《汉风再起之帝国时代》 第1章 霍尔木兹岛(一) (); read2();大齐泰平十七年(1721年),八月十六日,霍尔木兹岛。 “轰!轰!轰!……” 陆军陪戎校尉(少尉)李延良严格的按照步兵操典,双手捂着耳朵,大张着嘴巴,靠坐在船舷的一侧,等待炮击的结束。而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一群老兵仿佛对舰队猛烈的炮击浑然不觉,一个个扒在船舷边上,兴致勃勃地看着前方那座不断遭到轰击的小岛。 “嗯,应该差不多了吧。这顿炮击足够岛上的阿曼人喝一壶了!” “我觉得还是再轰击一会,最好将岛上的阿曼人都给炸死。那咱们登陆后,就能安安全全地接收这座岛屿了。” “也是,反正海军那么有钱,多打几轮炮,好过咱们登岛去跟那些阿曼人拼命。” “估计打不了几轮了,你们听,这炮击的节奏好像慢下来了。……是不是该登陆了?” “嗯,是要登陆了。你们瞧,前方那几艘战舰已经开始将莫州(今印度卡提阿瓦半岛)的仆从部队放下去了。……等他们登岸后,就该轮到我们了。” “……” 李延良坐了起来,转过身,扒在船舷边上,朝前方张望。 只见最前方的几艘战舰,已经停止了炮击,两侧的船舷也挂出了悬网,一个个又黑又瘦的莫州仆从兵正在笨拙地朝下面的登陆小艇攀爬。整个现场,或者拥挤,或者手忙无措,不时有士兵掉落水中,一边奋力地扑腾着,一边大声地呼救,喧嚣沸腾,显得异常混乱。 李延良嘴角露出鄙夷的神情,这些从印度运来的莫州仆从兵,估计平日里就没怎么训练登陆作战的科目,也就跟在印度驻屯军身后,欺负一下印度各地的土邦王公,逞逞他们的威风。 如今,他们被波斯舰队(隶属于印度舰队)匆匆拉来,便直接投入到对阿曼亚里巴王朝的战争。说不定整场战斗进行下来,掉进海里被淹死的都比被敌军杀死的要多。 “嘟嘟嘟……” 一声尖利的哨声吹响了,106团第三混成营二连连长、御武校尉(上尉)俞元斌冷眼扫了一圈甲板上已经整装待命的官兵,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挥挥手,命令道:“开始登陆!” 在1717年,阿曼王国的素丹本·塞伊夫二世利用波斯萨法维王朝国内混乱纷争的局势,开始侵占了他们的阿拉伯海岸部分地区直至卡提夫港。至年底,阿曼人渡过了海峡在巴林群岛登陆,尽歼波斯守军,上至总督、下至普通官员,以及众多的阿拉伯上层附庸人士被悉数绞死,巴林也被宣布为阿曼素丹国的一部分。 本·塞伊夫二世在巴林建立了海军基地,随即开始大肆进占海湾(波斯湾)内各岛。去年(1720年)八月,阿曼人攻占基什姆岛(即格什姆岛),将荷兰人给赶了出去。同年,阿曼人的几支队伍在海军的掩护下,开始对海湾内波斯海岸城镇港口频频发起武装袭击。 在短短不到五年时间,阿曼人几乎控制了整个海湾,凭借他们海军所拥有的三百余艘大小舰船,守卫着通向各个驻防据点的要冲。巴林、霍尔木兹、克什姆等岛屿都变成他们的海军基地,阿曼人除了不断袭扰波斯沿海地区外,还对往来的商船行劫掠之举,极大地破坏了当地海上贸易往来。 作为印度洋地区的海上霸主,更是该地区贸易秩序的维护者,齐国自然不能坐视阿曼人如此肆无忌惮地破坏既有的和平稳定的贸易环境,开始将目光投注于海湾地区。 在数年前,阿曼人以咄咄逼人的态势,谋夺海湾霸权的时候,齐国之所以未及时干预,主要是精力暂时不济,被同时进行两场战争拖住了手脚。 大齐泰平十一年(1715年)十月,齐国以本国商人和民众遭到无辜杀害为借口,对位于苏门答腊岛北端的亚齐素丹王国发动战争。不到两个月,齐国军队便攻占亚齐近半国土,并于当年十二月,占领亚齐首都和王宫,素丹马哈穆德·福赛被迫撤往山区,不久病故。 但顽强的亚齐人在继任素丹和真神教首领杜伊玛·乌丁的带领下继续顽抗,凭借山高林密的地形,与齐国军队展开了频繁而残酷的治安游击战,让自以为大势已定的齐军吃了不少苦头。 为了彻底征服这个小国,齐国除了征召占碑、干巴鲁、柔佛、吉达、霹雳等众多土邦属国派出军队参战外,还调集了顺国、河仙、占城等三个藩属国军队,使得参战人数规模达三万余,全力剿杀亚齐反抗势力。 大齐泰平十三年(1717年)六月,齐国军队在一个投靠的亚齐部落首领指引下,于多巴湖附近俘获亚齐素丹,毙真神教首领杜伊玛·乌丁,尽歼该地亚齐抵抗军两千余。 随后,齐国人废黜并软禁了那名被俘的亚齐素丹,重新在亚齐王室中挑选了一名“睿智”而“机变”的王子,继承素丹位。 搞定了亚齐王国,齐国还没喘一口气,印度又生出事端。 马拉塔王国于泰平十年(1714年),在齐国的主持下,同莫卧儿帝国签署了《浪纳瓦拉合约》,结束了双方长达十二年的武装冲突,并由此在法理上获得了德干五省的地盘,成为印度地区仅次于莫卧儿帝国的大国。 《浪纳瓦拉合约》被认为是“马拉塔历史上的里程碑事件”,王国的帕什瓦(即宰相)巴拉吉·维斯瓦纳特的声望也藉此在马拉塔王国中达到最高点,而由此滋生的野心和欲望,也膨胀到极点。 向德里进军,彻底取代莫卧儿帝国,废黜帝国的皇帝,在广袤的印度大陆,建立一个统一而伟大的马拉塔帝国! 泰平十四年(1718年)七月,巴拉吉·维斯瓦纳特向所有的马拉塔人宣称:“以我们最为坚韧的力量,去猛烈地晃动那棵已经枯萎的树干,那么,上面的树枝和树叶就会自己掉下来。马拉塔人的旗帜,应当从克里希纳河飘扬到印度河!” 齐国驻印度总督闻知马拉塔人开始进行国内总动员,准备对莫卧儿帝国发动一场灭国之战,惊愕得无以复加。 尼玛的,你们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就不问问我们齐国人的意见?! 齐国驻印总督府立即对马拉塔人发出了严厉的警告,勿要做出任何改变目前地区局势的举动,否则,齐国将会做出坚决有力的反制措施。 然而,自信的马拉塔人对齐国的警告置若罔闻,在他们看来,不趁着自己兵强马壮之际,灭亡莫卧儿帝国,从而建立一个属于马拉塔人的伟大时代,那可是会遭到三相神(印度教的三位最高主神,梵天、毗湿奴、湿婆)的唾弃和惩罚。 同年12月,八万马拉塔王国军队越过讷尔默达河,攻占了莫卧儿帝国马尔瓦省重镇博帕尔,拉开了灭亡莫卧儿帝国的战争序幕。 泰平十五年(1719年)二月,马拉塔王国军队进抵拉贾斯坦省南方城市莫雷纳,兵临卡尔曼瓦蒂河畔(今印度昌巴尔河),距离莫卧儿帝国旧都阿格拉不到120公里。 这时,马拉塔王国军队统帅巴拉吉·维斯瓦纳特收到了前方侦骑的报告,莫卧儿帝国和齐国联军四万余已经进驻卡尔曼瓦蒂河北岸的托尔布尔小城,试图阻挡他们继续进军,杀入莫卧儿帝国的核心统治区。 巴拉吉·维斯瓦纳特仅仅犹豫了不到五分钟,便命令全军分段渡过卡尔曼瓦蒂河,以最为坚决的姿态,击退齐国军队,夺取阿格拉,以及帝国的都城德里。 正值冬季,卡尔曼瓦蒂河水位不高,许多河段甚至仅齐腰深,骑兵可以轻松地涉水而过。当两万余彪悍的马拉塔骑兵在宽达十多里的河道上激起无数的浪花,缓缓地向对岸逼近时,巴拉吉·维斯瓦纳特认为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挡他们的通行,只需要五分钟,势如奔雷的骑兵军团就会踏上北岸的陆地,撕碎所有敢于抵抗的军队。 然而,骄傲的马拉塔人还是低估了齐国军队的战斗力,以及他们的军队所拥有的恐怖火力。数十门火炮不断轰击着正在渡河的马拉塔军队,一队队排着密集队列的火枪兵,站在卡尔曼瓦蒂河北岸,好整以暇地打出了一波又一波整齐的排枪,一枚枚呼啸的火箭,带着红色的尾焰,铺天盖地地在河道上爆炸。 侥幸冲上北岸滩头的马拉塔骑兵,尚未调整马势发起冲击,就见对面扑来数千莫卧儿帝国和喀拉特汗国的骑兵,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将他们一一砍翻在岸边,随后便沿着河道反复冲杀后续登岸的马拉塔骑兵。 整个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马拉塔人在卡尔曼瓦蒂河遗尸一万三千余,人马尸体几乎阻塞了整个河道,河水也被鲜血侵染成赤红一片。 就在马拉塔王国军队主帅巴拉吉·维斯瓦纳特退兵至莫雷纳稍事休整,舔舐伤口准备择日再战时,从后方突然传来一条令他惊惧万分的消息。 齐国人集结了近万余驻屯军和地方仆从兵,从郧阳堡(今印度新孟买区)登陆,然后朝马拉塔王国都城--浦那杀去。据悉,齐军已连续攻破科波利、洛纳瓦拉等几座小城,进抵宾布里金杰沃德,距离浦那仅咫尺之遥了。 主帅巴拉吉·维斯瓦纳特当即丢下大队主力,率领仅剩的万余骑兵,驰援浦那。数日后,当他奔至奥兰加巴德小城时,他的长子巴吉·拉奥已经领着败兵,裹挟着马拉塔王国的贾特拉帕蒂(即国王)沙胡一世从浦那逃了过来。 激愤之下,巴拉吉·维斯瓦纳特一病不起,在床榻上捱了十余天,便恨然离世。巴吉·拉奥随即便被推举为新的帕什瓦,继续领导王国的军政事务。 巴吉·拉奥虽然年仅二十岁,但从小跟随父亲南征北战,耳濡目染之下,使得他不仅成长为一个英勇善战的将军,而且还具有一个政治家的英明头脑。他在第一时间便派出使者,向齐国表示停止战争的意愿,希望恢复战前的既有地区格局。 为了挟制莫卧儿帝国和处于半独立状态的孟加拉,更为了维持整个印度地区的平衡局势,齐国应允了巴吉·拉奥的停战要求。在马拉塔军队全部退出讷尔默达河后,与巴吉·拉奥签订了《浦那合约》,索要了一笔赔偿后,便携带大量的缴获,撤出浦那,返回郧阳堡和上海(今孟买市)。 当齐国人挫败马拉塔人的野心,再次巩固了齐国在印度地区的主导地位后,便将目光投向了局势日益纷乱的海湾地区。 李延良去年六月才从大兴陆军学校毕业,非常遗憾地未能赶上这两场战争。先是在开化总督区(爪哇岛)服役,度过了半年的军官见习期,随后又被分配沙洲总督区(辖区范围为红海、阿拉伯半岛东部沿海及非洲东部地区)的剑门堡(今也门亚丁市)服役。 如今,我大齐为了教训桀骜不驯的阿曼人,重新恢复海湾正常的海上贸易秩序,同时,也受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邀请,准备将阿曼人一一逐出他们所侵占的岛屿和沿海城镇。 为此,海军印度舰队波斯分舰队抽调了八艘战舰、七艘波斯商社旗下的武装商船,以及一个陆军混成营、三个营的莫州仆从兵,发起了夺岛战役。 李延良所部乘坐登陆小艇抵达岛上时,那些莫州仆从兵已经粗粗建立了一座滩头阵地,岛上驻守的阿曼军队兵并没有趁机发起反击,估计是怕遭到舰炮的轰击,全都躲在坚实的堡垒要塞中。 登陆部队总指挥、翎麾校尉(中校)罗占平在花费了半天时间,修建了稳固的营地后,便指挥部队朝阿曼人所据守的堡垒进发。 霍尔木兹堡垒要塞的建造,最早要追溯至两百年前(1514年),当年葡萄牙人为了控制东方贸易和海湾贸易,夺占了这座原属于海岛城邦国家霍尔木兹王国据有的岛屿,然后修建堡垒,以此为基地,劫掠波斯沿海地区。由于建造的年代较早,这座要塞并没有采用棱堡设计,自身安危全靠守军强大的火力输出。 但在整个印度洋地区,哪个国家或者地方势力想要跟齐国军队比拼火力,那简直是关公面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数艘轻型快艇,已经载着几门重炮缓缓驶至岸边的浅水区域,准备在岸上炮兵观察员的指引下,抵近轰击岛上的堡垒。面对这种大部分夯土为原材料建造的堡垒,齐国人并不认为城里的阿曼人能坚守太长时间,只要轰塌城墙,守军的防守意志会立即动摇。 而登陆部队所需要做的,无非就是轻松地进入城中,升起齐国的旗帜,然后收容俘虏,清点缴获。 在齐国对霍尔木兹岛发起进攻时,波斯分舰队原本想利用夺岛的机会,吸引阿曼的海军舰队来援,加以歼灭或者重创他们的海上力量。别看他们号称拥有三百多艘战船,数量显得异常庞大,但其中绝大部分船只均为小型的桨帆船,上面仅布置了一两门轻型火炮,根本无法对齐国战舰形成致命威胁。 波斯分舰队旗下的两艘包铁战舰,甚至不需要依靠舰炮轰击,仅凭坚固的船身、尖锐的撞角,就能撞沉这些武力孱弱的“战船”。 结果,齐国舰队进抵霍尔木兹岛海域时,却未发现一艘阿曼人的船只,全都躲回了马斯喀特,或者巴林岛,以避齐国海军锋芒。 面对孤立无援的霍尔木兹岛守军,齐国人充分相信,在部队进抵至他们据守的霍尔木兹堡时,一定会打出白旗,乖乖地出来投降。 “停止前进!……停止前进!”几声凄厉的呼喝声响起,“列队,列队!……准备接敌!” 只见从前方的堡垒中,正在不断地涌出阿曼士兵,他们高声呼喊着,或举着弯刀,或持着火枪,朝行进中的齐国军队凶猛地扑了过来。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8.) (); 第2章 霍尔木兹岛(二) (); read2();“当!” 李延良双手握着火枪,猛地向右一挥,将一把锋利的弯刀格挡开,随即向前一步,飞起一脚,将面前的一名阿曼士兵揣倒在地。 “呀!”趁着对方挣扎未起之际,李延良端着火枪便狠狠地扎了下去,尖锐的刺刀轻松地捅进了这名阿曼人的腹部,一股血箭瞬间飚了出来。 “呼……,呼……” 李延良喘着粗气,警惕地朝左右两个方向看了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端着火枪继续向前冲锋,追逐那些正在溃散败逃的阿曼士兵。 “长官小心!” 一股巨大的冲撞力,突然将李延良撞开数米远,随即便听到一阵刺耳的金戈交接声。 趔趄着站稳身子,李延良转头向左侧望去,只见一名身材敦实的士兵端着火枪正在与一名军官模样的阿曼人进行搏杀。 那名阿曼军官满脸是血,右手握着一把弯刀,仗着自己身高力大的身形,不断地挥刀朝那名齐军士兵劈砍,但均被对方以火枪一一格开。 当李延良端着火枪逼过来时,那名阿曼军官明显有些慌乱,停止了主动进攻。他一边挥舞着弯刀大声呼喝着,一边不断地向后退着,同时,还不断地左右观察着周边情势,似乎随时就要伺机转身逃走。 “弃械投降,饶你不死!”李延良与那名士兵分据左右,形成包夹之势,握有绝对的主动权,便想着要将其俘获,说不定还是一个大人物。 那名阿曼军官虽然听不懂李延良在说什么,但目前所处的形势却让他感到无尽的绝望。 海上猛烈的炮击结束后,在随军阿訇鼓舞下,他们集全军冲出城来,准备与登陆的齐国军队拼命。谁知,还未接战,就被对方一波又一波的排枪射击,将冲锋的阵势击得粉碎。毫不意外,承受了巨大伤亡的部队未多久便开始崩溃,继而四散奔逃。 在被败兵裹挟逃跑时,不慎被一具尸体绊倒,将他摔得他七荤八素,还被无数只大脚踩过。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偷偷地爬起来时,就见齐军士兵不断地从他身旁经过,追逐败逃的阿曼士兵。 瞅准一个目标,紧握着弯刀,就要猝然暴起,准备朝一名经过的齐军士兵劈砍过去。却不想,另一名身材矮小的士兵发现了他的举动,一个箭步将他袭击的目标撞开,然后端着一支装备了铳剑的火枪,便与他展开对峙和搏杀。 对方虽然身形矮小,却非常敦实,而且动作进退有据,面对他的挥刀猛攻,非常沉着,端着火枪左右格挡,一一化解了他的攻势。 还未解决当面之敌,对方又来了一个同伴,两把幽冷的刺刀遥遥地指向他,并不断逼近。 投降?还是死战? 真神呀,请来拯救你无助的子民吧! “喝!” 就在这名阿曼军官迟疑不决时,那名身材矮小的齐军士兵猛地向前一突,端着刺刀狠狠地朝他捅了过来。 阿曼军官心头一震,双手握着弯刀奋力地一挥,将刺刀堪堪格挡开。 然而,当那名齐军士兵借着冲势迅速欺近他的身边,突然将手中的火枪丢弃,右手从腰下抽出一把断刃,迅疾地刺入他的小腹,然后转动刀柄,使劲地搅动着。 “长官,这些阿曼人可能是受了他们真神教的蛊惑,都存了死志,不会轻易投降的。”那名士兵一边与李延良说着话,一边在尸体上摩擦着手中短剑上的血迹。 “日本胁差?” “是的,长官。”那名士兵抬头看了一眼李延良,轻声说道:“这把刀是我曾祖父传下来的,他当年曾是一名日本的武士。” “你刚才救了我。”李延良面带感激之色:“如此,我算是欠了伱一条命。……你叫什么名字?” “长官,我大齐军中,官兵一体,皆为袍泽,说不上谁欠谁的命。”那名士兵从地上捡起自己掉落的火枪,侧头笑着说道:“我叫武平,来自威远(今新几内亚岛)。长官,你是哪里人?” “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 “哇,长官来自本土的大城市!”武平不由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长这么大,我连威远城(今莫尔斯比港)都没去过,更别说见识本土的繁华和热闹了。” “本土也好,大兴也罢,无非就是人多一点,工厂多一点,还有道路上的马车和蒸汽车多一点。要论居住环境和空气清新度的话,我倒觉得你们威远比本土好多了。”李延良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心底里还是不由生出几分优越感。 偌大的一座威远岛,除了威远、金华(今巴布亚新几内亚莱城市)、湖东(今印尼巴布亚地区查亚普拉市)、通州(今印尼巴布亚地区马诺夸里市)等寥寥几个“大”城市,可以说就是一座偏僻的大农村,人口也不过一百二十万出头的样子,整体经济实力还比不上一海之隔的威海府(今澳洲凯恩斯市),妥妥的穷困地区。 别说李延良出生于大兴,一座人口和经济规模均排国内第二的大城市,就算是一个来自本土偏远乡镇的普通人,也有足够傲气鄙视那些来自海外领地的“土包子”。他们恐怕很多人连火车都没见过,就更别提本土出现的各种新奇玩意,比如,能在高空飞翔的热气球,在城市道路上行驶的公共蒸汽车,以及乡间农场里的大型农用蒸汽机械…… “长官!” “长官!” 两人一边聊着,一边小心地踏过一具具尸体,继续前进。突然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立即转身,端起火枪做出戒备迎敌的姿态。却见登陆部队总指挥、翎麾校尉(中校)罗占平骑着一匹雄骏的阿拉伯马,在十数名警卫和参谋的簇拥下,缓缓朝前方的霍尔木兹堡而来。 “嗯。”罗占平见一名年轻的陪戎校尉和一名敦实的上等兵向他立正敬礼,随意地将马鞭在额头轻轻一点,以示回礼,“你们暂时归入警卫连,随我一同入城。” “是,长官!” 相较于一脸兴奋的李延良,上等兵武平却不免有些沮丧。盖因,跟随最高长官入城护卫,那就意味着他不能随同其他战友一起打扫战场,也就无法获得相应的战利品。 作为总指挥官的罗占平,自然是不在意两个小人物的各自盘算,他需要尽快控制整个霍尔木兹岛,然后征集民力修缮损坏的城堡,部署相应的防务。 根据拟定的作战计划,攻占霍尔木兹岛,只是反击阿曼人的第一步,未来一段时间里,他们将逐一夺占被阿曼人控制的拉腊克岛、亨贾姆岛,以及面积最大的基什姆岛(即格什姆岛),最终将这处海峡要津掌握在自己手里。 没错,齐国在将阿曼人驱逐出海峡后,并不打算将这些被收复的岛屿归还给波斯人,而是准备将其置于海军的管辖之下,设立相应的海军基地,彻底控扼整个海峡的出入通道。 故而,齐国人才会“耐心”等到阿曼人先后夺取海湾内的几座主要岛屿后,才非常“及时”地派遣海陆部队,进行军事干预。 至于此举会不会激怒波斯人,从而影响两国长达六十多年的友好合作关系,齐国人是一点也不担心。这个时候,波斯萨法维王朝已然处于内忧外患之际,根本不敢为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岛,而与强大的齐国交恶。 紧张的宗教氛围,不仅造成了逊尼派聚居区域内暴乱频发,还加速了帝国王权的衰落。数年前发生的希尔凡暴乱中,众多的什叶派教徒遭到无辜杀害,无数的宗教书籍被焚毁,神圣的真神庙变成了马厩。那些暴乱之徒为了抵抗帝国军队的平叛,竟然向他们同教派信徒奥斯曼帝国求援。 这些各地频发的暴乱对于依旧强大的萨法维王朝而言,或许还是疥疮之患的话,那么发生在坎大哈的反叛活动,则极大地动摇了帝国的根基。当地的阿富汗首领马哈茂德.霍塔克在两年前(1719年),率领着一万部族骑兵入侵了克尔曼,并将该城洗劫一空,正式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叛乱。 萨法维王朝曾试图几次派兵夺取坎大哈的控制权,但接踵而来的阿卜达里人叛乱、希尔凡暴乱、库尔德斯坦起义,却极大地牵扯了帝国的精力,以至于使得反叛的阿富汗人势力日益坐大。 作为帝国的沙阿,素丹·侯赛因依旧喜欢待在位于伊斯法罕西南方那座豪华奢侈的法拉哈巴德花园里,吃着全城最精致的美食,搂着全国最美丽的女子,穿过一道道酒精织造的迷雾,完全醉心于兴修和扩建那些他最心爱的建筑和花园。 从东部传来的消息,两年前侵入克尔曼的军事行动取得辉煌胜利以后,阿富汗首领马哈茂德备受鼓舞,他在七月间,离开坎大哈,准备再次进犯波斯,据悉,这次他率领了多达两万余的彪悍骑兵和部落武装,意图攻入波斯腹地,狠狠地抢掠一把。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阿富汗人,伊斯法罕的大臣们却在为如何迎战,征召何地的勤王军队,而争论不休,至今未作出正式的决断。 齐国人闻知后,对波斯人的种种表现,也是摇头不已。 尼玛的,一个近千万人口的巨大帝国,面对一支来自偏远山区的部落武装,竟然畏首畏尾,举止失措,简直让人笑掉大牙。 要知道,即使萨法维王朝正在不断走着下坡路,国势日渐衰落,但凭借其庞大而雄厚的国力,依旧保有十万规模以上的军队。仅驻守于伊斯法罕的沙阿禁卫军人数规模就有一万二千余,除了装备三千余支来自齐国的燧发枪外,还拥有三十多门各式陆战炮,其中不乏口径达105毫米的重炮。 反观阿富汗人,不仅装备简陋,而且人数也仅两万余,更是远离坎大哈老巢,跨越数千里远征。唯一支持他们作战的信念,恐怕就是杀入富庶的波斯腹地,可以尽情地抢掠一把。 “长官,阿富汗人会攻入波斯腹地吗?”进入城中,占据了原有的城守府,李延良帮着几名情报参谋张挂地区作战形势图时,小心地朝一名宣节校尉(少校)军官询问道:“一旦波斯境内出现异变,会不会影响我们对阿曼人的攻略行动?” “阿富汗人也就是蹿到波斯境内抢些金银和女人,应该不至于撼动萨法维王朝的统治。”那名宣节校尉笑着说道:“所以,我们不认为波斯境内正在发生的战事会影响我们对阿曼人的军事行动。除非,阿富汗人走了极大的狗屎运,攻入伊斯法罕城。”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7.) (); 第3章 阵战(一) (); read2();大齐泰平十七年(1721年),九月十九日,基什姆岛。 齐国人用了差不多一个月时间,陆续攻占了拉腊克岛、亨贾姆岛,歼灭阿曼军队六百余,击沉和俘获大小船只四十余艘,剪除了基什姆岛的所有外围防御,彻底将这座面积达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大岛孤立起来。 这座岛屿,东西狭长,南北较窄,几乎与大陆海岸平行伸展,整个岛屿的海岸线曲折,除西北部边缘的沙质海滩和淤泥滩外,一般都是岩岸。岛上几乎全是平顶丘陵,最高不超过三百米。岛上气候干燥,土地贫瘠,东南岸有几处矿盐,萨法维王朝曾经在那里设立了几个矿场,为大陆提供食盐。 基什姆岛是海湾(波斯湾)中面积最大的岛屿,扼霍尔木兹海峡出口,又为阿巴斯港的天然屏障,地理位置极为重要。1622年,阿巴斯一世在许诺给予“报销路费”和全部开支为条件,邀请英国东印度公司出动数艘武装商船,帮波斯人夺回了这座被葡萄牙人占据长达一百年的岛屿。 波斯人在战斗结束后,虽然在英国人的斡旋下,将残余的葡萄牙人礼送出境,但他们却几乎无差别地屠杀了所有本地居民,以此作为他们长期协助葡萄牙人作战的报复。后来,萨法维王朝陆续往这座岛屿迁移了四千余百姓,并派驻了一千二百人规模的军队,牢牢地将这座岛屿掌控在手里。 然而,随着萨法维王朝的日益衰落和军备的废弛,驻守的军力陆续被抽调和裁撤,以至于在数年前,使得阿曼人轻松地攻占了这座岛屿。他们杀死了所有的波斯官员和驻守军队的将领,把岛上的波斯人全部贬为奴隶,还驱使着他们在岛上大兴土木,除了将原有的堡垒进一步加固外,还分别在岛屿的东北端和西北端另外修建了两座沿海要塞,摆出一副长期占据的架势。 野心勃勃的阿曼人还在一年前,将位于岛屿东端的主要港口进行了一番扩建,准备将这里打造成一座攻略波斯的海上前沿基地。 但是,随着齐国人的到来,阿曼人的一切努力皆化为泡影。 霍尔木兹岛、拉腊克岛、亨贾姆岛等几个小岛,面对战力强大的齐国军队,阿曼人精心打造的几处外围防线并未给对方造成太多的困扰,甚至抵抗的时间都未超过三天,便均告陷落。 在这种情势下,部署在基什姆岛上的两千余阿曼军队,立时陷入两难境地。想撤离该岛,返回本土,却因为无法突破齐国海军战舰的拦截和围堵。而要坚守到底,与攻上岛屿的齐国人拼命,力战至最后一人,似乎也不太现实。人家在火力强大的舰炮掩护下,可以非常从容地将一门门攻城重炮拖上岸来,然后抵在他们据守的堡垒前,慢慢地将其轰塌,把所有人都埋葬在炮火轰击后的废墟下。 甚至,齐国人为了省事,可能根本就不需要派出登陆部队,仅以战舰封锁整个岛屿,也能将他们给彻底困死。要知道,这座岛屿的土地太过贫瘠,只能种植一些蔬菜、甜瓜和椰枣之类的作物,至今也未能实现粮食自给。在没有任何外来物资的支援下,恐怕连三个月都无法支撑。 当然,阿曼人也可以将岛上的所有波斯人杀死,利用他们省下的口粮,或许能多支撑一段时日。 或者,在齐国人发起登陆作战时,携带所有的物资粮食,躲到内陆深处,与齐国人展开一场漫长的游击战。 那么,然后呢? “然后,他们可能隐藏在内陆深处,吸引我们前去搜寻并追击。”登陆部队总指挥官罗占平轻蔑地说道:“这座岛屿地势足够宽广,若是要彻底剿灭岛上的阿曼人,我们可能不得不采取分兵进击的策略,以期获得他们的踪迹。在这种情势下,他们反击的机会就来了,会以优势兵力聚歼我落单的搜寻小队。” “长官,那我们还需要主动出击吗?”一名情报参谋官轻声问道。 “以你们的测算,阿曼人在没有获得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可以坚持多久?” “长官,阿曼人将基什姆、德尔格万、拉夫特等几处据点的所有物资补给全部带走了。按照他们拥有的两千至两千五百人的规模来计,在未获得任何外来支援的情况下,最少可以坚持两个月。若是以满足最低需求来算,或许可以再多熬一两个多月。” “我们没有多余的时间跟他们耗下去。”罗占平摇摇头说道:“阿曼人已经在海峡对岸调集军队,准备攻击我们的沙州总督区,以期达到围魏救赵的目的。所以,我们必须以雷霆之击,快速解决这座岛上的阿曼人,然后移师沙州。” 沙州总督区,原为奥斯曼属地哈萨地区(今沙特东部地区及卡塔尔)和巴士拉省沿海地区。在三十年前,奥斯曼人未能如约偿还到期的一亿阿克切(约270万元)贷款,除了将突尼斯的税收转包给齐国外,还将上述地区以债务的名义抵给了齐国。 沙州总督区气候炎热,土地贫瘠,除了采珠和畜牧,并无像样的产出。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国还并未朝这里大规模移民,也没有建立严密的殖民管理体系,仍旧以地方部落自治的模式,维持当地的统治秩序。偌大的一片地区,仅有一支三百人规模的齐印仆从部队驻守,象征性地宣示齐国在该地的主权。 这里虽然是一块鸟不拉屎的地方,就算让阿曼人占了,也未必会造成太大损失。但是,齐国作为印度洋地区的霸主,要是海外领地被一个地方土著国家给夺占了,那可就脸丢大发了! 因而,罗占平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肃清基什姆岛上阿曼人,然后将部队调至巴林群岛,予以该地的阿曼军队重创,最好是能将其素丹国王逼到谈判桌上来,规规矩矩地服从齐国人对该地区的秩序调整。 9月22日,根据岛上波斯人提供的情报,罗占平获悉在基什姆堡西南十五公里的地方,发现阿曼人的踪迹,遂命第三混成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闫少武率所部四百二十名官兵前往该地,歼灭阿曼军队。 齐国目前依旧延续了建国时就形成的“大海军,小陆军”的建军模式,在海军规模已经膨胀至战舰数量达二百三十余艘,海军专属基地三十余处,官兵人数超过六万五千余的情形下,陆军人数才不过四万出头,军费占比还不到人家海军的三成。 整个陆军体系分为海外驻屯军(殖民地的仆从部队也归属驻屯军统辖)和机动野战军团,虽然全军被编为二十个团(其中五个团为空架子团),但最基本的战术单位仍旧为营,根据战区环境的不同,一般包含5到8个连,人数从500多人到800多人不等。 106团第三混成营就属于陆军机动野战军团,编制为八个连,四个龙骑兵连和四个步兵连,员额八百四十人,分驻剑门堡(今也门亚丁市)和泰兴堡(今位于埃及西奈半岛南端的沙姆沙伊赫市)。 此次征伐阿曼人,齐国只调动了驻剑门堡的四个连,在来自印度莫州的三个仆从营的配合下,对阿曼实施一次有限的军事打击。 第三混成营接到命令后,随即便携带五门轻型陆战炮和四天的补给,以奔袭的速度,朝阿曼人所在的位置快速行进。 “长官,我认为阿曼人故意在距离我们驻扎的基什姆堡仅十几公里的地方出现,恐怕是为了将我们的部队引出去,然后集中其优势兵力,对我军发起突袭。”行军途中休息时,李延良一边不断抹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向自己的连长俞元斌小声地汇报。 “你以为上面的长官不知道阿曼人的小伎俩?”俞元斌看着这名年轻的陪戎校尉(少尉)一副已经识破敌人诡计的兴奋表情,宛如他数年前刚从军校毕业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 “啊?”李延良愕然地看着自己的长官,期期艾艾地问道:“既然长官们明知道阿曼人是采取的……诱敌之计,那为何……为何还要命令我们出城追击他们的行踪?” “李校尉,难道你没发现执行此次出城追击任务的部队,都是我大齐陆军吗?”俞元斌微笑着提醒道。 “是呀,出城的都是我大齐陆军官兵,那些印度仆从兵一个都没带出来。但是,这跟我们中了阿曼人的诱敌之计,有何……关系?” “李校尉,伱认为阿曼人要一口吃掉我们四百多人,需要动用多少兵力?”俞元斌看着一脸茫然的李延良,摇摇头说道:“以阿曼人和我们之间的装备差距,想要完全击败我们,或者对我们予以重创,最少也要出动四千人以上,而且,他们还得有一支精悍的骑兵部队。你觉得,在这个岛上阿曼人部署的军队有这般规模吗?” “万一,他们的部队真的有四千人以上呢?” “呵呵……”俞元斌笑了,伸手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在战场上谨慎小心,并且还具有料敌从宽的心理,固然是一名带队军官的基本素养。但是,我们在战斗中,一定还要考虑实际的战场形势和地理环境。在这座贫瘠的岛屿上面,阿曼人不可能部署如此规模数量的军队。” “阿曼人虽然没有这么多数量的军队,但他们手中却有数千名被俘虏的波斯士兵和平民。”李延良郑重地说道:“在这种情势下,阿曼人完全可以驱使这些波斯人向我们发起亡命的冲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6.) (); 第4章 阵战(二) (); read2();“列阵!……二连、四连、五连列阵” “……排五列横队!” “炮兵架设发射阵地!” “龙骑兵连于阵后待命!” “……” 次日,正午时分,第三混成营行进至一处空旷的戈壁地带时,阿曼人便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低矮的丘陵上,黑压压一片,缓缓地朝齐军逼来。 训练有素的齐国官兵立时从行军状态转入到战斗状态,各部官兵在长官的指令下,迅速列阵,排成了一个大横队。 从阿曼人的阵列后,隐约发现有数百骑兵,因而,齐军的横队排成了稍稍厚实的五列,以防骑兵的冲击。 齐国陆军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并且在无数场战争的洗礼下,步兵线列战术已经非常成熟了。战斗时,一般会使用三种战术:线列、方阵、纵阵。其中线列是步兵会战时组成横排的线列,然后通过火枪齐射来增强火力密度。一般这个线列横排会有3-4排,第一排跪射,第二排战射,三四排作为人员补充。这样的密集火力,可以很好的发挥燧发枪的火力优势,同时每个士兵之间又保持较为疏松的距离,使得士兵不会受到对方密集火力的大面积伤害。 方阵则是3-4排线列步兵围成的空心方阵,这是专门针对敌方骑兵在空旷地带发动四面突袭而部署的阵列,每一个方阵步兵都是要经过严格的勇气训练,做到能够直面骑兵的冲击还能去用刺刀戳刺马匹,才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线列步兵。 而纵阵,是方便步兵进行移动奔袭的方阵,齐国陆军在行军时都是统一采用用两分距纵队或四分距纵队。在进入战场后,便能迅速转变队形,展开对敌攻击。 除了步兵线列方阵,齐国陆军根据作战规模和所面对敌军实力,还会有大量的轻步兵(即猎兵)、骑兵和炮兵与方阵相配合,这样的战斗模式在这个时代除了遇到同等的对手、采用同样战术硬碰硬,几乎是无解的。 对于齐国陆军中最小的编制——连来说,只有一种队形,那就是三列横队。横队、纵队、方阵等队形是对营以上编制单位而言的。 所谓营横队、营纵队、营方阵其实就是营级长官将所含三列连横队进行变换、组合和排列的产物。将所有三列连横队排成一个大横队,就是营横队,这种阵型的优点是便于发扬火力,缺点是对地形和纪律要求非常敏感,移动速度慢而且非常难保持队形的整齐。 不过,第三混成营所在的位置却是一片极为空旷的戈壁地带,几乎没有任何遮拦,倒也方便了部队列阵迎敌。唯一不利的因素,可能就是敌军从南面的丘陵方向冲来,使得齐军官兵不得不迎面正午刺眼的阳光。 “狗日的,阿曼人还真是选了一个最好的攻击时间。”连长俞元斌手搭凉棚,眯着眼睛,朝数百米外的阿曼阵列望去,“这大中午的,硬是不让老子歇一下!……咦,那些冲在前面的是波斯人吗?” 只见前方有多达数千平民装饰的波斯人,哭喊着,惊叫着,在阿曼士兵刀剑的逼迫下,朝齐军阵列涌来。凡是停步不前,或者跌倒在地的波斯人,均被残暴的阿曼人挥起一刀,将其砍杀,从而引得整个队伍更大的躁动。 阿曼人竟然将俘虏的波斯人全部当做冲阵的炮灰! “开炮!”第三混成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闫少武放下望远镜,然后面无表情地下达了命令。 “轰!轰!……” 五门55毫米口径的轻型陆军炮(相当于同时代的4磅火炮)依次打响,但只有两发炮弹准确地落入密集的人群之中,破碎的弹片,四下飞溅,立时掀翻了十数人,将整个冲锋的阵势搅动得更加混乱。 “轰!轰!轰!……” 经过两轮校射后的火炮打得愈发猛烈,炮弹也从最初的球形爆炸弹,转换到榴霰弹,给予敌军大量杀伤。排在前面的波斯人炮灰不顾阿曼人的弹压,开始四散奔逃,将隐在后阵的阿曼军队暴漏在齐军火力之下。 “前方发现阿曼人的驼炮,正在快速逼近我军!” “敌军分出两部,朝我军两翼实施包抄!” “敌军骑兵动了!他们正在向我军后方迂回!” “……” 闫少武站在一辆辎重车的后面,一边观察着前方敌情,一边默默地计算盘桓着敌我双方所处的形势。很明显,阿曼人此时占据了天时和地利,试图以其稍据优势的兵力,在这片戈壁滩上,以四面围攻的方式,将第三混成营聚歼于此。 哼,土鸡瓦狗般的战力,竟然想打一场完美的围歼战! 也不怕崩碎了满口的牙?! “将三门火炮转移至北侧方向,轰击敌方骑兵!” “猎兵出击,自由射击。待敌军进抵二百米范围后,迅速撤回!” “全军变阵!……列空心方阵!” “……” 借助着波斯人炮灰的掩护,阿曼人成功抵近齐军阵列三百多米远的位置,随即开始加快步伐,准备发起最后的决死冲锋。 “砰!砰!砰!……” 不断轰鸣的火炮,以及不时响起的火枪声,让快速行进的阿曼士兵无不感到头皮发麻,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恐惧。 都说齐国人铳炮犀利,火力强大,甫一接战,果如传言那般。明明对方没有几门火炮,但炮弹却打得又快又急,射速达到每分钟两发的惊人频率。而且,齐军火炮打的也异常得准,专往人群密集处轰击。这使得阿曼军的冲锋队列早已不成阵型,几乎是以散兵的形式朝齐军扑来。 冲在他们前面的数千波斯俘虏已经尽数跑散,漫山遍野得到处都是,而那些冲至齐军阵列的波斯人炮灰,无一例外地被射杀于阵前,或者被刺刀捅翻在地。 “真神会保佑我们!让我们以无比坚毅的勇气,冲过去,杀死对面所有的恶魔!”阿曼前军统领萨拉赫·叶海亚高举着弯刀,大声地呼喝着。 在战前,根据阿曼素丹王国驻基什姆岛总督亚辛·谢亚迪的作战规划,他们先以波斯炮灰为先导,冲击齐军阵列。若是能扰乱齐军部署,那是最好不过。全军将会趁势杀入齐军阵中,与齐军展开短兵相接,凭借兵力优势,尽歼这股敌人。 假如波斯人炮灰无法撼动齐军阵列,那么隐于其后的阿曼军队也能籍此掩护,快速接近齐军阵列。作为先锋部队,萨拉赫·叶海亚将率领一千六百余阿曼士兵以决死的姿态,从正面和两翼发起猛烈进攻,最大程度吸引齐军的注意力。 而骑兵统领阿里·阿尔·贾布里则率领三百余骑兵,迂回机动至齐军后方,趁齐军陷入胶着之际,给予齐军毁灭性的打击。 在总督亚辛·谢亚迪看来,这股齐军人数仅四百余人,不到阿曼军的五分之一,而且这里地形平坦,一旦陷入他们的四面围攻,很有可能被阿曼军尽数歼灭。 如此,他们便能一举击败强大的齐国军队,从而打破齐国人不可战胜的神话传说,这将极大地振奋和鼓舞阿曼王国的军心士气。 此战获胜的关键,就在于前军冲锋的决绝,为绕到齐军后方的骑兵提供最为有利的冲阵机会。只要破开了齐军阵型,在这片无遮无拦的隔壁滩上,没有任何庇护的齐军将成为他们待宰的羔羊。 “砰!砰!砰!……”就在前军统领萨拉赫·叶海亚身先士卒,高呼着“真神伟大”的口号,带领部下奋力地朝齐军阵列冲锋时,几声清脆的狙击枪声响起,两颗弹丸射入了他的身体,闷哼一声,便一头栽倒在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5.) (); 第5章 阵战(三) (); read2();“轰!轰!轰!” 齐军阵中的三门火炮再次响起,骑兵统领阿里·阿尔·贾布里下意识地将身子压低,紧紧地贴在马背上,心里不断向真神祈祷,炮弹千万不要落在自己的头上。 或许,真神感受到了他的无限虔诚,对他施以神邸的庇护,射来的炮弹有一发落在队伍的左侧空地上,另外两发炮弹则落入到队伍后半截,传来人喊马嘶的声音。 加速,加速,冲上去! 阿里·阿尔·贾布里双脚使劲地磕着马腹,催促马匹以更高的速度向前冲去。 近了,更近了! 还有一百多米,就要冲入齐军阵列中了。对面的齐军士兵只是排了单薄的三列横阵,举着装备了铳剑的火枪,遥遥地斜指上方,如同传统的长矛阵那般,试图阻挡我三百余骑兵的冲击。 哦,一路遭受齐军火炮轰击,很可能已没有三百骑了的冲击。但没有关系,只要能有一百余骑冲入阵中,那定然会击破齐军火枪阵列,届时,整个战场就会陷入混战当中,这对处于兵力优势的阿曼人来说,是最好的战场形势。 阿里·阿尔·贾布里将右手轻轻地抬了起来,举起弯刀,脸上露出狠绝的神情,做好了冲阵的一瞬间便挥刀劈砍对面的齐军士兵的准备。 “轰!轰!轰!” 又是三声剧烈的火炮轰鸣声响起,一片金属风暴猛地刮了过来,将冲阵的阿曼骑兵卷入其中,无数的碎片,仿佛形成了一道密实而宽广的弹幕,将狂飙突进的阿曼骑兵生生地阻在齐军阵前百米之外。 齐军发射了霰弹! 霰弹,堪称炮兵的最后一道防线,它的目的在于杀伤接近炮兵或者步兵阵列的敌军人员。齐国陆军配属的加农炮与榴弹炮都可以发射霰弹,但后者的威力相对较弱。 齐国生产制造的霰弹一般最外层是圆柱形的薄锡罐,锡罐底部则为铁制,内部包裹50—200发直径在10—50毫米之间的子弹和铁质碎片。弹体离开炮膛的瞬间,火炮内外压差巨大,锡制外壳随即破裂,子弹崩裂出去,在空间中形成圆饼状弹幕。 显然,这样的火力覆盖会给近距离上的密集队形敌军造成非常可怕的损失,但霰弹的构造也使得它在发射期间对炮膛伤害较大,《齐国皇家炮兵指导手册》中指出,崭新的55毫米铸铁加农炮可以经受住约5000——5400次实心弹射击,却只能承受200——230次霰弹射击。 在二十年前,齐国炮兵又用铁弹取代了霰弹里原有的铅弹,铁质子弹反弹能力较强,易于造成跳弹,有效增加了杀伤效力。根据子弹大小不同,齐国制的霰弹可分为重霰弹与轻霰弹两种:前者子弹数目较少,重量较大,能够实现较远距离上的有效杀伤;后者子弹数目较多,短距内效果更佳,但射程仅有前者的三分之二。 通常情况下,当炮兵也进入敌方火枪兵有效射程时,轻霰弹便能够达到最佳杀伤效果。在极近距离上,炮手往往也会采取双份霰弹或一份霰弹加一发实心弹(实心弹居后)的装填方式。这虽然会严重降低炮膛的使用寿命,但其杀伤效果却会大大增强。在泰平十五年(1719年)二月,齐国在卡尔曼瓦蒂会战中,齐国炮兵就采用霰弹加实心弹的装填方式,有效杀伤了马拉塔王国的骑兵部队,使得对方根本无法对齐军阵列发起有效冲击。 齐国的军工专家曾对霰弹攻击的效果进行过无数次科学测试,得出结论,霰弹散布直径为其飞行距离的十分之一左右,并最终会形成一个类似弓形的四边形杀伤区域。在齐国陆军学校炮兵科《火炮技术要素》中指出,霰弹飞行90-100米,其子弹的散布直径就要扩大9.5米左右。在220米距离上,霰弹子弹散布直径为25米,440米距离上霰弹子弹散布直径为55米。倘若120人规模的连横队在150米距离上遭遇炮兵射击,通过简单的计算便可以发现,霰弹几乎可以将其完全覆盖。 而这次面对三百余阿曼骑兵的冲阵,齐国的炮兵就是将距离放近至一百五十米附近,然后均采取了装填双份霰弹的攻击模式,在阵地前形成了一道直径宽达五十多米的弹幕,顿时让冲来的阿曼骑兵人仰马翻,倒伏一片。 不过,霰弹的穿透力远不如实心弹,对纵队的杀伤效果自然也略逊一筹。但前面扑倒在地的人马尸体,却是将后方跟进的骑兵给阻在了当场,纵马奔驰的速度瞬间慢了下来。 “预备!” “放!” “砰!砰!砰!……” 连长俞元斌将手中的指挥刀狠狠地挥下,第三混成营二连一百余官兵随即机械地扣动扳机,密集的弹丸瞬间射向簇聚成一团的阿曼骑兵。 “龙骑兵出击!” 一百余骑齐国龙骑兵从方阵的两侧缺口处,鱼贯奔出,朝已经乱成一团的阿曼骑兵扑去。 齐国龙骑兵组建的时间相较于欧洲几个主要军事强国而言,是比较晚的。在汉兴七年(1677年),齐国大败莫卧儿帝国后,有鉴于线列步兵的机动性不足,无法做到战场上的快速部署和机动迂回,遂开始组建龙骑兵。 不过,齐国的龙骑兵虽有骑兵之名,但是很长时间内他们的装备和训练程度都是按照步兵的标准进行的。要知道,齐国的正规骑兵军团均装备有较昂贵的骑兵用短枪或燧发手枪,以及胸甲和马刀,而龙骑兵则装备步兵用长枪,他们的军服和骑兵军服也有很大区别,与步兵相差无几,只是把鞋袜换成了靴子马刺而已。他们的编制仍旧是步兵,以连队为基本编制的。 因为龙骑兵不用进行马背上的格斗,只有军官才有一把燧发手枪,士兵除了火枪之外,就只有一柄步兵短刀护身。值得一提的是,他们的装备中有一把小鹤嘴锄,骑行时用来钩住缰绳,以防跌落马下。至于使用的坐骑也通常是矮小、廉价的马匹,比不得齐国正式骑兵的高头良马。骑兵科目中最重要的冲阵、追击、马上格斗、马上射击的训练科目龙骑兵是不会训练的,龙骑兵甚至不会装备正统骑兵的马刀。 因为龙骑兵常常以散兵线徒步作战,为了加强他们的火力输出,装备的火枪均为射程较远、弹道稳定的膛线狙击枪(即米尼枪),以有效提升他们散兵作战的效果。 不过,在齐国陆军中,不少高层将领曾提议,要为龙骑兵配备马刀等冷兵器,届时可以作为轻骑兵协同正规骑兵军团一起发起乘骑冲锋,以增强这个兵种的“性价比”。 不过,此举遭到骑兵将领或明或暗地反对。开什么玩笑,将龙骑兵训练成轻骑兵标准,那岂不是抢了我骑兵的活计,盖了我们的风头。 既如此,为何不裁撤了龙骑兵,将有限的陆军资源投向我们骑兵军团,直接扩大我骑兵的兵种和规模,一样可以发展和训练出下马步战、上马冲锋的轻骑兵。 齐国的龙骑兵作战方式基本上与欧洲国家类似,即以经典的半回旋式战术,展开对敌攻击,其操作方式是“冲锋—射击—回转—装填—再冲锋”。 阿曼军的骑兵统领阿里·阿尔·贾布里在面对齐军凶猛火力打击下,尽管腿部中弹,马匹毙命,还一头栽倒在地,但却奇迹般的躲过了后方骑兵的踩踏和齐国线列步兵的火枪齐射,无疑是受到真神无私庇护。 当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便看到齐国的两队骑兵从阵中迅猛地扑了出来,不由骇然失色。经过数轮打击,阿曼骑兵已不足百骑,而且还处于混乱当中,如何能挡齐国骑兵雷霆一击? 急切之下,贾布里扭头便去寻找可骑乘的马匹,准备带领部下逃离此地。 “砰!砰!砰!……” 谁知,预想中的骑兵冲击没有到来,却迎来一波弹雨,贾布里只觉得后背猛地遭到重重一击,旋即,传来钻心地疼痛,顿时扑倒在地,痛苦地蜷缩成一团。 “杀!” “杀!” 在意识逐渐陷入模糊之际,隐约听到齐军阵列中传来一阵呐喊声,仿佛像一股沸腾的洪水,朝四面八方宣涌而出。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4.) (); 第6章 余波 (); read2();在空旷无垠的戈壁滩上,遍布着无数倒伏的尸体,散乱丢弃的兵刃和旗帜,一脸凄惶神情的俘虏,以及众多低声哀泣的波斯难民。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齐国官兵在稍事休整,并分批进食午餐后,便在军官的带领下,开始打扫和清理整个战场。 “嘿,这家伙一定是个军官!”下士徐奎元从一具阿曼人的尸体上搜捡出一大把金币和银币,显得兴奋不已。他索性将火枪放在地上,腾出双手,将那具阿曼人尸体翻过来,继续在他身上摸索着。 陪戎校尉(少尉)李延良瞥了一眼,目光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但囿于军官的身份和内心深处的矜持和骄傲,使得他不能这般毫无顾忌的搜捡敌军尸体上的财物。 对于在战场的各种缴获,齐国军队一般都默许士兵可以私自持有部分“战利品”,认为这是对英勇作战的士兵的一种奖励。但对于缴获的大量敌军武器装备和牛马牲畜等战利品处置手段则有很多。首先就是具有某种前端性和实用性的武器,将会送至本土军工部门,进行一番测试研究,为己方的装备改进和后续作战提供参考依据。 有的则会直接予以封存销毁或者转赠他国,像齐国这种工业实力强横的地区霸主国家,自然看不上阿曼人所持有的落后武器。那些老旧火绳枪、燧发枪,以及众多刀剑长矛等武器,多半会被封存或者销毁掉。当然也有可能会被拉进博物馆收藏或者出售,比如本土一些战争纪念馆的展品基本都是屡次战争中缴获的敌军物品。 整个战场,不时传来一声闷哼,或者低低地哀求声,但很快就陷入沉寂。这是齐军士兵在给那些受伤垂死的阿曼人补刀,以彻底解除他所承受的痛苦。 在这座荒凉燥热的岛屿上,遭到各种致命创伤的人,是根本无法活下去的。只要齐军撤离此地,要不了一会,就会有无数的毒虫蛇蚁从地底里钻出来,然后活活地啃食他们的血肉。 当然,也不是所有受伤的阿曼人会被“好心”地解除痛苦,阿曼军中几名重要的将领和官员,就受得了齐军中配备的几名军医救治,以期从他们口中套取一些比较关键的军政情报。 已经“打扫”过的战场,燃起了几堆熊熊大火,齐国官兵驱使着数百名波斯青壮,将阿曼人的尸体堆积在一处,然后捡拾干柴,将其尽数焚烧。 齐国人是要占据这座位置关键的岛屿,自然是不允许太多的腐尸造成非必要的瘟疫,尤其是在这气候炎热的环境下。 至于岛上第一批治下之民,就是这些幸存的千余波斯难民。作为萨法维王朝的百姓,在面对阿曼人入侵时,未能得到王朝军队的庇护,反而遭到敌人的肆意杀戮和虐待,最终,还是齐国人将他们救下,幸存下来的百姓人数已不足战前的两成,想必他们对萨法维王朝一定会非常失望吧。 “这是什么?” 一名波斯人讨好地将一串珍珠项链递给李延良,看着上面还带着几丝血迹,他迟疑着没有伸手去接。 那名波斯人连笔带划地“告诉”面前这位齐国军官,珍珠项链是从一名死去的阿曼人身上搜捡出来的,可能是士兵“打扫清理”过程中有所遗漏,而被他们收殓尸体时发现。他为了给年幼的弟弟讨一点吃食,他便想用这串珍珠项链讨好李延良。 尽管在战斗结束时,第三混成营官兵将吃剩下的食物分发给他们这些可怜的波斯难民,但数日来,在阿曼人的管制下,他们几乎就没吃上一口囫囵的餐食。因而,在吃了一点齐国人施舍的野战午餐,稍稍垫了垫肚子后,反而感到更加的饥饿难耐。 李延良看着这名波斯人一脸恳求的目光,以及远处一个怯生生的瘦弱干巴少年,心下一软,便从挎包里摸出一块干硬的肉干和一小块方糖,递了过去。 这名波斯人露出欣喜的表情,将那串珍珠项链往李延良怀中一塞,同时迅速地将肉干和方糖接了过去,然后转身朝那边的少年跑去。 “看得出来,这是一串价值名贵的项链。这若是在国内本土出售,应该要值一百多块钱。” 李延良右手托着那串项链,对着午后的阳光,正在好奇地欣赏着,冷不丁身后传来几句评论的话语,立时将其握在手中,转头看去。 “长官。”李延良见是营长闫少武带着几名警卫和参谋正在巡视战场,连忙立正敬礼,“长官,这串项链是那名波斯难民送于卑职的,我只是……” “无需解释!”闫少武摆摆手,笑着说道:“既然是战利品,那就收着吧。届时,返回本土,可以将其当做礼物,送给你中意的女人。” “报告长官,卑职还没有……还没有……”李延良脸上露出一丝微赧的表情。 “哈哈……”闫少武大笑起来,“既然如此,那就带回去送给你的姐姐妹妹吧。” “卑职是独子……” “哦?”闫少武顿时露出惊讶的神情,要知道在齐国境内,不论是本土,还是海外领地,哪个家庭不生三五个孩子,甚至拥有八九个子女的家庭也不在少数。 犹记得,几年前所做的人口普查统计数据显示,齐国普通家庭平均生养的孩子的数量好像是4.6个。尽管早已经停止了大规模地外来移民行为,但齐国每年的人口增长率仍高达25‰-30‰。截止泰平十六年(1720年),我大齐本土及海外领地的人口规模已达两千八百多万(不含土著人口),较三十年前足足翻了一倍还多。 我大齐立国已有八十多年,可以说是国泰民安,生活富足,既无外患,也无内忧,堪称盛世。在这种环境下,像李延良这种独子现象,在国内是极为少见的。 “我父亲死得早,我母亲也没改嫁,所以……”李延良小声地解释道。 “嗯,那就将这串项链送给你母亲,以慰她抚育之恩。”闫少武轻轻地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然后带着人朝临时营地走去,“这几个月,伱在战场表现不错,是个不错的军官苗子!” “谢长官赞誉!”李延良听到闫少武的夸赞,顿时振奋莫名,朝着营长离去的方向,恭敬地敬了一个军礼。 第三混成营在附近的山谷休整一晚,待次日天色微明,便带着众多缴获,驱赶着阿曼人俘虏,迤逦朝基什姆堡行去。 —— 10月15日,阿巴斯港。 “听说,马哈茂德在克尔曼遭到了波斯人的强力阻击,如今围城已三个月,硬是无法将其攻克。”齐国驻阿巴斯港领事罗志昊捧着一杯清茶,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看着远处那座巍峨高耸的真神寺,语气颇为担忧地说道:“在这期间,伊斯法罕乃至波斯各省,竟然一直未派出援军救助,坐视吉尔扎伊人围攻克尔曼城。 “没错,克尔曼城仍旧在顽强的抵抗吉尔扎伊人的围攻。”波斯舰队司令、广威将军(少将)邝厚生说道:“不过,我觉得波斯人捱不了太久。虽然克尔曼总督在马哈茂德领兵攻来之前,对整个城市的防御进行了一番加固,还从我齐国波斯商社手中购买了七八门火炮,再加上重新整训了四千余军队,应该可以将吉尔扎伊人挡在城外。但是,在大战来临前,这座城市收容了五万以上的难民,若是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给,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安全隐患。我就没搞懂,偌大一个王朝,硬是连一支援军都派不过去吗?” “自从前任大维齐法塔赫·阿里·汗被构陷冤死后,整个伊斯法罕宫廷里就充斥着各种荒诞现象,不同派系间勾心斗角,彼此倾轧,互相攻击,任何人一旦提出可以缓解帝国诸多威胁的方案,都会引来其他派系共同的敌视和打击,使得他们的沙阿根本无法发出任何有效的政令。这个萨法维王朝,早已经积弊难返,俨然一幅末世景象。” “那我们是继续扶持萨法维王朝,还是在波斯境内另寻一个可替代的强力人物?” “现任沙阿的兄弟阿巴斯·米尔扎王子是一个不错的后备人选,虽然,他现在已经51岁了,但依旧保有万丈雄心。恰恰正因为此,他也遭到帝国沙阿的猜忌,被软禁于一座偏僻的宫殿内。日前,他派人向我齐国驻伊斯法罕公使求助,希望在我们的帮助下,可以离开伊斯法罕,前往莫卧儿帝国寻求政治避难。”罗志昊悠然地说道:“据说,当年苏莱曼一世死前曾有意将沙阿的位置传给阿巴斯王子,认为他可以重现帝国的荣耀。但不幸的是,垂死的沙阿被监管后宫的宦官们给彻底控制了,否决了他的遗嘱,转而将更受控制的素丹·侯赛因扶立为新的帝国沙阿。” “所以,我们都看到了,自从这位沙阿继位以来,萨法维王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虽然,面对波斯的这种颓势,使得我们齐国对其渗透力度更加深入,几乎在经济上控制了这个巨大的帝国,同时也在政治和军事上对他们影响巨大。但我们还是希望这个帝国不要这么快崩溃,要不然,我们经营数十年才据有的利益,很有可能会遭到重大损失。” “我们军方能做什么?”邝厚生立时闻弦知雅意,将嘴中的烟斗放了下来。 “张大使从伊斯法罕发来一条指令,希望你们军方派出一支精悍的部队,将那位阿巴斯王子安全地从伊斯法罕接出来,以备不时之需。”罗志昊郑重地说道:“另外,公使馆和波斯商社也有一批极具价值意义的物资,需要你们护送至布什尔港,然后转运回本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3.) (); 第7章 启行 (); read2();11月25日,布什尔港。 在二十多年前,布什尔港还仅仅只是一个小渔村,人口不过两百人,荒凉而孤寂,丝毫引不起任何人的兴趣和关注。 不过,到了绍宁十六年(1702年),齐国波斯商社有鉴于阿巴斯港的位置太过偏东,前往富庶的设拉子、伊斯法罕等波斯大城市的距离太过遥远,遂提出租借这个位于海湾(波斯湾)北岸小半岛上的小渔村,要在此建立了一个贸易商港。 波斯商社只是向权势熏天的玛利亚姆·贝格姆女亲王(苏莱曼一世的姐姐,现任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的姑姑)敬献了一万银元和几件名贵瓷器的代价,就获得了布什尔周边三公里范围内25年的土地租赁权,每年仅需支付八百银元给帝国沙阿。 经过二十多年的发展建设,布什尔已成为海湾内仅次于阿巴斯港的商贸大港,每年有多达一百多艘各国商船在这座港口汇集。他们从世界各地带来的大量品种繁多的商品,经过陆路,输往广阔的波斯内陆,然后再从这里,将一船又一船波斯特有的物产,以及无数金银运回自己的国家。 当然,贸易活动日益繁盛的布什尔港除了有大量的齐国商人、管理人员及武装护卫外,还有数万波斯人依附这座港口生活和工作,因而,萨法维王朝往这里派驻了多个官方机构和乌莱玛(诸如真神教长、宗教法官等之类),以管理和约束本国百姓,以免使其与齐国人发生冲突。 因为是租借地,齐国人毫不意外地取得了治外法权,无论犯下任何事,只会接受齐国相关法令的制裁和惩罚,萨法维地方官员皆不能自行处置。 数十年来,随着齐国实力的日益提升,对波斯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齐国与波斯之间的贸易额占其整体贸易额的六成以上,钢铁、五金、机械、玻璃、金属制品、陶瓷制品、棉纺品、蔗糖、茶叶、咖啡、珍贵木材、稻米等商品垄断了整个波斯国内市场。 帝国禁军、沙阿近卫军的武器装备及甲胄均来自齐国工厂提供,堪与奥斯曼帝国相媲美的炮兵部队,也是由齐国军事教官手把手训练出来的。 汉兴七年(1677年)爆发的第一次齐印战争(又称齐莫战争),齐国以不到两万军队大破莫卧儿帝国二十余万大军,还于阵中击毙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这个结果极大地震撼了萨法维帝国。 要知道,莫卧儿帝国可是一个拥有一亿多人口的庞大帝国,每年的政府收入高达一亿两白银,军队数十万之众。这般实力的强大帝国,面对齐国的进攻,竟然表现得如此不堪一击,着实让人大跌眼镜。不论是从人口规模上,还是从财力上,萨法维帝国皆不如莫卧儿帝国,唯一可凭持的,就是彪悍(穷横)的波斯骑兵。 齐国除了强横的陆战力量外,更让波斯人忌惮的是,他们还拥有一支冠绝印度洋地区的海上舰队,可以轻松封锁帝国所有的海上贸易,实力更甚当年的葡萄牙。本以为,那些来自英国、荷兰,以及法国的武装商船已然非常强大了,但当他们看到数量众多的齐国专业战舰游曳在海湾、红海,以及阿拉伯海周边海域时,波斯人才真正领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海上霸主。 怀着深深的忌惮,从上任沙阿苏莱曼一世,到现任沙阿素丹·侯赛因,均在与齐国交往过程中秉持着友好谦和的态度,竭力避免与其发生任何冲突和争端。 好在,齐国人虽然实力超绝,但其并未因此表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境内的齐国商人也对帝国政府保有一定的敬意,对国内的宗教信仰,也给予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就在这个傍晚,赤红的晚霞将整个天边印染得一片通红之时,三艘齐国战舰悄然驶入布什尔港,停靠在码头西侧波斯商社专属泊位。随即,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齐国陆军官兵从船上鱼贯而出,在数名港务人员的引领下,入驻港口附近的海兴堡。 “这是干什么?”齐国陆军106团第三混成营营长闫少武看到几个商社伙计抬来几大包波斯人的袍服,不由诧异地问道:“你们准备让我部官兵全都乔装打扮,冒充波斯平民前往伊斯法罕?” “长官,总不至于你们全员官兵都身着我齐国陆军服饰,大模大样地前往伊斯法罕吧?”黑衣卫驻布什尔港负责人、仁勇校尉(中尉)任树德苦笑着说道:“虽然,咱们齐国在波斯可以享受种种特权,但要以全副武装的模样行进到人家的都城附近,怎么说,也太……太过招摇,这可是对萨法维王朝一种赤果果的冒犯。” “既然不能以我齐国军队的名义进抵伊斯法罕,那么就不能身着波斯商社护卫队的服饰吗?”闫少武有些嫌弃地抓起一件波斯人的袍服,撇撇嘴说道:“我部官兵都身着这般服饰,万一遭遇敌情,如何应战?你瞧瞧,这袍服套在身上,尽是累赘!” 第三混成营经过两个多月的“苦战”,将海湾内阿曼人占据的岛屿尽数夺下,使得阿曼素丹王国花费数年之功,好不容易才建立的海湾“霸权”瞬间瓦解。就在全体官兵准备再接再厉,反攻至巴林群岛,尽歼当地阿曼守军时,人家却主动“跪”了,向齐国发出停战祈和的要求。 通过与阿曼王国到访的使者一番套问,齐国人方才明白,这阿曼人要求停战,的确不是在行什么缓兵之计,而是他们真的无法再打下去了。 雄才大略的阿曼王国素丹本·塞伊夫二世两年前突然崩逝,继位的素丹拉希德一世,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这使得王国内的实权派以及各地王公开始蠢蠢欲动,一些觊觎王位者之间也展开了激烈的冲突,冲突的加深也使哈纳维与贾法里部落战争再次重燃,已有分裂内战的迹象。 阿曼王国辅政大臣穆赫辛·加萨尼本想借助抵抗齐国“入侵”,建立个人的威信,从而可以压制国内各个反对势力。但未想到,齐国以摧枯拉朽般的攻势,仅两个月时间,便将阿曼人占据的岛屿尽数夺取,损失兵力三千余,大小战船八十余艘,不仅威信未立,反而丧师失地。照这般形势打下去,齐国迟早要攻至马斯喀特,不说覆灭整个阿曼王国,就是将他和年幼拉希德一世给捉去带到齐国治罪(这个强大的帝国有捕捉敌国君王问罪的传统),估计也不是什么难事。 为了换取齐国的罢兵止战,穆赫辛·加萨尼对齐国提出的和议条件全盘接受,赔款,通商,割地,给予齐国商人各种贸易特权,都一一应允。未了,他为了平息内部冲突,确保他的摄政地位,他还邀请齐国军队入驻马斯喀特,籍此来压制国内冒头的反对势力。 齐国为了敲打阿曼王国,恢复海湾贸易秩序,专门抽调了八艘战舰、七艘武装商船,以及近两千陆战部队,准备以雷霆一击的方式,对阿曼予以重创。除了要将其驱逐出海湾中盘踞的诸多岛屿,齐国甚至还已经拟定了攻打马斯喀特的作战计划,试图逼迫阿曼人签订一份屈辱的城下之盟。 谁想到,我齐国陆海联合作战力量尚未真正发力,阿曼王国却直接“跪地屈服”了,接受齐国提出的所有条件,赔款七十万银元,割穆桑代姆半岛,国内市场对齐国全面开放,给予齐国商人治外法权等。 对于阿曼摄政大臣穆赫辛·加萨尼邀请齐国军队进入马斯喀特,主持作战的波斯舰队司令、广威将军(少将)邝厚生欣然应允,当即命令陆军总指挥官罗占平率领两个龙骑兵连和三个营的莫州仆从兵进驻马斯喀特,帮着穆赫辛·加萨尼稳定局势。 同时,齐国人还将前期作战俘获的一千五百余阿曼军重新武装起来,并掺杂了数百波斯青壮,一股脑地交给阿曼摄政大臣,以充实他的武装力量。 至于剩下的两个线列步兵连,则被运至布什尔港,然后经此一路北上,前往伊斯法罕,执行一项特别任务。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2.) (); 第8章 行路何崎岖(一) (); read2();萨法维王朝早期战乱频频,经济凋敝,基本上没有开展过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直到伟大的阿巴斯大帝即位,随着大规模对外战争的终止和国内政治稳定的恢复,萨法维王朝遂转入基础设施建设的高峰期,驿站、道路和港口数量空前增加。 据各种文献记载,仅阿巴斯一世时期,就修建了一千余座驿站。这些驿站除了少部分位于伊斯法罕、大不里士、克尔曼、内沙布尔等大中城市外,大部分主要集中在内陆高原的中心地带和东南部卡维尔荒漠和卢特沙漠边缘地带。 更为重要的是,阿巴斯一世还在星罗棋布地分布于全国各地的驿站基础上,将其彼此连缀,把各地主要的工商业发达的城市、农业主产区、军事要塞、边境贸易中心和沿海港口有机地整合在一起。南北两个方向的外贸港口除阿巴斯港外,里海沿岸的拉什特港、阿斯特拉港以及海湾(波斯湾)沿岸昆港、贾斯克港、恰巴哈尔港等都相继得到开发和利用。 此外,阿巴斯一世还下令设立专门道路安全维护人员,如果任何商人、旅行者或居民被抢劫,所在地区的总督有责任为他追回损失,或用自己的钱进行赔偿。 然而,时移世易,经过一百多年的岁月流逝,昔日强大无比的萨法维帝国开始日渐衰落。整个王朝的行政系统是在其强盛时期由阿巴斯大帝这种独裁强势的沙阿设计的,尽管存在其他的权利端,比如省督们拥有一定的独立自治的权利,但国家的政权中心依旧是沙阿,而且沙阿必须具备坚定、残酷、独断的性格特点,才能保持政府的各项功能正常运转。 在阿巴斯二世(1642-1666年)统治期间,萨法维王朝曾经出现过短暂复兴的迹象,但随着苏莱曼一世和现任沙阿素丹.侯赛因执政期间,由于整个王朝不存在严重的外部威胁和内部挑战,他们均沉迷于无尽的享乐,采取了放任不管的行为,越来越少关注政府的运行,将所有的责任和重担推给大维齐和其他重臣。 毫无疑问,官员中着实不乏有能力者,但看到自己的努力完全得不到沙阿的尊重和褒奖,而其他官员和臣子无视国家利益只顾中饱私囊时,无疑会让人生出悲观气馁的心思。低效率和怠工的行为,渐渐腐蚀了整个王朝的行政系统。 从布什尔港出发,直至五十公里外的博拉兹詹小城,道路异常平整,沿途设置了数座可供路人和旅客休憩的驿站,并有一支精悍的骑兵队伍往来巡视,以震慑可能存在的盗匪路霸。但过了博拉兹詹小镇之后,道路极尽破败,几乎没有平整的路面,到处充满了坑洼,被过往车辆压碎的虚土,厚达十几二十多厘米,晴天时,漫天尘土,雨天则是遍地稀泥,无法通行。 布什尔港至博拉兹詹之间的道路,是由齐国商人修筑并负责管理维护,主要是方便内陆腹地的城镇和农庄,为港口源源不断地输送粮食、蔬菜,以及其他各类生活物资。 在二十年前,齐国本来计划是联合波斯地方政府共同修一条通往设拉子的优质公路。如此,便可以将港口抵达的货物,直接输送至这座拥有数十万人口规模的大城市,加速人流、商流和物流的运转速度,从而促进两地之间的贸易活动。 嗯,说白了,就是更为快捷地从波斯人口袋里掏钱。 但是,萨法维王朝地方政府却对此并不积极,准确地说,是根本不想为修筑这条公路出一个大子。在他们看来,从财政窘迫的地方府库中拿出一大笔钱,白白地撒在地上,太不划算,太浪费。总督、大法官、卡迪(真神宗教法官)、将军,还有供养的数千士兵,哪个不是口袋空空,急需海量的金银加以填充。 至于修路,爱谁谁去,你们齐国人钱多,那就自个将这条长达一百五十多公里的“金光大道”修筑完成吧。 结果就是,齐国波斯商社在独自修了五十多公里,将筹集到的筑路费用花光后,抬头一瞧,嘿,波斯人竟然真的一米公路都没修,眼巴巴地指望他们将这条道路一直修到设拉子。齐国人立马就炸了,凭什么呀,老子来你们波斯是赚钱的,可不是给你们搞建设的。随即,波斯商社也撂了挑子,停止了继续投入,最终使得这条计划中的“交通大动脉”半途而废。 其实吧,要是萨法维王朝能像埃及那般,允诺将道路两侧数公里的土地无偿交给齐国开发的话,波斯商社也不是不能考虑投入一大笔资金,将这条公路修通。毕竟,除了能收点过路费外,还能通过土地开发,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怎么着,也能弥补修路的花费。 但“勤于王事”的法尔斯总督对齐国人的建议,直接予以拒绝了。声言,齐国人要是租借荒僻的海边渔村港口倒也罢了,毕竟那里涉及的土地纠纷和宗教争端会少一点。可一旦深入内陆,牵扯到的农田和百姓无以计数,说不定就闹出什么大的事端,进而影响两国数十年的友好往来。 不过,考虑道波斯境内马匹骆驼较多,也不愁拉车运货的畜力,尽管道路烂一点,但也能勉强支撑得起货物运输的基本要求。 齐国每年从波斯获利达千万元,绝对是齐国环印度洋贸易圈内最为重要的市场之一。以该国不到千万的人口规模(萨法维王朝巅峰时期也只有900万—1000万),市场容量自然是绝对不如印度和奥斯曼,但由于波斯所处的地理位置特殊性,处于东西方之间、亚欧大陆腹地南北之间的货物物流非经波斯难以为继,因此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过境贸易极其发达,高原上遍布的古老驿站就是陆路交通时代过境贸易繁荣的历史见证,萨法维时期当然也不例外。 在全球市场兴起的早期,途径波斯的过境贸易就已显得尤为重要。这一时期,波斯的过境贸易中心数量更多,伊斯法罕、坎大哈、大不里士以及阿巴斯港等都是当时重要的海路和陆路国际贸易中转、集散地,伊斯法罕更是陆路过境贸易中心的典型代表。 萨法维王朝东部最大的对外贸易伙伴是莫卧儿王朝,与萨法维王朝相比,莫卧儿帝国的经济体量更大,生产能力更强,国家也更为富庶,其出口货物主要是手工制成品,包括棉布、靛蓝、硝石、香料、鸦片、糖、丝布、纱线、盐、珠子、硼砂、姜黄、紫胶、密封蜡和各种药品。 作为当时东方最主要的经济体之一,莫卧儿帝国的产品向西出口,无论是海路和陆路都必须过境波斯,沿着陆路通道运抵伊斯法罕,在此中转再向西一直到地中海东部贸易港口阿勒颇,才能与欧洲商人完成交易。 如果说伊斯法罕是萨法维时期过境贸易的最重要集散地,那么正在兴起的布什尔港则是整个东西方贸易网络中最重要的国际海洋贸易中转站之一。这里不仅是环印度洋的西部传统贸易中心,更是连接齐国、秦国、南洋诸藩和印度洋贸易圈的中心节点。 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从布什尔港出发后,一路北上迤逦而行,七十多辆马车,一百余驮马和骆驼,前后绵延近两里,车轮和马蹄掀起的尘土高高飞扬。 李延良骑在一头骆驼上,整个脑袋被一条波斯传统的碎花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随着骆驼的行进,身体也跟着上下起伏,在煦暖的阳光照射下,更是显得昏昏沉沉。 布什尔港距离伊斯法罕大概四百六十多公里,计划行程二十五天抵达,时间上来看,还是比较宽裕。不过,考虑到波斯境内的破败的道路,以及可能会遇到阴雨天气,商队中的大掌柜将每日的行进距离尽量控制在二十公里。 第三混成营两个步兵连也全部换装商社护卫队和随行伙计的模样,跟随贸易商队,前往伊斯法罕。除了营长和几个情报参谋知悉此行真正目的外,其余两百多官兵只知道去波斯人的都城,护送齐国公使家眷和一批重要的物资返回布什尔港。 至于为什么不委托波斯军队执行此次护送任务,官兵们私下猜测,可能是信不过那些头裹大头巾的波斯军队。一个偌大的王朝,连边疆地区的部落反叛势力都无法平息,而且还让人家一次又一次地侵入国内,攻城略地,这般战力着实堪忧! “警戒!警戒!” “停止前进,围成车阵!” “全体官兵列阵!” “……” 李延良一骨碌从骆驼上翻了下来,抱着火枪,迅速将三十多名部下聚合在一起,然后与其他各排布成三列横队,挡在车队的前方。 眯着眼睛朝烟尘滚滚的方向看去,隐约是来了一支数百骑规模的骑兵部队。至于他们的身份,可能是巡视至此的波斯军队,但更有可能是活跃在附近山区的马匪。 李延良回头看了一眼,商队的马夫和伙计正在奋力地将一架架马车围拢成一座简易的车阵,另一个连百多名官兵在车队的右前方也布成三列横队,与他们一左一右,遮护着整个商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1.) (); 第9章 行路何崎岖(二) (); read2();马利克·马哈亚德看了看前方倒毙的十几具部落士兵的尸体,不由眉头紧锁,嘴巴紧紧地抿着,不发一言,双手提着缰绳,操控着战马在原地不停的转着圈。旋即,又抬眼望向远处那支商队,只见前出车队的两队武装护卫交替掩护着,已经陆续退到马车围成的方阵中,依托车辆全神戒备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规模庞大的商队,粗略数一数,车辆就不下五十架,油毡布将车厢包裹得严严实实。车阵中,还跪俯着数十多头骆驼,想必也载运着为数不少的货物。 但是,有些棘手的是,这支商队竟然有两三百名武装护卫,而且还持有大量火枪。如今,对方更是退入车阵中,完全可以凭借车厢的掩护,从容不迫地开枪射击,迫退他们骑兵的冲杀。 马利克·马哈亚德是附近山区最大的一个部落联盟首领,控制的人口有六七千人,可随时动员集结八百到一千名战士。在十几年前,他们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小部落,受当地总督的约束和管控,并接受帝国的军事征召,参与国内各地的镇压暴乱行动,或者跟随帝国大军,征伐各地频发的武装叛乱。 可是,东部地区的一连串败绩给整个帝国军队的士气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同时也对帝国的声望形成致命的打击。 数年前,马利克·马哈亚德先是拒绝了帝国沙阿的军事征召,不去参加对东部地区阿富汗人的征讨军事行动。然后,又对法尔斯总督要求的敬献牛羊和谷物的命令,公然抵制,不予缴纳。 结果,不论是沙阿,还是地方总督,似乎都无法对他的违逆行为进行实质性的惩罚,更没有派出军队,直接对他的部落进行军事打击。 如此一来,马利克·马哈亚德更加藐视帝国的权威,对伊斯法罕发布的任何政令,也不予理睬。虽然他不知道帝国是否会出现大厦将倾、王朝覆灭的景象,但他敏锐地发现,整个波斯恐已乱世将至矣。 虽然,相较于那些拥有一个省,或者一个地区的总督、将军而言,马利克·马哈亚德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部落首领,但他却深切地意识到,为了在这种乱世当中保存并壮大部落,他必须要发展,要搞钱,而且还要搞很多钱,这样才能招揽更多的小部落,积蓄更多的实力。如此这般,才能带着自己的族人苟存于世。 或者,有机会的话,可以学一学两百多年前那些土库曼部落首领的手段,像扶持萨法维王朝那般,他们也去扶持创立一个新的王朝,从而拥有无尽的富贵。 可是,作为一个身处山区的穷鄙部落,除了牛羊和马匹,他们什么都没有。甚至,他们连起码的粮食自给都无法做到。 不过,没关系,我们手中有刀,胯下有马,背上有弓,可以去抢钱,去抢粮食,去抢女人,去抢我们需要的任何东西! 从三年前开始,马利克·马哈亚德便率领着三百余部落骑兵,开始抢掠和收编附近一些弱小部落,敢于反抗者,无不遭到他的残酷报复,部落的头人被斩下脑袋,他们的家眷被罚作奴隶。至于那些青壮男丁,则被编入部落战士,然后继续下一个征服目标。 随着征服和控制的部落越来越多,他掌握的武装力量也是越来越强大,截止到目前,他已经拥有一千多名彪悍的战士,成为整个地区最据实力的军阀之一,就连法尔斯总督也对他礼敬三分。 然而,人口增加了,军队规模扩大了,相应的花费和开支也随之翻着滚向上飙升。于是,为了筹措资金,马利克·马哈亚德把目光瞄向那些往来贸易的商队。他所控制的山区正好位于布什尔港至伊斯法罕的必经之路,那些来自阿拉伯、印度、欧洲,以及齐国的商人,从海上登陆后,就会雇佣驮马和车队,满载着各种各样的货物,迤逦前往帝国的都城。当然,也有赚得盆满钵满的商人,拉着一箱箱可爱诱人的金币和银币,从伊斯法罕返回海边的港口,扬帆起航回到自己的国家。 截杀商队和旅人,在帝国法律中是最为严重的罪行,当然在真神教义中也是一种渎神行为,是会受到真主的惩罚。但现如今的萨法维王朝早已经是“礼崩乐坏”,哪还需要忌讳什么帝国律令!再者而言,真神教义中有“圣战”一说,为了真主,为了拯救教民,我们必须提着刀子,挎着战马,去杀死那些所有的异教徒,以及那些被金钱迷惑了心智的商人,掠夺他们的财富,供养我们的部族战士。 这一年来,马利克·马哈亚德率领着部族骑兵屡屡截杀过往的商队和旅人,着实劫掠了不少浮财,由此极大地改善了部落民众的生活和战士们的装备。 当然,出于内心深处对帝国的敬畏,他们一般不会在设拉子、卡泽伦等城镇附近出没,更不会直接去袭掠富庶的布什尔港。 当有一支商队从布什尔港出发,然后途径博拉兹詹小镇时,马利克·马哈亚德就收到了消息,随即便开始集结部落士兵,准备将其截住。 两天前,这支商队在卡泽伦休整一天后,继续赶路,进入扎格罗斯山脉南麓。听说,有不少当地的行商和旅客加入了这支商队,准备跟随他们一起前往伊斯法罕,这无疑进一步壮大了这支商队的规模。 马利克·马哈亚德为了确保能吃下这支商队,几乎将部落中可战之兵尽数抽调,凑了一千三百余,其中就有他倚为凭持的四百名骑兵。 在这处必经的山谷,他们如愿截住了商队,连绵不绝的马车,数量众多的驮马和骆驼,无不证明他们的收获将是非常丰盛的。 可是,让他们未曾料到是,这支商队会如此机敏,在如此短的时间里便将车队围成了方阵,而且他们的护卫,也是反应迅速,宛如军队一般,持着火枪排成队列,掩护着整个商队。 “哈姆扎,你去告诉他们,只要交出一半的货物或者两百万阿巴西银币(萨法维王朝货币,一枚阿巴西银币重量在4.61克,含银量八成,差不多八个阿巴西银币能兑换一两白银),我们就放他们离开这里。如若不然,我们将砍下他们每个人的脑袋!”马利克·马哈亚德转头朝他的外甥吩咐道。 “遵命,我的主人!”哈姆扎·扎里尼随即打马冲向车阵,在距离三四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大声传达着马利克的命令。可能是为了增加恐吓效果,他一边高声呼喝着,一边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纵马在车阵前不停地兜着圈子。 “砰!砰!砰!” 随着车阵中传来几声清脆的火枪声,正在耀武扬威的哈姆扎·扎里尼在马上晃了晃,便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吼!吼!……” 见此情形,围聚在远处的部落战士们顿时群情激奋起来,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和长矛,就要作势向商队发起攻击。 马利克·马哈亚德立即转过头来,阴沉的目光扫了一圈鼓噪不已的部下,顿时使得喧嚣嘈杂的声音停歇下来,继而,便露出一丝狂热和嗜血的神情,等待他的命令。 这支商队竟然如此骄狂,不做任何沟通,便直接射杀他们的使者。 冲过去,将他们所有人全部杀死,然后砍下他们的脑袋,插上木棍,立在路边,以此警示后来者! “埃巴迪普尔,你带一百骑兵攻击车阵的北面。” “沙里法特,你带一百骑兵攻击车阵的东面。” “霍尔特,伱也带一百骑兵,攻击车阵的西面。” “记住,你们只需在外围往来奔驰,以弓箭射杀敌人,切不可冲击车阵!” “哼哼……,我倒要看看,这支商队能在此地守到何时!”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50.) (); 第10章 行路何崎岖(三) (); read2();随着夜幕的降临,喧嚣沸盈的厮杀声、火枪声,也逐渐沉寂下来。傍晚的余晖透过一座座山峰的间隙,斜斜地照耀在这处狭长的山谷之中,一阵冷风吹来,带来一股萧索的凉意,也吹散了弥漫的硝烟。 李延良靠坐在车架边,看着不远处熊熊燃烧的篝火,几名士兵正在架着一口大铁锅,煮食着晚餐,散发着浓郁的香味,勾得腹中饥饿的肠胃不断蠕动着。 其实,从午前持续至傍晚的战斗,根本算不上激烈,比起数月前在霍尔木兹岛、基什姆岛(即格什姆岛)等岛屿上进行的战事,烈度无疑要低得多。 狂妄而可笑的“马贼”们试图以骑兵冲击车阵的方式,并不断抛射羽箭,以此来威吓他们,击碎他们的抵抗意志,瓦解他们的防御工事。 当射程超远的狙击枪陆续撂翻了十几骑“马贼”后,对方立即停止了这种拙劣的马术表演,不敢再接近车阵,只是在外围远远地呼喝谩骂。 很明显,这股“马贼”虽然人数众多,数量达一千余,但他们的武器较为落后,除了寥寥几支火枪外,大部分都持刀剑长矛等冷兵器,一些步兵甚至仅装备了木矛、棍棒。 要不是,忌惮对方有数百骑兵,两百多名陆军官兵早就冲出去,将这股胆大妄为的“马贼”一举杀散了。 “这些毛贼该不会想将咱们困在这吧?”二排排长、陪戎校尉(少尉)朱义新一屁股坐在了李延良的身边,将手里一块烤好的马肉递给他,“你说,附近的波斯地方军队听到信,会不会赶过来救援咱们?” “我们还需要波斯的军队救援?”李延良接过烤肉,轻轻地咬了一口,嗯,肉有些粗,而且香料放少了点,有股淡淡的肉腥味,但还是一口将其咽下。 “那些毛贼虽说不难应付,但他们可是有几百骑兵,瞧着,也算比较彪悍。咱们一旦脱离车阵,说不定就要吃大亏。……怎么着,你有对付那些骑兵法子?” “没有。”李延良看着手上的烤肉,迟疑了一下,低头又咬了一口,一边咀使劲地嚼着,一边瞥了一眼营长所在的位置,“但我相信,营长和那几个参谋军官一定有办法破解目前所面临的局面。毕竟,咱们的临时营地可没有水源,捱不了太多时间。” “啥法子?……夜袭?不过,咱们可没带火炮!” “多半是要搞夜袭之类的战术。”李延良说道:“至于如何实施,到时候,咱们听命令就是。……有时候,破敌冲阵,最终击溃敌人,未必都要用到火炮。” “你们大兴陆军学校毕业出来的学员,好像都不怎么迷信火炮的威力。”朱义新笑着说道:“而且,在战阵上总喜欢搞些新奇的战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方式,击败当面之敌。要知道,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面对绝对的实力,所有的阴谋诡计都是不值一提的!” “伱们建业陆军学校的学员,有时就是太过依赖火炮之类的重武器。”李延良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以至于,在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如何打仗。比如,像现在这般情形,你只能坐困于车阵之中。” “那你说说,咱们现在没有火炮的情况下,如何击破当面的土贼?……你别说要发动刺刀冲锋,人家骑兵只要跟你拉开距离,你连别人的边都摸不着!” “外面那些土贼有骑兵,咱们又不是没有马匹和骆驼。” “你疯了?外面那些骑兵瞧着就是马背上的老手,咱们骑着马和骆驼跟他们对砍,那不纯粹就是送死!” “难道非要骑乘马匹和骆驼冲阵厮杀吗?”李延良笑了笑,“你们建业陆军学校的课堂上,就没有讲过战国齐将田单以火牛阵大破燕军的战例?” “我们可没火牛……”朱义新听了正要嘲笑对方时,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眼睛直直的盯着李延良,半响,苦笑着说道:“是了,咱们齐国陆军采取此种战术,击败当面之敌的战例,可不在少数。……嘿,该死的,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说营长和那几个参谋军官,想到的法子,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的?” —— 天色已是微微亮了,马利克·马哈亚德看着前方仍旧是一片寂静的临时营地,不由暗自叹了一口气。 那支商队终究是太过谨慎,或者说是太过胆小,竟然未趁着夜色的掩护,对他们发动一场突袭,以摆脱被他们围困的窘境,着实让人好生失望。 难道,他们准备在这处山谷,凭借一座临时搭设的车阵与自己耗上几天? 不要忘了,这片地区唯一的水源地,可是被他们占据的。一旦陷入长时间的对峙,他们如何应对缺水的问题?饿了可以吃点携带的干粮,或者宰杀马匹骆驼,若是渴了,难道还能依靠喝马血坚持下去? 哼,这些不知死活的商队,一意找死,那最后便成全他们吧! “回营!”马利克·马哈亚德恨恨的命令道。 经过一夜的埋伏,四百多名部落骑兵已然是人困马乏,听到马利克发出的命令后,均松了一口气,打马朝营地奔去。 昨晚,大头领认为那些商队的护卫一定会趁夜偷袭他们,除了在营地中设置了各种防御手段外,还将所有骑兵全副武装地埋伏至不远的山坳中,以期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若是运气好,说不定一举可以冲破对方布设的车阵,从而全歼这支态度张狂的商队。 可谁想到,在初冬的寒夜里,他们苦熬一夜,对方却一直按兵不动,没有任何出阵反击的动作,这让所有的部落骑兵们失望万分。夜间的山区,温度极低,而为了不暴漏目标,他们也不敢随意走动,只能紧贴着战马,获取一点点温暖。一宿过去,几乎所有人都冻得四肢僵硬,鼻涕横流,苦不堪言。 得到回营的命令后,骑兵们不由双脚轻磕马腹,一路小跑着,朝营地奔去。 生火做饭,喝上一口热汤,然后蜷缩在温暖的帐篷里,美美的睡一觉。想来,那些商队的护卫在夜晚都不敢出击,到了这朗朗白天,就更不敢窜出来了。 随着骑兵的陆续返回,整个营地顿时变得沸盈起来,整装待戈的部族兵也解除了戒备的状态,或者开始埋锅造饭准备早餐,或者钻入帐篷,一头栽倒在草席上,呼呼大睡起来。 “……敌人出击了!” “警戒!……警戒!” “敌袭!” 马利克·马哈亚德返回营地,在帐篷中刚刚躺下未多久,便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示警声和凄厉的喊叫声,一骨碌就爬了起来,抄起自己的弯刀,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只见营地里乱成一片,无数的部族士兵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窜,一些警醒的骑兵已经跨上战马,一边操控着马匹,一边踩在马蹬上,抬头四下张望。 “主人,那支商队出击了!”一名亲信护卫牵着战马来到马利克·马哈亚德,请他立即上马,“他们骑着马匹和骆驼,已经冲过来了!” “不要慌!……所有骑兵随我出击!”马利克·马哈亚德翻身上马,挥动着手中的弯刀,大声呼道:“商队护卫仅数百人,远不及我军。勇敢的战士们,举起你们的弯刀,随我去砍下他们的头颅,夺取他们无尽的财富吧!……真神保佑我们!” 马利克·马哈亚德领着匆匆集合而来的两百余骑兵,冲出营地,便看到从商队车阵方向奔来一群“骑兵”。 打头的竟然是十几辆马车,一字排开,后面拖着的一架架车厢已被点燃,炙热的火焰,驱使着马匹发狂般的朝他们驶来,须臾间,便一头撞入迎面而来的骑兵队列。 马利克·马哈亚德操纵着胯下战马,堪堪让过一辆疾驰而来的“火”车,在他惊魂未定时,突然又看到半空中有十几颗黑乎乎的东西落了下来,还未有任何反应,“轰轰轰”几声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弹片立时四散飞溅,他只觉得腿部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紧接着,战马嘶鸣一声,拖着他朝前方奔去。 拖着巨大火焰的马车,被爆炸声惊吓的战马,以及被陆续点燃的营帐,使得整个“马贼”队伍乱成一片,并更快蔓延至后方的营地。 “砰!砰!砰!……” 未及片刻,四下开始不断响起火枪声和此起彼伏的呐喊声,让混乱的局势陷入到不可抑制的崩溃境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9.) (); 第11章 峥嵘 (); read2();“哇!……” 亚美尼亚商人亨里克·姆希塔看着那些被俘的马贼们在刺刀的威逼下,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抬着,丢弃在路边的山洼中,身上和脸上呈现出各种惨状,暗红的血迹染了一地,只觉得胃内一阵翻江倒海,立即蹲在地上剧烈地吐了起来。 几名持枪警戒商队护卫瞥了他一眼,均露出一丝嘲讽的表情。 这些波斯商人,遇到马贼时,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甚至还建议,向那些劫道的马贼主动敬献一些金银,以期获得保命的机会。 可问题是,这支商队是以我齐国波斯商社为主,押运的货物中不乏大量准备售于萨法维王室的珍贵瓷器、钟表、皮裘、香水、金粉、珍珠等商品,再加上数量更加庞大的蔗糖、香料、染料、棉织品(棉布)、钢材、铜料,货物价值达四五十万汉洲银元,这如何能便宜这些翦径的“小蟊贼”? 结果,今日清晨一战,我陆军官兵,哦,不对,我商社护卫队以“火攻马车”的战术,大破马贼,毙伤敌三百六十,俘四百余,剩下的则逃去无踪。而且,可喜的是,此战还缴获了两百多匹马,三十多头骆驼,算是弥补了一些战损。 不过,这些劫道的“蟊贼”还真是穷鄙,除了几个头目身上有些余财外,剩下的人,不论是死的还是活的,几乎就搜捡不出什么值钱的玩意,让打扫战场的“护卫”们好生失望。 “来,喝口水吧。” 此时,亨里克·姆希塔吐得只剩胃里的酸水了,刚刚站起身来,便看到一个水壶递到他面前。 “这一切确实让人看了会感到非常不适,但我们不得不感谢那些勇敢的齐国护卫人员,是他们拯救了我们所有人的生命。哦,当然,也包括我们极具珍贵的货物。不是吗?”英格兰商人麦克尔·亨利微笑着说道。 亨里克·姆希塔除了波斯语外,还会一点突厥语和汉语,但对英语却不怎么熟悉,不过,基于相同的宗教信仰(亚美尼亚人信奉基督教),他对面前这位欧洲人存有天然的亲近感。 “感谢天主,让我们免于劫掠和杀戮。帝国目前的形式太糟糕了,竟然会出现如此规模的部族武装截杀我们这些商人车队。也不知道,那些总督和驻军是如何管理地方治安的,这要是让伟大的沙阿获悉,一定会降罪于他们。” 麦克尔·亨利眨了眨眼,尽管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不过,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可能是在庆幸这场激烈的武装冲突后的幸免于难,或者是对齐国护卫的勇猛善战表达赞叹之情。 “哦,是的。齐国的护卫人员非常勇猛,战斗的方式和过程也充满了东方式的智慧。”麦克尔·亨利转头看着那些端着火枪的齐国护卫,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可是,我怎么觉得,那些护卫像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军队。……若是军人的话,那么他们去伊斯法罕做什么呢?” 作为欧洲人,准确的说,作为一名英格兰人,麦克尔·亨利对齐国的看法是非常复杂的,嫉妒和厌憎参半。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个实力强横的印度洋霸主一直都不怎么亲近英格兰,甚至有时候会表现出一股浓浓的敌意。他们可以与联省共和国、法兰西、葡萄牙、瑞典、丹麦、普鲁士等国家保持非常友好的合作关系,甚至还能与昔日打成一团的西班牙重归旧好,但就是无法与他们英格兰保持亲密的关系。 齐国似乎对英格兰刻意地保持距离,始终以一种警惕和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们。1688年,尼德兰执政威廉三世入主伦敦后,英格兰人一度以为,可以凭借这位国王的“面子”,与齐国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的合作往来,甚至还曾幻想过,可以完全取代尼德兰的地位,成为齐国在东方最为密切的合作伙伴。 然而,对于英格兰频频抛来的媚眼,齐国人直接予以无视,反而继续保持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合作,表现出十足的坚贞和忠诚。 这么多年来。对于英格兰商人资本试图开拓东方贸易,齐国人对此也是设置各种限制和障碍,甚至有时会动用武力加以阻挠,以确保将他们伸出的触角排除在他们势力范围之外,继而能维持他们的贸易垄断权。 日本、秦国、马来半岛、东印度群岛,乃至孟加拉和印度,到处都有齐国人的身影,英格兰商人备受打压和排挤,最后只能屈服于齐国的商人垄断资本,成为他们众多的贸易分销商之一,通过转口贸易,吃点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 在波斯和奥斯曼,齐国虽然没有做到绝对垄断,但在整个贸易体系中,也出于相对的主导地位,占据着大部分市场份额。假以时日,随着波斯萨法维王朝的日益衰落,可以想象,齐国人一定会借机控制这处联接东西方贸易的重要节点,将整个波斯彻底变成他们的经济殖民地。 其实,齐国不仅在环印度洋地区大肆扩张,极力巩固和加强他们于该地区的海上霸权地位,而且在欧洲地区,他们也开始布局设点,以期发挥他们的影响力。 1688年爆发的奥格斯堡同盟战争(即大同盟战争),荷兰、西班牙、神罗、瑞典、勃兰登堡、萨克森、巴伐利亚,以及英格兰等一众国家为了阻止路易十四的继续扩张,相继联合在一起,对法国展开了围殴。 在战争期间,荷兰和英格兰曾极力邀请齐国参与到他们的反法大同盟中,共同对法国实施军事打击。 要知道,这个时候,法国不仅陆军实力堪为欧洲第一,其海军实力也超过了英国和荷兰两国的总和。在这种情势下,法国以一敌众,不仅丝毫未落下风,反而连挫反法同盟军。尤其在1690年6月,比奇角海战,英荷联合舰队被法国舰队击败,法国军队八万人虎视眈眈地等候越过海峡,侵入英格兰本土,以扶助詹姆斯二世复位。当时,英国本土只有极少数的部队,形势十分危急。 齐国虽然远离欧洲大陆,无法派出陆军参战,但他们拥有一直规模和战斗力丝毫不亚于法国海军的强大舰队,南非、摩洛哥、埃及,以及南美,都部署了为数不少的专业战舰。只要他们能抽调二三十艘进入大西洋或者地中海,就足以改变双方海上力量的平衡,并极大缓解反法同盟的军事压力。 然而,无论英荷两国如何劝说,齐国均不为所动,表示无意介入欧洲的局势当中,将保持严格的中立政策。 但转过头来,齐国又和路易十四眉来眼去,以不参与反法同盟为条件,与法国签订了一系列贸易合作协议,成为继荷兰之后,第二个全面进入法国市场的国家。 长达九年的战争,使得所有参战国都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大家都厌倦了这种没有结果的流血游戏,遂于1697年同法国签订《里斯维克和约》,结束了这场没有任何赢家的战争。 没有赢家,只是相对于欧洲各个参战国而言,隔岸观火的齐国却利用战争期间的中立身份,贸易触角不断向欧洲各国延伸,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齐欧之间的直接贸易额较战前足足扩大了八倍,使其大发战争财,赚的盆满钵满。 据英格兰人估算,齐国与欧洲之间的贸易额很可能超过一千万英镑,成为欧洲各国最为重要的贸易伙伴。 若是奥格斯堡同盟战争让齐国的影响力在欧洲得以第一次彰显的话,那么接下来爆发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则使齐国的影响力(势力)在欧洲的扩大,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因为,在这场战争中,齐国人亲自下场了。 齐国人以美洲领土争端为借口,向西班牙悍然宣战,随即便向西班牙美洲属地大举进攻。 在很短的时间内,齐国于南美所立的属国——庆国就出兵席卷整个拉普拉塔,并夺占了东岸地区(即乌拉圭河与拉普拉塔河的东岸,今乌拉圭一带),兵锋直指巴拉圭。 在北美,齐国人非常轻松地歼灭了那支孱弱的西班牙太平洋分舰队,控制了整个下加利福尼亚地区,还顺势夺取了巴拿马地峡太平洋一侧的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巴拿马城,隐然有截断西班牙美洲领地的架势。 另外,齐国还联合摩洛哥阿拉维王朝发起了夺取加纳利群岛的战役,1703年9月,经过六个月的苦战,西班牙驻加纳利群岛总督被迫向齐国-摩洛哥联军投降,终结了他们于该地两百年的统治。 随后,未过多久,齐国以提供十万汉洲银元援助的代价,从摩洛哥人那里取得了特内里费岛、戈梅拉岛、拉帕尔玛岛、耶罗岛等四个岛屿的所有权,成功地在北大西洋谋取了一处位置极为关键的海上据点。 1704年,英格兰海军攻占了西班牙本土南面的直布罗陀,直接威胁西班牙本土。而齐国人不思专心对法西两国作战,却担心英格兰要控扼海峡,进而会影响他们的红海--地中海贸易,立即针锋相对,向摩洛哥租借了海峡南侧的休达,以为海军基地。 1707年7月,英格兰联合神罗围攻法国南部的土伦港,再次邀请齐国出兵协助,可齐国人却借口美洲战事胶着,无法腾出太多战力,拒绝参战,这使得英格兰人心中老大不快。 就凭西班牙虚弱的海上战力,根本无法构成对齐国海军的威胁,在美洲陆地上的战事,西班牙更是连战连败,几无还手之力。在这种情形下,如何会形成战事胶着状态? 说白了,齐国这般行为,就是不想消耗自己的实力,为欧洲人拼命。 到1712年8月,战争已进行到十一个年头(因为齐国的参战,战争进程较原时空少一年),双方都已筋疲力竭,无力再打下去。遂以法国和西班牙为一方,以英国、齐国、荷兰、普鲁士、萨伏依和葡萄牙为另一方,签订了《乌得勒支和约》,结束了这场战争。 1713年7月,西班牙又与齐国单独签订《马德里条约》,齐国获得了南美拉普拉塔和东岸地区,在北美,取得了下加利福尼亚,在巴拿马地峡,齐国则将巴拿马城归还给西班牙,但太平洋一侧的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地峡附近的阿苏埃罗半岛被割给齐国。 在整个战争期间,齐国除了对西班牙大打出手夺占其大片美洲领地外,从未对法国展开任何一次军事行动,而且,还在印度洋地区对弱势的法国东印度公司予以庇护,禁止英、荷两家的东印度公司对其赶尽杀绝,在法国人面前获得了极佳的好人缘。 战后,当欧洲各参战国进入百废待兴的重建时,齐国人除了在荷兰、英国、普鲁士、葡萄牙等国进一步扩大贸易市场外,还毫不意外地从法国人手里也获得大量商品订单,木材、粮食、油料、茶叶、钢铁、棉纺织品、皮具、机械等商品蜂拥进入法国市场,严重挤压了曾经是荷兰、热那亚以及威尼斯等国的市场空间。 两场规模巨大的战争,虽然挫败了路易十四的扩张欲望,结束了法国在西欧的霸权地位,但不可否认,包括英格兰、荷兰、神罗等在内的所有参战国均实力大损,财政濒于崩溃的边缘。 昔日欧洲最为富庶的荷兰,海上运输业和国际商业在战争中遭到巨大损失,从欧洲最大的债权国,沦为欧洲第三大债务国,其强大的海军也因军费不足而在战后不断裁剪衰落。国力明显衰退,逐渐在欧洲强国间的竞争中退下阵来,很快就不再被列入欧洲一流强权之列(1719年荷兰拒绝参加大国的和平会议)。 英国虽然通过此次战争,获利颇多,取得了西班牙美洲属地的三十年黑奴贸易垄断权,以及西班牙海港直布罗陀和米诺卡岛的占领,得以让英国的海军可以伸入美洲加勒比海与地中海,获取两地部分制海权与商贸权。另外,法国也放弃对英国在加拿大北部哈德逊湾殖民地的主权要求,割让加拿大东部的阿卡迪与纽芬兰岛给英国。 但相较于齐国获得的利益,英国人却不免生出几分嫉妒和恼怒。 齐国除了割取西班牙美洲领地大片土地外,还谋取了加纳利群岛和地中海南岸等几处关键的海上要冲,使得齐国海军可以籍此伸入到北大西洋和地中海。同时,齐国还取得西班牙美洲属地的贸易自由权,从而打破了西班牙延续了一百多年的贸易封锁禁令。 这场战争,法国海军固然近乎全灭,西班牙海军也遭到重创,荷兰海军亦被严重削弱,从而使得英国海军实力一跃而成为欧洲第一,但更为强大的齐国海军却趁机进入地中海和大西洋,成为影响整个地区局势的主要力量之一。 至此,英格兰人突然意识到,这个同样为岛国的齐国,隐然已成为他们潜在的最大威胁。虽然,他们还未生出“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这般想法,但在潜意识中,一个强大的外来势力介入到欧洲的地缘政治当中,必然会对英格兰带来某种不可测的风险。 基于这种背景和舆论思潮,那些前往东方贸易的英格兰商人除了试图赚取丰厚的贸易利润外,无时无刻不在想打破齐国对印度洋地区的贸易垄断地位,以及期望齐国在某个地区陷入巨大的麻烦当中,动摇他们的贸易主导地位。 因而,当英格兰商人麦克尔·亨利看到一队疑似齐国正规陆军的商社护卫即将前往伊斯法罕,便不免生出别样的心思,思索着,是否可以籍此做些文章,让齐国人与波斯人之间产生嫌隙,进而激化他们的矛盾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8.) (); 第12章 伊斯法罕 (); read2();1722年1月5日,伊斯法罕。 1501年,伊斯玛仪一世击败白羊王朝,占领了白羊王朝的首都在大不里士,自称“万王之王”,建立萨法维王朝。但在接下来的近百年时间,面对更为强大的西北邻居——奥斯曼帝国,却一直都处于较为弱势的地位,可以说是被奥斯曼人摁在地上暴揍,一度跪着“喊爸爸”,那是相当地郁闷。首都大不里士还曾四次让奥斯曼人攻破,整个城市被洗劫一空。 后来,为了躲开奥斯曼远一点,萨法维王朝索性将首都从大不里士迁到加兹温。到了1598年,阿拔斯一世又把都城从过于靠近边界的加兹温迁到位于国家中心的伊斯法罕。 或许,新都城的风水太好,萨法维王朝突然开始转运了。在伟大的阿巴斯大帝带领下,彪悍的波斯骑兵经过数年的血战不仅收复了马什哈德这些核心地带,而且一直打到撒马尔罕,还迫使阿富汗臣服。 收拾完东境,转过头来集中力量进攻奥斯曼。而这个时候奥斯曼国力已经大不如以前了,阿巴斯经过十年苦战收复了西北的所有失地。未几年,再次发动第二次大规模战役,重新收复了富饶的两河流域,可以说,在阿巴斯大帝统治时期,萨法维王朝达到了历史的顶峰。 伊斯法罕,这座城市不仅是萨法维王朝的都城,而且历来就是南北交通的枢纽,也是贸易通道,中国的丝绸之路过来之后,通过撒马尔罕然后在通过马什哈德,沿着厄尔布尔山脉走到德黑兰附近有一支继续往大不里士走,通过土耳其,还有一支往南走到伊斯法罕,然后翻越扎格罗斯山脉达到巴格达,通过地中海最后跟欧洲进行贸易,另外还有一条从印度过来也要经过伊斯法罕。 所以,伊斯法罕历来就是南北东西的一个重要的商业大通道,商贸通衢之地,再加上阿巴斯大帝不遗余力地对新都的大规模建设,使得伊斯法罕变得异常壮丽,被世人誉为“天下之半”。嗯,就是称赞伊斯法罕是天下一半,天下一半的好东西伊斯法罕都有。 这时的伊斯法罕,依旧富丽堂皇,无隗于“波斯明珠”的美称,一座座雄伟壮观的真神寺、肃穆沉静的经学堂、无数装饰考究的商队客栈,众多挂着白布冒着热气的公共浴室,南来北往的商人,街道熙熙攘攘,无不显示出这座城市的商业兴盛。 “哇,好大的真神寺!” 经过二十余天的长途跋涉,商队终于抵达了萨法维王朝的都城--伊斯法罕。按照波斯人的规定,任何私人武装均不能进入伊斯法罕,因而,两百余商社“护卫”随同商社人员都留在了城外的商站里,而几名身着普通服饰的军官则在商社掌柜的引领下,乘坐两辆马车,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朝城西方向的齐国公使馆而去。在路过国王真神寺(今伊斯法罕伊玛目清真寺)时,众人均被它所展现出的雄浑庄严、精美瑰丽气魄所震撼。 这座占地达一万七千余平方米的真神寺,是伊斯法罕最大的双层拱顶真神寺,据传,阿巴斯大帝为了建造这项工程,召来了全波斯最优秀的工匠,花了二十七年时间才精心修建而成。正门上有许多著名书法家用漂亮的波斯文书写的诗文,高耸的宣礼塔大门贴满了瑰丽、缤纷的漂亮瓷砖。蜂窝状的门廊拱顶上是令人眼花缭乱的装饰,门廊下则贴着细腻柔滑的大理石。 第三混成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闫少武看着逐渐远去的那座宏伟寺庙,心中不自觉拿它跟建业城中那座高达一百多米的通天塔相比较,好像它除了占地广大,不论是从高度上,还是从建筑外观上,都是远远不如后者的高耸壮观。 不过,这个国家既然能建造出如此雄浑的真神寺庙,其国力想来还是不弱的,至于他们在路途中所看到的王朝末世般破败景象,可能是地方政府怠于治理才导致的。 发源于波斯西部扎格罗斯山脉的查扬德河,从西到东贯穿了伊斯法罕城区。在潺潺的查扬德河上,横跨着数座颇具历史感和艺术美的古桥,其中最为漂亮的当属三十三孔桥。 这座孔桥建于一百多年前,全长近三百米,孔桥下层由三十三个半圆形桥洞构成,整齐地依次排列。桥洞倒映在清澈的河水中,与桥洞本身形成三十三个整齐划一、浑然闭合的圆孔。 然而,就在齐国一行两辆马车行将通过这座孔桥时,却被数十名全副武装的沙阿近卫军给拦了下来,勒令他们将车辆避后,让开大道。 一辆装饰奢华的马车从桥的北面驶来,数十名身着统一制服、佩有闪亮盔甲和保护前胸后背板甲的骑兵随扈左右,骑兵所持的尖利长矛,直指天空,整个声势显得异常浩大。 马车驶过桥面,经过齐国人一行车辆时,突然停了下来。片刻,一名头戴名贵皮毡帽、身形矮胖的波斯贵人下了马车,伸手示意齐国人过来说话。 “你们是刚刚抵达伊斯法罕的齐国商队?”萨法维帝国大维齐穆罕默德·库里汗·沙姆鲁和声问道。 “是的,尊贵的大维齐阁下。”波斯商社大掌柜牛希平从身边的通译口中获知,这位波斯贵人竟然是帝国大维齐,连忙俯身致意,随后恭敬地答道:“我们商社从布什尔港而来,刚刚才抵达伊斯法罕。” “路途之中,可还安全?” “回大维齐阁下,路途中……稍有波折。” “呃?……”穆罕默德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不由苦笑连连。帝国势衰,于地方各省控制力大不如以前,以至于境内盗匪横生,对商人和旅人的安全已然造成了严重的威胁。 如今,就连商业势力强大的齐国人,也要委婉地抱怨一声“路途中稍有波折”。 “你们商队可曾携带稻米?” “回大维齐阁下,我们商队运了一些产自印度的精米。” “数量有多少?” “约五六吨左右。” “五六吨?”穆罕默德·库里汗·沙姆鲁心中暗自换算了一下齐国人所说的重量单位,随即眉头皱了起来,“你们应该多运些粮食来伊斯法罕的。” “……”牛希平闻言,不由一愣。 多运些粮食来伊斯法罕?这玩意又不值钱,而且还占车辆运输空间,有这功夫,我们还不如多装一些价值更高的丝绸和瓷器,就算换成茶叶和咖啡,也比千里迢迢地运粮食要划算得多! 波斯境内的粮食作物主要为小麦、大麦等谷物,主产区除了呼罗珊外,也广泛地种植于内陆的山间谷地,基本能满足自身需要,但大米主要依靠从印度信德、孟加拉等地进口,基本上是被齐国商人所垄断。 不过,齐国商人为了获得更高的贸易利润,大米一般都作为压舱物运至波斯售卖,大部分运载的货物都是本土所产的高附加值工业制成品,或者一些专供王公贵族消费的高档奢侈品。 此次运来的五六吨精米,除了一部分供给居住于伊斯法罕的齐国外交使团人员和商社人员外,剩下的会随同大量高档商品一块赠送给城中的达官贵人,以维护商社的上层关系。 如今,这位帝国的大维齐竟然关注齐国商队是否运了粮食来伊斯法罕,同时,还对粮食的多寡表达了严重的关切。 难道,这座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帝国都城在闹粮荒吗? “未必是闹粮荒。”闫少武目送着帝国大维齐逐渐远去的车对,摸着布满胡茬的下巴,若有所思,“这座城市很有可能会迎来一场大战。” “大战?”牛希平惊愕不已,诧声问道:“什么人能打到波斯人的都城来?奥斯曼人?还是达吉斯坦山区的列兹金人?” “……也有可能是阿富汗人。”闫少武笑着说道:“要知道,这十几年来,波斯人在阿富汗是屡战屡败,已经让那些部落武装给打出阴影了。说不定,人家直接弃克尔曼不顾,转头就杀到了伊斯法罕。毕竟,伊斯法罕半天下的诱惑,足以让那些穷得只剩一条烂命的阿富汗人冒一次天大的风险!”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7.) (); 第13章 计议 (); read2();在刚刚过去的十二月,阿富汗吉尔扎伊部落首领马哈茂德在围困克尔曼城近五个月后,渐感不耐,遂考虑着要退兵撤回坎大哈过冬。可就在这个时候,城中的克尔曼总督却突发急病,医治无效直接挂了,使得该城立时陷入群龙无首的状态。经过一番激烈地讨论,一位新的继任者被艰难地推举出来。 可能是被阿富汗人的残暴所震慑,这位新总督就任后,立即派出使者与阿富汗人接触,期望能以敬献金银的方式,换取马哈茂德的撤围,以挽救城内无数饥寒交迫的难民。 由于没有任何重型攻城火炮来轰塌城墙,阿富汗人只能以这种最原始,也是最为艰难的围城方式,来迫使城内的守军投降。但克尔曼的坚韧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两万余部族战士,经过五个月的战斗,再加上各种疫病,已经损失了数千人,另外,还有不少气馁的部族直接逃回了阿富汗,这使得马哈茂德的部队人数仅剩一万八千余,早已失去继续围城的信心。 当克尔曼的使者来到大营,提出以金银换城池的要求后,马哈茂德当即应允。随后,马哈茂德收了克尔曼城支付的价值约2000土曼(1土曼约等于2.7两白银)的金银,便率领部队匆匆离去。 但阿富汗人并未返回坎大哈,而是径直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绕过拉夫桑詹,奔亚兹德杀来。因为,克尔曼人为了换取自己城市的安全,更是出于在围城期间未获得任何救援而生出的强烈报复心,他们几乎将波斯境内的兵力驻防情况统统告诉了阿富汗人。 没怎么捞到油水的马哈茂德决定碰碰运气,继续深入波斯腹地,寻几座容易攻打的城池,将其破开,以满足部下劫掠的欲望。 一万八千余部族战士,大半为骑兵,随行的物资补给也有大量的骡马和骆驼背负,行动速度异常迅捷,根本不怕遭到波斯大军的围堵。 面对汹汹而来的阿富汗人,伊斯法罕的宫廷里,顿时炸开了。沙阿和他的臣子们不知道阿富汗人的攻击目标是亚兹德,还是帝国都城。一时间,陷入激烈的争吵和辩论当中。 “帝国大维齐穆罕默德·库里汗·沙姆鲁主张以不变以万变,将伊斯法罕附近的部队全部聚集在城中,以逸待劳,同时,请求帝国沙阿下令,从帝国的其他省份征召军队前来勤王。” 齐国驻波斯公使张广平为抵达的数名陆军军官布置了一场简单的欢迎晚宴,在席中,他向众人介绍伊斯法罕宫廷里的一些消息。 “按理说,帝国大维齐建议,是老成持重的举措。阿富汗人长途跋涉,跨越数千里,深入波斯腹地,已成孤军之势。考虑到阿富汗人在克尔曼的攻城战以失败告终,足以说明他们不善攻坚。若是能凭借城防严密的伊斯法罕,大量杀伤阿富汗人,必将大幅削减他们的实力。届时,城中的沙阿近卫军和帝国禁卫军适时发起反击,当能大败阿富汗人。” “即使阿富汗人最后未攻向伊斯法罕,那也无妨。待各地军队受诏聚集于伊斯法罕后,帝国沙阿便可遣一良将,率领大军顺势对阿富汗发起反击,再攻坎大哈。就算不能彻底剿灭马哈茂德,但却能趁机打击并削弱阿富汗反叛势力。” “然而,萨法维王朝的派系斗争已然成了宫廷的惯例。阿拉比斯坦(今伊朗胡泽斯坦省)总督瓦里赛义德·阿卜杜拉·穆沙沙则仗着沙阿的宠幸,坚决的反对大维齐的建议,他主张就以目前伊斯法罕据有的三万大军,直接去迎击远道而来的阿富汗人。趁他们孤军深入之际,以优势兵力围攻马哈茂德,将他斩杀于波斯腹地,以绝后患。” “那他们的沙阿倾向于哪方建议?”闫少武适时地发问道。 “沙阿还在犹豫不决,但他本人比较倾向于那位阿拉比斯坦总督的建议,他觉得召集各地军队前来伊斯法罕需要耗费大量国帑,甚至还会扰乱都城治安。而帝国禁卫军和沙阿近卫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应该可以战胜阿富汗人。另外,沙阿还认为快速出击,不仅可以制止阿富汗人继续祸乱境内其他城市,还可以一劳永逸地解决阿富汗的问题。只要将马哈茂德和他的部队尽数歼灭于波斯境内,必将大大彰显帝国的声威,同时也能震慑那些继续高举叛乱大旗的阿富汗部落。” “据说,阿富汗人几乎全都是骑兵,定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波斯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他们完全可以在波斯大军攻来之前,快速撤离波斯,逃回阿富汗。”闫少武听了,不由直摇头,“波斯人主动出击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先要在阿富汗人途径的地区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坚壁清野,然后组织一支精悍的骑兵部队,不断地对阿富汗人发动袭击,迟滞他们的行进速度,为各路大军展开围攻,提供必要的集结时间。” “呵呵……”张广平轻笑几声,不无讥讽地说道:“现在的萨法维王朝,从沙阿到大臣,乃至各地总督,就没几个是真正愿为这个国家全身心付出的人。你们不觉得,波斯目前这般情形,跟数百年前的大宋靖康时期,金国南侵非常像吗?” “靖康?……那波斯会不会也要上演一出靖康耻?” 众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说起来,帝国沙阿素丹·侯赛除了没有宋徽宗超高的艺术造诣外,昏庸、无能、贪图享乐,胆小懦弱等种种性格特点,无不与那位大宋“轻佻”的君王类似,而且还纵欲无度,热衷于扩充后宫,在全国范围内大肆搜寻漂亮的女子。 一些来自市井的传言,帝国沙阿于城外的法拉哈巴德王宫里收藏了三千名“像玫瑰一般,杏目蜜唇的少女”,而且他还和至少两千名“身姿如柏树……妖艳迷人”的少妇发生过美妙的关系。 身为一名虔诚的真神教什叶派信徒,帝国沙阿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酗酒使他变得更加懒惰,更加渴望独处——主要是不喜欢跟大臣们在一起,不包括后宫美丽的女子。他不喜欢听到坏消息,以免败坏他的酒兴,以至于,几乎所有的大臣都对他有意无意地封锁一切信息。 尤其在1699年,最受沙阿尊崇的大维齐穆罕默德·巴吉尔·马杰莱西去世,素丹·侯赛便开始长期不理国事,所有的政务被他的大姑玛利亚姆·贝格姆女亲王、后宫宦官和几任大维齐尔接管。 “所以,在面对萨法维王朝日益混乱的政局,我们齐国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各项预案应对。将那位阿巴斯王子带离伊斯法罕,送到一个安全之所,然后将其控制在我们齐国手里,就是一项必须完成的重要事务。” 调侃了一番萨法维王室的宫廷“秘闻”,晚宴也到了尾声,张广平收敛笑容,表情严肃地看着在座的数名陆军军官,开始说起正事。 “鉴于那位阿巴斯王子目前处于被软禁转态,可能需要动用一些特殊手段,方能将其偷运出伊斯法罕,带到布什尔港。但是,此次行动绝不能将我齐国牵涉到其中,必须在绝对隐蔽的前提下,完成此项任务。假如,此事败露,我齐国恐将面临不可测的外交风险。如此,你们可要有心理准备。” “公使,我部两百二十名官兵奉命赶至伊斯法罕,人地皆生,一切行动举止,唯公使之令。”闫少武肃然说道。 “嗯,很好。”张广平对闫少武的态度很满意,就怕这些陆军大头兵到了伊斯法罕这般繁华大都市,不知收敛,搞出一些事端出来,坏了大事。 “接下来,就有黑衣卫尹升辉宣节校尉(少校)给你等详细介绍此次行动方案。”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6.) (); 第14章 分说 (); read2();1月18日,伊斯法罕,阿里卡普宫。 在两名波斯宦官的引领下,齐国驻伊斯法罕公使张广平穿过宽广宏大的伊玛目广场,来到西侧的阿里卡普宫,随后便见到了满脸疲惫的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以及十余位神情肃然的大臣。 “听说,贵国从布什尔港派了一支军队抵达伊斯法罕?”帝国大维齐穆罕默德·库里汗·沙姆鲁单刀直入地问道。 “大维齐阁下,我不知道这个传闻从何处传到你的耳中?”张广平听到旁边的通译翻译后,心中一惊,余光瞄了瞄王座上默不出声的沙阿,随即面色不变,语气沉稳地问道:“我大齐帝国向来珍视与贵国的友谊,一直将贵国引为我国在海湾地区最为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在此种情形下,我国岂能做出侵犯贵国尊严之举,贸然派遣一支军队潜行至伊斯法罕?” “城守府收到消息,十天前,贵国一支庞大的商队抵达伊斯法罕,随行有数百护卫。他们形态举止,宛如军人模样。据闻,该商队在卡泽伦附近山区遭遇大股流匪袭击,这些护卫人员在战斗中,不论是持有的武器,还是展开的进攻队形,也与贵国军队一般无二。贵使对此,又该作何解释?” “大维齐阁下。”张广平苦笑一声,轻声说道:“近年来,贵国境内治安不靖,流匪暴民横生,已经极大地影响到我齐国商人于贵国境内行走往来。为此,商队不得不雇佣更多的武装护卫,以保商人和货物的运输安全。面对更加穷凶极恶的流匪暴民,那些从未经历战场搏杀的普通人,是根本无法应对的。既如此,大维齐认为那些商人会挑选何种人来保卫他们的财富和生命呢?” “贵使的意思是,那些商队护卫人员皆为昔日齐国军伍退役兵士?” “正如大维齐所言,那些护卫人员定然为我齐国军中退役兵士组成。”张广平一脸笃定的说道。 难道,你们波斯人还敢派兵到城外的商站里,将那些陆军官兵给尽数捉去严刑拷问?! “陛下,市井传言齐国军队进抵伊斯法罕之事,老臣已经查明,纯属子虚乌有。”穆罕默德·库里汗·沙姆鲁其实根本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追根到底,为帝国徒增麻烦。随即,他转过头来,手抚胸口,腰背微曲,朝沙阿恭敬地说道:“不知陛下可还有言语发问?” “既然已澄清事实,那便就无碍了。”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摆摆手,有些不耐地说道:“齐国素来与帝国交好,断然不会做出冒犯帝国之举。即使,齐国真的派遣了一支军队前来伊斯法罕,那也不会做出任何危害帝国的行为。阿曼侵我海湾岛屿,袭掠帝国沿海城镇,多赖齐国以强大海军舰队将其驱离,方能保帝国海疆平安。再者,帝国禁卫军中多有齐国军事教官悉心指导,帮助帝国军队熟悉火器操演,对帝国军力的提升,是付出了艰辛的努力的。市井之言,切勿轻信,以免破坏齐国与帝国之间传统友谊。” 说着,沙阿瞪了近卫军统领罗斯塔姆·汗一眼,认为在阿富汗人大举入侵之际,仅凭借一些市井传言,便无端指控齐国人意图冒犯帝国和沙阿的权威,纯属节外生枝。 就算齐国人真的派出一支人数规模两百余人的小部队进抵伊斯法罕,那也不能说明齐国想对帝国做出某种危险的举动。需知,帝国首都可是一座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巨大城市,驻守的帝国禁卫军和沙阿近卫军加在一起,规模也超过两万余人。 几百人的小部队来此,又能做些什么? 况且,听说那队疑似军人的商人护卫,根本就没有入城,而是非常规矩地待在他们齐国人的商站里,等待贸易的商队返回。 沙阿认为,齐国人之所以组织了一队精悍的武装护卫前来伊斯法罕,除了护送商队穿行治安越来越糟糕的波斯内陆腹地外,很有可能是因为对目前帝国境内紧张的安全局势有些担忧,想将齐国人留驻伊斯法罕的家眷以及大量采买的波斯特产提前转运至海边。 一个来自遥远汉洲大陆的国家,除了贪图帝国的贸易专属利益,难道他们还能对帝国构成直接的军事威胁?—— “这位波斯公主可真漂亮!”徐奎元恋恋不舍地将头转了过来,小声地说道。 “专心执勤,勿要这般鬼鬼祟祟地偷窥!”李延良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人家是公主,可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就能随便打主意的。” “长官,我知道她是公主,哪里敢对她打什么主意?”徐奎元分辩道:“我这不是看她长得好看,偷偷地多瞄几眼嘛。” “我等身在海外,当时刻谨言慎行,勿要败坏我大齐军队形象。”李延良板着脸说道。 “是,长官。”徐奎元嘴里应着,心下却颇不以为然。在战阵中,士兵们舍命厮杀,无所不用其极,哪还管什么军人形象。听说,数年前,我大齐军队为了剿杀亚齐王国的反抗势力,实施了极为酷烈的手段,不说什么毁村烧寨,就是无差别地大屠杀都有十几起。至于清剿过程中发生的抢掠、强间、虐俘等事件,更是不在少数。 面前这位长官也就是刚从军校里出来一年时间,心中存了几分理想主义,想当然地将一支暴力的军队想象成完美的仁义之师。 当然,我大齐军队比起世界上其他国家那些军队,倒也算的上一支“仁义之师”,最起码没有在战争中肆意烧杀抢掠,更没有大规模的实施过野蛮屠城行径。 年幼时,听到村里的老人说及,在前明甲申年间,清虏入关,整个神州大地,就曾发生过无数的屠城事件,什么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之屠……,据悉有数十上百座城市被血腥屠杀,百姓罹难者无以计数,就连我大齐曾经倚为大陆基地的登莱地区,也被那些凶残的清虏给屠过一遍,可谓凶名昭昭。 那些触目惊心的屠城事件毕竟已历经久远,而且还发生在古老的神州大地,徐奎元作为一个出生在强大而富裕的齐国普通士兵,根本无法产生太多共情。在他看来,那些积贫积弱的国家和地区,百姓所遭遇的种种苦难,完全是咎由自取。谁让你们的皇帝和政府执政能力太差,搞得整个国家民不聊生,内乱丛生,从而面临亡国之患! 院子里那位漂亮的波斯公主,听说还是他们帝国沙阿的侄女,就因为朝中政治倾轧,要被迫跟着他们齐国商队私逃出境,以避杀身之祸。 可怜呀,在这个日渐衰落的老大帝国,就连皇室贵胄,天之娇女,也要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流亡外地。 李延良四下检查了几名护卫的警戒,故作不经意地朝院子里瞄了一眼。却见那位波斯公主坐在一个石凳上,抬头看着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柏树,怔怔出神。精致的面庞,五官线条分明,高鼻深眼,美艳得不可方物。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李延良脑海中不禁涌出汉乐府中的一首《陌上桑》诗句。 娜茜德·米尔扎公主似乎心有所感,侧头朝院中的一处角落望去。 一个东方面孔的青年男子正在朝她望过来,身姿挺拔、面容坚毅,眼神中透出几分好奇,几分惊艳,也有几分同情。 娜茜德·米尔扎公主朝他礼节性地微笑,并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起身,朝身后的屋子走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5.) (); 第15章 阿巴斯王子的野望 (); read2();攻入波斯腹地的阿富汗吉尔扎伊部落首领马哈茂德,毫不意外地在亚兹德城下又碰了钉子,围城十余天,未能成功攻下此城,在2月15日这天,撤围而走。 但是,性格执拗的阿富汗人依旧没有就此离开波斯腹地返回坎大哈的打算,反而做出来一个惊人之举,全军转向,直驱帝国都城--伊斯法罕杀奔而来。 顿时,整个伊斯法罕又陷入到“惊慌失措”当中。要知道,亚兹德距离伊斯法罕不到三百公里,骑兵全力进击的话,五六天就能杀到。 但是,直到这个时候,如何应对阿富汗人的入侵,宫廷里的争论仍未结束。半个月前,迟迟无法做出决断的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索性搬出了伊斯法罕城,躲到位于城外西南方数公里外的法拉哈巴德王宫,继续过着他醉生梦死的荒诞日子。 在收到阿富汗人攻来的消息后,沙阿带着一身的胭脂气息和几分醉意,匆匆返回伊斯法罕阿里卡普宫,召集群臣,商讨应对之策。 就在帝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向来袭的阿富汗人时,曾经被沙阿软禁在府邸的阿巴斯·米尔扎王子却悄然登上一辆普通的马车,在齐国黑衣卫和波斯商社的掩护下,偷偷地潜出了伊斯法罕城,进入到齐国的商站中。 早在半个多月前,阿巴斯王子的王妃和几名子女已经陆续被黑衣卫转运出城,安置在这座规模巨大的商站里,等待与他的汇合。 相较于他的兄长、帝国的沙阿素丹·侯赛因软弱善变的心性,阿巴斯王子却具有一种坚韧、勇毅和果断的性格。在他年纪很小的时候,便以帝国最伟大的君王阿巴斯大帝为榜样,立志要重建帝国的辉煌,再现萨法维王朝的荣耀,期望成为被后世传颂的阿巴斯三世。 然而,他的父亲、苏莱曼一世却在临终之时,未指定明确继承人,以至于让他的姑母玛利亚姆·贝格姆联合宫廷里那些擅权的宦官们集体拥立了他的兄长继承沙阿之位,在他们看来,一个以温良天性、内心软弱、心性不坚的王子继承王位,可以使得他们更好地继续操纵宫廷。 二十多年来,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在面对顽固的宗教思潮所表现出的善变和软弱,都无可抑制地加速了王朝的衰败。而且,沙阿酗酒成性,喜好美色,耽于享乐,并且像他们的父亲苏莱曼一世那般,对国事兴趣索然,所有的政务都被他们的大姑母玛利亚姆·贝格姆、后宫宦官和几任大维齐所接管。 在沙阿的统治下,人民因生活贫困而频繁发起暴动,反抗各地腐败官员和地方领主的无情压榨。犹记得在十六年前(1706年),沙阿耗费巨万前往圣城马什哈巴德(什叶派圣城)朝觐期间,伊斯法罕的数万民众不堪官员勾结谷物商人囤积居奇造成食物短缺,悍然发起暴动,并围攻阿里卡普宫,并要求阿巴斯王子给予正面回应。 虽然,此次骚乱被沙阿遣回的禁卫军统领凯·霍斯鲁强行镇压,但这起事件却对整个帝国造成了深远的影响。很难想象,如此巨大规模的平民暴动居然会发生在帝国都城。在阿巴斯王子看来,任何稍有作为的沙阿都不会允许人为的造成如此严重的粮食危机。 都城的民众以投掷石块、持有木棍围攻阿里卡普宫的行为,意味着不仅沙阿素丹·侯赛因的个人声望,连带着帝国的威信都已经降到了危险的边缘。 萨法维王朝的宫廷已然腐败成风,国内宗教矛盾不断激化。西北方的列兹金人开始不断南下侵扰,作为对萨法维王朝不断迫害逊尼派的报复。西部叛乱的库尔德人部落攻入哈马丹,一度逼近伊斯法罕郊区。南方隔海相望的阿曼人成为了新的威胁,在逐步蚕食帝国在海湾地区的岛屿和沿岸领地。东南方的俾路支人洗劫了巴姆和克尔曼,而坎大哈总督完全无力阻止。此时的萨法维王朝根本无法应付这样的局面,整个国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更让人绝望的是,在萨法维王朝的东部边境,阿富汗部落开始变得越来越难以控制,其中以赫拉特地区的阿布达利部落和坎大哈地区的吉尔扎伊部落势力最大,及至数年前,这两个部落先后叛离帝国。 帝国中央政府对地方政府日益缺乏有效的监督和控制,也引起了很多其他问题。在沙阿的治下,商人和旅行者在传统行商路线上的安全每况愈下,有时抢劫他们的恰恰就是应该给予他们保护的地方官员,贼党更是层出不穷。 听说,齐国的商队在前来伊斯法罕的途中就遭遇到一股人数多达千余规模的“流匪”袭击,声势异常惊人。阿巴斯王子有理由相信,这股“流匪”肯定跟当地法尔斯总督脱不开关系。没有他的纵容和包庇,这股“流匪”如何在帝国境内聚集起如此规模的武装。说不定,当他们抢劫了商队大量财物后,还会与地方官员进行一场可耻而肮脏的分赃。 提及齐国,阿巴斯王子的感触是非常复杂的。这个位于东南方汉洲大陆的国家,不仅物产丰富,为帝国带来了无数的商品,而且,他们还拥有强大的武力,更有一支冠绝印度洋地区的海上舰队。 在他父亲苏莱曼一世统治时期,帝国便与他们建立了正式的外交关系,彼此派驻公使。随后,无数的齐国商品涌入帝国境内,瓷器、茶叶、咖啡、大米、蔗糖、香料、木材、棉织品(棉布)、钢、铜、锡,以及其他各类工业制成品,极大地丰富了国内商品市场,同时也令帝国获取了不菲的过境贸易收益。双方之间的贸易额从最初不到十万土曼(折合约27万两白银),增长到目前的一千五百多万土曼(约四千万两白银),占据了帝国六成以上的贸易份额。 几个月前,掌握宫廷大权的姑母玛利亚姆去世,瞬间打破了宫廷的权利平衡。在过去二十多年里,可能是为当年没有把沙阿之位交给他,出于心里愧疚而做出的一种政治补偿,玛利亚姆对阿巴斯王子多方照顾,予以全方位的政治庇护,让他得以平安快乐地活到现在。 但随着玛利亚姆的逝去,后宫的宦官、沙阿的几位王子,宫廷里的大臣,便开始准备对他进行清算和迫害,试图从肉体上将他彻底清除出王室,并瓜分他所拥有的财富。 在这种情形下,他立即寻到齐国驻伊斯法罕公使,请求得到帮助,将他和家人带离这座充满阴谋和罪恶的都城。 齐国人只是稍事犹豫了一下,便欣然应允了他的求助,开始精心策划,如何将他和家人带出伊斯法罕。 在跟齐国人接触时,对方貌似不经意地暗示他,在萨法维王朝目前纷乱复杂的局势下,远走避难于莫卧儿帝国并非明智之选。作为与阿巴斯大帝同名的王子,应该在帝国陷入困境之时,挺身而出,以自己的勇毅和坚韧,去拯救萨法维王朝。 阿巴斯王子顿时会意,齐国人这是准备要做一笔政治投资,将他当做一个可资利用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后手,在帝国一旦陷入崩溃时,可以把他推出去,用以稳定帝国的局势。 当然,他也明白,齐国人的投资并不是无偿的,最终是要从中取得丰厚的回报。 但是,内心充满无尽野望的阿巴斯王子决定搏一次,准备与齐国人合作,听从他们的安排。想当年,莫卧儿帝国的第二位皇帝胡马雍在曲女城战役中为苏尔王朝的舍尔沙击败,使得莫卧儿王朝在印度的统治暂告中断。走投无路之下,他西逃到了波斯,忍辱负重,在帝国宫廷做了客君,这一做就是十多年。待舍尔沙年老病逝之后,胡马雍向帝国沙阿塔赫马斯普一世借兵,一举重新夺回了印度平原,占领德里和阿格拉,恢复了莫卧儿王朝在印度的统治。 要是待帝国陷入巨大的灾难之际,阿巴斯王子能够得到齐国的支持和援助,举兵攻入伊斯法罕,未必不能复制胡马雍的伟大壮举,再造帝国辉煌。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阿富汗人马哈茂德此次领兵进袭伊斯法罕,可能会给帝国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帝国宫廷里的混乱,大臣之间的彼此倾轧,帝国军队的消极畏战,以及全城数十万百姓的漠然冷视,很可能在面对阿富汗人的攻击时,整个萨法维王朝将会陷入一场巨大的危机。 危机,危险之中,亦有一线生机。齐国人所言,不无充满了东方式的智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4.) (); 第16章 荒诞的波斯人 (); read2();2月27日,伊斯法罕,齐国商站。 第三混成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闫少武举着望远镜看了半响,随即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道:“瞧这般情形,咱们是不能启程出发了。” “哎呦,闫长官,咱们这都全部收拾停当了,怎生就不能再走了?”旁边的波斯商社大掌柜刘启浩眉头一挑,满不在乎地说道:“前面那些零散出现的阿富汗骑兵,加起来拢共也不过数百骑。咱们商站将人凑一凑,能有四百多号人,依托车阵缓缓而行,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听说,你们在来时的路上,就曾轻松击破一股千余规模的地方部族武装。你瞧那些阿富汗人一个个都是破破烂烂的,估计战力也是有限,给他们一点苦头,必然不敢再行骚扰我们。” “刘大掌柜,你这是昨晚喝的酒还没醒吗?”闫少武戏谑地看着对方,“那些零散出现的阿富汗骑兵,虽然身上穿得破破烂烂,但他们进退有度,举止有法,明显是大军的前锋哨探,打老了仗的精锐悍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整个伊斯法罕周边地区,应该到处都是阿富汗人的游骑哨探,他们的大军一定距离此地不远了。” “啊!……”刘启浩闻言,不由吃了一惊,“那个……阿富汗人还真的打到了伊斯法罕?” “伱以为呢?”闫少武说道:“瞧着吧,未来几天,伊斯法罕必然要爆发一场大战。要是波斯人赢了,那倒也罢了,一切恢复如旧,咱们大不了晚几天启程返回布什尔港。可要是阿富汗人赢了,整个局势就会变得异常严峻了。” “有多严峻?”刘启浩小心地问道。 “说不定,阿富汗人就能将伊斯法罕给围了!……咱们也会被困在这里。” “不至于吧。听说阿富汗人在经过克尔曼和亚兹德两次围城战后,军队人数已不到两万人。这点人,如何能将伊斯法罕给围起来?” “不要忘了,阿富汗人大部分可都是骑兵!”闫少武抬头又看了一眼远处游走的数百阿富汗骑兵,神情凝重地说道:“他们只需要切断伊斯法罕的进出通道,隔绝任何物资输入城中,就能困死整座城市。……伊斯法罕,可是一座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巨大城市!” “十几天前,萨法维王朝不是已经开始进行战争动员吗?”刘启浩瞪大了眼睛,对闫少武的断言抱着一丝怀疑,“他们在伊斯法罕及附近的村庄和地方部落发布军事征召令,承诺对所有自愿参加战斗的农民和牧人减免六个月的税收。此举,便让波斯人在很短的时间里又聚集了两万余军队。加上帝国禁卫军和沙阿近卫军,使得城内的军队总规模超过三万八千人。那个阿拉比斯坦(今伊朗胡泽斯坦省)总督瓦里赛义德也承诺会率领一万余阿拉伯骑兵前来伊斯法罕,共击阿富汗人。如此,波斯人差不多拥有近五万人的部队,足足是阿富汗人的两倍之多,怎么会任由对方封锁围困伊斯法罕?” “你不看看,波斯人临时征召的军队都是些什么成色?”闫少武摇头说道:“那些农民和牧人几乎没有或根本没有受过训练,他们装备的武器仅仅是棍棒、木矛。城中原有的帝国禁卫军和沙阿近卫军虽然装备精良,但一直戍守都城,未曾经历过大战。真要在战场上见了真章,未必能打得过那些凶狠的阿富汗人。呵,至于即将到来的阿拉伯骑兵,纪律松散,惯于打顺风仗,要是跟阿富汗人比划的话,未必能占得了上风。” “若是……,若是波斯人败了,让阿富汗人围了伊斯法罕,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听到闫少武这么一说,刘启浩不由有些心慌起来:“这商站里可积存了不少金银物资,而且还有许多从波斯各地收集而来的珍贵典藏文物。万一,让阿富汗人给一锅端了,那我们损失可就太大了。……我们要不要避到城里去?” “不行!”旁边的黑衣卫驻伊斯法罕负责人、宣节校尉(少校)尹升辉突然开口阻止道:“我们好不容易才将所有的物资和人员转移至商站里,若是再辗转运回城中,不说时间上来不来得及,而且还很有可能遭到城外那些阿富汗游骑的袭击,届时肯定会得不偿失。以我之见,还是固守商站,等待战事停歇,然后再启程返回布什尔港。” 闫少武瞥了尹升辉一眼,没有说话。他之所以反对商站所有物资和人员避入伊斯法罕,无非就是担心那位好不容易才偷运出城的阿巴斯王子被波斯人发现,从而引发严重的外交事故。 可是,就凭商站的防御情况,面对成千上万的阿富汗人围攻,未必能守得住。届时,人家在击败波斯大军后,顺手就能将他们给屠灭了。 “据各方传来的信息,我们可以非常肯定地确认,阿富汗人没有重炮,只有一种小口径的火炮,以骆驼载运,用旋转装置连接,他们称之为‘小黄蜂’。它发射的炮弹威力有限,无法击破坚实的城墙。嗯,这种火炮甚至连木寨都无法打破,只能对骑兵或者步兵造成一定的威胁。”看到闫少武面露犹疑的表情,尹升辉连忙将阿富汗人的重武器装备简单介绍了一下,试图说服对方同意坚守商站。 “你确定?” “我非常确定。”尹升辉一脸笃定地说道:“在整个波斯,一些重型的攻城武器并未得到广泛运用,尤其是攻城重炮。因为,在波斯境内,几乎没有水路,也没有几条道路能承受重型炮车长距离的碾压,绝大部分后勤辎重和武器装备都依靠驮马运输。所以,不论是波斯军队,还是阿富汗部族武装,在面对坚城固垒时,只能进行旷日持久的围城战。” “既如此,这商站稍稍布置一番,也不是不能守一守。”闫少武点了点头。 只要敌人没有攻城重炮,那么这座以砖石和巨木为原料修建的商站,完全可以当做一个小型堡垒,以持续不断输出的火力,给予攻来的敌人大量杀伤,使之知难而退。待波斯各地勤王大军到来,撵跑了阿富汗人,解了伊斯法罕之围,他们自然就能脱困,然后顺利启程南下。 “那么,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应该设法去附近采买和收集必要的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嗯,最少能维持三个月的食物储备。” 3月1日,马哈茂德率领主力一万余大军进抵伊斯法罕东北方向约三十公里左右的古尔纳巴德附近,并在此扎下大营。 3月3日,经过一番激烈地争论,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最终采纳了阿拉比斯坦总督瓦里赛义德·阿卜杜拉·穆沙沙的建议,于伊斯法罕城外展开军事部署,正面迎击马哈茂德。虔诚的帝国沙阿依靠占星家确定了战斗的日期,并下令给所有的士兵们吃波斯传统鹰嘴豆炖羊肉,以鼓舞士气。 3月4日,帝国大维齐默罕默德·库里汗率领三万大军和二十余门大炮从伊斯法罕出发。指挥波斯炮兵的是来自齐国的军事教官、翎麾校尉(中校)邱晓春。两天后,瓦里赛义德·阿卜杜拉·穆沙沙和他的一万二千余名阿拉伯骑兵加入了库里汗的队伍,使得帝国军队的总人数达到了四万二千人。 3月7日,波斯军队越过古尔纳巴德,从连接伊斯法罕和亚兹德的官道以南接近阿富汗人的营地。在跨过一条运河时,他们与阿富汗人发生了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并成功击退了对方。就在炮兵教官邱晓春建议大军乘胜追击,不予敌喘息之功,凭借己方人数上的优势,对阿富汗人发动全面攻势的时候,波斯军队却停了下来,并与阿富汗人隔着两公里的距离,开始安营扎寨,准备来日再战。 大军统帅、帝国大维齐默罕默德·库里汗解释道,在战前,根据沙阿的占星家预言,今天不是和阿富汗人决战的时候,时机不对。故而,大军暂时休整一夜,明日再向阿富汗人发起总攻。 邱晓春听到这个理由时,顿时张大着嘴巴,愣在了当场。 尼玛的,一场至关重要的战役,竟然还要靠占星家的预言来进行作战部署! 这他娘的不科学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3.) (); 第17章 伊斯法罕之围(一) (); read2();3月9日,从古尔纳巴德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四万二千余波斯大军被不足一万八千的阿富汗部族军队击溃,帝国禁卫军统领罗斯塔姆·汗阵亡,洛雷斯坦总督阿里·马尔丹·汗重伤,他的兄弟死于阵中,那个一意主战而且骄横狂傲的阿拉比斯坦总督瓦里赛义德·阿卜杜拉·穆沙沙却在混战中带着麾下万余阿拉伯骑兵迅速逃离了战场。此战,波斯大军损失了一万五千余,而阿富汗人几无太大损失,仅伤亡五六百人。 更让齐国人难以接受的是,波斯军中六名齐国军事参谋研习官殒于此役,炮兵总教官、翎麾校尉(中校)邱晓春亦被阿富汗人斩杀于当场。 “波斯人都特么的是一群猪吗?”第三混成营二连连长、御武校尉(上尉)俞元斌听完战场简报后,破口大骂起来:“他们拥有两倍于阿富汗人的兵力,还有二十多门陆军火炮,数千支火枪,竟然会败给一群衣衫褴褛、武器极度落后的部落游民!而且,战场还位于帝国的核心区域、帝国都城的城墙下。这……这他娘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呀!” “就是呀,四万多人的部队,不到半天就被阿富汗人给打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损失兵力超过三成,而且还几乎丢弃了所有的火器。要知道,阿富汗人从去年八月从坎大哈出兵,到现在为止已经征战超过八个多月,不论是武器损耗,还是军心士气,就是身心疲惫上,都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可以说是强弩之末吧。但昨日古尔纳巴德一仗,这结果,还真是……真是让人无语!”第三混成营四连连长、御武校尉牛长浩摇着头,恨恨地说道。 “其实,我们根据事后战场推演和双方布阵分析,阿富汗人在开战前应该是做好了随时逃跑的打算。毕竟,不论从人数规模上,还是从武器装备上来看,阿富汗人都处于绝对的下风。”第三混成营战术参谋官、御武校尉冯培才轻叹一声,“但波斯几名统兵将领之间的勾心斗角,让他们拥有的一切优势化为乌有。主帅默罕默德·库里汗的中军主力按兵不动,率领一万余阿拉伯骑兵的瓦里赛义德只顾着抄掠阿富汗人的后方营地和抢夺财物,禁卫军统领罗斯塔姆轻敌冒进,还有波斯中军对炮兵阵地未予任何遮护和救援……,这一切造成了此次波斯大败。” “……” “伊斯法罕城现在什么情况?”营长闫少武摆了摆手,制止了军官们的继续讨论,转头看向黑衣卫驻伊斯法罕负责人尹升辉。 “整个伊斯法罕已经实施了全城宵禁,所有的城门也全部关闭,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禁止出入,我们暂时无法收到城内的任何消息。”尹升辉应道。 “以我们齐国外交使团的身份,也叫不开城门吗?” “波斯人经昨日一败,已成惊弓之鸟,无论任何人都禁止入城,生怕让阿富汗人杀了进去。” “阿富汗人不是还停留在古尔纳巴德营地吗?”闫少武诧异地问道:“难道波斯人没有派出哨探侦骑去盯着阿富汗人?” “波斯人……”尹升辉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着头说道:“他们多半是被阿富汗人打怕了,根本不敢出城半步。” “一群怂货!”牛长浩鄙夷地骂了一句,“即使波斯军队损失了三成的兵马,但他们剩下的军队人数仍旧超过阿富汗人。那个叫什么……赛义德的总督,不是手里还有近万阿拉伯骑兵吗?冲出城来,堂堂正正地与阿富汗人做一场,即使打不过,最起码也能消耗对方一半的实力。在这种情势下,阿富汗人恐怕只能选择逃回坎大哈了!你们说,波斯人何至于这般龟缩在城中?” “好了,好了,波斯人败了就是败了,我们无需再多置啄。”闫少武大声说道:“现如今,我们必须要做好长期坚守商站的准备。现在,根据我大齐战时条例规定,我宣布整个商站实施军管,所有人必须服从军令,任何举止行动,皆需报备。但有不尊军令者,皆军法处置。” 说着,闫少武眼睛扫了一圈在座的数名商社掌柜和管事,脸上露出不容置疑的表情,让人望之,均不由心神一凛。 “有鉴于昨日古尔纳巴德一战,阿富汗人可能已缴获了所有波斯军队的火炮,恐对我商站造成严重且致命的威胁。故而,我命令,全体官兵及商社人员,从即刻开始,对商站外围防御设施进行全面加固。……如何具体实施,由战术参谋官全程规划和督导。” “是,长官!” “另外,在周边村镇努力征集粮食的基础上,商站中所有人员的食物将实施配给制,以应对可能到来的长期围困。” “是……所有人吗?”尹升辉小心地确认道:“商站中的那几位客人……” “……所有人!”闫少武知道他在暗示被转移至商站的阿巴斯王子一家,稍稍沉吟片刻,便坚决地说道:“所有人员均按战时配给规定,供应每日所需,概莫例外。” —— “哈达迪,你说齐国人可以保护我们的安全吗?”阿巴斯·米尔扎王子站在窗前,看着几名齐国人将一袋袋沙土抬入庭院中,然后堆放在中间的空地上,他知道,这些举动是为了应对敌人的火攻。院子里所有裸露在外面的柴草、引燃物都被人为地遮盖起来,紧急采买回来的数口大水缸也灌满了水。不得不承认,齐国人在面对可能到来的战斗,将所有的准备工作部署得非常细致。 “殿下,齐国人肯定可以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安全,即使他们只有几百人,防守的地方也并非高大坚固的城堡,但我依旧坚信,在他们的卫护下,我们将非常安全。”阿巴斯王子的忠实管家哈达迪·帕亚姆轻声说道。 “你的信心来自哪里?”阿巴斯王子转头看向这位忠诚的老仆,微笑着问道:“难道,就因为他们在很短的时间里击败了阿曼人?” “殿下,齐国人的强大并不仅仅体现在可以非常轻松地击败阿曼人。”哈达迪·帕亚姆的脸上露出一丝神往的表情,“十五年前,我曾随同帝国使团到访过齐国,一路上所见所闻,让我倍受震动,深切体会到帝国与齐国之间的巨大差距。他们据有的海外领地之广,控制的属国和土邦之多,拥有的战舰和商船规模之大,是我们所有人都难以想象的。” “对我们帝国东南边境地区俾路支省虎视眈眈的喀拉特汗国,在齐国面前表现得如同仆役;曾经统治整个印度大陆的莫卧儿帝国,亦对齐国呈现出恭敬而谦卑的态度;桀骜不逊的马拉塔王国,宛如恭顺的小猫,不敢露出丝毫悖逆之态;整个印度南方的土邦王国,皆以齐国号令为尊;而富庶的孟加拉,已沦为齐国的殖民领地,统治者的继承和财税的制定,均由齐国人一言而决;曾经纷乱无序的南洋诸岛、土邦王国,更是被置于齐国直接管辖之下,成为他们的帝国领地。” “至于他们的汉洲本土,那更是一个不断喷涌物质和财富的国度。他们城市中遍布着无数巨大的工厂,一台台轰鸣的机器昼夜不停地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一块块钢锭、一匹匹棉布、一桶桶蔗糖,一件件精美的工艺品……,被工厂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他们的牧场,散布着如同繁星一样多的牛羊,一眼望不到头的农田里栽种着各种生机勃勃的作物。纵横交错的公路和铁路,在广袤的汉洲大陆上无尽地延伸。他们的国民,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物质待遇,几乎所有人都经历过正式的学校教育,可以轻松的阅读各种书籍和报纸。更让人惊叹的是,在齐国境内,很少能看到困顿无助的乞丐和流民。” “虽然齐国的陆军规模很少,好像不超过五万人。但他们却能凭借其强大的国力,能快速地动员和集结数十万军队。另外,齐国还控制和掌握了数十个附庸土邦和属国,可以随时征召大量的仆从部队,参与它所进行的任何一场战争。据我所知,齐国仅在印度地区,就可以轻松地调动数万仆从军,以及无以计数的战争物资。” “嘶……”阿巴斯王子暗自吸了一口气,怔怔无语。半响,他微微点了点头,幽幽地问道:“既如此,我们以后能否借助齐国的力量,彻底改变帝国未来的政治局势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2.) (); 第18章 伊斯法罕之围(二) (); read2();古尔纳巴德之战结束后,阿富汗人休整了整整三天,才继续朝伊斯法罕进军。对于这场战斗的结果,马哈茂德本人都无法相信,他带领军队在古尔纳巴德绕了几圈,生怕有伏兵。结果什么也没有,败退的波斯人全都狼奔地逃回了伊斯法罕,但马哈茂德仍然不敢追击波斯败军。 在小心翼翼地侦查后,阿富汗人于3月11日,进抵查扬德河以南的地区,相继占领了法拉哈巴德宫殿群、朱利法区和亚美尼亚区,然后洗劫了亚美尼亚巨贾们的财富,并掠走了大量的年轻妇人。 而此时,萨法维宫廷中愚蠢而无意义的争吵仍未停歇。尽管诸多大臣极力劝说沙阿撤离伊斯法罕,暂时躲避阿富汗人的兵锋。但是,胆小怯懦的沙阿不愿意冒险离开伊斯法罕,做出了一个最为糟糕的决定,留在城中坚守待援。 3月12日,王储萨非·米尔扎王子主动向沙阿请命,想要带人突围,前往西北地区,重整军队再战。但此举,遭到沙阿的猜忌,怀疑他别有用心,意图出外自立,然后废黜了他的王储之位。 3月13日,帝国大维齐穆罕默德·库里汗·沙姆鲁向沙阿建议,为了可以长期地坚守伊斯法罕,等待帝国各个行省总督的救援,当务之急需要将城中不断涌入的难民和部分原有居民疏散出去,这样可以减少对城内物资的消耗。 但是,沙阿拒绝了这项颇有建设性的建议。他认为,城中积聚更多的百姓,可以为守城部队提供充足的民力和丁壮,对于抵御阿富汗人的进攻,据有积极的意义。 随着时日的迁延,帝国政府除了不断派出信使前往周边各个行省和地方部落,征召勤王兵马外,几乎没有做出任何积极有效的军事应对。当看到城外附近零星出现的阿富汗游骑时,守军将伊斯法罕的所有城门彻底封死了,开始了一段漫长而又血腥的围城战。 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举着长矛将一名瘦弱的难民高高挑起,随后在士兵们的欢呼声中,狠狠地抛向前方。 数百部族战士跨着雄骏的战马,挥舞着锋利的弯刀,在四散奔逃的难民队伍中,往来奔驰,纵意践踏,收割着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前方那座堡垒是什么所在?”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收起长矛,抬头望向远处一座堡垒模样的建筑物,眼神里露出几分炙热。 “管它什么所在,去将它掀翻了就是!”一名粗壮的部族战士举着弯刀,满不在乎地说道:“或许,那座建筑物是某个波斯贵人的一处别院。我们去将它打破,杀死里面的男人,抢走他们的财宝和女人!” “对,杀过去,抢走里面的所有东西!” “……” 越来越多的阿富汗部族战士注意到了前方那座疑似堡垒的建筑,顿时群情汹汹,眼中露出无尽贪婪的神情,顾不上再去追杀劈砍那些逃散的难民,纷纷调转马头,直奔它所在的方向而去。 就连沙阿最为喜欢的法拉哈巴德宫都被我们夺占,据为中军大营所在,那么在伊斯法罕城外,还有什么城堡庄园能阻挡我们的攻击?! “特么的,终于来了!”在一座匆匆搭建的瞭望塔上,营长闫少武双手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汹涌扑来的数百阿富汗骑兵,嘴里喃喃的说道。 经过十余天的不断加固,整座齐国商站已变成一个小型的军事要塞。原本单薄的护墙,在其外围新建了一道坚固的木栅栏,并以大量的夯土填充其中,用于提升它的遮护性和防火性。在木栅栏的外面,还挖掘了一道壕沟,阻止敌方部队快速突进至护墙。 商站周边数公里的树木皆被砍伐一空,留下遍地的矮树桩,不予敌人提供任何建造攻城器械的木材。甚至,为了给敌军安营扎寨制造困难,齐国人还将附近几个村落的民房统统焚毁,并将所有的水井和水源予以彻底填塞和破坏。 现在唯一可虑的是,商站中积存的火药不多,无法支撑几场大战。若是敌人不计伤亡,发动持续猛攻,可能很快会将为数不多火药消耗殆尽。届时,仅凭两百多名陆军官兵和不到三百人的商社伙计、雇工,全部持以冷兵器接战的话,恐怕就无法面对四面八方蜂拥攻来的敌军。 另外,因为商站位于伊斯法罕近郊,囿于萨法维王朝的军事禁令,根本不允许拥有火炮之类的重武器,使得困守商站的官兵们也失去了赖以凭持的重火力支援,这对他们防守而言,将会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不过,官兵们和商社人员对于守住商站,还是报以极大地乐观态度。虽然,阿富汗人击败并重创了波斯大军,但面对一座拥有数十万人口的伊斯法罕,他们未必能攻得下来。在他们看来,一旦阿富汗人在攻打伊斯法罕时,吃了亏,损失一定的兵力后,必然会带着抢来的财物,撤围而走。要不然,等帝国各地的勤王兵马到来,说不定就被波斯人来一个里应外合,将他们一鼓聚歼于城下。 当三百多名阿富汗骑兵奔至商站近前时,便惊讶地看到这座方圆不过数百米的建筑群,宛如一座防御严密的堡垒。那些站在护墙上警戒防卫的人员,大部分都长着一副东方面孔,与传统的波斯人迥然不同。他们在看到数百彪悍的阿富汗骑兵杀到时,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失措的样子,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们,似乎充满了不屑和鄙视。 “他们是齐国人!”一名见多识广的部族战士高声呼道:“……这里一定是齐国人的商站!” “嗯?……齐国人!”跟随吉尔扎伊人首领马哈茂德南征北战数年,尤其是数度杀入波斯腹地,袭掠地方,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自然是知道齐国人的。克尔曼、亚兹德、设拉子、伊斯法罕,以及阿巴斯港、布什尔港,到处都有他们商人活跃的身影。甚至,就连他们的大本营坎大哈,都有几名狡黠的齐国商人和数量更多的齐国代理商。 他们吉尔扎伊人的西南邻居喀拉特汗国就是依靠齐国人的支持,不断向北面和西面扩张,试图要将整个俾路之地区都纳入他们的统辖之下,从而建立一个统一和完整的俾路之王国。若非他们吉尔扎伊人的地盘跟俾路之人之间隔了大片的荒漠戈壁,说不定,早就跟他们爆发激烈的武装冲突了。 另外,从各种渠道信息反馈,齐国人持有的立场应该是支持波斯人的,为了在帝国取得更多的贸易利益,他们不断为波斯人输入各种先进的火器。在三年前(1719年),他们几乎兵不血刃地攻占了克尔曼,并将这座城市洗劫一空。但在去年八月,当他们再攻克尔曼时,就遭到了当地守军激烈的反抗。因为,齐国人为这座城市提供了五六门威力巨大的火炮,使得他们在围攻该城时,吃了大亏,损失不少精锐的骑兵。 而刚刚结束的古尔纳巴德之战,虽然他们阿富汗人取得了空前的胜利,歼灭波斯军一万五千余。但在这场战斗中,包括他们吉尔扎伊人首领马哈茂德在内的所有将领,无不大呼侥幸。当他们置阿拉伯骑兵抄掠后方营地不顾,直接全军攻向波斯前军时,就遭到了他们的火炮轰击。连续数轮的炮击,几乎摧垮了骑兵冲锋的勇气。 要不是前军统领阿马努拉·汗发现整个炮兵阵地没有波斯大军护持,从而发起坚定地突击,说不定,整个部队就会在连续的火炮的轰击下转身逃跑,从而失去击败波斯人的机会。 在骑兵蜂拥杀入炮兵阵地后,阿富汗人赫然发现,他们的指挥官竟然是一名齐国人。在所有波斯炮兵仓皇逃散时,他却谨守一名军官的荣誉,留在了炮兵阵地,握着一把指挥刀,与杀来的骑兵力战到最后一刻。 想不到,他们这些奉命在伊斯法罕城外扫荡地方、隔绝城内外联系的游骑部队,竟然在伊斯法罕东南郊外发现了齐国人的商站。 “向齐国人喊话,让他们打开商站大门,放下武器,主动出来投降。”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中带着胜利者的骄傲,“要不然,待我们杀进去,鸡犬不留!”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1.) (); 第19章 伊斯法罕之围(三) (); read2();“撤!” 看着前面倒毙的三十余具部族战士的尸体,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恨恨地看了一眼齐国商站,然后吩咐部下将他们的尸体收敛,拖在马背上,随即便掉头朝西北方驶去。 齐国人竟然如此狂妄,在波斯大军被他们打得狼奔豕突、只能畏缩在伊斯法罕城而惶惶不可终日之际,他们还胆敢拒绝了我们吉尔扎伊人的最后通牒,凭垒顽抗? 哼,待返回法拉哈巴德宫,禀报首领马哈茂德,定然要集结大军,将这座齐国商站碾为齑粉,抢光里面的财物,最后再把所有人齐国人的脑袋统统砍下来! 阿富汗人刚刚撤离,数十名被商站雇佣的波斯人便立即奔了出来,除了将倒毙的几匹死马拖回商站外,他们还把附近被阿富汗人杀死的波斯难民尸体一一挖坑掩埋。这个时节,已是三月中旬,春天即将到来,随着气温逐渐升高,那些在商站周围散布的难民尸体若是不处理的话,很可能会引发可怕的瘟疫,对防疫极为重视的齐国人自然给予高度的重视,消除一切可能存在的隐患。 “各部官兵于商站各处轮流警戒,务必保持应有的警惕,以免为敌人所趁。”营长闫少武吩咐道:“另外,商站内外的防御设施还需进一步加强和提升,参谋官继续推演各种防卫守御战术,以为查遗补漏,最终完善我们整个防御体系。” “是,长官!” “今日,虽然只是小挫敌锐,但毕竟赢了一个开门红。知会一下后勤辎重部门,将拖回来的马肉好生拾掇一下,给所有人员加个大餐!” “这阿富汗人若是每次来攻的时候,都给我们送几匹马,那我们整个商站恐怕就不愁没有粮食了!”波斯商社大掌柜牛希平笑着说道。 “阿富汗人恐怕没这般慷慨大方!”闫少武摇头说道:“下次再来,估计就没这么容易了。或许,我们接下来就将迎来一场恶战。” —— 3月18日,伊斯法罕西南,法拉哈巴德宫。 阿富汗吉尔扎伊人首领马哈茂德斜斜地靠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放在一条光滑洁白的大腿上,上下摩挲着。跪坐在他身后的美丽女子咬着嘴唇,强撑着一丝笑容,双手轻轻地揉捏着他的肩膀和后颈。 纳斯·鲁拉盯着那名女子看了半响,脸上露出淫邪之色,吞咽了几口口水,随即一把抓起矮几上的酒壶,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你说得不错,我们手头的兵力不足,确实无法彻底封锁包围伊斯法罕这座巨大的城市。”马哈茂德将杯中的酒一口饮下,然后重重地置于矮几上,看到纳斯鲁拉毫无形象地将那壶酒直接灌下,不由瞪了他一眼,“另外,我们还缺乏足够多的重型攻城火炮和熟练的炮手,以至于不能轰塌城墙,掩护士兵们杀入城中。所以,我们必须改变作战方式。” “嗯,我们确实不能对伊斯法罕发起强攻。”纳斯·鲁拉点头说道:“前几日,阿马努拉曾试着发动了几次攻城行动,但无一例外地失败了。那些波斯人在城外跟我们对战,就像一只只受惊的兔子,逃得比谁都快。可是,他们一旦龟缩在城里,凭借坚固高大的城墙,却又变得异常英勇。这几天,我们差不多损失了三百多人,让人好不着恼!” “既然波斯人不敢出城,那么我们就设法将他们困死在城里。”马哈茂德轻蔑地说道:“我们将部队分成几部,分别占据城外的几处重要据点,封锁所有通往外界的道路。然后,依靠骑兵不断巡逻,阻止城内获得任何物资援助。哼,我就不信,城里那么多人口,在面对每日巨大的消耗,如何能安守城池?就算积存再多的物资,若是围困它几个月,终究会消耗殆尽的。到那个时候,城里的波斯人恐怕就会饿得奄奄一息,我们只需要轻轻地推开城门,便能收获整座城市的财富。” “占领了伊斯法罕,俘虏了他们沙阿,是不是就能将这个帝国一举灭亡?”纳斯·鲁拉看着马哈茂德,眼里透出一丝狂热,“那么,我们就能建立一个属于我们阿富汗人的王朝。亲王殿下(马哈茂德继承了他父亲的坎大哈亲王的称号),到时候,你也将成为我们新帝国的沙阿。” “要想建立属于我们阿富汗人的王朝,那就必须先打落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的王冠。”马哈茂德一把将身后的女子推开,意气风发地站了起来,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纳斯鲁拉和在座的其他将领,昂声说道:“去年,我们从坎大哈出发,穿过了浩瀚荒凉的锡斯坦的沙漠,一路攻入波斯腹地,战克尔曼,击亚兹德,在古尔纳巴德大败波斯数万大军。这一切,无不证明了我们阿富汗人已经得到真主的眷顾。那么在神邸的指引下,我们必将赢得无上的荣耀,建立属于我们吉尔扎依人的王朝。真神将会无时无刻地保佑我们!” “真神保佑我们!” “安拉伟大!” “……” 大殿里的将领和部族头人们爆发出一阵狂热的欢呼声,经过一年多的艰苦战斗,辗转数千里,从贫瘠的坎大哈,杀入富庶的波斯腹地,继而进抵帝国都城伊斯法罕,他们已经掠取无数的财富。现在,他们可能还会掀翻昔日强大无比的萨法维帝国,建立一个属于他们阿富汗人的新生帝国,这如何不让他们为之激动和兴奋。 无疑,一切如睿智的马哈茂德亲王殿下所言,他们是受到了伟大真神的庇佑,这是得到了神邸的指示。 “几日前,我们一部游骑在扫荡城外波斯人的零星反抗时,遭遇了一场激烈的战斗。一群狂妄而自大的齐国人,依托他们所据的商站,向我们发起挑衅,悍然攻击并杀死了我们的部族战士。”马哈茂德抬手制止了大殿内的躁动,轻声说道:“那么,为了维护我们的尊严和威势,你们谁愿意领兵将其攻灭?……当然,只要占领了那座齐国人的商站,伱们就可以获取其中的一半财富。” “亲王殿下,为了彰显你的威望,我很乐意为你解决这个麻烦。”阿卜杜勒·哈基姆站了出来,大声地应道:“我将带领一千四百名勇猛的战士,攻破那座敢于反抗我们统治秩序的齐国商站。我只需要两天时间,就会带着他们所有人的头颅,向你复命。” 作为一个昔日纵横锡斯坦地区的马匪,阿卜杜勒非常乐意独自领兵,去攻打一个商人聚居地,就如同他们在半个月前攻陷城外的亚美尼亚区那般,可以劫掠了无数的金银珠宝和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哦,当然,还有许多身姿曼妙的漂亮少女。 “不,你不能杀死商站里所有的齐国人。”马哈茂德摇摇头说道:“我希望你尽可能地俘获他们。因为,我需要那些齐国人,他们可能会对我们有大用处。” “遵命,我的亲王殿下。”阿卜杜勒手抚胸口,微微一躬,高声应诺道。 既然不能屠杀齐国人,那么是不是就可以尽情地掠走他们积存的财富和物资呢? 听说,齐国商贾的富庶程度,丝毫不亚于亚美尼亚商人,在很多时候,他们往往就是财富的象征。 至于马哈茂德禁止他贸然杀害商站里的齐国人,并尽可能地俘虏他们,可能是不愿过分得罪这个印度洋海上霸主,同时籍此想与其建立某种联系,以免这个强大的国家借机干涉他们在波斯的统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40.) (); 第20章 伊斯法罕之围(四) (); read2();每次看到娜茜德·米尔扎公主,都会让李延良感到一种让人心悸的美丽。眉目如画,红唇丹齿,精致立体的五官,以及那双如猫眼一般的绿色大眼睛,使得她整个人仿佛散发着五彩的光芒。怔怔怔出神片刻,便很快便将目光转移到他处,暗自深吸了一口气。 “我听拉希米说,你们今日又拒绝了一批难民进入商站。” 看着面前这位身形挺拔而又略显羞涩的东方男子,娜茜德公主有一种莫名的亲近。听父亲提及,在院子里护卫他们安全的均是齐国正规军人。在一个多月的接触中,虽然他们有时也会偷瞄自己,但行为举止并无波斯军人那般粗鄙和无礼。更让她惊讶的是,面前这位年轻的齐国军官竟然会认字,在执勤空隙间,偶尔会捧着一本书认真地阅读。 尽管,这名军官非常难为情地解释,他所看的书只是休闲娱乐的话本小说,并不是什么深奥的图书读本,只为了打发闲暇无聊的时光。 但这依旧让娜茜德公主感到非常意外,更是难以理解。要知道,在帝国境内,拥有渊博知识的教士和学者都一致认为,士兵这个职业既肮脏又残暴,在经历了无数血腥杀戮后,他们根本不配拥有知识和文字。自然,在帝国军队中,从领兵数万的将军,到基层的普通小兵,绝大部分都没有受过任何教育。他们粗鄙无礼、贪婪残暴,除了战争,什么都不懂。甚至连作战命令,都需要军官和将领们反复强调,或者带头示范,他们才知道如何进行战斗。 这名齐国军官还告诉她,在齐国,绝大多数的国民年满六周岁的时候,都会接受国家免费的八年义务教育,在学校里掌握基本的阅读、识字、计算、书写的能力,还要了解一些浅显的各类科学知识。而那些有一定读书天分,或者有志于进修的学生,则会通过考试进阶到更高层级的学校中继续学习。而在齐国境内的数十所大学堂中,更是积聚了全国最为优秀、也是最为刻苦的学生,他们将会接受这个世界上最高深、也是最前端的科学文化知识,最终成为推动齐国发展和进步的精英人才。 毫无疑问,齐国不仅是一个世俗而包容的国家,更是一个具有先进文明和灿烂文化的国家。为了让人民摆脱愚昧和无知,不惜以国家的力量,免费实施全民教育。 可是,他们这些自诩来自文明国度的齐国人为何眼睁睁地看着商站外那些可怜又无助的波斯难民,暴露在没有任何遮护的郊野,任由残暴的阿富汗人抢掠和屠戮,而不是及时地将他们接入拥有一定防御能力的商站内? “因为,我们不知道那些难民人群中有没有混入阿富汗奸细。”李延良躲避着娜茜德公主祈求的目光,轻声说道:“我们不能冒险,为了救助那些可怜的难民,而将整个商站置于危险境地。” 其实,商站拒绝收纳波斯难民,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担心难民人数的增加,会过度消耗积存的粮食和其他生活物资。毕竟,在目前这种兵凶战危的情势下,首先是要保证自身的安危不是? 嗯,所谓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娜茜德公主听到拉希米的翻译后,紧紧地咬住嘴唇,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 现在,帝国面临一场巨大的浩劫,一群来自东部野蛮愚昧的部落武装竟然长驱直入,侵入帝国都城。他们击败了被寄予厚望的帝国军队,围困了伊斯法罕。所有的人都被阿富汗人的残暴和野蛮所震慑,帝国沙阿畏惧地躲在阿里卡普宫,帝国军队被吓得瑟瑟发抖,簇聚在高大坚固的城墙内。他们恐惧而又无力地看着阿富汗人在城外肆意屠戮百姓,抢掠财物。 而整个齐国商站,所有的护卫和青壮加在一起,还不到四百人。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只能保证商站的安全,确实无法为更多的逃难百姓提供庇护。 “嘟……嘟……嘟……”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示警的号角声,急促而紧迫。 有敌来袭! 李延良深深地看了一眼娜茜德公主,随即转身朝庭院外面奔去。 “拉希米,他们一定能保护我们所有人的安全,是吗?”娜茜德公主目送着那名年轻的齐国军官离开院子,轻声问道。 “是的,公主殿下。”拉希米点点头,肯定地说道:“我们齐国的军人永远值得信赖,他们一定会护卫我们所有人的安全。” 拉希米,是一名齐波混血,今年只有十三岁,母亲为波斯人,父亲是齐国人,并且还是商站中的一名主事。她除了能说一口流利的波斯语,汉语也能与齐国人正常沟通交流。为了照顾娜茜德公主,便被商站指派了过来,充当她的临时侍女兼翻译。 拉希米还有一个齐国名字,叫夏云珠。她的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分别在阿巴斯港和布什尔港两地的齐国商站中任事。 在家中,经常听到父亲自豪地宣称,齐国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富庶,也是最为强大的国家。齐国的领地遍布世界各地,齐国的战舰游曳于海洋深处,齐国的军队战无不胜,齐国生产制造的商品丰富而多样,齐国的子民幸福而安宁。 在家庭的影响下,以及多年的耳濡目染,拉希米自然对她半个母国——齐国具有一定的归属感,同时,也生出一丝莫名的自豪感。 —— 阿卜杜勒·哈基姆骑在马上,看着前方那座宛如要塞般的齐国商站,顿时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大意了! 不该在临行前对马哈茂德夸下海口,两日攻破齐国商站,尽俘齐国人。 这般防御严密的小型要塞,若是没有重型攻城武器,别说两天,就算给他二十天也未必能攻得下来。 “伊纳亚图拉,这商站中有多少防守兵力?”阿卜杜勒转头看着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 “不知道。”伊纳亚图拉·哈瓦拉扎米摇摇头说道:“前些天,我们只是领着骑兵冲至商站前,勒令他们出城投降,便突然遭到了他们的攻击。仅两轮火枪射击,我们便折了三十多部族战士。我估摸着,商站中至少有两三百守军。……嗯,也有可能人数会更多。” “没有攻城重炮,怕是破不开这座商站。”阿卜杜勒撇撇嘴,不无遗憾地说道:“我们需要将这里的真实情况报告给马哈茂德殿下,请求他派兵来支援。” “我早就说了,没有攻城器械,没有两千名以上的战士,以及付出巨大的伤亡代价,根本无法攻破这座商站。”伊纳亚图拉鄙夷地看了阿卜杜勒一眼。 哼,这个锡斯坦的马匪头子,听闻这里有齐国商站,便急吼吼地跑来想占便宜。还大言不惭地宣称两日攻破这座商站,把所有的齐国人全部抓到马哈茂德的面前。如今看到了实地情况,却又立即认怂,做了缩头乌龟,不敢发动麾下的部族战士进行附蚁攻城。 “我们可不可以劝降他们?”阿卜杜勒问道:“临来之时,大首领曾要求不伤害他们的生命。我们就以此为条件,让他们开门投降。这波斯人的数万大军都被我们打垮了,只敢畏缩在伊斯法罕,看着我们封锁城外所有进出通道。你说,这么一个小小的商站,不至于要顽抗坚守到底吧?” “齐国人不会投降的。”伊纳亚图拉恨恨的说道:“数日前,在面对我们武力威胁时,他们除了发起反击外,还曾宣称,宁愿将自家里珍贵的玉器打破,也不愿意保有瓦片的安全。” “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宁死不降!”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9.) (); 第21章 伊斯法罕之围(五) (); read2();“轰!” 一发炮弹高高地越过护墙,落在了齐国商站内,可能是砸到了一片空地上,因而没有引起任何反应。马哈茂德失望地放下望远镜,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这几门火炮打了七八轮,就没有几发炮弹能砸到城墙上,对商站形成致命的威胁。不是高高地越过护墙,砸到里面,就是动能不足,落在了城墙前面,徒让齐国人笑话。 前军统领阿马努拉·汗也是一个十足的笨蛋,在古尔纳巴德之战中,为了泄愤,竟然将那些俘虏的波斯炮兵尽数屠戮,甚至就连那几名齐国炮兵教官也被他砍下了脑袋。以至于,他们现在虽然缴获了十几门火炮,却没有几个合格的炮手,别说轰开坚固高大的伊斯法罕城墙,就连打破这座小小的商站,都显得特别费劲。 数日前,主动请缨前来攻打齐国商站的阿卜杜勒·哈基姆,在看到对方守御严密,城防坚固后,连一次试探性进攻都没展开,便立即派人向他求援,希望得到更多的部队增援,同时还建议,最好能携带几门火炮,以便轰开对方的城墙,掩护大军破城。 尽管对阿卜杜勒这种不想耗损自身实力而消极避战的行为极为不满,但马哈茂德还是决定亲率大军前来支援。除了想以雷霆手段迅速击破齐国商站,以便震慑城外仍在零星抵抗和袭击他们的波斯人,还有就是要敲打一下那些三心二意的军中势力,不要以为击败了波斯人,就认为大事抵定,可以安稳地收割整座伊斯法罕城的财富。 我们吉尔扎伊人为何能以不到波斯人一半的军力,大败波斯军,继而围困伊斯法罕? 波斯人各自为战,彼此间勾心斗角固然是他们失败的重要原因,但我们吉尔扎伊人本身具有的坚韧善战性格,以及团结一心、一往无前的英勇气势,才是赢得胜利的关键因素。 虽然伊斯法罕即将唾手可得,但马哈茂德不希望自己的部队现在就存了惜命顾身的心态。这个时候,萨法维帝国仍有强大的影响力,地方各省总督虽然大部分都在观望犹疑,但只要他们吉尔扎伊人稍微露出一丝虚弱,或者遭到重大损失,相信那些地方实力派一定会聚集大军,四面八方地围过来,将他们绞杀在伊斯法罕城下。 马哈茂德打马朝前方炮兵阵地奔去,十数名亲卫立即扈卫随同。 数十名原“小黄蜂炮”的炮手正在手忙脚乱地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和弹丸,准备下一轮的发射。马哈茂德怒气冲冲地赶来,看向他们的眼神也充满了阴郁,顿时让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这些缴获而来的火炮,不论是从型制规格上,还是从发射的威力上,都要远远超过他们日常操作的“小黄蜂炮”,自然其操作过程也是较为复杂。就连配属的火药,都要分好几个规格,他们只能一点一点地去试。 至于火炮上的观瞄测具,他们更是丝毫不懂。火炮发射时,只能凭以往操作“小黄蜂炮”时的经验,朝着大致的方向进行瞄准射击。 看到火炮即将发射,马哈茂德下意识地勒马后退了十几步。殊不知,正是这个举动救了他的命。一名炮手在紧张之余,可能是忘了熄灭上次开炮时迸进炮膛里的火花,也可能是失误放进了太多的火药,当他点燃引线后不久,火炮突然炸膛了。 粗大的炮管突然被炸裂开,致命的金属碎片向四周迸溅,炮手和附近的几人当场身亡,十数人受伤倒地,使得整个炮兵阵地一片狼藉,哀鸿遍野。 但幸运的是,马哈茂德毫发无伤。 “真神保佑我们!”他拔出弯刀,看着四下的士兵脸上都露出惊惧的神色,他立即大声地呼道:“勇敢的战士们,为了获得应有的荣誉和尊严,我命令你们,握紧手中的武器,向前方那座堡垒进攻!那里的财富将任由你们掠取,那里的女人,也任由你们享受。进攻吧,勇士们,将城堡里那些自诩强大而高贵的齐国人全都撵出来,成为我们可怜的俘虏!” “真神保佑我们!” “杀进去!” “冲进去,俘虏他们!……杀死他们!” “……” 阿卜杜勒·哈基姆在马哈茂德的目光逼视下,带着所属的一千余部族战士,朝着前方的齐国商站发起了决死冲锋。在另一个方向,琐罗亚斯德教徒穆贾希德则率领着八百余部族战士,也奉命发起了进攻。 这座齐国商站,看着方圆不过两百多米,驻守的武装人员肯定不多,而且它的护墙低矮,高度不超过三米,搭上一架简易的木梯,便能一跃而上。近两千部族战士几面围攻,付出一些伤亡,说不定当能一股而破。 李延良探头朝外面望去,只见无数的阿富汗人举着兵刃,呐喊着,呼号着,一路小跑快速朝商站逼近。他们除了抬着十几架梯子外,并无其他攻城器械,竟然想以这般附蚁攻城的原始方式击破商站。 伱们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就在阿富汗人进抵商站约三百多米时,二十多支狙击枪(米尼枪)陆续开火,使得冲锋的阿富汗人不断有人中枪倒地。 看着不时扑倒在地的同伴,所有的阿富汗部族战士顿时心生胆寒。 我的真神呀,齐国人竟然在这么远的距离,也能射出足以让人致命的弹丸! 当距离接近到一百多米,就要跨越那道浅显的壕沟时,狙击枪的目标开始瞄准阵中的阿富汗军官和弓箭手,以打击和瓦解阿富汗人的军心。 “预备!” 阿富汗人冲到了壕沟前,将几个木梯架在壕沟上,快速地翻越而过,随即费力向壕沟边上的小土坡攀爬。 手握弓箭的部族战士,已经紧扣弓弦,准备一鼓作气冲到护墙下,便会将羽箭射向齐国人。 挥舞着弯刀的勇士,业已登上坡顶,盯着护墙上抬起枪口的火枪手,咬着牙,发一声喊,奋力地向前奔去。 “放!” “砰!砰!砰!……” 李延良扣动扳机,顾不上观看射击后的效果,直接将射空的火枪递到下面的同伴手中,并顺手将一支上好火药弹丸的火枪接了过来,重新架在墙上。 “预备!” “放!” “砰!砰!砰!……” 营长闫少武站在高台上,木然地看着一波又一波阿富汗部族士兵扑倒在地,然后继续狂热地向前冲锋,前赴后继,但在连绵不绝的火枪排射下,徒劳地止步于护墙外四五十米处。他们甚至都没有机会将一架木梯搭在护墙边,就被射杀于途中。寥寥射出的羽箭,也只造成了两名士兵和三名商社伙计的轻伤。 几个小时前,当阿富汗人从阵中推出数门火炮时,闫少武惊愕之余,差点将那个言之凿凿地说阿富汗人没有重火炮的黑衣卫负责人尹升辉给就地执行军法。 虽然,那几门火炮远远地望去,只是口径55毫米(4磅炮)和65毫米(6磅炮)的轻型陆军炮,但以商站单薄的护墙,几轮轰击,就能给你破开一道裂口。人家只要有足够耐心,再多轰几轮,说不定就能将所有的护墙轰塌。 届时,数千阿富汗部族士兵蜂拥杀进来,等待他们的最终命运,不是全体殉国身死,就是屈辱的缴械投降。 然而,阿富汗人在进行了数轮炮击后,闫少武紧张的心情又随之放松了。 这都打得什么炮?根本没啥准头,轰击了七八轮,竟然只有两三发炮弹砸到护墙上,而且弹着点散布的也格外离谱。 合着,这些阿富汗人根本就不会打炮呀! 随着一门火炮不知什么原因炸膛,使得阿富汗人恼羞成怒,匆匆发动了这次全面进攻,闫少武的心中就更加笃定了,只要对方的火炮无法构成威胁,就算你全军数千人发动猛攻,也只能是送人头。 果然,阿富汗人在遭到齐国人的强力阻击,士兵被大量杀伤后,匆匆丢下数百具尸体,迅速退回了出发阵地。 马哈茂德冷冷地看着败兵撤回,不发一言,调转马头,朝临时营缓缓驶去。 齐国人果然火器犀利,依托小小的商站,便能轻松击退大军的几面围攻,而且予我造成不小的损失。 “巴拉达尔,你率所部人马盯着齐国人。哼,我就不信,他们能永远的待在里面不出来!”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8.) (); 第22章 伊斯法罕之围(六) (); read2();6月3日,伊斯法罕。 其实,阿富汗人在数量上根本不足以完全围住伊斯法罕这样大的一座城市,更何况,他们还缺乏重型攻城火炮。他们对城墙的攻击,尽管造成了双方各有不少人员伤亡,但还是屡屡失败。头脑逐渐冷静下来的阿富汗人随即选择封锁城外进出通道,阻断粮食及其他物资供应的手段,来逼迫城里的人投降。 但是,一开始的时候,阿富汗人甚至都不能有效阻止城内从外界获得补给。波斯人组织了好几次突围,均获成功。然而,在数次针对阿富汗人的进攻时,却无一例外地以失败告终。 但随着阿富汗人于城外陆续建立了稳固的据点,并不断派出大量骑兵往来巡逻,使得封锁愈发严密,已然阻断了任何物资进入伊斯法罕的可能。 近三个月过去了,伊斯法罕城内物价开始飞涨,粮食供应也出现大范围的短缺。阿里卡普宫前的伊玛目广场陆续出现大规模的平民示威活动,民众指责帝国政府的无能,并大胆地喊出沙阿退位,由他的弟弟阿巴斯王子继位的口号。 一些来自伊斯法罕附近村镇的难民愤怒地闯进沙阿的御医和首席毛拉的宅邸,当众斥责他们制造了帝国的灾难,并对他们进行了粗野的殴打。 虽然,这些民众自发的激进行为被帝国禁卫军及时镇压,但是,却极大地削弱了沙阿的威权,并使得城中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你是说,那个阿拉比斯坦总督瓦里赛义德很可能已经在与城外的马哈茂德暗中勾连?”齐国驻伊斯法罕公使张广平听到黑衣卫军官、御武校尉(上尉)谭锦生的报告后,脸上露出惊异之色,“你们的消息可靠吗?” “消息自然是可靠的。”谭锦生郑重地说道:“在东门戍守的禁卫军中,我们有一个收买的眼线。他告诉我们,这两个月以来,有数名阿拉伯人持着瓦里赛义德签发的出城命令,离开伊斯法罕。虽然,那些信使打着联络西部地区阿拉伯部落寻求援军的幌子,但我们有理由怀疑,事情并非这般简单。直到昨晚,我们暗中捕获了一名瓦里赛义德的亲卫,加以拷问,便证实了他勾连阿富汗人的行为。” “……”张广平沉吟半响,沉声问道:“针对这种情况,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 “自然将所有的证据转呈给帝国的大维齐,由他出面解决瓦里赛义德,以此消除城中的隐患。”谭锦生说道:“不过,以萨法维王朝混乱的政治局面,以及大维齐因战败所遭受的各方质疑,我怀疑,他很可能无法制服瓦里赛义德,说不定会引发一场激烈的内部冲突,从而便宜了城外的阿富汗人。” “所以,伱们准备出手协助波斯人。”张广平轻声问道:“届时,能将首尾处理干净吗?” “公使,你放心。”谭锦生自信地说道:“我们可以将所有的事情处理的滴水不漏,定然不会让任何人怀疑到我们头上。” “那就去做吧。”张广平沉声说道:“数十年来,我们齐国在萨法维王朝这边投注了无数的资源,方有今天的局面,可不希望它被一个突然蹿起的阿富汗地方部落武装给灭亡了。” “公使说的是。”谭锦生点头说道:“从各方传来的消息,那个马哈茂德生性贪婪残暴,不论是在坎大哈,还是在波斯腹地,大肆烧杀抢掠,荼蘼地方,对整个社会的生产和生活秩序造成严重的破坏,已经极大地影响到我们在波斯境内的贸易往来。” “这萨法维王朝也是积重难返,虚弱到极点,竟然连一个落后的地方部落武装势力都无法搞定。”张广平脸上带着讥诮的表情,“现如今,让阿富汗人围了伊斯法罕,使得中央威权遭到严峻的挑战。帝国沙阿发出的勤王诏令,都已过了三个月,除了加兹温和洛雷斯坦派了两支弱小的援军赶来外,其他各省总督却一直都未有任何动静。谁知道,他们是存了什么心思?” “公使……”谭锦生犹豫了一下,脸上显出一丝担心的表情,“若是波斯境内的各地总督任由阿富汗人围困伊斯法罕,而不采取任何积极有效的支援,最终会不会……” “……应该不会。”张广平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道:“地方总督之所以不积极来援伊斯法罕,估计是借机要挟沙阿,想从他手里讨要更多的权力和好处。一个偌大的帝国,不太可能任由一个落后野蛮的阿富汗地方部落攻占都城,俘虏沙阿,从而取而代之。” “万一呢?”一念至此,谭锦生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安。 —— 索赫拉布·尼贾德看着桌上那瓶酒,心中一紧,脸色苍白地看着对面的男人,迟迟不敢伸手去接。 “怎么?”达乌迪·卡姆拉尼冷冷地看着索赫拉布·尼贾德,脸上露出不满地神情,“你害怕了?” “我……我没有。”索赫拉布·尼贾德急忙摇头说道:“我只是担心……担心无法将这瓶酒送到总督大人的手上。” “你作为总督府的一个厨子,怎么会无法将这瓶酒送到他身边呢?”达乌迪·卡姆拉尼身体前倾,一脸疾色地说道:“瓦里赛义德正在勾结阿富汗人,意图将整个伊斯法罕都卖给他们。你可知道,一旦让阿富汗人进入城中,所有的男人都将成为他们的刀下之鬼,所有的孩子和女人,也都将沦为他们的奴隶。你愿意看到这一切发生吗?” “不,不……”索赫拉布·尼贾德想到家里温柔的妻子,以及四个可爱的孩子,顿时气血上涌,“我们不能让阿富汗人杀进城来!他们都是一群恶魔,一群无恶不赦的刽子手!” “瓦里赛义德也是一个恶魔,更是我们波斯人的叛徒。在几个月前,要不是他只顾着抄掠阿富汗人的后方营地,也不至于造成大军败亡,连累大维齐受到各方责难。”达乌迪·卡姆拉尼愤怒地说道:“现在,他又准备跟阿富汗人勾结,准备出卖我们所有波斯人。所以,我们必须要杀死他,不仅可以洗刷我们的耻辱,而且还能阻止一场即将到来的悲剧。” “卡姆拉尼兄弟,我会尽最大努力,将这瓶酒送到瓦里赛义德的餐桌上。”索赫拉布·尼贾德表情严肃地说道:“假如,我出了什么意外,你能帮我照顾伊拉希和我的几个孩子吗?” “我会的,我亲爱的尼贾德兄弟。”达乌迪·卡姆拉尼上前几步,抱住索赫拉布·尼贾德,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郑重地说道:“我以真神的名义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伊拉希和你的几个孩子。……哦,真神保佑,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安的回到家里,跟他们一起团聚。” “真神保佑!”索赫拉布·尼贾德将桌上那瓶酒揣在怀中,朝达乌迪·卡姆拉尼点了点头,一脸决绝地说道:“替我告诉伊拉希还有几个孩子,我很爱他们。” 说完,转身出了房门,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他可靠吗?”穆罕默德·哈桑从隔间走了出来,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轻声问道。 “抛开真神的意愿和大维齐的命令,就算是为了他的妻子和孩子,他也必须去做。”达乌迪·卡姆拉尼轻叹一声。 “若是他失败了,会不会将你供出来?” “……失败?”达乌迪·卡姆拉尼愕然地望向穆罕默德·哈桑,“或许……,大概会吧。” “所以,为了大维齐的声誉,我们必须要有所取舍,也必须有人为之牺牲。” “……啊?!”达乌迪·卡姆拉尼一惊,刚要有所动作,猛然感到后背传来一阵剧痛,随后便骇然地看到半截刀尖透胸而过,一丝血迹侵染其中。 “你们会不会为了灭口,最后将我……也杀了。”穆罕默德·哈桑看着蹲在地上正在擦拭长刀的齐国人,突然问道。 “不会。”霍继林头也不抬地答道。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们……自己人。”霍继林站起身来,意味深长地朝他笑了笑。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7.) (); 第23章 应援 (); read2();1722年7月10日,阿巴斯港。 马车稳稳地停靠在齐国驻阿巴斯港领事馆门口,一名雇佣的波斯侍者殷勤地上前打开车门,便看到了一脸阴郁的齐国领事罗志昊,抬步下了马车,便径直步入领事馆。 “海军舰队所属的几艘战舰现在什么位置?”罗志昊把领事馆军事参赞、海军御武校尉(上尉)吴洪彦召来后,沉声问道:“还有,驻扎于阿曼稳定当地局势陆军可否予以调动前来波斯?” “波斯舰队司令邝将军一个月前便随同四艘战舰返回津门堡(今巴基斯坦卡拉奇市),对舰只做例行维护保养。”吴洪彦应道:“舰队旗下另外九艘战舰,分别在布什尔港和剑门港(今也门亚丁市)停驻。驻扎于马斯喀特的陆军两个连和三个莫州仆从营基本上已经稳定了阿曼局势,帮助阿曼王国辅政大臣穆赫辛·加萨尼击败了几个主要对手,控制了境内大部分地盘。若是要调动的话,应该可以成行。罗领事,难道霍尔木兹甘省总督依旧不愿意领兵前往伊斯法罕?” “哼,面对阿富汗人的入侵,波斯人不仅怯懦畏战,而且还一个个心生野心,以为可以趁着萨法维帝国败亡之际,割据一方,成就王侯霸业。”罗志昊愤愤地说道:“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让阿富汗人攻破伊斯法罕,说不定就会灭亡萨法维王朝,建立一个以阿富汗人为统治阶层的新王朝。他们这些地方总督势力,必然会遭到这个新生王朝的清算,并换上一个对阿富汗人效忠的新总督。” “听说,在上个月初,沙阿的第三子塔赫玛斯普王子成功地带领一千余骑兵突出了伊斯法罕,抵达了帝国旧都加兹温,正在那里招兵买马,积聚实力。”吴洪彦说道:“波斯的地方总督会不会因此想搞政治投机,几方下注,以期获得更大的收益。所以,他们才会持观望态度,迟迟不领兵前往伊斯法罕行勤王之举。而且,听闻在伊斯法罕城下,阿富汗人连续击败了数路波斯援军,表现出强大的战力,这也极大震慑了地方总督试图勤王的行动。” “自古尔纳巴德之战后,阿富汗人已经围困伊斯法罕四个月了。”罗志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非常担心,城中守军是否还能继续支撑下去。万一,事有不遂,我们将会迎来波斯数十年来最大的政局变动,这对我们齐国而言,影响甚大。另外,我大齐公使、驻伊斯法罕的数百名商人及家属,以及我们派出的那支两百余规模的陆军部队,若是他们也全都陷了进去,遭遇不测,必然会惊动本土。” “罗领事,你是想动员组织一支救援部队前往伊斯法罕?”吴洪彦看着面露焦虑神色的罗志昊,小心地问道。 “嗯,是有这个想法,但波斯人目前又指望不上。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罗领事,布什尔港有一支规模达八百人的武装护卫队,是由波斯商社所控制。在这种情势下,倒是勉强可以拿来一用。” “八百人?”罗志昊皱了皱眉头,摇头说道:“八百人太少了,而且大部分护卫队员还都是雇佣的当地波斯武装,面对一万余的战力强大的阿富汗部族军队,恐怕只需一个照面就能将他们击溃。” “八百人是少了点。”吴洪彦点点头说道:“但波斯商社财雄势大,掌握的资金数以千万计,完全可以挤出一点费用,在地方再临时雇佣数千部落武装,稍微凑一凑,也能组成一支可堪一战的军队。” “雇佣军?” “没错,就是雇佣军。”吴洪彦微微一笑,“不止在波斯境内,就是在莫卧儿帝国,花钱雇佣军队作战的事例,也是数不胜数。一百多年前,莫卧儿帝国的第二任皇帝胡马雍就是征召了数万波斯雇佣军才打回了印度,重新确立了帝国在印度的统治。波斯各地的总督之所以不积极调遣军队前往伊斯法罕勤王救驾,除了存有各自的小心思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那就是手里没有太多钱。但这种情况,在波斯商社面前,就不是太大的问题。” “波斯商社……”罗志昊顿时被说动,沉吟半响,轻声问道:“他们可愿意花钱做这个事?” 波斯商社,作为国内最大的贸易垄断商社之一,不仅财雄势大,而且背景极其深厚,皇室、内阁、王公贵族、商业垄断资本均在其中拥有大量的股份,别说罗志昊一个领事,就是驻波斯公使,也未必能轻易地使唤动他们。 “阿富汗人在波斯境内纵横数千里,征伐数月,想必缴获的财物也是不计其数,能从中夺取一二,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吴洪彦低声说道:“再者而言,阿富汗人要是攻灭了萨法维王朝,我们政府和军方于印度洋战略布局固然会受到影响,作为深耕波斯数十年的波斯商社,难道就愿意看到自己的贸易利益遭到重大损失?” 罗志昊闻言,轻轻地点了点头。 —— 7月18日,布什尔港。 波斯商社驻布什尔港大掌柜齐彦铭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骑着马带着一队护卫,巡视整个布什尔城,然后看着无数本地居民恭顺地向他弯腰致敬,以及他们投来的一道道谦和而羡慕的目光,仿佛像一个君王般,检审着自己的固有领地。 在这座港城,波斯商社就是本地数万居民的衣食父母,更是他们一切命运的主宰者。尽管,城内有萨法维帝国派驻的多个官方机构和乌莱玛(诸如真神教长、宗教法官等之类),但具有最终裁决权的依旧是齐国人。 依托繁忙的码头,数千波斯码头苦力可以轻松地赚取远超帝国其他地方的薪水;城内诸多手工艺者,生产加工的各种工艺产品皆由齐国商人采购;城中的食肆店、旅店、车马店、酒馆、妓馆,因不断抵达的商船而宾客盈门、生意兴隆;勤劳的波斯农人,于城郊种植的粮食和蔬菜瓜果,也凭借港口的兴盛,得以卖出一个好价钱。 “咱们布什尔城的人口好像又增加了不少。”齐彦铭勒马停驻在广场上,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以及此起彼伏的叫卖声,脸上露出几分欣慰。 “大掌柜,自阿富汗人围了伊斯法罕,便使得整个波斯境内乱象丛生,以至于不断有难民前来布什尔城,除了躲避战火外,就是想讨一口安生饭。”布什尔城护卫队长秦茂发回答道:“毕竟,像我们布什尔城这般安定有序的生活环境,在波斯其他地方当属难得一见。” “既然难民增多了,城中可有治安问题?” “小偷小摸,打架斗殴等事件确实比以往增加了不少。另外,本地居民出于自身生计的担忧,还发生了数起排斥外来难民的暴力事件。不过,在我护卫队的棍棒和鞭子的教训下,暂时被压制了。” “很好。”齐彦铭点点头,说道:“针对那些可能危及城中正常秩序的暴力事件,你们护卫队不妨下点狠手,杀一儆百,莫要让波斯人以为我们都是慈眉善目的菩萨。有时候,偶尔表现出怒目金刚的样子,更加有利于我们稳定布什尔城的统治基础。” “是,大掌柜!” “另外,伱们护卫队再扩招一些人员,将人数规模增加至一千二百人,以备不时之需。” “大掌柜是担心布什尔城遭到附近的地方武装袭击?” “没错。这波斯的地方局势愈发混乱了,谁知道那些穷横的地方部落和武装,会不会脑袋突然发热,想到我们这里打打秋风,抢些钱粮。” “大掌柜考虑得极是。……属下这几日就去着手办理此事。” “唉,也不知道伊斯法罕被围,咱们商社那批极为重要的物资是否还安全。要是阿富汗人打破了咱们位于伊斯法罕城外的商站,那可就损失大喽!这萨法维王朝,也太废柴了,竟然会败给一群阿富汗山区的游牧部落。……啧啧,待局势平稳了,我们得趁势好好跟波斯谈谈,这座布什尔港的租借期最好能延长七八十年,或者搞一个永久租借。” “永久租借还不如直接将它买断,将其变成我们商社的私有资产。”秦茂发讨巧地说道:“想来,波斯人也不敢轻易拒绝我们的要求。” “哈哈……”齐彦铭听了,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老秦呀,你们这些军人出身的,是不是都对人家的领土充满野心?” “嘿嘿……”秦茂发陪着笑说道:“大掌柜,说不定,这萨法维王朝让阿富汗人给灭了,那咱们或许就可以无偿获得这座港口了。” “阿富汗人可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主,他们太过野蛮落后,而且根本不讲规矩。”齐彦铭摇摇头说道:“若是有可能,我们还是要力保萨法维王朝的统治,毕竟,我们齐国,还有我们商社,在它身上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可不能让它这般轻易地……就倒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6.) (); 第24章 挣扎 (); read2();1722年8月6日,伊斯法罕。 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再一次拒绝了城外阿富汗人的谈判请求,表示宁死不屈,要坚守伊斯法罕至最后一刻。 沙阿之所以这般硬气,并非出于一个帝王的尊严和荣誉,而是心中还有一份奢望,一份信念,各地的勤王大军即将抵达,会将他和整个伊斯法罕拯救出危难之中。 他的第三子塔赫玛斯普王子正在帝国旧都加兹温整顿兵马,并不断联络各地仍愿意效忠沙阿的省督部队;位于东北的图恩和塔巴斯总督马利克·马哈茂德·锡斯坦尼也在集结呼罗珊地区的部族武装,不日将进抵伊斯法罕,共击围城的阿富汗人。 在6月底,巴赫蒂亚里部落就曾集合了六千人的部队,打算护送一大批粮食及其他物资运进伊斯法罕城。尽管,在与阿富汗人激烈的交锋过后,被击退,物资也被尽数夺走焚毁。但这无疑给了沙阿无限的信心,各地仍有无数忠于帝国、忠于沙阿的部落和省督,在竭尽全力地救援伊斯法罕。 只要再坚守一段时间,一定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伊斯法罕固然处于崩溃的边缘,城外的阿富汗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此前围克尔曼六个月而不克,最终失望离去。如今,他们在面对城市规模更大、人口更多、防守更为严密的伊斯法罕,最终肯定也会撤围而走。 伊斯法罕在6月中旬开始,便已出现大范围的饥荒,即使是城里的王公贵族和富商巨贾也开始吃马肉了,而穷人则到处搜寻猫狗和任何能够提供温饱的食物。 到了8月初,饥荒达到顶峰,越来越多的人死于饥饿和疫病,绝望的情绪蔓延到整个城市。 城中曾经遍植树木,但现在很多的树被砍倒,树叶和树皮论重量出售。草根也作为食物食用,煮熟的皮靴和腰带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是常见的食物。 据闻,城里某些街区,已经出现吃人肉的现象。街道上堆满了饿毙的尸体,有一些尸体的腿在晚上被人锯掉了。那些走散的儿童,再也无法回到父母的身边,因为,他们很大概率是被已经饿得发疯的人掳走并将其吃掉。 随着时间的推移,街上的尸体越堆越多,死者无法被埋葬,成千上万的人在无望的逃亡中丧生。钱币不再有价值,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食物。 穆罕默德·哈桑攥着手中那一小块干硬的马肉,不禁暗自叹息一声,随后,又一脸希冀地看着霍继林,恳求道:“能否再多给我一点,家里还有三个孩子。……他们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哈桑,不是我不愿意多给你。”霍继林苦笑着说道:“我大齐公使馆里也没有太多的食物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们的公使,现在每天也只能吃上一顿饭,而且还是非常稀的粥饭。就是这么一点马肉,还是我们半个月前,花了三百多块高价买来的。” “可是……”穆罕默德·哈桑仍旧不死心,眼巴巴地看着霍继林,哀求道:“可是这么点肉干,根本无法维持我们一家五口人的生命。你再想想办法,帮我多讨一点食物。哪怕能有几捧糙米也好!伱不知道,我从家中赶到公使馆,可是花费了许多时间,差点让街上的饥民杀死。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多给我一点食物。你以前不是说,我是你们齐国的自己人嘛?” “哈桑……”霍继林斜斜地靠在一根圆柱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哈桑,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一直都将你当做自己人。在一个多月前,全城陷入饥荒时,难道不是我们在给你提供宝贵的食物?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公使馆确实没有多余的粮食了。我们仅存的一点大米和白面,还是公使以我齐国政府的名义,亲自前往皇宫向沙阿讨来的。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外交官员而言,是一件多么耻辱的事吗?” 说着,霍继林将裤子上的一根牛皮腰带解了下来,挂在了穆罕默德·哈桑脖子上,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摇一晃地就要返回公使馆。 “谢谢你,我的兄弟。……真神会保佑你的!”穆罕默德·哈桑一把将那根腰带紧紧地抓在手里,朝霍继林喊道。 “我希望你们的真神,能立刻给我送一份美味的大餐……”霍继林一边走着,一边喃喃地说道:“这狗日的阿富汗人,竟然让老子经历一场如此惨绝人寰的大饥荒!待有机会,定要将你们杀得人头滚滚……” —— 相较于伊斯法罕城中尚能时不时地觅到一些树枝草籽可以勉强吊一口气,那么位于城外的齐国商站可以说已到了弹尽粮绝的危险境地。 尽管,从三月阿富汗人进抵伊斯法罕开始,整个商站立即进入军管状态,所有的食物和物资全部实施配给管制。但五个多月过去了,无论再如何精简,再如何节省,商站里的食物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减少。 至七月,食物储备已经降低到一个最低水平,即将陷入断粮的窘境。于是,在陆军第三混成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闫少武的命令下,商站中所有的非战斗人员,所需的食物配给被削减至每日一顿,而且还是以清可见底的稀粥或者面汤为主。被倚为防守中坚的两百余官兵,也只能享受到一干一稀勉强果腹的待遇。 商站中那些可爱的的猫、狗等私人宠物,早已进了众人的腹中。就连作为返程运输工具的百余匹骆驼和马匹,也被尽数宰杀,用以维持商站的口粮供应。 狡猾的阿富汗人远远地驻扎在商站的东西两个方向,日夜监视着齐国人的动向。稍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便会立即骑上马背,摆出骑兵冲锋的阵势,准备给予出城犯险的齐国人以最为坚决的打击。 他们深知齐国人的火器犀利,轻易不靠近商站发起主动攻击。但只要他们敢冲出来,阿富汗人不介意给他们上一堂骑兵围杀步兵的经典课程。 阿富汗人相信,这么一座小小的商站,储备的粮食及其他生活物资必然有限,只要他们耐心地守候在外面,商站里的齐国人迟早会弹尽粮绝,被迫向他们缴械投降。 听说,齐国人在商站中积存了不少金银物资,拥有的财富丝毫不亚于他们洗劫过的朱利法区的亚美尼亚人。 “即使我们商站中积存的金银再多,但你作为一个锡斯坦人,最终能从马哈茂德手中分得多少呢?”拉蒂夫·赛达尔紧张地将商站管事蔡德昭的话语翻译给对面的阿富汗将领,“只要你愿意向我们提供食物,我们将予正常价格的五倍购买。” 阿卜杜勒·哈基姆听了,没有理会拉蒂夫·赛达尔,而是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名齐国人,尽管对方努力保持着镇定的神情,但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以及不断吞咽口水,还是充分暴露了他的紧张和害怕。 “假如,我不答应你们的要求,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阿卜杜勒·哈基姆微笑着问道。 “我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继续坚守商站,直到我们消耗完所有的粮食,在这期间,我们可能会饿死很多人。”蔡德昭顿了顿,轻声说道:“但是,你们到目前为止,仍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攻占伊斯法罕,而波斯各地的兵马依旧在源源不断地陆续赶来。尽管,你们已经击退了数波援军,但你们只要败上一次,攻守之势必然转换,你们很可能不得不退回坎大哈,回到那个贫瘠而荒凉的地方,等待波斯大军的报复性攻击。最后,你们又能得到什么呢?你们不是吉尔扎伊人,在马哈茂德眼中,属于绝对的边缘势力,在财富分配上,估计也不是最为优先的吧?” “嗯?”阿卜杜勒·哈基姆闻言,立时微眯着双眼,目露凶光,狠狠地盯着这名口出妄言的齐国人。 一时间,大帐中的空气凝固到极点。 “哈哈……”阿卜杜勒·哈基姆突然大笑起来,然后回身一屁股坐到了软塌上,抬头看着蔡德昭,阴恻恻地问道:“如果,我没猜测的话,你们应该也派了人往西边的巴拉达尔那里进行了同样的游说活动吧?” “……”蔡德昭听了旁边的拉蒂夫·赛达尔翻译后,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阿卜杜勒·哈基姆。 “嗯……”阿卜杜勒·哈基姆靠坐在软塌上,翘着腿,眼中露出几分贪婪神色,“食物呢,可以给你们提供。但价格嘛,要以市价的十倍来算。” “可以。” “另外,为了表示诚意,你们今晚先送五千土曼银币过来(1土曼约等于2.7两白银)。” “……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5.) (); 第25章 意念 (); read2();李延良向营长闫少武敬了一个军礼后,便以立正姿势站在桌案旁,等待长官的训话。 “稍息。”闫少武摆了摆手,微笑着说道:“坐下说话吧。” “是,长官。”李延良应诺一声,便坐在了一把椅子上,腰背挺直,双手抚膝,目光平视长官。 “放松一点,李校尉。”闫少武笑着说道:“你无需如此紧张,我们现在只是随意闲聊。” “是,长官。”李延良稍稍松弛了一下腰背,看着一脸温和的闫少武。 “李延良,生于绍宁十六年(1702年),大兴人。泰平十六年(1720年),毕业于大兴陆军学校,成绩评定为甲上;泰平十七年,于开化总督区(爪哇岛)军官见习期满后,评定为优异,并被正式授予陪戎校尉(少尉)军衔。”闫少武看着李延良,脸上露出一丝赞赏的表情,“自去年一月,你又分配至我106团第三混成营二连一排,担任排长之职,恪尽职守,表现突出,实乃我陆军优秀军官之典范。” “谢长官夸奖,卑职实不敢当。” “不,你当得!”闫少武说道:“要不是伱前日大胆提出建议,向围困我部的阿富汗人直接购粮,那我们整个商站近五百多口人,怕是要饿死大半。临到最后,不论是商站,还是我部二百余官兵,下场都将是极为悲惨和屈辱的。” “长官,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思路并不成熟,当时也不能肯定这个办法是否可行。”李延良谦虚地说道:“要不是长官和几位参谋军官会同商站中的掌柜、主事们集思广益、共同出谋划策,做出周密规划和推演,也不至于促成此事,让那些阿富汗人配合卖粮予我们。” “我军中男儿何须如此扭捏,是你的功劳,大大方方地领了就是。”闫少武对李延良的态度相当满意,不仅人聪明机灵,而且识大体,不贪功,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 “待此战结束后,我会向上峰给你表功,让你获得应有的嘉奖和晋升。对了,你是如何想出,直接找阿富汗人购粮的?要知道,他们可是我们的敌人,卖粮予我们,算是资敌行为。” “长官,卑职在少年时,曾听一位商人邻居说及大陆前明的事例。当年建奴祸乱辽东,自身出产不丰,根本无法支撑他们持续作战。但他们却能依靠抢掠而来的金银,从晋商那里买来大量的粮食、铁器、火药等战略物资,为他们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有效支持。而围困我们的阿富汗人,并非铁板一块,其中都有各自的利益考量,未必会为那个马哈茂德倾尽全力。故而,卑职便觉得是否可以资利用一番。” “不错,能举一反三,活学活用,你已拥有一名优秀军官必备的军事素养。”闫少武点了点头,眼里带着几分赞赏,“好好努力,以后,你的前途当不可限量!” “谢长官赞誉!”受到长官的肯定,李延良振奋莫名。 “不过,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闫少武顿了顿,随后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后,勿要太过接近那个波斯公主。在我大齐,虽然没有什么门第之说,但以我等普通身份,一国的公主,那也是一个不可企及的目标。” “……”李延良愕然地看着自己的长官,面色涨得通红,想分辩几句,却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那个阿巴斯王子为了获得我们齐国的支持,有意要将那个公主敬献给皇室。”闫少武面无表情地说道:“所以,你若是心中有什么想法,便就此息了吧。孟子有云,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你且年少,但见窈窕淑女,便予好逑,我能理解。但我大齐好男儿,在建功立业之后,何愁没有慕艾之淑女所求?” “长官,卑职……,卑职记下了。”李延良听罢,顿感内心一阵无言的失落,机械地点头应道。 —— 9月19日,伊斯法罕郊外,法拉哈巴德宫。 对于小小的齐国商站,阿富汗吉尔扎伊人首领马哈茂德.霍塔克其实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一个拥有三四百人的小据点,能对整个局势起到什么作用呢?况且,他还派遣了足足两千名部族骑兵将其严密监视,肯定不会翻出太大的浪花。 在他眼里,伊斯法罕才是他最为紧要的目标。帝国沙阿、负有声名的帝国重臣,以及满城的财富,即将成为他的囊中之物。或许,运气足够好,他还能将帝国沙阿脑袋上的王冠夺过来,戴在自己的头上,建立一个属于阿富汗吉尔扎伊人的新王朝。 从不断逃出伊斯法罕的难民口中得知,城里已经断粮三个月了,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民众因饥饿而死亡,城内的守军也早已衰弱不堪。若是发动一次强攻,肯定可以攻入城中。但马哈茂德却保持了足够的克制,担心一旦发起进攻,接踵而来的便是一场混乱的洗劫和杀戮,手下的人都是什么货色,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马哈茂德非常希望获得一座完整的伊斯法罕城,这座城市的全部财富,以及美丽的宫殿,不能让它们在战乱中遭到破坏。 但是,当他从南北两个方向接连收到的警讯,使得他不由怀疑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甚至会不会面临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境地。 “图恩和塔巴斯总督马利克真的带兵朝伊斯法罕来了?”马哈茂德犹自不信,又问了一遍。 “是的,亲王殿下。”前军统领阿马努拉·汗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们的侦骑在伊斯法罕东北方捕获了几名马利克的使者,从他们的口供中,我们获悉马利克总督确实率领着五千余骑兵正在赶来。预计,五六天就能杀我们面前。” 图恩和塔巴斯总督马利克·马哈茂德·锡斯坦尼麾下的呼罗珊骑兵可不是那些散兵游勇般的阿拉伯人好对付,他们常年与东南地区的俾路之人作战,表现出强悍的战斗力,还曾数度击败与他们吉尔扎伊人并立的另外一个强大部落--阿卜达里人,向来是萨法维帝国最为锋利的一把尖刀。 尽管,对方只来了五千余骑兵,但要与之一战,怕是会损耗他们本就不多的兵力,说不定就会让即将得手的伊斯法罕趁机脱困解围了。 “亲王殿下,我认为马利克直到这个时候才领兵前来伊斯法罕,其目的多半不是为了给帝国效命,拼死来营救沙阿素丹·侯赛因。”纳斯·鲁拉见马哈茂德迟疑不决的神情,立时站了出来,轻声提醒道。 “哦,我亲爱的鲁拉兄弟,那你认为马利克此时领兵前来伊斯法罕的目的是什么?”马哈茂德心中一动,希冀地望着面前这位琐罗亚斯德教(即拜火教)地方首领纳斯·鲁拉。 “他要么是抱着占便宜的心思,在我们跟波斯人打得两败俱伤之际,跑来趁火打劫,要么就是借着带兵前来救援伊斯法罕的机会,想从沙阿素丹·侯赛因手中讨得更多的权力和财富。” “那我们如何应对呢?” “数年前,马利克在征讨俾路之人和阿卜达里人的时候,就曾觊觎呼罗珊总督的位置。”纳斯·鲁拉微笑着说道:“既然如此,在他抵达伊斯法罕时,我们何不将整个呼罗珊地区都许给他,实现他割据自立的愿望。我们可以明确的告诉他,伊斯法罕已经处于崩溃边缘,萨法维王朝即将覆灭,帝国沙阿也将性命不保,亲王殿下将成为帝国新的沙阿,建立一个属于吉尔扎伊人的王朝。作为一个呼罗珊人,马利克没有理由与腐朽没落的萨法维王朝一起陪葬。当然,我们届时再多奉送一些财物予他,以软化他的进攻决心。我相信,马利克一定会做出符合他最大利益的决定。” “太好了,亲爱的鲁拉兄弟。”马哈茂德闻言,大喜过往,双手抱住纳斯·鲁拉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他的后背,“如何说服马利克退兵,我就全权委托给你了。你需要贿赂马利克的财物,尽管在宫殿里拿取。只要能确保我们不受任何阻碍的夺下伊斯法罕,我们可以付出更多的代价。” “遵命,我的主人。”纳斯·鲁拉退后一步,手抚胸口,恭敬地应道。 “好了,我们已经有了解决了东北方向威胁的方法。”马哈茂德神情振奋地看着殿中几名最为亲信的将领,说道:“那么,从南边杀过来的齐国人,我们又将如何应对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4.) (); 第26章 波斯商社的野心 (); read2();9月21日,穆巴拉克小镇(今伊朗穆巴拉克市)。 发源于波斯西部扎格罗斯山脉的查扬德河在流经这座小镇后,蜿蜒曲折地继续向北方延伸,在六十多公里外,会穿过繁华富庶的伊斯法罕城区,最后消失在卡维尔沙漠中。 在傍晚时分,一座临时营地在查扬德河边立了起来,无数的帐篷,如同一朵朵盛开的蘑菇,遍布于整个翠绿的河谷。三三两两的部族战士牵着战马,来到清澈的河边,温柔地为自己的马儿梳理毛发,抚慰它整日奔波后疲惫。 “这里距离伊斯法罕已经不远了,那些阿富汗人会不是跑来偷袭我们?”波斯商社驻布什尔港大掌柜齐彦铭端坐在马上,抬首眺望着河对岸。 “放心好了,大掌柜。”护卫队长秦茂发立即回道:“在扎营前,我已经派了三队骑兵渡过查扬德河,探查对岸三十里范围内的敌情。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必然瞒不过侦骑的眼睛。另外,在营地四周,也按照我大齐陆军操典,挖设了防御壕沟,断然不会让阿富汗人轻易偷了营。” “通过近十天的行军历程,你认为这些雇佣而来的三千五百余部族兵在面对阿富汗人,可堪一战?”齐彦铭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指了指散布于河谷的部族士兵,轻声问道。 “不堪一战。”秦茂发直截了当地说道:“大掌柜,这三千多部族士兵,来自六个部落,可不是几天时间就能轻易将他们捏合在一起,向阿富汗人发起挑战。” “也就是说,指望他们,是根本救不了伊斯法罕?” “没错,只要阿富汗人认真对待,只需要两千骑兵就能击溃他们。” “那你认为,阿富汗人会认真对待我们吗?” “那肯定会!”秦茂发笑着说道:“仅凭我们齐国的名头,阿富汗人就会紧张不已,说不定早早地聚集大军,在前面严阵以待了。” “呵呵……”齐彦铭笑了笑,说道:“那我们就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回复,希望咱们齐国的名头可以吓住他们。” “大掌柜……”秦茂发犹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地说道:“罗领事让我们尽可能地……解围伊斯法罕,可我们这般消极应对,万一让阿富汗人破了城池,覆灭了萨法维王朝。事后,会不会……会不会让人诟病非议,给商社招来大麻烦?” “老秦呀,你没觉得阿富汗人围困伊斯法罕之举,跟前宋靖康之变有异曲同工之处吗?”齐彦铭悠悠地说道:“同样是一群来自穷鄙苦寒地区的野蛮部落武装,同样是挥兵直驱王朝都城所在,同样是王朝军队不敌后退避城中,同样也是围城数月而各地勤王大军裹足不前,坐视都城陷入绝境之中。……所以,我有八成把握,伊斯法罕最终也会如前宋都城汴梁那般,被阿富汗人攻破,皇帝被俘,最终酿成波斯人的靖康之耻。” “那……,那为何大掌柜要应允罗领事,由我们波斯商社雇佣一支军队前往伊斯法罕,去救这必死之局?” “在伊斯法罕的商站中,可是积存不少金银和物资,差不多有六七十万元,怎么着也得将其弄回来呀!”齐彦铭笑着说道:“另外,商站里还存有大量从波斯各地搜罗的古物典籍,其中不少精品,那是要敬献给皇室,用于皇家博物馆的收藏。这些东西,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粗鄙的阿富汗部落头人!” “……”秦茂发愣愣的看着齐彦铭,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一个多月前,我大齐驻阿巴斯港领事罗志昊亲自赶到布什尔港,与大掌柜齐彦铭闭门谈了一天。 随后,布什尔港开始进行战备动员,并向周边的部落征召骑兵。 半个月后,陆续征集了三千五百余部落骑兵,齐彦铭又从布什尔港护卫队中抽调五百余火枪兵,携带数门轻型火炮,浩浩荡荡地杀向北方,准备救援伊斯法罕。 作为布什尔港的护卫队长,秦茂发是极力反对此次军事救援活动的。从布什尔港到伊斯法罕,距离长达四百余公里,在长途奔袭后,全军必然人困马乏,面对以逸待劳的阿富汗人,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另外,己方部队组成人员是来自数个部落,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捏合在一起形成强大的战斗力,要是与数万阿富汗人一战,怕是要被虐成狗。 然而,齐彦铭对秦茂发列举的各种不利因素,丝毫没放在心上,一意力主北上。 在行进途中,他便告诉秦茂发,此次带兵前往伊斯法罕,他根本无意与阿富汗人交战,只是将齐国的大旗立起来,以做威慑,使得阿富汗人不敢轻举妄动。 “波斯各地的总督和大大小小的军头不思勤王,反而坐视伊斯法罕被阿富汗人肆意围攻,就已经证明这个帝国的覆亡无可挽回了。而我们只是一家贸易商社,是来赚钱的,可不是为了萨法维王朝的生死存亡而去打生打死。对我们商人而言,只要不影响我们贸易,耽误我们赚钱,波斯被谁统治,帝国沙阿是哪个,其实意义不大。最为关键的是,我们能否趁此时机,彻底地掌控整个波斯市场。” “我们齐国经营波斯六十多年,虽然将双边贸易额扩大到四千余万元,占据了波斯近六成的市场份额,但若是想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增长,却是难上加难。呼罗珊、乌鲁米耶、高加索,以及利润丰厚的地中海过境贸易,都掌握在亚美尼亚人和犹太人手中,让我们始终插手不得。所以,我们希望通过这场战争,来打破这一切。” “大掌柜就不担心,阿富汗人通过这场战争,不仅没有帮我获取上述空白市场,反而会破坏或者摧毁了我们齐国在波斯境内既有的市场空间吗?” “若是我们从阿富汗人身上什么也得不到,甚至还遭到它的打击,那就莫怪我们对它下狠手,直接将它干掉。”齐彦铭冷笑几声,看着远处蜿蜒流淌的查扬德河,狠声说道:“到时候,连他们的老巢坎大哈都一起给端了!” “就凭我们商社,怕是做不到吧。” “那是自然。”齐彦铭点点头说道:“要想重整波斯的秩序,维护我们齐国的利益,必须要动用我们的海军和陆军。昔日,太祖皇帝曾言,这个世界上,真理当在大炮的射程之内。同样的,在我们商人眼中,广阔的市场也在大炮的射程之内。” “……啊?”秦茂发愕然地看着这位皇室旁支子弟,显然对他将太祖皇帝之言引申至商贾之道,有些难以接受。 “老秦,伱可知道,在汉兴七年(1677年)第一次齐印战争前,孟加拉商社和印度商社这两家在整个印度地区的贸易总额是多少吗?”齐彦铭幽幽地说道:“在战前,两家商社对印贸易总额还未超过四千万元。然而,战后的几年时间,贸易总额便迅速翻了一番多,达八千三百万元。及至目前,仅印度商社一家,其贸易总额便有一亿元之巨,利润更是超过两千万以上。” “……”秦茂发嘴巴张得大大的,乖乖,一个亿啊!那数字后面得带多少个零来着? “通过齐印战争,使得我们齐国彻底打开了印度的大门,从而也占据了这个巨大的消费市场,获取源源不断的贸易利益。”齐彦铭眼中露出异样的神采,表情也显得有些狰狞,“若是我们也能通过一场或者两场战争,彻底奠定我们在波斯全境的商业控制力,继而占据所有的市场空间。那么,我们波斯商社未尝不能像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那般,也能获得绝对的超额垄断利益,并将贸易量扩大到一亿元的规模!”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3.) (); 第27章 交易 (); read2();9月22日,萨法维帝国图恩和塔巴斯省总督马利克·马哈茂德·锡斯坦尼率领五千骑兵进抵古尔纳巴德,停驻于阿富汗人曾经待过的临时营地。 9月23日,马哈茂德派出了纳斯·鲁拉前去与之交涉。 为了打动对方,纳斯·鲁拉准备了八匹佩戴华丽挽具的阿拉伯战马,四峰满载丝绸、钱币和珠宝的骆驼。他诚恳地劝说马利克,萨法维王朝行将崩溃和覆灭,吉尔扎伊人将成为波斯新的统治者。如果马利克愿意配合,那么作为回报,阿富汗人将帮助他成为呼罗珊的新主人。 可能是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援伊斯法罕,马利克在稍事犹豫了片刻后,便听从了纳斯·鲁拉的劝说,带兵返回了东北地区。他将阿富汗人赠与的财物拿出来,在路途上招募了更多的士兵,直奔呼罗珊的省会马什哈德而去。 打发了马利克,阿富汗人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即,便从四面围城的大军中抽调万余精锐,集结于伊斯法罕南郊的法拉哈巴德宫附近,准备应对北上的齐国军队。 据悉,从布什尔港而来的齐国军队中除了数百名全副武装的火枪兵外,还雇佣了三千余部族骑兵,一路汹汹,直驱伊斯法罕。 这个印度洋地区的海上霸主,军力强大,再加上其数十年来打下的赫赫威名,由不得阿富汗人慎重以对。在去年,他们对阿曼帝国发起战争,几乎是以摧枯拉朽般的方式,尽歼占据诸多海湾岛屿的阿曼军队,并迫使对方主动求和,以割地、赔款、通商等极尽屈辱的条件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现如今,在伊斯法罕即将陷落之际,他们竟然集结动员了数千军事力量,准备跑来救援波斯人,这使得阿富汗人既郁闷,又紧张。 波斯各地的总督和将军们都已经放弃了伊斯法罕,静待局势的演变,准备见证一个帝国的改朝换代。你一个地处万里之外的国家,为何还要上赶着来挽救这个行将覆灭的萨法维王朝? “我们需要将滞留伊斯法罕的商人和货物安全地接回布什尔港。”俞万平看着马哈茂德高高地端坐于昔日沙阿的王座上,头上裹着巨大的头巾,上面还插着几尾漂亮的羽饰,极力显示出一股威严的气势。 哼,不过是沐猴而冠而已。 “你们齐国人领兵到此,只是为了接回滞留的商人和货物?”马哈茂德听了通译的翻译后,脸上露出几分诧异。 “是的。”俞万平点点头说道:“所以,我们希望贵军放开一条通道,让滞留于伊斯法罕城的所有齐国人能安全地撤离该城,并让我们将积存于商站中的货物也可以顺利地运回布什尔港。” “……”马哈茂德听罢,不禁对齐国人的要求,存了几分犹疑,扭头看了看自己最为亲密的伙伴、前军统领阿马努拉·汗。 阿马努拉·汗微微点了点头,示意马哈茂德同意齐国人的条件。 尽管,他们阿富汗人集结一万主力大军,很大概率可以击败那些匆匆赶来的齐国人,但从齐国人在商站攻防战中所展现出的强大战力,他们或许会付出巨大的代价。一旦他们阿富汗人兵力损失太大,这对彻底控制即将得手的伊斯法罕城,怕是会有不小的影响。 况且,相较于偌大的伊斯法罕城,齐国商站中积存的钱财和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犯不着为了这点财物,把齐国人得罪死了。 “好,我们会给你们齐国人放开一条通道,让伱们接回滞留伊斯法罕的商人和货物。”马哈茂德沉声说道:“不过,我要在此郑重地警告你们齐国人,千万不要耍什么花招。否则,我们数万勇猛的吉尔扎伊战士会将你们所有人送入地狱!” —— 李延良端着火枪,看着壕沟那边火把照映的地方,几名商站人员正在与阿富汗人讨价还价,对所要购买的牲畜和谷物的价格,争得面红耳赤。 自一个月前,齐国人与围困商站的阿富汗人达成粮食购买协议后,像今晚这种交易活动已经进行了五次。因为双方各有所需,整个交易行为便显得较为平和。 阿富汗人只要将四处抢掠而来的牛羊和谷物以高于原有市价的十倍售卖给齐国人,便能轻松地将大量钱财装入囊中。而齐国人固然因此耗费了不少金银,但却彻底告别了此前忍饥挨饿的苦难日子。 囿于阿富汗首领马哈茂德尚未下达解除封锁的命令,两千余部族军仍旧非常“尽职”继续围困商站,确保齐国人不会破围而出。 或许,在他们看来,这种不疼不痒的封锁最好能延续的更久一点。作为马哈茂德的附庸部队,在伊斯法罕随时都会陷落之际,却被指派到这里封锁围困齐国商站。届时,一旦城破,他们甚至都捞不到入城抢掠的机会,这如何不让他们心生怨忿。 既然,能高价卖些食物予商站中的齐国人,就可以轻松获得大量的金银,那何必还要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还不如赶紧多弄些牛羊和谷物,转手卖给齐国人,好将他们口袋中一枚枚可爱的金币和银币都掏出来,放入自己的荷包。 攻占伊斯法罕,夺取萨法维王朝的江山,继而建立一个属于阿富汗人的帝国,那是大人物们考虑的事。而从穷山恶水一路杀过来的众多部族战士,其内心内心深处,恐怕只会想到能多捞一些金银,多增加一点自己的武器装备,然后返回家乡,安稳地去过自己小日子。 “你们的火枪卖不卖?”一名部族军小头目站在壕沟那边,冲着李延良所在的方向喊道。 “不卖!”待通译将话语翻译过来后,李延良立时冷声回道。 “我们用战马换,绝对是上好的阿拉伯战马。”那名部族军小头目不死心地继续说道:“若是你们需要,我们也可以用女人来交换,……都是不满十八岁的上等货色!” “……不卖!”听到对方提及女人,李延良更没好气地一口回绝。 “哦,那太可惜了。”对方不禁咂了咂嘴巴,颇为惋惜地说道:“其实,我们给出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你们应该认真地考虑一下。” 古尔纳巴德之战,阿富汗人缴获了两千多支齐国生产的燧发枪,但全都被马哈茂德分配给了自己的亲信卫队,以进一步加强他们的武备,确保其嫡系武装的绝对控制力。 尽管在战场上,装备了火枪的波斯军队并没有给阿富汗人造成太大的伤害,但不少临近俾路之地区的阿富汗部落,还是知道火器的厉害之处。那个喀拉特汗国,就是凭借少量装备的火器,频频侵入阿富汗边境地区,往往以零星的十数骑兵,就能轻松打破一个百多人的部落和村镇,大肆掠取财物和女人,让他们苦不堪言。 因而,这些围困齐国商站的部族军,便试图从齐国人手里谋取一些火器。免得到时候,在他们劫掠了大量财物返回家乡后,却又被一群更为凶恶的强盗给夺了去,平白为他人作了嫁衣裳。 “给你们透露几条重要的消息。”那名部族军小头目缓缓走到李延良等陆军官兵面前,盯着他们手中的火枪看了半响,随后微笑着说道:“三天前,图恩和塔巴斯省总督马利克放弃了救援伊斯法罕,带着五千骑兵返回了呼罗珊。……另外,据北边传来的消息,那个逃出城的塔赫玛斯普王子依旧畏缩在加兹温,即不敢带兵前来救援他的父亲,也没有试图整合各方势力来共同对付我们阿富汗人的进攻,整日里将自己灌得大醉。……所以,伊斯法罕城中的波斯人是没救了。” “哦,对了,位于高加索以北的俄国人,在他们的沙皇(彼得一世)的亲自指挥下,从海上(里海)和陆上入侵了达尔班德。嗯,他们一路上几乎没有遭到任何抵抗,很快打到了格鲁吉亚,并占领了达吉斯坦沿岸大片领土。波斯人的老对手奥斯曼帝国也在开始进行军事动员,准备入侵高加索和西部地区。在这种情势下,萨法维王朝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是的,这个帝国要完蛋了,或许,只有我们阿富汗人才能挽救它……” 李延良只是默默地听着,并不做任何回应。 “嗯,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吧。……你们齐国人派出了一支部队,已经抵达伊斯法罕附近,准备要将你们接走。” “嗯?……”李延良闻言,立时惊愕地看着对方。 “既然你们就要离开这里了,那临走时,能不能将你们拥有的火器全都卖给我们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2.) (); 第28章 落幕 (); read2();“阿富汗人不会出尔反尔,待我们离开商站后,再于半路上对我们发起突袭?”第三混成营营长闫少武看着从布什尔港赶来的俞万平,半信半疑地问道。 “应该不会。”俞万平笃定地说道:“这个时候,阿富汗人眼中最为主要的目标是伊斯法罕,是帝国的沙阿,以及城中堆积无数的财富。在波斯人行将崩溃之际,马哈茂德应该不会节外生枝,贸然攻击我们。你们106团罗长官已率领两个龙骑兵连和三个营的莫州仆从兵进驻了布什尔港,若是局势有变,当可急速前来救援。” 局势有变,当可急速来援? 这话说得倒是轻巧,阿富汗人要是生出歹念,在我部官兵撤离商站后,猝然发起突袭,必然难以应对。等罗长官闻讯后,再率领部队前来救援,恐怕尸骨都已腐烂了。 “伊斯法罕城中的张公使及其他外交人员不随我们撤离吗?” “张公使身负帝国外交使命,未有本土召命,岂能随意离开?”俞万平摇头说道:“包括城中的十数名黑卫衣人员,皆随公使团暂留伊斯法罕,等待萨法维王朝的最终局势演变。……他们可能会代表我大齐与阿富汗人非正式接触一下,看他们是否值得打交道。” 闫少武听了,微微一叹,不再赘言,当即吩咐商站所有人员收拾行装,整理物资,准备撤离。 有鉴于,商站中作为运输工具的马匹和骆驼皆在围困期间被充做食物,入得众人腹中。齐国人遂又向阿富汗人高价采买了两百六十多匹挽马和骆驼,以及必要的粮食、草料等物资。 9月29日,封闭了近七个月的商站大门被缓缓打开,一百余辆马车鱼贯而出后,立即排成了两列,将全副武装的两百余陆军官兵和近三百人的商站人员及家属围在中间,小心翼翼地往南方行去。 一千余阿富汗部族骑兵远远地吊在后面,虎视眈眈地盯着撤离的齐国人。 10月2日,车队抵达穆巴拉克小镇,与前来接应的波斯商社护卫队和部落雇佣军汇合。 在小镇休整一日后,大队人马护着车队,朝南方的布什尔港迤逦驶去。 “娜茜德,我亲爱的孩子。”在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上,阿巴斯·米尔扎王子靠坐在厢壁上,看着一脸落寞愁苦的女儿,轻声叹道:“你知道吗,把你送到齐国,对父亲来说,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伱从出生到现在,我便将你当做一颗璀璨的珍宝,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和爱意。但是,非常不幸的是,我们都面临帝国的一场巨大浩劫,而且整个王室也将遭遇数百年来最大的危机。” “因为沙阿的无能和怯懦,美丽而富庶的伊斯法罕城最终会落入到阿富汗人手中。以他们的残暴和贪婪,包括沙阿在内的王室会遭到无情地羞辱,数十万百姓也会遭到血腥的屠杀,地方各省的总督亦会籍此心怀叵测,图谋自立,不再效忠我们萨法维王朝。” “在这种情势下,身为王室成员,我们需要勇敢的站出来,挽救萨法维王朝,挽救这个行将败落的帝国,挽救数百万可怜而无助的子民。我亲爱的孩子,你愿意担负这个责任吗?” “父亲……”娜茜德·米尔扎公主潸然泪下,紧紧咬着嘴唇,看着一脸期望神情的父亲,心里一片惶然,“父亲,我将按照你的意愿,前往齐国……嫁入他们的皇室。” “娜茜德,我亲爱的孩子。”阿巴斯王子看着梨花带雨女儿,心中一痛,不由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齐国是一个非常富庶而强大的国家,他们的皇室自然也是非常文明和开放的,一定会挑选一位英俊而又温柔的王子来与你结合。我相信,你以后的生活一定会……一定会非常幸福和美满的。真神会永远保佑你,我亲爱的孩子!” 就在齐国一行人员撤离伊斯法罕后,城中的绝望气氛也达到了极点。在漫长而又残酷的围城期间,无数的民众因饥饿和疫病,悲惨的死去。一波又一波救援的兵马被阿富汗人逐一迫退,被寄予厚望的塔赫玛斯普王子至今杳无音信。 当图恩和塔巴斯省总督马利克·马哈茂德·锡斯坦尼率领数千骑兵在伊斯法罕城下,面对无数市民殷切的期盼下,竟然放弃了救援,直奔呼罗珊而去,包括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在内的所有人立即陷入到空前的绝望。 而自私自利的齐国人,在将滞留商站中的所有人员和物资接走后,也抛弃了可怜而又无助的波斯人,头也不回地返回了布什尔港。 在这种情势下,沙阿素丹·侯赛因最终决定向马哈茂德屈服,准备向阿富汗人投降。 根据波斯人的传统,当一位沙阿即将结束统治的最后一天,他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穿着黑色的衣服,穿过街道,悲痛地悼念他不幸的命运。 10月23日,沙阿素丹·侯赛因骑上一匹从阿富汗人借来的马,亲自出城投降,他一路骑到河边,街道两边堆满了死去的尸体,幸存民众只是漠然地看着他们的君王,出城接受阿富汗人的羞辱。 据说,当沙阿抵达他曾经最为喜爱的法拉哈巴德王宫时,被告知马哈茂德正在午睡,责令他在殿外恭候。 此番羞辱后,沙阿才见到马哈茂德,双方礼貌地互相致以问候。 马哈茂德懒洋洋地躺在一块精美而柔软的波斯地毯上,看着沙阿向他屈膝表示臣服。 素丹·侯赛因悲哀地从自己的头巾上摘下象征王权的羽饰,呈给马哈茂德,并亲手为他戴在头巾上,以此表示将帝国沙阿的位置传给对方。 随后,马哈茂德的亲密伙伴、前军统领阿马努拉·汗带领三千阿富汗骑兵进入伊斯法罕,封锁了王宫,并将所有的波斯卫兵都替换为阿富汗人。城中的百姓,在阿富汗士兵的驱使下,开始清理和搬运城中的尸体,为马哈茂德风风光光地入主都城做准备。 在长达八个月的围城战中,曾经拥有五十五万人口的伊斯法罕,到最后只剩下十余万人,除了少许幸运的百姓侥幸逃出城外,绝大部分都悲惨的死去。这座灿烂辉煌的城市,遭到了数百年来最为严重的破坏和打击,再也无复当年盛景。 11月5日,在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宣布退位,并将沙阿头衔传给马哈茂德后不到十天时间,身在加兹温的塔赫玛斯普王子宣布自己成为帝国新任沙阿,要求各地总督宣誓向他效忠,共击阿富汗人。 11月12日,曾在伊斯法罕城中失踪许久阿巴斯·米尔扎王子突然在布什尔港现身,他怒斥了他的兄长、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的昏聩无能,导致帝国陷入最为深重的危机当中。随后,他宣布成为新任沙阿,发誓要拯救岌岌可危的萨法维王朝,重建帝国的辉煌。 布什尔港所在的法尔斯省总督宣誓效忠阿巴斯王子,并积极响应其号召,开始征调军队,准备向伊斯法罕进军。 而波斯境内其他各省,在闻知伊斯法罕陷落,沙阿退位后,纷纷自立为王,割据自守,观望帝国局势的进一步变化。 12月中旬,马哈茂德在伊斯法罕稍稍稳定局势后,立即派出两队兵马,分头进攻加兹温和设拉子。 势力弱小的塔赫玛斯普因未得到周边实力派的有效支持,很快便被逐出加兹温,逃往阿塞拜疆,还没站稳脚跟,又遇到奥斯曼帝国的入侵,只得逃往里海南部沿岸的马赞德兰,寻求当地的恺加部落保护。 法尔斯省总督在面对阿富汗人的强力进攻下,力战不敌,被迫放弃了设拉子,向布什尔港方向转移,以求获得齐国人的庇护。 在1722年即将结束时,整个萨法维帝国已经处于名存实亡的境地。阿富汗人几乎占领了帝国三成的领土(包括此前事实上独立状态的坎大哈省),并控制了帝国中枢伊斯法罕。 帝国北部和西部的大部分领土遭到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的侵占,格鲁吉亚、亚美尼亚、希尔凡和阿塞拜疆几乎全部沦陷。 而奥斯曼帝国的巴格达帕夏也正在进行军事动员,即将威胁帝国西部的伊拉克-阿贾姆、库尔德斯坦、卢里斯坦、阿拉比斯坦等行省。 刚刚宣布成为帝国沙阿的阿巴斯三世正式向齐国提出借兵要求,以挽救帝国危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1.) (); 第29章 齐国的爪牙 (); read2();1723年1月18日,津门(今巴基斯坦卡拉奇市)。 原为印度洋沿岸小渔村的津门,在六十多年前彻底割让给齐国后,便成为齐国印度舰队的主要锚地。经过数十年的发展,这里已经成为印度西北地区最为主要的贸易进出港。位于内陆的俾路之、旁遮普、信德等地区,通过印度河航运,将生产的谷物、稻米、棉花等农产品源源不断地输往津门港,随后再转运至汉洲本土,以及波斯、阿拉伯、东非等地。 津门,不仅是齐国海军印度舰队司令部驻地,还是西州总督区(辖地范围为胡布河与印度河之间的广大平原地区)的政府驻地,因而,整个城市聚集了近八万余人口,齐国人和齐印混血儿不到一成,大部分皆为当地的信德人、拉其普特人,以及俾路支人。 李延良背着沉重的行囊,随着几名同伴一起下了船,然后坐上一辆军方的马车,朝城中的西州驻屯军司令部驶去。透过车窗,他下意识地朝码头泊位的方向看去。 一行近百人组成的波斯使团正在港务人员的引领下,前往贵宾室休息,等待西州总督区派人迎接。在队伍中,十余名身穿波斯传统服饰、面带纱巾的波斯女子,显得格外突兀。 娜茜德·米尔扎作为萨法维王朝的公主、新任沙阿阿巴斯三世的女儿,最终将会被送到汉洲本土,与我大齐皇室联姻,以此加深两国之间深厚的“情谊”,并籍此期望能得齐国政府的大力支持,帮助处于危难之中的阿巴斯三世,重振萨法维帝国。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李延良心中微微一叹,头轻轻地靠在车厢壁上,闭目不语。 “怎么,坐了二十多天的船,整个精气神都泄了?”一名同行的仁勇校尉(中尉)用胳膊碰了碰李延良,笑着问道。 “嗯,感觉整个人还在漂着。”李延良继续闭着眼睛,闷声回道。 “今晚好生歇歇,在明日面见西州驻屯军的长官时,可莫要这般无精打采,要不然落个不好印象,可是会耽误前程。” “我等既然调派至驻屯军,还能有什么好前程?”李延良摇摇头说道:“整个驻屯军除了军官和炮兵部队是我们齐国军人,手底下的士兵全都是印度土著,难不成还指望带着这帮人建功立业?” “话也不能这么说。”楚泽武说道:“以咱们这般低阶校尉的军衔,在机动军团里,最多也就是个排长,或者战术参谋的职级。可要到海外领地驻屯军中,最起码可以带一个连,甚至一个营,多少也有了主官任职的经历。以后在晋升时,那不就是一个最好的跳板嘛!” “是吗?”李延良脸上带着几分怀疑的神色。 从伊斯法罕撤至布什尔港后,鉴于他一年来的卓越表现,李延良被晋升为临时仁勇校尉军衔,在报送本土陆军总部核审后,便会被正式授予该衔。 本以为,自己升了军衔,就会被任命为连队中的战术参谋官,或者连队辅助官,然后再熬几年资历,便能按部就班地晋升御武校尉(上尉),从而就任一连的主官。 却未曾想到,上面的长官却将他跟几名军官一起发配到西州驻屯军,说是要夯实和加强当地驻军的训练强度和作战能力。 可问题是,西州的西北方是齐国的附庸国——喀拉特汗国,东边信德地区是被莫卧儿帝国一直视为地方叛乱的纳瓦布王国领土,东南方隔着一小块古杰拉特领地又是莫州总督区,西边,哦,那是海洋。可以说,整个西州辖地的根本就没有任何强敌入侵的风险。 就职于这种地方驻屯军,怕是根本没有任何建功立业的机会,如何能获得上峰的嘉奖和晋升? “我们离开波斯时,他们的帝国沙阿已经正式向我们齐国提出借兵请求。”楚泽武看着一脸郁闷地李延良,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认为,我们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一定会应允波斯人的请求,调集军队帮着他们驱逐阿富汗人,恢复萨法维王朝的统治秩序。” “嗯,所以长官将我们打发到西州来了。”李延良不无自嘲地说道。 “你以为对波斯的战争,只限于波斯境内?” “不然呢?……嗯?”李延良心中一动,“你是说,阿富汗……” “没错!”楚泽武点点头说道:“我齐国大军从阿巴斯港,或者从布什尔港登陆,直捣伊斯法罕。以咱们的战力,阿富汗人肯定会被逐出伊斯法罕。你说,到时候,他们会逃到哪里去?……肯定会逃到坎大哈呀!届时,咱们西州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跨越茫茫戈壁和大漠,直接掏了阿富汗人的老巢,绝了他们的后路,与我主力大军前后夹击,当能彻底覆灭这股部落叛军。说不定,通过这场战争,还能将咱们齐国的势力延伸至阿富汗。” 李延良想了想,不由微微点了点头,诚如楚泽武所言,若要彻底解决阿富汗人,不仅要从正面战场击败他们,夺回伊斯法罕,而且还要釜底抽薪,攻占坎大哈,直接断了他们的后路。 自己一路心思恍惚,为了一段不切实际的儿女之情,竟然未能深入想到此节。 “也不知道,西州的印度土著在整训过后,是否可堪一战?” 早在印度商社刚成立之初,苏拉特、安丰(今印度西南部柯钦市)、宁阳(今印度朋迪榭里,也译作本地治理)等几个齐国商站据点就雇佣了一些本地人组建护卫队,以保护齐国商人及货物的安全。 随着印度商社的日益壮大,商社便开始招募少数本土人员和一些欧印混血儿,在要塞和殖民城市进行警卫工作。这些欧印混血儿,基本是葡萄牙人与当地印度人所生,他们被商社看中的原因,就在于他们和齐国人同属于“外来人”,没有太多的本地宗教信仰,便于笼络和管理。 此外,商社也招募过零星的拉其普特人等印度教高种姓人群与齐国人混编组成护卫队,但并没有长期维持下去。 直到1670年左右,齐国通过多年的渗透,逐步控制了科钦王国,并夺取了该王国的军事指挥权,印度商社便开始着力建设和发展印度地方仆从军队,为齐国的经济殖民扩张提供必要的武力支撑。 汉兴七年(1677年)爆发的第一次齐印战争,在攻克苏拉特战役中,一万余科钦地方仆从部队在少许齐国陆军的带领下,就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随后,齐国在莫卧儿帝国割让的莫州总督区(今印度古杰拉特邦卡提阿瓦半岛)也开始全力组建以地方土著为主导的仆从军,平时用于维持地方秩序,在战时,便随同齐国陆军征伐各地,以及跨过大洋,经略阿拉伯和东非地区。 在整个印度地区,包括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在内的诸多地方仆从武装分为齐国籍和土著雇佣兵部队。不过相较于印度地区庞大的人口资源,来自齐国本土的官兵总是少于当地的土著雇佣兵。 那些印度当地人参加齐国殖民仆从军队的主要原因是,自第一次齐印战争后,莫卧儿帝国便呈现出不可抑制地衰落,中央威权不再,地方总督和土邦王公纷纷划地自保,各地民生经济愈发艰难。印度早已就存在雇佣军事劳动力的市场,一些地区的高种姓印度教徒或者真神教徒,为了生计,转变为专业雇佣兵群体。 他们在日渐社会商品化经济的影响趋势下,依靠出卖劳动力为雇主服务赚取报酬,这些人员本身并没有近代国家观念和认同感。在这些服役的印籍官兵眼中,齐国人与这个时期的印度各级封建主相差不大,并无多大的区别。只要不违背传统村社认同感与宗教信仰,能领取满意的军饷,他们就愿意向任何出资招募的雇主效忠。南印度的泰卢固人、北印度的拉其普特人等适合招募的部族,均被认为是“质量”不错的兵源,大量被吸纳进去。 目前,齐国在印度地区的武装力量构成是:少数齐国正规陆军部队--三个团七千余人,分驻孟加拉、科钦王国以及莫州,与大量地方土著仆从部队--这部分军队总数在三万五千人左右。 在1695年之前,齐国各地驻屯军曾有一个规定,非齐国现役军人不能担任军官。因此,在人数众多的地方仆从军中,以军官身份在部队服役的皆为是齐国人士。在这一背景下,除愿意留在仆从部队的齐国普通士兵或者齐印混血士兵外,剩下的土著士兵部队就组成了齐国在印度作战的军队主要来源构成与主力。 后来,为了笼络人心,在1695年齐国将低阶军官的晋升通道放开,允许非齐国人担任宣节校尉(少校)以下军阶的军官。不过,为了挟制印度地方仆从部队,军中所有的技术兵种和炮兵部队,皆由齐国人亲自控制。 至于仆从军队的兵源,除高种姓的印度教战士或农民外,大量的真神教徒和低种姓人群也被募征与吸纳进入部队中。因为相比前者,后面两类身份士兵不会因为宗教信仰问题畏惧出海作战。 尽管齐国各地驻屯军中,不少士兵是高种姓出身,但齐国军方为便于管制,会刻意淡化种姓意识,不过,会将相同宗教信仰的士兵划入统一连队。 尽管印度土著仆从兵表现出一定的纪律与服从性,但在日常训练和管理中,仍旧会遭到齐国军官歧视和各种不公正对待,对他们的忠诚和战力,报以怀疑态度。不过,大体上,印籍士兵还是能忍受来自齐国上司的种族歧视和偏见,努力作战并保持印度雇佣兵的职业道德感。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在这些来自不同地区、信仰不同宗教的印度土著雇佣兵看来,作为被雇佣的军事劳动力,不能因为一些不利因素影响自身职业的口碑,砸了自己的饭碗。 况且,加入齐国地方仆从部队,成为一名雇佣军人,每月都能按时领取不菲的饷银,毕竟是一份非常有前途和有保障的职业。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30.) (); 第30章 印度,是齐国人的印度 (); read2();1723年2月15日,云川(今印度西南科泽科德市) “看什么看!一群贱民,赶紧的,将船上的货卸完。” 几艘来自北方的商船陆续停靠于码头泊位上,附近搬运货物的苦力们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直起腰来,好奇地看了过去。有大批的到港客人正在下船,其中还有不少头罩面纱、身姿曼妙的女子,不由盯着多看了一会,此举立时招来了监工的大声呵斥。 这些没见识的下等人,看到什么事务都觉得很新鲜!在这码头,哪天没有一艘两艘船到港,一个个都如此漫不经心地干活,让齐国老爷看到了,定然会惹得他们不高兴。 再者而言,平日里抵达此处的船只,要么是运输各种货物的商船,要么是巡视海岸的齐国战舰,登岸的人员也多为一些粗鲁的水手和威武的大兵,哪里会有什么女人? 那么,显而易见,今日抵港的女人一定是齐国的客人,是万万不能冒犯的。 码头上做工的苦力,也是一群可怜人,肤色黝黑,佝偻着腰,蹙着眉头,将吊杆卸下的货物,一件一件地再搬运到货运马车上,片刻不得闲。在遭到监工的呵斥后,他们一边搬货,一边小心翼翼地偷看着那边到港的客人,似乎害怕自己稍微表现出那么一丝不恭敬,就会遭受棍棒殴打。 在云川港,监工虐待殴打苦力并不是什么新闻。棍棒殴打是家常便饭,吊起来不给饭吃都屡见不鲜,苦力们的日子远没有乡下村社那么好过,但唯一的好处就是,在不犯错的情况下,可以吃饱饭。 不过,虐待苦力的“凶手”主要是最早归附齐国的当地土著,港口内齐国籍管理人员和护卫人员甚少参与,他们只关注码头的工作效率和基本的安全秩序。 这些苦力除了少部分是因为作奸犯科被云川城地方法庭判处苦役外,大多都来自内陆腹地无地农民和战争冲突的难民。 云川城目前下辖两个区域,南城是新城,也是核心地带,是齐国于四十多年前,吞并科泽科德王国后,以最早建立的商站为基础扩建而成。木材加工厂、建筑材料厂、碾米厂、磨粉厂、榨油厂、椰干加工厂、造纸厂等十余家初级工业企业和大量商业设施都开办在这边,有着大概两万多人口。北城是原先科泽科德王国都城所在,居住着五万余当地土著,丧失了统治权的国王仍被允许保留国王头衔,但其“统治区域”仅限于王宫,受齐国派驻于此的政务官监视和管制。 每年印度商社都可以在这里收获大量的粮食、木材、胡椒、小豆蔻、椰子等初级农产品。这些商品除了自用,还大量销往波斯、阿拉伯,以及非洲、欧洲等地区。 当然我们也不能忘了印度商社拥有的印度西海岸地区的贸易独占权。该商社从国内采购或转售大量日用品、棉纺织品、五金制品、机械设备、化工产品、蔗糖、茶叶,装船运抵印度西海岸进行销售,然后再在当地采购胡椒、咖啡、矿产、靛蓝、硝石、椰干等商品运回国内,再赚一笔钱。 这种往返贸易在过去数十年里给印度商社带来了巨额利润,也支撑了他们在印度西海岸和南部地区殖民活动。 不过自从十几年前开始,国内很多眼红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利润的商人对大量倾销至国内的热带产品意见很大,他们多方串联,指责这两家商社倾销的热带产品严重挤压了南洋、威远(新几内亚岛)及呂宋等地区同类产品的市场份额,对国家经济安全构成了严重威胁。 这些人的上下串联,能量还是非常大的,因为涉及到了很多地方和部门,关系到数以十万计的国民的生计。因此,即便海军印度舰队一再为这两家商社背书,但仍然有些顶不住。 到了最后,不得不达成妥协,工商部和海关限制了印度和孟加拉地区热带商品的进口配额,这无疑对两家商社所能获得的利润构成了极为严重的负面影响。 鉴于这种情况,印度商社现在越来越重视“海外”市场了。他们想方设法吸收来自波斯、中亚、奥斯曼,以及欧洲的代理商加盟,试图通过他们的渠道销售该地区的热带商品。 他们的这种努力,应该说产生了一定的效果,使得商社的利润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回升,并且有余力支撑商社继续沿着海岸线和内陆河流,将一个又一个土邦王国纳入其殖民势力范围。 在齐国人的殖民统治区域内,来自本土的齐国人和齐印混血儿自然属于自由民,以家庭农场或者商品代理的形式经营着自己的产业,他们有的人甚至已经是在印度生活的第二代,甚至第三代了,不仅政治地位高,而且生活还算优渥。 至于人数众多的印度当地土著的日子就没这么好过了,他们除了要向土邦王公缴纳无数的赋税外(其中很大一部分要作为保护费和委任费转交给印度商社派驻的监督机构),在农产品售卖过程中,还要遭受齐国商人的一道盘剥,日子过得苦哈哈的,生活水平也就那样。在某些灾荒年景,他们还会面临更为悲惨的情形,卖儿卖女,饿殍遍地,也不是太夸张的事。 其实,就印度商社自身而言,是不愿意花钱建设所谓的殖民据点,或者新的定居点的,因为这牵涉到前期基建投入、后期防务费用等一系列的问题。而且,这些新殖民定居点短期内又无法盈利,光靠那点可怜的土地税收根本不够抵消巨额投入,完全就是个吞噬资金的黑洞。 另一方面,即使通过大量的资金投入,建设了一批“模范”殖民点,扩大了齐国殖民势力,但最终也是为政府做嫁衣裳。君不见,安丰(今印度科钦市)、上海(今印度孟买市)、宁阳(今印度朋迪榭里,也译作本地治理)、奉元(今印度钦奈市,又名马德拉斯)、荣泽(今孟加拉吉大港)等几座工商业日益兴盛的城市,在陆续实现财政结余后,被内阁政府毫不客气地收了回去,直接纳入海外领。 但没办法。 国内许多商人眼红商社因为独占贸易而获取的超高利润,对其集体大加攻讦,迫使印度商社不得不忍痛开辟更多的殖民据点,以取悦某些着眼印度大陆布局的高层人士,减轻被攻击的压力。 为印度商社站台的海军部对此也予以积极的支持,并且调整了部署,派遣了相当数量的陆战营军官、士官过去,帮助各个殖民据点组建有一定战斗能力的保安民团体系。 截止到目前,齐国在整个印度西海岸拥有大小港口据点十余处,从最北边的津门,一直延伸至印度最南端的南定堡(今印度根尼亚古马里),牢牢掌控着印度西部贸易进出通道。 葡萄牙人所据有的第乌和果阿两处殖民点,在面对日益强势的齐国人时,则显得略有些尴尬。若非,齐国的南非领地和位于南美的属国--庆国,与葡属巴西之间贸易往来密切,经济联系日益加深,使得齐国不好对葡属印度殖民地下手。否则,齐国早就将葡萄牙人逐出印度了。 印度,是齐国的印度。 哦,对了,鉴于马拉巴海岸地区(即印度西南海岸)的贸易日渐繁盛,一些当地见多识广的印度商人曾游说印度商社和地方殖民政府,兴建一条或者几条通往内陆腹地的铁路,以加快人员和物资的流动,进一步促进本地区的贸易往来。 对此,印度商社是不置可否,或者说,他们对此没有太大的兴趣。 搞错没有,我们印度商社是一家贸易商社,是来赚钱的,可不是来为你们印度土著发展经济的。要不是国内诘难过多,压力实在太大的缘故,他们甚至都不打算对城市和殖民据点进行一番大力建设。国内众多的投资股东,对商社的经营状况极其敏感,这般花费大量资金,建设一条通往内陆的铁路,那可是要以减少股东分红为代价的投资行为,是要遭到无数人诟病的。 而驻安丰的殖民政府却对此表现出浓厚的兴趣,认为是蚕食和控制内陆地区最为有效的手段。于是,便提出一个建议,印度商社及众多本地商人可以集资合股的方式,修建一条通往内陆腹地的铁路。当然,铁路的经营权必须控制在殖民政府手中。 当地的众多商人权衡利弊之后,有些犹豫不决,迟迟没有做出回应。出于对所有统治者的天然不信任,他们担心,殖民政府会不会侵吞,或者肆意挥霍他们的集资款项。即使铁路最终修建成功,政府会不会置股东权益而不顾,将每年盈利的资金转为他用。 就在马拉巴海岸地区为修建印度第一条铁路而迟疑不定时,从孟加拉传来消息,以临川(今印度豪拉市,加尔各答市附近)为起点,通往拉尼甘杰煤矿区的铁路将于近期开始动工修建。 这让马拉巴地区的商人惊愕之余,也不免心生动摇。 要不,先修一段铁路试试水?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9.) (); 第31章 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取舍 (); read2();1723年2月26日,锡兰岛,广平(今斯里兰卡加勒市) 萨法维王朝公主娜茜德·米尔扎掀开一角窗帘,透过马车车窗打量着这座临时停靠的城市。 不同于此前经过的齐国海外领地城市,大部分建筑物和规划布局几乎都是东方式的。而这里的许多建筑和格调竟然都是欧洲样式的,巴洛克风格的大教堂,尼德兰样式的系列城堡,哥特式的尖顶官厅和仓库,以及大量的西方式普通住宅。 整座城堡建筑在岩石半岛上,这个半岛应该是一个天然的港口,由于大量珊瑚礁的存在,港口的入口处变得极其错综复杂,船只入港时,在领航员的带领下,花费了许多时间,才靠在了码头泊位上。 城堡中的重要机构与设施外的墙上,都挂着一副醒目的牌子,标识着它们的名称和作用。高大威严的总督官邸、严谨稳重的办公大楼,落落有致的市政厅、肃穆的法院,以及幽静雅致的官员住宅,在干净整洁的街道两边一字排开。 “这里最早是葡萄牙人据有的殖民点,后来,被荷兰人夺去。直到二十多年前,齐国人为了在即将抵达印度大陆前,能有一处船舶停靠补给点,便花了一点钱从荷兰人手中将它买下。” 曾经是阿巴斯王子忠实的管家,现如今是萨法维王朝阿巴斯三世的全权访问代表哈达迪·帕亚姆看着娜茜德·米尔扎公主好奇地打量着这座城市,随即面露微笑,和声说道:“所以,公主殿下便看到了遍地的欧洲建筑和许多欧洲面孔的居民。我还记得在许多年前,北侧的城墙是没有城门的。可能是齐国人为了改善城内外交通状况,特意将城墙破开了一个城门,以便马车和行人通过。” “你不是说,齐国是整个印度洋地区最为强大的国家,更是当之无愧的霸主吗?……仅凭齐国在印度拥有的实力,恐怕就可以轻松击败荷兰人,夺取整个锡兰岛。那么,他们为何还要花钱从荷兰人手里购买这座城堡呢?”娜茜德·米尔扎公主好奇地问道。 “公主殿下。”哈达迪·帕亚姆笑了笑,回答道:“齐国人虽然在印度洋地区实力强大,但他们毕竟是一个文明国家,不会贸然对其他国家发动一场侵略战争。另外,在四十多年前,齐国与荷兰东印度公司之间曾签订了一份协议,双方在这座岛上划定了彼此势力范围,承诺友好往来,互不侵犯。” “齐国既然是一个文明国家,为何会与荷兰共同侵入这座岛屿。……这座岛上应该属于当地人所有,或者说,他们有自己的族群和国家,怎么能任由外国人将其瓜分和统治呢?” “呃……”哈达迪·帕亚姆闻言,顿时语塞,怔了片刻,含糊其辞地说道:“公主殿下,这个世界还不是很太平,弱小者,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安全,必须依托一个强者的庇护。” “……那我们波斯也是一个弱小者吗?”娜茜德·米尔扎公主大大的眼睛,透着几分悲哀,还有几分迷茫。 “我们……,我们萨法维王朝在你的父亲、帝国的沙阿统治下,一定会恢复昔日的荣光,继而重新会变得强大起来。”哈达迪·帕亚姆闻言,微微一叹,躲避着娜茜德·米尔扎公主的目光,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语气坚定地说道:“我们波斯人有着数千年的文明和传承,虽然经历了种种劫难,但依旧会一次又一次地浴火重生,再次复兴,铸就帝国辉煌。……哦,真神会保佑我们!” 广平的城墙沿海修到尽头,厚厚的城墙其实是厚实的房子,两面都开窗,有的还住着人,或者开着小杂货铺,显得烟火气十足,冲淡了军事堡垒的硝烟气息。 巨大的城门敞开着,时不时有马车和行人穿行。城门上面,由一条赤色黄龙组成的城徽清晰可见,数面齐国国旗悬挂在几座城楼上。主城门的西面是钟楼,巨大而清晰的表盘,为过往的旅客和城中居民提供精准的时间。其下有一座旧的城门,那是当初荷兰人修要塞时就有的。城门有三重,除最外重城门外,里面两重都建有碉堡,显示这曾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 城内的街道呈网络系统,采用了主要干道和次要街道相交的方格网布局。长排的带有陶瓦层顶的单层屋子面街而建,房子的顶部由圆形砖柱或木柱支撑,临街形成一条游廊,就像一排整齐的树墙,将房子与街道分隔开来,同时也联系起来。安置在柱间的木制栏杆扶手更增加了由柱廊产生的街景透视效果。房子的入口一般位于房子立面的正中央,房子立面上的扇形窗和窗楣变化颇为丰富,避免了重复与单调之感。 此前,这座城堡的基础设施不是很完备,缺乏必要的下水通道,每逢雨季,污水粪水横流,走在街道上,鲜有能下脚的地方。 齐国人入主后,着实花费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为整个城市修建了一套完整而复杂的排污系统,其特点先是通过风车抽上海水,然后通过输水管导入城中,再通过污水管将污水排入海中。同时,拆除了不少老旧破败的屋宅,将原有的狭窄街道取直扩宽,并将道路硬化,使得这座城市焕然一新,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哦,你们瞧,现在就连海湾地区的波斯人都要赶来巴结齐国。”荷兰东印度公司董事、高级特派代表扬·凡·瑞贝克站在阳台上看着街道上一行波斯使团车队缓缓离开,微笑着调侃道:“虽然齐国位于印度洋的东侧,但给我的感觉仿佛就是,他们已经成为印度洋地区的中心了!” “不,瑞贝克先生,伱应该将‘仿佛’这个词语去掉。”荷兰东印度公司驻锡兰商务参赞弗朗基·德容笑着摇头说道:“齐国就是印度洋地区的中心,他们在事实上已经控制了这片浩瀚的大洋,主导着整个地区的政治、军事和经济走向。若是我没猜错的话,这支波斯使团前往汉洲,一定是为了寻求齐国的支持,帮助他们恢复国家的局势。要知道,这个国家,不仅首都及周边精华地带被阿富汗人悉数占领,而且,奥斯曼和俄国也开始趁火打劫,夺取了高加索和波斯西部地区。更为糟糕的是,他们国内还同时存在两个沙阿,使得整个波斯局势变得异常混乱。” “你的意思是,齐国会亲自下场干涉波斯的局势?” “是的。一个混乱而动荡的波斯,不符合齐国的利益。作为该地区的海上霸主,肯定会介入其中。”弗朗基·德容说道:“随着齐国实力的愈发强大,他们开始谋求在整个印度洋地区建立以齐国为主导的新秩序。” “德容先生,如你所言,那么,对即将前往汉洲对齐国政府的访问和游说工作,我们可能不会取得预期效果了?”扬·凡·瑞贝克苦笑着说道。 “虽然本土董事会对齐国政府仍报以期待,但我不得不说,这对我们东印度公司而言,可能不会是一个很好的结果。是的,我对先生的汉洲之行,不抱乐观态度。曾经有一个齐国商人对我说了一句话,可以恰如其分表达我们东印度公司与齐国之间的矛盾分歧所在。” “哦,那个齐国商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是什么意思?” “这句话的意思是,一张属于自己的床,是不能允许其他人占去一半而呼呼大睡。” “……嗯?”扬·凡·瑞贝克眨着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弗朗基·德容。 “先生,我们东印度公司占据的巴达维亚、井里汶、巴邻旁,还有马六甲、安汶,已经对齐国构成了潜在的安全威胁。” “我们东印度公司怎么会对齐国产生威胁?”扬·凡·瑞贝克惊讶地说道:“据我所知,齐国拥有的战舰达两百艘以上,超过我们联省共和国数倍之多。如此实力差距,怎么会威胁到齐国?况且,齐国人不仅将整座爪哇岛都纳入到他们的统治辖区内,还在苏门答腊岛、香料群岛(今马鲁古群岛)建立了无数的定居点和海上基地。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成百倍的力量将我们在东印度群岛地区的殖民据点淹没。要说真正的威胁,应该是他们齐国自己呀!” “瑞贝克先生,作为印度洋地区的霸主,一个实力堪比法国的强大帝国,它不会允许眼皮底下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外来势力存在。” “……那我们最终能争取到什么结果?”扬·凡·瑞贝克有些颓然地问道。 “我们放弃巴达维亚、井里汶、安汶,以及巴邻旁等殖民城市的所有权和管理权,但我们可以要求齐国人将上述地区以自由市,或者自由港的方式,继续开放给我们东印度公司,从而维持我们的商业利益。” “齐国人会答应吗?” “应该会。” “我们能向齐国人索取一笔补偿吗?” “我们可以提出这项要求。不过,我们最好不要报出一个让齐国人感到难堪的数字,以免激怒他们。” “我们东印度公司即将失去数笔优质的固定资产,这让国内及欧洲的所有的投资者都感到恐慌。” “瑞贝克先生,我们在放弃几处东印度群岛殖民据点后,其实可以减少大量的固定资产支出的。”弗朗基·德容说道:“最起码,我们不需要雇佣太多的武装护卫,更不需要每年花费大量资金对殖民据点进行基本的市政建设。我们甚至对印度洋地区的航线维护,都不需要投入太多。因为,齐国人会为我们承担起所有的一切。”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8.) (); 第32章 巴达维亚的未来 (); read2();1723年3月22日,巴达维亚。 “……%#¥……@#!” 在一条繁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名神色慌张的土著握着一把短刀,上下挥舞着,粗暴地将阻挡的路人推开,飞快地朝前方奔去。 “拦住他!……那贼子在会川(今印尼爪哇岛茂物市)杀了人!” 在他的身后,三名孔武有力的汉子紧随其后,嘴里还大声地呼喝着,让路人帮忙将那奔逃的土著拦阻。 众多路人看到那土著一脸凶悍的表情,再听到此人还在会川杀了人,竟然是一个亡命之徒,顿时纷纷避让,唯恐伤及自身。一些妇人更是惊叫不已,四下走避,使得整个街道乱成一片。 “嘿,狗贼,去死吧!”一名身着齐国海军水兵服的男子突然从斜刺里插出,飞起一脚,将正在奔逃的土著踹到在地,随后从街边卖菜的小贩手中抽出扁担,猛地挥舞过去,狠狠地砸在那土著的手臂。 那土著猝然遇袭,立时扑倒在地,随即手臂传来一阵巨疼,手腕一松,短刀掉落在地上。 “狗日的,跑呀!……继续跑呀!” 追上来的几名汉子奔到土著近前,一边嘴里咒骂着,一边使劲地朝他踢打爆踹,丝毫不留情,只片刻功夫,那名土著便已是满脸是血,蜷缩着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都不许动!……” “停止任何暴力举动,否则,我们将采取……采取武力措施。” “……哦,上帝,你们都干了什么!” 在闻知这处街区发生暴力活动后,巴达维亚南城治安官上尉哈维·西蒙斯便匆匆带着一队雇佣军赶了过来。 到了现场后,发现三名华人面孔的男子正在非常暴力地殴打一名土著,瞧那般架势,恨不得要将他直接围殴而死。在旁边,还有一名齐国水兵,持着一根扁担,正在饶有兴致地围观。 既然涉及到华人,还有齐国海军士兵在场,哈维·西蒙斯上尉便不敢擅自采取暴力手段来阻止这起正在进行的“犯罪活动”。 要知道,在巴达维亚,乃至在整个东印度群岛,因为齐国的存在,凡是长着一张东方面孔的人,都是一类非常特殊的人群存在。不论是齐国人,还是齐国的附属国民众,甚至就是来自大陆的秦国人,也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所能轻易得罪的。 不过,作为巴达维亚的一名治安官,哈维·西蒙斯上尉也不能任由这些人当街殴打地方土人,多少都要维护一下殖民政府的威权不是? 正要吩咐几名雇佣兵上前将那几名施暴的华人拉开,然后询问一番事件情由,再做进一步的处理,却见其中一名男子满脸不屑地走了过来。 “我们是会川的治安巡警,奉长官的命令,前来擒拿逃至巴达维亚的杀人罪犯。”丘大仁从口袋中掏出一份盖了官方大印的文书,在哈维·西蒙斯的面前晃了晃,随即又自顾自地揣入兜中。 “啊?……”听到身旁一名粗通汉语的部下翻译后,哈维·西蒙斯上尉愣了一下,然后神色不虞地看着对方,“你们应该通过官方渠道告知我们的治安长官,然后由我们协助擒拿这名罪犯,再将他移交给你们。这位先生,我不得不警告伱,你的行为明显是越界了。……你们在巴达维亚没有执法权!” “哦,我们知道了。……下次再有此类事件,我们会让上面的长官通知你们。”丘大仁点了点头,于对方的警告并不怎么在乎。 这越界捉拿犯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又怎样? 我广宁总督区的百姓在数年前,甚至都已经将农场开到了你们巴达维亚总督辖区的西部唐格朗境内了,也没见你们有什么强烈的反应。 呵,至于通过你们巴达维亚的治安官来协助我们捉拿逃犯,那纯粹是浪费口舌,没有任何效果。你们这些东印度公司雇佣而来的治安队,面对这种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总是一味的推脱敷衍,从来没有积极主动地帮我们齐国人擒拿逃犯,并将其遣返。 指望你们去协助擒拿,怕是那些犯了事的人都能躲在你们巴达维亚安享晚年了! 看着对方有恃无恐的态度,哈维·西蒙斯上尉除了感到愤怒外,还有一股难言的憋屈。 他是黒森人,一名专业的雇佣兵,受雇于东印度公司已经十一年了。最早是在开普敦服役,承担保卫这座海上要津的职责,偶尔也会奉总督大人的命令,聚集数百雇佣军,前往内陆腹地,扫荡居住于山间谷地的科伊桑部落,征收牛羊和谷物。 但他们的活动范围却受到严格的限制,因为开普敦的东边是齐国人的势力范围,在已划定的边界线,甚至都抵近至开普敦不到10里格(陆地上时,1里格通常被认为是3英里,即4.827km)的地方。所以,他们只能沿着大西洋海岸线,朝北边行进,在高峻的山岭和贫瘠的荒漠中,去搜寻越来越少的科伊桑人。 是的,齐国人在非洲南端的势力非常强大。从葡萄牙人所据的马普托港,到开普敦西边不远的新宁堡(今南非莫塞尔贝市),分布着齐国大大小小港口据点不下十处。他们甚至还在远离海岸的内陆腹地,开辟了数十上百个定居点。据估算,整个南非地区的齐国人在二十五万到三十万人之间,若是加上他们控制的土著部落人口,很大概率会超过四十万。 这对开普敦殖民据点而言,绝对是一个碾压的数据。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此经营六十多年,到目前为之,殖民地的管辖范围仅增加不到五倍。欧洲移民人口尽管每年也在不断增加,但远没有齐国殖民地人口增长速度快。截止到1715年,开普敦的人口数量大概在四万余。就算加上当地的科伊桑人和来自西非和亚洲地区的奴隶,也不会超过八万人。 哈维·西蒙斯曾听自己的长官说,齐国人在多年前有意收购开普敦,以便彻底将整个南非殖民地控制在他们手里。不过,这个建议被公司高层婉言拒绝了,认为这座位于好望角的殖民据点位置非常重要,是沟通连接东西方贸易的关键节点,不会轻易出手。 齐国人对此倒也没恼羞成怒,但却加快了该地区的移民速度,并不断往内陆腹地探索和拓殖,俨然一副深耕南非的架势。 后来,哈维·西蒙斯先后在印度、锡兰等地服役,同样见证了齐国于上述两地的强势,俨然地区主宰者的模样。 三年前,哈维·西蒙斯凭借专业的技能和资深的服役年限,被公司晋升为上尉,调至巴达维亚总部服役,负责南城的治安管理。 在这里,他更加切实地感受到齐国所表现出的“强横”态度。继十几年前,齐国先后吞并梭罗(即马打兰王国)、布拉姆两个王国的领地后,又将爪哇岛——哦,对了,齐国人已将它改名为开化岛——最后一个土邦日惹王国纳入直辖领地,使得整座岛屿仅剩下巴达维亚和井里汶两处“独立势力”存在。 齐国人为了达到彻底消化吸收这座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岛屿,一边大规模的“征募”地方土著为种植园农工和矿工,将他们转运到汉洲本土和其他岛屿用于消耗,一边疯狂地朝这座岛上移民,充实齐国人口,以实现“腾笼换鸟”的目的。 根据齐国人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整个爪哇岛上的齐国人在不到四十年时间,人口规模便突破九十万,达到九十三万人。齐国几乎将每年从大陆、日本、安南等地区入境的近半移民人口都填充到了这座岛上。 在这种情势下,荷兰东印度公司据有的巴达维亚,以及他们所控制的井里汶王国,便处于一种极为尴尬的存在。环顾四周,皆是齐国人的地盘。 若是东印度公司或者联省共和国实力强大,自然可以岿然不动,本着“只要自己不尴尬,那尴尬的一定是别人”的心态,长久的霸占在这里。 可问题是,齐国可不是东印度群岛那些随随便便的小土邦,它是印度洋地区的霸主,一个实力居于世界前列的大国,如何会眼睁睁地看着家门口蹲着一个外来势力? 早在二十多年前,汉洲本土就传出一种声音,印度洋,是齐国人的印度洋,要彻底而坚决地摒除任何外来殖民势力。而东印度群岛——齐国人称之为南洋群岛——更是齐国的核心利益圈,不容任何人染指。 齐国人群情汹汹,叫嚣着驱逐占据巴达维亚的荷兰人,甚至更进一步,扫荡非洲东海岸,将葡萄牙人的殖民势力也连根拔起,彻底在印度洋地区扎起篱笆,奠定齐国于该地区的独霸地位。 那时候,齐国的开国皇帝尚未过世,念及荷兰人的传统友谊,压制了这股激进的风潮,暂时保留了荷兰人的体面。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齐国两代皇帝先后过世,曾经老一辈维持的“交情”已荡然无存,再加上荷兰连续经历了几场欧洲大战,实力遭到严重的削弱,早已不负昔日强国之势。 近些年来,齐国民间又传来驱逐荷兰人的言论,这使得东印度公司上下顿感颤颤心惊。在小心谨慎之余,还多次拜会齐国内阁政府和他们的皇帝陛下,试探他们官方的态度。 然而,不论是皇室,还是内阁,对此都不置可否,态度一直都未予明确。 不过,齐国军方却以威胁齐国所属领地安全为由,先是要求东印度公司各个殖民据点拆除大口径要塞火炮,降低防御标准。后来又规定,东印度公司所属商船在进入马六甲海峡后,不得在船上配置火炮等重武器,以实现商船的“无害化”航行。 最后,齐国又以不能挑拨南洋地区土邦王国互相攻伐为借口,禁止东印度公司携带大量火枪运输,至于船上用于自卫需求的火枪数量,也受到严格的限制。 这么一顿操作下来,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齐国海陆军,近乎于被全部解除了武装。只要齐国人愿意,甚至都不需要动用正规军队,只需派出几千民兵,就能轻松地攻占巴达维亚,将东印度公司的势力驱逐出爪哇岛。 “唉,齐国人要是想夺占巴达维亚,那就赶紧来吧。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这些雇佣军就可以摆脱东印度公司的束缚,直接成为齐国人,转而为这个愈发强大的国家效命。” 哈维·西蒙斯上尉看着三名自称会川城巡警总队的齐国人将那个杀人逃犯扔到马车上,随后便驾车扬长而去,心中不由喟然一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7.) (); 第33章 大国基业 (); read2();1723年,是癸卯年,大齐泰平十九年,也是大秦乾元四十一年。 早在十年前,不论是从工农业生产总值来计,还是以据有的庞大国土和众多海外领地来衡量,齐国都可以当之无愧地被称之为世界一流强国。 从1685年到1720年的35年间,齐国每年的煤产量从1640万吨增加到11500万吨,增长7倍多;生铁年产量从135万吨增加到820万吨,钢产量从180万吨增加到1060万吨;棉花消费量从2.8亿公斤增加到12.6亿公斤;棉纱工厂也从1600家增加到4500家;机械纺锤约有5000万锭,一年所生产制造的棉纺织产品几乎占据世界总产量的近一半。 初步估算,在1720年,齐国在世界工业生产中占比或已超过40%以上,在整个世界贸易总额中,齐国也以一国之力,占据了近五成的份额,这与当时齐国在世界贸易中的地位是相符的。 早在1685年,齐国拥有的商船吨位便超过荷兰,而到了1720年,齐国商船总吨位更是超过了英、荷、法、西、葡、威尼斯、热那亚等欧洲诸国商船吨位的总和。 齐国的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是这个时期与阿姆斯特丹、伦敦并立的世界三大国际金融中心,在大兴交易和融资的各种有价证券,平均每年为8000万到1亿元。齐国还向南洋诸藩、马来半岛、秦国、北明、朝鲜、印度及欧洲各国和广袤的殖民地输出大量资本,到1720年,已累计达6亿元之巨。 在齐国经济狂飙突进的同时,齐国的农业也得到迅速发展。截止到1720年,齐国汉洲本土开发耕地面积扩大至7000余万亩(历史同期,大陆耕地面积在雍正年间达到1.3亿亩)。 而在土地更为肥沃的开化总督区(今爪哇岛)、宣化总督区(今帝汶岛和小巽他群岛)、靖平总督区(今苏拉威西岛),以及巨大的威远岛(今新几内亚岛),还遍布着大大小小的种植园,驱使着无数的土人终日劳作,不仅为本土提供海量的粮食和各种农业原料,还大规模的出口至海外市场,赚取巨额的“外汇收入”。 本土及周边海外领地,通过各种机械和役使大量土人苦力,修建了无数巨大规模的排水工程和集水工程;汉洲本土及东州(今新西兰)广阔的牧场,放养了数千万头(只)的牛羊,不仅为蓬勃发展的呢绒业提供了充足的羊毛,还为两千多万国民源源不断地供应廉价而优质的肉制品和奶产品;田间广泛应用施肥机,采用处理粘土的新方法,以及更多地使用矿物质肥料(诸多鸟粪岛上的磷酸钾矿等),有效提升了耕地的肥力;农业生产过程中大规模地采用蒸汽机以及其他各种新式工作机,提高了农业生产效率,为农业生产的发展和农产品产量的提高,创造了最为有利的条件。 海外领地的种植园经济,本土建立的广泛农业生产合作社,也使得农业耕作更加集约化和规模化,也为实现农业的工业化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三十多年前,齐国尚且对进口的谷物征收一定的关税,而且对进口的羊毛、木材、生丝、面纱、蔗糖、茶叶、高档瓷器、铜、锡及其它五十多种商品征收10%-40%的高关税,并且严厉禁止任何机器、图样的出口。 但是随着二十多年前齐国“工业革命”的初步完成,齐国已确立了“世界工厂“的地位,保护关税政策对齐国经济发展和对外扩张,不仅没有积极的作用,反而成为进一步发展经济的障碍,它阻碍了齐国以廉价的工业品打入世界各国的市场、发挥“世界工厂“的作用。 随即,齐国开始全力推进全球自由贸易政策,不仅废除了国内大部分商品的进口关税,还强迫大量与之贸易的国家和地区也实施无任何限制的贸易政策。数十年前爆发的第一次齐印战争、孟加拉战争、齐日战争、缅甸战争,以及五年前发生的齐秦夷洲(今台湾岛)危机,无不是齐国为了打破地方贸易保护主义,而强制推行自由贸易政策的体现。 在1675年-1700年,齐国一共取消了520多种商品的进口税和降低了1100多种商品的进口税;1700-1720年,齐国又降低和取消了许多消费品的消费税,以及各种原料免税进口等,消除了关税保护的残余,从而既降低了齐国产品的成本费用,又促进了工商业的繁荣和进出口业务的发达,这符合国内工商业资本的利益,也“推动”了其它国家改进关税政策,从而扩展了世界贸易,促进了世界经济的增长。 齐国与卫国、吕宋、琉球、苏禄、顺国、河仙、占城、东丹(领土范围包括以黑龙江下游及江北广大区域)、渤海等藩属国建立了零关税的贸易自由区。 秦国、文莱、柬埔寨、暹罗、缅甸、广南(安南阮氏)、安南(郑氏)、北明、日本、朝鲜,以及莫卧儿、波斯等国家地区,应齐国的“强烈要求”,先后将齐国商品的进出口关税保持在一个非常低的水平。 西班牙、葡萄牙、英国、法国、荷兰、瑞典、丹麦、普鲁士、奥斯曼等欧洲国家亦先后降低了对齐国商品的关税。 伴随着工业化,齐国早早地出现了城市化的进程。截止1720年,居民达10万人口以上的本土城市有19个。建业(今澳洲达尔文)、大兴两城的人口更是超过60万,长安(今图文巴市)、威海(今凯恩斯市)、广陵(今汤斯维尔市)、永昌(今澳洲黄金海岸)、临淄(今悉尼市)、南都(今墨尔本市)、桂州(今珀斯市)等城市的人口规模均超过30万。粗略估算,整个齐国本土的城市化率已超过40%以上,为世界之冠(这个时期,英国的城市化率大概在17%左右,法国为12%)。 工业革命使齐国城市就业结构和产业结构发生双重变化,齐国的农、林、牧、渔业在1660年以前曾占总劳动力(不含土人)70%以上,到了1720年这一比例大幅降低至40%,并呈继续下降的趋势。 在产业结构上,齐国的制造业、矿业和建筑业从1660年的25%上升至1720年47%。这意味着大量农村劳动力到工矿区、工业城镇以及新兴城市成为工人,改变了他们曾经既有的生活和工作方式。 齐国经济的繁荣和工业的快速发展,是与其八十多年来不遗余力的殖民扩张政策分不开的。在国内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有意无意地推动下,力图要将一切其它国家都变为其原料供应地和工业品倾销市场,以巩固齐国在世界上的最大工业中心的地位。整个南洋地区、马来半岛、中南半岛、日本、朝鲜、印度、波斯、阿拉伯等国家和地区,齐国均进行了政治、军事扩张和经济渗入,力图将它们都纳入以齐国为主导的“世界工厂“的市场贸易体系。 齐国是世界上第一个将蒸汽动力运用于铁路运输上的国家。1710年,齐国修建的铁路里程已超过32000公里,占世界铁路总里程的98%(这个时期,只有卫国、吕宋两个富庶的藩属国,以及北明和大秦各自拥有数百公里铁路)。截止到1720年,齐国已基本在本土建成了现代铁路网,将各个主要工业城市和港口串联在一起,由此也进一步促进了国内工商业的发展。 这个时期,齐国已经是工厂林立、巨大的工业城市纷纷兴起、全国有一半以上的人口从事工商业的工业国。新的冶铁厂和新的纺织厂大批出现,无数的矿场正在进行大规模的开发,桅杆上飘扬着齐国旗帜的远洋商船,出现在世界各地的海域和港口。 无疑,这八十多年来,对每一个齐国人而言,都是一个繁荣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时代。 “但是,相较于上层阶级的财富不断积累,资本也在不断增长,整个国内经济处于极度繁荣的情况下,无数的工人却处于相对贫困之中。”帝国科技大学教授卓时平看着大兴车站外熙熙攘攘的旅客,背着大大小小的行李,缓缓地朝站内移动,轻声说道:“我们国内目前社会状况最令人感到忧虑的是,普通百姓的消费力在下降,工人阶层的困苦和贫穷在加剧,使得每年移民海外领地的人数不断增加。长此以往,国内必将爆发不可预料的危机。” “卓兄此言,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大兴教育厅司务方礼杰嗤笑一声,反驳道:“观国内数十年来的经济增长和工业规模的扩大,总体来说还是极大地促进了社会的整体进步和发展。不说国内工人阶层的收入水平远超世界其他各国普通民众,就是他们的生活状况也要比三四十年前有了明显的改善。据工商部的数据统计,从汉兴十年(1680年)至泰平十六年(1720年),工人的平均工资足足提高了40%。同一时期,有产阶级的税收占工资的16%,而目前只占工资的9%。大多数工人经过数年劳作,便会逐渐晋升为熟练工人,那时就能享受着熟练程度相称的工资待遇,其生活水准堪比秦国一个中等地主的水平。试问,这世界上哪个国家的普通民众,能像我齐国人这般?” “不错,我齐国普通民众的生活水平是远超秦国,或许也会超出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普通百姓。但是,你敢说他们就愿意忍受工厂主的各种压榨和欺凌吗?”卓时平痛心疾首地说道:“每天长达十几个小时地不间断工作,如牛马一样,不得片刻休息。还有工厂内极为恶劣的生产环境,置身于各种有毒有害物质当中,已经最大程度损害了他们的身体。六年前,曾有人对工人的生存状况做了一个数据统计,其中有一项数据令人极为震撼,在国内人均寿命达到48岁的情况下,工人的人均寿命却只有37岁。” “你们文人呀,就是喜欢玩文字游戏和数字游戏,然后拿出来危言耸听,甚至是哗众取宠。”方礼杰不无嘲讽地看着卓时平,“我们都知道,在统计人均寿命的时候,包含了新出生的婴幼儿夭折,以及各种突发疾病死亡的数据。你若是到各个工厂里实地去看看,超过四十岁的工人当不在少数。虽然,不可否认,工人的生产环境差,劳动强度大,时间长,容易患上各种职业疾病。但是,不管从收入上来看,还是从日常饮食和各种蛋白质摄入来看,我齐国的工人比同时期世界其他国家的民众生活的都要幸福。” “幸福?”卓时平冷笑一声,说道:“他们的幸福,恐怕是牺牲了个人自由和健康,以及忍受了难以企及的压迫,才从资本的手中换来了这点可怜的幸福吧。” “……”方礼杰 “他们每次见面,总是要争得面红耳赤。”卓时平的妻子何秉洁笑着摇摇头,朝旁边的邻居兼好友宋文茹说道:“若是这般争执不休,怕是进不了车站,上不了火车了!” 宋文茹也是苦笑连连,随即上前一步,开口说道:“好了,莫要争论了,周围的旅客都在看伱们呢。我们此行的目的,是为卓兄远赴威远(今莫尔斯比港)调研,特意相约送行的,可不是这般在车站争长道短的。” “文茹说的是。”方礼杰横了卓时平一眼,说道:“跟他这般不通时事的文人争论,平白让人气短心闷。” “跟你这等尸位素餐公门之人争论,那才是徒费口舌,让人心意难平!”卓时平毫不客气地回怼了一句。 “你们呀……”宋文茹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们还是进到候车室里去吧,莫要误了车次。” 几人点了点头,护着何秉洁、宋文茹两个女眷,随着熙攘的人群朝车站里面走去。 “从近几期报纸上看到,波斯境内已然大乱,阿富汗人围困伊斯法罕达数月之久。”卓时平关切地说道:“听说,延良这孩子就在沙洲那边服役,不知道有没有受到波及和影响。” “去年五月,延良来信告知,他们的部队正在波斯地区的海湾执行军事行动。”宋文茹脸上呈现出忧虑的神色,“至于会不会进入波斯境内,遭遇阿富汗叛乱武装,尚未得知。……我已经有八个多月没有收到他的信了。” “文茹,你且放宽心。”方礼杰轻声安慰道:“我齐国陆军一般不会深入他国境内腹地执行军事任务,自然不会陷入波斯内乱。就算真的要介入波斯事务,多半也会部署在沿海地区和港口。以我齐国海军之强,断然不会轻易让陆军部队陷入到困境当中。” “……可他为何这么长时间没有写信回来呢?”宋文茹微蹙眉头,心中无来由的一阵心慌,“当年,我就不该同意他报考陆军学校。”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6.) (); 第34章 基础教育 (); read2();“皇帝陛下批准颁布《工厂劳动法》敕令,从泰平十九年(1723年)七月一日起,工人每日劳作时间不得超过十个小时,一个月必须有三天的带薪休息日。……这一法案通过和实施,将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国内工人的劳动条件和生活状况,堪为帝国数十年来最大善政,充分体现了陛下仁爱之心。……” “四月十八日,内阁副总理兼工业发展部尚书高维铭出席大兴造船厂‘盛世号’下水仪式。该船采用了多项先进技术,为风力-蒸汽混合动力系统驱动,满载排水量达到八千吨,再次刷新帝国船只建造的最大规模纪录。……” “四月十五日,永城公主在鸿胪寺礼宾司官员的陪同下,将启程前往大顺王国,与该国世子李光元成婚。此次联姻,将进一步加强和巩固齐顺之间的藩属关系。……” “泰平十八年(1722年),十月十六日,临近初冬之际,秦国与准噶尔汗国在漠北博格多河畔(今外蒙乌里雅苏台附近)再次爆发大战。经过数日鏖战,兵力弱势的秦军遭遇惨败,三千余骑兵几乎全军覆没,几乎失去对漠北喀尔喀蒙古地区的控制。这使得数年前秦军取得的轮台(今乌鲁木齐一带)大捷所掌握的战场主动态势,顿时扭转。……” “持续一年的莫卧儿帝国西北战事已陷入胶着状态,我齐国驻德里公使表示,希望莫卧儿帝国保持克制,勿要进一步引起地区紧张局势。……另外,内阁政府正在考虑,将派出专使前往印度,对西北爆发的战争进行调停。……” “泰平十八年,十一月,庆国泽州地区(今智利南部地区)爆发武装叛乱,宁安(今智利蓬塔阿雷纳斯市)、遂平(今智利火地岛省首府波韦尼尔市)两地亦随之响应,并封锁了宁安海峡(今麦哲伦海峡)。……庆国政府遂向内阁及军方求援,以期获得必要的军事援助,平定泽州地区的叛乱,维护王国的统一。……” “泰平十八年,十二月,黔州(今南非地区)杏山地区(今约翰内斯堡市)发现储量巨大的金矿,引起海内外震动。……鉴于黔州的地位日益重要和各种贵金属矿产资源的发现,内阁政府以及殖民事务部有意取消该总督区的治理架构,将其纳入政府直辖领地。……” “……” 宋文茹翻看了今日的几份报纸,却没能获得任何有关波斯地区的消息,心下微微一叹,将报纸重新叠放好,摆在桌案上。 “文茹,怎么在发呆?”学堂里教授数学课程的严竹梅抱着教案走进教师办公室,看着怔怔出神的宋文茹,便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该不是哪个学生又让你犯难了?……要是不听话呀,只管拿着教鞭或者戒尺抽他们,保证一个个都乖乖的!” “……没有。”宋文茹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你说咱们齐国据有的领土已近如此广袤了,为何内阁和军方还要继续执行海外扩张政策,将那么多的年轻人送到危险而又蛮荒的国家和地区?” “是呀。”严竹梅点了点头,坐在了宋文茹的对面,“人在活着的时候,不过依赖一间陋室,仰卧睡觉也就一张床,死了埋于地下,也不过几尺之地。咱们齐国的领土扩张,从东边的殷洲(今加利福尼亚一带)、庆州(巴塔哥尼亚地区),到浩瀚的太平洋和印度洋岛屿,再到西边蛮荒的沙洲、黔州,甚至在毗邻欧洲的地中海地区,也有我们齐国的领地。……嗯,正如国内那些激进的年轻人所宣扬,我们齐国是继西班牙之后的又一个日不落帝国。但获得这些领土的代价,那可是牺牲了数以万计的开拓者的性命。古人云,故国虽大,好战必亡。” “呵,但这句话后面可还有一句,天下虽安,忘战必危。”宋文茹笑着说道:“我们两个女子在这里反对内阁和军方的扩张政策,终究不济事的。” “若是哪天,这满世界的天下由我们女子掌权,想必这种无谓的扩张和战争就不会存在了。”严竹梅叹了一口气,“作为男人,发动战争,征服世界,是他们骨子里的野心作祟。你说,要是十几年前,我们家老周能从海军退役,从事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也不至于早早地就跑到阎王殿去报道了!害得我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哦,还有伱们家的老李也是,弄得咱们都成了一个个寡妇!” “一切生死由命呀!”宋文茹闻言,也跟着轻轻叹了一口气,并对远在波斯服役的儿子又生出几分担心。 “对了,再过两个月,就要升级考试了,你教的那三个班国学成绩如何?”严竹梅批改了一会作业,抬头看着仍在怔怔出神的宋文茹,知道她在担心沙洲服役的儿子,便有意岔开她的思路。 “还能如何?”宋文茹笑着回道:“现在的小孩子普遍对那些晦涩难懂的古文不感兴趣,若非被教鞭强逼着,怕是连课都不好好听。两个月后的升级考试,多半会有孩子在国学课程上大量失分,说不定就要留级复读。” 目前,齐国实施的是八年强制性义务教育,法律规定所有年龄在5——13岁的孩子必须接受教育。 但不少孩子数量较多的家庭为了减轻看护的负担或者减少托儿机构的花费,往往会将四岁的孩子也送到学校去上课,同时,一些“学习资质”较差的孩子会反复留级,这就使得一个班级里会出现年龄结构参差不齐的现象。 比如,宋文茹所教授的五年级的三个班里,就涵盖了更多年龄层的孩子,从9岁的到15岁的不等。 当然,大多数的学生都是10——11岁。 在五年的小学和三年的初级中学阶段,孩子们会接受国语、算术、基础自然科学(包括浅显的物理和化学知识)、初级地理、初级历史,以及手工、绘画、音乐、体育等课程。 在入学时,所有的孩子会按照教育标准,被分入不同年级。每学期末都会有一场考试,如果通过考核,就能往上升一个标准,如果没有,就必须复读一年。聪明的孩子可能会很快升至更高的标准,进入更高的年纪,反之亦然。 在这个时期,齐国的教育内容虽然跟大陆上的秦国,以及欧洲国家有所不同,但在矫正学生的学习态度和行为方面,基本上都是一样的,即体罚普遍存在。无论是富家公子、小姐所在的精英学校,还是普通大众的公立学校,大多数老师都信奉“棍棒底下出人才”的信念。 用更人性化的方式来吸引孩子的兴趣,并对他们的不良行为进行耐心说服劝导,这只是少数人才有的态度。教学规模庞大以及学生“资质”的参差不齐,也才从侧面上激励了体罚的方式。 除了用于加强权威,体罚还被用来确保学生集中注意力。许多齐国的教师们坚定不移地相信,孩子们之所以犯错,是因为没有努力学习或没有认真地听取他们的建议。为此,在课堂上的孩子们会因为背诵不完整、书写错误、算术错误和字迹潦草而被体罚。 殴打和体罚,是用来保持教师安静、确保孩子们朝正确的方向看以及要求他们坐好或站起来的一种有效手段,尤其是在公共场合。通过这张方式,孩子们被要求听取老师所说的每一个字。 对学校的矫正方式,不论是政府,还是普通家庭,都认为是一种正确的管理方式。因为,在很多人看来,守规矩和服从管教是一种有必要且被看重的品质,究其原因,其部分是因为这能使孩子准确地遵循指令,并通过自我控制来处理那些无聊而重复的练习,人们认为这样能让孩子们成长为守秩序的工人、温顺听话的农民、服从命令的士兵。 毋庸置疑,许多学校给人的感觉就像个工厂,尤其是在齐国工业蓬勃发展的阶段。学校注定会成为生活和工作的训练场,具备森严的等级制度和严格的规章制度。 从工厂工人到商社伙计,每个人都必须对权威绝对服从。校园体罚被认为是给那些恣意挑战人生规则的人的一种教训,而这种直接表现在身体上的惩罚,则是为了让他们为即将面对的现实世界做好准备。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5.) (); 第35章 琐事 (); read2();“哟,宋老师,这是遇到什么事了?……咋这么高兴呀?”侯巧妹费力地将半桶水倒进大锅里,准备开始烧水洗衣服,一转头,便看到宋文茹满面春风地从巷口走来,一手提着马面裙,一手握着几张纸片,脚步显得异常轻快。 “我儿子来信了!”宋文茹晃了晃手中的几张信笺,脸上带着无限的喜悦。 “延良那孩子来信了?……那是好事呀!”侯巧妹将水桶放下,直起腰来,笑着说道:“这下你就不需要太过担心了吧。怎么,他是要准备回国休假吗?” “没有。”宋文茹眼中闪现出一丝失望,“他被调派至西州服役了。” “西州?……那是什么地方呀?” “在印度。”宋文茹轻声解释道:“一个位于印度西北海岸的总督领。” “哟,那在印度的话,应该不需要打仗了吧。” “……”宋文茹闻言,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说道:“或许,不需要打仗了吧。但是……,军队的事,谁能想得到呢?” “唉,可怜这么一个漂亮女人,男人死的早,也不改嫁,一把屎一把尿地将儿子好不容易带大。却不曾想,儿子长大了,也不省事,竟然跑去当兵服役。……你说这叫什么事?这害得宋老师整日里提心吊胆的。”侯巧妹看着宋文茹满怀心事地离去,不无同情地说道。 “你懂个啥!”侯巧妹的丈夫陈春全偷偷地将目光收回,板着脸说道:“延良那孩子是从军校考出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军官,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小兵。人家从沙洲调至印度,那是升官了。说不得,以后咱们这院子里就要出一个大将军!” “军官也好,小兵也罢,在战场上,枪炮可没长眼睛,专门避着军官。” “伱这婆娘,嘴里积点德吧!”陈春全瞪了她一眼,“以前,延良那孩子可是一口一个地喊你婶婶的,还帮着带过咱家里的几个小子。” “我……我也没咒延良那孩子呀,我只是……只是说,当兵还是有危险的,万一让枪炮子碰上,宋老师岂不是要伤心死呀!……哎,呸呸……,我这嘴呀!算了,趁着这几日天气好,还是赶紧把堆的衣服洗了。这老的老,小的小,一大堆脏衣服,可够忙活的!” 在这个时期,洗衣服无疑是一项工作量极大的活,需要消耗大量的热能,也需要更大的工作空间和更长的时间。因为,平日里,不论是大人,还是能做事的半大孩童,都是非常忙碌的,根本不能专门抽出时间将日常换下的衣物进行清洗。 一位勤快的妇女会从检查衣服上的破洞和织物裂口开始,任何细小的裂口在剧烈的浆洗过程中很快会变成一个大洞。所以,洗衣之前必须迅速将需要缝合的地方缝好。接着,将衣物按脏污程度和布料类型分类。一般而言,毛呢料衣物护理起来要比棉花和亚麻布更细致,某些种类的棉织物比其他棉布更耐搓洗和拧绞。 一旦修补、分类完毕,大多数织物会被浸泡起来,待衣服泡好了,那清洗的时候就花不了多大的力气和精力。 齐国妇女在清洗衣物的过程中,其实与其他国家妇女工作方式类似,都会借助于洗衣棒搅动衣服或捣衣,如同后世洗衣机一样,衣服在水中被强力搅拌而被清洗干净。不过,有所不同的是,齐国的妇女会更多的使用肥皂,或者香皂(条件稍好的家庭才会使用),来涤除衣领、袖口和其他容易产生油脂或汗水的重点区域。 哦,对了,肥皂在冷水中使用效果是非常差的,因而,为了更好的洗涤衣物,妇人们会提前烧上一大锅热水,以便肥皂更好的与污垢产生化学作用。 在生活节奏和工作强度日益加快的工业化时期,逐渐形成的中产阶级和大量工人阶级,在清洗衣物的频率上,基本上是七八天一次。尽管洗衣日通常会持续好几天,因为还包括给洗干净的衣服上桨和熨烫。而对某些大户人家来说,这个例行程序可能就不那么常见了。 在这个年代,清洗衣物频率的减少,也从一个侧面证明了齐国民间的富裕。因为,人们每次都是在清洗成批的衣服,而不是一件两件需要随时更换的衣物,齐国的普通百姓拥有可换洗衣服足够多,才会将洗衣服的时间向后推延。 很显然,如果一个人只有两三套内衣,而又想保持清洁,那他就必须经常清洗衣物。若是你吹嘘自己一年来只洗三四次衣服,就等于告诉别人,你的整个家庭在几个月内都有足够多的换洗衣物。有一些衣物,如尿布和卫生巾,当然不得不在使用后立即清洗,但床单、被套、毛巾、衬衫和裙袍则可以堆积起来,等待一个稍微空闲的日子集中清洗。 而在那些生存资料极度匮乏的国家和地区,普通百姓甚至都不可能有一套以上的衣服,对他们而言,换洗衣服是一件极为不现实的事情。除非,他们一家人连夜洗完衣服,赤身果体地在床上躺一夜,才能在第二天一早换上衣服--很大概率,这件衣服还是湿的。 在城市里,若是你的钱包足够鼓,也可以自己不动手清洗家中堆积的大量衣物,而是将它们送到洗衣店,或者社区中的兼职洗衣工那里。尽管这种工作时限长,工资也很低,但这项工作易于上手,而且在资金投入和培训方面几乎没什么要求。这也是一种可以将工作和家庭结合起来的职业,那些在家里工作的妇女可以一边做兼职洗衣工,一边照顾幼小的孩子,偶尔还能请稍大的孩子们帮着一起干活。 据说,一些贪婪的商人也看中了日益扩大洗衣行业——仅大兴城就有三万妇女从事专职或者兼职的洗衣工作,他们正在鼓动着各个研究院和机械工厂试验生产一种蒸汽洗衣机,来代替传统的人工洗衣作业,试图用机器将大量的劳动力从洗衣工作中解放出来。 然而,此举一旦践行,无疑会遭到了广大专职/兼职洗衣妇女的反对。因为,这种机器诞生,其昂贵的价格必然让普通家庭望而却步,无力承担,只有那些大型洗衣店才有财力购置。届时,人工洗衣势必会被机器所淘汰,那么于从事洗衣行业的普通家庭或者缺乏一技之长的妇女而言,将会减少一笔额外的收入。 对于将来的洗衣行业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作为一名小学教师的宋文茹并不怎么关心。现在,她除了牵挂远在沙州的儿子外,还对家中突然到访的一个客人,感到几许无奈和彷徨。 “你明明知道,赌博是害人的东西,为何非要沾染上呢?”宋文茹看着面前这个神色委顿的中年男子,疾言厉色地呵斥道:“自己造的孽,自己去承担,莫想躲到海外去跑路!” “大嫂,你救救我吧。”李德武扑通跪倒在地上,眼泪鼻涕横流,哀求道:“若是我还不上五百块钱,那些人找到我,会把我打死的。……即使,能饶我一命,也肯定会被他们卖到海外的种植园或者矿场,被摧残折磨死!” “小武,你说你在大兴好好的找份事情做,虽然不能大富大贵,但养活一家五口肯定没问题。可是,你为何偏偏要去碰赌博呢?……十赌九输呀!”宋文茹恨恨地说道:“现下可好,你竟然还去找高利贷去赌博。……你这是把自己往死路上带呀!” “嫂子,我错了!”李德武伸手使劲地扇自己的脸,“我也是猪油蒙了心,信了别人的话,说是球赛有内幕,想着搏一把大的,为一家老小赢得富贵。大嫂,我真的知道错了。你救救我吧,那些人已经将小萍和几个孩子租住的屋子看管起来,若是不能还上他们的钱,怕是有不测之险呀!在大兴,也只有你能救我们一家人了……” “可是……”宋文茹此时既感愤怒,又是无奈。 李德武是夫家最小的弟弟,可能是自幼受到父母宠溺,性格偏张,不喜农事,还未满十五岁,便跑到大兴讨生活。在工厂里做事,受不了里面的严格管束,在店铺中打杂,又不喜终日被人唤来呼去,去贸易商社从事打杂护卫,又嫌弃东奔西跑,还怕乘船出事。 混迹了十几年,几乎一事无成,未及,前几年,在大兴天盛球会谋了一份差事,负责维持球场的安全和秩序,偶尔也帮着赌球的观众买码下注。 耳濡目染下,他竟然也跟着人家去赌球、赌马,将每月的薪水几乎花得精光,让一家几口人总是闹饥荒,没了生活来源。宋文茹作为李家的媳妇、李德武的大嫂,看在死去的丈夫的份上,时不时要接济一二。 可今天倒好,这厮为了以小博大,竟然听信他人谣言,借了高利贷去赌球,妄想一举翻本,谋个富贵。 五百块钱呀,这可是普通人家不吃不喝,三年多才能攒出这么多积蓄! 宋文茹作为一名资深小学教师,一个月薪资不过十五块钱,在国内也算的上中等收入水平了,即使如此,她一分不花的话,也要存上三十多个月。 当然,她的儿子李延良身为一名陆军军官,每月饷银也有十二块,几乎在军中没有任何花费,全都通过银行汇票寄给她,使得她每年都可以存下差不多两百多块。多年的积蓄加起来,也有近千块钱了,但这都是为儿子将来提亲和结婚准备的。 “……你可以去找警察。” “大嫂,没用的。”李德武祈求地看着宋文茹,“那些人会用各种手段,让我们生不如死。就是小青他们几个孩子,说不定也不会放过……。大嫂,救救我们吧!我发誓,我以后一定会安安分分地去工作,挣了钱,一定会还给你的。大嫂……” “……”宋文茹无言地叹了一口气,随即恨声说道:“好,我借给你。但我要跟着你一起去还钱!” “大嫂……”李德武本想劝阻,但看到宋文茹一脸决绝的神情,张了张嘴,没有敢出声,只是感激涕零地不迭道恩,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4.) (); 第36章 蛇鼠 (); read2();“威盛堂”是大兴北城最大的黑帮,经营着地下赌场、高利贷、妓馆,以及街头店铺的敲诈、勒索、收保护费等传统业务。 据说,“威盛堂”的扛把子管守志是当年登州元老的后人,跟国内的权贵高层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黑白两道都拥有深厚的背景,势力遍布小半个大兴城。 而此刻,在位于城北一栋三层高的商业楼中,管守志正坐在一张虎皮靠椅上,饶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女子,三十许的年纪,秀丽的面庞,上身着月白色长袖衣裳,下身穿蓝色花纹马面裙,双手紧紧抱住一个小包。脸上虽有几分畏惧,但紧绷的脸上却露出一丝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情。 另外,这女子看着柔弱,但整个人透出一股优雅的知性,给人一种莫名的距离感。 “小武子,你这是唱哪出戏呀?”管守志朝那女子身后站着的李德武问道。 “管爷,我……我是来还钱的。”李德武看了看宋文茹,低声说道:“这是我嫂子,她……她替我还钱。” “小武子,说你什么好呢?”管守志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你一个大老爷们欠下的债,竟然让一个弱女子来替伱还!……老子都替你害臊!” “……”李德武面孔涨得通红,偷偷地看了看宋文茹,聂聂地不敢说话。 “这位管……管先生,我小叔欠你的钱,我来还。”宋文茹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小包紧了紧,硬着头皮说道:“不过,我要先看看……欠条。” “将小武子的欠条拿给她看看。”管守志笑了笑,转头朝身边的一个手下吩咐道:“阴的,阳的,都给她看。” “管爷……”那名手下愣了愣,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两份都给她看?” “怕个啥?”管守志瞪了他一眼,“难不成还担心人家一个弱女子能将这两份欠条都毁了?” 宋文茹疑惑地接过两份欠条,仔细看了看,随即眼睛便睁得大大的,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他只借了……不到三百块钱,怎么就要还五百块?” “嗯,利息稍微有点高了,而且是利滚利。”管守志微微一笑,和声说道:“咱们华夏传承了千年的高利贷历史,应该都是这般情形的。” “可是,政府严禁民间借贷利率超过50%。你这算算时间和利息,绝对超过了这个规定。” “呵呵……”在场的男人都笑了,一个个不无嘲笑地看着宋文茹。 这位女士,我们这是地下黑社会,借贷利率自然要超过政府的明文规定。你这种没见识的样子,让我们好没面子! “没办法呀,我们这里的借贷成本是有些高了一点。”管守志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哄笑,“不过,从我们这里借钱,不需要花费太多手续。你看,你小叔子这么一个烂人,家里也没有余财,而且还没有任何担保,都能轻易地从我们手里借到三百块钱。……有时候吧,太容易的的事情,往往代价就会高一点。你说,是吧?” 宋文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些都是一群不学好的地痞和无赖! “好,五百块就五百块,我替他还给你们。”宋文茹将手中的小包打开,掏出从银行取出来的金圆券,一共五十张,每张面值十元,“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在我们这里,没有人可以提要求。”管守志摇摇头说道:“你只能……请求。至于我们能不能做到,那要看你的请求事项是什么。” “……”宋文茹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说道:“我……请求你们,以后不要再借钱给李德武。不论他以什么理由朝你们借钱,我希望你们不要再借给他。……我以后,不会再替他还了。” “好。”管守志点点头应道:“我答应你的请求,以后,凡是在整个北城,只要李德武敢来借钱,我们一定将他乱棍打出去。” “那……就多谢了。”宋文茹对管守志的表态有些意外,但不再多言,上前几步,将手中的五百元金圆券放在桌上,然后退了几步,转身便朝屋外走去。 李德武讨好般地朝管守志点头示意后,也跟在后面,快步走出了这间充满阴郁气息的房间。 “管爷,你看上那小娘子了?”一名属下小声的问道,脸上充满了淫邪表情。 “滚你妈的!”管守志闻言,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嘴里骂道:“你爷爷就这么没品?……娘的,就不兴老子想做个好人!?” 屋里的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 龙头想要做个好人? “管爷,你是觉得那女子身份不简单?”一名四十许的微胖汉子挥了挥手,让几个小的赶紧滚出屋子。 “嗯,我是觉得这女子有些身份。”管守志点了点头,说道:“感觉吧,有股子贵人气息。老庞,你带人去盘盘底,莫要冲撞得罪了咱们不该惹的人。” 正说着话,一名小头目匆匆跑进屋来,脸上带着几分惶恐。 “管爷,民调处的人来了。” “啊?……他们来做什么?”管守志听到这个国内凶名昭著的谍报机关,脸色立时一变,看了看身侧的庞金钊,急切地问道:“最近咱们地盘上,有没有发生什么大事?” “没有呀!”庞金钊也是一脸茫然,“就算是打架斗殴,放些高利贷,催催债,也不至于民调处的人找上门呀!” 就在他们二人惶然之际时,三名男子施施然地步入厅堂,眼神犀利地看着在坐的“威盛堂”几个头目。 他们身着对襟立领黑色上衣、藏青色直筒长裤,脚穿鳄鱼尖头皮鞋,头发寸立,每个人透着一股干练,锐利的眼神,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何督察,今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一个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茶!……上好茶,要泡那个秦国福建的乌龙茶!”管守志陪着笑,热情地招呼三位民调处的探员。 “有好茶呀?”民调处驻大兴北城情报司负责人何永广微微一笑,随即摆摆手说道:“这泡个茶,还要耽误不少功夫。我们还有许多事务要处理,可没多余的时间等。” “何督察这话就见外了。”管守志见对方态度温和,不像是来找事的,心下一松,殷勤地讨好道:“泡个茶,也就片刻功夫,定然不会误了督察的大事。” “好吧,既然你要献个殷勤,那就成全你。”何永广朝两名同伴笑了笑,说道:“将你的好茶给我装几罐,待会我们带回去,闲暇之余,自个泡着喝。这次来找你,是有两件要紧的事务,需要管爷帮帮忙。” “哟,我的督察大人,我这种腌臜人员,哪敢称爷?你莫要折煞我了!至于督察所交办事务,别说两件,就是二十件,我们也给你办得妥妥的。” “嗯。”何永广对管守志恭顺谄媚的态度很是受用,点了点头,收敛了笑容,正色说道:“五天前,长安皇家科学院动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葛从林及其家人突然失踪,我们怀疑他有叛逃嫌疑。根据筛选的外逃路线,他可能会从大兴乘船离境。鉴于我们已经及时封锁了港口和火车站,他或许隐藏在大兴某个角落,等待合适的外逃机会。你们的任务,就是发动地下所有能量,将他给揪出来。” “嘿,这种吃里扒外的叛国贼子,一旦让我们寻到了,定要将他打个半死。”管守志闻言,立时义愤填膺地说道:“何督察但请放心,我马上就发动手下的兄弟,将整个大兴城翻个底朝天,将这个叛逃的贼人给你捉回来。哦,对了,督察,有人物画像吗?” “这是葛从林的全身画像和头部画像,你们且仔细认清了。”一名清瘦的民调处探子将两幅画像递给了管守志,并郑重的嘱咐道:“此人左颊下方有一颗黑痣,但他可能会留须加以遮盖,务必加以甄别。” “呀!……是个西夷人!”管守志打开一副画像,看了看,随即诧声问道:“咱们看着这些夷人,都是差不多的面孔,这辨识起来有些困难呀。” “别给我说困难。”何永广不由冷下脸来,阴郁的眼神盯着管守志,“你手底下又不是没有归化夷人,都给我发动起来。要是此事办得妥帖,少不了你的好处。对了,这个葛从林还有一个西夷名字,叫帕斯托·格雷。” “是是……,有再多困难,咱们也得想法克服。督察放心,只要这贼子在大兴城,我肯定可以将他找出来。”管守志忙不迭地点头应诺道:“对了,除了寻找这个叛逃之人,不知还有一件事是什么,烦请督察明示。” “黄千人,认识吗?” “黄千人?”管守志怔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说道:“就是那个整日里宣扬无君无父、为民请愿的大学者,黄千人?” “没错,就是他。”提到这个名字,何永广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这家伙仗着其祖父黄宗羲之盛名,以及昔日太祖谕令‘不以言获罪’之凭持,竟然不断在公开场合宣扬‘君主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已,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之类的诽谤言论。让人闻之,恨不能撕裂其口舌!” “督察的意思是……”管守志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脖颈处比划了一下,然后小心地问道。 “不!”何永广摇了摇头,说道:“不要伤及他的性命。最近,大兴要举办一场齐秦文化交流学会,届时,他将在天盛大球场发表他的虚妄言论。你去造一场意外,让他一个月都不能出门。” “……是,何督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3.) (); 第37章 走险 (); read2();英格兰汉洲贸易公司驻大兴经理乔尔·福里兰德面对目前所处的困境,颇有些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的架势。 尽管齐国的军警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头上,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位被他们隐藏在商馆里的齐国皇家科学院高级研究员迟早会被发现。最近几天,总有一些闲散人员在商馆附近转悠,似乎在若有若无地监视着整个商馆,其中不排除有齐国的反谍探员的身影。 乔尔·福里兰德不敢想象,一旦事情败露,齐国人会用如何残酷的手段来对待他们。诱拐他国涉及科学机密的高级学者,很大概率会被判为间谍罪,或者被绞死,或者被枪决。当然,也有可能会被判罚终身苦役,最终悲惨地死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矿场。 唉,自己还是太冒险了! 为了贪图英格兰国内针对蒸汽机技术获取的高额悬赏奖金,自己脑子一发抽,竟然会做出游说拐带一位齐国科学家的疯狂举动,这到最后很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呀! 那位帕斯托·格雷先生,是一位第三代汉诺威归化国民--嗯,还是我们英格兰国王陛下乔治一世的老乡,可能是受家庭的影响,对基督拥有虔诚的信仰。在某次教堂礼拜时,乔尔·福里兰德与之攀谈交流,聊了一些基督的教义和信条。 帕斯托·格雷从俩人的谈话中惊讶地发现,在齐国境内信仰的基督,不论是天主教,还是新教,许多教义和信条明显与欧洲不同,似乎是做了大幅的改动。其中许多教义、释义都偏向于维护皇权统治,要求教徒对国家、对民族,以及对皇室尽忠,服从于世俗统治。 出于挽救一个迷茫的信徒,乔尔·福里兰德将自己私藏的《圣经》文本赠送给了帕斯托·格雷,并与之成为要好的朋友。他每次前往长安时,偶尔会给他带些小礼物,坐下来喝杯酒,谈谈教义,聊聊欧洲的情形。 后来,逐渐熟悉了,帕斯托·格雷也会聊及他的工作和生活。作为齐国皇家科学院的高级研究员,他的待遇无疑是非常优渥的,除了在长安城有一座带院子的宅邸外,在城郊的中梁山上(今澳洲图文巴东南十五公里泰布尔托普山),还有一栋度假的别墅。至于每月的薪水,就连乔尔·福里兰德这种驻外商务代表,也是眼红不已,数额高达八十多英镑。 帕斯托·格雷还告诉他,在齐国皇家科学院,每年都可以获得财政拨款高达数百万元——嗯,折算成英镑的话,也有三百万之巨(齐国早在1688年开始实行金本位制,规定每一元金圆券等于7.5克纯金,这就意味着每一金圆券相当于0.82英镑。注释1)。而且,在预算外,若是某个研究所或者学者获得了重大科学进展,需要额外拨款,齐国皇室财政机构在经过细致评估后,也会毫不犹豫地追加款项,从而确保科学研究的持续性。 无疑,齐国皇家科学院绝对是任何一个有志于科学研究的学者的梦想之地。数十年前,他们的开国皇帝曾说过一句极富哲理的话,“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纵观齐国数十年间的快速崛起,以及他们目前所取得的各项成就,还有层出不穷的科技发明,就足以充分证明了这句话的正确性和前瞻性。 包括英格兰在内的欧洲各个国家,无时无刻地不在觊觎齐国的各项技术和发明。最早被引入到欧洲的是水泥,一个足以改变世界建筑史的伟大发明。从此以后,欧洲国家不再费尽心思地去山区采集石头,仅靠一堆石灰石、粘土和大量的水——哦,欧洲的水泥当然是经过了重重改进后的“低标号”水泥--欧洲各国也能轻松地建造出巨型的教堂、宏伟的宫殿、牢实的住宅,以及坚固的堡垒。 水泥的引进,还深刻改变了战争的模式和进程。数十年前,先后爆发的奥格斯堡同盟战争(即大同盟战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若非有大量的水泥建造了一座又一座坚实的堡垒,实力强大的法国军队一定再度肆虐尼德兰、德意志,以及奥地利。 要是没有水泥,深陷欧洲战争泥潭的神圣罗马帝国恐怕就无法仅凭少量的要塞部队将奥斯曼帝国死死地挡在奥地利-匈牙利的边界上。 经过多年不遗余力的偷盗和剽窃齐国的技术,再加上持续不懈的研究和试验,英格兰还率先破解了蒸汽机的运行机理和制造方法,从最早的鼓风机到抽水机,继而在几年前,成功制造出功率能驱动数千磅重的简易蒸汽机车。 如今,英格兰境内大大小小的煤矿中,充斥各种功率不一的抽水机,使得英格兰的煤矿开发,进入到一个快速发展阶段,产量雄踞欧洲第一,极大的促进了英格兰矿业和化石燃料的发展。 在金属冶炼行业,受齐国利用煤炭炼铁的启发,英格兰众多冶铁工厂经过数十年的不断试验和总结,最终发现了焦炭炼铁的秘密,从而使英格兰彻底摆脱了依赖木炭炼铁的桎梏,从而使得境内海量的煤炭资源得以充分利用。 无数游历齐国的商人和学者在见识到齐国铁路发展的巨大优势后,一致认为,这种交通技术,将会极大地改变未来出行方式,促进国内物资和人员的快速流动,进而有力推动国内市场的统一。 有鉴于齐国对蒸汽机技术的封锁,包括英格兰皇家科学院在内的许多国内机构和商业联盟为该项技术引进和“发明”,开出了巨额奖金,数额高达五万英镑。 因而,当乔尔·福里兰德获悉帕斯托·格雷在皇家科学院动力研究所从事蒸汽机的改进和优化工作后,立时便生出将其拐骗到英格兰的想法,从而获取国内那笔巨额奖金。 要知道,这个时期,英格兰国内贵族的平均财富大约在两万英镑左右,至于一个普通的英国商人或工匠,他们的财富可能只有几百或几千英镑。 若是乔尔·福里兰德可以获得五万英镑的巨额奖金,那么他将一步迈入富豪阶层,从而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乔尔·福里兰德为此费尽心血,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以宗教信仰、故土乡情、担任英格兰皇家学院高级教授、主持国内蒸汽动力研究等诸多由头,将帕斯托·格雷说动,蛊惑他携全家“叛逃”至欧洲。 然而,乔尔·福里兰德还是低估了齐国安全保卫人员对科技人员的管理力度和应急反应速度。经过周密安排,将乔装打扮的帕斯托·格雷偷偷带至大兴时,还未来得及安排船只出港离境,他便发现整个大兴城的对外出行窗口均被齐国军警人员所监控,任何离境出走的人员,都会遭到严格的审查和甄别。 惊惧之下,他只能将帕斯托·格雷一家六口人藏在商馆中,等待齐国人管制松懈下来后,再择机离开。 可是,一个月过去了,马上就要进入六月冬季了--哦,上帝,齐国的季节跟英格兰竟然是相反的——不论是火车站,还是港口码头,虽然表面上看着恢复了正常,没有驻守太多的军警人员,可多疑的乔尔·福里兰德还是通过细心的观察,从中能发现,这些离境窗口仍旧有若干身穿便服的反谍探员存在。他们非常警惕地审视和甄别着每一个即将离去的旅客。 哦,这太糟糕了!他们被困在大兴城了。 尽管汉洲是一块幅员辽阔的大陆,并且居住这块大陆上的齐国人可能超过两千万,但这个国家的政府却能通过高效运转的各级管理体系,严密管控着所有的一切,犹如他们生产制造的机械一般,每一个齿轮、每一条链条、每一套传动轴都在有序而精密地在运行。 这使得任何一个外来者,或者非法破坏者,在面对这种严密体系时,都会感到一种无力感,显得是那么的弱小,那么的无助。 “福里兰德先生,我认为在商馆中继续隐藏那位叛逃的高级学者以及他的家人,对我们所有人而言,将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公司采购主管拉米·卡洛蒙严肃地说道:“我们必须采取……果断的措施,避免可能存在的风险。” “卡洛蒙,你的建议是……”乔尔·福里兰德心里一紧,直直地盯着对方。 “是的,福里兰德先生。”拉米·卡洛蒙眼里闪现出一丝狠厉,毫不回避地与福里兰德对视着,“他们一家人的目标太大了,我认为以齐国人的严密布控和层层检查,我们根本无法将他们带回英格兰。即使我们能离开大兴,但接下来我们又将面对什么呢?不要忘了,在整个环印度洋地区,都是齐国人的势力范围所在,每一处停泊补给的港口,都控制在齐国手里。我们是不可能带着几个大活人,安然地返回欧洲。” “所以……”乔尔·福里兰德心中仍存几分犹豫。 “所以,在商馆的空院中,挖几个坑,隐藏几具尸体,相较而言,难度应该要小很多。” “可是……”乔尔·福里兰德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帕斯托·格雷先生是……” 他是我的朋友! “先生,整个商馆中,包括你,一共有十九名英格兰人。” “……”乔尔·福里兰德闻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注释1:1717年,英国将每盎司黄金的价格固定在3英镑17先令10.5便士,即每英镑约等于8.7克纯金。至1816年6月,英国议会正式通过《金本位制法令》,规定每英镑金币含纯金123.27格令(1格令=64.8毫克),相当于每“金磅”含金近8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2.) (); 第38章 欲念 (); read2();葛从林(帕斯托·格雷)在妻子顾元香咄咄目光的逼视下,惶然地左顾右盼,不敢与之相对。一头未经梳理的卷发,乱糟糟地耷拉在脑门上,脸上的胡须也是久未修整,布满了半个面庞,身上随意套着一件不怎么合身的袍服,早已不复昔日皇家科学院高级研究员之翩翩风采。 “我到现在都没想通,你为何要放弃我大齐皇家科学院的崇高地位和现在优渥的生活条件,要逃亡至遍地战争和饥荒的欧洲。”顾元香凄然一笑,脸上充满了无奈,“你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对得起伱的师长,对得起皇家科学院吗?” “亲爱的,我……”葛从林看着愤怒的妻子,聂聂地,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回应。 难道对妻子说,自己到了欧洲,就能得到英格兰国王的爵位赐封,从而获得贵族头衔? 亦或,告诉妻子,自己在成为英格兰皇家学会首席院士后,就可以亲自主持一个庞大的研究团队,将齐国更为先进的蒸汽机技术引入并推广到英格兰的工业生产当中,最终收获整个英格兰,乃至整个欧洲科学界人士的膜拜? 或者,再告诉她,自己可以得到无数贵族和富商的赞助,在英格兰或者汉诺威创办一所冠以他的姓氏为名的大学,使得自己的名字被后人永久的铭记? 这一切,是他在齐国所无法实现的。不说在长安的皇家科学院,就是在建业(今达尔文市)、在大兴、在临淄(今悉尼市),甚至在威远(今巴布亚新几内亚莫尔斯比港)等城市,都建有许多不同专业性质的研究院,从事各类科学研究的学者和专家不知凡几。 据那位福里兰德先生叙说,在英国及欧洲其他国家,虽然已经掌握了蒸汽机的相关技术和制造流程,但囿于化工、金属冶炼技术,以及动能转化等诸多方面的差距,使得蒸汽机的输出功率偏小,整体发展水平相对滞后,至今尚未实现蒸汽机车和蒸汽船舶的大规模运用。 而自己正好从事蒸汽机技术的改善和功率提升等方面的相关研究工作,到了欧洲,即使不能完全复制齐国目前正在应用的先进蒸汽机技术,但只要能达到齐国二三十年前的水平,那也足以让他名利双收、功成名就。 是的,在他看来,欧洲在诸多科学领域方面,不论从理论研究上,还是从实用技术上,就是从制造水平上,整体上都要远远落后于齐国。 被英格兰称之为当今最伟大的科学家艾萨克·牛顿先生,面对齐国璀璨如星的科学成果时,就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他引以为傲的力学、光学以及数学等方面的诸多成就,早就被齐国科学界所提前发现和证实,并列入中学或大学课本当中。 牛顿先生1684年发表于《物体在轨道中之运动》一书中所阐述的几个运动定律,在1640年,就出现在齐国的中学课本读物上,据说,是一位明朝的隐世大家历数十年研究出来的,并由太祖皇帝加以总结和转述。 至于牛顿先生所发现的光的微粒学说,也同样很早的出现在齐国中学课本上,并由移民至齐国的罗伯特·胡克先生加以科学证明。 而牛顿和莱布尼茨都声称各自率先发明了微积分学,还一度在欧洲学术界引起巨大的争议。 可是,当某位有心的欧洲学者拿出一本齐国大学采用的《高阶数学》课本后,所有的争论立时戛然而止。 是的,齐国的微积分学发展更早,体系更加完善,概念更加清晰,方法论证也更为科学。 不论是牛顿使用了他的“流体力学”和万有引力定律来开发微积分学,还是莱布尼茨先生运用极限的概念来定义微积分中的导数和积分。在齐国,微积分的运用和证明似乎更为浅显易懂,更为直观。 早在华夏的魏晋时期,刘徽就发明了著名的“割圆术”,即把圆周用内接或外切正多边形穷竭的一种求圆周长及面积的方法。“割之弥细,所失弥少,割之又割,以至于不可割,则与圆周合体而无所失矣。”齐国的学者们便是据此,推导和完善了微积分学。据传,帝国开国皇帝在微积分学说的建立和发展过程中,曾提供过非常有建设性的指导意见。 葛从林认为,凭借他所掌握的学识和蒸汽机先进技术,就算不能取代牛顿先生在英格兰皇家学会中的地位,那也足以让他成为一名受万众敬仰的大学者。 但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能安然地离开齐国本土,然后顺利地抵达欧洲。 “格雷先生。”一名英格兰商馆的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后,看了看正处于冷战状态的夫妻二人,面无表情地说道:“福里兰德先生请你去他办公室一趟,他有非常重要的事项要与你协商。” “哦?……”葛从林站起身来,想伸手拍拍妻子的肩膀,安慰一下她的情绪,但伸出了一半,又放了下来,微微叹了一口气,转身朝门口走去,“好的,我这就过去。” “吱”的一声,门轻轻关闭,靠坐在床头的顾元香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不由侧头看向屋门,仿佛有一头猛兽正匍匐在门外,在下一刻就会冲进来,将她撕咬成碎片。 “这是何苦呢?” —— “要搁着我说呀,与其在这里无所事事地盯着,还不如直接带着人闯进这座英夷商馆里,搜它个底朝天,就不信找不到人。”一名“威盛堂”小弟一边剥着花生吃,一边歪着头盯着前方的那栋建筑物。 “你懂个屁!”带队的小头目有些不耐地在他头上挥了一巴掌,说道:“万一带人闯进去,没找到人,该咋收场?难不成像咱们私闯民宅那般,说一句抱歉,走错门了?……咱们齐国可是讲规矩守秩序的文明大国,可不是强盗那般,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就随意破门而入,闯到人家商馆里去!咱们大齐帝国,在这国际上还是要脸面的,岂能这般肆意行事?” “哎哟,张头,你轻点。……我这脑门上的伤口才好没多久!” “娘的,你瞎嚎什么?……守在这里这么多天了,啥油水也捞不着。这些日子,腰包眼见着又要亏空了。” “谁说不是呢!”那名小弟不无懊恼地说道:“轮到咱们守的这十几天来,就没见这夷人商馆有多少人员车马进出。哎,我就琢磨着,他们靠什么吃喝呀?难不成都窝在里面,生意买卖也不做了?” “嗯?”那名小头目心思一动,琢磨着说道:“咱们以前要是在街面上搞出什么大事情来,管爷也是要求所有的兄弟都避在堂口,或者待在家里,等待风声过去。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有些怀疑,这个英格兰商馆如此安静,说不定真的有问题。” “啊?……那咱们回去报告给管爷,让他通知民调处的人来搜查一下?” “万一,没搜出什么线索,怎么办?惹恼了夷人,叫人家公使找内阁投诉或者抗议,那民调处的人吃了挂落,还不下来把咱们给撕了!” “那咱们……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这么盯着?” “这傻等着,也不知道还要耗多久?”那名小头目愤愤地说道:“狗日的,这些夷人都窝在商馆里睡大觉、玩女人吗?一个个也不搞出一些动静出来!” “那倒也不是,他们说不定在里面的空坝坝上种花种草,或者栽些蔬菜,用来打发时间。”那名小弟笑着说道:“昨日傍晚,我瞧见商馆里的几个夷人买了些铁锹、铁镐之类的农具。” “都是傻缺吗?还种花种草,夷人有这般闲情雅致?……嗯,你说他们昨晚买了些铁锹、铁镐回去?” “是呀,我昨晚看到他们乘马车回来时,搬了几件铁锹、铁镐之类的农具下来。一把铁镐还不小心掉了下来,砸到一个夷人的脚,还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让我好生看了一番笑话。” “小四,咱们以前偷偷处理对手尸体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那名小头目的眼中闪现出异样的光芒。 “咋处理?自然是晚上偷偷拉到野外的丛林间,挖个深坑,把他埋了呀!” “咋挖坑呢?” “用铁锹和铁镐……,哎呀,张头,你是说这商馆里的夷人在挖坑掩埋尸体?……他们在里面杀人了!?” “瞧这架势,八成是杀了人,准备挖坑埋尸。”那名小头目阴恻恻地盯了一眼英格兰商馆的方向,伸手拍了拍小弟的肩膀,“你现在仔细盯着,我马上回去报告给管爷。他娘的,说不定民调处让咱们找的人,都已经被夷人给宰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1.) (); 第39章 犹太人的期许 (); read2();“齐国真是一个富裕而梦幻的国家!” 淅沥沥的小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似乎仍旧没有停歇下来的意思,细细的雨雾,在路灯的映照下,使得整个街道透着一股朦胧的光晕。 街道两边一栋栋高大挺拔的建筑,在夜色中,露出巨大而模糊的阴影,仰面望去,给人一种厚实的威压感。 疾驰的马车带起一道道飞溅的水花,偶尔会迸溅到街边撑伞的行人,引来几声低低的抱怨和咒骂。 维克多·沙逊将目光从侧窗收回,然后朝着对面坐着的大兴犹太商馆负责人纳夫塔利·贝内特笑了笑。 “若是在伊斯坦布尔,或者巴格达,在这种雨天里,可能根本无法出行。不说这两座城市的道路状况,以及破败糟糕的排水系统,就是夜里的安全性,也是无法保证的。”维克多·沙逊说道:“当然,你要雇佣了相当数量的武装护卫随行的话,也是可以忽略这个问题的。” “沙逊先生,在这座城市里,到了夜间,依旧会滋生各种潜在的犯罪活动。”纳夫塔利·贝内特眨了眨眼睛,轻声说道:“但是,总体而言,包括大兴在内的许多齐国城市,应该是相对比较安全的。那些全副武装的警察,会非常尽职地日夜巡视这座城市,除了保卫我们这些守法市民的安全,还能震慑那些心存歹念的犯罪人员。” “贝内特先生,几天前,齐国大批军警突袭并逮捕了英格兰商馆中所有人员。你认为,这是一起针对英格兰人的政治迫害,还是对他们的一次经济打击报复行为?” “沙逊先生,根据我所得到的信息汇总,齐国军警对英格兰商馆人员所采取的拘捕行为,完全是一次正常的执法行动。”纳夫塔利·贝内特说道:“英格兰人为了获取齐国最前沿蒸汽机技术,实施了一起对齐国科学家的绑架和杀害行为,结果被齐国军警侦破,从而引出了这场震惊全城的凶案。我在齐国待了差不多有十五年了,从未听过齐国政府曾做出过对正常贸易的商人实施过政治迫害,或者予以经济打击报复的事例。” “齐国是一个非常文明和开化的国家,也是一个非常世俗化的国家。早在八十多年前,齐国刚刚建基立国时,便从法律上明确了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则。在这个国家,只要你合法经商,照章纳税,不要从事任何违法犯罪行为,伱的人身和财产将会受到国家的严格保护。在这个国家,即使是皇帝,也无权非法剥夺他人财产。” “哦,听你这么说,齐国还真是一个非常文明、非常有法律保障的国度。”维克多·沙逊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么,这个国家对我们犹太人,是什么态度?” “沙逊先生,我刚才说过,齐国是一个非常世俗化的国家。”纳夫塔利·贝内特说到这个话题时,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脸上也显现出几分无奈,“齐国在早些年曾提出过一个口号,一直延续到今天,并将其贯彻到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上,即‘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种语言’。” “齐国的主体民族虽然是以华夏汉族为主,但他们并不排斥外来移民,不论你来自东方传统华夏文明圈所在,还是来自印度、波斯、阿拉伯,乃至欧洲等国家地区。只要你入籍了齐国,便只能抛弃其他国家或者民族的标签,成为一个齐国人。” “在这个国家,不论是基督教,还是真神教,甚至就连东方既有的佛教和道教,都必须置于王权和政府统治之下,不能凌驾或者脱离政府管控,即实施严格的政教分离。齐国宣扬宗教自由,但却规定,宗教只能作为民众私人信仰事务不能侵入国家所代表的政治领域和公共事务领域,更不能与政治权力形成竞争或结盟关系,只能在自身范围内依法合规的开展宗教活动。……而我们犹太人,也概莫例外。” “也就是说,我们沙逊家族若是来到齐国,必须与国外一切的政治和宗教等方面的联系进行一定的切割,并严格按照齐国法律行事,并在经济上和生活上融入这个国家。” “是的。”纳夫塔利·贝内特点点头说道:“若是我们想保留犹太教的信仰和身份,只能在私底下一个非常有限的圈子里。但无论如何,在政治、文化、经济,乃至传统上,我们最好要融入到这个国家,成为他们所宣称的‘一个民族’。至于,我们犹太教义中所宣称,犹太人是上帝唯一选民,最好隐藏在我们虔诚的内心世界里。在东方文明中,皇帝被尊奉为天之子,在人间的地位最为崇高,他就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只要归附了齐国,融入了他们所宣称的一个民族之列,我们犹太人将会得到帝国皇帝和政府的庇护,而不再遭受无端的驱逐和迫害?” “沙逊先生,在我来到齐国之前,就有数十个颇有名望的犹太家族迁移至汉洲大陆。这么多年来,除了寥寥数人,因为触犯了帝国法律而遭到审判外,并没有任何一个犹太人被驱逐或者受到无端地迫害。” 维克多·沙逊闻言,心中不由大定,脸上露出了放松的表情。 沙逊家族是一个阿拉伯地区非常知名的家族,起源于中世纪,最早先是定居西班牙,从事金融行业(高利贷)和跨地区间的贸易。但到了16世纪,西班牙开始了排犹运动,无数的西班牙犹太人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审判、驱逐和屠杀下,消失殆尽,剩下的基本也都被迫改信。 沙逊家族就在那个时候,逃难到巴格达,托庇于奥斯曼帝国的保护。在长达一百多年的奥斯曼-波斯战争中,为了家族安身立命,曾给予了伊斯坦布尔中枢政权和巴格达地方政府大量的财政支持。当然,作为回报,奥斯曼帝国政府和巴格达总督也将地方金融和贸易垄断权授予沙逊家族,使得该家族在百年间积聚了天量的财富。 数十年前,齐国商业势力渗透至波斯、埃及、阿拉伯,乃至小亚细亚地区时,沙逊家族也抓住机会,获取了齐国商品于阿拉伯地区的代理权,将转口贸易做得风生水起。 不过,最近十几年来,先后有两任巴格达总督持反犹态度,对煊赫的沙逊家族进行政治迫害和经济压制。要不是,家族动用大笔资金敬献给伊斯坦布尔的素丹和大维齐,获得了暂时的政治庇护,说不定,整个家族就被地方总督给囫囵吞入腹中,数百年传承和财富毁于一旦。 本着狡兔三窟的原则,沙逊家族开始未雨绸缪,积极准备后路。他们先是派出嫡系子弟前往布什尔港,参与齐国人于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从而搭上了齐国人的线。后来,经齐国波斯商社的推介,沙逊家族又在印度上海(今印度孟买)、安丰(今印度科钦市)、江陵(今印度加尔各答市)大举投资,建立数个国际贸易商社,同时也在逐步转移家族资产。 及至去年十月,沙逊家族遣维克多·沙逊亲至汉洲本土,实地考察齐国的政治、经济和社会环境,以为家族是否全体搬迁至齐国,提出建设性的参考意见。 说来,犹太人也是一个可怜的民族,一千多年来,因为与世界各地的主流社会格格不入,遭到排斥,不能从事正常职业,尤其是做官、参军,更是对犹太人关闭大门。 那犹太人能做的,也只有经商了。他们遂以犹太教为精神纽带,散落欧洲各地的犹太社区为支点,做一些倒卖贩运的生意,常年奔波在四条贸易线上:其一是中亚的地毯宝石等奢侈品,经犹太人之手,绕过里海和黑海,运到欧洲各国销售。其二是埃及等非洲国家的特产,被犹太人用大船装载,横穿地中海运到欧洲,然后销往各国。其三是通过水陆两条贸易线,把真神教商人收购的东南亚香料,转运到欧洲,有的犹太人甚至亲自驾船到东南亚收购香料。其四就是欧洲各国的短线贸易了。 由于犹太人有宗教和种族的加持,比其他商人更加团结,很快便掌控了数条贸易线的主导权,成为商业社会的主流,每做一次中转贸易都能赚到丰厚的利润。而且在做生意的过程中,犹太人依赖宗教和社区,形成一张遍布欧亚非大陆的贸易网络,不管走到哪里,都能找到贸易伙伴。 于是中世纪的犹太人,成了富人的代名词。 后世都说犹太人聪明睿智,天生就会做生意。其实吧,哪有什么“天生的”,而是犹太人被逼上绝路只能做生意。只有会做生意的犹太人才能活下来,那些不会做生意的犹太人,都被历史淘汰了。 有了钱就能改善生活,保证经商成功的犹太人更健康。有了钱就能投资教育,让子孙后代对世界有起码的认知,虽然不能保证超越大多数人,却能提高后代成才的下限。有了钱就能培植人脉关系,让自己和子孙后代的道路更加顺畅。 这样来看,那个时代的欧洲各国人民,几乎不可能和犹太人在商业上争锋,所以中世纪的犹太人,更像是有精神信仰、有贸易网络、有技术经验的大型联合商帮。 不过,自古以来,权力和财富是一体两面的。权力是高高在上的红花,需要财富做绿叶点缀。财富是世俗生活的基础,也需要权力来保证安全。 权力和财富的最佳搭配,最顶尖的肯定是权财都有,既能发号施令,又能享受生活,嗯,就如同中国古代的皇帝权臣,后世欧美各国的资本权贵。 次一级是有权无财,例如后世现代国家的事务官,实现理想也好,领取工资也罢,反正能做事尽量多做事。 再次一等的是权财都无,如我等平民百姓,起码能保证安全,平平淡淡的过一生。 最悲催的搭配是有财无权,在这种搭配模式里,财富没有权力做保护伞,等同于待宰的肥羊,只要位高权重者愿意,随时能抽出刀来割肉。半生辛苦,到头来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中世纪的犹太人,就是这种有财无权的。他们通过庞大的贸易网络赚到巨额财富,却因为政治地位低下、游离于主流社会,导致犹太人的财富没有保护伞,成为欧洲权贵随时可以切割的肥羊。 既然如此,不宰你宰谁?再加上宗教问题和种族问题,排犹屠犹简直是政治正确。 这个时期,犹太人只有在英、法、荷三国过得较为舒心。当年,法国的黎塞留、科尔贝尔等故去的大臣就认可犹太企业对法国经济的好处,贸易重镇波尔多对犹太人非常友好,认为他们一旦离去,全城甚至全省的经济将遭受重创。太阳王路易十四也对犹太人很是照顾,1670年他还几次发布敕令,给予那些被地方政府指控“施行独特的宗教仪式”而被抓的犹太人审判豁免权。 当然,犹太人也投桃报李,在法国发动的几次战争中,就有许多犹太富商和银行家大笔捐助战争经费,以支持太阳王的扩张,可见犹太人对法国的重视。 英国的犹太人处境要比法国的差一些,但近几十年来一直在得到改善。昔日,查理二世流亡时,也得到了犹太商人的大力资助,因此在他复辟后,犹太人获得了经济上的许多好处。更别说后来的国王威廉三世了,他在荷兰时就与犹太人关系密切,入主伦敦后,犹太人又集体给他捐了钱,帮他支付雇佣军费用。现如今,犹太人在伦敦的银行业和票据交易业,发展的势头就十分兴盛。 当然,在荷兰的犹太人日子属于最惬意的。阿姆斯特丹的银行家、批发商们,大致是荷兰裔、意大利裔、犹太裔三足鼎立的样子。1688年,一位犹太商人苏索,就曾私人拿出200万盾支持威廉三世入主英格兰。 出手如此阔绰,政治和宗教上又没有打压,自然让犹太人在荷兰如鱼得水。阿姆斯特丹的犹太社区非常之多,以至于得到了一个“犹太人圣地”之美称。 齐国人在欧洲地区惯常打交道的许多商品代理商和批发商,就有大量的犹太人身影,其对整个欧洲商业渗透和控制力度,可见一斑。 但犹太人的钱在齐国面前就显得不怎么好使了,这是整个欧洲乃至世界所有犹太人的共识。随着齐国经济势力的大举扩张,他们并不渴望犹太人的金钱,也不渴望其贸易渠道。 那么,还有什么可以吸引齐国人的呢? 他们经济强大,工业发展水平高,金融业也十分发达,军事力量更是有目共睹——海军已掌控整个环印度洋地区,陆军也是战无不胜,还在太平洋地区据有无数的领地和据点。更为重要的是,齐国还占着世界主要几条贸易航线上的许多关键节点。 “齐国正在筹划大举建设周边几个海岛领地的公共基础设施,以促进当地的民生经济发展,铁路、公路、港口,以及矿业开发,还有各种经济作物种植园的拓展。”纳夫塔利·贝内特微笑着说道:“我认为,齐国政府非常乐意看到有大量的私人资本投入到这些地方,与政府的经济指导方向保持高度一致,进而带动更多的社会资本参与其中。这些投资,虽然回报率比较低,周期也比较长,但在齐国政府的主导下,安全性却是有绝对的保证。同时,这也是讨好齐国政府,并使我们犹太人融入齐国主流社会和经济体系中最为有效的一种手段。沙逊先生,你认为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20.) (); 第40章 切身利益 (); read2();1723年8月5日,长安(今澳洲图文巴市)。 一辆精致的大型四轮马车行驶在平整而宽阔的兴盛大道上,随着道路上熙攘的车流,一路前行,朝位于玄武区的齐国外交部而去。 马车内,对坐着四人,两人是联省共和国驻齐国公使馆外交秘书,另外两人则分别是公使莫里斯·尼多姆本人和东印度公司董事、高级特派代表扬·凡·瑞贝克。 车厢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两位大人物都保持着沉默,使得对面坐着的两名年轻的外交秘书感到有些压抑,为了缓解现场无形的紧张气息,便各自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不得不承认,在城市规划和建设方面,齐国远远地走在了欧洲各国的前面。这座恢弘而大气的都城,就是他们众多城市营建中最为耀眼的成就之一。 据说,在六十多年前,长安城所在的地方不过是一片荒芜的山谷林地和大片大片的草甸,只有几处牧场寥寥分布在这一带。可是,齐国人经过短短十余年,硬是在这片蛮荒的大地上,建造了这座漂亮而崭新的城市。 长安城参考借鉴了大陆北京城和南京城的布局,同时也利用此地的河流与起伏的山势,对整个城市进行了科学合理的布置,使长安城布局极其整齐,规制非常严密。城市里以及郊区边缘地带还修建了大片的园林区和绿化带,不仅美化城市,还为城市居民提供游览休闲的场所。 这座位于内陆一百多公里的城市将人居和自然完美地融合在一起,风光景色极为优美,城市公园、湖泊、小河、水坝、充满东方古韵的典雅建筑,以及一座座极具震撼力的雄伟大厦。 马车沿着宽阔的柏油马路行驶,很快进入玄武区,远远地便看到一栋高达四十多米的大楼矗立在前方。大楼的顶上覆盖着大片大片的红色琉璃瓦,墙面上刷着青灰色的墙漆。每层楼面都大量使用玻璃,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射着炫目的光芒。想必大楼里的房间也会异常明亮,无论是在里面办公还是居住,都应该十分舒服。 那栋大楼是齐国的立法机构——敕令院,影响无数本土和海外殖民领地民众的法令和规定,便是在这里经过细致的讨论和再三斟酌,被一一制定出来,然后经过皇帝陛下的宣召,成为正式的法律文本。 这栋大楼除了敕令院占据了几个楼层外,内阁所属的公共资产管理部、监察部,以及全国工商业联合会、对外政治和经济研究社、全国残疾福利促进社等几个部门、团体也在这里办公,以充分利用这座规模巨大的办公场地。 可能因为这里属于政务区的缘故,路上行人和车辆较为稀少,车夫便不由加快了马车行进的速度,以期提前抵达目的地。柏油马路非常宽阔,可以并行四辆大型马车也毫不费力的样子。路两旁有标准排水暗沟,暗沟旁边是一排排高大的行道树。 经过敕令院大楼没多远,路的左前方出现了一个面积颇大的湖泊。齐国人在城郊南侧修建了一座水坝,将流经长安城区的涓涓小河——长兴河(今澳洲图文巴市高里河)给拦在了城市中。这座湖泊的存在,不仅为整个城市提供了充足的用水,还给城市平添了几分湖光山色,给人一种“湖光秋月两相和,潭面无风镜未磨”的意境。 在湖泊的不远处,便是齐国政府的内阁所在--长兴阁,他们的内阁总理以及部分重要阁臣便在这栋传统东方式建筑里办公,为他们的皇帝陛下管理着这个巨大的国家。这座园林建筑物的外围,有一道灰白色的围墙,挡住了所有好奇者的窥探。 不过,两名使馆秘书曾随着公使拜会齐国内阁总理时,有幸领略了长兴阁的景致。很难想象,这个强大国家的中枢所在,办公环境竟然格外雅致,里面曲径幽深,有池塘、有树林、有亭台、有楼阁,更有那雕栏画栋、粉墙黛瓦,充满了“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 长兴阁的占地面积很大,房间也很多。除了内阁总理和几位副总理办公、休息、开会的地方外,还有保卫室、厨房间、资料室、医疗室、娱乐室、联络室、会议室、以及随员、秘书们休息的地方。 马车很快来到了齐国外交事务部。在与守门的宪兵确认身份证明文件之后,大使的马车缓缓驶了进去。 “英格兰公使。” 就在一行四人刚刚下了马车,准备进入外交部大楼时,三名欧洲面孔的男子一脸阴沉地走了出来,一名秘书立即小声地向莫里斯·尼多姆公使提醒道。 莫里斯·尼多姆公使微微一笑,将帽子摘了下来,礼貌地向英格兰公使夏特尔·特朗点头致意。 夏特尔·特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与其寒暄的意思,径直朝自己马车停靠的位置走去。 “若是没猜错的话,英格兰人一定又在齐国人面前碰了一个钉子。”扬·凡·瑞贝克扭头看着几名英格兰人离去的背影,不无揶揄地说道。 “他们只是想尽可能地多挽救那些被判有罪的英格兰人。”莫里斯·尼多姆公使摇了摇头,说道:“但是,作为一贯强势的齐国人,在本国科学家遭到无端绑架并杀害的情况下,如何会应接受英格兰人的解释和哀求。所以,英格兰人必然会遭到齐国人的冷对。” “呵,一百多年前,我们东印度公司在安汶审判和裁决了十名英格兰人死刑,就引起了他们全国上下的汹汹舆情,叫嚣着要惩罚我们东印度公司。如今,十九名英格兰人被齐国的审判法庭统统判处有罪,其中多达十六人被判死刑。那么,英格兰国内又将会是一种什么反应?”扬·凡·瑞贝克幸灾乐祸地说道。 “我认为,英格兰人一定会在进口齐国商品上面设置相应的障碍,以此表示他们的不满。”莫里斯·尼多姆公使微微笑了笑,轻声说道:“以双方实力对比来看,英格兰应该不敢将双方的矛盾彻底激化,从而引发两国之间的武力对抗。” “以英格兰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应该不会轻易地善罢甘休吧?”扬·凡·瑞贝克若有所思地说道:“据说,犯事的这家不列颠汉洲公司的股东名单里,有大量英格兰贵族成员,他们与议会里的许多议员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嗯,据说,这家公司里甚至还有英格兰王室的影子。” “那又如何?”莫里斯·尼多姆公使晒然一笑,说道:“难道他们还敢武力报复齐国?要知道,以齐国在印度洋地区的海上实力,可以随时掐断英格兰人的东方贸易。甚至,齐国人愿意的话,还能隔断他们的地中海贸易。” “就凭齐国在摩洛哥拥有的几个海上据点?” “齐国人还掌控着红海,以及大半个埃及。”莫里斯·尼多姆公使说道:“假如,他们拿出一大笔钱的话,齐国还能获得奥斯曼帝国的强有力支持。所以,在地中海地区,英格兰人的实力未必能压得住齐国。不要忘了,还有法国人,他们一直都对英格兰怀有深深地恨意。” “想不到,这么多年来,齐国人已经可以深深地影响到我们欧洲地区的局势了。”扬·凡·瑞贝克叹了一口气,有些怅然地说道:“那么,我们这次来跟齐国人交涉,能否挽回我们联省共和国在东方的巨大贸易利益?” “……联省共和国的东方贸易利益?” 莫里斯·尼多姆公使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东印度公司董事、高级特派代表,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赘言,迈步朝大楼里面走去。 东方贸易,应该是你们东印度公司最为切身的利益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9.) (); 第41章 欲要取之,必先予之 (); read2();“尼多姆公使,瑞贝克先生。”主持南洋及中南地区外交事务的右侍郎傅恒荣在与到访的荷兰人稍事寒暄后,微笑着说道:“我们内阁政府经过多次讨论和研究,决定将给予巴达维亚、井里汶、安汶、巴邻旁(巨港),以及马六甲等几个城市特殊地位。你们东印度公司可以抽调事务官员与我们齐国政务部派驻的人员组成联合地方政府,这些城市除了军事防务、外交事务、海关税收,以及司法终审权由我们主导外,上述辖地行政、民事、商贸、居民生活等既有模式暂不做大的变更,并享有高度的自治权,中央政府不做过多干预。” 东印度公司董事、高级特派代表扬·凡·瑞贝克闻言,转头看了看端着茶杯的莫里斯·尼多姆公使,却见他头也不抬,似乎被沁人心肺的茶香所陶醉,自顾自地轻轻品啄着。 “那么,我们东印度公司此前所提出的继续保有香料的独家贸易垄断权,贵国政府是否有明确的回复?”扬·凡·瑞贝克知道齐国政府“收回”巴达维亚等东印度群岛殖民据点的决定已无可挽回,便试探性地询问香料的贸易垄断权。 尽管香料已经在东印度公司的贸易份额中只占了不到百分之十,但好歹也是大两千万盾的生意,总不至于说给夺了就夺了吧? 从五十多年前,荷兰东印度贸易的情况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随着时间的流逝,东印度公司的进口商品中,胡椒和香料的占比持续下滑。如胡椒在1715年和1720年的销售额中的占比,骤减至3%,和占8%的高级香料加在一起,香料销售额也仅占销售总额的十分之一。回想起两百年前葡萄牙人来到亚洲之海的最大目的之一就是得到胡椒,一些高级香料等同于黄金,恍如隔世。 那么,胡椒和香料的价值为什么会变得如此低下了呢?难道是因为欧洲人不使用胡椒和香料了吗? 事实并非如此。即便是到了18世纪二十年代,荷兰东印度公司也还在继续稳定地进口一定数量的胡椒和香料到欧洲。1710年到1715年的胡椒进口额每年大概是500-550万荷兰盾,1715年到1720年增长到580万荷兰盾左右。根据年份的不同,多少会有一些变化,胡椒等香料的进口量基本上还是在缓慢增加。 尽管如此,胡椒进口之所以变得不那么引人注目,是因为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进口总额增幅要比胡椒的增幅更大。与17世纪60年代的9千多万荷兰盾的进口总额相比,1720年进口总额高达2.1亿荷兰盾。在这期间,胡椒的进口单价几乎没有变动。也就是说,香料以外的更高价的商品,具体来说就是齐国的工业制成品、钢铁、皮毛、精密仪器、蔗糖、纺织品、茶、瓷器,以及咖啡、棕榈油、可可等新商品的进口大幅增加,这导致进口总额增大。从这个方面上来看,价格稳定的胡椒和香料的重要性就下降了许多。 不过呢,随着欧洲人口的稳步增长,胡椒和香料的需求量却并没有实现大幅度增长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其中一个确切的原因是,欧洲各国民众对香料的使用量减少了。从17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或许是欧洲人觉得香料价值不再贵重,遍地都是使用香料的餐饮已经不能标榜自己的社会地位。从这一时期起,欧洲的贵族和上流社会开始喜欢使用新大陆原产或者很难到手的高价稀缺的食材做成的菜肴,以此彰显他们的身份。 在17世纪到18世纪的欧洲,一般而言,肉类的消费减少也是香料需求增长乏力的原因之一。其原因尚未完全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在欧洲大部分地区,反而是15世纪的时候人们吃了更多的肉,身高也比较高。 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进入18世纪以后,随着齐国医学知识的扩散,并传至欧洲地区,自古以来流行的四大要素构成的身体平衡说已经走到尽头,这可能也影响到香料进口的增长。概而言之,近二十多年来,香料已渐渐失去作为药品的价值,变成仅用来制作食品调味品的“香料”。 不过,对荷兰人来说,最好的消息莫过于气候寒冷的西北欧不可能栽培和收获香料,在这一时期依然保持较高的商品价值,使得荷兰人凭借对香料贸易的垄断,仍能赚的盆满钵满。 现如今,视整个东印度群岛为核心利益圈的齐国人,要将荷兰东印度公司占据的各个殖民点“收回去”,从而实现他们对该地区的绝对掌控。 面对实力强大无比的齐国,荷兰东印度公司自是不敢生出任何抵触或反抗的心思,但他们依旧希望能保有对香料贸易的垄断权,增强自身在欧洲贸易事务中的话语权。 你们齐国仅凭从大陆转口而来的茶叶,每年都能赚取数千万盾的贸易利润,不至于惦记香料这三瓜两枣收入吧? 傅恒荣听到扬·凡·瑞贝克提及香料贸易专属(垄断)权的问题,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关于南洋地区香料贸易专属权的授予,我们齐国内阁政府还是倾向于保持原状。毕竟,你们东印度公司与我们齐国保持了数十年的传统友谊,我们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对继续维系双方之间友好密切的经贸关系,也是极为珍视的。” “非常感谢贵国政府做出的这种决定。”扬·凡·瑞贝克闻言,立时喜上眉梢,要不是囿于身份和地位,他恨不得上前紧紧地拥抱这位齐国外交部门的二把手,“我们东印度公司永远是伱们齐国最为亲密的伙伴,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不过,我齐国政府向来倡导贸易自由,对某些限制性和排他性的贸易行为,表示深切的关注。” “嗯?”扬·凡·瑞贝克听了,不由一愣。 这是几个意思? “倡导贸易自由”? “对某些限制性和排他性的贸易行为表示深切关注”? 这些话语,怎么听着,好像对我们东印度公司垄断香料贸易持否定的态度。 传统友谊呢? 你们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对我们东印度公司的珍视哪去了? 莫里斯·尼多姆公使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响,将茶杯轻轻地放在了旁边的小几上,深邃的眼睛也露出几分凝重。 “呵呵……”傅恒荣笑了笑,轻声说道:“当然,有些贸易行为是延续了数十年之久的传统和惯例,若是骤然改变,可能会引起整个贸易市场的剧烈变动。所以,我们齐国政府对某些不合时宜的贸易行为,也会给予一定期限去慢慢转变。” “那……这个转变的期限会有多长?”扬·凡·瑞贝克脸色有些难看。 蚊子小也是肉,蚂蚁腿再细也是腿。齐国商人如何会眼睁睁的看着家门口的香料生意仍旧让他们荷兰人继续垄断下去? 或许,他们还真看上了荷兰垄断了近百年的香料生意! “可能是三年、五年,也有可能是八年、十年。”傅恒荣说道:“若是某些贸易行为的转变在实施起来存在困难,也不妨多给些时间去慢慢适应。当然,这个问题属于对外通商贸易部的职权范围内,我一个外交人员不便置啄。” “若是东印度公司通过某些权益交换,是否可以换得更长的香料贸易专属权?”莫里斯·尼多姆公使开口问道。 “当然。”傅恒荣点点头说道:“若是交换的权益足够吸引人,我们齐国也不是小气的人。” 莫里斯·尼多姆公使会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伸手端起茶杯,继续慢慢地品啄。 扬·凡·瑞贝克听到二人这番隐晦的外交辞令,先是疑惑不解,但稍微思索片刻后,立时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开普敦! “齐国人还是想要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开普敦!” 离开齐国外交部大楼,在返程的路上,扬·凡·瑞贝克靠坐在车厢壁上,一脸的无奈和苦涩。 “你们东印度公司有其他选择吗?”莫里斯·尼多姆公使轻声问道:“在整个欧洲地区,觊觎你们东印度公司东方贸易的国家和冒险公司数不胜数。在齐国人眼里,你们的地位和作用并非是不可替代的。葡萄牙人、法国人、威尼斯人、热那亚人,以及英格兰人,无不眼红你们东印度公司在东方贸易上所获得的超高收益。他们一旦看到你们东印度公司被齐国所抛弃后,必然会蜂拥地扑上来,争相讨好齐国。瑞贝克先生,东方文明有一句非常富有哲理的话,想要获得,必须先要付出。……你觉得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8.) (); 第42章 大秦使团 (); read2();1723年9月3日,晴,长安火车站。 火车缓缓地驶入站台,尚未停稳,车厢中旅客们便焦急的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朝车厢门口涌去,都想在第一时间离开沉闷而拥挤的车厢,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火车停靠站台已数分钟,仍不见乘务人员打开车厢门,使得等待下车的旅客顿时鼓噪起来。 “怎么,这破火车该不会车厢门出故障了吧?……倒是开门呀!” “就是,开门呀!这么多人挤在一堆,小心把孩子挤出来!” “哎,哎……,别推呀!……这前面都挤成一堆肉饼了!该死的乘务员哪去了,开门呀!” “都别挤了,没瞧见站台上正在举行欢迎仪式吗?……这八成是来了哪个国家的重要人物!” “来的哪国人呀?……哟,还有仪仗队!这该不会来了哪个国家的皇帝或者国王吧?” “……” 大秦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杨升平稍稍整理了一下衣冠,在一众随行官员的簇拥下,迈步下了火车。 “大学士,齐国内阁副总理韩泽丰亲自前来迎接我大秦使团了。”一名随员在旁小声地提醒道。 “嗯。”杨升平抬头望向前方,只见月台下站了一排齐国官员,正在目视他们的到来,为首的正是齐国内阁内阁副总理韩泽丰。 两排身着军礼服的齐国军方仪仗队,分列月台两侧,所有的士兵均身形高大而挺拔,面容庄重而肃然,威武庄严的大盖帽,金灿灿的铜扣和肩章领花,锃亮的长筒军靴,寒气逼人的刺刀,让人望之,不由心生凛然。 “立正!” “敬礼!” 随着两声高亢的军令,仪仗队士兵立即平举火枪,侧头,朝着大秦使团的方向,行注目礼。 “哼,齐国人就是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翰林院侍读学士、詹事府詹事唐伟铭见状,冷哼一声,不无嘲讽地低声说道。 杨升平回头瞥了他一眼,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齐国若是只会搞这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也不至于在数十年间,将秦齐两国的实力差距拉得越来越大! 这是他时隔三十年第二次来齐国,一路所见所闻,让他在感慨齐国发展之速、变化之大、国力愈强的同时,也在暗自对大秦目前的社会体制僵化和发展停滞不前而痛心疾首。 三十年了,虽然我大秦的财政收入,从乾元十年(1692年)的2400多万两,增长到乾元三十九年(1721年)4600万两,几乎翻了一倍。然而,这要跟齐国一比较起来,这个数据简直不忍目睹。 据三年前,从我大秦驻长安公使馆传回来的信息,齐国在乾元三十八年(1720年),年度财政收入就超过了1.8亿元(以金圆券统计),折合白银近5.6亿两,足足是大秦的十二倍之多。 不要忘了,齐国的人口只有两千八百多万,还不到我大秦户册人口的四分之一。 若是齐国仅仅从财政上,或者富裕程度上形成对我大秦的碾压,那也不过是一个吸引国内无数百姓偷渡私逃的社会问题。 但是,齐国凭借其充沛的财力、强大的国力,持续不断地扶持和武装北明伪朝,以及那个那个位于岭北的渤海国、东丹国,给我大秦边境造成了严重的困扰。 乾元五年(1687年)六月,经过多年整训的大秦新军,从辽东、河北、山陕三个方向,对盘踞在漠南的伪清余孽发起雷霆一击。 在面对装备了大量火枪和火炮的大秦新军,伪清满蒙八旗一触即溃,望风而逃。仅一个月,中路大军便推进到归绥(今呼和浩特市)城下,并对这座伪清临时都城发起猛攻。 五日后,清虏伪帝康熙携万余残兵弃城而逃,奔漠北而去,漠南遂定。 随后,我大秦一边不断移民实边,以归绥、绥远(今乌兰察布市)、九原(今包头)为核心,修筑大量堡寨坚垒,并强迫当地蒙古部落编户齐民,画地放牧,以彻底控制漠南这片边塞之地。 同时,各边镇不断派出小股精锐骑兵深入漠北,除了继续打击清虏残敌外,还持续施加军事压力,破坏其统合漠北蒙古诸部的企图,不以清虏任何喘息之功。 乾元六年(1688年)五月,曾与大秦在西域和青海爆发武装冲突和军事对峙的准噶尔汗国突然杀入漠北。 噶尔丹亲统3万骑兵,分兵两路东进,趁土谢图汗领兵攻伐札萨克图汗部时,杀入其领地,尽歼土谢图汗部留守的少量兵马。 随后,准噶尔汗国军队又趁势杀入了克鲁伦河流域的车臣汗部,将车臣汗默多克击败。 伪清康熙闻讯后,联合土谢图汗察辉多尔济以及车臣汗默多克残部,聚兵两万余回击噶尔丹,双方会战于鄂罗多诺尔。 初战,联军失利,土谢图汗军遭到准噶尔军猛烈的炮击,溃不成军,与清军共同败退十余里。 为挽回败局,止住颓势,清军建议发起发起夜袭。 却未曾想到,准噶尔军竟然与清军持同样的打算,准备以夜袭的方式,速战速决,击败对方,从而一举收服漠北蒙古诸部。 是夜,双方数万大军在广阔的草原上不期而遇,遂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次日天明,人数处于劣势的满蒙联军向北方败退。 尽管获得胜利,但准噶尔军伤亡五千余,损失不小,在追击数日后,便返回鄂罗多诺尔休整。 鄂罗多诺尔会战的消息传到了归绥,秦军上下立时意识到,捡便宜的机会到了。 于是,秦军集中了所有的骑兵,凑了一万三千余骑,于七月下旬杀入漠北。 就在噶尔丹本欲兴兵与不要脸前来捡便宜的秦军大战一场时,但在最后关头却停止了军事行动,引兵撤出漠北,返回了西域。 因为,准噶尔汗国大后方出现了内乱。当时被羁押在伊犁的叶尔羌汗国大量贵族猝然发动暴乱,并快速席卷了整个伊犁大草原,使得噶尔丹不得不回师平叛。 当一万三千余骑秦军骑兵进入漠北后,被土谢图汗部几乎打残了的札萨克图汗部率先表示归附大秦,随后,审时度势的车臣汗部也表示接受大秦的统治,遣使上供。 与准噶尔大战一场,实力遭到严重削弱的伪清余孽携土谢图汗部万余部族,奔西北而去,最终进抵科布多北部地区(今唐努乌梁海地区),继续苟延残喘。 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大秦犹如开挂一般,竟然接连克复漠南和漠北广大地区,拓土数千里,将大秦版图向北延伸至极北之地,直追盛唐之绩。 无疑,那个时候,是大秦最为高光的时期,再加上国内工商业蓬勃发展,对外贸易规模的日益扩大,财政收入连年攀升,使得朝堂上下弥漫着一股盛世来临的气氛。 然而,这番盛世尚未延续几年,大秦便连续遭遇多重挑战。 乾元九年(1691年)二月,割据安南凉山、新郑(今越南鸿基港)等地区的郝氏悍然自立建国,称号大凉王国。作为大秦藩属,安南(郑氏)遂求告南京,请求朝廷出兵,联合安南政府夹击郝氏,平定该部叛乱,从而维护安南的统一。 就在广西地方边镇受朝廷之命集结军队,厉兵秣马,准备南下攻打凉山时,齐国驻南京公使却发来一份外交照会,声称,那个大凉王国已上表齐国皇帝和内阁政府,成为齐国藩属之国。故而,齐国敬告大秦朝廷,不许擅自发兵相攻。 就在朝堂诸公慷慨愤然,准备不予理睬齐国警告时,却接连收到广西桂林和安南东京(今越南河内)的败报。 那个大凉王国凭借安南北部险峻的山岭,重挫广西地方边镇派出的“讨逆”大军,官兵伤亡两千余,狼狈逃回境内。而安南军在进攻凉山和新郑时,也遭败绩,被凉军以优势火力击退。 未几,齐国安南舰队出动十余艘战舰,分别游曳于红河出海口和琼州(今海南岛)附近,以示对新生的凉国予以声援。 大秦朝野内外顿时群情汹汹,与齐国处于紧张对立状态。 紧接着,北明在朝鲜和辽东对大秦频频越界挑衅,大有挑起第二次秦明战争的苗头。 在漠北,那个位于北海(今贝加尔湖)一带的渤海国,于色楞格河流域袭击了两处蒙古人牧场,并将所有的人丁全部掠走。 在海上,齐国战舰开始拦截和搜查过往的大秦商船,虽然未采取进一步的过激措施,但仍旧让所有的大秦出海商船感到一种深深的忧虑。 一时间,大秦受到了来自海陆数个方向的战争威胁,与齐国大有发生武装冲突的趋势。 后来,经过齐国太皇的干预,这场潜在的冲突最终消弭于无形,秦齐两国又恢复到亲密无间的状态。 但这场危机,却让秦国上下猛然发现,渤海国、东丹国、北明、日本、琉球、凉国、占城、以及齐国的安南总督区,环伺周边,自身竟然处于齐国势力半包围状态,一股强烈的危机感顿时油然而生。 好在已经亲政的乾元帝审时度势,知道大秦目前最具威胁的方向是来自北方和西北,唯有彻底剪除这两个方向强大的游牧势力,才能抽出手来应对齐国的挑战。 于是,近二十多年来,我大秦遂向漠北和西域发起了连绵的攻势。先后经历库伦之战、科布多之战,逐一收服喀尔喀蒙古诸部,暂时定鼎了漠北的局势。 随后,我大秦经河西走廊,出嘉峪关,击哈密,战吐鲁番,杀入天山北麓。在乾元三十六年(1718年),于轮台(今乌鲁木齐一带)大败准噶尔汗国,斩首四千余,俘三千余,降服周边部落万余帐,取得轮台大捷,就势掌控了北疆局势,剑指伊犁和天山南麓。 可没想到,那个讨厌的北明伪朝这个时候又跳了出来,仿佛见不得我大秦击败准噶尔,消除西北边患。 乾元三十八年六月(1720年),北明从朝鲜咸宁北道跨过鸭绿江,侵入珲春地区(今延边自治州),掳掠边民,抢夺财物。 我大秦辽东边镇官兵遂出兵驱逐侵入境内的北明军队。 双方从零星的边界武装冲突,逐渐发展成数千上万规模的大战。面对经过齐国多年调教的北明军队,辽东各边镇未能挡其锋锐,接连损兵折将,陆续丢掉了珲春、永吉州(今吉林市)、宁安(今牡丹江市),被迫向朝廷求援。 朝堂诸公闻知,均是恼怒不已。 这北明仗着有齐国的支持,不是在边界地区行骚扰之举,就是在沿海之地大肆诱拐无知百姓前往云州(今北海道)、镇州(今乌苏里江以东地区)。 而且最为可恨的是,数十年来,每当秦军有大动作,对清虏余孽,或者漠北蒙古,以及准噶尔汗国发起军事打击时,他们就会在边境地区挑起各种事端,使得秦军总不能专心对敌,必须留出足够多的精力来防备它。 看来,有必要对北明实施一次惩罚性的军事打击, 于是,朝廷置齐国居间调停(多半也是拉偏架)不顾,从漠南、漠北、河北三地抽调四万余步骑,火炮一百余门,陆续朝辽东汇集。 却未曾想到,北明见秦军势大,陆续撤离了侵占的府县堡寨,返回朝鲜西北境内和镇州,凭借山高林密的地理地势,与秦军展开拉锯战。这一打,就是持续三年多,至今也未停歇。 乾元四十年十月(1722年),因抽调大量军力至辽东,使得漠北地区兵力稍显空虚,让准噶尔汗国寻到机会,在科布多地区的博格多河畔(今外蒙乌里雅苏台附近)大败我秦军,三千余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使秦军驻漠北军团丧失大半机动兵力,暂时失去了对喀尔喀蒙古地区有效控制,蒙古诸部已开始出现反复。 士气大涨的准噶尔汗国步步紧逼,除了加紧整合收服蒙古诸部、拉拢科布多北部地区的清虏余孽外,还从伊犁、天山以南地区,向北疆地区发起反击。 为了应对准噶尔汗国的进攻,秦国必须要结束与北明伪朝之间的战争,将国内有限的资源集中到北方和西北。 在这种情势下,作为大秦次辅的杨升平便奉皇帝诏命、内阁首辅之托,率领一支庞大的使团访问齐国。 那个,作为与我大秦签订了百年盟约的战略合作伙伴,你们齐国可不可以管一管自己的小弟,让北明朱氏稍微安分一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7.) (); 第43章 泰平帝 (); read2();9月19日,广水府,罗田县(今澳洲昆士兰州乔治镇) 许多第一次到访汉洲的外国人,或者移民入境的“逐梦者”,无不对齐国的繁华和富庶所震撼,熙攘的城市,林立的工厂,规划有秩的布局,优渥的工作待遇,以及遍布的农田和牧场。在所有人看来,齐国就是一个天选之国,理想之国,富饶之国。 但是,若是有心人深入汉洲腹地,就会愕然地发现,那里有无尽的荒漠、大片的盐碱滩,以及大部分时间处于断流状态的干涸河道,除铁路线上和主要公路附近,有寥寥几座村镇牧场外,到处都是空旷无迹的无人区。 尽管汉洲的北部、东部沿海地区有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拥有丰富的林业资源。但是,早在六十多年前,政府便颁布了严格的禁伐令,禁止随意砍伐树木。因为,在汉洲,土壤生产力的低下,使得树木和草生长得非常缓慢。森林、草场一旦被破坏,再想恢复起来,时间会相当漫长。 在汉洲的大部分地区,尤其是西部和内陆,降雨量非常稀少,荒漠化严重,如果不灌溉,根本无法发展任何农业。 在生产粮食和其他农作物的地区,通常离海岸越近,降雨量就越大。所以,当到访者朝着内陆方向行进,首先看到的是种满作物的农田,还有汉洲近半数的牛也在此地,载畜量极高。深入内陆,可以看到无数的牧场和羊圈;继续向里走,看到的是一座座养牛场--汉洲另一半的牛就在这里,不过,这里的载畜量很低。因为降雨量相对较少,所以养牛比养羊更具经济效益。最后,腹地深处就是荒漠,不能种植任何一种粮食。 汉洲大陆上,不仅平均降雨量低,而且难以预料。要知道,在世界上许多地方,每年有规律的雨季可有效地帮助农业发展。如大陆的秦国江南地区,每年5-10月的梅雨季节,一般情况下雨量较多,其他时间则是雨量较少。 在众多农业生产力高的地方,不仅有雨季,而且每年出现的时间也大同小异,很少会发生大旱。农民每年遵循季节规律耕地、播种,作物在雨水的灌溉下生长、成熟。 而汉洲大部分地区的降雨根本无法琢磨,十年里的降雨量都变幻莫测,而每十年间的变化更大,这对汉洲的农业发展,造成了严重的困扰。 唯一降水稳定的地区,只有位于汉洲西南地区的坤州省—以《国语·周语下》所注,西南曰‘坤’而命名的行省。该地区每年降水丰沛,平均而有规律,小麦几乎年年丰收。近几十年来,已成为仅次于开化总督区(今爪哇岛)最大的粮食产区。 为了解决缺水的问题,齐国只能不停地大搞农田水利设施,迄今为止,已经在汉洲各地修筑了约两百八十多座水库,至于堰塘、储水坝更是不计其数,遍布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城镇、村屯和牧场之中。 而为了解决土地贫瘠、肥力不高的问题,齐国不遗余力地从南太平洋上诸多鸟粪岛上一船又一船地运来大量磷酸钾矿,用于改善地力,有力地支撑起本土的农业发展规模。 就在各类农作物即将开播的春天到来之际,大齐泰平皇帝齐士纬在内阁总理郑振寰等诸多官员的陪同下,正在视察遭到严重旱情的罗田县。 自今年二月以来,广水府遭遇严重的旱情,数月滴雨未下,流经罗田县的广水河(今澳洲巴朗河)也在四月间出现断流。 虽然利用附近的水库和众多堰塘,勉强撑过了五月的秋收,但产量不到往年的七成,农民收入锐减。 “你们内阁对受灾府县的众多农民准备如何救助和扶持?”泰平帝站在一处高岗上,看着田地里的无数的农人提着水桶,正在给刚刚载下的作物灌水补墒,不由微微一叹,轻声问道。 “陛下,内阁已着令户部已向广水府拨款四十万元。”内阁总理郑振寰身体微微一躬,回答道:“该笔款项,除了部分用于打取三十余口水井,以保障受灾地区民众生活用水需求外,剩下的款项,将以各种生活物资的形式,发放至每一户农人家庭。当然,该府今年的农税也将予以全部豁免,以减轻受灾民众的经济负担。” “你们内阁政府能否保证每一笔救灾款项和物资,可以分毫不少地用在灾民身上?” “……陛下。”郑振寰闻言,顿时面色一变,颇为尴尬地看着泰平帝,“陛下,请放心。若是在救灾过程中,出现任何渎职和贪腐行径,内阁将绝不姑息,予以最为严厉的惩处!” 话说,在去年,汉东省郢州府(今澳洲纽卡斯尔市)爆发洪灾,政府拨款六十万赈灾救助。却不料,当地数十名官员串联合谋,竟然将其中三成救灾款贪污。此事被揭开后,引发全省震动,郢州府数十万受灾民众群情汹汹。 虽然,监察院和大理寺从速从快地逮捕并审判了所有贪腐官员和办事吏员,汉东省总督也引咎告职,但这起事件,却因国内报纸和刊物大肆宣扬,引得广大普通百姓对官员的操守持极度的负面看法。 这吃相太难看了! 平日里,你们这些地方官员百般维护那些黑心的工厂主和贪婪的商社掌柜,获取的政治献金和好处不计其数,想不到竟然还要贪腐受灾民众的救济款。 伱们官员的操守哪里去了? 你们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陛下,我监察院亦会对救灾过程的款项和物资发放,予以全程监督,必然不会让贪腐官员上下其手,败坏官场风纪。”帝国监察院副总判王方义躬身说道。 “嗯。”泰平帝点了点头,喟然一叹,“国内数千万子民,终日忙碌,所求不过饭食饱餐、向往宽裕生活。若是官员贪渎,吏治败坏,使得民怨沸腾,卿等以为可安坐其位?我齐国高速发展数十年,历太祖、太宗数十年之治,方有今日成就斐然,国力昌盛之势。但国内浮华之风渐盛,享乐好逸,奢华攀比蔚然成行。于此情形下,众多官员难免侵染其中,跟风附会。长此以往,晚明之败,在我齐国发生,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陛下,臣等惭愧!”听到泰平帝如此震聩人心之语,郑振寰等在场官员立时躬身告罪。 陛下这是对内阁、对整个官场表示极度不满了呀! 在齐国,内阁政府从汉兴五年开始,便有了固定的任期,每届五年,若是皇帝陛下对内阁施政满意,可以连任,不过最多只能干三届。倘若,内阁施政有误,或者闹出什么大乱子,皇帝陛下可以发布紧急敕令,解散或者勒令内阁辞职,然后任命一名临时总理,组建临时内阁政府。 待临时内阁任期结束后,由敕令院(立法机构)和元老院(由最早的登州元老院转化而成,现目前主要为皇室成员、退职的政府高层成员、军方退休将领,以及社会名望人士组成)推举下届总理合适人选,最后再由皇帝陛下下发谕旨予以正式任命。 当然,若是内阁政府对皇帝陛下某些政策或者谕令表示不满,可以辞任为威胁,将政府这一摊子直接甩给皇帝,逼迫皇帝做出让步。 不过,若是做出这种选择,无疑是对皇权的严重挑战,对皇帝个人威望会有不小的打击。但凡没有被皇帝逼到忍无可忍的境地,一般内阁政府不会做出这个极端决定。 齐国建国八十多年来,尚未发生过君臣相迫的事情。皇帝即使对内阁施政不满,也只是做一番暗示,不会直接解散内阁,更不会直接逼着总理辞任,而是捏着鼻子等这届政府任期结束。 而内阁政府虽然在执政期间,会遭到皇帝陛下的非难,或者坚决反对某项决定而未遂,倒也没有直接撂挑子的先例。一般情况下,内阁会选择搁置争议,或者消极应对,将皇帝某个“不理智”的决定给拖黄了。 比如,在泰平十四年(1716年),一艘琉球商社的船只在夷州凤山县(今高雄)附近遭到风暴袭击,触礁坐滩于海岸边。一群在附近打渔的东番人(即今高山族)趁机抢夺船上的蔗糖、稻米,以及一些五金工具,并与船上的水手发生冲突,造成六名齐国人死亡,是为凤山惨案。 事后,海军琉球舰队舰队四艘战舰驶抵夷州,要求地方的秦国官员给个说法,一度引发了秦齐两国的海上对峙。 泰平帝为了向他的表弟、大秦的皇帝表示强硬,一度想要按照海军提出作战意见,出动大批战舰和陆战部队,夺取夷州,封锁秦国沿海,逼迫秦国在贸易上做出大幅让步。 内阁政府对此表示坚决反对,不说秦国与我齐国签订过一份百年盟约,互为对方战略合作伙伴,就以秦国拥有亿万人口,兵员数十万,乃是当今有数的的陆上强国,也不是一场有限而短促的战争,就能将轻易其迫和的。 更不要说,秦齐之间每年数亿元的贸易额,贸易联系紧密,还有双方均为华夏文明,同源同宗,彼此间情感和文化交织在一起,这要大打一仗,此前数十年相携互助的交情可就全都没了。 好在,泰平帝在内阁拖延不决的情形下,经过慎重考虑后,最终否决了海军的建议,要求秦国夷州地方政府为凤山事件向受害者赔款道歉,和平了结了此次危机。 “皇爷爷,秦国使团已抵达长安半月有余,至今未与外交部谈出个什么结果。”在一辆宽大豪华的皇室马车上,坐在对面的皇孙齐泽烜将一只梨子削了皮,去除了果核,然后恭敬地递给泰平帝,“对此,咱们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那个北明的王爷找到你头上了?”泰平帝接过梨子,笑吟吟地看着齐泽烜,“你到我这里打听秦国使团与我外交部谈判事宜,该不会是收了人家好处吧?” “皇爷爷神明!”齐泽烜笑嘻嘻地说道:“朱伯胤是寻到我这里来了,也送了几支极品的东参。考虑到皇爷爷和皇奶奶的身子需要补一补,我也全都收了。” “呵呵……”泰平帝笑了笑,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昔日,太祖皇帝扶立北明建朔立朝,除了想给朱家寻一条后路外,还有就是想为更多的华夏子民扩展一点生存空间。至于他们总想着杀回中原,恢复明室,当不再我们齐国考虑之内。……闹腾这么久,也差不多该停下来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6.) (); 第44章 利益交换 (); read2();10月2日,长安,海军部大楼。 “我们将向秦国提供两百门陆军轻型火炮、一万八千支火枪,两万副防沙护目镜、三万套呢绒军大衣和皮靴,以及相应的行军帐篷、工兵铲、罐头、马蹄铁、火药等各类战争物资。”齐国海军部副总长、骠骑将军(上将)郑德朋看了看北明驻长安军事武官、广威将军(少将)朱伯胤,将手中的烟斗在烟灰缸里磕了磕,然后继续说道:“另外,我们还将为秦国建造五艘排水量两千吨的商业运输船,八艘排水量在三百吨到四百吨的内河蒸汽船。秦国提出,要修建一条从开封经西安直通兰州的铁路,我们内阁政府已原则性表示同意。” “还有吗?”朱伯胤面无波澜地问道。 “呵呵……”郑德朋见朱伯胤如此沉得住气,笑了笑,对这位北明的小王爷不由高看一眼,“我们还把用于军事建筑方面的高标号水泥技术,授权于秦国工厂进行本地化生产,同时取消对秦国的钢铁出口限制。……对了,秦国以登州海关和天津海关为抵押,向我齐国几家主要银行申请了一笔为期十年的贷款,总额在三百万元左右,嗯,折合白银大概一千多万两。” “秦国是不是要求你们齐国介入秦明之间的战争,逼我大明退出边境争议地区,以实现双方的停战?” “没错,秦国不想跟你们继续打下去了。”郑德朋点点头说道:“他们觉得在辽东和朝鲜咸宁北道这些崇山峻岭的地方跟你们拼消耗,是极为不划算的。可若是要大规模直接攻击伱们镇州属地,又会触发我们跟你们明国之间的《互助安保条约》,将使得我们齐国不得不介入战争,承担出兵的义务。在这一点上,秦国君臣应该是非常明智的,不会在漠北和西域战事未靖的情况下,在东北方向再开辟一个战场。” “哼,秦国啃不动我们在图们江和咸宁北道修筑的密集堡垒群,又担心你们齐国介入战争,给他们持续放血,自然不敢继续跟我们打下去。”朱伯胤冷笑一声,说道:“他们不是自诩国力强大、军力充沛,要教训我们老实做人吗?……在密林山区的打仗,我们大明还没怕过谁!” “三年来,你们通过这场战争消耗了不少生番,以及大量的朝鲜人和日本人吧?” “郑总长,你是我在贵国海军实习期间的老长官,我也不瞒你,我大明虽说人口规模已达两百万,但有三成多的人口为驯化的生番和附顺的朝鲜人、日本人。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而我大明领地又因海路所隔,分散于各处。若是朝廷出现什么重大变故,这些人就是一个最为不安定的因素!” “在军事上少投入一点,将有限的资源用到国民的教育和异族的归化上,你们明国足以维系数百年国柞。”郑德朋摇摇头说道。 “郑总长,我们明国不同于你们齐国。”朱伯胤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明国南边是日本,镇州领地又毗邻秦国和朝鲜,这些皆为人口大国,非我大明所能征服和同化的。为了保证国内人心的统一,唯有将上述之国列为征伐之敌,促使辖下民众可同仇敌忾,凝聚一体,以此来弱化族群纷争之矛盾。” “那么,你们明国愿意与秦国停战促和?” “那些生番和朝人、日人虽然饷银甚少,但三年来,各项物资和军费加在一起,也是靡费数百万之巨,已然伤及国本了。”朱伯胤叫苦不迭地说道:“在这种情势下,我们大明只有被迫应下秦国停战之请。” “你们大明提交的一百万元的财政援助请求,内阁政府已经同意了。” “哦!”朱伯胤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那我们大明海军所购的机帆战舰,可曾应允?” “四艘排水量八百吨的四等机帆战舰,还有一艘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补给运输舰,在未来半年内,将由琉球舰队陆续交付给你们明国海军。” “我大明提请的镇州(今海参崴)至双城(今俄罗斯乌苏里斯克市,即双城子)铁路延长段的援建要求,你们内阁可曾应允?” “内阁虽然还未明确表态,但我认为问题不大。”郑德朋点了点头说道:“只要你们明国给出的条件足够吸引人,我齐国有的是商社财团介入这条铁路。” 朱伯胤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你们齐国的几家商社财团已经控制了云州(今北海道)地区所有正在运营的几条铁路,搞得我们大明想要运兵运粮,做战备动员,还得提前向那些铁路公司申请,几乎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使得朝中上下对此颇有微词。 怎么,如今你们齐国人又盯上了镇州地区的铁路? 可我们大明是提出的援建要求,是想把这条铁路完全掌握在朝廷手中! 罢罢罢!既然我大明想要获得齐国的武力保护,总得要付出一些代价。 ————————— 10月11日,长安,波斯公使馆。 萨法维王朝阿巴斯三世的全权专使哈达迪·帕亚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经过数月的奔走游说,齐国皇帝陛下和他们的内阁政府最终承认了阿巴斯三世的帝国沙阿身份,并决定出兵协助帝国驱逐阿富汗人,恢复帝国既有的统治秩序。 作为回报,萨法维帝国将对齐国开放国内所有市场,并在齐国的“指导”和“帮助”下,建立全国范围内的海关系统,相关进出口贸易管制政策和税率也将由双方“协商制定”。 另外,鉴于齐国驱逐了侵入帝国沿海地区的阿曼人,有效维护了帝国海疆安全,帝国将把霍尔木兹岛、基什姆岛等海湾内诸多岛屿以娜茜德公主陪嫁的名义,无偿赠送与齐国,并永久放弃上述海湾岛屿的主权声索。 对于齐国已经租借到期的布什尔港,帝国不仅将租期继续延长,期限为五十年,还规定齐国享有无限优先续约权,帝国将不得以任何借口无端收回其使用权。同时,为了使齐国于该港有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帝国还将布什尔港的领地范围向周边扩展五十公里。 战后,为了确保帝国的安全,及时获得齐国强有力的军事支持,帝国将会邀请齐国军队入驻阿巴斯港、什拉子、克尔曼三城,帝国政府为此将为齐国驻军每年提供30万土曼(1土曼约等于2.7两白银)的军费资助。 齐国内阁政府表示,对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侵入帝国高加索地区和西部阿拉比斯坦省(今伊朗胡泽斯坦省),他们也将会全力进行外交斡旋,争取保证萨法维帝国的领土完整和统一。 虽然,上述给予齐国的诸多条件,已经极大损害了帝国的权威和主权完整。但要是帝国被野蛮粗鄙的阿富汗人夺占并取而代之,继而骑在所有波斯人的头上,不论从宗教信仰上,还是从民族身份认同上,都是让人难以接受的。 齐国远离波斯,于帝国而言,并没有切实的威胁存在。即使在帝国境内获得大量特权和利益,还割取了若干岛屿和港口,但相较于阿富汗人对帝国的亡国灭族之祸,那就根本算不了什么。 齐国所图不过在“利”,而野蛮的阿富汗人却是在要我们波斯人的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5.) (); 第45章 时代潮流 (); read2();10月15日,长安大学。 大秦翰林院侍读学士、詹事府詹事唐伟铭在长安的这一个多月以来,是他这辈子吃肉最频繁的、也是吃肉数量最多的一段时间。 在大秦使团下榻的国宾馆中,齐国人为使团成员配置的早餐一般是,鸡蛋、冷拼牛肉、培根--一种传自西洋的熏制猪肉制品,一大杯(或几杯)加了糖的牛奶,当然,不喜此种饮品的话,还有各种茶品——嗯,大多是来自我大秦的茶叶,还有米粥、饼干、油条、足馅的肉包子,以及烤面包。 到了午时,食物更加丰富多样,除了牛肉、羊肉、猪肉、各类禽肉外,还有无数新鲜味美的海鱼,各种叫不上名字的奇趣野味,再配上众多的时令蔬菜,让人见之,无不食欲大动。餐后,还有许多消食的水果、饮品,让客人尽情享用。 到了晚餐时分,食物琳琅满目的餐桌上则会摆上各种酒水,葡萄酒、高粱酒、蜜酒(甘蔗酒,即朗姆酒)、黄酒,让每一个想小酌一杯的客人,都有充分的选择。 当然,作为大秦朝廷一名三品高官,唐伟铭也不是没享用过各种美味佳肴。但齐国人提供的饮食,却并不像大秦饮宴那般“清新典雅”和“小家碧玉”,最为突出的一个特点就是量大份足,如同“关西大汉”一般,将各种经过精心烹饪的肉食和蔬菜,以大盘大碗的方式,摆在一张中间可转动的巨大桌面上,看上去极具视觉冲击力。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耕牛是大秦最为重要、也是最为主要的农用生产资料,一般轻易不会宰杀,制成各种烹饪美食。尽管,大秦已经控制了漠南、漠北(不过目前局势已然不稳)、青海,以及西域北疆一带,但囿于距离上的遥远,运输的不便,马匹牛羊仍不能充分供给中原和江南,更不要说将其随意地端上餐桌,成为普通百姓的口中之食。 是的,若齐国只是在招待大秦使团时,每日足量的供应牛肉、羊肉、猪肉等肉食,以此显示他们富庶的话,我们大秦同样也可以做到。数千万人口的大国,怎么着也能凑集一些牛羊,用来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但是,据使团专使、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杨升平所言,在齐国境内,即使是普通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也能经常食用牛肉、羊肉和猪肉,至于鱼肉产品,对于这个四面环海的国家而言,更是家常便饭,消费量极大。 在齐国本土,一般家庭的伙食,几乎每隔一两天通常会消耗包括3-4两的肉或鱼,以及足量的蔬菜、谷物(或大米),还有蛋、糖、茶叶,以及少量的酒类。而且,在政府的推动下,齐国人每天还会消费大量的牛奶,以此充分摄入足够的营养物质。可以说,齐国对肉、蛋、奶、酒的消费相当普遍,这是物质生活相对宽裕的结果,不能简单地归结为饮食习惯使然。 要知道,这个时期,绝大多数的秦国百姓还未实现温饱,为了果腹,将数十年前传进大陆的红薯,发掘出了无数种的花样吃法,就为了解决其口味的单一。 而齐国,人家却是将红薯拿来当零食吃,烤红薯、炸薯片,偶尔拌个大米粥,甚至许多村屯的农人会把红薯与白萝卜混合在一起,当做猪饲料! 当然,齐国民众收入高,众所皆知。在汉洲本土,一个工人的年收入在50-60元,折合白银160-190两,随着时间推移,那些技术更熟练、资历更久的工人,其收入水平往往会达到前者的两倍以上。 凡是到过齐国的秦国人就会非常惊奇地发现,在齐国虽然还有穷人,但是根本看不到那种衣食无着、流离失所的流民,更看不到饥寒交迫、面黄肌瘦的乞丐。几乎所有人都看着面色红润,身着长衣,脚穿鞋袜,而且个头明显超过大陆上的秦国人。 要是论富裕程度,齐国绝对是整个是全世界最富裕的国家,没有之一。 齐国的经济发达,不仅仅体现在工业生产制造方面,他们的畜牧业发展也异常兴盛,成为他们国内经济的支柱之一。 杨升平提及,在三十年前,他在汉洲游学期间,齐国的绵羊头数就已达两千多万只(含羔羊)。如今,汉洲本土加上东州地区(今新西兰),绵羊数量估计已超过八千多万只。至于牛的存栏头数从六百多万头,到目前已增加到一千三百多万头。整个畜牧业产品(包括乳产品)产值达三千八百多万元。 齐国的畜牧业主要有两大宗收入,即羊毛和肉产品。在三十多年前(1690)汉洲本土及东州地区产羊毛产量便达到了四千六百多万公斤,而1720年则为3.4亿公斤,为齐国的呢绒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羊毛原料,使得他们的呢绒产品几乎垄断了整个印度洋地区的销售市场。 听说,齐国的几家食品工业研究院正在研制更为实用的肉制品冷冻保存和运输技术,以期将他们国内丰富的牛羊肉制品出口到更远的国家和地区。 而目前齐国用于冷冻食品的方法仍旧是使用冰块,这种方法只能进行短距离的运输,而无法跨越数千里海路,更不能通过终年温热的南洋地区。 不过,善于奇技淫巧的齐国人,却获得了利用空气压缩来制取大量冰块的方法,可以在炎炎夏季,也能获得源源不断的冰块,从而将其运用在海产品和各类肉制品的短途运输上面。 “就凭齐国这般富足的生活,也难怪我大秦百姓都想方设法地出海私逃,偷渡至齐国境内。” 杨升平等一行使团人员受邀参观和访问长安大学,信步走在环境优美、宛如园林般的校园中,有人不禁感慨万分。 “世人谁能想到,昔日汉洲大陆,在八十多年前,乃是一片蛮荒之地。如今,齐国却是物阜民丰,百姓安乐,国力之强,远胜我大秦!” “不过,齐国虽富裕而强大,但百姓却也未必安乐。方才,与齐国诸多教授所谈教育,他们竟倡导学生,野蛮其体魄,文明其精神,此论,恕我等不敢苟同。”唐伟铭闻言,颇为不服气地说道:“野蛮其体魄,隐有鼓励百姓好勇斗狠之嫌,并促其滋生好战之念,及至最后必然会有穷兵赎武之祸。观齐国于汉洲立国的八十多年历程来看,除了寥寥个别年份未有战争发生外,几乎三年小战,五年大战,吞灭王国百余,屠戮土人无数。要知道,昔日汉唐之强,亦终有一败,长此以往,齐国危矣,汉洲败矣!” 随行的秦国官员闻之,顿时面面相觑。 咱们是大秦使团,奉皇帝陛下召命、内阁首辅之托,来齐国获取必要的军事和经济支援的,可不是在大秦的勾栏瓦肆,让你书生意气大肆评政的! 你瞧瞧,陪同的数名齐国人,脸色都变黑了,只是囿于待客之道,便忍着没有当场发作。 “数日前,我等参观访问那万国博物馆,里面展示的藏物之多,典籍之繁,价值之高,让人见之,无不眼花缭乱,叹为观止。”唐伟铭继续说道:“但我却有一个疑问,一直萦绕心头,久久未能释怀。” “唐学士有何疑问?”一名陪同的齐国官员面色不虞地问道:“若是无妨,但请直言。我等在此愿闻其详。” “那馆中典藏之物,可有一件是你齐国所有?” “当然,里面所有典藏之物都是……”那名官员不以为然地正要说下去,可猛然间意识到唐伟铭所说的典藏之物是否齐国所有,意指其真正来源,顿时怒目而视,“唐学士所问,是何用意?” “我的话语之意,自然是想问,那些典籍文物,来路可是光明?” “……” “其中不少典藏文物,怕是为我大秦所有吧。”唐伟铭玩味地看着那名涨红了脸的齐国官员,轻轻地说道:“我认为,那些东西更应该摆在我大秦馆阁当中。” “我们抢救保护那些典藏文物的时候,还没有伱们大秦!”那名齐国官员冷冷地说道:“那个时候,清虏肆虐,神州蒙难,别说这些典籍文物没有人来保护,就是亿万百姓,又有何人来护持?若无我大齐,这些典籍文物可能存于战火?若无我大齐持续扶持,你们大秦可能建立?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国不强,则民不立,民不立,则无言。无谓的口舌之争,意气指使,徒增笑尔!” “你……”唐伟铭一时气结,“你此番言论,乃是霸道之言,非儒家以仁义治天下之道!” “霸道也好,王道也罢,不过一术尔。在我大齐而言,唯有包容兼蓄,与时俱进,不断发展,不断进步,这才能为国家争取更好的未来,为民族争取更多的生存空间,也为我们的华夏文明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半部论语治天下的时代,已然过去了。所谓儒家圣贤,道德文章,未必能适应这个时代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4.) (); 第46章 千里耳 (); read2();10月23日,晴,长安皇家科学院。 “听说,前一阵子,来自大秦的饱学大儒将咱们齐国的国学大家都给辩驳的哑口无言?” 大齐皇太子齐惟垣伸手在实验台上拿起一个烧杯,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里面小半瓶不明液体,然后还轻轻地晃动了几下,立时显现出不同的几种颜色。 “殿下,这要辩经说儒,咱们齐国的那些国学大家如何是秦国人的对手。”皇家科学院负责人孔鼎文上前两步,小心地从太子手里将那小瓶装有液体的烧杯取了过来,然后又重新放在实验台上,“外交部那些人,应该将那些秦国人请到科学院来,保证让他们所有人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你们科学院这些奇技淫巧之物,莫要污了人家大秦饱学儒士的慧眼!”齐惟垣笑着调侃道:“孔院长,我很好奇,你祖上到底是不是山东孔门子弟?没来由地将祖宗的学问给丢了,跑来我齐国弄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什!” “据我祖父提及,我们这一支还真的是孔门后裔,不过吧,属于远得不能再远的分支。要不然,我祖父也不能流落到蓬莱,然后登上咱们齐国的移民船,一路漂洋过海来到了汉洲。”孔鼎文摇摇头说道:“至于祖宗的学问,说来惭愧呀,还真的是知之甚少,经史子义之类的儒学,怕是还不如长安大学中的一名学生。” “唉,这要论文化昌盛,咱们齐国毕竟底蕴不足,与秦国相比,还真是差得太远了。”齐惟垣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琢磨着,明年的内阁财政预算上,是不是向文教、国学上面,稍稍倾斜一下。以此,加大扶持我齐国文化事业的发展,繁荣国内文化市场。” “殿下,太祖皇帝曾言,科学技术才是第一生产力。”孔鼎文闻言,立时有些着急,“至于文化市场的发展,还是顺其自然吧。咱们齐国立国仅八十多年,历史底蕴尚不深厚,即使多加扶持,也恐无法与秦国相较。古人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只要咱们齐国科学技术一直进步,工农业经济一直发展,这文风自然就会昌盛,无须揠苗助长,人为地促其发展。有这多余的资金,莫如都投到我皇家科学院上,说不定每年都能为我齐国创造出一些有益的技术和发明。” “孔院长这是在暗示我,要皇室在明年的科学院预算拨款上面再度增加额度?”齐惟垣笑了笑。 “殿下英明。”孔鼎文陪着笑说道:“电磁、化工、金属、冶炼、材料、医学,以及蒸汽机的改良、内燃动力等等,其中许多研究项目都到了极为关键的阶段,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予以积极的支持。” “孔院长,虽然皇室每年收入连年增长,但各项开支也是极为浩大的。养济院、残疾人互助社、妇女帮扶社、本土及海外领的救灾援助、皇室婚丧典礼、勋臣赏赐,哪样不耗费大笔皇室资金。在这种情况下,你们科学院也需精打细算,量力而行,勿要一味地贪多求大,总是来要求增加拨款额度。” “殿下,太祖皇帝曾言……” “好了,好了……”齐惟垣苦笑着打断了孔鼎文的话语,“孔院长,伱就莫要总是拿太祖皇帝的话来压我了。至于明年的拨款额度,皇室财政管理委员会将根据你们的研究项目,细细审核,着情裁定。你说说,我们皇室每年收入千万,可父皇要修一座太仪宫,十年都没建起来,这不都缺钱闹的嘛!” “太初宫好好的,为何非要另修宫室。”孔鼎文小声地嘀咕道。 “乡下的农人有了钱,都知道盖个新房子,享受一番。难道我皇室不该花点钱,建座离宫、修栋别院,改善一下居住环境?”齐惟垣没好气地说道。 话说,数十年前,齐国在长安营建皇宫时,充分借鉴和参考了南京紫禁城和北京紫禁城的布局和设计,并加入了大量太祖皇帝规划要求,使得整座太初宫既显得恢弘大齐,又与山川地理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堪称宫室营建的典范。 然而,这座皇宫为了彰显帝王之威,延续了华夏宫殿的传统布局,即坐北朝南,俯瞰众生。 可是,汉洲位于赤道以南,以这种坐北朝南的宫殿布局,就会使得所有的宫室门窗朝着背阳的南侧方向敞开,给人一种阴暗压抑的感觉。 当初建造时,就有人觉得不妥,但考虑到历朝历代的皇家传统,以及这座宫殿许多建筑元素和布局乃是太祖皇帝亲自设计,便选择了闭口不言,闷着头将这座皇宫给修建完成了。 太祖、太宗两任皇帝先后入住这座皇宫,尽管也都觉得这种布局有一点别扭,但这两位也都不是什么特别讲究的人,捏着鼻子继续住在这里。 当然,太初宫的众多宫室门窗采用了大量的透明玻璃,还是能确保室内光线充足,朝觐、礼仪、日常办公,以及居住休憩时,倒是不虞室内昏暗,看不清东西。 及至泰平帝继位,便生出了另建离宫的心思,准备打造一座更为敞亮的居所。 其实吧,皇宫的地理布局在一千多年以前并无硬性规定,非要按照坐北朝南布局建造。 那为什么绝大多数宫室是坐北朝南多呢? 因为北位乃是皇帝尊位。 “周公返政成王,北面就群臣之位。” “王南乡,三公北面东上。” “天子当依而立,诸侯北面而见天子,曰觐;天子当宁而立,诸公东面、诸侯西面,曰朝。” 天子在北位,面朝南边,臣子在南位,面朝北边,南北位本来就是古代的君臣位。古代皇权一路加强,所以代表君臣位的南北向就会不断巩固。 西汉长安是坐西向东,但是到东汉起就变成了坐北朝南格局,而且之后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的布局了。 但后面朝代也是有例外的。 赵构重建大宋,建都临安时,几乎把整个皇宫都修到凤凰山上去了--嗯,这个布局应该是有防御上的考虑(毕竟赵构也被金人干怕了),就是坐南朝北的格局。 要知道,之前大宋开封城的皇宫布局就是是坐北朝南的,到了赵构这会儿,就坐南朝北了,这要怎么跟列祖列宗交代啊,毕竟北位是尊位啊! 南宋人自有办法,他们搞了一套先兆玄学,“山势自西北来,如龙翔凤舞,掀腾而下,至凤凰山上……其先兆于东都为山之时”。 瞧着了吧,不管皇宫朝向哪,其实都能找到话说的。 其后的蒙元大都,也是坐南朝北的的格局,不过人家考虑的是漕运系统和经济的发展。 所以,宫殿的设置和朝向,和所在地的地理环境、外部环境以及政策目的有很强的关联,所谓的礼俗文化只是其中一种影响。 像齐国这种对传统封建礼俗文化并不是很看重的国家,自然要依据汉洲地理环境新建一座彰显大国之韵的宫殿。 北位为尊? 呵,这个时代,当以实力为尊! “孔院长,……哦,太子殿下!”一名科学院的高级院士匆匆闯进屋来,脸上带着狂喜的神色,“龙源县(今图文巴市查尔顿镇)那边刚刚回信了!经过编码翻译,已经可以确认,我们两边各自发送的信息均准确无误,一字不差。……千里耳项目成功了!” “殿下!”孔鼎文闻言,也是喜出望外,转头看向太子齐惟垣,“我们科学院终于将传说中的千里耳,在今天将它实现了!” “哈哈哈……”齐惟垣大笑起来,今日来科学院就是为了见证这“千里耳”项目的试运行成功。 数十年来,从电磁学理论研究,到实物研制,终于将太祖皇帝曾提点的“千里传音”给弄出来了。作为帝国的未来接班人,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电报机的试验成功,将对维护齐国的有效统治和持续的殖民扩张,具有何等积极而重大的意义。 “重奖!……千里耳项目所有研究人员都将获得皇室科学基金的重重奖励。而且,我还建议为此项目申请本年度最高皇家科学成就奖,届时由陛下亲自为他们颁发荣誉奖牌,以慰其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3.) (); 第47章 大秦的派系 (); read2();11月22日,太初宫。 大秦使团专使、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杨升平下了马车,稍稍整理一下官服后,并未立即随着那名引路的禁卫军官步入宫门,反而回头望着广场上那座巨大的太祖帝王铜像,聚神凝视着,久久不语。 整座雕像高16.20米,重65吨,大齐太祖皇帝侧身而立,眼神深邃地望着远方,右手高高的扬起,似乎在继续引领着齐国民众,向着远方坚实而远大的目标勇往直前。 “这是一位伟大而睿智的帝王。” 杨升平心中对这位大齐的开国皇帝由衷地充满敬意,他几乎以一己之力,创立了这个强大而富庶的帝国,并将帝国的威名远播四海,成为这片广阔海洋的主人。 尽管,我大秦雄踞神州,自诩东方大国,驭民亿万,兵员亦百万之众。 但以杨升平为主的大秦开明派官员却深知,以综合国力而论,大秦是远远不如齐国的,不说财力上的差距,就是单凭军力,百万大秦官兵也未必是齐国军队的对手。 那些受训于齐国海陆军学校的秦军将领归国后,无不为齐国军队强大的火力、充分的后勤保障、先进的武器系统、专业的战斗指挥技能所震慑。虽然,齐国陆军规模不过四万余,而且还分驻本土和众多海外领地,看上去军力单薄,不成规模。 然而,熟谙齐国军队指挥动员系统的秦军将领却并不敢以齐军人少而生出丝毫轻视之心。因为,齐国实施的是一种普遍兵役制度,全体适龄国民都有义务服役参军。而且齐国还拥有这个世界上可能是最庞大、也是最为有效的战时动员机制。 据说,齐国一旦进入战时状态,他们的军队规模可以在一个月内迅速由四万人扩充至八万人,三个月后,这个数字将会变成十五到二十万,而半年后则会达到五十万。 另外,齐国还拥有众多的藩属国和海外领地,在爆发大规模战事时,想必他们也将会义无反顾地承担出兵的义务,跟随齐军征战于沙场。 当然,我大秦如此算计齐国的军力,并不是要以他们为假想敌,采取激进的反齐政策。作为同宗同源的两个汉人国家,大秦朝堂内外其实并不愿意与齐国交恶,更不想与齐国发生战争,哪怕他们持续多年扶持那个北明伪朝,哪怕他们在我大秦传统势力范围内挖墙脚搞小动作,哪怕他们经常指责我大秦实施保守而严苛的贸易政策。 我大秦目前的战略重心在北方、在西北,在那些虎视眈眈窥探中原的鞑虏和蛮夷身上。纵观历朝历代,北方胡虏边患,始终是中原王朝的生死大敌,稍有不慎,就会被其趁虚而入,夺取神州,役使我亿万华夏之民。 而齐国,所图者,无非财货贸易之利罢了。 况且与齐国贸易往来,也相应地促进了大秦的市场繁荣。茶叶、瓷器、丝绸、药材、生丝、棉花、桐油、猪鬃、矿产品等,通过齐国商人大量出口,换回了无数的金银,也为朝廷贡献了数百万两白银的市舶税。 此次前来齐国,除了要求齐国约束北明停止侵犯大秦领土外,还要取得他们相应的财政支持。为此,大秦除了继续维持此前对齐国开放的广州、福州、上海、蓬莱、钦州等几个对外贸易口岸外,还增加了扬州、安庆、武汉三个长江沿岸城市,以及宁波、即墨(今青岛即墨区)两座沿海城市,对齐国商人开放,允许在上述地区从事进出口贸易,以满足齐国贸易扩大的需求。 随着与齐秦两国经贸往来频繁,双方的联系也日益紧密,朝野内外也受到齐国的深重影响。一些海贸商人、开明学者,以及不少留学齐国的官员纷纷向朝廷建言,要革新变法,师随齐国,重科技、兴实学、办工厂,在大秦境内进行一场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从而摆脱目前愚昧落后的生产关系和生产方式,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 但此举,遭到朝堂上下众多守旧派势力的激烈反对。他们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坚决主张维护传统文化和既有的教育体系,反对借鉴齐国文化和制度。华夏文明传承千年,自有调节机制,只要施仁政,行礼义,足可维系朝廷内外一统,上下一体。 至于什么所谓的科技、器物,乃至齐国的铁路、蒸汽机车,不过是“古今之奇观,绝世之巧术”而已。 而且,一些“仁人志士”还透过现象看本质,对齐国的建立、发展、运行的逻辑,进行了研究,并总结道,“齐人之商贾与闻政,官商相保卫,资商力以养兵。” 而我华夏数千年传统,则是“中国天下为家,已更数千载,政令统于一人,财赋归诸一人,尊卑贵贱礼制殊严,士农工商品流各别,逐末之人何得妄参国是?” 对兴办工厂、倡导实业,扩大对外贸易,守旧派认为亦不可取,称“盖重农抑商所以教勤朴,而广生财之源,重士抑商多以劝德行,立制治之本,其实抑商贾之利权,即以伸朝廷爵位之权。” 嗯,说直白点,就是我大秦是官尊商卑的社会秩序,乃至朝廷权威,均是建立在压制商业的基础上的,可不能像齐国那般,官商一体,颠覆了官员士绅的“尊贵”地位,没了体统。 作为游学齐国三载,深切认识到秦齐两国之间巨大差距的杨升平,就是大秦朝堂中不折不扣的开明派。他在不同场合,都极力主张朝廷要进行一场彻底的维新变法,仿效齐国之政,厉行变革,从而像齐国一样,变得富裕而强大。 大陆人杰地灵、物华天宝,资源禀赋更是要强出汉洲万分,齐国能在短短数十年迅速崛起,作为同文同种的大秦,若是能稍稍变法革新,再引进一些齐国诸多先进经验和技术,没理由会继续落后于齐国。 然而,在古老的华夏大地,守旧顽固势力的强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他们坚持认为,“立国之道,尚礼仪不尚权谋,根本之图,在人心不在技艺”。 若是“正气为之不伸,数年之后,将尽驱中国之众咸归于夷(齐)不止。” 朝堂中,守旧派对那些倡导维新变革的开明派展开了疯狂打压和攻讦。杨升平三十年的宦途中,数度起起落落。就在他担任此次访齐专使前,尚被贬至青海总督任上,整日里吹着凛冽寒风,看着遍地的牛羊,郁郁而不得志。 要不是大秦乾元帝需要一位通晓外务并且熟悉齐国内情的官员为使,前往汉洲访问,杨升平怕是也不会被召入朝中,还被擢升为内阁次辅、礼部尚书之职。 “为秦齐交好,继续维系双方百年盟约之谊,朕已着令内阁礼教部从明年开始,将秦国留学名额增加至八百人。” 杨升平礼在太初宫永昌殿觐见泰平帝后,代表大秦乾元帝礼节性地问安泰平帝,并简短叙说了大秦朝堂的近况、国内民生,以及西北和漠北的战事。同时,对齐国予以大秦的财政和军事支持,表示了诚挚的感谢。 而泰平帝则表现得较为平易,除了问候乾元帝外,还对大秦内部的新旧两派争执,表达了严重的关切,希望齐秦两国目前维持的友好关系,不以“个别人”的执念和喜恶,而受到损害,更不能因此,波及齐国的商人和旅行的国民。 未了,泰平帝表示,为了增进齐秦两国民众的相互了解,消弭隔阂,齐国内阁政府会拨出一些教育款项,用于资助那些有志于前来齐国留学的大秦学生。 “非常感谢陛下的慷然之举。”杨升平拱手施礼道:“待本使返回南京后,必会奏请我皇,于国子监和各地府县监学中,遴选聪慧机变之人,前往贵国游学。” 泰平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自三十多年前,太祖皇帝时期,便开始施行资助秦国学生留学之事,这么多年来,陆续培养了数千秦国留学生。虽然有不少人最后留在了齐国,成为齐国的人才储备。但那些回到大陆的秦国学生,经过几年的学习和生活,潜移默化中,或多或少都会对齐国产生一种亲近感,以及一丝敬畏感。 这些人要么进入大秦朝堂当中,成为亲齐国的开明派,要么从事于工商业,成为潜在的买办商人。通过他们,齐国间接扩大了在秦国的影响力,也对秦国的政治、军事,以及经济等方面产生巨大的影响作用。 “陛下,此前我大秦皇室请求与大齐皇室联姻,以维系两国亲近友好之势,但至今,贵国内阁仍不予回应。”就在此次觐见行将结束时,杨升平突然开口询问道:“本使为此颇感疑惑,特奏于陛下,聆听圣裁。” “哦。”泰平帝闻言,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轻声说道:“此事,内阁已呈请于朕。不过,朕不同意联姻。” “陛下,敢闻此间情由?”杨升平心中生出一丝不快。 什么意思,你们齐国皇室难道瞧不起我大秦皇室? “近亲不婚。”泰平帝说道:“贵使需知,朕与贵国皇帝乃为表亲,为子孙计,当不宜联姻。此间缘由,朕当亲笔书信致贵国皇帝,以示说明。” “近亲不婚?”杨升平诧异地看着泰平帝。 “嗯,我齐国医学界已然证明,近亲通婚,后代多隐疾。”泰平帝微笑着说道:“若是想加强两国皇室之亲近,联姻也无不可,但需在三代旁系以外,另寻宗室子弟,以为通婚。” 记得幼时,太祖皇帝曾耻笑欧洲的两家哈布斯堡王朝,说那两家子皇室,娶过来嫁过去的全是都亲戚,生出的后代,不是傻瓜,就是神经病,或者就是身体严重缺陷者。 为了后人着想,更是为了皇室族群的健康,最好是严禁三代之内的近亲通婚。 虽然,两国目前的适婚的皇室子女,已经不属于三代以内的近亲,但泰平帝一想到太祖皇帝的警言,还是下意识地拒绝自家的直系子(孙)女与秦国皇室联姻。 “陛下,长安皇家医学院奏报,乐安大长公主情势已然不好,恐……时日无多。”秦国专使刚刚离去,一名皇室秘书官神情凝重地上前奏道。 “准备车驾吧。”泰平帝立时起身,微微叹了一口气,“召皇后,随我一同去送姑母最后一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2.) (); 第48章 长安皇家医学院 (); read2();位于玄武区的长安皇家医学院,并不仅仅是一座培养医学人才和研究各种病理的高等学府,在环境雅致的医学院北侧,还有一座规模巨大、堪称东部地区医疗条件最为优越的医院。 整个医院占地五十多亩,拥有病床位六百八十多张,五栋多层建筑物呈星状分布,并由几组长廊连通,有问诊大厅、中药房、感染隔离区、普通病人区,诊治医疗区、还有相应的食堂、热水房、医护住宿区、厕所等各种功能设施。 齐国发展到现在,社会分层已经比较明显了,皇室成员、高官显贵、巨富达人等成为这个国家最顶层的人群,他们除了获取大量的社会资源和财富外,也享受着普通人所未见的顶级待遇。 而作为一家治病救人的医院,从病房的分类上,便赤果果地体现出这种巨大的社会等级差别。 那些面向普通人的病房,即所谓的大病房,是一间间通透的大房间,里面只是简单地用屏风隔开,床位从八张到二十张不等,环境嘈杂,没有任何隐私空间,但收费比较低廉。不过,相对而言,儿童病房的条件会稍稍相对好一些。 而普通小病房,条件就要好一些,分为甲、乙、丙三个等级,有单间、两人间和三人间,病人住在这里会更自在一些,主要面向稍有余资的中产阶级,病房内配有床头柜、衣柜、盥洗室什么的,护士室、值班室、配餐室之类的则是公共的。 而高级病房,则完全属于特权阶层独有的待遇。不仅每间病房是单独的,而且里面还有休息室、浴室(兼厕所)、陪护室、办公室、会客室。 房间里面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浴室内有带巨幅镜子的洗脸盆,病床也是使用宣化(帝汶岛)优质楠木打制的,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病床前有床头柜,室内有衣柜,窗台上还放着鲜花,就连窗帘都是丝绸质地的。 高级病房外面还有专门为之服务的护士室、配餐室、检查室等,若是病人有什么紧急情况,诊治(或值班)的医生会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 宋文茹环顾病房一圈后,心中微微一叹,目光又转回到病床上那位昏睡的贵妇面庞上。 “母亲自病倒后,便经常陷入昏睡当中。而每每醒来,则是虚汗淋淋,气若微虚,面色极差。”一名年近四旬的中年华服男子轻声说道:“几位诊治的医生言及,母亲病体已入膏肓,恐无力回天。最后的时日,怕是……就这几天了。近期,皇室的诸多成员也都纷纷前来探望母亲,以表慰问。”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还不是担心母亲仍未见谅于你!”一名三十许的华贵女子冷声说道:“万一看到你了,急火攻心,病体加重,那伱就难辞其咎了!” “三妹!”那名华服男子低声斥道:“你如何说话?……她是你大姐!” “离家二十多年,母亲都不认她了,哪里还是我大姐?”那名华贵女子毫不客气地回应道。 “三妹,你还像小时候那样尖酸小气。”宋文茹瞥了一眼那名女子,轻轻摇着头说道。 “哼,我尖酸小气?总比某个忤逆不孝女子要强上几分吧!……二十多年,竟然于母亲不闻不问,于我宋家不理不睬!” “都少说两句吧。”宋长青看到宋文茹紧咬着下唇,眼圈发红,心下微微一叹,挥手制止道:“文茹是你母亲唤来的,勿要再行吵闹。……唉,都是一家人呀!” 宋文柠听到父亲的诘责后,不再多言,只是恨恨地看了一眼宋文茹,随即便闷声坐在一旁的皮椅上,关切地看着病床上的母亲。 母亲这一走,我们宋家怕是与皇室的距离就要疏远几分了。 “……父亲,母亲的病……”一想到二十多年未见母亲,而自己再次看到她,竟然是在这种地方,而且还处于病重垂危的状况,宋文茹顿时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刘院长说,你母亲情况不是很好……”宋长青轻声说道:“前日,稍稍清醒的时候,突然念叨起你的名字。所以,我便让文言着人将你带来。……你母亲心里,还是念着你的。唉,二十多年,你这孩子是何苦呢?” “既然长安的医生看不好,我们将母亲送到建业去,那里的医疗条件和技术会不会要好一点?”宋文茹擦了擦眼泪,希冀地看着宋长青。 “母亲病重期间,已经从建业请了两名医生过来。”宋文言插话道:“但他们细细检查过后,也认为母亲的病已然……晚矣。他们说,可能是母亲的胃部,以及消化系统损伤了,以至于呕血不断,上腹肿胀,难以进食。” 在齐国,要说医疗手段和技术水平,那当属建业总医院。早在建国初期,建业城还是临时首都那会,齐国为了应对移民开荒期间流行的各种传染疾病,便建起了最早的医疗卫生系统。后来,前沿医学研究院、传染防治研究所、中医研究院、病毒研究所、外科手术实验中心等一系列医学研究机构相继成立。 这些卫生研究机构甫一成立,便开展了多项医学卫生试验、水质检测、药品生产及试验等任务。还着手进行麻疹、鼠疫、猩红热、黄热病、白喉、天花、疟疾等在汉洲本土及南洋海外领地肆虐的各种传染病的防治,以及积极提升妇幼生产保健、儿童营养不良等基础医学保障工作。 通过多年的深入研究,以及持续不断地搜罗大陆地区的各种药方,齐国的中医草药学取得了长足的进展。研究人员依托数十年来从大陆引进的数千册中医书籍,对各种中医古籍和古方进行反复考证、实验,同时对自古惯用的中药成方进行科学性的探讨和验证,为此不惜进行大量的人体试验,也要考据个究竟出来。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相当务实的行为。齐国目前超过一半的医疗人员(含高级护理人员)、百分之八十的有经验医生都师从中医,其中不乏来自秦国及朝鲜地区的知名郎中,他们很多人曾经在当地开设药铺,为病人切脉开药方,经验相当丰富。 不过,在这个时期,毕竟极度缺乏现代医疗设备和现代药品,齐国的医疗机构还无法做到绝对的对症下药和有效性治疗。齐国人也只能一边从搜罗来的海量中国古医书中想办法,对各种中医疗法、理论、药方去芜存菁,试图找出对医疗事业有用的东西,另一边则不断通过各种活体实验,开拓最为前沿的医学手段和技术,努力推动着齐国的医学卫生事业的发展和进步。 另外,除了研究各种成人病症外,作为一个人口非常紧缺的移民国家,齐国医疗卫生部门毫无疑问也在育儿、妊娠以及妇科疾病方面展开了大量研究。目前这方面的成就也取得了不菲的成就,产妇死亡率已降低至10%——12%,而同期,欧洲产妇死亡率高达30%——35%;一岁以下的婴儿的平均死亡率也已经降到2%至3%,欧洲婴儿死亡率则在8%——12%,而被送到乳母家喂养的婴儿死亡率达到恐怖的66%。 啰嗦一点,欧洲地区婴儿出生后,通常会抱给乳母喂养抚育,而不是由亲生母亲以母乳喂养。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内,欧洲人普遍认为母乳喂养会破坏女人的胸型,危害她的的健康,还会影响她的.性质.生活(因为性质生活会腐蚀母乳),因此,只有社会底层的女性才会选择母乳喂养。 但是这些底层女性往往从事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劳动剥夺了她们母乳喂养的时间,因此,雇佣乳母成为了绝大多数欧洲母亲的选择。富贵之家也许会将乳母请到家里,但大部分孩子会被送到乳母的家中喂养,这些乳母大多居住在乡下,家中破敝不堪,被送去抚育的孩子一大半难逃早夭的噩运。 而齐国在建国时期,医疗卫生部门就大力倡导婴儿母乳喂养,这对提高婴儿的存活率,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同时,为了增加婴幼儿生长期间的营养,齐国民政部门还对部分缺乏母乳的家庭,提供牛乳、羊奶、麦芽等辅助婴幼儿食品的财政补贴。 这些种种医疗卫生措施,对齐国的妇幼保健事业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可以说,在医疗卫生方面,齐国的发展水平已经远远超过秦国、朝鲜等传统东方国家,至于跟欧洲国家相比,更是甩了他们一个印度洋的距离,那些从“理发师托尼”和木匠转化过来的欧洲巫医,除了会放血、截肢、灌肠等粗暴手段外,根本没有任何有效的医治方法。圣水、鸦片、水银,就是他们引为包治百病的“仙丹神药”! 齐国的医学研究人员一直认为,减少疾病死亡比鼓励出生更为重要。齐国是建立在一片蛮荒而贫瘠土地上的国家,而蛮荒的处女地则意味着不宜居,或者说这片土地未经环境改造、充满着各种致病因子,这从齐国建国初期几乎每个月都有大量人口死于各种流行病就能看得出来。齐国的东部、东南,以及西南地区,环境地理情况还稍微好一些,北方的建业府、东北的威海府、广阔的内陆地区,以及威远(今新几内亚岛)、宣化(帝汶岛)、靖平(今苏拉威西岛)、婆罗洲、吕宋、苏门答腊岛等周边领地,自然环境就显得不那么友好了。 在那些地方,某个定居点也许每年死于土著袭扰的只有寥寥数人,但死于各种流行病、热带病甚至不知名疾病的数目往往是其几倍、十几倍,令人心惊不已。 这也难怪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在美洲大力移民了那么久,却始终只有这么点人,实在是死亡率太高了。当然,北美的弗吉尼亚、新英格兰地区也大差不离,最初开荒的时候也是大把大把的人死于各种疾病,实在令人头疼无比。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一个较好的医疗体系和卫生防疫知识的话,那么开拓蛮荒地带的活计将变得无比危险。特别是在齐国早期大部分人口还都需要从遥远的大陆千里迢迢运过来,对良好的卫生制度和医疗体系的渴求程度甚至是远超旧大陆殖民国家的——嗯,我齐国可没那么多灰色牲口来供开荒消耗。当然,也正是这个原因,齐国对南洋土人的利用和压榨,也做到了极致,用他们的累累尸骨在广阔的蛮荒大地上趟出了一片又一片宜居沃土。 所以,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乃至将来,齐国对医学研究的投入,都将会持之以恒地进行下去。在这个大争之世的殖民时代,人口永远都是最为重要的资源。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1.) (); 第49章 陆军的野望 (); read2();“你……来了。” 齐国乐安大长公主齐子若看到隐在几个子女后面的宋文茹,虚弱地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微笑,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走到近前。 “母亲……”宋文茹急忙上前几步,紧紧握住母亲那只形销骨立的手,泪如雨下,无语凝噎。 “你这些年……是怎么过的?”齐子若费力地抬起另外一只手,想努力地替女儿擦拭满脸的泪水,但终究病体虚弱,手臂又无力地垂了下去,“文茹,你可曾……恨我?” “没有……,我没有……”宋文茹泪眼摩挲地看着母亲,抽噎地说道:“女儿从来……从来没有怨过母亲,更没有对母亲生出……半点恨意。女儿不孝……” “唉……”齐子若看着泪人般的女儿,触动了心中的一丝柔软,“当年,伱执意要……要嫁于那个自诩前途远大的小军官,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有这个境遇。……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女儿没有……吃苦。” “你的孩子呢?”齐子若抬眼看了看后面,轻声问道。 “他在陆军服役,现下在印度……” “嗯……?他怎么……怎么也入了军队?” “……”宋文茹看着虚弱的母亲,泪如雨下。 “唉……,这些渴望建功立业的少年人呀!”齐子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英武军官的身影。 “我在军中服役,时日无常,如此一来,必不能有太多时日可与公主殿下相见。” “无妨!我等你。” “若是陛下不许……” “这是我的事。父皇那里,我自去说项,定不使之为阻碍。” “好,待我在军中有所功业之时,我必来长安寻你。” “既如此,那我在长安……等你。 一晃眼,四十多年了,那个英武少年早已逝去,为了追求他的军功伟业,埋骨于非洲荒野之中。却未曾想到,自己的女儿,在二十多年前也会如她一般,同样喜欢上一个渴望建功立业的青年军官,不顾自己的强烈反对,毅然离家而去,下嫁于他。 这些热血的男儿们,为何会如此执着于沙场征战,醉心于开疆扩土,却独留身后一个个痴心苦候的可怜女人?—— 11月28日,总参谋部大楼。 “……经过缜密推演和细致谋划,针对波斯的大规模军事干预行动,总参谋部拟定出动兵力组成如下:一,海军将于明年3月底前,从北海舰队、本土舰队,以及印度舰队抽调二十六艘舰船组建一支特遣远征舰队前往波斯地区,承担海上封锁、登陆掩护、驱逐外来海上势力、掌控海湾制海权等各项作战任务。该舰队辖下包括十七主力战舰、四艘武装侦查联络船、三艘补给船、一艘医疗船和一艘维修船,舰队司令官由印度舰队司令、海军骠骑将军(上将)褚云岭担任。” “二、陆军将从本土、宣化(今帝汶岛)、开化(今爪哇岛)抽调两个团五千四百余官兵,从顺国、卫国、吕宋(郑氏)、河仙、占城五个藩属国抽调七个营三千余官兵,于1月底前广宁集结。随后,分乘海军舰船和征用的商用运输船前往印度,会同孟加拉驻屯军一个团、科钦驻屯军一个团、宁阳驻屯军一个团,共计七千二百余仆从兵,共同组成波斯远征军,司令官由南洋卫戍司令官、陆军镇国将军(中将)傅卫荣担任。” “三、印度莫州驻屯军、印度西州驻屯军抽调十个营四千二百余仆从兵,会同喀拉特汗国骑步兵五千余,组成西路军,司令官由莫州驻屯军总司令、陆军明威将军(准将)孙友鹏担任,从俾路之地区攻击坎大哈,以断绝阿富汗吉尔扎伊人的退路,同时将我齐国军事力量浸透至阿富汗地区。” “……” “此战过后,陆军的实力又要膨胀几分了。”海军部总参谋长、镇国将军(中将)顾继洪一边听着台上正在宣读的军事部署计划,一边朝海军部副总长、骠骑将军郑德朋小声地嘀咕道:“三个架子团满编,加上战后驻军波斯,这差不多就增加了八千余兵额,将整个陆军规模足足扩充了五分之一。” “何止于此!”郑德朋暼了一眼就坐于斜对面的陆军总长、骠骑将军彭辉明,低声说道:“他们陆军正在多方游说,希望能仿我海军模式,在南洋各藩属国建立联合陆军司令部,想要将人家手里的陆军纳入统一指挥系统之内,以期扩大他们的陆军影响力。” “哦?”顾继洪扫了一眼对面的陆军将领,脸上带着揶揄的神情,“陆军终究是不甘屈居我们海军之下呀!……但凡遇到某个海外热点问题,便使出浑身解数,极力扩大他们的影响力。” 齐国自建国八十多年来,除了刚刚入主汉洲时遭到西属菲律宾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三次入侵外,随着齐国海军实力的快速增长,并进而掌控了南洋制海权,本土便再无任何外患的威胁。 到了后期,经略南洋、夺取吕宋、谋占安南,所面对的一个个敌人,实力也都相对较弱,而且齐国也是采取多方分化、逐步蚕食的手段,很少实行大规模的兵团作战,这就使得齐国陆军规模扩充速度一直都比较慢。 当然,这也跟齐国早期人口资源不丰的因素有关,不能像大陆秦国那样,动辄出动数万乃至十数万庞大的军队。另外,在数十年前,为了快速积聚人口,齐国每年都要拿出大笔资金进行移民活动,使得政府只能将有限的财政收入投入到最为关键的海军建设上来。因而,齐国便一直奉行着“大海军,小陆军”的建军模式,在各种资源方面,优先向海军倾斜,从而强化海军实力,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 待逐步控制了南洋、安南以及部分印度地区后,齐国又大量抽取地方土著建立仆从部队,将其作为齐国继续对外扩张殖民的炮灰,驱使他们征战四方,以夷攻夷,从而减少宝贵的陆军消耗。 在发生对外战事时,齐国往往会以少量的精锐陆军为核心,辅以大量的土著仆从部队为主力,凭借凶猛的火力,超出对手武器代差,就能轻松击溃当面之敌。若是战事规模扩大,齐国则会大量征调藩属国军队随同出征。 在多种因素的影响下,使得齐国陆军规模的扩张速度显得异常缓慢,从两万人增加到四万余人,足足用了三十多年。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不论是大陆上的秦国,还是欧洲各国,所拥有的军队规模无不以人数庞大而著称。三十多年前,法国为了争霸欧洲,常年保持着20、30多万的常备军,在9年战争时期法国陆军总兵力甚至达到了44万人,达到了同时期欧洲军队总兵力的三分之一。 沙俄在彼得大帝时期进行了军改,于1710年组建了42个步兵团、6万余的新式陆军。随后几年,又把这支部队扩充到十几万规模。当时,彼得大帝的建军思路是,按照每100人抽掉一人终身服役的标准进行扩军。在1722年沙俄的人口总共是1600多万,也就刚好能够给他凑出10余万陆军和数万海军。这个比例在工业化以前是非常高的,和罗马帝国的最高标准相当--嗯,不愧自诩为第三罗马。 而表现出更加穷兵赎武的欧洲国家当属普鲁士,1713年腓特烈·威廉一世继位后,把王室开支削掉四分之三,节省下来的钱全部都用来建设军队。普鲁士全年国库收入才700万银元,砸在军队上就600万。结果就是,普鲁士的陆军规模从他接手时的不到4万人,到1720年时就增加了一倍多,达到8万人。而这个时期,整个普鲁士所控制的人口仅220万,军民占比高达3.8%! 当然,对于齐国陆军而言,尽管无不极度渴望扩充规模,增加陆军的影响力,倒也不至于像普鲁士那般疯狂,不顾国力的限制,建立一支数量庞大的陆军。 但是,齐国立国八十多年来,从据有汉洲本土,到控制南洋诸岛,进而又殖民印度、非洲、美洲等地,这般广袤的领土,仅有区区四万余陆军兵力,是不是数量也忒少了点。 固然,各个海外领地可以征召了大量仆从兵,还有人数众多的地方轮值乡兵,表面上看,确实能维护这些领地的基本安全和帝国的商业利益。但不要忘了,有句俗语叫做“鞭长莫及”。一旦某个偏远的海外领地在一些野心家的撺掇下谋求自立,脱离帝国的统治,那么陆军无法做到及时平叛,必然会造成不可测的帝国危机。 所以,陆军心中的小算盘便是在未来十年到十五年里,将陆军人数增加到十万的规模。如此,方能在有效维护帝国的领土完整的情况下,积极推进帝国的殖民扩张事业。 “彭总长,此次我齐国率师征伐波斯,可有成算?” 总参谋部的军事部署会议结束后,皇帝侍从武官、明威将军(准将)滕锡光紧走两步,来到陆军总长、骠骑将军彭辉明身侧,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询问道。 “我齐国两万余大军,皆训练有素,且粮械充足,面对那些野蛮愚昧且又武器落后的阿富汗部落武装,当能一鼓将其聚歼于波斯境内。”彭辉明信心十足地说道。 “如此甚好!”滕锡光点点头,说道:“陛下希望此次远征,除了帮助萨法维王朝恢复国内统治秩序外,还要打出我齐国声威,展现我齐国强大的战力,以此震慑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为我外交斡旋劝退两国撤出波斯境内领土,张以声势。” “请滕将军回报陛下,我陆军上下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期望。” “彭总长有此信心,陛下定然亦为之欣慰。”滕锡光笑着说道:“对了,陛下有一个私人之请,请彭总长着人寻一位印度驻屯军中一位仁勇校尉(中尉),名叫李延良,将其调回本土,至长安陛见。” 彭辉明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我会立即着令印度驻屯军从速办理此事,以最快速度将这名仁勇校尉召回长安。” 李延良? 难道是某个匿名的皇室子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10.) (); 第50章 木尔坦的暴乱 (); read2();1723年12月10日,晴,信德地区。 一年前,新晋仁勇校尉(中尉)李延良刚刚抵达津门(今卡拉奇市)时,曾对以印度土著为主的西州仆从军战力报以深深的怀疑。但十几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地方暴乱,立时便成为验证仆从军战力的最好实践。 11月26日,临近津门总督区的纳瓦布王国,其都城木尔坦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平民暴动,那些不堪各级官吏压迫的民众,持着各种农具和棍棒,先是杀死了肆意妄为的税吏,接着又攻占了城外一座军营,夺取了大量武器。 随后,在木尔坦城内民众的配合下,暴动的平民攻入城中。若非国王阿济姆一世见机得快,在王室禁卫军的护持下,仓皇逃出王宫,远蹿至哈内瓦尔要塞,怕是会被愤怒的民众所擒获。 纳瓦布王国,是由原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第三子阿克巴王子于汉兴十年(1680年)建立。 在第一次齐印战争中,奥朗则布不幸殒于阵中,他的四个成年王子随即不顾帝国尚与齐国处于战争状态,各自聚集兵马上演了一场帝国传统的戏码—皇位争夺战。 身在德里的大王子穆阿扎姆在群臣的拥立下,宣布继承莫卧儿帝国皇帝位,是为沙·阿拉姆一世。尽管拥有帝国中枢的优势,但在齐国有意无意地干涉下,沙·阿拉姆一世领兵征伐数年,始终无法彻底剪除其他三个兄弟的势力,无奈地任由几个兄弟割据自立。 未几年,老二阿扎姆于旁遮普、老三阿克巴于信德分别建立王国,公然叛离莫卧儿帝国。而老四卡姆·巴赫什所据的马尔瓦地区夹在马拉塔王国、莫卧儿帝国和齐国占据的古杰拉特三大势力之间(直到1715年,莫卧儿帝国赔款完结后,齐国才撤离该地区),不敢割据立国,以羁縻的形式,勉强留在帝国版图之内。 为了抵抗莫卧儿帝国中央政府,确保独立的地位,割据地方的三位王子除了积极拉拢齐国及周边的地方实力派外,还在辖境内横征暴敛,大肆揽财,用以维持各自庞大的武装部队。 统治者们出台了一项又一项赋税的名头,变着法的从民众手里搜刮钱财。无数的百姓只要想安稳地在印度的土地上生活,就要按照他们的要求上交赋税,层出不穷的赋税和摊派,让底层人士的生活更加的艰难。 上层人士对于底层的苦难视而不见,将矛盾转移之后,他们继续享受自己奢靡的生活,等到下一次危机到来的时候,他们又开始新一轮赋税的征收。 在众多赋税的条目中,有一条则是针对低种姓人群的穿衣行为的。 他们要求低种姓的女性不允许穿着上衣,必须要将胸脯裸露在外,尤其是面对高种姓人群的时候,必须要脱下衣服,区分出两者的不同。 当然,如果想要穿上衣服,那就要缴纳足额的税款,并且这个税款对于每个人的标准是不一样的,胸部越大的女性要缴纳的钱就越多。 这个赋税从头到尾都透露出奇葩两个字,没有常理可言,但因为是上层统治者制定的,底层人士又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默默地承受。 高种姓人群可以随意的扒下低种姓女子的上衣,嘴里还言辞凿凿的说这是对高种姓的尊重。如果有不按照他们想法行事的人,就会被举报给有关税监或者地方官吏,随后就会有人上门收取大额的税款,用来讨好高种姓人群。 这样的生活有多么的荒唐可想而知,这使得许多印度女性都迫不及待的逃往喀拉特汗国,或者齐国控制的西州总督区和莫州总督区。 这并非是她们对于齐国人有多么的憧憬和向往,而是齐国控制区内的女性的地位相较而言,比在印度王公的统治下具有一定的“尊严”,虽然说不上人人平等,但最起码不支持这种裸露肉体的行为。齐国人认为这样是不雅的,更是一种野蛮的表现。 在木尔坦郊外的一个村子,一名家境贫寒的低种姓女子穆克拉姆根本支撑不起王国颁布的各项沉重的赋税,也无法接受有这样违背人性的赋税条目。在一次前往市集售卖果蔬时,她便穿上了上衣,成为了众多低种姓人群中的一个“异类”。 很快,负责收税的官吏找到了她的家里,要求她立刻将衣服脱下来,柔弱的穆克拉姆,在男人的力气面前,所有的抵抗显得是那么无力。 她的上衣被强行扒了下来,姣好的身材让猥琐的税监和随员开起了种种不堪入目的玩笑。 穆克拉姆感到无尽的羞辱,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对方轻佻地告诉她,如果想穿上衣服,就必须要缴纳费用,按照她的身材来看,这会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众人说完之后,纷纷哄笑起来。 备受屈辱的穆克拉姆无法再忍受,她拿出家中的菜刀,对准自己的胸部狠狠地切了下去。 在场的人都被吓愣了,穆克拉姆捧着两团血淋淋的肉块送到对方面前,愤怒地说道,既然是它引来的罚款,那你们就带它走吧。 穆克拉姆的疯狂举动,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害怕,随即仓皇离去,不再向她征收所谓的“穿衣税”。 等到穆克拉姆的丈夫回到家中的时候,妻子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已经躺在血泊中失去了呼吸。 在得知事情的经过后,老实的丈夫没有任何言语,他在妻子的火葬上,纵身一跃,陪同妻子一起离去。 穆克拉姆一家悲惨的遭遇,激起了周边众多民众的怒火,遂爆发了这场数十年来纳瓦布王国最大的平民暴乱。 “呸,这种事情要是落到我头上,照样会抄起各种家伙什干他娘的!” 在蜿蜒曲折的印度河上,八艘400吨的小火轮正在逆流而上,向数百公里外的木尔坦驶去。船上载满了西州驻屯军的官兵,几名水兵一边观察着河道,一边聊起信德王国暴乱的事。 一名满脸短须的水兵狠狠地朝河里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说道:“狗日的,这都叫什么事?你说,女人为了遮羞穿个衣服,这都他娘的要收税!……这些土邦王公心也太黑了,刮起钱财来,简直脸都不要了!” “谁说不是呢?”另一名瘦高的水兵瞥了一眼正在甲板上透气的几名驻屯军军官,阴阳怪气地说道:“就这样,咱们还得应那个狗屁王公之请,派兵前往木尔坦,保护他的安全,还要帮着他镇压那些可怜的平民。可怜哟,这兵祸一起,不晓得又要死多少无辜的百姓!” “都瞎咧咧什么呀?”一名水兵上士瞥了一眼那边几个驻屯军军官,应该是听到了他们的议论声,正一脸不豫地看过来,怕彼此间起了冲突,连忙低声喝止道:“上峰指派的军事行动,岂是你们能随意评说的?仔细盯着点河道,小心从河岔中突然冲出一条小船,把咱们的船给撞了!” 随即,几名水手嘟嘟囔囔地各自散去。 “一群水耗子,懂个屁!”西州驻屯军一团二营营长、御武校尉(上尉)钟清瑞鄙夷地看着那几名水兵,毫无顾忌地骂道:“要是待信德地区乱成一片,我看他们吃什么、穿什么?这些狗日的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不知道,内陆腹地的粮食,还有大量的棉花,可都是要经过印度河和奇纳布河才能输送至津门!一旦这两条河流的航运被截断,莫说我们西州总督区大受影响,就是整个印度西海岸都会引起剧烈的震动。” “长官说的是。”新任西州驻屯军一团二营三连连长李延良点头说道:“他们海军只是开开船,动动嘴皮子,又不曾登陆作战,亲历战阵,自然口出妄言,肆意评论。” “唉,不过,他们有句话倒是说得不错。”钟清瑞说道:“那些印度地方土邦王公,搜刮起民财,委实不要脸面了!娘的,数十年前,在大陆的鞑子也只是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如今,搁到印度这里,竟然连女人穿衣遮羞,都他娘的要征税。那些百姓能忍到现在才爆发,已属极为温顺了。” “《战国策》中曾有这么一句话,覆巢毁卵,而凤皇不翔;刳胎焚夭,而麒麟不至。”李延良接着钟清瑞的话,轻声说道:“然而,这些醒世警言却在印度这个地区并不适用。据悉,在莫卧儿帝国,虽然有十几个名义上臣服中央的行省,但在它广袤的土地上却分布着大大小小数百个地方土邦王公,这些支离破碎的地理分隔已经足够削弱他们的国家观念。再加上各种宗教,各种信仰,以及延续了千年之久的种姓制度,卑职认为,整个印度地区民众早已经适应了这种被压迫、被奴役的状况,从而生不出反抗的精神。” “伱倒是对印度有一番了解!”钟清瑞听罢,不由对这名下属刮目相看,想不到他年纪轻轻,而且来到印度仅一年时间,居然对当地的具体情形了解得如此透彻,分析得头头是道,随即便笑着问道:“那你认为我们到了木尔坦,具体要做什么?” “卑职认为,除了帮着纳瓦布王国稳定国内局势外,多半是要择机驻军木尔坦,继而控制印度河航道,以确保内陆腹地物资的输送安全和畅通。”李延良眨了眨眼睛,说道:“据悉,印度数百上千年的历史当中,虽然有平民暴动,但由低种姓人群主导的暴动却是从未发生过。” “嗯?……”钟清瑞闻言,眼睛立时眯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延良,半响没有说话。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9.) (); 第51章 印度人的战斗力 (); read2();按理说,纳瓦布王国据有原莫卧儿帝国大半个信德省和三分之一面积的旁遮普省,人口近八百多万,军队规模更是超过十万之众,在镇压区区数万平民暴动时,根本不应该向齐国的西州总督区求援。 之所以发生这种情况,盖因沉寂了七个多月的印度西北战事突然又“热闹”起来。 在1719年,莫卧儿帝国内部又经过一番惨烈的皇位争夺战,罗赫桑(沙·阿拉姆一世的孙子)被权臣尼扎姆扶上了王位,称号为穆罕穆德沙。为了巩固统治,建立自己的威信,年轻的皇帝在宰相尼扎姆的唆使下,于1722年2月,发起了对旁遮普和信德两地的统一收复战争。 为求自保,纳瓦布王国遂联合班吉那德王国共同出兵,于卢迪亚纳、拉其普特(今印度拉贾斯坦邦)等地区,与莫卧儿帝国军队展开大战。 战事持续了一年多,波及拉合尔、木尔坦、信德以及拉其普特四个省,双方军队死伤十余万,数百万百姓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尽管这场战争已成胶着状态,谁也无法吃掉对方,但双方并没有就此罢兵言和,反而在三方交界处囤积了大量的军队,形成彼此对峙。 纳瓦布王国在都城木尔坦城只保留了一支不到四千人的王室禁卫军,在面对城内外数万暴动平民的攻势下,猝不及防,未多做抵抗,在损失了一半人员后,便护卫着国王阿济姆一世狼狈逃出城,直奔三十多公里外的哈内瓦尔要塞而去。 十几天后,就在纳瓦布王国准备从边境地区调集军队返回都城平叛时,莫卧儿帝国却趁机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进攻,生生地拖住了纳瓦布王国的军队。 国王阿济姆一世在“有心人”的指点下,急遣使者前往临近的西州总督区,请求齐国出兵,帮着纳瓦布王国平定暴乱,稳定国内秩序。 当三千余西州驻屯军官兵在距离木尔坦十余公里处登陆时,立时遭到了数千暴乱平民的袭击。 不过,当几艘小火轮在河面上一字排开,陆续朝岸上开炮轰击后,那些群情汹汹的暴民迅速地逃散一空,在河滩边留下数十具尸体以及满地的狼藉。 次日午后,闻知齐国军队抵达木尔坦附近后,一支千余人的纳瓦布王国军队匆匆赶来接应。 “你们没有出动本国嫡系军队吗?”领兵的纳瓦布王国禁卫军统领普拉莫德·米什拉诧异地看着数千身着灰布军服齐印仆从军,脸上不由带着一丝惶惶,“暴乱的贱民多达三万人,而且他们还夺取了木尔坦城内的军械库,使得他们的实力更加强大。若是不及时将他们击败,势必会有更多的暴民附从,整个局势将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三万余暴民,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西州驻屯军指挥官、翎麾校尉(中校)江春堂不屑地说道:“就算他们夺取你们纳瓦布王国军队的军械甲具,但此前未曾经受任何正规的军事操演,其战斗力又能高到哪里去?打仗,有时候不是人多就能一定打赢!” “可是,十倍的兵力差距,而且贵国又是出动的这般……这般……地方部队,是不是有些托大轻敌了点。”普拉莫德·米什拉急切地劝说道:“这位齐国将军,我们还是再等等,待你们齐国的大军抵达后,我们方可对暴乱的贱民发起最为猛烈的进攻。” 哟,被人家小瞧了! 我西州驻屯军这三千地方仆从部队,虽然装备的武器皆为老旧的“汉兴10式”燧发枪,但好歹也是经过了我陆军专业军官操练了一年以上的堪战之兵,对付三万余匆匆组织起来的暴民,当能战而胜之。 况且,随同而来的还有一支专业炮兵部队,配属了十二门口径为55毫米和65毫米陆军轻型火炮,这要是还打不过几万乌合之众,那还不如直接全部解散回去吃土。 在齐国人看来,包括莫卧儿帝国在内的所有印度土邦王国的军队战力水平,从四十多年前,帝国皇帝奥朗则布率军惨败于齐国后,便呈现出无可抑制地衰败和退步。 想当年,莫卧儿帝国的开国之君巴布尔从中亚转战印度时,他的大军在印度诸多土邦国家面前堪称无敌一般的存在,所到之处,无不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击败当面之敌。他们不仅有强悍的火炮和火枪,还有着中亚、波斯士兵强悍的军事素养。即便是在战局不利、将领阵亡的逆风局里,他们也依然能够顽强战斗下去。 及至阿克巴大帝进行了军事改革,使部队的训练、管理和装备水平得到了进一步的提升,更是为帝国在印度开疆拓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可是到了上个世纪中叶,莫卧儿军队就在与波斯萨法维王朝争夺坎大哈的战役中三战皆墨,以至于患上了“恐波症”,不敢直面其兵锋。在后面的皇位继承混战中,更是多次出现全军溃散的大败局。在这些战斗中,帝国大军在顺风局面下个个奋勇争先,唯恐捡不到功劳,但一旦局势对己方稍有不利,立刻便会军心动摇,乃至怯战而逃。 作为印度的外来征服者,开国皇帝巴布尔赖以起家的军队中,将士们多来自中亚的苦寒山地和沙漠地带。这些人在贫瘠艰苦的环境中成长,培养出了吃苦耐劳、骁勇善战的优良品质。同时,他们也融合了突厥人、蒙古人、阿富汗人的武器装备、战略战术,拥有超越印度当地军队的战斗力。 但是,随着他们步步深入南亚次大陆,逐渐扎根印度这片温暖富饶的土地,便不可避免地被这里温暖湿润的气候和舒适富足的生活所侵染,战斗力开始迅速退化,昔日的艰苦奋斗精神也渐渐被奢靡享乐之风吹到了九霄云外。 而且,自阿克巴开始,连续三代莫卧儿皇帝为了稳固统治,大力拉拢印度本地印度教王公,让越来越多的印度当地人参与帝国军政事务,并让他们在军政系统中担任要职。与能够耐受严寒气候和贫苦环境的中亚人相比,享受着南亚温暖气候和丰饶土地的印度将士们明显更欠缺对不利战况和恶劣环境的耐受力,更没有开疆拓土的积极性。 与此同时,低种姓士兵们深受森严等级划分的影响,饱受高种姓者的歧视。他们享受不到良好的待遇和训练,也没有立功后咸鱼翻身飞黄腾达的机会。这使得他们不但军事素养不佳,更没有多少奋勇战斗的驱动力。在莫卧儿帝国的历次战役中,他们如同炮灰一般被推上战场,但在真正成为炮灰之前,往往在战事稍遇不利的情况下,会迅速地溃败,作鸟兽散了。 齐印战争后,莫卧儿帝国更是仿佛被齐国一下子就打断了脊梁,不仅国内出现各种分离势力,而且军队的战斗力急剧下滑。奥朗则布时期,曾经咄咄逼人的开拓势头立时戛然而止,而且还开始了一轮又一轮的内斗。 马拉塔人、拉其普特人、俾路之人、锡克教徒……,以及那些割据自立的行省总督,都能在庞大的莫卧儿帝国身上撕咬下一块血肉,从而吸取养分,逐渐让自己滋生壮大。 在印度境内,齐国人非常小心地控制着各类火器的输入数量和输入对象,既要避免某一方势力的过分壮大,从而拥有再度统一印度地区的实力,又要绞尽脑汁地控制各方进行的战争频率和规模,以免过度破坏当地的经济民生。 去年爆发的莫卧儿帝国第三次国内战争(又称西北战争),不论是莫卧儿帝国军队,还是纳瓦布王国和班吉那德王国联军,虽然也拥有不少齐国淘汰后的老旧火炮,但大部分士兵的装备基本上是以冷兵器为主,战争方式也回到了中古模式,双方的火炮轰击过后,骑兵和步兵便操着刀子开始互砍,直到某一方支撑不住。 而我西州驻屯军中的地方仆从兵好歹也是经过数月严苛训练的近代化火器部队,还有专业的炮兵加持,在面对一群连饭都吃不饱的乱民时,若不能一战将其击溃,那委实有些打脸了。 “今晚好生休整,明日清晨出发。”江春堂命令道:“我希望,在明天晚上就能进驻木尔坦城。”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8.) (); 第52章 破城 (); read2();1723年12月16日,午后二时,木尔坦城。 “轰!轰!轰!……” 萨班达.索诺瓦尔抱着火枪,蹲在地上,看着前方的木尔坦城在火炮一轮又一轮的轰击下,似乎在不断地抖动和摇晃,大块大块夯土在掉落,无数的碎石在迸溅,隐约中,仿佛还能听到城墙上的守军不时发出惨呼声。 在上午的一场战斗中,萨班达.索诺瓦尔所在的西州驻屯军在距离木尔坦城不到三公里的郊外,轻松地击溃了六千余暴民,毙伤俘两千余,剩下的也都狼狈地逃回木尔坦城。而西州驻屯军仅五人阵亡,二十二人负伤,损失微乎其微。 随后,大军迅速进抵木尔坦城下,在花费了不少时间修筑好临时营地后,便再次集结聚阵,开始准备攻城。 就在那队齐国陆军炮兵抓紧时间架设阵地时,一只巨大的气球升上了天空。气球下面吊着一个木篮,两个齐国炮兵观察员乘坐其中,除了为军队指挥官提供整个战场信息外,还为接下来的火炮轰击予以精准的校射指导。 萨班达.索诺瓦尔不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神奇的高空气球,在津门驻防时,只要进行部队对抗操演时,齐国人就会升起这种气球,为彼此双方提供进攻的准确目标。 他甚至还看到,齐国人曾试探性地将大量手掷炸弹搬到气球上,从空中发起对敌人的攻击演练。可是,在去年八月,或者是操作失误,或者是喷射的火焰引爆了炸弹,那个漂亮的气球被吊篮里巨大的爆炸引燃,化作一团天火,迅速地坠落地面。 这次事故,造成了三名齐国军人的死亡,其中还有一名校尉军官,让人唏嘘不已。后来,齐国人暂时停止了这种高空投掷炸弹的演练,而继续将它当做一种观察工具。 不过,在萨班达.索诺瓦尔看来,齐国人这种试验,是非常令人惊叹的。因为,敌人在面对这种高空攻击时,几乎没有任何应对的办法,只能被动地遭受空中“轰炸”。 甚至更进一步,齐国人还可以通过这种气球,携带大量的士兵,绕过坚固高大的城池,降落在城中防御薄弱处,从后面攻击敌人,继而瓦解他们的抵抗。 对齐国人,身为仆从兵的萨班达.索诺瓦尔内心深处并不排斥,甚至还有几分好感和亲近。他是一个印度教徒,但悲哀的是,他是首陀罗身份,一个位于第四种姓底层人士,生来就是污浊的人,被称作为“人中首陀罗,兽中马,都是运载的工具”。 在印度境内,四个种姓人群地位有别,尊卑悬殊。因为种姓的不同,即使住在同一个村子,也是鸡犬之声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像萨班达.索诺瓦尔这种低种姓人群,甚至不允许经过高种姓人群的住宅,否则,可能会遭到牛粪人尿的袭击,或者暴力殴打。 当然,比他们第四种姓更为悲惨的人群是所谓的“不可接触者”,换一个说法,就是贱民。他们的社会地位最低,最受歧视,被排除在社会之外。他们的工作就是扫地、清理厕所、处理动物的尸体。在农村,他们只准许居住在村外,或某一指定区域,不能和其他种姓的人使用同一口水井,无权进庙拜神。 在某些地区,甚至连贱民的影子、足迹也可能给其他种姓造成污染。贱民见了婆罗门,必须老远地匍匐在路旁,让婆罗门先过,贱民还须随身携带瓦罐与扫帚,瓦罐吊在脖子上,用以吐痰,扫帚用来扫地,以免玷污自己走过的路面。 然而,在齐国人控制的西州总督辖区内,这些严格的种姓制度却被有意无意地弱化了。《婆罗门法典》被废除,婆罗门部分种姓特权也被剥夺和限制,齐国殖民政府直接引用本土一系列法律,禁止基于种姓进行歧视和不公平对待。这些法律的实施为总督区的社会带来了法律秩序和人身保护,同时也间接为低种姓群体争取了一些平等的权利。 齐国人更是在军队中大量征召低种姓人群入伍,扩大了兵源范围,并打破了原刹帝利阶层对军人身份的垄断。 萨班达.索诺瓦尔加入驻屯军,不仅收入待遇有了充分的保障,而且身份地位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未来的生活也充满了美好的期待。在部队里,不论你曾经属于婆罗门、刹帝利高种姓,还是吠舍、首陀罗低种姓,都必须服从齐国军官的统一管理,严格尊奉命令行事。只要表现优异者,就会被晋升为士官,甚至有可能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低阶军官。 在军中,虽然低种姓士兵在私下里仍旧会遭到那些高种姓士兵的歧视,甚至言语侮辱,暴力威胁,但相较于原来的莫卧儿帝国辖下,低种姓人群的日子无疑要好过得多,也更有盼头。 此次进军木尔坦,帮着纳瓦布王国镇压那些平民暴乱,萨班达.索诺瓦尔是报以深深的同情心理,认为那些发起暴动的平民都是一群可怜人,他们被各级官吏肆意欺压,被高种姓人群任意侮辱,终日劳碌,却不得一日饱食。 如今,他们在面对强大的齐国军事打击下,肯定会遭到失败。是的,那些暴乱平民尽管人数多达三万人,足足是他们西州驻屯军的十倍。但不论是武器装备,还是训练水平,他们根本不是驻屯军的对手。 只要木尔坦城被攻破,那些暴动的平民结局会非常悲惨。随同而来的纳瓦布王国军队已经接到国王阿济姆一世命令,将会对参与暴动的平民实施严酷的惩罚,以警示所有民众,尤其是那些低种姓人群,敢于反抗必然会遭到彻底的清算。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萨班达.索诺瓦尔扭头看了一下阵后的齐国长官,发现他神情似乎比较轻松,目视着前方的木尔坦城,脸上呈现出与他年龄不相衬的稳重。 似乎感受到萨班达.索诺瓦尔的目光,李延良眼神威严地扫了过去,吓得对方立即转头,保持进攻待命的状态。 木尔坦,位于杰纳布河下游,人口规模大概在三十万左右,是一个有两千年历史的古城,为旁遮普地区仅次于拉合尔城的军事重镇,印度教太阳神苏里亚寺庙便位于该城。当年,亚历山大大帝东征时,曾遭到大军攻击和围困过。在11世纪和12世纪,该地区吸引了大量苏菲派神秘主义者,使得该城市有“圣城“之美誉。 数十年前,阿克巴王子建立纳瓦布王国,便将此城立为都城,经多年营建,城高墙厚,可不是陆军轻型火炮就能将其轻易轰塌的。但西州驻屯军进抵该城后,不做丝毫休整,便对它发起进攻,大有即日破城的气势。 “若是没有内应,就算火炮轰击数日,也未必能破开此城。如此,长官却依旧命令全军发起进攻,想必是有十足的成算。也不知道,这预先布置的后手如何发动?”李延良抬头仰望城墙,心中不由暗自思讨着。 此时,位于上空的气球突然发出信号,一面红色的小旗不断挥动着。同时,吊篮中的士兵抛下一个装有字条的布袋,地面上接应的情报参谋捡拾后,匆匆跑向部队总指挥官、翎麾校尉(中校)江春堂的方向。 “命令,全体官兵准备杀进城!”江春堂看了手中的字体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入城后,要先行控制城中各战略要点,王宫、官库、军械库,以及主要大臣府邸,务必予以护持,避免遭到乱兵劫掠和破坏。” “是,长官!” “吩咐下去,部队官兵勿要多行杀戮,只要缴械投降者,便可免死。” “是,长官。” “对了,进入城中后,必须将暴民的几个重要组织者控制在我们手里。……当然,若是遭到反抗,可断然处置,勿要留给纳瓦布王国军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7.) (); 第53章 涉入 (); read2();“鉴于旁遮普东部和北部地区的锡克教徒为了谋求独立,而在半个月前发动了一场暴动,已经严重威胁班吉那德王国的统一和稳定,并进而影响正在进行的西北战争。罗总督认为,有必要对纳瓦布王国前线进行直接的军事援助,以帮助它能抵御莫卧儿帝国的进攻,防止纳瓦布王国军队的崩溃。” 从津门(今卡拉奇市)匆匆赶来的黑衣卫驻西州负责人、宣节校尉(少校)邵明奎将西州总督罗毓文的一份命令递给驻屯军总指挥江春堂,然后静静地等待对方的询问。 “总督的命令我驻屯军直接介入这场战争?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江春堂看完总督的命令文书,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要是让莫卧儿帝国获悉,怕是要直接跟我们齐国翻脸了!” “纳瓦布王国的主力部队均部署在拉维河一线,面对莫卧儿帝国十余万大军,苦苦支撑。而班吉那德王国为了平定锡克教徒的暴动,不得不将前线的军队抽调至拉合尔、阿姆利则、古杰兰瓦拉等地区。这使得莫卧儿帝国很可能会突破比亚斯河,杀入班吉那德王国腹地,或者从东边包抄纳瓦布王国军队的后路,或者直击拉合尔。”邵明奎不无担忧地说道:“现在,这两个王国在内有地方叛乱,外有莫卧儿帝国强大攻势下,将面临腹背受敌的凶险局面,很大概率会出现崩溃的情形。如此一来,我们除非亲自下场助战,并且还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恐怕是无法阻止莫卧儿帝国收复旁遮普和信德两个地区。” “锡克教徒的暴动,是莫卧儿帝国搞出来的吗?”江春堂一边问着话,一边示意参谋将两幅有关旁遮普和信德地区的地图张挂起来。 “多半是莫卧儿帝国许给了锡克教徒什么好处。”邵明奎点头说道:“在奥朗则布时期,锡克教徒便想谋求自立,并为之进行了不懈的努力。据悉,在锡克教第十代师尊哥宾德.辛格时,就组建了一支强悍的锡克军队,同莫卧儿军展开了长期的斗争,致力于建立一个独立的锡克王国。数十年前,班吉那德王国在宣布自立并对抗莫卧儿帝国时,锡克教徒曾给予了大力支持,从而获得了有限自治的地位。现在,该王国在与莫卧儿帝国展开大战,无暇抽身之际,锡克教徒便认为,这应该就是他们谋取彻底独立最好的时机。” “这印度可真够乱的!”江春堂摇摇头,然后转身走到墙边,盯着已张挂好的两幅地图,开始琢磨从何处出兵,侧击莫卧儿帝国军队,以迫使对方放弃全面进攻的计划。 “这印度要是不乱,如何让我们齐国各个击破,从而逐步扩展我们的殖民势力!”邵明奎笑着说道:“只要我们逐步控制了整个印度,就可以确保和维持我们齐国在环印度洋地区的霸权。另外,如此富饶丰裕的地区,也使得国内无数的工厂拥有一个广阔且稳定的市场空间,从而发展并壮大国内的工商业。” 江春堂瞥了他一眼,微微摇了摇头,继续关注着墙上张挂的地图。 这些派驻于印度地区的黑衣卫探子,因为要刺探地方军政情报,绘制山川地理信息、收买地方实力派官员和将领,多借助齐国商人身份行事,多多少少都沾染了几分商贾气息,同时,他们也跟国内来的商人和本地的印度商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次纳瓦布王国爆发的平民暴乱,就是黑衣卫从中蛊惑诱导所致,为齐国西州总督区介入纳瓦布王国内部事务,进而完全控制印度河航运,提供了最为有利的借口。 只是,谁也没想到,用力有些过猛了,参与暴乱的人群中,除了大量的贱民,还有不少被压迫过甚的低种姓人群参与进来,使得暴乱人数规模达到三万余人,不仅攻占了木尔坦城,还差点将国王阿济姆一世堵在王宫里。 而事有不遂的是,据有旁遮普北部地区以及喀布尔省的班吉那德王国,又突然爆发了锡克教徒的独立运动,一时间使得整个西北战争局势变得对莫卧儿帝国十分有利,若是能抓住机会的话,说不定就能一举覆灭班吉那德和纳瓦布这两个反叛势力,实现帝国对包括信德、旁遮普、喀布尔等西北地区的统一,重现帝国的辉煌和荣耀。 但是,保持印度地区的有限分裂,从而为逐步蚕食和控制次大陆创造条件,是齐国对印事务的基本策略。在面对这种情形,齐国自然不能坐视莫卧儿帝国顺利收复西北地区,完成国家的统一。 因而,西州总督区便命令驻屯军相机出动,直接干涉正在进行的西北战争,挫败莫卧儿帝国发起的攻势,力促三方维持现状。 “命令驻屯军各部官兵于木尔坦城休整两日后,换装纳瓦布王国军服,准备前出至维哈里。”思虑良久,江春堂下达了军令。 “长官,你们要穿越荒漠,经过拉其普特,直接威胁德里吗?”邵明奎听到这条命令,顿时愣住了。 “围魏救赵嘛。”江春堂笑了笑,说道:“当然,我们也不一定非要杀到德里城,只要让莫卧儿帝国知晓有一支军队穿越荒漠,直驱德里,就足以吓到他们了。” —— 木尔坦城在被齐国西州驻屯军和纳瓦布王国军队攻占后,宣布实施为期五天的宵禁,所有居民只允许上午半天时间,派出一名家庭成员外出采购必要的食物和日常用品。 在市政广场和几座主要的城门,吊着数百具被俘暴乱头目的尸体。纳瓦布王国军队杀入城中后,进行了大规模地报复性屠杀。短短两天时间,至少有四千名参与暴乱的平民被拖到杰纳布河边,遭到公开处决,使得整个河水为之赤红一片。 行走在木尔坦城中的街道上,仍旧能嗅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城中的居民在看到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巡逻官兵后,无不恭顺地伺立在路边,弯着腰,低着头,等待官兵的离去。 唯一能保持悠闲自得神态的是,一头头四下闲荡的牛。它们徘徊于街头巷尾,游走于商铺市场,甚至还会大摇大摆地闯入路边的宅院。 牛在印度教中被视为最神圣的动物,享有优越的地位。牛代表繁殖,是生命的象征。因而,这些极度幸运投胎在印度的牛,无疑是最为“幸福”的。禁杀与禁吃牛肉是印度教的戒律,也成为印度教的习俗。 尽管齐国人向来在印度地区表现的比较强势,但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般也不会当着众多印度教徒的面,去宰杀牛,或者吃牛肉,去挑衅他们的宗教信仰。 那些专事清扫街道的贱民,三三两两,头顶着铜制大盆,在牛群经过的地方发现牛粪后,如获重宝,争相冲上前去,直接将牛粪用手抓进盆里。 看到这番情景,李延良顿时感到胃部一阵涌动。 尼玛的,这抓了牛粪的手,还会再去抓取食物吃吗? 萨班达.索诺瓦尔看到这位齐国长官一脸不虞的神色,立即带着几名士兵,端着火枪,大声呵斥着,将那些捡拾牛粪的清洁工驱离,以免有碍观瞻,惹得他们的长官不开心。 跟着齐国人混久了,他们这些仆从兵都知道,来自齐国的“老爷们”是极为重视清洁卫生的。别说用手去捡拾牛粪,就是饭前便后,都会不厌其烦地反复洗手。到了炎热的夏季,几乎每天都会洗澡、更换衣物。在野外行军作战时,更是从来不喝生水,非要经过一番过滤,然后煮沸了,才会泡着茶叶,或者咖啡,慢慢地品啄。 齐国的军人不像莫卧儿帝国军人那般,会在战争中肆意抢掠和凌辱妇女,可能并不是军纪严明或者道德高尚,最大的原因或许是脏兮兮的印度女性实在勾不起他们的兴趣。 出身社会底层的萨班达.索诺瓦尔曾经也像那些清洁工那般,在乡村捡拾过牛粪,然后将其带回家,做成粪饼,贴在墙上,或者晾在地上,干了以后用作燃料出售。在他所在的村子,牛群众多,每到夏天时,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牛味”。 反观齐国治下的津门,除了城市建筑规划整齐外,最大的特点就是干净卫生,丝毫没有印度城市那般杂乱无序和各种污物遍地的脏乱景象。据说,齐国人之所以如此重视清洁卫生,是为了防止酷热环境下滋生瘟疫。 仔细想想,齐国控制管理津门数十年来,好像确实没有爆发过严重的疫情,与印度内陆地区几乎每隔十数年就会爆发一场可怕的瘟疫,形成鲜明对比。 有时候,萨班达.索诺瓦尔会在内心深处思考这么一个问题,要是齐国人取代莫卧儿帝国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土邦国王,成为这片土地上的主人,以他们善于经营和管理的手段,广大的普通百姓生活会不会得到有效地改善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6.) (); 第54章 不期而遇 (); read2();1723年12月27日,拉杰普特(今印度拉贾斯坦邦),比卡内尔小镇。 历史上的印度,一直会受到来自北方的强大势力冲击。由于开伯尔山口的存在,在公元前2000年至前1500年左右,中亚的雅利安人不断跑过来打野,逐渐征服印度河流域的达罗毗荼人,并向恒河流域扩散,建立了诸多国家,同时也建立了以种姓制度闻名于世的吠陀文化。 雅利安人之后,沿着开伯尔山口,马其顿人、希腊人、罗马人、突厥人、阿富汗人、蒙古人纷纷组队进来刷怪,有的弄点战利品就走了,有的则定居下来,开始建立王朝、推行宗教、播种基因、同化文明。 啰嗦一句,盛唐时期,王玄策带领从吐蕃、尼婆罗(也即尼泊尔)借来的几千兵马,也刷了一把打怪经验,击败了当时印度次大陆最强大的中天竺王国,震慑了整个南亚次大陆。 当帖木儿的六世孙、莫卧儿帝国的开国皇帝巴布尔率领一帮子突厥人杀入印度后,首先控制的是旁遮普地区,这里是连接中亚与南亚次大陆的最佳通道。虽然境内的林地水网较多,但农业产出和自然环境也相对优越。 根据前人在印度的“打怪”经验,任何通过开伯尔山口的征服者,都会以这里作为前进基地或避难区。但也由于这个因素,让任何地方势力都很难长期占据,非常容易被下一波征服者所吞并。解决之道就是进一步扩展,将势力范围延伸到恒河流域,确保自己有足够的战略空间和对抗体量。这也让旁遮普本身,成为了各北印度帝国的策源地。16世纪的莫卧儿人,自然不可能突破这一规律。 相比之下,以拉杰普特为首的西部地区就情况更加复杂。虽然同样有印度河穿流而过,但其境内大片土地属于沙漠地形。这就让定居点相对分散,不利于生成以农业为依托的地区强权。加上同时紧靠印度洋和山脉,形成了相对封闭而缺乏吸引力的独特环境。历史上的数代征服者们,都在当地获得了喘息之际,并逐步融合为著名的拉其普特人。 但西北印度终究是无法在四战之地获得幸免,由于控制着去往印度河口的中间道路,自然也被强大的莫卧儿王朝征服,并纳入统治之下。 那些来自东西方两头的商贾或旅行家,无论选择恒河水道还是阿富汗山路,都免不了涉足印度河流域。加上更南方就是海上云集的坎贝湾,使拉其普特人的“不毛之地”显得很有战略意义。 在拉杰普特地区有一片广袤的荒漠,主要由沙丘、沙质平原以及陡立的荒芜丘陵构成,地势起伏不平。沙丘在不断移动,形状和大小不断变化。较老沙丘则已固定或半固定,有些高达一百多米。在荒漠中有数个盐湖散布于其中。 一些高地雨后有季节性溪流,散布于荒漠的拉其普特部落民众的饮水与生活用水多靠水池贮存雨水。因为地下水位虽然较低,但多为咸水,无法直接饮用。绿洲谷地中,有水源灌溉的地方出产小麦、棉花、粟、芝麻、豆类和辣椒等农作物,但产量不高,很难维持当地人的基本需求,这就使得拉其普特人的日子一直都过得苦哈哈的。 这里虽然物资贫瘠,没有什么产出,但民风彪悍,向来是莫卧儿帝国骑兵的主要兵源地。不过,在奥朗则布时期,为了强迫拉其普特的罗托人改宗真神教,还强令当地的印度教徒缴纳人头税,引发了一场绵延数年的拉其普特战争。 在这块荒无人烟的土地上,莫卧儿帝国虽然赢得了表面上的胜利,但却浪费了巨额的金钱,损耗了国力。而且,奥朗则布的强项行为,还激起了拉其普特人的敌视,使得帝国军队丧失了一群骁勇善战的骑兵的忠诚和效命,可谓是得不偿失。 当齐印战争过后,莫卧儿帝国陷入衰败和分裂之际,在拉杰普特这片广袤而荒凉的土地上,拉其普特人趁势驱逐了莫卧儿帝国官员和少量的监视部队,获得了有限自治的地位。 两千五百余齐国西州驻屯军经过十余天的长途跋涉,抵达这座被叫做比卡内尔小镇。小镇及周边绿洲河谷,分布着四五个拉其普特部落,人口在八千人左右,受一位自称贾格迪普王公统治。 一番武力威慑后,这位贾格迪普王公被迫向西州驻屯军敬献了部落中不多的宝贵粮食和若干牛羊。相应的,驻屯军向对方承诺,不会对这座小镇及周边部落发起攻击,在稍事休整几日后,便会离开此地。 “目前,全军已经进抵拉杰普特腹地,接下来的军事行动,我们有三个选择。”江春堂将十几名主要军官和战术参谋召集在一起,商议部队后续行动计划,“其一,大张声势,扫荡周边各个绿洲、河谷,造成纳瓦布王国要图谋攻占整个拉杰普特地区的架势;其二,举兵继续向东进发,做出进攻德里的样子,迫使莫卧儿帝国从旁遮普前线撤兵;其三,全军向北,直插莫卧儿帝国军的后路,造成疑兵之势,使得莫卧儿帝国军队停止进攻态势,抽身以应。说说吧,你们认为哪个选项最为稳妥?” “长官,我建议采取第一个行动方案。”驻屯军总参谋官、宣节校尉(少校)迟昭荣开口说道:“我驻屯军在木尔坦留驻一个营官兵后,目前军力人数仅两千五百余。仅凭这点兵力,不论是直驱德里,威胁莫卧儿帝国都城,还抄掠旁遮普前线的莫卧儿帝国大军后路,都稍显兵力单薄,无法形成战略威慑。而整个拉杰普特地区,人口不多,并且莫卧儿帝国于该地区的统治基础薄弱,再加之当地的拉其普特人对莫卧儿帝国厌恶至极,可以成为我们天然的盟友。所以,我建议部队扫荡周边地区的绿洲和河谷地带,驱逐该地区数量不多的莫卧儿帝国军队,打击亲莫卧儿帝国的部落武装,将整个拉杰普特地区搞乱。” “我也属意第一个方案。”驻屯军副指挥官兼第一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窦敬杰点头附和道:“我驻屯军两千余人深入拉杰普特腹地,已如孤军一般。这要是再东进或者北上数百公里,不说很大概率撞上莫卧儿帝国大军,就是一路上的补给也是一个大问题。故而,咱们不如袭掠周边,打击莫卧儿帝国于该地区的统治基础,将那些有志于反抗莫卧儿帝国统治的拉其普特人组织起来,绝对可以让莫卧儿帝国为此震动不已,继而抽调大军前来平定乱局。如此,也能缓和西北地区的战局。” “嗯,既然如此,那我们休整两日后,便分兵两部,扫荡周边地区的绿洲、河谷。凡是忠于莫卧儿帝国的部落和村镇,皆予以无情地打击。”江春堂见众人纷纷点头,皆属意第一个方案,微微点了点头,说道:“另外,将部队中拉其普特籍士兵抽调出来,令他们四下鼓动……” “呜呜呜……”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尖利而刺耳。 有敌来袭! 一名执勤的军官迅速奔入营帐,脸上带着几分惊愕,大声报告道:“报告长官,骑兵哨探报告,在营地东北方向约六公里处,发现数千莫卧儿帝国骑兵军团!……敌军正在朝我部急速杀来!” “……”江春堂霍然起身,立即命令道:“诸军官迅速归队,准备应战!” “是,长官!” “……” “娘的,这莫卧儿军竟然跟咱们想到一块了,都想从这里抄掠对方后路!”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5.) (); 第55章 夜袭 (); read2();贾格迪普·丹哈尔骑在马上,一只手牵着缰绳,一只手举着一副齐国造的望远镜,眺望着远处那座临时军营。 可以看出,对方的反应速度相当快,在五千帝国骑兵杀到此处时,他们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虽然,这里没有什么树木让他们搭建栅栏或者拒马之类的防御设施,但这支军队却在营地周围粗粗挖掘了一道壕沟,并利用挖出来的沙土,堆砌在壕沟边上,形成一道简易的“土墙”。 一排排士兵,端着火枪,在“土墙”后面,排成整齐的队列,全神戒备。营地规模不大,士兵人数看着也不多,但整个给人的感觉,却仿佛有一种沉渊如山的气势。 这情形,不由让贾格迪普·丹哈尔暗暗心惊不已。看那些士兵的面孔和肤色,以及他们身着的服饰,分明就是纳瓦布王国的军队,但他们却能在五千余骑兵的猝然奔袭下,应对有据,整个部队没有任何喧哗,也没有任何慌乱,保持着一种可怕的安静。 这绝对是一支精锐善战的部队! 想不到,纳瓦布王国军队竟然跟他们想到一块了,都派出了一支精悍的部队,试图穿过拉杰普特的荒漠地带,直捣对方腹心所在。却不料,在半路上,双方不期而遇地撞到了一起。 “卡西姆,带着你部所属骑兵去试试他们的成色。”贾格迪普·丹哈尔转过头来,朝一名骑兵军官命令道。 “遵命,将军!” 卡西姆高声应诺一声,随即便带着所属的七百余骑兵朝那座临时营地奔去。 临近那道壕沟时,卡西姆并没有立时发起攻击,而是带着部下围着营地开始兜圈子,试图找出一处防御的薄弱点,然后再予以雷霆一击。 数百骑兵的奔跑,带起了大股的烟尘,使得这座临时营地的外围慢慢地笼罩在沙土扬尘之中。不过,让人惊愕的是,营地中的纳瓦布王国军队竟然仍旧保持着安静,没有一个士兵将手中的火枪击发。 萨班达.索诺瓦尔抱着火枪,枪口下垂,看着前方迅疾如雷的骑兵不断从阵前掠过,仿佛在下一刻,就会跃马而来,冲杀到近前,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握枪的双手也浸满了汗水。 眼角余光中,在队列右侧不远的齐国长官则显得异常平静,右手握着一把指挥刀,左手捂着鼻口,似乎有些嫌弃不断漂浮过来的烟尘,眼睛还不时地扫向他们所在的队列,目光中有警告,有鼓励,也有安慰。 萨班达.索诺瓦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双手交替着在衣服上擦了擦,然后眯着眼睛,继续盯着前方不断绕圈奔跑的莫卧儿帝国骑兵,等待长官的命令。 该死的,莫卧儿人能不能干脆一点,要打,就赶紧冲上来。这般在营地四周兜着圈子,弄出大股沙土烟尘,难道是要逼我们出阵发起主动进攻吗? 莫卧儿骑兵足足在驻屯军营地外兜了五六圈,就在所有人的耐心被即将磨掉时,突然发起了进攻。他们借助漫天的烟尘,急提马速,迅疾地奔驰到壕沟前,咬着牙飞起一跃,试图跨过壕沟,冲入营地。 “砰!砰!砰!……” “咴咴咴……” “……” 火枪声,马匹的嘶鸣声,士兵的惨呼声,战马倒地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荒野上,响彻成一片,除了寥寥几匹马将将跨过壕沟外,冲阵而来的数十骑兵皆被排枪射中,随着马匹纷纷栽倒在浅显的壕沟内,无不摔得骨断筋折,发出凄厉的呼号。 而那些越过壕沟的骑兵,尚未来得及大呼侥幸,便被居高临下的“长矛兵”捅翻下马,然后滚落到壕沟内。 莫卧儿骑兵指挥官卡西姆见状,并未督促部下继续进攻,反而勒马停驻于远处,目睹数十名部下被尽数屠戮在壕沟附近。片刻之后,他便带着剩下的骑兵返回阵中。 “怎么样?”贾格迪普·丹哈尔面无表情地问道。 “不能强攻。”卡西姆摇摇头说道:“对方拥有不少火器,而且战法老到,应该是得到了齐国人的军事指导和训练。即使,我们发动全军突击,或许能歼灭这股敌人,但我们的损失必然会非常惨重。届时,恐怕就不能执行突袭木尔坦的军事任务了。” “嗯。”贾格迪普·丹哈尔点点头,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夜袭!”卡西姆说道:“到了夜间,对方火器的威力必然会大打折扣。而且,我们人数要远远超过对方,借助黑夜的掩护,全军下马潜入敌人营地附近,然后猝然发起四面围攻,一定可以击败他们。” “好,我们就晚上发起夜袭。”贾格迪普·丹哈尔同意了卡西姆的建议,随即朝四下看了看,说道:“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需要先将附近的拉其普特人清理一下,免得他们会不知死活地跑来捣乱!” —— 是夜,凌晨三时许。 气温已经降低到十余度,微风吹过,更是带来阵阵凉意。 普拉莫德·库马尔紧紧握着一把弯刀,快步朝敌军营地袭去。在淡淡的月光照映下,他的周围,有无数的人影在奔行。所有人都保持着静默,队伍中除了沙沙的脚步声,便是低低的喘息声。 七日前,奉莫卧儿帝国宰相兼大军统帅尼扎姆的命令,他们所部五千余骑兵在贾格迪普·丹哈尔将军的率领下,从古尔冈出发,准备横穿拉其普特,越过茫茫荒漠戈壁,抄掠纳瓦布王国的后路,直击其都城木尔坦。 据悉,木尔坦正在发生一场声势浩大的平民暴乱。那些暴民不仅击败了地方驻军,还攻占了木尔坦城,国王阿济姆一世仓皇外逃。若是,五千余帝国骑兵突然出现在木尔坦城下,想必一定可以在暴民的策应下,擒获阿济姆一世,重创纳瓦布王国,从而消灭这个地方割据势力。 却未曾想到,大军行进至拉其普特腹地,竟然在这个被叫做比卡内尔的小镇与纳瓦布王国的一支精锐部队不期而遇。 白天一场短促的试探性进攻,也证明了这支部队实力不俗。他们看起来训练极其有素,而且还装备了许多火枪,凭借一道浅显的壕沟,便轻松地击退了数百骑兵的进攻。 面对火器,莫卧儿帝国军队自然不是太陌生。数十年来,帝国境内爆发的大大小小的武装冲突,到处都有火器的身影。即使是以彪悍骑兵著称的马拉塔王国,也有数支装备了火器的部队,并仿齐国军队模式进行训练和战斗。 不过,这次承担突袭纳瓦布王国后方的五千余骑兵,除了少数高级军官装备了燧发手铳外,所有官兵均持传统的骑兵武器,弓箭、马刀、骑枪,以及大斧、重锤等。 按照贾格迪普·丹哈尔将军的命令,在夜间对敌军发动突袭,为了保证攻击的隐蔽性和突然性,自然不能全体官兵骑马奔驰而出。 因而,作为前锋部队,普拉莫德·库马尔丢弃了笨重的骑枪,持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在夜色的掩护下,随同一千余同伴,朝敌军营地悄然袭去。 还有一百多米,就要接近那道壕沟了,普拉莫德·库马尔深吸一口气,脚步开始加快,由慢跑逐渐开始飞奔。在他前面是数十名抬着木板和圆木的辅兵,只要能快速地搭建一道道临时桥梁,他们将迅速地跨过壕沟,扑进敌人营地,发起汹涌的进攻。 “汪汪汪……” “咻咻咻……” 突然,敌方营地里传来一阵狗叫声,随即数支火把丢了出来,将无数潜行偷袭的莫卧儿帝国官兵的身影暴露在零星的火光之中。 紧接着,一阵又一阵尖锐的哨子声在空旷的原野上回旋,像一阵急骤而猛烈的风暴,瞬间刮过奔袭而来的莫卧儿军兵耳中。 “杀!” “杀!” “杀进去!” “真神保佑我们!……” “……” 行迹已露,无需再隐藏,一千余莫卧儿官兵爆发出响亮的呐喊声,迅疾地向敌军营地冲去。 “全体举枪!” “预备!” “放!” “砰!砰!砰!……” 营地中传来一声声短促而高亢的口令,在一支支火把的照耀下,一排排火枪被举了起来,露出黑洞洞的枪口,随即在一柄指挥刀有力的挥动下,爆发出一道道耀眼的火花。 营地外、壕沟旁、旷野中,无数的身影在火枪的不断爆裂声中,纷纷扑倒在地。但是,更多的身影却在晦暗不明的夜色中,如波浪般向前涌动。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4.) (); 第56章 激战 (); read2();萨班达.索诺瓦尔看着从夜色中不断窜出的莫卧儿士兵,挥舞着弯刀,端着长矛,高声呐喊着,杀到近前,冲击着他们排布的阵列线。一支支冷箭也不时地飞入阵中,身边的同伴未及反应,便发出一声闷哼,栽倒在地,但很快被身后的士兵拖走,随即一名士兵快速地补充到阵列中,端着火枪,向袭来的莫卧儿士兵不断突刺。 萨班达.索诺瓦尔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只觉得心跳得厉害,握着火枪的手全都是汗水,双腿也有些不受控制地轻微抖动,一股强烈的逃跑欲望涌上心头。 排枪只打了三轮,莫卧儿士兵便借助夜色的掩护,跨过壕沟,冲至近前,与驻屯军展开了短兵相接。尽管,他们凭借土坡居高临下的地利优势,捅翻了一个又一个扑来的莫卧儿士兵,但敌人仿佛就是来自地狱的恶魔,不断从夜色中涌出,无穷无尽,让人生出绝望的心理。 “坚持顶住!……不许后退!” “临阵脱逃者,立斩不赦!” “违令不尊者,株连全家!……” 身后不时传来齐国长官严厉的呵斥声和警告声,虽然说得又快又急,但萨班达.索诺瓦尔仍旧能听出其中所蕴含的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的,齐国长官的命令必须要坚决服从,尤其是在残酷的战场上,若是胆敢违抗军令,擅自逃跑,将会遭到极为严厉的惩罚,甚至会被当场处以军法。届时,受惩者的行为还会连累到家人,不仅会被取消军人家属的一切优待,还会被贬斥为苦力,发配到偏远的海外领地,一辈子做牛做马,过着曾经那种朝不保夕的日子。 萨班达.索诺瓦尔紧紧咬着下唇,腰部蓄力,身体微微后倾,按照日常训练的拼刺要领,双手握紧火枪,朝着一名欺近的莫卧儿士兵便是狠狠地扎了下去。 李延良站在阵列后方,一边密切地关注战斗过程,指挥士兵死死挡住莫卧儿军的进攻,一边不断侧头看向后方,期望后续援兵尽快赶来。营地中更多的篝火被点起,甚至为了增加光亮,以便士兵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的长官,快速集结成阵,发挥己方的线列火枪优势,几座营帐也被点燃,熊熊的大火,将营地照得通明。 此举,固然使得莫卧儿军弓箭手有的放矢,在夜色的掩护下,频频以弓箭攒射排成阵列的齐印军士兵,给部队造成不小的人员伤亡。但良好的光亮环境,却使得遇袭后稍显混乱的部队逐渐恢复建制,在各级齐国军官的指挥下,开始排成一队队线列火枪阵,准备即将发起反击。几门火炮也在数十名士兵的推拉下,一点一点地朝营地前方移动。 嗯,只要再顶几分钟,后续部队就能快速地补充过来,并适时发动反击。 李延良所在的连队当晚正好处于警戒待命状态,遇袭后,第一时间便与另外两个连队顶了上去。现在整个连队已陆续损失近三十人,伤亡率达三成,处于随时都要崩溃的边缘。若非平日严苛的训练,森严的军令,齐国军官的严厉督阵,以及夜色中诸多士兵尚不明实情,怕是会直接扭头逃跑了。 看来,自己的运气一直都不赖。 “啊!……”一声惨叫,一名士兵被冲到近前的莫卧儿兵挺着长矛捅入腹中,并随着迅疾的冲势,将他推入阵列,杀到了李延良的面前。 李延良立即闪身让过,指挥刀高高举起,猛地朝那名莫卧儿兵脖颈处劈砍过去。 “补位!” 砍翻那名突入阵中的莫卧儿兵后,李延良挥动左手,扭头朝后列的预备士兵大声喝道。 “长官小心!” 猛地听到有士兵大声疾呼,李延良稍稍一怔,随即一股危险来临的警讯油然而生,身上的每根寒毛似乎都立了起来,下意识地朝右侧避去。 “嗯……”后背传来一阵剧痛,一把利刃已然刺入了他的身体。发出一声闷哼后,他鼓足最后一丝力气,足下发力,向前猛地一扑,拉开与敌人的距离,以免对方趁机在身体内搅动利刃。 看到齐国长官遭敌人突袭后扑倒在地,附近的士兵立时有些慌乱起来,有的端着刺刀朝那名莫卧儿兵攒刺,有的则发一声喊,就要掉头逃跑。 “……都不许退!”李延良忍着后背上的剧痛,踉跄地爬起来,看到有零星士兵作势逃跑,便右手杵着指挥刀,厉言疾色地大声喝道。 “长官,你……没事吧?”萨班达.索诺瓦尔一把将李延良扶住,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李延良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盯着他,“全都回去,坚守阵列,谁也不许退!” 迫于长官咄咄的威势,萨班达.索诺瓦尔诺诺地松开李延良的手臂,端着火枪,一声不吭地转身朝阵列奔去。 齐国长官虽然受伤,但威严仍在,尽管内心已经被无尽的恐惧所支配,但长期的军事训练下,萨班达.索诺瓦尔还是依令行事,与几名想要逃跑的士兵抽身而返,鼓足最后一丝勇气,重新回到阵列当中,面对夜色中汹涌而来的莫卧儿兵,继续拼刺。 “轰!轰!轰!……” 数门火炮终于打响了,在空旷的原野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无数的霰弹劈头盖脸地砸向袭来的莫卧儿士卒,瞬间放倒一大片 “哒哒……” “砰!砰!砰!……” 就在莫卧儿军被突如其来的火炮轰击所震慑之际,一阵嘹亮的军号声响起,随即便听到一阵热烈的呼号声和爆裂的火枪声,紧接着,便看到无数把刺刀在火光的映照下,一浪一浪地向前涌动。 营地外围,数千莫卧儿骑兵正在组织阵形,准备趁前锋部队破开营地后便发起最后的骑兵冲锋,一举冲垮这股精锐的纳瓦布王国军队。 可猛然间从前方营地中传来火炮的轰鸣声,接着又是凄厉的号角声、火枪声,随后,便看到无数的莫卧儿溃兵从火光通明的营地中奔出,在他们的身后,是如林的刺刀,反射着耀眼的光芒,毅然决然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嗯,这是什么情况,步兵即将向骑兵发起冲锋吗? “呵,好运气要用完了……” 看着从身边不断掠过的士兵,听着四下响起的震天呐喊声,李延良感到一阵眩晕,左手努力地伸向后背,想去摸摸那里的伤口,但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是夜,五千余莫卧儿骑兵被两千五百余西州驻屯军击溃,死伤两千余,器械粮草丢弃大半,狼狈逃回古尔冈。 数日后,闻知有一支精锐部队穿过拉其普特荒漠,直插莫卧儿帝国腹心后,帝国主帅尼扎姆遂中止了对旁遮普地区的攻势,抽兵往援德里。 未及半月,斋普尔、阿杰梅尔、焦特布尔等地相继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拉其普特起义,各方势力纷纷举兵驱逐莫卧儿官员和驻防部队,并号召所有拉其普特人联合起来,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拉其普特王国。 印度西北局势,顿时为之一变。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3.) (); 第57章 海外殖民事务部 (); read2();1724年1月16日,孟加拉,临川(今印度豪拉市,加尔各答市对岸)。 在距离临川堡十余公里的胡格利河岸边,巴利镇南侧的土路旁,矗立着一座时母的神庙。那座神庙吵闹且充满异域风情。雨季结束后,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供奉女神时尤其如此。 那时空气中就充满焚香和鲜花的香气,扬起的尘土绕着神庙的四墙打转,一条条小道上挤满了牛车、游荡的牛群、乞丐,以及赤足的朝拜者。 日日夜夜,羔羊被奉献到女神面前,它们的鲜血沿着神庙的台阶流淌。有时,人们会听到这些献祭的牲畜发出凄厉的惨叫,而祭拜者也在狂喜中陷入恍惚,甚至自己也遭受鞭打而血肉模糊,但仍祈求神的恩典——时母是毁灭者湿婆的妻子,是残忍的神,是鲜血的神,更是黑暗的神。 那里是印度暴徒的圣地,是杀人者世世代代的聚集地,数百年来,他们都是印度旅行者和行商的恐怖梦魇。从印度河到孟加拉都有他们的秘密结社的分支和追随者,他们有自己的等级制度,也有自己的宗教仪式和文化传统。 而且,他们相信,自己扼死行路的陌生人,事实上是在完成时母的事业。时母在万物伊始杀死阿修罗血种时,用额头上的汗水创造了两个人,命令他们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杀死所有的异族人。 除了农民因为恐惧会成为他们的帮凶,他们谋财害命的行为还会受到印度王公和富人--无论是真神教信徒还是印度教信徒--的秘密保护。这些行凶者每年都会虔诚的来到时母神庙,向这里的祭司支付捐税,作为回报,他们能收到神的指示:接下来一年,他们应该在哪里“执业”,下一年要为神庙带回多少钱,若要享受女神的庇佑,要举行哪些仪式。 如果,他们没有履行这些义务,他们就会被时母所摈弃,成为无主之魂,在混沌的天地间毫无希望地徘徊和游荡。 这一切,对试图全面殖民印度的齐国人来说,可能会构成严重的安全威胁,因为谁也不希望,游走于印度各地商人和旅行者,在某个荒僻的道路上,突然遭到这么一群野蛮而愚昧的人群袭击,白白丢了性命。 “所以,我们应该推倒这座时母神庙,捣毁里面的一切,绞死所有的祭司,从而为那些所有冤死的人报仇。” 十几名凶徒被齐印驻屯军官兵如死狗一般拖出了神庙,然后捆成一个个粽子,粗暴地扔到几辆平板马车上,准备带回临川堡,接受法律的审判。孟加拉《联合商报》撰稿人冯锦平见状,转头朝负责此次拘捕行动的齐国治安官建议道。 “那倒不必。”临川堡治安官汪开成摇摇头说道:“这里虽然是我们孟加拉商社的势力范围,但毕竟不是我们的直辖领地,不好干涉印度的地方事务和宗教习俗。我们只需要将人抓回去,给那些孟加拉地方商人有个交代就行了。若是将人家的神庙给捣毁了,怕是会激起天大的风波。” 在整个印度地区,除了几个总督区和两家垄断商社直接控制和占据的港口和贸易城市外,齐国人对印度地方事务一贯的政策是,不干涉他们的宗教习俗和文化传统。因而,齐国人明明知道这座神庙窝藏了不少杀人凶徒、劫财的强盗,以及淫辱妇女的恶棍,但却选择性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只要这些邪恶的信徒不针对齐国人,随便你们怎么折腾都可以,毕竟杀人者的流言和传说,除了给新来乍到的齐国到访者带来一阵寒战外,也没有更多的影响了。 要知道,商社跟政府辖下的海外直辖领地、殖民总督区最大的不同就是,商人们并无统治印度的意图,更没有试图改造印度人的想法,他们不过是想赚更多大钱罢了。在这一点上,不论是孟加拉商社,还是印度商社,都做得相当成功。为商社工作十几年,大部分人都能回到本土过上很好的生活,并支撑他们退休后在一个悠闲静谧的乡村康复疗养。 若是通过一番艰难地钻营,成为某个商站的负责人,或者某处殖民据点的总督,那么他将在印度过上如同王公一般的生活。 君不见,孟加拉商社驻江陵(今印度加尔各答市)大掌柜兼地方总督张广坤--此人乃是皇后的侄儿,就喜欢乘着一辆四匹马拉的豪华马车四处巡游,身后跟着数百名火枪兵、以及大队的骑兵,前呼后拥,排场极大。所经之处,马蹄扬起无数的烟尘,那些头顶着水壶或者背着重物的孟加拉人会停下来,满怀敬意地看着车队通过,路上的所有通行的车辆都要为他让路,维持秩序的印度士兵也要向他致意行礼。 这位拥有皇室关系的大人物在孟加拉拥有十余名姬妾,每个都过着王妃般的豪奢生活。嗯,这个时期,印度地区的齐国女性还很少,这里的气候也如此糟糕,此时在印度的齐国人的生活方式会稍稍贴近本地——他们有印度妻子或者姬妾,和本地王公贵族和商人结交,也很少抱有高高在上的种族和文明的优越感。 相较于数十年前那个自诩为伟大的莫卧儿帝国皇帝奥朗则布,齐国人对当地的宗教管控就显得相当宽容-——事实上,在齐国的直辖领地和总督区内,他们还管理了近千座印度神庙。他们在掠夺、战斗和贸易中,也一直保持着与印度人相互合作、相互尊重的友好态度。 总之,他们目前还不想改变这片大陆,改变这里的人,以及他们的宗教和文化。印度,只要对我齐国保持足够的温顺,能为国内工商业发展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并成为商品倾销的巨大市场,就是一个最为完美的“神圣之地”。 “听说,内阁政府新近成立了一个新的部门,名叫海外殖民事务部。”冯锦平坐在马车上,回头瞥了一眼那座逐渐远去的时母神庙,然后一脸神秘地对汪开成说道:“这个新部门好像就有专门针对印度、孟加拉,以及缅甸等地区的殖民事务管辖权。届时,包括我们孟加拉商社在内的几家贸易垄断商社,除了接受对外通商部的管理和指导外,还要受这个海外殖民事务部的约束和政策干预。如此一来,我们的好日子怕是要结束了。” “哦?”汪开成怔了一下,随即便一脸无谓地说道:“那个海外殖民事务部的建立,不过是在咱们商社头上多添了一个管事的婆婆而已,影响多少是有一点,但要触动咱们商社的直接利益,那倒也不至于吧?即使,直接废除了商社的贸易垄断权,凭借咱们商社经营孟加拉六十多年,早已经根深蒂固,触角网络遍布整个孟加拉地区,根本不会撼动我们商社的主导地位。再说了,就算真的有什么重大影响,那也是大人物操心的事,对咱们这些小虾米,应是无甚大碍。” “你想的太简单了。”冯锦平摇摇头说道:“内阁政府既然设立这个部门,定然是要改变现行的殖民政策,将此前由商社主导的殖民事务,转移到政府层面上来。整个南洋地区距离汉洲本土近在咫尺,以后必然会纳入直辖管理范畴,成立省、府、县三级管理机构,最终实现本土化。那么距离稍远的缅甸、印度、波斯,乃至阿拉伯和非洲地区,由几家商社控制的城市、港口,以及内陆据点,必然会转给内阁政府,由这个所谓海外殖民事务部统一管理。” “所以呀,包括孟加拉地区张总督在内的所有殖民事务管理人员,要么经内阁重新任命,继续履任,要么被本土派来的官员所替代,只能回到商社,重新做回你的掌柜或者管事的位子,将不再继续享受高高在上一方诸侯的地位。”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2.) (); 第58章 印度殖民政策的转变 (); read2();1724年1月22日,奉元(今印度钦奈市,又名马德拉斯)。 贸易与帝国总是如影随形,甚至,在某个时期,这两个词就是一对相近的同义词。 “龙旗插到哪里,贸易就扩张到哪里”这样似是而非的扩张理论还没有完全成形,不过,从齐国各个贸易垄断商社和无数的冒险商人在海外建立贸易商站及定居点开始,倾销工业制成品、攥取财富就是帝国扩张的重要动因。 根据四年前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在齐国从事贸易的人口大约占13.5%,加上工业人口(含矿业、建筑业等),工商人口比重超过45%,已远远超过农业部门人口比例。近二十多年,齐国消费社会的兴起离不开商业和贸易的繁荣,更加离不开长期以来制造业的发展和工业革命的爆发,繁荣的商业社会为消费社会创造了新的商品营销模式、销售技巧和新的消费场所,发达的制造业日益将齐国带入产品丰裕的物质社会。 而本土汹涌的城市化进程,不仅扩大了消费市场,而且促成了齐国中产阶级群体的不断壮大,他们良好的经济地位和较强的购买力成为消费社会兴起的中坚力量。 在这种情势下,齐国人日益向“现代人”转变,经济与社会的剧烈变革促使齐国人在思维方式、价值观念、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从“传统人”转向“现代人”。在相对公平的社会中,人们满怀雄心壮志,为迈入上层社会而努力奋斗;工厂主和商社掌柜们则积极进取,力求在事业上获得巨大成功,他们渴望在商业和工业领域采用新工艺和新技术,为推动社会进步而大显身手;普通民众愈发对观察、实验、科学探索等新事物感兴趣,常规和理性知识广为传播;人们尽情享受自己创造的物质福祉生活以及商业休闲带来的精神愉悦。 八十多年前,齐国于汉洲建国时,便不遗余力地发展工业,倡导科学技术,并随之展开了轰轰烈烈地工业革命。齐国的崛起就在于一直以来有着极为成功的制造业,保持了“齐国制造”的核心竞争力。纺织业(以棉纺织业为主,包括毛纺织业、毛皮加工业、丝织业、亚麻业、编织业等)、工具、器具制造业(刀具、家具、器皿、陶瓷、车辆、珠宝首饰、机器设备等行业)、初级产品加工业(木材加工业、酿酒业、食品加工业等)、采矿业、冶金业、建筑业、造船业和修理业,都持续保持着高速健康地发展速度,推动国内经济不断向前迈进。 在上述行业中,纺织业无疑处于一个相对重要的地位。尽管纺织品在整个出口份额中呈逐年下降的趋势,由1680年的68%,减少至目前的36%,但其仍占据国内出口份额的三成,为第一大出口行业。而印度市场,便是齐国纺织品最大的出口目的地,该地区拥有的亿万人口,为国内纺织业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订单,养活了近百万的上下游产业工人。 自第一次齐印战争结束后,齐国大量的棉纺织品蜂拥进入印度市场,极大地冲击了印度原有的棉纺织工业。要知道,大规模机械化的工业制品生产成本要远低于费时费力的人工制品,因而来自齐国国内低价的工业棉织品一进入印度,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击垮了印度本土的生产制造业。 原本庞大的印度棉织品出口规模很快萎缩,那些侥幸生存下来的印度纺织工厂大都为齐国商业资本控制。廉价的劳动力让齐国的生产成本极低,利润相当惊人,这其中不知牺牲了多少印度农民和工人的血泪,而齐国凭借着强大的海上力量,控制几乎所有的印度海岸和港口、航线,并与各个地方实力派相勾结,对棉织品维持着高额的出口税,还有意无意地推高棉花等原材料的收购价格,以此扼杀印度本土棉纺织业的发展和扩大。 齐国相当于用从印度人身上搜刮来的钱来支付在印度的一切进口支出,并持续不断地反哺国内棉纺织业的发展。 “印度就像一头体态丰满、身怀无尽宝藏的‘奶牛’,为帝国源源不断的输入财富,进而滋养和壮大我们的国力、富裕我们的国民。毫不讳言地说一句,印度,就是我大齐维持印度洋霸权,乃至全球霸权的最为坚实的地基。”帝国钦命印度专使、内阁海外事务部印度司右侍郎顾庆贤站在总督府的三层阳台上,看着城中熙攘热闹的街道,不无感慨地说道。 “所以,内阁政府便毫不客气地将我们几家贸易商社的特许垄断权取消,直接介入到具体的印度事务管理上面来?”孟加拉商社驻奉元大掌柜齐绍松苦笑一声,略带不满地说道:“那我们商社数十年的投入和建设,岂不是为你们内阁做了嫁衣裳?” “怎么,你们商社想在孟加拉及印度东海岸地区将这垄断的生意永远地做下去?”顾庆贤讥诮地说道:“六十多年了,太祖皇帝许给你们商社三十年的特许垄断权早就过期了。若非陛下和内阁觉得伱们几家商社殖民开拓有功,就不会数度延迟特许。你们不看看,南洋商社、吕宋商社、安南商社,以及大陆上的江南商社、北方商社,独家贸易垄断权早在二十多年前便已取消了,允许国内所有贸易商社自由往来。再者说了,你们几家商社的大股东,可都是皇室和内阁户部,还轮不到你们在这里叫屈哭告!” “你……”齐绍松听罢,眉头一皱,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平日里颐指气使的性子就要发作,但看到对方一副凛然的官威,顿时意识到他的身份,不由悻悻的说道:“你们内阁这般匆匆介入印度内部管理事务当中,怕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一点吧。” “不是有三年的过渡期嘛,如何会操之过急?”顾庆贤晒然一笑,“难道在内阁政府接收印度事务的过程中,你们几家会出现巨大的变故不成?” 不论是早期的印度商社,还是后面拆分出来的孟加拉商社,乃至最晚成立的缅甸商社,它们除了获得政府授予的独家贸易垄断权,从事专属海外贸易,这几家商社还不断地与地方政府建立某种程度上的外交联系、收集政治和军事情报、探索贸易路线、建立港口据点,在事实上就是代行国家之事。 而且,几家商社都拥有自己的文职管理人员、武装船队,以及规模不小的护卫部队,印度商社甚至还拥有货币铸造权、司法审判权以及军事宣战权,形成了商业、政治、军事、司法四合一的组织。它们已不再是单纯的贸易商社,也不完全是一个政府部门,更不完全是一个政权。 然而,就像齐国的社会关系已经开始转变一样,印度也需要进行必要的改变。随着新世纪的发展和印度洋地区的形式变化,齐国对印度殖民的性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齐国已然制霸印度洋三十多年,不论是在皇室和政府层面,还是军方势力,乃至民间团体,无不以齐国强大的国力,展现出无比的自信和骄傲。从各种报刊媒体的评论述事中,人们可以从中读到,印度土著正在等待着齐国先进文明的指引明灯,等待着神明的指示和最高裁定者的拯救。 齐国在印度的殖民事务是随天意而来的,我们不仅能从这片广袤的大地上获得充足的利益,还要在这些长期淹没在黑暗、恶习和苦难的民众中传播光明,扩大“仁义”的宽厚力量,将他们的社会塑造成管制良好的社会,用活跃的工商业改善他们的生活,从而建立一种符合齐国“价值观”的统治秩序。 “让我们一起努力,逐步宣传并建立我们齐国的价值原则和处事观点,在他们的土地上扎根,构建我们的法律、制度和生活方式,这样,我们的道德观念和东方文明也将在这里确立”。 嗯,不装了,我们齐国要开始全面殖民印度了。在这种情势下,你们几家极度追求贸易利益的商社,必然无法适应新形势下的殖民行动,只能退出未来印度事务主导地位,专事你们赖以凭持的贸易事务。 印度未来必须齐国化,要完成这个远大的目标,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齐国的治理方式、辅以代理人模式,再用汉语进行全面的社会教育——当然,这个全面仅仅是指代那些印度土著中的精英人士和依附齐国的代理人。 尽管,印度拥有令人头晕目眩的复杂种姓制度、纠缠不清的宗教矛盾,以及难解的土地所有权,但齐国人仍然坚信,流传了数千年的东方智慧和正在发展壮大的科学理性将无所不能,帝国的根系必将会扎进印度的更深处,从而夯实帝国的全球霸业。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1.) (); 第59章 文明纽带 (); read2();2月6日,晴,坦贾武尔。 杨兴福端着火枪,仰头看着面前这座神庙,整个建筑全部由花岗石和砖块建造,高耸而又壮观,堪称印度神庙典范。 “傻愣着干什么?……冲进去抢东西呀!”一名同伴推了他一把,便跨了两步越过他,迫不及待地沿着台阶往神庙大门冲去。 “他娘的,都被钱财迷了眼吗?”杨兴福虽然嘴里骂着,却紧随着同伴的身影,也急切地冲入神庙。 这座兴建于11世纪初的布里哈迪斯瓦拉神庙,规模庞大,气势宏伟,院落由回廊环绕,庙内有牡牛殿、两个相连的宽敞礼拜殿、前殿和毗摩那,圣室上面建有维马纳姆高塔,主神殿的三座亭子后面是至圣之所,供奉着“林伽”——湿婆神的生殖器形象。 一百余名宁阳护卫队在轻松控制了神庙中的祭司和信徒后,便对这座神庙展开了一场有组织的洗劫。 在印度,若论富庶程度,除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土邦王公外,当属神庙的财富为最。每年都会有成千上万的信徒向神庙捐献各类财物,经年累月,便积聚了庞大的财富。而这座位于坦贾武尔城的布里哈迪斯瓦拉神庙,更是远近闻名,每年吸引数百万信徒慕名朝圣,最多时每天有约五万信徒朝拜。在南部地区许多印度教教徒心目中,此生去一次布里哈迪斯瓦拉神庙才算“功德圆满”。 而且,从11世纪初开始,数百年时间里,各地王公和富商也为神庙供奉了数量可观的黄金和珠宝,更有不少璀璨的钻石和极具价值的艺术品。 当然,宁阳护卫队攻入坦贾武尔城,并不是专门针对这座积存了无数珍宝的布里哈迪斯瓦拉神庙行抢劫之事。此行目的,是为了教训这个骄傲不逊的坦贾武尔马拉塔王国,并将孟加拉商社的势力延伸至高韦里河中游地区,同时也籍此封锁马杜赖那亚王国的对外贸易通道。 在1674年时,马杜赖那亚的统治者乔卡纳塔.纳亚克入侵坦贾武尔,便令其兄弟阿拉吉里担任坦贾武尔的国王。 按理说,这么一个小国,而且还是马杜赖那亚的附属国,面对南印度地区势力最强大的齐国人,应该夹着尾巴、谨小慎微地好好过日子,轻易不要招惹齐国人。 君不见,位于印度南部地区的科钦王国、科泽科德王国、坎努尔王国、丘隆王国,以及拉姆纳德王国,要么被齐国势力所吞并,要么交出军事和外交权,沦为齐国的附庸,全都匍匐在齐国人的脚下。 可是,坦贾武尔马拉塔王国却因为一件小小的司法判决,悍然发起对齐国的挑战。 去年10月,一名年轻而冲动的坦贾武尔马拉塔王国王子在南宇堡(今印度古德洛尔市)采买货物时,与商家起了冲突,一言不合,竟然拔刀将人家给杀了。闻讯赶来的治安官遂将其逮捕,并随后送上审判法庭。 尽管这名王子表示愿意对死者赔偿大笔金钱,以换取他的获释。但他千不该万不该,杀死的是一名齐国人。虽然,这名死者是齐印混血儿,但根据齐国入籍法规定,凡齐国人与印度土著通婚出生的子女,皆从父系,会被认定为齐国海外领地国民。 既然杀了我齐国人,为了维护齐国的威权,那还能轻判得了? 于是,这名王子南宇堡法庭判处绞刑,并处大笔罚金。 嗯,不仅要严惩行凶者,而且还要对受害者做出赔偿。 恼羞成怒的坦贾武尔马拉塔国王随即做出了令他后悔终身的决定,非但不服从判决,对齐国受害者做出赔偿,还扣押境内的齐国商人,封锁边境,动员军队,准备与齐国人硬刚。 哟,这多少年了,在印度南部地区,还真没有哪个地方土邦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挑衅齐国的威势! 宁阳(今印度本地治理市)总督当即命令调集各地护卫武装两千余,武装商船八艘,浩浩荡荡地杀向坦贾武尔马拉塔王国。 大军经高韦里河口上朔八十多公里,进抵王城坦贾武尔城。经过一番不甚激烈的战斗后,宁阳护卫队攻入城中,俘大臣、将军二十余。 不过,国王瓦西姆一世趁乱逃出王城,奔马杜赖那亚王国而去。 占领了坦贾武尔城,护卫队便对这座拥有千年历史的古城,进行了野蛮的劫掠,包括布里哈迪斯瓦拉神庙在内的无数建筑,都遭到了严重的损毁。 “那些来自本土的长官为啥那么看重神庙里的雕像和壁画?费这么大劲,还要将这些东西撬下来,打包装箱,不远万里地运回汉洲!这玩意,难道还能卖出大价钱吗?”杨兴福靠在墙壁上,一边监督土著士兵搬运物资,一边探头瞅着神庙大殿里十几个工匠小心地拆解雕像和壁画,心中充满了好奇。 “谁知道呢?”张可义把玩着一支精巧的黄金簪子,脑袋里幻想着将它带回宁阳后,如何讨好自己倾慕的女子,“大概本土的那些贵族老爷觉得这些玩意比较稀罕吧。” “汉洲本土不是最繁华最富裕的地方吗?那里应该什么都不缺,还稀罕这些土著的东西?” “你懂个啥?”张可义撇撇嘴,说道:“本土的那些贵族老爷,可不就是喜欢收集各地的珍奇异宝,满足他们的豪奢欲望!这些神庙的东西,好歹也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是古董,是那个什么……考古文明。” “可要依我来说,还是金银来的实在。” “嗤!”张可义嗤笑道:“有钱人的世界,你是不懂的。人家有的是金银,根本不稀罕了这玩意了。” “哦……,要是有机会的话,能到汉洲本土见识见识,那也不枉这一辈子了。” “那你该加入商社的船队,这样就有机会去汉洲本土了。” “……我晕船。这次从宁阳出发,乘船一路杀到这里,肚里的苦胆都吐出来了。” “那伱这辈子就甭想了去汉洲本土了。”张可义摇摇头说道:“从宁阳到汉洲本土,至少要在海上航行一个多月。就你这样,估计得死在半路上!” “……就算去不了汉洲本土,那么一辈子待在印度也挺好的。”杨兴福不无遗憾地说道:“最起码,我们在这里拥有高人一等的地位,还能时不时地发点小财,这日子未必过得比汉洲本土人差。” 作为土生土长的齐印混血儿,杨兴福在心底里多少对汉洲本土有几分向往和憧憬的。那里是自己的母国,那里有高度发达的工业制造,那里还有星如璀璨的科技文明,以及一座座繁荣富裕的现代化城市,纵横交错的公路,密如织网的铁路。 每当那些来自汉洲本土的商人和水手提及汉洲的发展和现状时,都带着一股浓浓的优越感,甚至在面对他们这些海外齐国人,会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嘿,乡巴佬,见过我所说的东西吗? 像杨兴福之类的印度土生齐国人除了对汉洲存有一丝向往和羡慕外,在感情上其实未必有多亲近。他们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生活,也在这里建设自己的家园。虽然接受的是东方教育,说的也是汉话,但内心归属上,却多少有些会倾向于当地。 若非,他们这些印度土生的齐国人比土著拥有更高的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跟着几家垄断贸易商社吃点残渣剩饭,并且还拥有一副截然不同的东方面孔,怕是早就被庞大的土著人群所同化。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800.) (); 第60章 法国人的躁动 (); read2();1724年2月24日,小雨,加里加尔。 “齐国组织了一支庞大的远征舰队,即将前往遥远的波斯,准备去征服那个古老的帝国。”法国东印度公司驻加里加尔商站经理罗德里格·布博瓦站在窗前,看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略带忧伤地说道:“一旦齐国人将波斯纳入他们的殖民统治下,那么他们将牢牢地锁定整个印度洋地区,从而巩固他们的海上霸权。……印度洋,最终将彻底成为齐国的海洋!” “是的,布博瓦先生,你的预想在不久的将来很可能会变成现实。”商站护卫队长让·雨吉上尉点头说道:“其实,目前整个印度洋地区能挑战齐国人的国家和势力,也是屈指可数的。莫卧儿帝国、马拉塔王国、缅甸等国,可能稍稍据有一些实力,但要撼动齐国人的霸权,那是万万不能的。” “是呀,莫卧儿帝国出动十万军队发起的西北战事,在齐国的强行介入下,已于上个月被迫终止了,并与西北两个反叛王国签订了停战合约。”罗德里格·布博瓦说道:“花费了数千万卢比,战事绵延两年,这个帝国几乎没有取得任何战果,就在齐国极为偏袒的调停下,匆匆了结。我敢肯定,经过这一战,虚弱的莫卧儿帝国将无力再解决西北问题,而齐国也将他们的触手伸入到旁遮普,对这个盛产粮食和棉花的地区施加更深远的影响力。如此一来,齐国人在几乎据有大半个印度南部地区后,开始加大对北印度地区的渗透和控制。看这般情形,齐国人是要彻底鲸吞整个印度!” “布博瓦先生,你还在对几个月前的马埃事件耿耿于怀?”让·雨吉上尉宽慰道:“其实,大可不必。齐国人早在六十多年前便开始于印度地区布局设点,而且还通过几场规模宏大的战争,才奠定他们目前在印度的绝对主导地位。要说失落的话,英国人、尼德兰人,以及葡萄牙恐怕要更甚我们法国人。” 去年三月,法国人在马拉巴尔海岸(即印度西南海岸)一处叫马埃的渔港强行登陆,并开始建设堡垒,准备在此建立殖民据点。 一个月后,闻讯的齐国人立即赶了过来,在看到一座初具规模的小型欧式棱堡矗立在海岸边后,便提出严正交涉,勒令法国人拆除这座具有军事功能的堡垒,并撤离该地。 得到法国东印度公司授权的负责人当即回绝了齐国人的要求,声称在此建立堡垒,纯粹是为了保护法国商人和侨民的安全,防止遭到海陆两个方向的盗匪袭击。 齐国人听了,立时就不乐意了。开什么玩笑,谁不知道印度南部地区是我们齐国的势力范围,不论是海上,还是陆地上,都受我们齐国的保护,哪里有什么横行的盗匪? 他们正告法国人,整个马拉巴尔海岸皆在齐国海军舰队的保护之下,根本不会发生海盗袭击事件。另外,这片地区乃是齐国藩属科钦王国的领地(原为科泽科德王国领地,齐国将其吞并后,并入科钦王国领土),主权不容侵犯,更不允许任何外国势力在此建立军事意义的堡垒和据点。 面对齐国人的严正声明,骄傲的法国人继续选择了继续对抗。他们认为,既然科钦王国可以允许你们齐国人在这片海岸任意建立殖民据点,攥取丰厚的商业利益,凭什么要禁止我们法国人在这个荒凉的港口设立一个“普通的商业据点”,从而分享丰厚的贸易利益。 我就不走,难道伱还敢对我们法国人动手? 不要忘了,在欧洲地区,除了尼德兰和普鲁士,就属我们法国对你们齐国持积极友好的开放姿态。你们齐国人不至于因为一个小小的殖民据点,就对我们法国大打出手吧。 没错,齐国人是没有对法国占领的马埃据点直接动用武力,但他们采取了封锁策略。多达七八艘战舰和武装商船轮流游曳在马埃附近海域,禁止任何船只驶入为法国人提供必要的物资补给。 同时,齐国人调动一千余科钦王国军队从陆路方向围困马埃据点,阻止法国人深入内陆地区,获取相应的粮食及其他相关物资。 双方僵持了两个多月,可怜的法国人耗尽了所有的物资,最后不得不向齐国人屈服。他们使用炸药将匆匆建起的堡垒毁掉,带上所有随身物品,乘坐一艘商船,狼狈地离开了马埃,返回加里加尔商站。 是的,这座位于加里加尔的商站,也是经齐国人允许,并被要求不得保有武装的情况下才设立的。齐国人俨然就是这里的主宰者,决定着所有的一切。 “你不觉得,齐国人在印度愈发表现得强势吗?数日前,他们已经向马杜赖那亚王国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他们将逃至该国的坦贾武尔国王瓦西姆一世交出来,接受齐国人的惩罚。”罗德里格·布博瓦幽幽地说道:“齐国人不仅派兵吞灭了这个小国,还想将他们的国王送上审判席,接受齐国法律的制裁。” “布博瓦先生,我认为齐国人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能力,去惩罚任何一个违逆他们心意的国王。”让·雨吉上尉耸了耸肩,对罗德里格·布博瓦的话语表现得不置可否。 作为一名职业雇佣军,曾在法属加勒比地区的数座殖民领地服役,他们表现得比齐国人更为强势,对岛上的土著和黑人奴隶,肆意打杀,根本不将他们当做人类对待。 瓦西姆一世虽然贵为坦贾武尔王国的国王,但在他看来,其实跟加勒比岛屿上的土著没什么区别。同样的愚昧,同样的野蛮,也同样的无知。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王国的实力远远不如齐国人,却偏要向他们发起挑衅。既然如此,那么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那么,你如何看待英格兰人提出的联合所有欧洲国家,共同抵制齐国控制和垄断印度,乃至整个东方贸易的建议?” 外面的雨势似乎变大了,罗德里格·布博瓦轻轻地关上窗户,转身看着这位辗转世界各地、见多识广的雇佣兵上尉。 “英格兰人根本不可信。”让·雨吉上尉摇头说道:“几百年来,他们躲藏在大西洋上的几座岛屿上,窥视着整个欧洲大陆,随时利用变幻莫测的欧洲局势,攥取他们重大的政治和经济利益。数十年前,我们法国经历的一系列战争,无不有英格兰人的身影,遭到他们的各种算计。至于说联合欧洲所有国家,共同抵制齐国,我认为这根本不可取。英格兰人无非是想利用欧洲大陆的力量,为他们自己谋取重要的商业利益。” “可是,若不能打破齐国人的垄断,我们欧洲所有的国家都无法分享丰厚的东方贸易。雨吉上尉,你能想象吗?阿拉伯、波斯、印度、缅甸、东印度群岛、暹罗、安南,以及秦国、日本和朝鲜……,这么多国家和地区,这么多人口,这么广阔的市场,几乎都被齐国人所控制。哦,上帝,齐国人简直就是坐在一堆巨大财富的金山上,吃得脑满肥肠、满嘴流油!” 法国东印度公司初建于1602年,至1650年曾三次开办均告失败。及至1664年,由路易十四的财政总监柯尔贝尔第四次建立,主要经营与印度和东非的贸易。但这么多年来,经营情况一直都不甚理想。每年取得的业绩,不说无法跟荷兰东印度公司相比,就连英国东印度公司也比不上,贸易额不到英国人的三成,获取的利润甚至在个别年份都无法覆盖成本支出。 四年前(1720年),苏格兰人约翰·劳主导的法国纸币改革失败,再加上密西西比泡沫的破碎,不仅重创了法国经济,还对法国东印度公司造成了致命的打击,几乎濒临再度破产。 于是,法国东印度公司不得不进行重组和改革,重新任命了董事和海外高层负责人。罗德里格·布博瓦作为一名曾经的法国王室财政官,现在的东印度公司驻印度高级经理,自然想要做出一番成绩出来,以此证明自己的能力,继而可以获得路易十五和摄政奥尔良公爵的青睐,重返宫廷。 去年,他贸然派出船队和武装护卫登陆马埃,就是想试图打破齐国人对印度南部地区的贸易垄断,直接与当地的商人和土邦王公进行交易,获取更高的贸易利润。 却不料,此举遭到齐国人的强烈反制,以武装封锁的激进方式,硬是将他们法国人给赶出了马拉巴尔海岸。 对此,罗德里格·布博瓦除了更进一步认识到齐国人在印度地区强大的控制力外,在他内心深处,却生出几分强烈的不甘。 或许,英格兰人的建议值得一番考虑。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9.) (); 第61章 平衡之策 (); read2();1724年3月12日,缅甸,阿瓦城(今缅甸曼德勒附近)。 东吁王朝的皇宫位于阿瓦城的正中央,四门八道。整个皇宫呈正方形,大部分建筑材质为木料,如同北京的紫禁城。 皇宫虽然面积不算特别大,但是整体布局是非常密集的。皇宫内部又包含大大小小的一百余座庙宇,颜色以红色和金色为主,看起来非常醒目。远远望之,金碧辉煌,耀眼夺目。近前则显得精美绝伦,雕廊画柱。 皇宫的建筑都是红墙配金黄色的檐尖,层层向上,一层比一层小,总体看起来像一座座宝塔,呈现了强烈的东吁风格。宫殿大多数是柚木做成的,有着不易裂,耐腐蚀的特点。 当然,缅甸境内的丰富的柚木也是该国最为大宗的出口物资,基本上由齐国缅甸商社所垄断,顺伊洛瓦底江而下,直通齐国所控制的丰宁堡(今缅甸沙廉市,仰光市对岸),然后运往世界各地,售卖给众多王公贵族、豪奢之家。 在皇宫内的一座大殿,正在举办一场华丽盛大的宴会。到场的来宾除了东吁王朝的王室成员、贵族大臣、军中高级将领外,还有一名重要的客人——齐国丹王齐惟柠。 数日前,齐惟柠乘坐缅甸商社旗下的商船来到缅甸,并沿伊洛瓦底江上朔至东吁王朝都城,准备对这个古老的国家做一番考察,为皇家学社编撰的《天下志》增加详实的资料和文献。 东吁王室闻知齐国王子抵达阿瓦城,遂举办此次欢迎晚宴,以示盛情。 可能是为了彰显东吁王朝的富庶和强大,更为了表达他们对齐国尊贵客人到访的热情,缅王达宁格内着命侍者点燃了数千盏油灯,将整个皇宫照得灯火通明,更显宫殿的辉煌宏大。 “那位是缅王的三弟,虽然表明上看着比较憨厚,但为人异常机敏,掌管着东吁王朝的财政和支出,以及钱币的印铸。……嗯,就相当于我们齐国的户部和帝国中央银行的负责人。” “……那位是缅王的叔叔,嗯,基本上不怎么管事了,靠着王室的恩养和曾经搜刮的财富,过着异常奢华的生活。据闻,此公经常将鸦片、酒精、肉汁和珍珠粉混在一起,将自己喝的酩酊大醉。” “……” 齐国驻缅甸公使梁书杰坐在齐惟柠的旁边,一边举杯遥遥与东吁王朝的贵戚和大臣敬酒,一边低声地向他介绍在场的一些客人身份。 “我一个闲散王子,无职无权,既不能影响我齐国朝政,也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的商业利益,他们搞这么大排场来欢迎我,怕是不值当吧?”齐惟柠看着在座的一众东吁王朝权贵,玩味地说道。 “缅甸人自然是有事求到我们齐国头上来,希望盛情款待殿下,能给你留下一个好印象。待殿下回国后多少能替他们在陛下和内阁面前美言几句。”梁书杰笑了笑,说道:“数年前爆发的曼尼普尔战争,绵延日久,并波及到整个上缅甸地区,已经严重威胁到东吁王朝的稳定统治。说来也可笑,这么多年来,自诩强大的缅军队在面对曼尼普尔王国时,却接连失利,被打得狼狈不堪。故而,包括缅王在内的东吁官员和将领便数度请求我齐国售于他们更多的火器和其他军械物资,以便能在军事上压倒曼尼普尔人。” “那我们准备给予缅甸人支援吗?”齐惟柠瞄了一眼对面的东吁官员,轻声问道。 “我们自然不会援助缅甸人,助其攻灭曼尼普尔王国。”梁书杰压低声音说道:“相反,我们齐国通过孟加拉地区,一直在曼尼普尔王国施加影响力,并给予他们相应的支持。” “哦,为何如此?” “殿下未曾去过曼尼普尔王国,可能对那里的情形了解不甚太多。据传,曼尼普尔人是上古炎黄时期的九黎分支。更有人说,他们是唐朝时候迁居过来的汉人苗裔。这个王国崇拜汉唐文化,学汉文,自诩华夏传人。曼尼普尔人的外貌长相也与我汉人几无差别,而且当地所传承的文化,也与华夏文明相似,民间一直对龙有着极高的信仰,其王室权利象征也是龙图腾。” “是吗?”齐惟柠一听,不由来了兴趣,“想不到在孟缅势力之间竟然还有一个近似汉人的王国!那我们齐国是要对其大力扶持,以为制约缅甸和孟加拉吗?” “殿下所料极是!”梁书杰点头说道:“东吁王朝自两百多年前建朔以来,便大肆向周边扩张势力,曾灭掉兰纳、暹罗两国,一度占领澜沧王国,差点统一中南半岛。东吁王朝还于前明万历年间,侵入云南,夺占木邦、孟养,挑衅天朝上国,可谓张狂至极。如今,东吁王朝虽然实力渐趋败落,但此等狼子野心之国,却不可不防。故而,近十几年来,我齐国竭力扶持若开王国和曼尼普尔王国,以此制约缅甸。” “缅甸现在虽然虚弱,但从潜在的实力上,仍算的上地区大国,需分而治之。”齐惟柠笑着说道:“在丰宁堡停驻休整时,看到缅甸商社请来了不少孟人地方首领,想必在谋划什么大事吧?” “殿下睿智!”梁书杰由衷地赞了一句,随即,举起酒杯向齐惟柠致意。 东吁王室为了此次宴会,特意安排了两支乐队演奏各种弦乐,一些身姿妙曼的舞女随着音律,翩翩起舞;王室年幼的孩子在铺满地毯的地板上爬来爬去,一个个身份贵重的大臣和将军们,端着装满烈酒的金樽,彼此举杯共邀;矮胖的缅王达宁格内端坐御座之上,矜持地向到访的齐国客人致以诚挚的问候。 在喧嚣热闹的宴会上,东吁王朝的宰相斯特拉昌不出意料地再次向齐国人提出了火器采购要求和军事援助,希望能获取大量陆军轻型50毫米和65毫米火炮,以便于在崇山峻岭的东部山区获得足够的火力支援。 作为交换,东吁王朝愿意对齐国商人开放国内更多的内陆城市,给予更多的贸易特权,甚至十几年前,齐国人提出的租借莱河(今仰光河)岸边的大光(今缅甸仰光市)一地,也不是不能考虑的。 齐惟柠饶有兴致地看着梁书杰表情严肃地与东吁王朝官员虚以为蛇,彼此间打着晦涩不明的机锋。对于东吁官员向他发出的言语暗示,他明智地选择了置身事外。 “陛下,齐国人不可信呀!”缅王的三弟勃耶昂登亲王看了一眼那边的情形,低声对缅王达宁格内说道:“这么多年来,他们除了不断在我东吁王朝身上攥取种种商业利益,却始终不愿意帮我们改善国内财政状况,更不愿意售于我们更多的火器,唯恐我们的军力太过强大。而且,从不同渠道收到的情报显示,齐国人一直在暗中扶持若开王国和曼尼普尔王国,欲图分食我东吁王朝。” “你可有应对之法?”缅王达宁格内阴沉着脸问道。 “在我东吁从事贸易的海外商人,不独有齐国。”勃耶昂登亲王说道:“据我所知,在被齐国割占的沙廉,就有来自欧洲的英格兰人、法国人、尼德兰人,以及我们曾经的敌人葡萄牙人。我认为,这些欧洲人未必跟齐国人是一条心,只要我们付出一些代价,同样可以从他们那里获得所需的先进火器。甚至,我们还能雇请一些欧洲专业的军事人员,为我东吁所用。据闻,那个荷兰东印度公司将他们旗下的若干据点让与齐国人,想必有不少雇佣武装人员被迫离开。我东吁王朝只要开出足够高的条件,定然可以招揽部分人员。” “……”缅王达宁格内沉吟片刻,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此事,你且去着力办理。但需谨记,许予欧洲人之便利,切勿得罪了齐国人,以免生出不必要之事端。” “陛下但请放心,臣弟自当谨慎从事,必不会惹齐人不快。”勃耶昂登亲王拱手说道。 话说,二十年前,齐国因商船遭到缅甸海岸附近的海盗袭击为借口,悍然发动了对东吁王朝的战争。对方仅凭不到十艘战舰、一千五百余孟加拉驻屯军,就大破东吁那支弱小的水师,攻占沙廉、摩拉棉(今缅甸毛淡棉市)、勃生等沿海城镇。随后又沿着伊洛瓦底江上朔,直奔阿瓦都城而来。 震恐之下,东吁王朝立时屈服,被迫向齐国求和。双方遂签订了《阿瓦合约》,割让沙廉及莱河以南大片领土予齐国,开放摩拉棉、勃生、卑谬、蒲甘等四个城市,赔款五十万两白银。 此后,东吁王朝上下便对齐国畏之如虎,轻易不敢将其得罪。要论实力的话,东吁是万万比不上隔壁的莫卧儿帝国,如此,怎敢轻衅战端,挑战齐国? 狮虎俯卧于侧,自当慎之,戒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8.) (); 第62章 分而治之 (); read2();1724年3月16日,丰宁堡(今缅甸沙廉市,仰光市对岸)。 “你们齐国人想要什么?”下缅甸地区孟族首领曼温楷丹沉默良久,突然开口问道。 “贸易。”齐国驻丰宁总督向崇武微笑着说道:“我们齐国希望在缅甸建立一种开放而自由的贸易市场,从而方便两国的商人不受任何约束的自由往来。当然,作为我们对你们孟族的支持,我认为,在未来的贸易体系中,齐国的商人可以享受更为独特的地位。” 缅甸地处中南半岛的西部,南濒孟加拉湾,东临暹罗,北接大陆秦国,若是将其控制,既方便稳固和扩大印度洋沿岸地区的航运和影响力,又能从西北方向包围暹罗,从西南方向影响大陆的秦国,据有重要的战略地位。另一方面,缅甸拥有丰富的柚木(占世界柚木资源的75%)和矿产资源,以及各种珍贵的玉石,早就令齐国的商人垂涎不止,欲将其揽入囊中。 虽然,二十多年前的齐缅战争,打开了缅甸的市场,但仅开放四个口岸,以及有限制的贸易活动,在目前已经不能满足齐国商人的要求。 特别是,东吁王朝为了确保自身安全,对各国商船驶入伊洛瓦底江、钦敦江实施了一定的管制,使得齐国商业势力一直无法延伸到内陆地区,这也引起了齐国缅甸商社的不满。 齐国多次派使者前往缅甸,以东吁王朝无端攻击齐国属国若开王国(又称阿拉干王国)为由,要求缅甸停止军备扩张,开放通商条件、释放阿拉干逃亡者,并给予齐国独家贸易垄断权,伊洛瓦底江自由航行。 这样的非分条件自然遭到了东吁王朝的婉言拒绝。齐国人见东吁王朝未曾应允自己的条件,倒也没恼羞成怒,直接予以报复。但齐国人却对若开王国加大了支持力度,暗地里怂恿该国在缅甸边境不断挑事。 后来,东吁王朝因“新娘绑架事件”与曼尼普尔王国交恶,爆发了一场绵延日久的武装冲突,齐国又明里暗里对曼尼普尔王国进行相应的武力支持,刀剑、甲具、火枪,甚至还将陆军轻型火炮提供给曼尼普尔王国军队,以此来达到持续打压和削弱东吁王朝的目的。 其实,以齐国的军力,直接撸起袖子自己上,肯定也能将整个缅甸征服,如同南印度地区一般,彻底纳入自己的殖民统治范围内。但深谙军事的人员却对此提出警告,缅甸不同于印度,这里的山林地形与热带的气候环境将是入侵军队最大的敌人。 而且,东吁王朝虽然已然衰落,但民风彪悍,数百年来是整个中南半岛武德最为充沛的国家。彻底征服这种拥有完备封建统治秩序的地区大国,需要动用的最少兵力将超过一万人,远不是一家贸易商社所能做到的。 而要针对缅甸进行一场规模巨大的灭国之战,必然需要获得本土的支持,以及临近的孟加拉商社和印度商社的协助。但这样一来,势必会分薄缅甸商社的在该地区的商业利益。 这对缅甸商社而言,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那么,既然凭借自身的力量,无法撼动东吁王朝的统治,为何不多拉几个地方实力派,将整个缅甸拆得零碎一点,如此,便可分而食之。 这个时期,东吁王朝已不可抑制地在走下坡路,宫廷兄弟阋墙,国王不断更迭,越来越多的阿赫木旦(为王室承担职贡和劳役的人)和阿台(是普通农人)沦为奴隶,致使中央政府控制的人力愈发减少,统治力量也是越来越虚弱。东吁王朝的官场也是吏治败坏,贪污行贿、横征暴敛,肆行无忌地奴役治内的百姓。 在一百七十多年前,孟族建立的白古王国被东吁所灭,并在此后岁月里遭到各种打压和欺辱。如今东吁王朝势弱,散居在下缅甸地区的孟人便不免生出别样的心思。若是在借助外来势力的帮助下,趁机推翻缅人的统治,恢复昔日孟族的白古王朝,似乎也并不是不能实现的梦想。 于是,位于勃固一带的孟族首领曼温楷丹在“有心人”的撮合下,带着亲信族人,来到丰宁堡,以期获得齐国人的支持。 出乎意料的是,齐国人对于他们致力于建立一个孟人国家,表现得非常积极,一口应允他们提出的武器和资金需求。 曼温楷丹知道,齐国人的援助不是免费的,他们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掀翻东吁王朝,建立一个以孟族为主的新王朝,许些商业利益给齐国人,满足他们的贸易需求,理当无碍。 —— 4月6日,妙乌(今缅甸谬杭市)。 永乐年间到正统年间,大明王朝于云南西南边地和中南半岛设置“三宣六慰”,统辖范围除云南部分外,大致囊括缅甸、暹罗北部和南掌的中部,皆“滇中可以调遣者”。 1531年后,莽瑞体建立东吁王朝。随着明朝于中南半岛势力渐衰,东吁王朝日渐强大,明属三宣六慰土司纷纷归附东吁王朝。 而位于缅甸西海岸的若开王国便是曾经大明的底马撒宣慰司所在,1433年,那罗弥迦罗王借助孟加拉素丹王国的力量,在妙乌重建若开王朝。未几年,该王国又占领吉大港,王朝最盛时,曾受“十二个孟加拉市镇”的朝贡。当年,东吁王朝在统一缅甸之时,若开王国还曾派葡萄牙人勃利多(亦译菲利浦·德·布里托)率葡萄牙雇佣军随同一起进攻白古。 嗯,当年我们祖上也曾阔过! 然而,时移世易,随着莫卧儿帝国势力扩张至孟加拉,若开王国先是在六十多年前,被逐出孟加拉,于该地区的领地损失殆尽。未及,莫卧儿帝国又借助齐国人的海上力量,将其最为重要的港口——吉大港给夺走,实力进一步受到削弱。 就在若开王国畏缩在若开山脉西侧,面对咄咄逼人的东吁王朝,正在悲催地苟延残喘时,齐国人来了。 按理说,若开王国境内多山,仅有沿海岸线有狭窄平原,还没有连成一线,物产不丰,绝对属于地贫人瘠的穷地方。自从丢了孟加拉地区的领地和吉大港后,若开王国财政日益困顿,连年入不敷出。手里没钱,自然就腰杆不硬,军力不张,面对实力强大的东吁王朝,只能伏低做小,称臣纳贡,以为藩属。 可不知为何,齐国人竟然看上了他们这个小国,刻意扶持,又是给装备,给火枪,给火炮,又是派出军事教官,帮着他们整训军队。接触日久,齐国人的影响力开始深入若开王国的方方面面,政治、经济和军事等方面亦被齐国间接控制,整个王国全面倒向齐国。 后来,在齐国人暗示下,若开王国废除了与东吁王朝的宗藩地位,转而向齐国称臣纳贡,成为这个强大的印度洋霸主的小弟。 有老大罩着的感觉就是好,东吁王朝闻知若开王国反复,主动废除双方之间的宗藩关系,当即领兵来攻。 就在若开王国出动数千经齐国军事教官调教的新军在崇山峻岭的若开山脉与缅军打得有来有往时,齐国出动了数艘武装商船,驶入伊洛瓦底江,向东吁王朝发出警告,不得无端攻击齐国藩属,立即退兵。否则,齐国将会做出断然措施,阻止东吁王朝的军事行动。 东吁王朝虽有不甘,但畏于齐国强大的实力,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若开王国脱离宗藩羁縻,转投齐国。 仿佛是受到了若开王国的鼓舞,曼尼普尔王国和阿洪王国(又称阿豪姆王国或阿萨姆王国)也相继脱离东吁的宗藩关系,不再称臣纳贡。曼尼普尔王国更是在齐国暗地里支持下,与东吁王朝发生全面战争,绵延至今。 数日前,国王明耶娑基收到齐国人的指令,要求若开王国军队前出巴杜比山谷,威胁东吁王朝西南边境。 据悉,位于下缅甸地区的孟族准备在勃固、毛淡棉、勃生等地发动武装起义,推翻当地的东吁政权。 齐国人的安排不言而喻,就是想让他们若开王国在东吁王朝西南边境地区搞出事端,吸引缅军注意力,为孟族武装的暴动起义提供有利条件。 看来,齐国人已经朝着分裂东吁王朝的目的迈出了最为关键的第一步。 既然如此,在分食东吁王朝的盛宴当中,我若开王国自当不能落后,势必要跟在齐国人身后分一杯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7.) (); 第63章 一个佣兵的见闻 (); read2();1724年4月28日,亚齐。 哈维·西蒙斯上尉已经在亚齐这座城市呆了五天时间,等待着所乘坐的商船修复完成,然后便会返回欧洲,回到他的故乡--黒森。 他是一名职业雇佣兵,受雇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服役十二年了。从一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在经历了各种风霜和磨难后,如今已然是一个满怀疲惫的“老人”了。 尽管,他的年龄不过三十五岁,正值人生当中的黄金岁月。但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迫切需要一个安宁祥和的地方,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自去年,东印度公司高层人士与齐国人达成了和平转让巴达维亚这座城市后,大批的齐国军警便进驻该城,开始实施所谓的“治安净化”行动。许多曾经公然反对齐国,或者组织实施过暴力袭击齐国领地的宗教人士、部落首领,商人、学者,均遭到齐国军警的逮捕,并快速地进入审判程序。 在野蛮的抓捕行动中,无数的平民被波及,使得整个巴达维亚的监狱一时间人满为患,以至于齐国人不得不在郊外兴建了数座临时监所,用于关押大量被逮捕的土人。 这些人在经过简短的审判后,超过四百多人被判处死刑,或者被绞死于巴达维亚广场,或者被枪杀于海边。另外,还有多达两千多人被判处苦役,流放至非洲,或者太平洋某个不为人知的岛屿。 东印度公司原任行政官和法院裁判官对齐国人的粗暴行径提出了严重的抗议,认为他们在枉杀无辜,并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在刻意地清除土著中的上层人士,以削弱土著人的集体反抗意识。这种行为是极其野蛮,不是文明世界所能容忍的。 可是,齐国人却将一份份犯罪卷宗甩了出来,上面不仅有那些土著所犯下的各种罪行描述,还有当事人的亲口供述,以及相应的签字画押。这些证据表明,那些被判处极刑的土著都是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他们偷偷潜入齐国领地,袭击城镇和种植园,杀人、墙尖、焚烧房屋、破坏农作物,手段异常残忍,属实罪大恶极。 作为一名见惯了各种阴谋和罪恶的老雇佣兵,哈维·西蒙斯上尉对齐国人拿出的所谓犯罪证据是嗤之以鼻的。一顿残忍的刑讯下来,别说让那些土著承认那些子虚乌有的犯罪事实,就是让他供述自己做出弑杀父母兄弟的罪恶行径,也不是什么难事。 当然,这些被判处有罪的土著可能真的有部分人在齐国领地犯下了严重的罪行,但人数绝对没有这么多。要知道,齐国在爪哇岛上建立的大大小小移民点和种植园,除了有全副武装的军队驻守巡视外,他们还有一套严密的基层管理制度,以及大量的民兵组织,可不是那么轻易地能让几个土著偷偷潜入,并发起破坏袭击事件。 说白了,齐国人就是要在接收巴达维亚后,将土著人的势力彻底清洗一遍,以消除未来潜在的民族矛盾。 随着齐国势力在这座岛上越来越深入,各种针对土著和真神教的打压政策接踵而来。齐国人在直辖领地内,就禁止了真神教的传播,对虔诚的真神教信徒还征收特别人头税。对于那些破败和老旧的真神庙修复,也设置各种障碍,任其消亡。 他们还在当地大办教育,将无数的土著儿童强制送到学校里,学习汉语,感受华夏文化,亲近东方文明,以便更好地同化和吸收地方土著。 曾听那些熟谙爪哇岛情形的公司职员说及,在五十多年前,这座土地肥沃、物产丰裕的岛屿上,曾经有数个土邦王国,有着千年的爪哇文明,人口规模更是达到两百多万人。 而再看看如今的情形,无数反映当地文明和历史文化遗产的庙宇、城堡、宫殿、陵墓等建筑,已然所剩不多了。虽然,这座富饶的岛屿,经历了许多战争和动乱,损毁了不少城堡和古迹,但在齐国人有意无意地纵容和破坏下,更多代表土著文化的遗迹却彻底地消失了,土著人口规模更是锐减至一百万以下。 在一座座日益繁华的城市和村镇中,取而代之的是典型的齐国建筑——高大厚实的水泥大楼,以及充满东方韵味的建筑和民居。 假以时日,随着这座岛屿上的齐国人越来越多,并伴随着开发程度的加深,哈维·西蒙斯相信,所有的一切的土著文明都将彻底消失,甚至他们荷兰东印度公司于巴达维亚留下的痕迹,也会被一一抹除。 是的,齐国以其强大的国力和发达的经济,愈发表露出对自己文明的自信,并试图要将这种文明扩展到更多的国家和地区,以彰显他们的影响力。 对于眼皮底下的东印度群岛,齐国人毫不掩饰地表示,这片广阔的海域和遍布的岛屿,皆为他们的核心利益圈,只能有一个声音。自然,这里的文明也只能有一个,融合了数千年东方华夏文明的汉洲文明。 东印度公司的职员和雇佣兵在服务时限到期后,一般有近三成的人都会选择加入齐国籍,转而为齐国服务,并以成为这个强大国家的一员而欢呼雀跃。 但哈维·西蒙斯上尉却并没有这么做,他在巴达维亚见证了齐国人的暴虐和霸道,也感受到他们盛气凌人的民族情绪,更是获悉齐国人对各种宗教进行严格的管控和约束。他认为,自己应该返回欧洲,回到故乡。毕竟,那里有他熟悉的环境,也有他相同的文化,还有慰藉心灵的宗教。 亚齐是这个王国的都城,也是一个大城,人口足有六万多,但整个城市布局和建筑很差。不说远远比不上齐国人的城市,就连巴达维亚也是大为不如。城区中大多都是木造房舍,屋顶覆盖着破旧的椰片或瓦片,隔五六百米才能发现有一栋不错的房屋。 这里盛产黄金,物产丰饶,有各种水果,和其他东印度群岛一样。这里的居民肤色黝黑,穿着有点像马来人。 街道上有零星的亚齐士兵,装备的武器有大刀、圆盾、矛、火枪、标枪、吹管。吹管有一刃接在木头上,像一把东方的槊,用来吹沾毒的镖。人中了镖,如果不挖除受伤处,很快就会死。当敌人接近,就把吹管的尖头当槊用,不用来吹毒镖。 据说,十几年前,齐国征伐亚齐王国时,在丛林围剿亚齐反抗者,就有不少士兵被这种吹管的武器杀伤。他们会隐藏在草丛当中,或者爬在树上,趁齐国士兵经过时,出其不意地吹射毒镖。这种攻击,往往让齐国士兵防不胜防。在袭击完成后,这些反抗者会快速地逃入密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亚齐的国王--嗯,应该准确地说是素丹-有许多大象,在数十年前,他们在与敌人作战时,就会将它们组织起来,突破敌人的阵线。不过呢,随着火器的普及,这种象兵的作用越来越弱。城市里游荡着不少大象,它们仍然是这个王国最为重要的攻击武器。 看得出来,平民非常畏惧他们的素丹,因为他非常残暴,而且耳目众多。人们对他的议论,他无所不知。对于作奸犯科,他也会严格执法。人们只要有一点小错,就会命令士兵斩断他们的手脚。作为虔诚的真神教信徒,他允许人们杀死与妻子通奸的奸夫。 如果强盗杀人,会被判坐在削尖的木桩上结束生命。哦,上帝,这绝对是一个非常残忍的惩罚。 哈维·西蒙斯上尉在亚齐留驻的几天时间里,就曾亲眼目睹了一名被判有罪的犯人坐在削尖的木桩上而且被绑住了双手,好让他不倒下去,如此悲惨的结束了生命。这个人一边痛苦地哀嚎,一边大声地咒骂素丹的残暴和他在面对齐国人时的懦弱。为了不让他羞辱素丹陛下,士兵后来将他的舌头割了下来,只能低低地发出呜咽声。 除此之外,哈维·西蒙斯上尉还看到过一个人坐在锯子上,一条腿在这边,一条腿在那边,从中间被锯开,只因为这个人想背叛有钱的主人。 在看到那样多的残暴行径后,一名东印度公司的船长曾问过他,如此这般残暴的对待自己的子民,这将让他的子民怎样看待他。 这位国王沉默了片刻,回答道:“我只有这么做,才能让我的子民服服帖帖,顺应我的统治。” 从政治管理角度上来看,这个王国的所有子民都如奴隶般服从素丹陛下的统治。法律非常严厉,处罚犯罪的手段也非常暴力、恐怖。犯一点小错,就会断手断脚。这样的酷刑不仅用来对付普通百姓,对王公贵族亦无不同。 曾听闻,一个王子曾抱怨他的父亲--素丹陛下对齐国人太过谄媚,表现得太软弱。于是,他便因诋毁王权而遭到了极为严厉的惩罚,鼻子、耳朵以及上唇都被残忍的切掉,最后还将其流放到布勒韦岛自生自灭。 不过,在这个王国内,唯一能让素丹陛下忌惮的人,那便是齐国人。 十几年前(1715年),齐国以本国商人和民众遭到无辜杀害为借口,对亚齐王国发动战争。不到两个月,齐国军队就占领亚齐首都和王宫,俘虏了当时的素丹马哈穆德·福赛。随后,又经历了两年多的围剿战,将大部分反抗齐国的亚齐贵族和教士尽数擒杀,算是彻底征服了这个国家。 这位在任的素丹陛下,就是那个时候被齐国一手扶持上台的。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更是为了确保自己王位的合法性,素丹除了在武力上依赖齐国人的保护外,只能在国内采取各种严酷的治理手段,以此提高他的“威望”,让所有人都不敢生出反抗的心理。 在亚齐城的西南方,有一座齐国人的军营,驻扎了约一千五百人,用以威慑和监视这个国家。另外,在距离亚齐城北端约十五公里外的小岛上(今印尼韦岛),还有一处齐国海军基地,给过往的船只提供加煤加水的服务。据悉,那座岛上的原住民几乎都被齐国人“腾空”,转而从他们的本土和秦国迁入了数百移民。 除此之外,齐国人还在苏门答腊岛北侧的急水湾(今印尼司马威市)、勿拉弯建立了两处据点,几乎扼住了亚齐王国的所有对外贸易通道,牢牢地将这个国家掌控在手中。 哈维·西蒙斯上尉相信,随着齐国人逐渐将爪哇岛、苏拉威西岛等几个主要岛屿彻底消化后,必然会让这个亚齐王国灰飞烟灭,成为历史的尘埃,进而吞并整个苏门答腊岛。 是的,齐国人一定会这么做的,爪哇岛上的几个土邦国王就几乎丧失了他们所有领地,每年只能从齐国政府手中获取一笔可怜的供养金,勉强维持他们昔日富贵豪奢的生活,他们的权威和命令,也只限于王宫之内。只要齐国人愿意,只需派出一名士兵就能了结他们的生命。 但包括苏门答腊岛在内的众多土邦王国,依旧心存幻想,以为在面对齐国的强势入侵下,只要畏缩退让,表示恭顺,就能继续苟延残喘。他们太天真了,齐国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他们最终的目的就是要将所有的东印度群岛吞入腹中。 在这个世界上,凡是落后而弱小的国家或民族,是没有未来的,更为悲惨的是,它们的身边还有一个庞然大物,对它们虎视眈眈。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6.) (); 第64章 贸易新形势 (); read2();1724年5月9日,大雨,睢陵(今马来西亚马六甲市)。 一场肆虐了两天的风暴已逐渐停歇,风势也开始变缓,但风暴带来的雨水却未有丝毫减弱的迹象,下得又急又大。哈德·瑟梅尔撑着一把油布伞,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污水横流的街道上,朝远处的商人俱乐部走去。 那座三层高的俱乐部建于五十年前,是马六甲城--哦,这座城市被齐国人接管后已经重新命名为睢陵——仅次于总督府的宏大建筑。无数途径马六甲海峡的商船在此停靠后,商人和水手们都喜欢在这座俱乐部汇集,谈论着各自的海上奇遇,彼此交流着各地的商业信息,或者在经纪人的撮合下,完成一笔笔货物交易。 马六甲城位于海峡北岸,交通地理位置极为重要,数百年来就是东西通衢的贸易商港,曾引得多方势力为之争夺。1642年荷兰东印度公司联合柔佛素丹王国将其从葡萄牙人手里夺取(原有历史时空为1641年),并将统治一直维持到去年十月,转交给齐国为止。一百多年里,该地四易其手,争夺之甚,可见一斑。 不过,马六甲城的繁荣在二十多年前便不复往昔了。齐国人先是在海峡东端占据了淡马锡岛(今新加坡岛)、龙门岛(今印尼巴淡岛),成立海峡总督区。着力对这两处岛屿进行一番大力移民和基础设施建设,逐渐成为东印度群岛一处重要的商贸枢纽。随着齐国对印度及波斯、阿拉伯贸易规模的日益扩大,往来商船渐趋增多,淡马锡岛也获得了前所未有的繁荣,彻底将马六甲城的光环掩盖。 另外,在马六甲海峡的西端,齐国所据有的槟岛(今马来西亚滨州市)殖民据点,背靠吉打、霹雳,以及北大年等几个马来土邦王国,发展势头也极为强劲,也夺走了马六甲城的不少风光。 而位置居中的马六甲城,则显得有些地位尴尬,平日里,除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的商船在进出海峡时,于该港停靠外,更多的外国船只会选择贸易机会更多、港口条件更好、服务功能更全的淡马锡岛停驻。 不过,两日前一场风暴突然袭来,途径马六甲的商船纷纷靠岸避险,使得港口停泊的船只骤然增加,那些躲避风暴的商人和水手纷纷涌入城中,将沉寂的港口变得喧嚣起来。 哈德·瑟梅尔此前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港务管理员,所从事的工作内容就是检查途径马六甲港的往来商船,确认他们所载货物是否合规,数量是否吻合,是否前往不被允许的港口进行贸易,貌似权力非常大,许多船长们也对他极尽巴结讨好,手里落到的各种好处肯定是少不了的。 但在齐国人接手这座港口后,他自然就被那些长着一副东方面孔的“峇峇”职员所取代,因为在齐国人看来,这些土生华人后裔可能更值得他们信任。 离开东印度公司的岗位,哈德·瑟梅尔并没有为此沮丧,也没有悻悻的返回欧洲。他转而在马六甲港寻到了一份新事业——商品代理。换东方人传统的叫法,就是牙人、掮客,即给荷兰东印度公司旗下的各级代理人和其他外国商人推荐齐国商品和马来特产,比如谁家的货好,谁家的价格便宜,谁家交货速度快什么的。 这份新工作比起以前在东印度公司的职位自然是缺少了些许的体面。但他却因为能言善辩,以及在此前的工作中与许多齐国商人拉上了交情,和马六甲本地的马来商人关系也处得非常不错,总能及时拿到符合规格、数量、价格的各类商品,再加上他在东印度公司内部积累下来的人脉关系,几个月下来,做成好几笔大单子,佣金两头拿,收入竟然比以前高上了很多。 托这两天风暴的福,马六甲城停驻了不少避险的商船,昔日较为冷清的俱乐部也立时显得人声鼎沸起来,楼上楼下都坐满了喝酒聊天的人。 嗯,这种情形下,应该有不少商业机会。 “哦,今天俱乐部里怎么有许多齐国军官?”哈德·瑟梅尔喝了一杯蜜酒(甘蔗酒,即朗姆酒),看着靠窗的一侧聚集了不少身着军服的齐国军官。 “大雨天的,这些军官总不至于待在军营里睡觉发呆吧。”来自葡萄牙的贸易商人卡尔梅洛·加尔德笑着说道:“毕竟,俱乐部里有各种美味的酒水,还有解馋的下酒菜和零食。哦,当然,还少不了漂亮的女士,说不定就有一段美妙的艳遇。” “齐国军人的纪律非常严格,不会在俱乐部乱来的。”哈德·瑟梅尔跟齐国人打了多年的交道,对他们的军人也有一定的了解。除非是休长假,一般情况下,齐国军人平日里都不会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更不会勾引良家女子。 嗯,不得不说,齐国军队战力的强大,不是没有理由的。 “对了,瑟梅尔先生,作为一个消息灵通的商品代理人,有没有价格合适的茶叶、咖啡,以及紧俏的钢条,给我推荐一下?”卡尔梅洛·加尔德招呼柜台上的侍者为哈德·瑟梅尔的酒杯倒满,然后微笑地问道。 “你需要秦国茶,还是齐国茶?”哈德·瑟梅尔眉头一挑,脸上充满了热切的表情。 “还是秦国茶吧,配备少量的齐国茶。” 经常往来东方贸易的欧洲商人都知道,虽然齐国汉洲本土已经移植茶叶达五十多年,但囿于水土和气候的因素,收获的茶叶不论是从口感上,还是从品相上,普遍不如秦国大陆上所产茶叶,因而,绝大部分都沦为低档茶叶,一般作为底层百姓的消费产品。 而秦国茶叶与华夏文化相伴已走过数千年的历史长河,自发现野生茶树,从生煮羹饮,到饼茶散茶,从绿茶到多茶类,从手工操作到机械辅助制茶,期间经历了复杂的变革,这一切远远不是仅数十年茶叶栽培经验的齐国茶所能比拟的。 两者的茶叶价格一般会相差三到五倍,而那些经过多道炒青的顶级茶叶,甚至会有十几倍的差额,价格堪比等同重量的白银。 当然,不论是低档的齐国茶,还是中高档的秦国茶,销售渠道一般都掌控在齐国人手里,攥取大量的贸易差额收入。 “印花棉布需要吗?” 经过一番热烈地讨论,哈德·瑟梅尔很快就敲定了卡尔梅洛·加尔德的货物需求意向。虽然,他要是驾着船直接去广宁(今印尼芝勒贡市),或者巴达维亚,所需货物的价格可能还要便宜不少,但能直接从马六甲提到货,多少节约了路程和时间不是? 惬意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他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希望能再促成一笔棉布交易,获得更多的佣金。 “哦,暂时不需要。”卡尔梅洛·加尔德摇摇头说道:“欧洲不少国家对印花棉布的限制措施越来越严格了。很多国家实施各种禁令,以减少或者禁止棉布的进口。英格兰为了推动本国的棉纺织业,规定所有齐国印花棉布,以及印度亚麻产品从此前所征收的20%的税,全部提高至25%。在我离开欧洲时,他们的议会正在酝酿出台一项新的法令,规定进口印花棉布为非法行为,只能进口白棉布到英国来进一步加工。而法国人为了保护丝绸和毛纺业,也颁布了若干王室敕令和枢密院的裁决,试图压制棉纺织品的进口和生产。还有威尼斯、弗兰德斯、西班牙这些国家和地区,都在对印花棉布实施不同程度的限制进口。” “哦?”哈德·瑟梅尔听了大为惊讶,“照你这么说来,那岂不是整个欧洲地区都在对各类的印花棉布实施严格的贸易禁令?欧洲那么多国家,那么多民众,难道仅靠各自国家的棉布生产,就能满足市场需求?” “欧洲国家眼红齐国人的棉布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卡尔梅洛·加尔德说道:“欧洲国家原本以为,只要对来自齐国以及印度的棉布不断提高进口关税,就能将他们的产品挡在外面,并借机发展自己的棉布产业。但谁能想到,在加征了两成以上的进口关税后,齐国人的棉布仍有极大的价格优势,对欧洲各国的棉布产业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所以,很多欧洲国家便直接对棉布的进口颁布禁令,或者设置各种限制措施,以此保护本国的棉织品产业。” 欧洲国家在数十年前,陆续颁布种种对棉布的贸易限制措施,这些政策最初是为了保护国内的羊毛、亚麻和丝绸等织品的生产者。及至现在,演化为鼓励国内棉纺织品生产的明确发展规划。通过这些贸易保护政策,让国内那些无法与齐国棉织品进行自由竞争的国内生产商意识到棉布市场很有前景,减少贵金属的流出。 最早的印度棉布,以及后面齐国大肆倾销的各种棉织品,不但具有与法国、荷兰、弗朗德伦生产的亚麻布相同的品质,而且在价格上,亚麻布至少是棉织品的三到五倍。品质上却与亚麻几近相同,但价格上仅为它的三分之一或五分之一,这就是棉织物的优势所在。 而英国由于长久以来专注于毛织品生产,非羊毛织品,如亚麻等麻纺织品,全部都依赖于进口,所以当时人们对于代替亚麻布的棉织物的进口并无太大抵触,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为齐国棉织品在欧洲地区最大的销售市场之一。 一些英国商人曾不无幸灾乐祸地说道,齐国产的棉织物和平纹细布的进口,相较于毛纺织业,给法国、荷兰、德意志诸邦的主要制造业——亚麻业带来了更为沉重的打击。 作为亚麻替代品流入的齐国棉织品,以其诱人的价格——日薪为8便士的劳动者工作两周后便可购买2丈的价格,在短时间内就在英国得到了普及。 获得东方贸易垄断权的英国东印度公司每年最大宗的进口商品除了茶叶、钢条、五金制品、胡椒外,就属棉织品为最。从高档的齐国细纹印花棉布,到底档的印度土布,在英国国内都有庞大的市场需求。 可是,如潮水般涌入欧洲市场的齐国中高档棉布和印度土布,却对欧洲传统的亚麻、呢绒制品造成了巨大的冲击,而且看着每年海量的金银不断流向齐国,流向东方,已经被重商主义所蛊惑的欧洲各国开始逐渐限制来自齐国以及印度的棉织品,并试图扶植本国的棉纺产业。 可是,面对齐国在生产成本和技术上的优势,欧洲国家从一开始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虽然可以依靠不断提高进口关税的方式,逐步减少齐国棉织品的进口规模。然而,以本国效率低下而落后的生产技术制造出的棉织品,不仅质量差、印花图文模糊,而且还价格高,这不是让小老百姓当冤大头吗? 欧洲棉织品同行在齐国碾压般的产品优势前,感受到越来越大的压力。在这种情况下,唯有获取棉织品相应的生产技术,才能在价格和质量上与齐国产品竞争。 事实上,数十年前欧洲开始制造棉产品,是建立在可以说是历史上最引人注目的工业间谍活动上的。齐国织物在欧洲和其他地区消费者中非常受欢迎,是因为它们精美的图案和亮丽的色彩和平民的价格。为了与质量绝佳的齐国棉布竞争,在各自政府的支持下,欧洲制造商试图剽窃齐国的各种生产技术和知识。 但囿于齐国严密的技术封锁和出入境管控,多年来获得的技术和方法实在有限。但机灵的英国人却独辟蹊径,将目光瞄向了印度。 四十多年前,齐国人通过一场战争彻底奠定了他们在印度的贸易主导地位,大量的棉织品蜂拥进入印度市场,在很短的时间里便冲垮了印度的棉织业,使得无数的织工失去了赖以为生的工作。 在这种情形下,英国人便从孟加拉地区大量搜罗和招揽熟练的印度织工,获取并模仿印度的各项纺织技术。 诚然,印度的棉纺织技术无法与齐国相比,但总比欧洲同行要高出一个水准,必然可以极大地促进欧洲棉织业的发展。在过去的数十年间,英国棉布印花商一直在搜集,并运用印度棉布印刷专业知识复制印度图案。比如,孟加拉纺织品加工及当地人丝、棉染色流程记录,或者类似性质的给棉纱或布料快速染上牢固的土耳其红,又称亚德里安堡红的真正的东方流程,充分见证了英国人对这种技术转移一直都在孜孜不倦地追求和“引进”。 其他欧洲制造商也纷纷跟进,截止到目前,通过努力,法国棉产品制造商几乎能仿制一切棉纺织品,但品质最好的齐国高档印花棉布除外。哦,当然,成本上也无法与漂洋过海抵达欧洲的齐国中高档棉布和印度土布相比较。 尽管欧洲人迅速剽窃印度的技术,促使了欧洲棉织业的长足发展和进步,但是直到目前,来自齐国的棉布规模依然首屈一指。不过,随着欧洲国家开始对本国棉纺织产业的持续扶持和保护,必然会对齐国棉织品的进口造成严重的冲击。假以时日,他们必将会越来越多地拥抱国内的产业,向齐国制造发起挑战。 “既然,棉布的需求疲软,那么,我这里还有一种新的齐国商品可以推荐给你。”哈德·瑟梅尔将齐国棉布的忧虑抛在一边,随即又向卡尔梅洛·加尔德推介另外的商品。 “哦,什么商品?” “那是非常一种神奇的产品。齐国人将其称之为,橡胶。” “橡胶?……那是什么东西?”卡尔梅洛·加尔德好奇地问道。 “一种全新的材料制品。”哈德·瑟梅尔说着,将自己脚上穿的橡胶雨靴抬了起来,“瞧见了吗?就是这种材料制品。我认为这是一种颠覆性商品,它未来一定会覆盖到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5.) (); 第65章 新的产业 (); read2();1724年6月10日,小雨,海峡总督区,汜水县(今马来西亚新山市)。 一行十余人的秦国商人考察团在汜水县商务署知事靳延林的带领下,冒着淅沥沥的小雨,行走在一片茂盛的橡胶园中,认真细致地参观考察橡胶的生长情况。 “橡胶树种植6-8年的时间,便可以割取胶液,头几年的开割量较少,一般3-5年后达到旺产期,可割年份大约为30年。”靳延林一边走着,一边给随行的一众考察人员介绍着橡胶的基本情况,“橡胶树生长速度在温度30度左右的环境中是最快的,而我们汜水县常年高温,气候极为适合橡胶生长。每棵橡胶树月割胶刀次不超15次,一般单株的年产量在4到5公斤左右。按照一亩地大约可以种植300棵橡胶树来算的话,亩产量可达到1.2吨到1.5吨,以目前的价格行情看,收益还是相当可观。” “请问靳知事,这片橡胶林已然成熟,为何不见有农人来割取胶液?”来自秦国的海商蔡洪瑞四下看了看,除了寥寥几个护卫外,却不见任何一个农人和土人苦力现身其中,不由疑惑地问道。 “蔡掌柜有所不知,这割取胶液是有讲究的。”靳延林笑着解释道:“雨天割胶时,会被雨水冲胶,影响品质。另外,温度过高,水分蒸发快,胶乳凝固快,排胶时间短,也会使得排胶量少。割胶的温度当在20度到25度为最佳时机,在此温度下流出的乳胶和干胶含量会比较高,品质也是最好的。因而,这些橡胶园一般会在凌晨4点到清晨7点左右温度不高的时候进行割胶作业。不过呢,温度过低也不一定好,当温度在18度以下时,乳胶流速会变慢,还会引起橡胶树产生死皮等病症。” 众人闻言,颔首称是。这齐国的官员还是好说话,全然没有大秦官员那般盛气凌人,双方交流起来,态度也是极为和善,仿若平等之地位,让在场的诸多投资商人感到一种莫名的舒服。 这些年来,跟齐国人打交道时间久了,这重量单位、天气温度,时刻钟点等之类的概念,早已为众人所熟知,并运用到日常生产何生活当中。还别说,这般精确描述,给了所有人极大的便利,听到这些数字,便有了大致的理解。 是的,他们都来自秦国,是一群靠着秦齐贸易而积累了巨万身价的海商。他们除了在大陆广置田产,修建豪奢住宅外,还一反传统,没有将赚来的金银堆砌在地窖,而是存入齐国在当地开办的银行当中,获取安全而稳定的息钱。 这种情形,在大陆已不是什么新鲜事了。齐国开办的银行以其实力雄厚,以及绝对的安全性和无理由承兑,而且还有息钱可得,赢得了许多秦国商人的青睐。无论何时,只要支取不超过两千两银子的款项,齐国银行都会予以及时承兑(超大额需要预约时间),秦国银币、汉洲银元,乃至金圆券,皆可按照客户的要求如数奉上。 更为方便的是,他们在海外行商买卖货物时,可根据存入的款项,获得齐国银行签发的承兑金票,然后于海外任何一处齐国银行网点都可以支取相应的钱币,从而避免了携带大量金银实物的烦恼,端是便利至极。 此次他们一行十余人海商前来马六甲总督区考察橡胶种植园经营,就是受几个贸易伙伴之邀,前来齐国海外领地寻求投资机会,为后人谋一份长久的营生。 作为商人,竟然一个个把钱存入银行,就为了贪图那点钱息,显得太没出息! 在我齐国随便投资某个行业,最少也有五到十倍的收益,比存银行获得的那点钱息不知高出多少。即使,你担心市场风险,那也可以考虑投资一座种植园,每年获得的回报,也比存银行要划算得多。 你瞧瞧数十年前那些最早经营种植园的投资客,哪个不是躺着就把钱赚了。咖啡、可可、棕榈油、棉花、蔗糖,这些大宗农产品的市场需求极为旺盛,让众多种植园主赚的盆满钵满。只要招十几个武装护卫,请两三个经验丰富的老农,再“引进”百多十个土人苦力,就可以舒舒服服地躺着收钱,这是多美的事! 近十几年来,齐国政府为了加速开发南洋领地,吸引更多的外来移民,在经营种植园方面做出了一些政策调整,除了将土地的租赁权最高可延长至99年,到期后向地方政府支付溢价后可予以续约,而且,还允许投资者全资购买土地,并拥有永久产权。 相较于咖啡、可可、棕榈油、蔗糖等种植园商品的牛市已持续了数十年之久,橡胶种植园迎来的兴盛期却要晚得多。 因为,关于橡胶的如何利用,齐国人也是经过数十年的研究,做了大量的试验,才陆续开发出一些有效的应用成果。这毕竟是一种在后世应用极为广泛的物质,更是在齐国太祖皇帝极为重视的情况下,多家研究院和学者对此进行了不懈地努力,直到十几年前,逐渐搞出了一些比较实用性的橡胶制品,才得以让橡胶种植园的收益呈爆发式增长。 橡胶树树皮内层某种细胞分泌的粘液,就是橡胶所产最为重要的“胶乳”原材料了。采集工人们拿出刀或斧子在树皮上切个口,然后切口内流出的液体便可被收集到固定在树上的容器内。这些采集回来的液体是无法直接利用的,必须适当稀释,然后再加醋酸制作成胶凝,最后再来一道加热和烟熏的工艺,这才能够初步利用。 这些加工工艺齐国人也是在多年不断的摸索实践中,才逐渐找到了一些加工处理橡胶的方法。比如分析橡胶树流出的液体中的成分啦,比如如何去处胶乳中的杂质啦,比如如何制作生胶啦等等——其中制作生胶是最关键的一道工艺了。 制作者一般都是从放置胶乳的小桶内拿出一根涂满了层白色胶乳的棍子,然后将这根棍子凑在火盆上面反复烟熏,使其干燥。接着再将木棍伸进小桶内,继续在其表面涂上一层胶乳,然后再熏干。如此反复多次,直到木棍上面积累了一大块白色胶状物质后,便将其切下,放置在一旁,经由专人收走。 这个时候,得到的物质便是生胶。当然有的时候还会用一种工艺,即用滚筒反复碾压胶凝,去处其中的乳清,然后得到厚度为几毫米的胶片——这也是一种有价值的中间产品。 之后,便是橡胶的具体利用了。早前,齐国人对橡胶利用,除了有太祖皇帝的只言片语的提点,掌握的第一手资料还是来自于巴西的马梅卢科人。通过南美庆国从亚马孙河流域捕捉印第安人,齐国的研究人员才有幸见识到了他们是如何利用橡胶这种东西的。 生活在丛林中的印第安人早早就发现了橡胶的种种妙用,他们知道如何制作较为粗糙的胶片,然后用这种胶片制作成雨鞋;他们还发现胶乳可防水,这在多雨的亚马孙流域可是一项了不得的功能。没错,齐国人就是据此将胶乳涂抹在帆布或衣物上,做出了原始版的雨衣,以为防水装具。 印第安人还利用粘土模子制作了很多橡胶容器,这又是一项妙用。当然了,印第安人最伟大的发现则是他们意识到胶乳经烟熏后有了皮革状的外观,可以制作很多有用的东西。 印第安人在漫长的岁月中开发出了很多橡胶的用处以及加工处理方法,齐国人在汇总了这些信息后,将其进行一一实物验证,随后便开始了自己的设计加工工艺,准备抢在欧洲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大规模应用这种新型材料--橡胶。 其实,早在1615年,西班牙人就开始用橡胶来制作士兵们的防雨斗篷了,比齐国人的研究足足提前了六十多年。只可惜西班牙人没有深刻意识到这种东西的其他妙用,直到一百多年后的1736年,法国一支前往秘鲁的考察队在研究橡胶后,才逐步开发出了种种妙用,并最终盛行整个全球。可以说,是法国人开发出了橡胶这种伟大的材料。不过,如今这项伟大发明的殊荣,最终要落到齐国人的头上了。 四十多年前,齐国在威远(今莫尔斯比港)就设立了一座橡胶制品研究院,开始研究和开发橡胶用途的伟大重任。技术人员们仿效印第安人和西班牙人的思路,制作出了很多防水器具,比如防水皮具、防水布(棉布、麻布、呢布等等)。不过他们没有像西班牙人或印第安人那样简单直接将天然胶乳涂抹在布匹上,而是一遍遍试用自己能够找到的所有化学品将其软化溶解,然后再加以作成橡胶制品。 研究院的技术人员曾利用焦油(煤焦油中的苯倒是可以溶解橡胶)、硫酸、盐酸、纯碱、烧碱、乙醚等诸多材料,最后终于发现乙醚这种化学品是生胶块的良好溶剂。溶解、软化后的橡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可以调和成各种溶胶,然后由人工用刷子将其均匀地涂抹在皮革或布匹等材料上,待其干燥后便是良好的防水材料。 随着这些成果的陆续开发成功,威远、金华(今巴布亚新几内亚莱城)等几个城市建立了一系列橡胶加工厂,将种植园生产出来的胶液先加工成固定规格的生胶片,然后,输往汉洲本土的棉纺织工厂和服装工厂。这些企业便将胶片粘到织物上——溶解后的生胶具有非常好的粘性,制作成各种雨衣、吊带袜、松紧裤等纺织品。 吊带袜、松紧裤有了,那么在各种脑洞大开的研究学者的集思广益下,其他各种橡胶制品也都一一开发了出来,充气床、游泳圈、气枕、气垫等等。而这些产品的制作方法也相当简单,只要将这些物品的内芯浸入用溶解橡胶制作的溶胶中即可。除此之外,胶管、胶丝、胶带、垫圈、弹性绷带等有用的小东西也被陆续设计生产了出来,推向市场。 不过呢,齐国所有的橡胶制品用的都是生橡胶,也就是没有硫化过的橡胶。用这种橡胶制作的物品,虽然粘性、弹性和伸缩性方面都相当不错,但如果长时间置于低温环境下,橡胶会慢慢变硬然后失去弹性,这意味着在寒冷的冬天,橡胶制品将有很大几率失去效用。 另外,经过溶剂溶解过的生橡胶,一旦遇到炎热天气,便很容易分解从而失去效用。可以说,如果这两个缺陷不解决的话,那么橡胶制品在齐国乃至全世界的销售便会遇到很多局限,最终会影响到这个产业的广阔发展前景。 要解决这个问题,也只能在橡胶的处理上再想想办法了。然而,众多研究人员对太祖皇帝提及“橡胶硫化”这个化学名词,始终不得其法。细究深层原理,以及具体如何硫化,工艺又是怎样何,太祖皇帝也是语焉不详,不能给出具体指导。 当然,你肯定不能将操持国家大事的皇帝给弄到实验室,为伱们解决这个化学难题。 没办法,还是得靠研究院的技术人员自己想办法。好在他们已经知道一个大体的方向,那就是用硫磺来和橡胶一起反应。至于是火烧、还是加热,抑或是溶解,那就得靠大量的实验,这没别的捷径可走,只能一步步试,一个个可能地排除。 功夫不负有钱人,在巨量资金投入和高额奖金的诱惑下,两年前,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一家橡胶加工厂名叫骆思汉的技术人员,在反复多次实验下,无意中制作出了硫化橡胶,使胶料具备高强度、高弹性、高耐磨、抗腐蚀等等优良性能,一举克服了生橡胶的种种缺点,从而将这种材料物质推向更大规模的市场应用,消除了各种障碍。 于是,齐国产业促进部、农业发展部联合发文,要求威远岛、苏门答腊岛、婆罗洲,以及马来半岛等几处适合橡胶生长的海外直辖领地大力扩展橡胶种植园,以满足未来橡胶工业的发展。 “所以,诸位且放宽心,橡胶产业在未来必将有非常广阔的发展前景。你们若是在我汜水投资兴建橡胶种植园,绝对是你们一生中最为明智的决定。”靳延林伸出一只手,指向远方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旷野,言语中充满了蛊惑,“你们只需要投下不多的资金,将这片原野上植满橡胶树,便不啻为拥有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每年给诸位及后人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人力能保证吗?”一名秦国商人已然心动不已。 “种植园初期,我们可以为你们‘招募’部分土人劳力,但长期下来,我还是建议你们能从大陆引进更多的汉人移民,以取代那些又笨又蠢的土人。”靳延林笑了笑,说道:“诸位也知道,我齐国正在加大对南洋领地的开发,各项基础设施建设,会消耗不少土人,届时未必就能保证你们所有种植园的劳力需求。” 众人听罢,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这齐国人的算盘打得可真精,不仅要让我们帮他们开发海外领地,建立橡胶种植园,还要免费为他们引进移民,充实人口。 不过,这也无妨,我大秦虽有西北边患,但国内承平数十年,人口激增,到处都有无地的农民,花些船费,给点三瓜两枣,便可轻易招揽种植园所需的大量农工。 话说,这齐国海外领地的土地价格比起大陆来,那简直是不要太便宜。圈上千儿八百亩地,就算不能靠着那个什么橡胶赚钱,但最起码也能为家族谋一份传诸于子孙万代的基业不是?——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4.) (); 第66章 原住民的命运 (); read2();1724年6月24日,广宁总督区,西平县(今印尼爪哇岛兰加士勿洞市)。 在西平县郊外广阔的原野上,三三两两的农人迎着傍晚的晚霞,扛着农具,拖着疲惫的身躯,朝远处的村庄走去。一些半大的孩子却依旧精力旺盛,互相打闹嬉戏着,在大人的身边跑来跑去。 而在他们不远的铁路施工处,一群穿着破旧亚麻布衫的土人苦力只是略微瞟了他们一眼,然后低声地叹了口气,蒙头继续忙活了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不是自己所能享受到的生活,他们还需要在一个又一个建设工地上服役五年,才能在回到齐国人指定的领地内重新生活。而在此之前,他们只能忍耐。 看着这些占据了他们祖祖辈辈留下的土地的齐国移民,在他们内心深处涌出羡慕向往之余,未尝没有一丝憎恨。但形势比人强,别说他们,就是曾经强大无比的荷兰人,还不是乖乖地将所有占据的领地转交给齐国人,继而专心从事他们利润丰厚的东方贸易。 不过,相比那些被齐国人弄到某个不为人知的矿场的同胞而言,在铁路工地上的活计明显要轻松不少。据说,那些前往矿场“打工”的同胞会经常遭遇各种安全事故,山体滑坡,矿石迸溅,脚下失足,或者群体之间的打斗火并,都随时会让他们丢掉自己的小命。 当然,这里的工作一样很繁重,时间也很长。你瞧瞧那些田地里做活的农人都已经收工了,而他们依旧在监工的监视下,继续工作,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无法视物,才会允许停止劳作,进食晚餐。 晚餐的饭食也很简单,要么是糙米做成的米饭团,要么是一种带麸皮的便宜面粉制作的馒头,还有鱼汤、寥寥几个菜叶子,偶尔也会有咸肉——当然,少数真神教信仰虔诚的同胞会拒绝吃这种咸猪肉—说真的,饭都吃不饱,生存都不能维持,还考虑什么信仰呢?有时候,齐国人也会大发善心地提供少许的酒,让愿意享受酒水的同胞饮用。哦,这又在挑战我们的宗教信仰。 在工地上,所有人干起活来都不敢特意地偷奸耍滑,那些凶狠的监工异常残暴,动辄鞭挞,或者克扣食物,要是惹恼了他们,甚至会将你毒打致死。 说来也可悲,那些监工都跟他们长着同样的面孔,与他们一样,是这座岛上的土生民族。可是,他们自己或者他们的父母很早就投顺于齐国人,接受他们的统治,皈依他们的文明,习说他们的语言,以及死心塌地地为他们服务。因而,他们也获得了一定的社会地位,转而开始跟齐国人一起奴役和欺压曾经的同胞。 他们在齐国人面前,可能会表现得如同一条温顺的狗,但转头面对他们这些被“征募”而来的苦力,却像一条泥沼中凶残的鳄鱼。 “这条广(宁)西(平)铁路延伸段将在未来四个月内连通广川(即巴达维亚),任务紧,时间短,务必要抓紧一切有利条件,加快施工进度,莫要延误至11月雨季来临之时,那可就不好对上面交代了。”广宁总督区交通署参议周万清骑在一匹温顺的矮脚马上,望着那些佝偻着身体,辛苦劳作着的土人,语气严肃地说道:“若是人力不够,就让乡兵团去征集更多的土人。除了青壮年男子外,一些半大的少年和健妇也不是不能来做工的。” “是,周参议。”施工路段负责人孙俊宝恭敬地点头应诺,顺着周万清的话说道:“明日,我便发文西平县,让他们调动乡兵团去征募土人。不过,各地县乡村屯,都在大搞建设,修筑移民安置点,开挖水渠,铺设道路,民力已是非常紧张。这种情势下,也不知道能征集多少土人过来。” “我不管过程如何,更不想听到什么抱怨的话语,我只要一个满意的结果。”周万清神色不虞地说道:“总之,这条铁路,必须在十月底前铺设完钢轨,明年一月也必须如期通车。” “是,周参议。”孙俊宝闻言,只能硬着头皮应诺道:“卑职将尽一切努力,在十月底前将铁路如期修筑到广川城。” 看来,接下来几个月,要充分调动土人苦力的工作积极性,说不得,还要延长工时,甚至不排除要在夜间“加班加点”地连续施工。 呵,为了表现齐国强大的国力,更是为了证明开化岛(今爪哇岛)在荷兰人完全退出后,会发展得更好,齐国除了加紧往该岛填充移民外,还对该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一条贯穿整个开化岛的铁路规划便在这种氛围下出炉了,雄心勃勃的齐国人准备在两年内将西端的广(宁)西(平)铁路和东端的海(安)垄(三宝垄)铁路连通。 其实吧,整个齐国这几十年来便进入了高速发展期,不论是汉洲本土,还是附近的几个海外领,几乎所有的建设工地上都大量缺人,无法想象,若是缺了这些“任劳任怨”的土人苦力,一切的建设工程将如何开展进行下去。 天色已经昏暗,但囿于齐国官员的巡视,土人监工们一时间倒不好命令苦力停工休息,继续巡视着整个施工路段,呼喝着那些土人继续干活。 周万清策马向前跨了几步,来到铁路工地旁。一些正在路边劳作的土人立刻退到了一旁,他们摘下了头上的草帽,将腰弯得很低,满是汗水的脸上挂满了不安和惊惧。 周万清身后跟着一队全副武装的警察,双手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眼神凶狠地盯着他们,这番架势将他们给吓着了。 不论是威武雄壮的齐国陆军,还是这些凶狠不近人情的警察,一直都是是他们心中的梦魇。 齐国虽然自诩为一个文明而有秩序的现代国家,各种针对人身安全和保障的法令也是纷繁完备。但却没有任何一部法律来保护他们土人的权益,他们在法律上处于事实上的无权状态,甚至还不是正式的国民。 他们的境遇是如此的无助,只能被动面临监工们的欺辱和压榨。也许,只有肉体上的物理性损伤才是他们被压榨与掠夺的极限。 周万清看着这些可怜而又悲苦的土人苦力,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为了帝国的发展,为了后世子孙的幸福,他们只能死命地压榨这些土人苦力。 “天色晚了,让他们停工吧。” 劳累了一天的土人苦力,此时早已筋疲力尽,一个个眼神涣散,手脚也明显都有些使不上劲,要不是畏惧于监工的皮鞭,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了。周万清见此情形,转头朝随行的工程管理人员淡淡地吩咐了一声。 驱使土人苦力,当要张弛有度,勿要如此竭泽而渔,将人给用废了。虽然,都是一些消耗品,但也要讲究实效比,将他们的价值发挥到极致,方为划算。 可不能学某些偏僻的矿场,或者某个条件恶劣的建设工地,为了节约成本,监工们会残忍地只提供能够保证其“动物性的最低生活水平”的食物供应,然后让他们日夜干活,直到累死或者病死。未及三五年,便将“征募”而来的土人苦力消耗殆尽,可谓是粗暴之致。 施工地陆续点起了油灯,星星点点,土人苦力们眼巴巴地蹲在就餐点,等待着饭食的到来。一群如狼似虎的监工挎着刀,握着皮鞭,在四下往来巡梭,维持着整个工地的秩序,阴郁的眼神不时地瞟过人群,仿佛随时就要暴起,教训某个不守规矩的土人。 早在四十多年前,齐国人谋取爪哇岛,并将该岛更名为开化,其实曾抱有同化土人,将他们丰富的人力资源据为己有的打算。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国人发现这些土人委实不好“吸收”,除了宗教、文化和传统习惯等诸多差异外,他们往往表现出桀骜不逊,不服“王化”,以及性格上的懒散和智力上的愚笨,短期内根本无法融入我华夏文明。 既然如此,那只能成为建设我大齐帝国的一块块基石,沦为苦力,煤矿、铁矿、铜矿、砖窑厂、石灰厂、采石场、铁路、公路便成为他们主要的工作地。在这些地方,几乎每天都有无数奴工死去,又每天都有新的奴工被送来,而统计这些奴工数字的花名册也被反复涂改,或者不慎遗失,数十年来,到底有多少人埋骨于上述工矿场地,已经很难考证了。 对于南洋土人如此悲惨的境遇,汉洲本土不是没有圣母之人对他们抱以同情之心,并不断奔走呼吁给予他们正式的国民待遇。但这种声音却非常微弱,并被一种无形的大手所压制。 开什么玩笑,外来强盗不消耗完这片土地原来的主人,还能心安理得地住下去吗?还妄想融合吸收这些原住民?简直是作死无极限。 说难听点,齐国人可以吸收大陆秦国人(此前为明人)、日本人、朝鲜人、安南人,甚至是面孔截然不同的欧洲人,但唯独不能吸收南洋土人。不论是爪哇人,还是戈瓦人、巴布亚人和达雅克人,之所以会有如此境遇,说到底还是他们头上顶着的“原住民”光环——他们天然享有对这片土地的一切权益,即便是他们的混血后裔也比纯血外来人更有权力占有这片土地。 为后世子孙计,为将来国家稳定发展考虑,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做到前头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3.) (); 第67章 人口的虹吸 (); read2();1724年7月2日,建业(今澳洲达尔文市)。 一艘海军舰船缓缓地驶入建业港,尚未抵近军用专属码头泊位,船舷两侧便挤满了海军官兵,一个个眼神热切地朝岸上眺望。 诚然,任何一艘海军舰船抵达港口,并没有一个确切的日期,自然不会有军人家属前来码头迎接。但飘泊了数月的水兵们,依旧渴望地看向码头,看向那些簇聚的人群,仿佛自己的亲人和朋友会现身于此,给他带来一份天大的惊喜。 在甲板上,一身陆军军官装束的李延良在一众海军官兵的人群中显得格外扎眼。 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李延良离开船舷,挤出人群,朝舱室走去。马上就要靠岸了,将随身的行李包袱收拾一番,便要下船了。 “到了建业,有什么安排?”海军仁勇校尉(中尉)曹舸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笑着问到。 “我能有什么安排?”李延良一边走着,一边回答道:“在建业也没有相熟的同僚,更没有亲戚,只有到陆军服务社休息一晚,明日乘火车返回大兴(今布里斯班市)。” “一路上,跟你甚是投缘,若是不介意,去我家中小住一晚。届时,我再邀几个军中同僚一起过来,咱们一边喝酒,一边畅聊天下大事。” “……太唐突了,还是不叨扰了吧。”李延良稍事犹豫了一下,摇头婉拒道:“你刚从海外回来休假,正是与父母家人团聚之际,我岂能扰你叙说亲情?他日有缘,伱我终有相见之日。” “延良此言,可有些言不由衷了。”曹舸说道:“咱们在军中服役,随时都要听从上峰调遣。今日一别,恐难有再见之日。说不定,哪一天,你又被某个海外的土著再捅一刀,或者我随着舰船沉下了海,去见了龙王。呵呵……,勿怪,我这人说话口无禁忌。不满你说,我父母家人皆在长安(今澳洲图文巴市),这建业城的房子乃是家中别院,地方甚为宽敞,也无长辈居住,平日里只是有几个亲戚住在其中。我等邀约相熟同僚聚会,并无太大妨碍。” “……既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延良听了曹舸的话语,是苦笑连连。 我军中袍泽,虽然不惧生死,但多少有些避讳畿言,哪个不想在建功立业的同时,能平平安安地活着回到家乡,与父母妻儿团聚。 半年前,印度西州驻屯军在拉其普特荒漠上与莫卧儿五千骑兵遭遇,一场大战后,虽然击溃莫卧儿军,毙伤俘两千余,但自身也有不小的伤亡,战死一百六十余,伤五百余,损失近三成。 而李延良在此役中,也身受重伤,被一把利刃刺穿后背,差一点点就伤及内脏,要了他的小命。好在军医抢救及时,将他从死亡边缘给拉了回来。 随后,西州驻屯军分兵几路,攻略拉其普特地区,鼓动当地的拉其普特人发动起义,驱逐莫卧儿军政官员。同时,他们声援几个主要地方实力派,建议其联合起来,创建一个独立的拉其普特王国。 在搅动了拉其普特局势,将莫卧儿帝国注意力吸引过来后,西州驻屯军遂退回木尔坦,稍事休整,便逐批撤回津门(今卡拉奇市)。 李延良在津门足足养了四个多月,伤势方才恢复完全。就在他摩拳擦掌准备随同西州驻屯军北上阿富汗,进攻坎大哈,配合波斯远征军合击那马哈茂德所建立的汉达基伪朝。却不曾想,一份来自本土的调令打破了他建功立业的梦想。 据说,这份调令早在一月中旬就送到了津门,但他那个时候恰好在拉其普特地区负伤,然后又被辗转送到木尔坦调理身体,一直未递到他手里。 随后,李延良被内河小火轮沿印度河顺流而下,送回津门后,继续医治。地方军政官员都在为远征阿富汗而忙碌,着手准备各种军械物资和后勤给养,联络喀拉特汗国,接应莫州驻屯军驻扎,一时间便将他的调令给遗忘了。 5月初,北征阿富汗的各项准备事宜皆已完成,作战部队和征发的民夫也都处于蓄势待发状态。李延良的伤势也基本好转,随即向上官请求归队,跟随大军再立功业。 然而,直属长官却告知他,根据本土陆军部的调令,李延良在身体恢复后,需立即乘船返回长安,接受新的职务安排。而他在西州驻屯军一团二营三连连长的职务,已被新的军官所代替。 李延良接到命令后,惊愕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失落。 根据各方综合情报显示,阿富汗地区的部落武装极其落后,连像样的火器都没几支。那个马哈茂德在离开坎大哈袭掠波斯时,几乎将大部分精锐部队都带走了。而这次印度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出兵近万人,装备精良,物资充沛,可以说是以狮子搏兔的方式,攻袭阿富汗人的后路。 这种情势下,建立赫赫军功,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以后军中升迁,将获取一份耀眼的资历。 可没想到,这份到手的功劳自己却无缘获得。 按理说,他这种低阶军官的任命和调动,根本不会惊动本土的陆军部,甚至都不会经过海外驻屯军司令部。因而,当他的直属上官把调令交给他时,眼神中充满了探究的意味。 这家伙该不会是国内哪个高官或者勋贵的子弟? 怀着疑惑和遗憾的心情,李延良于5月6日,搭乘一艘返回本土的战舰,历经两个多月,抵达建业。 漫漫旅途中,作为一名陆军军官,在海军舰船上少不了被人家奚落和言语挤兑,让他一路上好生郁闷。不过,随着彼此交流日甚,倒也结识了几个志趣相投的舰上军官。 曹舸性子大咧,为人也较为爽利,对所谓的海陆之间的“门第”之争,也丝毫不在意。平日只要不当值时,总会跑来找李延良说话。各地的见闻,海外领地的征服,以及世界局势的评说,各抒己见,讨论得热火朝天,彼此引为知己,这倒使得烦闷的旅程,稍稍变得有趣了一点。 建业港经过数十年建设,不仅是汉洲本土最大的港口,而且也是整个南洋地区的经济、贸易中心,最为主要的海上交通枢纽。每天经停该港的船只数以百计,高耸的桅杆,张挂的风帆,以及蒸汽轮船冒出的烟尘,铺满了整个海湾。 “哈哈哈……,老子终于来到齐国了!”一个刚刚下船的移民在看到繁忙喧嚣的码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层次鳞比的仓库和货栈,以及港口那座高耸入云的登陆纪念碑,心情激荡下,不由大吼一声,引得周围的人群纷纷侧目。 “涂三,莫要大吼大叫!”一名同伴立时阻止道:“这是齐国,可不要发了性子。……你瞧瞧,把差爷都招来了!” 两名码头巡警听到吼声,握着警棍,一脸戒备地走了过来。 在仔细检查了对方入境文书后,并无任何不妥,警察遂严厉警告,勿要高声喧哗,肆意嚣张,否则,会将他们抓回收容营去挖矿。 “大陆的秦国人。”曹舸背着行李包,看着那边发生的小插曲,笑着说道:“怎么感觉,凡是一踏上我齐国土地上的外来者,都会显得这般兴奋。” “在我齐国随便谋个差事,每月最少都可以拿五六块钱,折合白银近十几两。要不了三五年,就可以积攒一大笔钱。这在秦国的话,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李延良摇摇头说道:“这要换做我的话,能获得比现在高出七八倍,乃至十几倍的收入,也会这般兴奋。” “那倒也是!听说,秦国这几十年来,一直在严控国内百姓私自出逃,防止各种偷渡行为,以免人口流失。”曹舸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可就算如此,每年偷渡至我齐国海外领地和汉洲本土的秦国人不下十万人。这么多人,要搁威远岛那个偏僻地方,都能建好几个县了!” “数年前,我曾在大兴听及一位经济学者提出过这么一番理论。”李延良说道:“他说,随着城市的发展,会逐渐形成几个人口规模高度聚集的大城市,进而又会聚集起各种优势资源,使得大城市拥有更多的工作机会,更为优质的教育,完善的医疗保障,等等。这对于经济落后的农村和小型城镇而言就具有致命的吸引力,将会把这些弱势地区的人口,资源,还有大量廉价劳动力吸纳到大城市当中。这样一来,会更进一步促进大城市的发展。我认为,国家之间也会出现这种经济因素下的人口吸引现象。毕竟,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2.) (); 第68章 勋贵世家 (); read2();相较于汉洲东南及西南地区一些城市的宜人气候和舒适环境,位于北方的建业,其实并不是一座非常宜居的城市。 建业城属于典型的热带草原气候,常年炎热高温,没有明显的时令四季之分。一年之中只分为雨季和旱季,旱季为五月至九月,雨季则为十月至次年四月。降水最多的在十二月至次年三月期间,这段时间里,湿度会超过70%,一天下来,整个人都会觉得身上黏黏糊糊。 更为蛋疼的是,在雨季时,常有热带风暴,并伴有雷暴现象,端的是气候恶劣。 正是因为每年都会发生热带风暴,所以,整个城市的建筑大多都建得高大厚重、结实耐用的模样。那种在许多城市常见的简易而单薄的窝棚,或者临时板房建筑很少,因为,它们根本抗不过雨季时的风暴。 建业是齐国最早建立的城市,还曾做过三十五年之久的临时都城,如今,它也是齐国最大的工业城市和商贸城市。 鉴于建业的重要地位和经济实力,齐国内阁政府直接将其划为直隶府,享受特殊的政治地位。 目前,整个建业府下辖北城区、南城区、黑山(今澳洲帕默斯顿附近)、新淮安(今澳洲帕默斯顿市)、开元(今澳洲汉普蒂杜市)、昌化(今澳洲北部波因特斯图尔特小镇)、永兴(今澳洲北部阿德莱德里弗小镇)、宁水(今澳洲北部戴利里弗小镇)、北宁(今澳洲北部基茨港)等九个区县,人口规模超过八十五万,经济总量占全国18%,妥妥的齐国第一工业重镇。 七月,是建业最凉爽的月份,白天最高气温不会超过30度,在丝丝海风的吹拂下,显得舒爽宜人。这座城市里聚集了整个建业府七成以上的人,市区从北边的狭长岛上,向东北和南部大幅扩张,已经与临近的黑山城和新淮安连成一片,面积超过一百五十多平方公里。 尽管在当初建城时,齐国的开拓者们便着手做了一番颇为前瞻性的城市规划,但迅猛的城市化进程和急剧增多的人口,还是使得整座城市的布局显得有些局促和凌乱。 由于太多的人都心向建业城,所以,这座城市的建筑和人口也比帝国其他任何城市都稠密,人口密度比长安大8倍,比另一座大型城市--大兴大两倍。曾经作为城市居民休憩郊游的许多城市绿地和林地,也被砍伐一空,转而变成为一栋栋厚重的厂房,或者一间间逼仄的住宅楼。 若非了为了城市生活用水和雨季防洪,位于建业城中的那座人工水库——龙水湖的四周说不定也会被建得密不透风,布满大大小小的建筑。 然而,对于建业这样的大型工业城市来说,呼吸新鲜空气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无数工厂、蒸汽船只和烟囱,年复一年地向天空喷出浓浓的烟雾,所有的房屋、住宅、商业大楼和纪念塔(或者佛塔),很快就被染上一层黑斑。 即使,十几年前,建业府规定大企业禁排/少排烟雾条例,要求成千上万根烟囱尽可能地减少排放烟雾,或者在恶劣天气情况下,停止生产作业——这在经济上和技术上其实是难以实现的,但这也只解决了很少的一部分问题。 许多民众希望,政府能在市区里兴建更多的绿地和公园,而不是修建更多的工厂和仓库。许多医疗卫生学者认为,大大小小的公园和绿地,是可以清洁空气的。 然而,建业城的民政官员显然不想在密集的城市里拆除那些有利于民生和经济发展的工厂,以及一栋栋老旧的住宅区,从而陷入巨大麻烦的拆迁事务当中。于是,数年前,为了应对民众的悠悠之口,缓解城市污染,建业城在郊区建了几处公园,其中规模最大的是沐仙湖公园,据悉,建设花费超过八十万元。 沐仙湖公园尽管被一道护栏和壕沟分隔,但仍是一个占地达四千亩的大公园,一个民众聚会休闲的场所,一个“让人眼前一亮”的地方。 当然,在这里步行走路的,大多是普通游客,而那些高官显贵和富有阶层,都是在中午时分,骑着名贵的印度马瓦里马走在宽阔的公园草地上,或者在下午乘豪华马车,显示他们明亮而香气袭人的服饰、美貌,或者其闪亮的马靴。 地毯似的草地上到处都是奔跑的孩童,沐仙湖的水面上游弋着水鸟和鸭子,高大树林的丰茂树叶,远处郁郁葱葱的山岭,让人一时间远离喧嚣而充满烟尘的建业城。 李延良与曹舸先是乘坐公共蒸汽机车到了南城区,然后又租了一辆四轮马车,便朝郊外的沐仙湖而来。 早在数年前,沐仙湖及附近的山岭便是建业城中那些达官贵人的别墅区,山清水秀,环境幽静,更是临近昔日的齐王离宫,一般人根本无法接近此处。 “你家该不会是什么高官显贵吧?”李延良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葱郁的林木,碧波荡漾的沐仙湖,以及不时隐现的一栋又一栋奢华别院,顿时有些不淡定了。而且,马车还在不断地沿着山间道路,向上行进。 瞧这架势,估计是越往山上走,那些别墅宅院越高级,那岂不是身份更为贵重? “我家可没出什么高官。”曹舸笑了笑,说道:“不过是荫蒙祖上之福,置下了不少产业。” “你家是建国元老?” “嗯,算是吧。” “啧啧……”李延良看着笑嘻嘻的曹舸,不由大为惊讶,“想不到,曹兄还是公侯之家。” 在齐国境内,只要提到建国元老,无不充满敬仰和羡慕之情。当年他们随同太祖皇帝登陆汉洲大陆,筚路蓝缕,艰苦开拓,最终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国家。其后,这些建国元老均被太祖皇帝赐予显贵爵位。待他们陆续逝去后,最低的都被帝国追封为侯爵,可谓荣耀一生。 而曹舸自承建国元老之后,那么就算历数十年,祖上的爵位不在,没有了昔日的显赫地位,但凭借与皇室的交情和当年太祖皇帝赐予的几家垄断商社的股份,那在我齐国也绝对属于顶级豪门之家。 一念至此,李延良生出几分忐忑,我这平民子弟,如何能攀上人家高门大户? “延良,无需多想。”曹舸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真诚地说道:“你我论交,只凭军中袍泽之情,无门户高地之别。说实话,我虽有祖上的恩荫,但也想凭借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如此,我曹舸方不辱没先祖。假以时日,延良或许也在为我齐国开疆扩土过程中,凭借军功战绩,一举封侯称公,也未为可知。” “承曹兄吉言。”李延良暗自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三国志演义》中,吕布曾言: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借这句话,我与曹兄共勉,此后于帝国开疆扩土中,望我二人皆能建不世之功,封侯拜爵。” “延良,好气魄。”曹舸赞道:“建功立业,封侯拜爵,伱我兄弟且共勉之!哈哈哈……” 马车行进至山岭半坡处一座位于溪边的大院停了下来,红色的门廊、牌匾上有金色的大字,梁上雕花饱满圆润,门廊正中的两根石柱各雕有一只狮子。 “鲁王府!” “曹兄是鲁王后裔!”李延良瞪大了眼睛,转头看着一脸笑意的曹舸。 “没错,我先祖便是太祖皇帝敕封的鲁王。”曹舸笑着应道:“不过,我可不是家中嫡系子弟,继承不了这个王爵。” 齐国功勋爵位仿前明模式,但有所不同的是,大部分爵位都不是世袭的,以逐代递减的方式袭承。比如,当年被敕封的数百名建国元老,传承到现今,大部分都自动降为最末等县男,或者被取消了爵位封号。 齐国敕封的爵位称号以及相应的财产权和政治特权只能由爵位领有者本人所拥有,其家属虽为贵族家庭成员,但政治地位接近一般平民。爵号按照相当严格的嫡长子继承制传递;若长子早殁,依次由长孙、次子、幼子或其他家庭成员依序递补。若家族没有继承人,可根据其遗嘱或生前安排,并经皇帝陛下和敕令院批准认可后,由其近亲继承其封号。但在多数情况下是被皇帝收回爵位。 某人一旦获得一种爵位,并非固定不变。若新获显赫军功、政绩卓著或受到皇帝特别恩准,可以晋升更高的爵位,但其原有爵位自动废除。 因而,相较于大陆上的秦国,齐国获封爵位的人数是相当少的,甚至还比不上人口仅两百多万的北明。据说,当年太祖皇帝私下曾言,若是在国内搞一大票“吃白饭”的勋贵群体,不利于阶层流动,同时也会产生不可测的社会问题。 但在齐国诸多册封的贵族当中,却有一家世袭的高门,那便是鲁王,不仅贵为最高一等的亲王爵位,而且还是实封。位于汉洲东北方向的太和群岛(今所罗门群岛)中最大岛屿--蓬莱岛(今所罗门瓜达尔卡纳尔岛)便是鲁王封地,享有该岛所有经济专属收益,俨然自成藩国。 当年(1635年),登州元老一众登陆汉洲大陆时,太祖皇帝年纪尚幼,仅负责民政事务的管理,而主持全局的便是鲁王先祖-——曹雄。 八十多年前,辛巳事变(1641年),一些心怀野心的登州元老试图除掉被立为继承人的太祖皇帝,妄图扶持尚在襁褓中的曹雄之子为汉洲未来之主,但阴差阳错,却致使曹雄殒命。事情败露后,太祖皇帝对涉事的登州元老进行了一番清洗,处死及流放数十人,一举稳定了汉洲局势。至此,太祖皇帝方才正式上位主政。 待太祖皇帝立国称王后,敕封曹雄之子为鲁王,世袭罔替,与国同休。汉兴元年(1670年),太祖称帝后,又将鲁王的爵位升至亲王,位列封爵之首,并将刚刚发现未久的蓬莱岛赐给鲁王,作为其实封领地。 不仅如此,鲁王还享受帝国政府每年提供三十万元年金的恩养。而皇室,也会时不时地对鲁王予以大量赏赐,物资和金额往往是数以十万计。 可以说,鲁王在齐国的地位是仅次于皇室,不仅显赫,而且贵重。 不过,鲁王一系却因为其敏感的身份,在国内表现得相当低调,从第一代鲁王到第三代鲁王,几乎未有任何子弟介入齐国的政治、军事等事务当中。甚至,为了以示忠心,连续三代鲁王从未回过蓬莱岛封地,一直居住于长安鲁王府,深居简出,不与任何权贵来往。 齐国立国八十多年,随着实力的日益增强,掌控的领地也是越来越广阔,使得皇室的威望也是渐趋日隆,无人能以撼动。在这种情势下,一些不甘平庸的鲁王旁系子弟也挣脱王府的束缚,根据自己的兴趣,开始投身于帝国各项事务当中,积极发挥自己的才智和能力。 据李延良所知,在大兴就有一名鲁王子弟,十几年来一直醉心于医术的研究,尤擅创伤外科,救治了不少伤患,被人称之为妙手仁医“赛华佗”。 “哦,那是我三叔。”曹舸听到李延良提及那位从医的鲁王子弟,笑着回道:“我少时便听及父辈叙说,他从小便让人替他捉回各种鸟兽动物,然后操着一把小刀,将它们一一解刨,仔细研究动物的内脏和骨头。族中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欢到他的院子里,那场面,估计跟延良经历的战场差不多,到处都是血淋淋。别说看着瘆人,就是听闻这些事情,也是头皮一紧呀!” 几名鲁王府的侍从从大门里热情迎了出来,麻利地将曹舸和李延良的行李从马车上取下,簇拥着两人朝府中走去。 “哎,这是什么玩意?”刚刚进入一间大殿,曹舸赫然发现两具人体骨架摆在靠墙的桌案上,一颗阴森森的头骨正对着屋门,两个空洞的眼眶仿佛凝视着他,不由心头一惊。 怎么着,王府遭了凶案!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1.) (); 第69章 医学设想 (); read2();“九哥?” 一名下身着黑色马面裙、上身穿青色衬衫的少女,从侧门露出一张秀丽的面庞,待看到一脸惊愕表情的曹舸和李延良,先是怔了一下,随即快步来到桌案旁,试图要将上面摆的两副人体骨架拿走。但手忙脚乱之下,一个头骨却被她碰落在地,在光滑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滚动着。 李延良走上前去,伸手捡起了那个头骨,便想要递给那少女。 可是,那少女却已是抱着一副人体骨架,再无多余的手来接,略显羞赧地望了望李延良,随即转头求助地看着曹舸。 “三叔在这里?”曹舸虽然已入海军数年,但尚未直面过血淋淋的战场,对那桌案上及少女抱着的人体骨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恶寒。 “嗯,我和父亲上个月便来了建业。”那少女双手抱着一副人体骨架,清丽的面庞却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抱着的不过是件普通的少女玩偶。 “你将那……那玩意放下吧。”曹舸皱了皱眉,苦笑着说道:“你一个女娃娃家,怎生……怎生操弄这些东西?” “九哥,我十八岁了。”那少女朝曹舸白了一眼,却并未将手中的人体骨架放下,反而歪着头,上下打量着对面的李延良。 “你拿着头骨不害怕?” “不害怕。” “伱杀过人?” “在战场上杀过人。” “哦,怪不得,你比我九哥胆子要大得多。” “其实……”李延良看了看手中的头骨,轻声说道:“其实吧,这死人的头骨,还真的有点瘆人。” “那你到底还是没有将他丢下。”那少女抿嘴笑了笑,“看你的军装服饰,你是陆军的吧?怎么跟我九哥混在一起了?” “可能是臭味相同吧。”李延良看了看一脸无奈的曹舸,自嘲地说道。 “咯咯……”那少女听了,不由笑出声来,眼波流转,说不出的娇俏可爱,“我九哥可不怎么臭!要不然,也不会为了避免在泥水中摸爬滚打,就去加入海军了。你们既然混在一起,就没觉得他特别讲究吗?……数年前还在家中时,几乎每天下来,都要换几套衣服。这让我一一介女子,都自弗不如。” “曹曦!……”曹舸闻言,立时就有些挂不住了。 “哦,对不住,九哥。”那少女见曹舸有些急眼,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微微一笑,然后招手将门外的侍从唤了进来,一起帮她收拾那两副人体骨架。 “三叔何在?”那少女就要离开时,曹舸在后面问了一句。 “父亲在东侧偏院与人讨论医理。……哦,你就不要过去问安了,那里……有些乱。你看了,怕是会有些不适。”说完,朝他眨了眨眼,随即便转身离去。 “让延良见笑了。”曹舸摊了摊手,赧然地说道。 “令妹,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呵,我三叔膝下有三子四女,唯有她一人对医学抱有极大兴致。犹记得,在少时便跟着她父亲将府邸中的猫狗鸡鸭给大卸八块,弄得一身血腥无比。”曹舸摇头说道:“想不到几年未见,她竟然仍未有任何改变。你说说,哪个妇人家会经常摆弄一副副死人骸骨?” “嗯,话不能这么说。我齐国于外科创伤方面的医学造诣,独步天下,就是有令叔和令妹这样的人孜孜不懈的研究和实验,方能取得。半年前,我于印度拉其普特受创甚重,几欲伤及内腹脏器,这要搁着四五十年前,怕是会直接丢了小命。然而,经我齐国数名妙手医生救治,才有我现在的康复如初。其实,这要是论社会价值程度的高低,我觉得咱们两个人都不及令叔一人。……恩,说不定,连令妹都不如。毕竟,咱们身为军人,是要去杀人的,而他们却是在救千千万万的人。” “……”曹舸听罢,不由深深地看了李延良一眼,“延良,你该不会是想打我妹子的主意吧?” “咳咳……”李延良愕然地看着对方,苦笑连连,“曹兄,你鲁王府的台面如此之高,我何敢高攀?” 嘴里说着,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个充满异域风情的女子身影。 这个时候,她该嫁入我齐国皇室了吧!—— “人体,就像一部最为精密的工业仪器,在我们思想的指令下,一刻不停地运转着,直到生命的终结。”曹承悫手中拿着一根教鞭,指着墙上一副人体结构图向在座的几名建业医学界的同行介绍道:“大脑,就是我们的指挥系统,心脏就像个抽水泵,肌肉、软骨、纤维、血管就像杠杆、弹簧、滑轮和输送管道。当这台机器正常运转的时候,我们就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身体处于健康之中。” “然而,当机器出现故障的时候,比如机器停止作业、缺乏燃料以及机械摩擦过大之类的问题,就意味着我们的身体某项机能出现重大的病变,影响我们的正常运转。我们曾解刨过许多病例,都知道很多病痛都是由于身体内部器官感染、血管阻塞、寄生虫入侵等原因,我们可以通过手术开刀或药物来缓解、治愈这些病痛,这就像某台蒸汽机那样,加入鲸油,或者清理部件,最终修复损坏的机器。不过呢,目前出于各种技术手段的缺失,我们还无法能够更换损坏的零部件,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但这,这也是我们医学界未来最大的一个挑战和机会。” 早在七八十年前,齐国的一些半吊子郎中就通过大量“实体”研究,开始对人体器官、骨骼,以及血液有了初步的了解,并奠定了齐国早期的外科医学事业。 后来,随着各种先进仪器的出现,尤其是高倍显微镜的问世,齐国医学研究者对病理的探索和研究进入更深层次领域。他们以无数的尸体解刨为世人告知了一个最为浅显的医学理论,那就是疾病是位于特定器官上的,且疾病的症状基本与解剖后发现的器官损害相一致,因此是人体器官的病理改变产生了疾病的外在表现。 这个结论不仅震动整个齐国,而且随着信息的传播,也引起了全世界的剧烈震动。那些传统中医郎中虽然到了齐国后,接受了一些现代的医学知识,但很多人都是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尤其是一些内科疾病就更是如此了。 但研究者却通过尸体解刨说明和相应的配套图画对疾病的产生和病变进行了非常详实地介绍,使得所有人在无可辩驳的事实面前,不得不相信这个结论。这对所有人的观念的革新及现代医学的推广,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而说到人体解刨,就不得不提因为此种情况,不论是那些施行者本人,还是整个齐国,都承受了巨大的风评和恶嘲。 尽管,齐国的风气已经算是极为开明,更有近乎全民教育般的广开民智,但人们对于解剖尸体的接受程度却仍然不怎么高,这或许是因为传统思想仍有残留的缘故。毕竟,自古以来,就有“死者为大,入土为安”的说法。更别提大陆的秦国和欧洲了,解剖尸体在那时要么是大逆不道的、要么就是下贱人干的活计。 因此,包括秦国在内的其他国家,对齐国医学研究者竟然频频将死人的尸体开膛破肚,琢磨人家的各种内脏器官、血液及骨骼组织,可谓是“邪恶至极”,“残暴至极”,为世人所不齿。 更有甚者,还有人说,齐国并非像表明上宣传那般文明,谣传齐国的暴力机关和医学研究者对无数的汉洲土著和南洋土人进行活体研究和各种药物人体试验,这种不道德的行为更是让“某些国家和势力”鄙视不已,认为这就是一种比“巫术”更为邪恶的行为,是离经叛道的。 但不管何种风评,何种恶嘲,医学这门新科学如今在齐国却是发展的方向愈发宽广和深远,并且越来越深入人心。但凡受过八年完整义务教育的人,不论其父辈如何评说,他们内心中对这门相对严谨、注重实证的科学却持较为积极和正向的态度。毕竟这符合他们上学时所受到的系统教育理念,陈旧的、不合时宜的思想积弊终究要被摈除。 说来也可笑,那些欧洲国家一面大肆抨击齐国使用某种“邪恶”而“阴晦”的手段研究医学,一面还不断花重金在齐国购买和偷窃医学手段和技术,就如同他们从来没停止过窃取齐国工业技术那般。他们甚至还偷偷摸摸买了一些齐国初级中学和小学课本,以及防疫卫生手册之类,拿回去做一番认真的研究和复制。 听说,在伦敦和巴黎,各自建立了一座规模不小的翻译馆,除了招募学者教授汉语外,还有就是将那些冒着各种风险重金搜罗的齐国的一些基础课本、科学杂志、医学书刊乃至各地发行的普通报纸,进行翻译和复制工作。 这使得在欧洲流行了数百年的生命力学说、体液学说被逐渐抛弃,同时,他们也学习齐国的医学发展模式,开始培养专业的医生和护理人员,而不是再像从前那般招募木匠、剃头匠等人员,充任外科手术医生,因为这显得太不够专业,同时也很危险。 在这个时期,要论外科手术,尤其是做截肢手术哪家技术最强,那么齐国外科医生称第二的话,这个世界上就没人敢称第一。 要知道,在截肢时,最为危险的症状便是肢体的严重损伤或者出现坏疸。而齐国医生经过多年的“实践”练习,在处理过程中已经学会在保存最多的软组织时应切除更多的骨头,使得皮肤能够覆盖骨头,以便其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可形成一个能附着其上的可用的伤肢的残端。对于手术时如何止血,齐国人同样经过无数的解剖和试验后,学会了使用血管结扎术来处理,而不是使用传统的沸油、烙铁烧灼伤口以止血的方法。 所以,大量的解剖练习对于培养一名经营丰富的外科医生将是必不可少的条件之一。也只有通过大量的学习和练习,才能让人充分了解到人体的构造,像欧洲大陆那样招募“托尼老师”充当外科医生--更操蛋的是,他们还都是兼职,那简直就是草菅人命。他们只会简单地剁手剁脚,至于最后能不能医治好,全部交给上帝来决定。 “按照曹兄所言,内脏器官移植就如同机器一般更换零部件,那么在理论上应该是可行的。”建业医学院负责人、高级教授彭宗宇站起身来,走到那幅人体构造图前,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可问题是,将一个新的零部件塞入机器中,该如何让其与原有的部件细密无缝地连接,并且还要发挥出原有的功效呢?通过显微镜的观察,我们都能看到人体内的血管细如发丝,哦,不对,是应该比发丝还要纤细。我们如何将这些血管连接在一起,就如同为机器铺设一条供气管道那般,为新的器官部件源源不断地恢复供血。” “彭老的质疑,也是我这些年来存有的最大困惑。”曹承悫苦笑一声,说道:“以我们齐国目前拥有的手段和技术,我认为内脏器官的更换和移植,是根本无法实现的。也许,随着时间的推移,待技术和工具得到了飞跃的发展和进步,我们这些医学设想才能变成现实。十几年来,我曾做过无数次动物试验,但无一例成功,最大的难点便是器官附属的血管和神经的连接。” “确实,现在的技术手段做不到的事,未必三五十年后,或者一百年后也做不到。”建业外科医学研究院教授纪祖培笑着说道:“这要搁着一百年前,谁能想到陆地上会有奔驰而行的蒸汽机车,谁又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仅凭一根铜线便能做到千里传音。说不定,一两百年后,为大活人换一颗脑袋都可以!” “这要换了一颗脑袋,那这个人还是原来的人吗?” 这时,曹曦正好抱着一副人体骨架走了进来,听到这句话,不由好奇地问道。 “哦?”在座的众人听到曹曦所问,皆是一愣。 是呀,人要是换了一个脑袋,他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节同时异,物是人非,我劳如何?”彭宗宇笑了笑,引用了一句曹丕《与朝歌令吴质书》的诗句,“此事尚为成现,我等却操心其伦理之道,怕是有些杞人忧天了吧。” “彭老,小女子在想,人之思维,在心,还是在脑?”曹曦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继续追问道:“若是在心,那它又是如何在不断造血的同时,为人提供思维之念?若是在脑,那是不是头脑在离开身体的情况下,仍然可以继续思维?” “……”众人听到此问,一时间,皆交耳相顾,没有人给出确切应答。 尽管,在这个时候,许多学者基本上都已经相信是“脑”产生了思想,心脏不过是一块“肌肉”。但脑如何产生思想,却并未得到实证。如今,这个问题却被一个少女当面提出,倒把众人给难倒了。 “呵呵……”曹承悫看着一脸娇憨的女儿,笑着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此问,我等尚无结论,且等以后再予实证之。……对了,前院来了何人?” “是九哥回来了。”曹曦笑着应道:“想是军中得到了休假,返回建业。他还带回了一个同伴。……估计这会,他可能会邀些同僚好友聚一聚,喝酒畅谈。嘻嘻,多半要闹到半夜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90.) (); 第70章 城市的交通 (); read2();作为一个拥有六十多万人口的巨大城市,建业的城市交通规模自然也是一个非常庞杂而多样的系统。除了数十上百条公交马车线路外,城内还有一种特殊交通工具--蒸汽公共汽车。这种车辆的蒸汽机装在车后,可载客二十二人,平均时速在二十五到三十公里。 不过,公共蒸汽汽车在行驶过程中,因为装有笨重的锅炉和大量的煤炭,整个重量超过三吨以上,使得铁铸的轮轴经常会把路面损坏,让人诟病不已。另外,这种公共交通工具在大街上还会冒着浓浓的黑烟,发出隆隆的噪声,不仅污染街道,而且事故频繁,使用起来着实让人头疼,几欲废弃。 对于几十万人口的城市来说,最重要的交通工具当然是铁路。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城市地方像建业这样,在市区和郊外之间有蒸汽机车穿行而过。该城目前还拥有长达二十六公里的环形铁路围绕城市运行,还有更大、更集中的外围线路,以及多条副线和连接线,它们一起构成了建业城内以及沟通外部的铁路网络。 随着城市人口的日益增长,城市交通也面临诸多问题,马车太多,人车混行,街道拥堵,而且到处都是未及捡拾的马粪,对城市的卫生和形象造成了严重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建业的交通建设部门开始筹划在市区内修建市民通勤铁路。 “这种城市通勤铁路跟那个蒸汽公共汽车有什么区别?除了运载的人数要多一点,产生的烟雾、噪音、煤灰等问题不是一样的多。”坐在鲁王府的豪华私家马车上,李延良一边使劲地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宿酒后的头疼欲裂感觉,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跟马车夫说着话。 “李校尉,你这就有所不知了。”驾车的郑三喜笑着说道:“若是直接在城市街道上铺设铁轨,然后通行蒸汽机车,那自然是行不通的。不说它产生的烟尘和噪音,让人无法忍受,就是城市街道那么多人,万一都蹿到铁轨上了,这蒸汽机车还如何跑得起来?所以呀,这铁轨是要铺设在地底下。” “嗯?……将铁轨铺设到地底下?这怎生操作?” “嘿嘿……”郑三喜得意地笑了笑,右手抖了抖缰绳,将马车引入右侧通往火车站的道路上,然后故作神秘地说道:“李校尉应该见过城市下水通道吧?没错,就是按照那般操作,先在地面上挖一个大坑,在坑里铺设好轨道和隧道。等隧道建好后再把坑填平,并修复好路面。这样,在城市地面上就看不到蒸汽机车的身影了。如此一来,不论火车在隧道里如何行使,都不会影响到地面上的行人和车辆,而且呀,封闭的隧道可以绝对避免行人的闯入,对火车的运行也是极为安全的。不过呢,这一切到现在为止,还只是一个设想,政府还没下定决心。毕竟,现在的交通还能满足居民的出行要求。我琢磨着,待哪天建业的人口超过一百万,或者很多,说不定就会将这个构想付诸实施。” “哦……”李延良虚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 以齐国的工程建设技术,在地底下开挖一条通行火车的隧道,自然不是什么难事。能提出这种方法的人,还真是一个脑洞足够大的天才设计师,如此这般,地下铁路将会使得未来的城市交通变得既快速又节省空间。 在建业火车站附近,分布着一百多家大大小小的旅馆,有金碧辉煌、专供达官贵人享受的高档酒店,也有简陋至极、成为大多数普通人首选的平价旅社,基本上可以满足所有不同阶层的人群入住。 这些旅馆紧邻火车站,是一种非常实用的商业布局。谁要是在这座大城市短暂停留,或者很晚或者很早就要离开,没有比这些车站旅馆更方便和更舒适的了:旅客和行李下车后,几乎步行数十米,便能轻松地进入房间,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 甚至,连建业城的居民也愿意花点小钱,住在这样的车站旅馆,以便第二天一早就踏上旅程,从而不用早起或走远路,或者在凌晨还得乘马车赶去车站。 早在三十多年前,建业火车站便将客运站点和货运站点彻底分开了,以避免人、货、车辆的混杂,减少事故的发生,同时也提升站场的运行效率。 建业火车站每日有数十班火车进出,无数的人员和物资在这里交汇,这使得火车站变得异常拥挤而喧嚣。李延良双手紧紧地抓着两件行李包,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向车站候车室走去。 在齐国民众的心目中,这么多年来所有一切的发明,都一致认为最重要的当属铁路,这项齐国的至高制造物,为整个帝国带来了新的、更高的目标感。不论是帝国的皇帝,还是内阁重臣,都深知这项发明的伟大意义。 铁路的出现,最终将会推动政府对整个汉洲大陆的有效管控和治理,更是会刺激整个社会秩序和文明的重塑。在政治上,汉洲本土,以及海外领地将会在道路、港口和船只作为联接方式之外,再增加铁路这种快速高效的工具,得以使各领地快速有效的连同,使得国家内部和民族之间实现大融合;在经济上,内陆因铁路而更容易连同港口,会促进商品和人员的加速流通;在军事上,铁路让军队跟更方便地从一个地方快速部署到另一个地方,从一条战线奔赴另一条战线,有效提升军队的反应速度。 在齐国,有许许多多宏伟的建筑,而火车站亦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建筑之一。近些年来,帝国境内部分规模稍大的一些城市,陆续兴建或扩建了一座座巨大而壮观的火车总站,它们似乎是齐国内心信仰的外在表现,有些像东方传统宫殿式,有的则像军事要塞的模样,有的也会吸收借鉴欧洲哥特样式。它们通常都比政府办公处更加显得壮观,各种钢材或者铜制装饰品、具有象征意义的纹章和磨光的柚木将它们修饰得格外华美。 随着工业化进程的演进,齐国已经从本质上变成了蒸汽帝国,不断延伸的铁路轨道对大齐帝国而言,就和千年以前秦始皇所修建的驰道一样,甚至还要远远超过它的实际意义。 铁路的路堑、钢铁桥梁、无尽延伸的铁轨,还有一座座车站,已形成齐国鲜明特色的公共建筑群。曾有学者自豪地宣称“与齐国铁路相比,埃及的金字塔、古罗马的引水渠、遍布印度的神庙,甚至大陆上的长城,都已显得黯然失色,流于一种古老而腐朽的气息”。 “啧啧,这车站比咱们福建的巡抚衙门还要大,还要漂亮!”涂双贵肩上扛着一卷行李,仰头看着前方候车室高大的穹顶,不断啧啧称奇,“哎,你们瞧,顶上那些金灿灿的装饰是不是金子做的呀?……嘿,那面墙上竟然全都是镶嵌的透明琉璃!齐国可真奢侈,这要不小心将那琉璃打破了,得赔多少钱呀?” “得了,得了!……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那一小块琉璃!”一名同伴嘲笑地说道。 “老子以后有钱了,修一栋大宅子,就要把四面墙壁都镶嵌这种透明琉璃。嘿,这样就能让屋子里一直都是亮堂堂的!” “涂三,伱要是将宅子的四面墙壁都镶嵌满透明琉璃,那样的话,岂不是你在屋里做什么事,外面都看得清清楚楚!”另一名同伴猥琐地说道:“万一,你在家里做些什么隐私的事,那看着可就精彩了!” “哈哈哈……”周围的人听了,响起一片哄笑声。 “哎呀!你这人怎生如此?……登徒子!” 涂双贵被众人嘲笑了,也丝毫不以为杵,右手将那卷行李往肩上提了提,却不想意外地碰到身侧一名行进女子的上身,惹得对方惊叫一声。 “下三滥的玩意!……找死吗?” 涂双贵听到旁边的女子惊叫声,慌忙向一侧让了让,就要转身向那女子致歉。却不料身后突然有一只大脚揣了过来,将他狠狠地踹翻在地。 几名同伴见状,立即上前几步,将涂双贵扶了起来,然后怒视着那名行凶者。 “都是秦国人?”踹倒涂双贵的是一名身着华贵服饰的青年男子,他在稍稍安慰了旁边受惊的女子后,一脸不屑地看着涂双贵等人,说道:“怎么,你等还敢还手?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能将你们全部弄到矿场里做苦力,让你们所有人万劫不复,悲惨地度过下半生!哼,既然到了我齐国,一个个就要守规矩,莫要这般行事张扬。” 涂双贵等人互相看了看,面露苦色,我们初来齐国,何敢行事张扬?瞧着架势,这怕是冲撞了齐国的贵人。一时间,皆诺诺不敢言,下意识地便往后退了几步。 “躲什么?”那名青年男子见对方几人怕了,不由得意起来,态度愈发嚣张,伸手指向他们,大声说道:“都给我过来!把我家夫人撞了,就想一走了之?还不赶紧给我跪下赔罪!” 此言一出,四下看热闹的旅客顿时一片哗然。 我齐国早已废除了跪拜礼,除了祭祀先人和礼敬各路神佛,哪还有让人下跪的场合? 这位颇有身份的年轻人怕是有些做得过火了! 虽然那几人看着就是刚刚入境的秦国移民,但也不能这般肆意凌辱。话说,这么跋扈,你什么身份呀? “我父亲是皇家商社的大掌柜!”那年轻人见众人投来不善的目光,立即大声地说道:“所以,我代表的是帝国皇室。这些秦国人对我的冒犯,就是对我齐国皇室的冒犯!” 皇家商社! 周围的旅客闻言,看向那名年轻男子的目光立时充满了几分敬畏和羡慕的神色。在我齐国,皇家商社可不仅仅是一家简单的商社,而是一个规模庞大、产业众多,兼具投资、金融、科研、生产、贸易、建筑、流通、矿产等诸多行业的综合经济体,旗下的实体企业多达百余家,而且它还在海外那几家大型垄断贸易商社中拥有份额不低的股份。 有人说,庞大的皇家商社就是齐国隐形的户部,它每年巨额的收益,不仅仅供养皇室,而且还是皇家科学院、各大研究所、高等学府、廉租房,以及国内各种福利机构--共济会、养济院和残疾福利社最主要的拨款金主。 可以说,皇家商社对整个齐国具有巨大的影响力,不仅体现了其深远的经济渗透力,而且,它还代表着皇室的意愿。 涂双贵等人听到“皇家”两个字,顿时有些吓尿了。 老天爷,我们竟然惹到了皇家的人!那还不得是大罪,而且是诛九族的大罪! “扑通”几声,涂双贵等几人立时跪了下来,咚咚咚地在坚硬的水泥地板上磕了几个响头。 “现在知道怕了?”那青年男子笑吟吟地蹲在地上,看着几个面如土色的秦国人,不由志得意满起来,“哼,得罪我齐国皇室,怕是一个死字不知道怎么写吧!” “你一个皇家商社大掌柜的子弟,有什么资格代表皇室?”突然间,一个冰冷的话语传了过来。 “嗯?……”那名青年男子闻言,立即站了起来,朝身侧望去。 只见一名身形挺拔、面容坚毅的陆军校尉军官面色不虞地看着他,脸上带着不满的神情。 “都起来!”李延良将手中的行李包放在地上,朝涂双贵等几人说道:“我大齐帝国皇帝当面在此,也无需你等跪拜磕头。诸位既然到了我齐国,自当享有平等之地位,不必跪拜此等仗势欺人之辈!” “他们亵渎我大齐皇室……”那名青年男子叫嚣道。 “呵,在场的众人哪个听到他们说了亵渎皇室言语?”李延良将跪在地上的涂双贵等人拉起后,转身盯着那名青年男子,冷声说道:“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打着皇室的名头,以言语威逼他人。你此番行径,恐怕才是对我大齐皇室最大的亵渎!” “对呀,就算皇室的王子和公主来了,也不会让人随便下跪磕头!他一个皇家商社掌柜的子弟,就敢如此跋扈?……这般行径,委实有些欺负人了!” “嘿,说不定,这家伙是冒充皇家商社的身份。” “就算他是皇家商社子弟,那也不能这般嚣张呀!连府台县衙的官员和公人都不会让人轻易下跪磕头,他这算什么呀?!” “欺负新来的秦国人呗……” “你等粗鄙之人,不可理喻……”见在场的众多旅客纷纷指摘自己的行径,那青年男子自感理亏,遂恨恨地一甩手,转身朝车站里面的候车室走去,随行的家人头一低,也快步跟了过去。 “多谢恩公臂助之力!”涂双贵朝李延良拱了拱手,感激地说道:“今日,若非恩公相助,我等新来乍到之人必遭羞辱。他日,我等富贵有成,定当相报!” “举手之劳而已。”李延良摆摆手说道:“以后,你们在我齐国境内只需遵纪守法,好生行事,自当无须怕那仗势欺人之辈。相较于你们秦国,我齐国的法纪和秩序还是对你们初到移民有一定保障的。” “多谢恩公提点!”涂双贵看着这名齐国校尉军官,真挚地说道:“我们来齐国谋生,除了能多赚些银钱,以便有朝一日将国内亲人接来团聚享福,还有就是听闻齐国众民平等,机会均有,能给我们所有人一个值得搏命的念头。” “甚好。在我齐国,只要肯多下把力气,多吃点苦,必能有所一番作为。”李延良弯下腰来,将自己的两件行李包提了起来,便要转身离去。 “恩公,可否留下姓名?” “给你们说了,只是举手之劳。好了,江湖路远,后会有期,大家各自安好吧。……呵,我这算哪门子恩公呀!这些秦国人!”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9.) (); 第71章 社会矛盾的演进 (); read2();当铁路在五十多年前诞生的时候,齐国的工程师在设计载客车厢时,他们唯一能够拿来参考的东西就是马车。所以早期的载人火车,实际上就是一长队串在一起的马车车厢,被一辆蒸汽机车拖着在铁轨上跑。 这样设计出来的火车车厢,从一开始就带有阶级差异的鲜明烙印。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后,列车包厢依然是封闭而奢华的空间,二等车厢是相对简朴,但也保持着必要的舒适,而为大多数普通阶级提供的三等车厢,只是装上围栏的敞篷火车,四面漏风,雨天淋雨。一直到乾武二十六年(1668年)才被装上顶棚,继而又装上了透明玻璃窗。 车厢里的豪华包厢,是在统一的长车厢里被分割出来的一个个独立空间。在这些包厢的门外,配有一条长走廊,列车员可以在这样的走廊上巡视,提供客房服务,甚至在乘客遇到危难的时候进行救援。包厢本身设施完备,有独立的空间,而且在舒适和奢华的程度上要远远超过马车。 不过呢,在这样的包厢里旅行,用户体验却很“糟糕”,首先是坐马车旅行时最大乐趣——交谈被剥夺了。对于这种封闭而又孤独的空间,很多乘坐包厢的富人阶层不无自嘲(矫情)地抱怨:在火车上简直就是一种最为无趣的旅行,整个行程中除了烦闷而无聊,再无其他感受。 三等车厢的座位是背靠背的,不论是座椅靠背,还是椅子底部,只是铺设了一层帆布,硬邦邦的,毫无舒适可言。从一排和车厢一样长的窗户中,可以望向窗外的景色,聊以打发枯燥而漫长的旅程。 当然,若是不想在连续坐上三四个小时一直研究别人的面相,或者不能找到更好的消遣,你也可以捧着一本书,进行深入的阅读,或者试试与对面或者旁边的旅客进行一番长时间的交流。 从表面上看,铁路不过是改变了人类行进的速度。从精神意义上说,速度的提升其实意味着世界的缩小。 一旦空间缩小了,时间也自然要随之改变。在铁路时代以前,时差这种东西,并不像现在这样严格存在于不同时区之间。事实上,标准时间本身就是铁路的产物。标准时间的前身是齐国各个铁路公司为自己确定的“铁路时间”。 铁路时代以前,齐国的各个地区之间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时间差异,比如建业时间比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时间晚一个小时,比桂州(今澳洲珀斯市)又早一个多小时。这样的时差对前铁路时期的人们来说并不重要。一个乘坐商船从建业前往大兴的商人,一路上会经历了一系列时间上的细微差异。当他抵达大兴时,只要抬头看一看城市中心的钟楼,照例校准一下自己的怀表,就可以继续当一个守时的商人。 空间的距离抵消了那些在不同区域之间缓慢穿梭的人所感受到的不适感。但是,铁路缩短了他们穿梭的时间,在空间上拉近了不同地区之间的距离,就会自然而然地迫使它们在时间上趋于一致。 早在数十年前,在齐国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时间。列车在铁路上高速飞驰,任何时间上的差异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所以铁路公司只能推出自己的统一时间,这就是“铁路时间”。 在火车站里悬挂的时钟显示的不是本地时间,而是“铁路时间”。不同的铁路公司,又有不同的“铁路时间”。当几个铁路公司共用一个火车站的时候,就简单粗暴地有几个铁路公司就挂几块时钟,乘客买了个哪个公司的票,就按哪个公司的时间候车。 在这种混乱当中,铁路公司和乘客们开始呼唤统一的标准时间。在汉兴三年(1673年),在齐国交通产业部的统一协调下,所有铁路公司和政府投资控制的铁路线达成一致,以建业时间作为整个铁路网的标准时间。 当所有的铁路公司都按照建业时间发车的时候,各地的时间被迫向“铁路时间”妥协。汉兴五年(1675年),齐国内阁政府接受了铁路公司的选择,让建业时间成为齐国的标准时间。 此后,在统一的时间刻度下,在急剧压缩的时间和空间下,人们移动的过程越来越不像旅途,更像是一个个瞬间。 在马车或者徒步旅行的时代,旅行者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才能到达目的地。旅行目的地的感受,是以一种渐进的形式逐渐被旅行者观察到的。目的地本身只是旅途中的一个阶段,往返于目的地和出发点之间的过程,才是旅行的主体。 但铁路的出现改变了这种旅行,随着速度的加快,旅客仿佛变成了一件件包裹,在列车停下来以前,旅客度过的是一段既不可控,也难以适应的过程。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所以人们在起点和终点之间无论是睡觉、发愣还是阅读,客观上看,都是度过了一段与旅行不相干的过程。 当人们随着火车到达、出现在旅行目的地的时候,传统的旅行那种渐进的融入过程完全没有发生。一个人在一段持续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小时变成“货物”的经历之后,突然出现在了旅程的终点。这时,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这种感受在归心似箭的李延良身上并不存在,他现在是满满的渴望,恨不得火车的速度再快一点,时间再短一点,最好是下一刻,便能抵达大兴。如此,他便回到那个温馨而舒适的小家,见到阔别四年的母亲。 随着火车缓缓开动,喧嚣热闹的车厢也逐渐平复,有的旅客趴在窗前,看着不断飞速掠过的住宅、工厂,以及大片大片的农田,有的则从行李包中拿出一堆堆吃食,填充着因早起而饥肠辘辘的肠胃,有的则翻出一本书册或者一份报纸,准备打发这段漫长的旅程。 昨晚与曹舸及邀约而来的几名军官喝酒畅聊至深夜,几无入睡,到此时,李延良已是眼皮沉重,神情极度萎靡,遂将军帽稍稍压低,双手环抱,陷入到半睡半醒的状态。 本来,曹舸想主动替李延良买一张头等包厢车票,以便让他的四天旅程能稍微舒适一点。但此举,被李延良婉拒。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低阶校尉军官乘坐头等豪华包厢,这要让他人看到了,对军人的身份影响太大了。除非,你进阶至将军行列,那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高级军官才有的待遇。 当然,若是脱去军服,以富家公子的身份,也不是不能乘坐头等豪华包厢,但李延良却不愿平白受了曹舸这份人情。粗略算算,彼此也就相识不到两个月,虽然意气相投,兴趣相近,但还真不到那种特别亲密的地步。 再说了,乘坐三等座车厢,又不是什么特别辛苦的事。身为军人,哪能没有一点吃苦耐劳精神呢? 在最近二十多年来,乘坐三等车的乘客足足增加了五倍之多,头等车的乘客基本上保持原样,而二等车则大幅度减少——因为,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花费更高的价格,享受与三等车厢近似的服务,是极为不划算的。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许多列车班次干脆就取消了二等车厢,只设头等和三等车厢。当然,两者之间的票价依旧相差悬殊。 正迷迷糊糊昏睡间,李延良感猛地感觉身子一晃,瞬间惊醒过来,随即抬头四望,车厢里已是嘈杂一片,纷纷探出头,朝窗外看去,火车似乎也停了下来。 李延良不由朝窗外瞄了一眼。嗯,火车好像并未驶入车站,而是在一处旷野之间,碧绿的草地,遍布的牛羊,还有远处茂密的山林。 怎么,火车出故障了? “呵呵……,八成是火车撞死了闯入铁轨上的牛羊!”对面一名身形微胖,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见李延良一脸茫然的神色,笑着说道:“估计,附近的牧人少不得要跟机车人员为此争论一番。” 李延良看了对方一眼,怔怔的点了点头,一时间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在齐国,不论是铁路沿线的居民,还是火车乘客,早已经习惯了铁路交通,发生的各种伤亡事故也日趋减少。据统计,每四十万旅客才有一人受伤,每三百万人中才有一人死亡。这个统计数据也包括出事故的铁路员工和卧轨自杀者。 不过,在一些空旷的铁路沿线上,还是会时不时地发生火车与动物的相撞的事故,要么是穿行铁路而不及避让的牛羊,要么是傻愣愣的各种小动物。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影响火车正常运行,在撞上动物牲畜后,火车是不会轻易停下的,以免会误了到站的时刻。 但这趟火车不仅被迫停了下来,而且一停就是长达两个多小时。尽管所有的车厢门都没有打开,让车上的旅客不能下来一窥事件缘由,但陆续赶来的宪兵和铁路武装巡警,却表明了这次火车骤停事件的不同寻常和严重性。 “好像是附近的牧民堵塞了火车轨道,想讨个什么说法。”那名短须男子将脑袋从窗户外收了回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宪兵和铁路巡警正在驱赶牧民,捆了十几个人。这事闹得,一个个图什么呀?” “应该是为半个月前,一趟货运列车途径此地后,出现脱轨倾覆,使得车厢里的许多有毒化学品泄漏,造成附近牧民的大群牛羊死亡。”一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故后,北方铁路公司却一味地推脱责任,不对受损牧民任何赔偿。所以呀,这些不忿的牧民便在今天做出截停火车的极端行为。你们说说,死去的牛羊就是那些牧民的命根子呀!有毒化学品泄漏了,对附近牧民不采取提醒警告的措施,让他们白白受损,能不跟伱急嘛!” “那开元县(今澳洲汉普蒂杜市)的地方政府也就看着辖下的牧民受损,而不对北方铁路公司采取任何针对措施?” “能怎么着?北方铁路公司准备投资八十万元,对开元车站进行大范围的改造和扩建,是开元县里妥妥的投资大户。”一名消瘦的男子冷笑着说道:“他们计划在开元车站新增一座车辆维修厂,添置各种机器设备,还在当地招募大量铁路站场维护和管理人员,全方位改造了原小型维修车间的煤气、照明、加煤、通讯及加工能力,使得该车站可以维修全部型号的蒸汽机车,甚至还可以用备件组装一台临时急用的火车头。你们算算,这番建设下来,给开元县能提供多少税收。至于那些牧民损失的几十上百头牛羊牲畜,根本不值一提。” “嘿,你这么一说,北方铁路公司就跟地方政府穿一条裤子了!合着,那些牧民就白白损失了?狗日的,几千块钱,在他们眼里可能微不足道,但要落在咱们普通老百姓身上,那绝对是损失惨重,说不定就没了大半个身家!” “那些受损的牧民咋不去大理寺法庭去告他们?” “哼,地方政府都不管的事,你以为大理寺就会去管?” “那地方监察院呢?……地方政府不管,多半是收了铁路公司的好处了。好好查一查,说不定就捉出几个贪官来!” “……” 如今,在齐国发生某个官民发生冲突时,质朴的民众天然性地会倾向于弱势的普通百姓,而政府在面对百姓权益受损而无所作为时,便从心底里认为是官员贪赃枉法,置底层百姓利益而不顾。 这个时期,还有许多民众都在怀念数十年前太祖皇帝当政时的政治环境和社会环境。那个时候,在太祖皇帝的引领下,齐国官员恪尽职守,勤于政事,为国家的每一点进步和发展而鞠躬尽瘁,国内百姓民众在一穷二白、遍地荒野的环境下,艰苦奋斗,筚路蓝缕,为汉洲繁荣而甘为牛马。那个时候,每个人都有积极向上的意念,相信靠着自己的努力和拼搏,可以获得一餐温饱和一榻能寐的好日子。 八十年过去了,齐国绝大多数的民众似乎都已过上了一日三餐温饱无忧的美好日子,可很多人却觉得现在的生活没有以前齐国建国时期那种“幸福”的满足感了。 尤其是近几十年来,齐国的农民收入增长的持续低迷,城市的工人没日没夜的辛苦劳作,生活成本的日益增高,社会贫富差距的拉大,官商联系(勾结)得日益紧密,权贵阶层的骄奢淫逸……,所有的一切,让太多的普通百姓都感到一种不满和失落。 因而,但凡在齐国发生什么官民冲突,或者不同阶层之间发生的矛盾,都会引得群情汹汹,而大肆发泄心中的不满。 火车站那位自诩维护我大齐皇室尊严的权贵子弟,还有现在的开元县牧民拦停火车,无不触动民众那一丝敏感的心理。 火车又缓缓地开动了,看着铁路边仍旧聚集的牧民和全副武装的宪兵、铁路巡警,李延良不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大齐帝国到底是怎么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8.) (); 第72章 社会的演进 (); read2();当铁路在五十多年前诞生的时候,齐国的工程师在设计载客车厢时,他们唯一能够拿来参考的东西就是马车。所以早期的载人火车,实际上就是一长队串在一起的马车车厢,被一辆蒸汽机车拖着在铁轨上跑。 这样设计出来的火车车厢,从一开始就带有阶级差异的鲜明烙印。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后,列车包厢依然是封闭而奢华的空间,二等车厢是相对简朴,但也保持着必要的舒适,而为大多数普通阶级提供的三等车厢,只是装上围栏的敞篷火车,四面漏风,雨天淋雨。一直到乾武二十六年(1668年)才被装上顶棚,继而又装上了透明玻璃窗。 车厢里的豪华包厢,是在统一的长车厢里被分割出来的一个个独立空间。在这些包厢的门外,配有一条长走廊,列车员可以在这样的走廊上巡视,提供客房服务,甚至在乘客遇到危难的时候进行救援。包厢本身设施完备,有独立的空间,而且在舒适和奢华的程度上要远远超过马车。 不过呢,在这样的包厢里旅行,用户体验却很“糟糕”,首先是坐马车旅行时最大乐趣——交谈被剥夺了。对于这种封闭而又孤独的空间,很多乘坐包厢的富人阶层不无自嘲(矫情)地抱怨:在火车上简直就是一种最为无趣的旅行,整个行程中除了烦闷而无聊,再无其他感受。 三等车厢的座位是背靠背的,不论是座椅靠背,还是椅子底部,只是铺设了一层帆布,硬邦邦的,毫无舒适可言。从一排和车厢一样长的窗户中,可以望向窗外的景色,聊以打发枯燥而漫长的旅程。 当然,若是不想在连续坐上三四个小时一直研究别人的面相,或者不能找到更好的消遣,你也可以捧着一本书,进行深入的阅读,或者试试与对面或者旁边的旅客进行一番长时间的交流。 从表面上看,铁路不过是改变了人类行进的速度。从精神意义上说,速度的提升其实意味着世界的缩小。 一旦空间缩小了,时间也自然要随之改变。在铁路时代以前,时差这种东西,并不像现在这样严格存在于不同时区之间。事实上,标准时间本身就是铁路的产物。标准时间的前身是齐国各个铁路公司为自己确定的“铁路时间”。 铁路时代以前,齐国的各个地区之间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时间差异,比如建业时间比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时间晚一个小时,比桂州(今澳洲珀斯市)又早一个多小时。这样的时差对前铁路时期的人们来说并不重要。一个乘坐商船从建业前往大兴的商人,一路上会经历了一系列时间上的细微差异。当他抵达大兴时,只要抬头看一看城市中心的钟楼,照例校准一下自己的怀表,就可以继续当一个守时的商人。 空间的距离抵消了那些在不同区域之间缓慢穿梭的人所感受到的不适感。但是,铁路缩短了他们穿梭的时间,在空间上拉近了不同地区之间的距离,就会自然而然地迫使它们在时间上趋于一致。 早在数十年前,在齐国的每一个地方都有自己的时间。列车在铁路上高速飞驰,任何时间上的差异都可能造成严重后果,所以铁路公司只能推出自己的统一时间,这就是“铁路时间”。 在火车站里悬挂的时钟显示的不是本地时间,而是“铁路时间”。不同的铁路公司,又有不同的“铁路时间”。当几个铁路公司共用一个火车站的时候,就简单粗暴地有几个铁路公司就挂几块时钟,乘客买了个哪个公司的票,就按哪个公司的时间候车。 在这种混乱当中,铁路公司和乘客们开始呼唤统一的标准时间。在汉兴三年(1673年),在齐国交通产业部的统一协调下,所有铁路公司和政府投资控制的铁路线达成一致,以建业时间作为整个铁路网的标准时间。 当所有的铁路公司都按照建业时间发车的时候,各地的时间被迫向“铁路时间”妥协。汉兴五年(1675年),齐国内阁政府接受了铁路公司的选择,让建业时间成为齐国的标准时间。 此后,在统一的时间刻度下,在急剧压缩的时间和空间下,人们移动的过程越来越不像旅途,更像是一个个瞬间。 在马车或者徒步旅行的时代,旅行者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才能到达目的地。旅行目的地的感受,是以一种渐进的形式逐渐被旅行者观察到的。目的地本身只是旅途中的一个阶段,往返于目的地和出发点之间的过程,才是旅行的主体。 但铁路的出现改变了这种旅行,随着速度的加快,旅客仿佛变成了一件件包裹,在列车停下来以前,旅客度过的是一段既不可控,也难以适应的过程。唯一可以庆幸的是,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长,所以人们在起点和终点之间无论是睡觉、发愣还是阅读,客观上看,都是度过了一段与旅行不相干的过程。 当人们随着火车到达、出现在旅行目的地的时候,传统的旅行那种渐进的融入过程完全没有发生。一个人在一段持续十几个、或者几十个小时变成“货物”的经历之后,突然出现在了旅程的终点。这时,他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没有做好准备。 不过,这种感受在归心似箭的李延良身上并不存在,他现在是满满的渴望,恨不得火车的速度再快一点,时间再短一点,最好是下一刻,便能抵达大兴。如此,他便回到那个温馨而舒适的小家,见到阔别四年的母亲。 随着火车缓缓开动,喧嚣热闹的车厢也逐渐平复,有的旅客趴在窗前,看着不断飞速掠过的住宅、工厂,以及大片大片的农田,有的则从行李包中拿出一堆堆吃食,填充着因早起而饥肠辘辘的肠胃,有的则翻出一本书册或者一份报纸,准备打发这段漫长的旅程。 昨晚与曹舸及邀约而来的几名军官喝酒畅聊至深夜,几无入睡,到此时,李延良已是眼皮沉重,神情极度萎靡,遂将军帽稍稍压低,双手环抱,陷入到半睡半醒的状态。 本来,曹舸想主动替李延良买一张头等包厢车票,以便让他的四天旅程能稍微舒适一点。但此举,被李延良婉拒。 开什么玩笑,我一个低阶校尉军官乘坐头等豪华包厢,这要让他人看到了,对军人的身份影响太大了。除非,你进阶至将军行列,那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高级军官才有的待遇。 当然,若是脱去军服,以富家公子的身份,也不是不能乘坐头等豪华包厢,但李延良却不愿平白受了曹舸这份人情。粗略算算,彼此也就相识不到两个月,虽然意气相投,兴趣相近,但还真不到那种特别亲密的地步。 再说了,乘坐三等座车厢,又不是什么特别辛苦的事。身为军人,哪能没有一点吃苦耐劳精神呢? 在最近二十多年来,乘坐三等车的乘客足足增加了五倍之多,头等车的乘客基本上保持原样,而二等车则大幅度减少——因为,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花费更高的价格,享受与三等车厢近似的服务,是极为不划算的。在这种情况下,国内的许多列车班次干脆就取消了二等车厢,只设头等和三等车厢。当然,两者之间的票价依旧相差悬殊。 正迷迷糊糊昏睡间,李延良感猛地感觉身子一晃,瞬间惊醒过来,随即抬头四望,车厢里已是嘈杂一片,纷纷探出头,朝窗外看去,火车似乎也停了下来。 李延良不由朝窗外瞄了一眼。嗯,火车好像并未驶入车站,而是在一处旷野之间,碧绿的草地,遍布的牛羊,还有远处茂密的山林。 怎么,火车出故障了? “呵呵……,八成是火车撞死了闯入铁轨上的牛羊!”对面一名身形微胖,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见李延良一脸茫然的神色,笑着说道:“估计,附近的牧人少不得要跟机车人员为此争论一番。” 李延良看了对方一眼,怔怔的点了点头,一时间还没彻底清醒过来。 在齐国,不论是铁路沿线的居民,还是火车乘客,早已经习惯了铁路交通,发生的各种伤亡事故也日趋减少。据统计,每四十万旅客才有一人受伤,每三百万人中才有一人死亡。这个统计数据也包括出事故的铁路员工和卧轨自杀者。 不过,在一些空旷的铁路沿线上,还是会时不时地发生火车与动物的相撞的事故,要么是穿行铁路而不及避让的牛羊,要么是傻愣愣的各种小动物。一般情况下,只要不影响火车正常运行,在撞上动物牲畜后,火车是不会轻易停下的,以免会误了到站的时刻。 但这趟火车不仅被迫停了下来,而且一停就是长达两个多小时。尽管所有的车厢门都没有打开,让车上的旅客不能下来一窥事件缘由,但陆续赶来的宪兵和铁路武装巡警,却表明了这次火车骤停事件的不同寻常和严重性。 “好像是附近的牧民堵塞了火车轨道,想讨个什么说法。”那名短须男子将脑袋从窗户外收了回来,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宪兵和铁路巡警正在驱赶牧民,捆了十几个人。这事闹得,一个个图什么呀?” “应该是为半个月前,一趟货运列车途径此地后,出现脱轨倾覆,使得车厢里的许多有毒化学品泄漏,造成附近牧民的大群牛羊死亡。”一名学者模样的中年人面色凝重地说道:“可是,发生了这种事故后,北方铁路公司却一味地推脱责任,不对受损牧民任何赔偿。所以呀,这些不忿的牧民便在今天做出截停火车的极端行为。你们说说,死去的牛羊就是那些牧民的命根子呀!有毒化学品泄漏了,对附近牧民不采取提醒警告的措施,让他们白白受损,能不跟伱急嘛!” “那开元县(今澳洲汉普蒂杜市)的地方政府也就看着辖下的牧民受损,而不对北方铁路公司采取任何针对措施?” “能怎么着?北方铁路公司准备投资八十万元,对开元车站进行大范围的改造和扩建,是开元县里妥妥的投资大户。”一名消瘦的男子冷笑着说道:“他们计划在开元车站新增一座车辆维修厂,添置各种机器设备,还在当地招募大量铁路站场维护和管理人员,全方位改造了原小型维修车间的煤气、照明、加煤、通讯及加工能力,使得该车站可以维修全部型号的蒸汽机车,甚至还可以用备件组装一台临时急用的火车头。你们算算,这番建设下来,给开元县能提供多少税收。至于那些牧民损失的几十上百头牛羊牲畜,根本不值一提。” “嘿,你这么一说,北方铁路公司就跟开元县地方政府穿一条裤子了!合着,那些牧民就白白损失了?狗日的,几千块钱,在他们眼里可能微不足道,但要落在咱们普通老百姓身上,那绝对是损失惨重,说不定就没了大半个身家!” “那些受损的牧民咋不去大理寺法庭去告他们?” “哼,地方政府都不管的事,你以为大理寺就会去管?” “那地方监察院呢?……开元县地方政府不管,多半是收了北方铁路公司的好处了。好好查一查,说不定就捉出几个贪官来!” “……” 火车又缓缓地开动了,那些截停铁路的牧民最终被赶来的宪兵和铁路巡警强行驱离,并将十几个带头闹事的五花大绑捆了起来,扔到几辆征来的马车上,可能是要带回开元县予以训诫惩处。 被驱离的牧民并没有离去,而是默默地聚集在铁路两侧,脸上带着一丝不甘的神情,看着逐渐驶离的火车。 一名宪兵军官骑在马上,沿着路基来回兜着圈子,大声地喊着话,似乎在劝说那些牧民勿要在此聚集逗留,妨碍火车的正常通行。 李延良看着窗外的情景,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我大齐帝国到底是怎么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7.) (); 第73章 南行(一) (); read2();7月3日,下午三时四十分,火车驶过宋河(今澳洲凯瑟琳河)铁路大桥后,便进入了北岭省的首府--宋城(今澳洲凯瑟琳市)。 宋城距离建业310多公里,是北部地区第四大城市,人口规模七万余,城市主要的工业是皮革加工、食品加工、五金加工、毛纺织业,以及采矿业。 宋城及周边县镇分布着一百余座大大小小的牧场,饲养了超过六十万头的马牛羊及骆驼等牲畜,通过铁路运输,源源不断地向北边的建业府和国内其他地区输送各类牲畜、肉食、羊毛。而在宋河山谷附近,还有几座规模中等的矿场,采掘铜、金、铁、锰等矿产资源。 总体上来看,宋城纯粹就是一个资源供给性的城市,整体经济上不说无法与北边建业府辖下的几个城市相提并论,就连东部某些沿海小城也无法相比。 无他,主要是地处内陆腹地,而且人口太过稀少,缺乏足够的经济基础和市场空间。而偌大的北岭省,北到大海,南至荒漠,东抵汝溪河(今澳洲尼科尔森河)、浦里河(今澳洲乔治娜河),西临长滩河(今澳洲菲茨罗伊河)、西北大沙漠(今澳洲吉布森沙漠),面积达百万平方公里,但总人口仅有区区五十多万,尚不及建业一座城市的人口规模。 作为省府城市,宋城自然也是火车经停的一座大站,停靠时间达二十分钟,足以让车上的旅客可以短暂的下车活动活动僵硬的身体。 李延良挤出了车厢,来到站台上,扭了扭脖子,又使劲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烧鸡、烤鸭、啤酒、蜜酒,还有劲辣的高粱酒!” “瓜子、花生、五香豆、香喷喷的各种卤味!” “包子、馒头、油饼、春卷、卷饼……” “宣化烟丝、吕宋烟丝,还有本土的威海烟丝,价格优惠!” “……优质的鳄鱼皮、精美的手工制品,过来看一看喽!” “《大公报》、《宋城周刊》、《北方联合早报》,还有各种话本小说、图书!……” 众多小贩提着篮子,挎着箱子,卖力地吆喝着,朝站台上停驻的旅客兜售各种吃食和小商品。 “这位长官,你需要点什么?”一名三十多岁的中年妇人见李延良梭巡的目光,立即走到他面前,希冀问道:“买些吃食,还是来点烟丝,或者其他的地方特产?” “……我要几张油饼,或者几个包子。”李延良见她的篮子里都是烟丝、小商品,摇了摇头,便转头望向其他小贩。 “吃食呀!……有有有!”那名中年妇人忙不迭地拽住了李延良,不使这单生意就此跑了,扭着头朝一边喊道:“秋娃子,赶紧过来。这有位军队的长官需要买点吃食!” “……长官,你要吃点什么?”一个十岁大小的男孩提着一个篮子迅速跑了过来,然后将上面遮盖食物的布兜拿开,热情地介绍道:“我这里有新鲜出炉的热包子,牛肉馅、羊肉馅、猪肉馅、蔬菜馅的都有!哦,还有油饼、卷饼、红糖馒头、春卷……” “给我拿两个油饼,两个蔬菜馅的包子。哟,这春卷看着也不错,来一个!” 因为昨日晚上宿酒,使得他整个上午都没什么胃口吃东西,到了这会,肚子已然饥肠辘辘。 “这位长官,你需要再来一碗牛奶可可水吗?”那个男孩见李延良几口下去,就已将两个素菜馅的包子吃下肚,有点噎着的样子,遂小心地问道。 “牛奶可可水?” “嗯,用可可粉冲兑牛奶,还放入了少许蔗糖,很好喝的。” “那给我倒一碗。” “好嘞!” 那个男孩将垮篮放在地上,从里面拿出一只铁瓷碗放在地上,又将脖子上挂着的一只大水壶摘下,拧开盖子,倒了满满的一碗。 醇厚的牛奶味道与可可的香甜融合在一起,顿时让李延良体验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味蕾刺激,细腻的奶香和浓郁的可可风味在口腔中融合,果然如那少年所说“很好喝”。 “要不要再来一碗?”那男孩见李延良一口喝完,仿佛意犹未尽的模样,端起水壶,就要再倒一碗。 “行,再来一碗。”李延良舔了舔嘴唇,点头说道:“伱这般年纪,怎么没去上学?” “今天是休息日。”那男孩将铁瓷碗倒满后,双手捧着,递给李延良,“我家就住火车站附近,功课做完后,便跟着我娘来车站里面卖些吃食。” “功课学得如何?” “……还行吧。” “还行吧?那你……考得上高级中学吗?以后能去读大学堂不?” “你们大人怎么总是操心我们孩子的学业?”那男孩露出一脸苦色,嘟着嘴说道:“我们整个宋城,能考得上大学堂的学生也不超过两百个。我又不是天才、神童,可没敢指望上大学堂!” “你这孩子,咋跟人家军中长官说话的?”那名中年妇人伸手拍了男孩一把,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李延良说道:“这孩子野惯了,除了调皮捣蛋,对学习是一点都不上心。以后呀,只有到工厂去做工的命!” “我才不去工厂呢!”那男孩嘀咕道:“我以后要去当水手,到外面的世界闯荡一番!嗯,要么就跟这位长官一样,去入伍当兵,征服海外的蛮夷!……长官,你们这身军服真漂亮!” 李延良听了,不由会心地笑了起来。 记得自己小时候,就经常将父亲留下的大盖军帽戴在头上,还拿着一把军刀的刀鞘,跟街道上的孩子一起玩耍,不知引得多少孩童羡慕的眼光。大概,从那时,自己就对军人充满了向往,并在此后考入大兴陆军学校,继而投身军伍。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 这大概是每个少年曾追逐的梦想。 “走开,走开!……不要挡着爷的路!” “哎,你怎么推人呀!……哎呦,我的东西,你这不都给踢坏了吗?”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粗暴的呵斥声和争吵声,寻声望去,只见两个身着华服的男子被几个小贩围了起来,发出激烈的争吵声。 “你这些破玩意,能值几个钱?”周昊轩一脸的不屑,伸手指着围在身边的几个小贩,厉声说道:“怎么着,还想对爷动粗?借你一万个胆子,你敢动我一根指头?哼,小心让你全家去蹲大狱,服苦役!……嘿,这宋城的警察都哪儿去了?有暴民想要行凶,都没人管呀!” “哪个要行凶了嘛?”一名小贩愤愤地说道:“你这人不买东西也就罢了,但也不能抬脚就将我的篮子给踢翻了呀!你们瞧瞧,这些东西还能卖吗?……都被糟蹋了!知道你们有钱有势,可也不该这么欺负人,不是?” “欺负人?老子怎么觉得是你们宋城的人借着地利之便,欺负我们这些过路的。”周昊轩瞪着那个不断抱怨的小贩,恨声说道:“拦着爷的路,想强买强卖?那我可要奉告你们一句,莫要惹错了人!哼哼,要不然,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哪个要强买强卖了?”那个小贩大声说道:“我就是跑到你身边问一句,要不要买些宋城特产。可你却如此蛮横,差点将我推倒,还把我的篮子踢翻在地。你不就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嘛!哼,有多了不起吗?” “你们这些……” “周公子,算了算了,无需跟这些粗鄙之人多费口舌,平白降了我们的身份。”白希荣上前一步,将周昊轩挡在身后,然后对那小贩说道:“你那些东西值多少钱,我赔给你,勿要再行纠缠我等。若不然,定要报官将你捉去大牢,严惩不贷!” “谁怕呀!我可没怎么着你们,就算见了警察,见了官,我还能虚你几分?”那名小贩嘟嘟囔囔地说道:“东西倒不值几个钱,你就赔三……五块钱吧。” 白希荣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元的金圆券,递给那小贩。 就地上散落的那些小商品和烟丝,加在一起,最多也就三块钱。况且,捡起来后好生拾掇拾掇,大部分还能再卖出去。 不过,五块钱对于曾经在孟加拉商社任职高级掌柜的白希荣而言,算是一笔小得不能再小的金额。帮着这位周公子解围,多少可以获得一丝他的好感,将彼此的感情拉近一点,说不定就能通过他那位任职皇家商社大掌柜的父亲,与皇室拉上关系,挤进帝国的贵族圈子,进而获得充足的人脉。 “白掌柜,你就不该对那些刁民让步,还对他们予以赔偿。” 摆脱了小贩的纠缠后,周昊轩依旧心意难平,嘴里不禁抱怨起来。这趟北方之行,可谓诸事不顺,不仅将家里交办的建业地产业务给搞砸了,还在途中接连几次与陌生人发生冲突。 上午,在建业火车站,被一名陆军校尉军官怒斥,说他打着皇室的名义招摇撞骗,欺辱百姓。到了宋城,又被一群站台小贩围攻,搞得他脸面大失,好不郁闷。 “周公子,你什么身份,那些小贩又是什么身份?不值当的,你总不能拿自己的金珠玉石跟他们的瓦罐泥盆去碰吧?若是心中不忿,大可事后花些小钱找人教训他们一顿便可,何必自己亲身犯险呢?” “嗯,白掌柜说的是。”周昊轩点点头说道:“待返回长安,定要通过官场上的关系,发动一番,好生整治一下火车站的腌臜险恶的环境。你说说,临时下个车透透气,都能遭到一群刁民的攻击,这还有帝国的法律秩序吗?” 白希荣笑了笑,没有接话。 这位周公子还真有点小题大做了! “嗯,怎么了?”白希荣发现周昊轩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一名陆军校尉军官,不由关切地问道:“这名校尉,是周公子熟人?” “不认识。”周昊轩冷哼一声,转身朝后面的头等包厢走去,“一个多管闲事的小丘八!”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6.) (); 第74章 南行(二) (); read2();火车在驶过陆安镇(今澳洲北部戴利沃特斯镇)后,便再难见到丛林和草地之类的绿色景象了。偶尔驶过的一条条河流,大部分也是断流的,只留下干涸的河床。车窗外,是无尽的荒漠和盐碱滩,大片大片的黄色和赭红土地裸露在外,让人望之,不免心生乏味之感。傍晚的夕阳照在广阔的红土上,恍惚间甚至以为来到了一片非人类世界。 为了应对恶劣的气候,陆安镇及铁路沿线的牧场、村庄里的诸多建筑都在地下或半地下,俨然一座座地下城。因而,火车上的旅客所看到的房屋和宅院就显得较其他地区普遍低矮,而那些储水池、蓄水罐,也全都是半掩封闭式的。 当然,囿于糟糕的环境,广袤的荒漠地区,人口是极为稀少,而且大多都沿铁路分布,依靠粗放的牧业和简单种植业为生。 相较于北方和东部沿海地区,都是先有移民定居点,然后才陆续建立起农田、村庄、城市和工厂,最后再以及公路和铁路,将其一一串联在一起,形成一个有机统一的国内大市场。 而内陆荒漠地区,却是依靠政府的投资和行政命令,先建立起铁路和公路,随后再将少许移民和国内民众迁居于交通线沿线附近,除了保障和维护这些沟通国内大动脉的铁路和公路外,就是要对广阔的内陆腹地实施有效统治。 一些骑马的牧人,在看到火车呼啸而过时,会放肆地朝车上的旅客打着尖利的呼哨,或者高声地吼叫,仿佛通过这种方式,证明在这片孤寂而荒凉的大地上,仍旧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一些好事的旅客,将头探出窗外,也跟着大声地吼叫,以为呼应,同时也发泄长途旅行中的苦闷和无趣。甚至还有人慷慨地将一包包吃食或者一壶壶酒水抛出车外,丢给那些可怜的牧民。 “那些牧民除了日常生活可能会枯燥一点,但要说可怜,绝对算不上。”李延良对面那位学者模样的中年男子笑着说道:“他们几乎每户人家都养了数十头上百头牛马和骆驼,每年通过铁路,将手里的牲畜卖出去,一年下来,轻轻松松赚一百多块。这可比纯粹种地卖粮食要挣得多!更不要说,他们在庭院里栽种的蔬菜瓜果,售卖给沿途的旅客后,又是一份额外的收入。” “那是什么?”李延良点了点头,随即伸手指向铁路线上旁边竖立的一根根木桩,上面还挂着几条线缆,随着铁路,无限地向远处延伸。 “哦,那是电报线。”那名学者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线杆,颇为感慨地说道:“一种可以千里传音的工具。从建业到长安,只要通过线杆上的铜线,便可以做到实时信息传递,毫无距离上的阻隔。” “千里传音?”李延良惊讶地问道:“就通过线杆上的铜线,就能远距离的信息实时传递?” “李校尉在海外服役四年,却不知道国内每年的各种新鲜事物是层出不穷,让人有目不暇接之感。”张会元笑着说道:“这电报还是去年十月间,由长安皇家科学院发明研究出来的。至十一月底,长安至大兴的电报线路便架设完成,实现了电报的商业应用。随后,在内阁工业产业发展部(由原工部分拆)的主导下,开始在全国范围内架设电报线,据说要在三年内完成国内所有府城的电报连通,五年内,实现所有县城的电报连通。” “这个……电报,可以跨海架设线路吗?”李延良听罢,立即敏锐地意识到这种新型联络工具,将极大地改变未来的战争模式,只要在战事前方架设这种电报线缆,后方的指挥部,或者后勤支援部门,当可实时收到战场传来的信息,并据此做出积极有效的应对。 此乃“神兵利刃”呀! 若是往政治和经济方面引申,那也绝对具有极高的战略意义,它可以将海外分散的直属领地和间接统治的殖民领地交互连通在一起,与本土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如果说,电报的发明代表着人类通信进步的一个重要里程碑,那么海底电缆的研究和开发则是具有同等重要意义的另一个里程碑。一个促进国内的通信,而另一个则有可能把各国,乃至全世界连接起来,缩短人类之间的接触距离。 要知道,即使齐国速度最快的蒸汽机轮船,从印度返回汉洲本土,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而要等待本土做出具体指导和部署,并带回相应的命令后,时间可能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一场宏大的战役,从发生到结束,可能仅仅只需要几天,或者几个小时。 若是有一条电报线路可以通往印度,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内阁政府和军部,都可以在当地发生某些重大事项后,第一时间便能了解事态的发展和进展情况,继而做出及时的决断。 “目前为止,尚未传出政府要架设海底电报线缆的消息。……想来是暂时还未解决海底架设电缆的技术难题。”张会元深深地看了一眼对面这位陆军校尉军官,明白他问话中所隐含的意思。 这些军人,果然是想将任何出现的新发明和新发现都急不可耐地应用在军事层面上,就为了实现他们征服世界的狂妄设想。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名身穿铁路制服的男子在渐显昏暗的车厢里检查着旅客车票。当他接过李延良的车票时,随意地看了看,然后递还给他,接着低声说道:“这位长官,我们列车长请你到前面三车厢走一趟。” “为何?”李延良不解地看着他。 “也无甚大事。”那名机车人员笑了笑,说道:“我们列车长此前也是军人,只是想邀请你过去畅谈一番军旅生活。” 李延良怔了一下,看一眼窗外,天色已暗了下来,远处最后一抹晚霞已经随着落日而消散。 这干坐着也是无趣,能跟昔日军中前辈聊聊军伍生活,多少可以打发一下时间。 于是,李延良便起身跟着那名机车人员一路朝前面的三车厢走去。 然而,当他刚踏入三车厢列车长休息室时,赫然发现里面竟然已经有八九个人在其中,还包括两名铁路警察和五名军人,将这间小小的休息室挤得满满当当。 这是什么情况? “长官!”李延良朝一名陆军宣节校尉(少校)敬礼问好,随后狐疑地看着众人。 那名陆军宣节校尉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坐下,并不多言语。 “实在不好意思,让诸位都挤在这里,受累了。”满脸胡须的列车长略带歉意地向在座的人拱拱手,随后说道:“我这里也是实在没办法,特地将诸位招来,向昔日军中同僚求助的。”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那名宣节校尉面无表情地说道。 “老邱,你给大家说说。”列车长转头朝一名铁路警察示意。 “诸位长官,还有几位军中的弟兄,我们这里确实是万不得已,才被迫向伱们寻求帮助。”那名叫老邱的铁路警察面带苦色地看着众人,语气郑重地说道:“在傍晚时,我们这里接到一个旅客举报,说火车上有图谋劫财的匪徒混了上来。我跟老孙便随着那名旅客准备将他指认的匪徒擒拿。可是,在远处观察时,却发现有两个上了警察部全国通缉海报的大盗已潜入车上。据此,我们猜测,整列火车上的匪徒可能不止这两个,还有更多的同伙隐藏在不同车厢。” “你的意思是,有众多盗匪纠结在一起,混上了火车?他们难道想抢劫整列火车?”那名宣节校尉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这胆也太肥了吧!这可是在我齐国腹地,如此大张旗鼓地抢劫火车,就不怕全国的警察和宪兵追捕?他们难不成还能立即逃出国境,潜往他国? “这位长官有所不知。”老邱面色凝重地说道:“火车过了陆安后,差不多要一直连续行使三百多公里都不会停车,到甘谷(今澳洲北领地滕南特克里克小城)方才停靠,加煤加水。在这期间,我们整列火车都处在几无人烟的荒漠之中。而且,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若是匪徒人数足够多,怕是会给所有的旅客造成不可测的后果。” “诚如你刚才所言,可能已有许多悍匪混入车上。那么,匪在暗,我在明,如何能将他们一网打尽?”那名宣节校尉问道。 “匪徒抢劫火车,自然是图谋钱财。这列火车共有九节车厢,有七百余旅客,以匪徒的心性,不可能去抢那些三等车厢上的普通人,不仅花费时间长,还有可能激起车厢乘客的反抗。而两节头等车厢则不然,不仅乘坐的都是有钱人,而且,各个包厢也分隔独立,无法互相照应,人数也较少,自然是那些匪徒的首选目标。” “你的意思是,我们在头等车厢里守株待兔,等待匪徒自投罗网?” “没错。我们提前埋伏于头等车厢,趁其动手之际,猝然发动,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动手?” “应该在凌晨二三时左右。” “我们有什么武器?” “三把燧发手枪,四把匕首,还有几把铲煤的铁锹、几根捅锅炉的钎杆,以及修理机车的把手和榔头。” “提前埋伏,猝然偷袭,这些东西虽然不怎么趁手,但也将就能用。”那名宣节校尉笑了笑,转头看着在场的几名军官和士兵,“想不到,我们在海外打了仗回来,还要在本土对付几个翦行的强盗。兄弟们,你们可曾准备好了?” “请长官吩咐,我等将谨遵你的军令!”众人轰然应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5.) (); 第75章 南行(三) (); read2();夜色深沉,车厢里的乘客大部分都已歪到在座位上,陷入沉睡当中。 其实,在火车上睡觉,是一件非常让人难受的事,硬邦邦的座椅,挺直的靠背,无法伸展的腿脚,此起彼伏的呼噜声,还有车厢中混杂着各种难闻的气味。更让人崩溃的是,好容易进入梦乡,却又被时不时进出走动的人给撞醒。 “找死催的吗?……半夜三更的,瞎蹿个什么劲!” 刘黑五差点被一条伸出的腿绊倒在过道上,踉跄几步,一只手连忙扶着旁边的座椅靠背,方才稳住身形。而那人被惊醒后,恼怒不已,嘴里低低的咒骂了几句,随即又重新换了一个姿势,继续靠着椅背打着盹。 刘黑五凶狠地回头看了那人一眼,右手也不由将握着的短刀紧了紧。 他娘的,要不是为了做票大的,老子立马上去宰了你! 身后紧随的张麻子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示意他勿要节外生枝,先干正事要紧。 刘黑五冷哼一声,回身继续向前摸去。偌大的一节车厢,只在头尾连接处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勉强可以看见车厢里影影绰绰的座位和乘客。至于一片漆黑的脚下,那只能慢慢摸索探步,一不小心就会被伸出的一条腿,或者被置于座位旁的行李所绊。 他们早在几天前,便开始暗中联络和策划这次火车劫案。为此,他们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纠结所有的九个人,于午后四时三十分,从温泉镇(今澳洲北部马塔兰卡小镇)车站混上这趟火车。 刘黑五和张麻子是来自大陆秦国的移民,十年前,便来到了汉洲本土。早前,他们都在建业的工厂里做工,虽然没有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但要跟大陆秦国相比,那绝对是天差地别。只要老老实实地工作七八年,肯定可以攒上一大笔钱。届时,说不定就能将大陆的亲人也接来齐国享福。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两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沉迷于赌博,将每月辛苦赚来的薪水如打水漂般的扔到那个永无止境的“黑洞”里。赛马、足球、马球、博彩,甚至地下赌场,他们一次又一次地将到处筹集来的钱财投入进去,妄图搏个一夜暴富,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三年前,两人不仅耗光了历年来的所有积蓄,而且还借了不少高利贷,遂陷入最为绝望的境地。眼见着两人还不上钱,黑心的债主直接将他们给弄到了宋河峡谷去挖金子,用以抵债。 要知道,在汉洲本土及海外领地,凡是金银铜之类贵金属矿产都是属于政府国有的,而且会将所属的矿场范围圈得很广,还有武装宪兵驻守和巡逻,一些比较重要的金矿和银矿甚至会征召附近的轮值民兵戍守。 如此一来,私人采掘金矿,只能在政府划定的矿脉之外的地方去寻找可能存在的金子。其采掘难度会非常高,有时候几个月,甚至一年下来,也未必能寻获到一块金子。 宋河峡谷的金矿已经采掘了五十多年,产量日益下降,矿产也逐渐枯竭。故而,政府除了维持几座核心的矿场外,大部分矿区都已放开管制,吸引了不少采金人的到来。 刘黑五和张麻子两人被弄到这片矿区后,遭到极尽压榨,干得是没日没夜的,比起曾经自以为非常辛苦的工厂,这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短短不到两个月时间,两人就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他们也试图逃跑过,准备寻求当地政府的解救。但崎岖的地貌和郁郁葱葱的峡谷,根本跑不远,被数度抓回,然后遭到更为严厉的惩罚。 这三年时间,他们为债主陆续采集了不下六七百两金子,但仍难以填满对方的欲望,不放他们自由离去,想继续获得他们的无偿劳动。 终于,两名曾经当过兵的汉洲本土人不堪欺辱,鼓动所有的劳工奋起反抗。他们在一个夜里,猝然发动,夺取了守卫的火枪、刀剑,以数人伤亡的代价,杀死了所有的守卫和监工,还抢走了未及转运的金子。 他们杀了人后,便逃往内陆荒漠地区,以躲开军警的追捕。随后一段日子,依靠偷窃和抢夺偏远牧民和村民的食物,他们得以苟延残喘。众人谋划着,待避上一阵风头后,就伺机乘船逃到海外。 然而,几个月前,他们在一次抢劫一个牧场时,却意外地遭到彪悍牧民的反击,对方以老式燧发枪和长刀将他们逐退,并杀死和俘虏了他们其中六人。 仓皇逃离后,当初十几个人的小团体,只剩下九人,而且仓促逃走时,还丢弃了不少抢来的金子和财物,可谓是得不偿失。 更要命的是,那些牧民擒获了受伤倒地的同伴后,必然会将此次袭击事件上报给地方军警部门,要不了一时半刻,就会迎来军警的围捕。 东躲西藏一段时间后,他们带头大哥--那个被叫做“大黑牛”的汉洲本土人遂做出一项疯狂的决定,抢劫一列途径的火车,做一票惊天动地的大案,然后就带他们所有人,潜往沿海港口,走地下非法途径,偷渡出海。 他甚至还为大家谋划了最终逃往地,不往齐国势力深厚的南洋、印度或者黔州(今南非地区)跑,而是去管制最为宽松的美洲庆国。到时候,每个人都可以在博州(今拉普拉塔)大草原卖一座广袤的牧场,再养十几个奴隶(庆国尚未实施禁奴政策),舒舒服服地过下半辈子。 头等包厢一般都位于列车的后部,以避免包厢里的达官贵人不小心吸上机车喷发出的浓重煤烟。而且,普通三等车厢和头等包厢的连接处也是封闭的,只有火车上的工作人员才有开锁钥匙。不过,这一点根本难不倒他们这些曾经被拘押在矿场采金的亡命之徒,一把铁钎就能轻松地撬开那道简陋的锁具。 “都准备好了?”被称作为“大黑牛”的粗壮汉子站在头等包厢的连接门外,表情狰狞,眼睛逐个扫过陆续摸过来的八个同伴。 “准备好了。” 众人低低地应道,纷纷将短刀和匕首握在手中,还有两人端着一杆火枪,弹药已上好膛,枪口朝上,排在最前列。 “冲进去后,老方、老丁,你们各带一人,持火枪守在两边的入口,若是有铁路警察或者哪个不开眼的乘客过来营救,立即开枪射杀,以震慑车上所有乘客。剩下的人,跟我冲进去。记住,不许做别的事,先将各个包厢里的人控制住。还有,非必要的情况,不要杀人!” “那要是有人反抗呢?” “废话!”带头大哥‘大黑牛’瞪了对方一眼,狠声说道:“你他娘的听不懂话吗?老子说非必要情况不杀人。既然都有人反抗了,自然是要痛下杀手。……再警告伱们一次,进入包厢后,先干正事,莫要搞出其他事端来。” 几个月前,在抢掠牧场时,就因为几个同伙耐不住自己的邪火,要对牧场中的妇人行不轨之举,激起了对方的反抗,操起家伙什跟他们干了起来。以至于,将附近的牧民引来,对他们群起攻击,不得不狼狈逃走。 虽然,这些包厢的客人非富即贵,想来是比较惜命的,但也保不准在遭到欺辱过甚的情况下,暴起反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需知,我齐国民众绝大部分都经历过预备役的军事训练,就算时间久远,疏于战阵了,但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意识还是有的。 因而,“大黑牛”便希望趁夜深人静,人们最疏于防范的时刻,偷偷潜入头等车厢,将一个个单独而分隔的包厢逐步控制,最好是兵不血刃地将那些富贵人家的财产席卷一空。 “咔哒!”一把钎杆将车厢门上的锁具撬开,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冲进去!”大黑牛朝刘黑五低低地吩咐道:“动作轻点,勿要惊动所有的包厢。” 刘黑五拉开车厢门,探头朝里面望了望,昏暗的油灯照映下,靠窗一侧的狭窄走廊空无一人,而一间间镶有华丽图案的包厢,也都是紧闭房门。 小心地向前探出一步,却没想到,踩在脚下的竟然是厚重绵软的地毯,没有发出丝毫动静。 他娘的,这些有钱人坐的火车包厢都比自己曾经在建业租住的小屋要好一万倍! 刘黑五朝后面的人点点头,然后便径直来到第一个包厢门口。轻轻地推了推房门,纹丝不动,显见是从里面反锁了。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细听包厢里的动静。他不敢保证,刚才撬开车厢隔离门时搞出的动静是否已惊动了这间最靠外的包厢。 “估计是睡死了。”刘黑五朝跟来的张麻子笑了笑,随即便先后退了一步,准备用身体将门撞开。 “进去后,先将人控制住。”大黑牛带着剩下的人越过刘黑五,快步走到另一间包厢门口,低声吩咐道:“一个个动作要麻利点,勿要搞出太大的动静。” 刘黑五冲张麻子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一口气,脚上发力,猛地朝包厢门撞去。 “咣当!” 脆弱的包厢门被瞬间撞开,刘黑五整个身体也随着被破开的门摔了进去。身后的张麻子见状,握着短刀也迅速地冲了进去。 “呜……” 张麻子甫一进门,还未有任何动作,便被一股大力给撞倒在地,手中的刀也掉落一边,随即一个人重重地压在他背上,一把利刃低在他的脖颈处。 “不许叫!……要不然,弄死你!”耳边传来一声冷冽地警告。 糟了,我们被人埋伏暗算了! 在他前方也匍匐着两个身影,应是刘黑五也被对方给控制住了。 “啊……”一声沉闷的呼声刚刚发出,便被突然给掐断了,然后一股血腥味传来。 刘黑五被对方下了毒手! 张麻子瞬间头皮发麻,内心深处充满了死亡的恐惧,整个身体也立时僵住了,动也不敢动一下。 “把他捆了。” 前方那个身影从刘黑五身上站了起来,走到他身边,反拧他的双手,快速地套上一个死扣,将他双手倒绑在身后。未几,还塞了一块破布到他嘴里,防止他高声呼喊。 “咣当!” 这时,隔壁包厢传来一声剧烈的撞击声,其他同伴也如他们一样,撞开了包厢门,准备冲进去,控制里面的乘客。 也不知道,他们是否也会遇到同样的埋伏。 那两人在将他捆扎妥当后,悄悄地走到包厢门口,借助漆黑的环境,窥视着外面的动静,还不时地低声交流着。 “砰!砰!” 外面的走道上突然传来两声枪响,随即,那两人不再隐藏行迹,迅速冲出包厢,扑向守候在车厢连接处的两名同伙。紧接着,隔壁包厢和外面的过道上传来一阵急促的打斗声和嘶吼声。 “砰!” 又一声枪响,隐隐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 这列火车,不是只有两个铁路警察吗?怎么突然间蹦出这么多人,还提前埋伏于包厢里面,等待他们自投罗网?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打斗声逐渐停歇,几盏油灯被点亮,数名被倒绑双手的匪徒被提到过道上。随即,四五具尸体也被拖了出来,在名贵的地毯上留下一串血迹。 “击杀五人,活捉四人。……我方两人受伤,嗯,这位兄弟左肩中枪,可能需要紧急救治。”一名海军御武校尉(上尉)低声汇报道。 “请车长立即到各个车厢征集医生或者护理人员,对伤员进行紧急救治。”陆军宣节校尉(少校)梁光永见那名中枪的士官脸色苍白,咬紧着牙关,苦苦地忍耐着肩膀上传来的伤痛,心下不由一沉。 这他娘的什么事,人家好好的返家探亲,却在这火车上被歹人所伤,若是出个意外,那可太对不住这名士官和他的家人了。 “还有没有漏网的匪徒?” “刚才拷问了一番,就他们这些人。……一共九个。” “找几个人过来帮忙,把擒获的匪徒和毙命的尸体都拖到车尾。” “……” 周昊轩从透过包厢门缝向外看去,只见过道上摆放了几具面目狰狞的尸体,还有几名被捆成一团的匪徒,脸色变得苍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想不到,在我齐国的土地上,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的匪徒,意欲劫持火车,洗掠他们这些位于头等包厢里的乘客! 若非,火车上的警察有所警醒,在征集了车上的几名随行军人后,在头等车厢内提前布置,设下埋伏,说不定就让这些亡命之徒得了手。 失些钱财倒也罢了,就怕这些匪徒会凶性大发,伤及到他们的生命,那可就太冤枉了!包厢里的乘客,哪个不是身家巨万,随便拎出一个,都比那些普通车厢里的乘客富贵百倍千倍。 那些军人和警察在过道上嘀咕了半天,随即一名校尉军官便开始挨着包厢一个一个的敲门,询问是否有医生职业的或者懂得医护技能的旅客。 待他走到周昊轩的包厢时,稍微愣了一下,但依旧询问他及包厢里的眷属是否有懂医术的。他们有一位军中同僚在刚才与匪徒搏斗时,中枪受伤了,需要紧急救治。 李延良的脸上还沾染着几滴血迹,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再加上一道冷冽地目光,这让从未经历过任何血腥场面的周昊轩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压迫。 “咣”的一声,周昊轩将包厢门重重地关上,迅速地将门反锁,然后转身死死地将门顶住。 这些丘八,可是真的会杀人!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4.) (); 第76章 南行(四) (); read2();“我怎么觉得待在这种豪华包厢里,有种浑身不自在的感觉呢!” 海军御武校尉(上尉)唐义宏站了起来,伸手摸了摸软椅(沙发)上的皮毛,丝滑而柔顺,触感极为舒服,随后又凑近到靠箱壁的橱窗前,看到里面摆着各类酒水,还有水果、茶叶、牛奶、可可、咖啡等。再环顾四周,柚木打造的桌椅、茶几,红木装饰的顶棚,黄铜包裹的管线,还有地上名贵的波斯地毯,化妆室、卫生间等也一应俱全,不由感慨万分道:“我一直觉得,我们北海舰队司令官的指挥舱内算是比较奢华的,但万万没想到,这要跟火车头等包厢里的条件相比,那绝对算是简陋至极!……这包厢分明就是一间豪华旅店的房间嘛!” “这算不算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陆军陪戎校尉(少尉)闵仲文闻言,立即脱口而出道:“这些有钱人在如此豪华的包厢里这般享受,却让众多的普通民众在三等车厢里挤成一锅粥!” “你这话有些过了。这无非是一种差异化的服务罢了。” 李延良怔了一下,我去,你这是在影射我齐国上层都是骄奢淫欲之辈吗? 随即,他笑着说道:“你想想,普通车厢的票价才几个钱,这豪华包厢的价格足足是三等票的十几倍!铁路公司就指着从这些有钱人赚取大笔利润,可不就要将包厢弄得奢华享受一点。” “铁路公司想赚钱,那没说的。可他们对三等车厢里的设施、设备未免弄得也太简陋了。”闵仲文抱怨道:“车座是硬板的,位置还极为逼仄。尤其是到了晚上,灯暗、人多,没法看书报,也没法睡觉,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旅行。” “还好吧,总比在战场上的条件要好得多。”李延良皱了皱眉,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名年轻的陪戎校尉,想是刚刚从军校毕业未多久,还没上过战场,更没经历过残酷的野外生存环境,以至于一次长途火车旅行,便生出这般抱怨,平白让人看轻几分。 “李校尉上过战场?”在座几名军官中军衔最高的梁光永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延良。 “卑职刚从印度西州总督区返回本土。”李延良应道:“此前,曾随同西州驻屯军干预过印度西北战事。呵,也就是在拉其普特战役中,不小心受了伤,将养了四个多月,方才捡了一条命回来。在两年前,卑职还参加过海湾战争,对马斯喀特素丹王国实施军事打击,以遏制他们称霸海上的野心。” “数月前,我齐国应波斯萨法维王朝的邀请,组建了一支远征军前往海湾,准备帮着波斯人驱逐阿富汗入侵者。据闻,伱曾任职的西州驻屯军也将出动数千官兵,会同喀拉特汗国直驱坎大哈,攻击阿富汗人的后路。在这种情势下,李校尉却被调回本土,那可是白白错过了建功立业的大好机会呀!” “军令难违,徒奈若何!”李延良苦笑一声,颇为惋惜地说道。 “呵呵……”梁光永笑了笑,说道:“李校尉也无需懊恼。我大齐正处于不断开拓的时期,有的是我们陆军男儿建功立业的机会!” 唐义宏听了这话,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合着,建功立业都是你们陆军的事,跟我们海军压根没关系是吧! 帮着铁路警察制服了那些试图抢劫火车的悍匪,从而保证了整列火车上人员和财产的安全,列车长在感激之余便大方地请几名军人入住两间空置的头等包厢,以示慰劳。 这让从未享受过如此待遇的军人着实体验了一把富贵人家的奢华和舒适,不说那柔软温馨的床铺,就是他们乘坐的椅子,也都是是鹅绒铺的,甫一坐下去,周身密贴,软软绵绵的,似乎将整个身体都轻轻地包裹住,不由自主地让人放松心神,那感觉,美妙而惬意。 “这卫国跟吕宋又闹起来了!”唐义宏一边看着报纸,一边摇头说道:“为了争夺一座巴掌大的岛礁,这两家竟然都出动了各自的战舰,造成了双方不小的伤亡。” “是吗?我记得二十多年前,我们齐国不是给他们两家划定了彼此的疆界,怎么还能为一个小岛而发生武装冲突?这种情况下,吕宋总督区和琉球舰队应该要积极出面进行必要的干预吧?”梁光永抬头说道:“话说,这都过了几十年了,两家始终无法达成彻底的和解,稍微遇到一点矛盾,便喊打喊杀的。” “那可不?要是没我们齐国在那镇着,这两家估计要打出狗脑子!”唐义宏说道:“不过,论综合实力的话,吕宋王国不论是从人口规模上,还是经济实力上,都要超出卫国一筹。这要真打起来,卫国指不定怎么吃亏呢!所以呀,卫国就仗着我们齐国不允许他们两家爆发大规模的吞并战争,时不时地对吕宋王国搞些小动作,以此来转移国内的一些矛盾。” “卫国的国内有什么尖锐的矛盾?”李延良好奇地问道。 “卫国内部的问题多了。”唐义宏将手中的报纸放下,摇摇头说道:“他们早前为了充实人力,发展国内经济,大肆抓捕境内的土人为奴,依靠对他们的极端压榨,在短短数十年间,就开辟了不少矿场和种植园,还修建了不少城市、公共道路。哦,对了,几年前,还修了一条贯穿吕宋岛南部的铁路。这奴隶压榨多了,自然要引发大规模的反抗。呵,近二十年来,卫国几乎每年都要爆发一场规模不等的土人暴乱,使得卫国军队疲于奔命。” “其实吧,若是卫国境内只有土人暴动,那也罢了。毕竟,那些土人武器落后,还地处山区丛林,对卫国根本构不成实质性的威胁。但是吧,卫国的国土构成,却是一个非常大的隐忧。他们除了占据吕宋岛南部一小块地盘外,剩下的领土都是诸多分散的岛屿。早前,为了保证卫国程氏的长久统治,前面几任国王分封了不少王室子弟领有各个岛屿,以为王国屏护。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分封的王室领主渐渐有些尾大不掉的模样,明里暗里跟中枢政府搞对抗。要不是卫国王室还控制着一支算是比较强大的海军,估计早就要闹出分裂的事件来。” “以你这么说,这卫国中央政府一旦弱势,那些各个岛屿上的实力派就要割据自立?” “倒也未必竟然。”唐义宏想了想,摇头说道:“吕宋地区的任何政治势力,没经过我们齐国的允许,是不可能搞出太大变动的。要知道,吕宋毗邻婆罗洲和琉球,又是我们通往大陆的海上要冲所在,内阁和我们军方肯定不希望这里发生动乱,以免影响整个地区的稳定,这不符合我们齐国的利益。故而,我们齐国这些年对卫国王室的支持,还是不遗余力的,希望他们保持既有的统一和稳定。近年来,卫国也在开始逐步进行削藩,收拾了几个跳得最欢的地方势力,准备将地方权力一点一点地收归中央。” “我印象中,吕宋那地方矿产资源丰富,尤其是拥有不少金矿和铜矿,再加之土质肥沃,不论是吕宋王国,还是卫国,在整个南洋地区,都属于较为富庶的藩属国。”梁光永插话道:“而且,吕宋还临近大陆,每年可是能吸引不少秦国的移民。若是好生发展的话,定然可以成为我齐国最为有力的臂助。” 目前,整个吕宋群岛已然被齐国、吕宋王国、卫国三家瓜分殆尽,早前存在的马京达瑙素丹王国、武端拉贾王国、米沙鄢王国等几个土人邦国已被尽数灭亡。 郑氏(郑芝龙后裔)的吕宋王国占据了吕宋大岛的三分之二,以及临近的众多小岛,可以说尽得吕宋精华地区,人口最众,达一百二十余万(不含土人)。 程氏的卫国则占有吕宋大岛最南边的小部分领土,以及据有龙山岛(今萨马岛,吕宋第三大岛)、济阳岛(今莱特岛)、山邑岛(今棉兰老岛)东部狭长地区,以及上述几个大岛周边的附属小岛,地盘较为分散,整个人口规模八十多万。 而齐国吕宋总督区则占据了吕中岛(今宿务岛)、罗田岛(今保和岛)、永年岛(今内格罗斯岛)、平阳岛(今班乃岛)、浮山岛(今民都洛岛)、金沙岛(马斯巴特岛)、以及山邑岛的三分之二面积。 若是再加上吕宋岛北边的横山群岛(今巴淡群岛)和夺自文莱素丹王国的永济岛(今巴拉望岛),以及铁杆藩属苏禄王国,齐国隐隐形成对郑氏和卫国的环形包围。不过,整个总督辖区人口规模仅五十余万,工业经济基础也相对较为薄弱,纯粹属于资源输出型地区。 当然,随着齐国本土工业和技术的快速迭代发展,其溢出效应,也会慢慢扩展到吕宋地区。想必,待本土那些逐步淘汰转型的工业门类移植过来后,定能极大促进本地区的经济发展。 “还有什么其他重要的海外消息?”李延良见旁边的闵仲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在软椅上睡着了,发出轻微的鼾声,随即他也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准备打个盹。 “哦,顺国的国王亲自带着使团已抵达汉洲,准备前往长安觐见皇帝陛下,并与内阁政府进行广泛而深入的交流。……我琢磨着,他们一定是为即将发动对文莱素丹王国的战争,而专程来我们齐国,寻求我们的全力支持。” “顺国……又要打文莱?”李延良觉得眼皮变得沉重起来,意识也开始模糊。 “那可不?这顺国一直都致力于吞灭文莱王国,以扩张他们的领土。……整个顺国高层,曾多次向我们齐国和苏碌王国建议,要三家一起将整个婆罗洲彻底瓜分了。顺国的打算呀,就是想趁着在我们齐国强大国力的庇护下,将婆罗洲的土邦给彻底瓦解了,以便他们可以安下心来,慢慢消化吸收。……哎,怎么着,都睡了呀?” ““““““““““”””””””””” 火车在凌晨五点二十分,抵达了甘谷。当机车人员将火车遭遇一群悍匪抢劫的事通报给站台值班负责人时,对方惊得目瞪口呆,随后便立即派人报告给地方警察署和宪兵部。 不到两刻钟,大批全副武装的警察和宪兵赶到车站,从火车上把捆成粽子般的四个悍匪提了下来,至于被击杀的五名匪徒,也用草席裹着,一同带回了城里。 两名受伤的军人,被马车立即送往城中的一座医院进行紧急救治。 直到这个时候,整列火车上的乘客方才得知,竟然有一群亡命之徒混上了火车,意图对车上的乘客进行抢劫。 怪不得,在半夜里,从后面的头等车厢会传来几声沉闷的“爆竹声”。有的乘客被惊醒后,还埋怨头等车厢里的有钱人是闲的发慌,三更半夜的瞎折腾,扰人睡觉。 哎,这些悍匪也太废柴了点吧,怎么没弄死几个有钱人,反而尽数都折在了头等车厢。 这些悍匪没有趁夜来抢他们这些普通车厢的穷人,而是将目标对准头等车厢里的有钱人,算是一伙劫富济贫的侠盗吧? 唉,可惜了! 火车在甘谷这座小站停留了四十多分钟,加上此前在开元路段被闹事的牧民截停两个多小时,在接下来的行程中,若是仍旧保持原有的速度行驶,它将会毫不意外出现严重的超时延误。 尽管火车的延误有充足的理由,但很明显,敬职敬业的列车长却依旧想尽可能地减少火车的延误时间。在他的吩咐下,火车将速度从此前的每小时五十到五十五公里,提高到六十公里以上。 火车经过甘谷后,便开始转向,进入甘(谷)广(陵)线,朝着东部沿海地区一路奔驰。在这条全长一千五百多公里的铁路线,其中有长达三百五十公里直线线路,机车司机甚至都不需要观察铁路四周的地形地貌,只管将目光投向无尽的铁路前方即可。 在这段路途上,旅客可以欣赏到浩瀚的隔壁和沙漠、无垠的草地、广阔的平原和栖息各处的野生动物。 当然,拥有这般欣赏情趣的乘客,只相对那些乘坐于豪华包厢里的有钱人。而那些众多普通车厢里的旅客而言,在经过了连续几日的疲惫旅行后,恐怕只会觉得多待一分钟都是煎熬。 7月5日,清晨八时二十分,火车抵达东北重镇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3.) (); 第77章 南行(五) (); read2();广陵,是汉洲东北地区仅次于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的第二大城市,也是连接沿海铁路和东北铁路(甘广线)的重要交通枢纽,更是该地区最为主要的贸易港口。 广陵城内有众多大型肉类加工厂、大型炼铜厂和制糖、造船、钢铁、五金制品等工业,人口规模三十二万余(1720年人口普查数据)。 齐国的七百多家制糖厂中,有五百多家分布在广陵府,是齐国最大的制糖中心。每年,仅府城广陵就压榨甘蔗约七十万吨,产成品糖多六万吨,比这个时期整个美洲(南美)的产量还要高出两万余吨。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围绕着蔗糖产业,广陵建立了许多上下游工厂。他们将蔗渣、废蜜和滤泥等制成纸张、纤维板、碎粒板、饲料、酒精(蜜酒原料)、酵母、肥料等。而那些被处理下来的蔗梢、蔗叶、蔗渣糠、废糖蜜或酒精废液,则被加工成牛、羊等可作反刍动物的饲料。对制糖厂排出的废渣、废液,也没有弃之不顾,在稍事加工后,又可作为甘蔗田的肥料。 可以说,齐国已经将一根甘蔗从头到尾利用到极致,再加上大规模的机器压榨和生产,成本可以吊打全世界所有的制糖工厂。 火车在抵达广陵这座东北重镇后,不论是继续南下,还是北上,都需要在这里转车。东部地区是齐国人口最为稠密,也是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因而,广陵的火车班列非常多,几乎每隔不到二十分钟,便有一列火车驶出车站,将无数的旅客和货物运往全国各地。 李延良买了一张下午三点半的车票,看看时间尚早,便将行李寄存在火车站,搭上了一辆公共马车,准备在这座城市游览一番。 跟国内许多工业城市一样,这里并没有给到访者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城市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烟雾,这里有高耸而壮观的商业大楼,也有巨大而厚重的厂房,当然,也少不了一根根林立的烟囱,不断向外喷着黄色或者黑色的浓烟。 广陵地处亚热带,气候湿热,街道也千篇一律,使人感受不到一丝新奇。不过,市区有一条贯穿整个城市的河流,加上绵延的海岸线,还有大片的绿地,给人感觉要稍微舒服一点。 在远离工厂的郊区,可以看到成百栋漂亮的别墅、庄园,以及几座绿荫葱茏的公园。这里的富人像齐国其他各地一样,也是懂得如何享受新鲜的空气。 穿行广陵城区的河流,水量并不大,只能通行几十吨的小型船只,整个河面上建了十数座桥,有混凝土弓形桥,有粗犷的钢铁大桥,也有仅供行人通行的木桥,将河岸两地的城区融合在一体。 位于城西的广陵大学,是这座城市里面积最大,也是最辉煌的建筑之一,占地面积达三千六百多亩,据说,里面有一千五百多名在校学生,接受着国内最顶尖的教育。 广陵大剧场是个特殊的建筑,它宏大的礼堂里可容纳四千多名观众,这里经常举行戏剧、歌舞表演、马戏,以及许多大型集会,声名远扬。 其实,广陵不仅拥有大量的制糖、棉纺、食品、木材等轻工业,还有几座年产量达万吨的钢铁厂,以及相应配套的上下游金属制品产业。 最为知名的当属广陵钢弹簧厂,它在国内,乃至全世界都享有盛名,生产的钢弹簧拥有非常广阔的市场。在过去的几百年里,人们都是普遍使用铜弹簧,所以极其昂贵和稀有。而第一批钢弹簧于汉兴十五年(1685年)在这里生产出来,当时每只售价约一元钱(折合约3.5两白银)。后来,广陵弹簧厂在不断改进技术和简化工艺流程后,使价格极速降低,从每只八角钱,然后是五角钱,直至目前一角钱。 据闻,这种降价行为,开始于十几年前广陵工业研究院发明和研制的新机器。每只弹簧都需要经过几十道工序,使用机器钻孔、分离、加热、试压、弯曲、再次加热、冷却、擦净、抛光、清洗和包装。所有的工艺流程都实现了机械化和流水线化,使得广陵弹簧厂在该领域处于全国,乃至世界领先地位。这家工厂,每年生产的弹簧比世界上所有国家加在一起还要多。 除了广陵钢铁厂和广陵弹簧厂外,“瑞福祥”玻璃制品厂和“盛昌记”镀金和镀银制品厂也是广陵城的一大景观。这两家工厂大楼从外表看就像一座宫殿,而且外墙还镶嵌了大量玻璃和镀金属材料,显得金碧辉煌。 后者生产各种日用和奢侈产品,从家庭主妇用的缝衣针到豪门大户陵寝上的水晶冠器,以及豪华的金盆和王公贵族餐桌上的黄金、白银餐具。这些产品,除了少部分用于国内市场外,绝大多数都远销大陆秦国、日本、朝鲜,以及印度、波斯、奥斯曼和欧洲。 李延良一直逛到下午两点,并在市区吃了一顿简单而美味的午餐,方才返回车站,准备乘车继续南行。 算算行程,从广陵至大兴,约一千三百公里,加上沿途到站停靠,火车差不多要行使二十多个小时。这样,待抵达大兴时,差不多是次日下午四五点的样子,回到家里还能吃上母亲做的晚餐。 一念至此,李延良内心深处不由激动起来。近四年未见,不知母亲可一切安好? 在偌大的汉洲大陆,齐国人口仅两千余万,就算是人口较为稠密的东部地区,也是显得极为地广人稀,到处都有大片的荒芜土地和山林草场。 然后,当身处火车站时,却看到的是熙攘人群,拥挤着,推搡着,到处都是乘车的旅客。长长的队伍,从检票口一直延伸到候车室大厅,给人以一种齐国人丁繁盛的景象。 随着庞大的人流队伍,李延良缓缓地经过检票口,挤到火车站台。在看到车厢门前拥挤的人群,李延良停下脚步,并将行李放在地上,不准备去跟他们抢着登上火车。 “嘟……,嘟……” 火车发出了一阵响亮的汽笛声,机车头的烟道里也排出一股股浓浓的黑烟,检查列车安全的巡视员嘴里也吹着尖利的哨声,提醒尚在站台徘徊的旅客赶紧登车。 广陵车站是一座大站,上车的乘客非常多,不仅所有的座位已经坐满,而且车厢连接处、过道上也站了不少人。 太黑心了,这铁路公司也不知道超售了多少张站票! 李延良提着两件行李,一边努力地在过道上挤着前行,一边心中暗自腹诽着。 短短二十几排的位置,他硬是挤了两三分钟,才走到车厢中部寻到自己的位置。 一名临时占了他座位的男子,见来了正主,而且还是一位军官,慌忙起身让开,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 吁!放置好行李后,李延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想想,还是那头等包厢的环境舒服呀! “两位大哥,你们就行行好,给我们让出一个座位就行。……我浑家抱着孩子,实在无法久站。” 火车已经开行了十几分钟,身后一排座位隐隐传来几句哀求的话语。 “你媳妇可以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呀!……她无法久站,我还腿脚酸疼痛难以站立呢!你且再等等吧,到了香江(今澳洲罗克汉普顿市),我下了车后自会让伱。” “可是……,可是到香江还有十几个小时,这如何能等?你那……座位,本是我们的。我们有车票……” “你有车票,我还不照样有车票!” “这如何可能?我们的票明明是这两个连着的座位……” “嘿嘿……,说不定,你们这些秦国人初来乍到,买到假票了呗。” “不会的,我们是在车站里买的车票,怎么会是假票?那……,那……,这位大哥可不可以把你的票拿出来看看?” “哟,怎么着,你们还怀疑爷们没票呀!再说了,你有什么资格来看爷们的车票?……呆一边去吧!不要在我们跟前纠缠!” “……” 李延良不由扭头看了看后排的情况。 只见一对夫妻抱着孩子,可怜巴巴地站在那排座位边上,似乎正在低三下四地求着座位上的两名乘客让出他们的座位。 “八成是为了图便宜买了站票,却趁着人家没来的时候,将座位给占了。”李延良旁边地一位男子低声说道。 李延良闻言,看了他一眼,四十许的年纪,胖胖的圆脸,还戴着一副玳瑁眼睛,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似乎对后排乘客强占座位的事,流露出一丝不满,却并没有站出来为那对夫妇仗义执言。 “有票就拿出来看看,没票的话,赶紧把座位还给别人!”李延良起身站到那对夫妇旁边,冷冷地盯着占座的两名男子。 “……我有票,我是有票的。”突然看到一名军官神色威严地站在他们面前,那两名男子显得有些慌乱。 在齐国,军警特之类的强力部门身份,在社会当中,还是具有强烈的威慑力。而且,齐国自立国时,便给予军人较高的地位,再加上这么多年来,齐国陆海军官兵在海外征战中一系列辉煌战绩,使得军人在国内普遍受到民众的尊重。 慑于李延良的军官身份,再加上周边旅客纷纷投来嫌恶的目光,那两名占座的男子最终稿还是悻悻的离开,将座位让了出来。 此举让那夫妇对李延良的仗义之为,忙不迭地道谢。 简单询问几句,这夫妇二人果然是秦国移民,而且已经来汉洲达五年。此次,乘坐火车前往大兴,投靠一位早前移民齐国并创出一番事业的老乡。据说,这位老乡颇有能量,不仅可以为他们提供一份更为优渥的工作,而且,还能帮他们一家三口快速入籍齐国,成为真正的齐国人。 “我齐国移民事务部不是有法令规定,凡是自发移民本土及海外领地的外来移民,居住满三年以上,皆可向地方移民部门申请入籍。”李延良好奇地问道:“你们为何五年时间,都未曾入籍?到现在,连孩子都三岁了,仍旧是准国民身份?” “这位长官有所不知。”那名秦国移民苦笑着说道:“向地方移民部门申请入籍,是需要有你们齐国人作保的。而且,这个保人还必须是申请入籍者所在的的工厂主或者商社负责人,由他们出具相关居住和工作的证明文书。” “那你在广陵待了五年,你所在的工厂主为何不给你作保?” “他们……,他们想让我多做几年……” “多做几年?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多做几年,就是他所在的工厂主希望以更低的工钱长期地雇用他!”那名圆脸微胖的男子说道:“要知道,雇用他们这些尚未获得国民身份的移民,不仅支付的工钱要少得多,而且还不用缴纳政府强制规定的社会保障金。这一年下来,可以为工厂主省下一大笔开支。” “是这样吗?” 那名秦国移民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其实,目前在我齐国境内,像他这种境遇的移民不在少数。”那名圆脸微胖的男子讥讽地说道:“许多黑心的工厂主和商社,就喜欢招收他们这些新来的移民,以节省所谓的生产成本。甚至,我还了解到,很多工厂主都在跟一些地下帮派和社团勾结,专门组织船只前往安南、秦国、朝鲜,以及日本等国家和地区,打着移民的幌子,一头收取高额的移民转运费用,一头收取这些国内工厂主和种植园主的劳务‘介绍费’。哼,这些勾当,据说都已经形成一条稳固而兴旺的产业链了!” “内阁和地方政府不管这种事吗?” “如何管?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这些新来移民人生地不熟,衙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如何去投告?再者说了,他们虽然在那些黑心工厂主和种植园主那里获得的工钱相对较少,但总比他们家乡要赚得多,再加上对我齐国各项法令和条文不熟悉,有的还从未读过书,他们如何会提出诉求?只有那些在地方移民事务部报道,并且经由政府统一安排的外来移民,才会按照正常程序实施入籍管理,继而登记造册。” “如此说来,那我齐国境内岂不是有大量未正式入籍的外来移民存在?” “那是必然。”那名圆脸微胖的男子点头说道:“他们这类人群即使按少了算,起码也有几十万。……嗯,也有可能会达到一百万。虽然,我齐国每十年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但最后官方给出的数字里头,那肯定是不包含这些未在籍的外来移民。” “……”李延良听罢,一时间愣在那里,半响没有言语。 我齐国自立国以来,就一直为人口不丰而焦虑不已,早在三十多年前,更是不遗余力地拿出大笔财政资金从大陆、朝鲜、日本,以及安南等地大规模地移民,以填充广袤而空旷的领土。 尽管后来囿于大陆秦国战事的全面停止,国内渐趋稳定,移民来源也逐步萎缩,但齐国政府从未彻底断绝过吸收外来移民的行为,只是从此前政府主导的大规模移民转为加大吸引民间自发性移民,在秦国沿海港口开通了许多定期的远洋班轮,将有意向移民的百姓转运回本土及海外领地。 至于,秦国爆发自然灾害而引发的大规模难民潮时,齐国也时常以粮食换人口的方式,突击“搞一把大的”移民行动。 按照齐国目前的海外扩张趋势,对移民的需求,应当是来之不拒、永无止境的。为了吸引更多的秦国移民到来——以齐国皇汉思想,国民主体当以汉人为主,齐国应当要善待那些千辛万苦才来到汉洲的移民。即使不像数十年前那种分地、分房子、分媳妇那般诸多优惠条件,那也不该如黑心工厂主和种植园主这般,肆意压榨和欺辱,甚至为了达到长期剥削他们的目的,竟然不予他们作保入籍。 他们这种卑劣行为,跟古时那些豪强大户隐匿人口的行径,有何区别? “我觉得,此后政府主持的人口普查工作,应当要将这些未登记入册的移民也纳入统计范畴之内。”李延良喃喃地说道:“他们也应属我齐国的一份子。”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2.) (); 第78章 福地? (); read2();1724年7月5日,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 在这个时期,能接受正规的教育,仍旧是绝大多数国家普通民众最为奢侈的一种权利。不论是东方华夏文明世界,还是欧洲各国,我们可以发现,教育基本上是依靠自愿和自觉,社会底层的人教育不可避免的是最为糟糕。 秦国承袭前明模式,在南京设国子监、太学,除了学习科举考试相关的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学外,还教授各种专门知识和技艺的武学、律学、医学、算学、书学、画学等杂学。 秦国还在地方分设省、府、州、县四级官学,府以下各行政区域设立儒学,在某些文化昌盛的地方,还有基层的社学。此外,各边远地区的行政机构所在地亦设学,如都司儒学、宣慰司儒学、诸土司儒学等。那些都卫儒学、都司儒学主要招收武臣子弟。地方官学的教学内容,除经史之外,还要研习《大秦制诰》及有关法令、《九章算术》及射事,重视实学。 不论是南京的国子监、太学,还是地方各级的官学,能来就读的学生,大部分皆为“有产者”,要么是达官贵人、王公贵族子弟,要么是地方乡绅、豪门大户出身,贫者寥寥。因为广大的普通百姓,在三餐不继、温饱尚未解决的情况下,是没有能力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官学就读。 而同时期,包括英国在内的欧洲国家,大部分八九岁的孩子不是在学校里学习,而是作为一种不容忽视的“劳动力”出现在工厂、作坊中,为家庭攥取一点可怜的生活费。 在工厂、矿山和作坊工作的孩子,每天会在即使成年人都难以忍受的环境中工作长达10小时。为了生活需要,父母甚至会联合工厂,同意让儿童外出工作,以维持家庭正常运转。将儿童当作大人,虐待儿童的现象也是屡见不鲜。 跟这些国家和地区的孩子相比,齐国的少年儿童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早在八十多年前,齐国刚刚于汉洲建基立国的时候,太祖皇帝就颁布了《义务教育法令》,规定五岁以上的孩童必须强制性地接受五年基础教育。 随后数十年里,齐国经济实力的日益增强,内阁政府又将义务教育年限逐渐延长至六年、七年,及至如今的八年。 在汉兴九年(1679年),太祖皇帝还颁布《少年儿童保护法》,禁止国内工厂、矿山、作坊,以及其他各类商社经营实体,雇佣14岁以下的儿童工作,凡违反法令将受到严格惩罚。 在汉兴-绍宁时代,整体社会环境中,重视家庭的价值观念为关注儿童的内心世界提供了良好氛围。到泰平十六年(1720年),汉洲本土的儿童死亡率已下降到10%,远远低于世界平均水平。 而这个时期的欧洲,儿童的死亡率极高,平均高达30%以上。大部分家庭中,人们生育很多孩子就是为了确保其中少数几个可以存活下来,一个孩子去世,很快就会有另一个孩子替代他的位置。也正是因为失去孩子的经历太过普遍,继而人们才不会对孩子投入过多感情。欧洲人普遍认为,年幼的儿童“既不具备心理活动,也没有形成成熟的肉体”,因此被视为是介于生死之间的、极不稳定的存在。 说来也可笑(或者可悲),此前的欧洲传统社会中是没有儿童这一说法,“童年”的概念是在17世纪末,一些学者相继引进了齐国的诸多儿童保护制度后才被“发现”的。那个时候,儿童渐渐开始被视为一种与成人截然不同的存在,他们天真、脆弱、易被诱惑,因此需要特殊的照料和规训。 于是,在一些国家和地区,强制性的学校教育陆续出现了,它们将孩子与成人世界隔离开来,走读学校又发展为寄宿学校,在这里儿童要度过一段漫长的禁闭生涯。 值得一提的是,普鲁士王国是继齐国之后,全世界第二个实行义务教育的国家。早在1712年,普鲁士王国借鉴齐国的教育经验和制度,率先在欧洲地区实施了国民义务教育。自此,服兵役和受教育被视为普鲁士王国所有公民最基本的两项义务。 这个时期的欧洲,75%以上的男孩和50%以上的女孩都是在劳动中度过青少年时期,东方各国的孩童状况基本上亦如此类。居住在农村,就要放羊、拾柴;如果他们家里经营着一个小作坊,就要梳理羊毛、织布,不同年龄的孩子会被分配不同的工作。 在下午六点,已然过了放学的时间,但在清平小学堂的操场上,仍旧有许多孩童在肆意的玩耍,踢球、玩沙包、跳绳、扔石子,或者疯狂追逐打闹,发泄着他们无穷的精力,到处都是孩子的尖叫声和欢笑声,当然,偶尔也会传来几声哭啼声。 这个时候,大部分孩童的父母可能还没有下工,回到家中,要么是要面对哭哭啼啼的弟弟妹妹,要么就是冷锅冷灶,并没有丰盛的晚餐等着他们享用。与其那样,不如在校园里,先与相熟的同学尽情地玩耍娱乐一番。 毕竟,这里是城市,不需要像农村那般,放学后就要帮着父母捡拾柴火、收拾牛羊,或者从庭院里摘菜准备晚餐。 “这些孩子,就不知道回家将布置的作业早些做完吗?”教授数学课程的严竹梅挎着一个布包,一边朝学校门口走着,一边不时侧头看着操场上那些疯玩的孩子,忍不住吐槽道:“一个个的非要等到晚上吃了饭,才手忙脚乱地去写作业。这晚上点着灯看书写字,不说费灯油,还伤眼睛。” “若是在父母回来之前就早早写完作业,那岂不是等吃完饭后,闲着无事,又要讨得父母一顿教训?”宋文茹笑着说道。 “嗐,这孩子学习又不是为父母学的,还非要在父母面前表现一番呀!” “小孩子的心思嘛!”宋文茹说道:“你看呀,要是回家提前做完了作业,待父母回来做饭收拾家务后,一转头,看到孩子什么事也不做,肯定会借故教训一顿。既如此,还不如先在学校里玩个痛快,待晚上吃了饭,将书本作业拿出来,父母见了,定然不会再去训斥他,反而会非常高兴地夸奖他学习用功。” “嘿,还真是。”严竹梅听了,不由莞尔,“我家几个小兔崽子就是这样,到了天黑才会满头大汗地跑回家,然后,吃了晚饭,就会整整齐齐坐一排,点着油灯,奋笔疾书,弄得我们家那口子看得是老怀大慰,一个劲地说,要培养几个大学生出来!” “呵呵……,是呀,我们家延良小时候也是这般顽皮,整天都想着在外面如何疯玩。有时候呀,你不去找的话,天黑都未必能跑回来。……唉,一转眼,就长大了,但也更不着家了。” “这就是儿大不由娘呀!”严竹梅笑着说道:“……咦,宋老师,接你的马车又来了。伱这有钱的亲戚可真热情,天天都来学校门口接你回家。” 宋玉茹抬头朝校门口望去,一辆精致的马车停在马路对面,正是家里坚持安排过来接她往返学校和住处的私人专属马车。 本来,依着她父亲宋长青的意思,是让她搬离那片老旧破败的平民区,入住位于郊外那栋奢华的宋氏别院。 但这个提议被宋玉茹拒绝了。她担心在搬家离去后,万一儿子返回大兴后,会找不到她。再者说了,那栋屋居住的宅虽然老旧,而且环境嘈杂,但毕竟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温馨小家,不愿随意舍去。 离开宋家已经有二十多年了,她已经习惯于平民生活,若是返回长安宋府,或者入住大兴的宋氏别院,她怕是难以适应那里的贵族豪门生活。 她的生活轨迹,她的朋友,同事、亲邻,以及身边所有的一切,跟高高在上的贵族圈子是那么的格格不入,几个兄弟姊妹的交际圈子,觥筹交错的顶级宴会,贵妇小姐之间的虚情假意,权贵之家的阴谋暗算,这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更不想去面对的。 “娘!” 正当宋玉茹与严竹梅在校门口告别后,准备登上马车时,突然身后传来一声热切的呼唤,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她一直梦牵魂萦,更是使她柔肠百转,使得她整个身体宛如电击一般,立时僵在那里。 宋玉茹晃了晃脑袋,有些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缓缓地转过身来。 “娘,我回来了!”一名英挺的年轻军官笑吟吟地看着她。 “……延良?!”宋玉茹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一身陆军军官服饰的儿子,瞬间泪流满面。 “娘,我回来。”李延良鼻子也是一酸,上前一步,伸手替母亲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儿子刚刚到家,便来看你了。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你终于……回来了!”宋玉茹一把抓住儿子的手臂,紧紧地攥住,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娘……”李延良见许多路过的老师和学生纷纷看过来,顿时觉得有些难为情,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母亲的手,“娘,我们先回家吧。儿子回来后,放下行李便来学校找你了,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好,好,咱们回家。”宋玉茹笑着擦了擦眼泪,抓住儿子的手,一起登上马车,“你要吃什么,娘回家给你做!” “只要是娘做的,什么都好吃!” “那回去给你烧一锅开水喝。” “娘,就算你给儿子做一顿猪食,儿子也能将锅底添干净喽!” “尽说混话!”宋玉茹只觉得此时内心充满了喜悦,看着儿子英武的面孔,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充实。 —— 维克多·沙逊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看着前方那片街区。透过星星点点的灯光,隐隐可以看见那条流淌的大兴河(今澳洲布里斯班河),弄堂、庭院、屋宅里,时不时地传来妇人琐碎的抱怨声,还有男人低低劝阻声,以及孩童欢快的笑声,家长里短,这一幅景象显得是那么的充满烟火气。 “维克多,我觉得将犹太教堂建在这里,恐怕不是一个好的主意。”坐在对面的大兴犹太商馆负责人纳夫塔利·贝内特轻声说道。 “亲爱的纳夫塔利,你知道的,我们的犹太教堂不仅仅是一个信徒祈祷的场所,它还承担着我们犹太人社区的公共活动,以及孩童、青少年乃至成人的教育职能。”维克多·沙逊笑着说道:“所以,我们的犹太教堂所占用的面积将是非常大的。而这片街区,老旧而破败,应该予以拆除。你看,这里临河湾而居,风光秀丽,还远离工厂区,是我们为教堂选址的一处极为理想之地。” “可是,这里有几百户居民,还有一处菜市场,以及一座社区图书馆,虽然房子都有些老旧,但并无太大安全隐患,大兴市政官员可能不会下决心将这处街区拆除。” “我们犹太商会只要能付出一些代价,他们会下定决心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的政府能拒绝大笔钱财的诱惑。况且,齐国的官员升迁机制,还是以地方经济发展为主要指标的。” “若是这片街区的居民不愿意离开这里呢?” “他们会的。”维克多·沙逊笑着说道:“在金钱的魔力下,很多看似非常困难的事情,都可以轻松地解决。” “维克多,齐国是一个法律体系完善的文明国家,我们不可以乱来的。”纳夫塔利·贝内特话语里含有隐隐的警告成分。 “是的,齐国不仅是一个世俗化的国家,而且是一个非常讲究法律和规则的国家。”维克多·沙逊说道:“我认为,这样的国家才会保护我们犹太人的合法财产和正当权益。” 对于齐国的世俗化,作为一名到处飘泊的犹太人,维克多·沙逊内心是极其复杂的。他们若是寄居于汉洲,虽然能得到这个文明国家的人身和财产上的庇护,但也意味着他们排他性的宗教信仰和生活习性,将游离于齐国的主流社会。 即便是在齐国宗教政策相对开明的环境下,那些早前移居而来的犹太人也坚决不肯向“齐国异教徒”放开心理防线,总是追求建立一个独立的社区,将人际交往限定在犹太人的圈子内。 通过自我孤立,犹太教信仰和犹太文化确实保持了下来,但却进一步强化了犹太人独特而孤僻的民族性格。 但目光敏锐的维克多·沙逊却从齐国立国时期就颁布的一条法令嗅到了对他们犹太人最为有利的一面,那就是“私人财产非故不得遭受任何侵犯”。据说,这条法令是由齐国的开国皇帝制定的,并将其纳入《民法通典》总则里。而且,在随后的数十年里,齐国的皇室和内阁亦对此严格遵照执行,从未像西班牙、奥斯曼等专制君主国家那般,随意的侵害国民的人身和财产。 要知道,犹太人在千年历史当中,一直都在被驱逐、被迫害,他们的生命随时都会被暴政所侵害,他们的财产也会无端遭到剥夺,只能在一个又一个国家和地区流浪、逃亡。 维克多·沙逊作为沙逊家族的重要代表,在细致考察和研究了齐国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后,便惊喜地发现,齐国很可能将是他们犹太人寄居的福地。因为,囿于他们开国皇帝颁布的敕令“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之原则,只要他们犹太人遵照执行齐国人制定的“游戏规则”,就不会落到被无端遭清洗的下场。 他相信,在齐国这种宗教开明政策的环境下,在他们完善和健全的法律保护下,犹太人必然会得到一个很好的发展际遇。 非常抱歉,此前文章涉及部分违规内容,不得不做出大幅修改,可能会影响情节阅读,这里稍微说明一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1.) (); 第79章 市井(一) (); read2();当李延良从睡梦中悠然醒来时,家里已然空无一人,母亲早早乘坐马车去了学校,但却在炉灶上为他热着丰富的早餐,几种皮薄馅多的肉包子、浓郁的酱牛肉、软嫩的鸡蛋盛放在蒸笼屉里,半锅香糯的米粥盛放在另一边。 屋外晾衣绳上挂着一排洗过的衣服,笔挺的军服、贴慰的里衣,甚至就连军帽和皮靴也被母亲刷得干干净净。 穿上母亲给他准备的常服,走到小院里,惬意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这才是正常人的生活呀! “延良哥。” 出了小院,还没走几步,便遇到隔壁邻居家的半大小子热情地朝他打招呼。 “大根?”李延良迟疑了一下,试探性叫了一声。 “延良哥,……我是三根。”陈根民嘴角抽了抽。 “你是三根呀!”李延良并没有因为叫错名字而显露出半分尴尬,反而颇为亲昵地伸出手在他脑门上揉了一把,“你都长这么高了!我记得刚离开汉洲前往海外服役时,你才不过一个小布丁点大嘛。” “延良哥,我都十六了。”陈根民憨笑着说道:“伱前往海外服役的时候,我还在上学呢。” “怎的,你今天没去上学?该不会又逃课了吧?小心你爹回来,揍你个半死!” “我没上学了。嘿嘿……,我没考上高级中学。……我都出来做工两年了!” “哦。”李延良点点头,笑着说道:“那你今天怎么没去工厂?” “唉,十几天前,就被东家给辞退了。”陈根民叹口气道。 “怎么回事呀?是你们东家的工厂做垮了,还是你在那里捣乱被赶出来了?” “都不是。”陈根民郁闷地说道:“我们东家一个月前,进了一批新的纺织机器,厂子里要不了那么多人。所以……” “也就是说,你的工作被新来的机器替代了?” “那可不?”陈根民一脸苦色,脸上还带着一丝愤愤的神色,“那些新机器不仅效率更高,能生产出更多的棉纱,而且需要的人工也更少。这些黑心的工厂主,算盘打得可精了。他们不断引进更新更先进的机器,要将我们这些工人一个个全都扫地出门,可节约不少成本呢!” 这个时期,齐国差不多有一百多万人直接和间接地在棉纺织产业里从事相关工作,涉及面非常广。而齐国的棉纺行业,为了在国外市场获得更为有利的竞争条件,不断改进和提升行业生产效率。从乾武元年(1642年)至泰平六年(1710年)近七十年间,齐国纺纱业的机械化,已经使单个生产力提高了两百倍到三百倍。 而纺纱业的发展,同时也促进了织布技术的相应改进和提升;与棉纺织机相配套的脱棉机、净棉机、梳棉机、漂白机、整染机也相继问世,共同组成了一整套复杂的机器系列。可以说,棉纺织业成为齐国工业第一个实现机械化的行业,纺织品输出规模亦出现井喷式增长。 建业、威海和大兴,是齐国最主要的三大棉纺织中心,占整个行业总产值的八成。上述三地的棉花原料除了大量来源于印度、孟加拉等地区外,还有很大一部分则主要来源于汉东省东部和中部地区的产棉区,以及南洋零星的棉花种植园。 随着蒸汽机的完善和普遍应用,逐渐改变了生产效率和劳动者的关系。过去一个工人只能管理一台纱锭机,现在,一个工人可以管理一百台甚至更多的纱锭机。在这种情况下,手工劳动制品不仅无法与大规模机器产品数量相比,而且在质量上也完败于机器。 现在,市场上一件大兴本地产的薄纱,价格是五十年前的十分之一。过去一个工人一分钟可以锁五个网眼,而如今用网眼机在同一时间锁的网眼可达一万个以上。 若是以这种趋势发展,工人,特别是齐国的纺织工人,会逐渐变得多余。近几年消费税的增长乏力,工资水平常年未曾变动,以及需要救助的人数增加,似乎也预示了齐国将可能会发生大规模的产业工人失业,继而说不定就会促成某种不可测的社会变革。 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国的社会依旧稳定,经济仍然在不断狂飙突进,市场也是愈发扩大。究其原因,大概就是相较于秦国、朝鲜、日本,乃至印度、波斯和欧洲等国家地区,齐国工人的生活水平处于绝对领先地位的。再加上国内各项劳动立法和工人保护权益的日益增加,还有各地大理寺法庭颇具公正性地调解工人和雇主之间的争执,这一切都极大地缓解了社会矛盾。 更重要的是,齐国目前尚处在经济极为繁荣当中,这足以让这些勤奋而聪明的工人得到合理的结果,就算失业了,也会在劳动力市场上很快获得新的工作机会。 在大兴这座城市,有二十多万台纺织机、一百七十多万个纱锭,从早到晚,由数万男工和女工操作着。城市上空的烟囱经久不息地冒着浓烟,车间里的锤子不断敲打,齿轮发出吱吱的声响,纱锭不断旋转,货仓里纱线和棉布高高的堆积起来。港口无数的商船将一包包棉线、未染色的棉织品或者各种彩色平布和条纹细布运往国内及世界各地。 大兴,作为齐国第二工业重镇,除了棉纺织业外,机械设备制造、金属加工、五金、制糖、精密仪器、造船、煤炭、化工等相关产业亦极为发达。 大兴有世界上最大的一家工厂--汉洲机械设备总厂,拥有工人六千余人,整个厂区占地面积达三千二百多亩,厂房面积二十五万多平方米,主要生产战舰和商船的附属相关驱动设备、工业蒸汽机,还有铁路部件、蒸汽机车设备、钢炮、蒸汽锤和其他各种大型机械。 沿着大兴河,密密麻麻的分布了千余家大小工厂,涉及缆线、铁管、针、弹簧、农用机械、光学和医用器械、玻璃灯具和马车制造等产业。 今天,奥斯曼宫廷里吃羊肉米饭时使用的是大兴的镀金勺子,埃及的帕夏喝酒时用的是大兴的酒壶和酒杯,在印度土邦王宫里用来照明的是大兴的水晶吊灯。南美庆国用来狩猎或作战时,用的是大兴的火枪,纵情享乐的欧洲贵族在他们的餐桌上摆放的是来自大兴的镀金餐具和漂亮灯具。波斯、阿富汗等地的牧马人奔跑在无垠的旷野中,他们皮靴上的马刺、上衣纽扣,也都来自大兴。秦国、朝鲜、日本等市场上广泛使用的缝衣针、纽扣和带扣、锁具和各种小摆件,也都来自大兴。各种金、银、铜等金属制品,玻璃和硬纸板产品,大头针和军刀,乐器和工业机器,车辆设备,等等,大兴都能在世界贸易中占有重要的位置。 在这座人口规模达六十万的城市里,还有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商人置身于一栋栋商业大厦,或者徜徉在繁华的街道上,去寻找可能存在的商业机会。 那些从乡村来的年轻人,从外国来的移民,还有许多刚刚步入社会的学生,一个个怀着懵懂和兴奋表情,打量着这座充满无数财富的城市,幻想着如何在这里大展拳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 李延良走在繁华热闹的街道上,东瞅瞅,西看看,就像是第一次来大兴城似的,什么都觉得好奇,不时地在某个街口或者一处市场驻足停留,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步入店面或者档口,买些小零碎,吃点小零食。 “那栋高楼是去年才建起来的。”陈根民见李延良一边吃着东西,一边仰着头看前面的大楼,便热情地介绍起来,“这座大楼是除了城北的文昌塔外,整个大兴城里最高的建筑。你数数,足足有十八层呢!……延良哥,你猜大楼里的人是如何上到最高层?” “这么高的大楼,总不至于一个个全都爬楼梯吧?”李延良笑着说道:“我猜呀,大楼里面一定有一种升降机器,可以把更高楼层的人送上去。” “嘿,延良哥还真是见多识广!”陈根民三口两口地将手中的肉串吃完,抹了一下嘴巴,点头说道:“没错,大楼里安置了两台蒸汽升降机,那些需要上到更高楼层的人站在一个包厢里,机器一启动,嗖的一下,就飞快地升上去了。啧啧……,想想还真神奇!” “你进去坐过?” “我一个穷苦下力的人,哪有资格进到这种地方!嘿嘿……,里面具体什么样的,我也不知道,都是听人家说的。咱们大兴城里那些很多有钱的商社和机构都搬到这里了。你看看那些进出的人,一个个非富即贵,都是鼎鼎有身份的!” “你羡慕呀?” “谁不羡慕呀!……我要是发财了,一定要穿着最好的衣服,堂而皇之地走进去。然后,找大楼里的高级旅店要一间最顶层的豪华房间,舒舒服服地住一晚上。你想想,站在那么高的地方,端着一杯美酒,俯瞰整个大兴城,估计呀,都兴奋地睡不着觉!” “你要发财的话,干嘛非要进去住一晚?”李延良听了不由莞尔,“你应该自己建一栋更高的大楼,然后天天睡在最上面,那才叫享受人生!” “啊?”陈根民眨了眨眼睛,愕然地说道:“自己建一栋大楼,那得多少钱呀?” “你都发财了,那肯定是想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呀!” “一万?……两万?” “三根呀,我觉得你对财富的想象力可以再大胆一点!” “十万?一百万……,我的老天,这得是多么一大笔财富!……延良哥,你是在逗我吧?” “哈哈……”李延良看着陈根民那副呆萌而懵逼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 这个时期的齐国民众,虽然在人均收入上冠绝全球,但花费也是非常多的,不说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就是平日里穿衣出行,休闲娱乐,住房医疗,那也是要支出不少的费用。若是家里的孩子多一点,日子其实也是紧巴巴的。 陈根民一家兄弟姐妹五个,他跟一个哥哥和姐姐也都出来做事,但要维持一家七口人的生活,也是颇为艰难的。全家这么多人,还是蜗居在一套十几年前才买下的老旧两居室,在逼仄的空间里,连个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平日里吃的主食,也是挑选那种市场上卖得最便宜的陈米。偶尔改善一下生活,买来的鱼虾海鲜也是蔫了吧唧半死不活的,猪肉、牛肉、禽蛋之类的肉食,大多为不好的部位。至于炒菜煮食的油料,基本上是来自南洋的棕榈油--相比其他植物油类,棕榈油在价格上要便宜不少。 就这样,一年下来家里也攒不了几个大钱。倘若下面的弟弟妹妹考上了高级中学或者入读某个职业技能学校,那意味着家里的开支又将蹿升一大截。 因而,在陈根民眼里,能有一万元钱,就已经是他自认为非常大的一笔金额了,更不要说,一百万这种他想都不敢想的巨款。 “附近有哪些好耍的地方没?” “有啊!”陈根民听到李延良这么一问,眼睛立时放出光芒,跃跃欲试起来,“曲水湾那里的赛马场,还有斗狗场,每日里都聚集了不少人,甚是热闹。……在茅坪街那里有一座足球场,平日里有不少球队比赛,可以去瞧一瞧。哦,还有,过了前面几个街道后,还有一家格斗馆,那打得才叫精彩,拳拳到肉,一场下来,不是血流满面,就是腿断筋折,刺激得很!” “还有吗?” “哦,延良哥不喜欢这些激烈场面?……那要不去茶馆,可以一边吃点东西,一边听说书,也是不错的选择。《三国志》、《西游记》、《水浒传》、《皇明英烈传》、《封神演义》……,讲得可精彩了!到了休息日,或者节日期间,那茶馆更是挤满了人。” “行,咱们就去茶馆!”李延良听了也是心动不已,“这都有好多年没听过说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新的东西出来。” “有呀,有呀!几年前,有人将咱们齐国自建立以来,发生的几场战争都编成了话本小说。许多茶馆里的说书人便将这些内容也给搬过来了。嘿,还别说,听起来,那可真提劲!”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80.) (); 第80章 市井(二) (); read2();大兴河是流经大兴城中心的一条重要河流,不仅服务于观光和运输,而且依托于城中蓄水大坝及其辅助设施,更是一处天然的活动场所。每年的端午节,都要在河面上举行大型的赛龙舟活动。 汉兴二年开始举行这场活动时,大半个大兴府都为之振奋。在随后的许多年份里,为了表示与民同乐,皇室都会派出重要成员参加这场盛大的比赛活动,甚至有时皇帝和皇后也会亲临现场,并为最后胜出的龙舟队颁发奖杯。 赛龙舟期间,大兴河两岸是人山人海,挤满了各式各样的船只,以及骑马的和乘车的观众。在河面上的几座桥上,届时,也会站满了人,为自己所支持的龙舟队呐喊助威。 比赛龙舟更具群众性的活动,是齐国各地盛行的赛马和足球。位于大兴西北方向的曲水湾曾是东部地区主要的马匹集市,后来演变成最受欢迎的赛马场。在这里,几乎每周都会进行几场激烈的赛马活动,许多报纸和刊物也会对比赛情况进行图文并茂的反复报道。 赛马场附近的草地上、林地边,会聚集起各个社会阶层的人群,形成热闹和喧嚣的节日氛围。靠近赛马跑道的大部分观众会随身携带糖果、肉干、煎饼、面包等小吃,有钱人则会吩咐仆人从马车的食品篮中取出禽肉、龙虾和各种酒水。在大看台上有无数把扇子在挥舞,还散发出一股香气,身姿摇曳的贵妇小姐兴奋地大声呼喊助威。庆功的酒瓶不断被打开,无数的赛马赌注被记在一本本账册上。 足球,这项最早从军队里传出的体育运动,甫一开展,便受到了各阶层人群的欢迎。充满粗野原始的力量,比赛中表露出战斗性和组织性,极大地满足了男人们身体对抗的狂野需求。 经过数十年的演进,这项运动已经具有许多复杂而严格的规则,每一个球队,或者每一个球员都必须遵守这些规则。 许多齐国民众,从青少年起就非常热衷于健身和各种激烈的体育活动。丰富的饮食,充沛的体力,丰盈的物质生活,开放而宽松的社会环境,这一切都使得更多的齐国青少年得以肆意地消耗体内多余的精力,并进而在运动中锻炼自己钢铁般的毅力。 宅在家中不是齐国人的性格,尤其是中上阶层的男人们,必须长久地保持健康体魄和充沛的精力,才能去实现心中的抱负(或野心)。在齐国的词汇中,没有“髦耋”、“懦弱”这些词汇,唯有“自强”和“进取”,就如同这个年轻而强盛的国家一样。 在齐国的各层级学校里的学生,每天有四分之一以上的时间是在操场上各种运动和游戏中度过的。在许多外国到访者眼中,齐国的青少年无论是从身体上,还是从面色上,都显得更健康。他们的神情中,很早就闪烁着男子气概和坚毅的品格。 在他们度过一个快乐的青少年岁月期间,会培养出诚实、果断、勇毅而独立的性格,以及对同学和老师的坦率,还有对齐国优越性的无限认同。这或许就是齐国教育的一个理念之一。 在齐国,除了传统的正旦(即春节)、元宵、寒食、端午、中秋、重阳、腊八等节日外,还有建国日(6月20日)、万寿节(在位皇帝寿诞)和圣元节(8月5日,太祖皇帝驾崩时间)三个官方节日,在这些节日期间,民众纷纷会盛装出行,或者于繁华街区饮宴聚会,或者于郊外走马观景,稍事放松一下终日劳碌的心情。 可能都是来自各地的移民和移民后裔,齐国人为了尽可能多的保留华夏文明传统,对待节日的态度非常认真,每个节日都有其特有风俗。 曾在前宋时期广为盛行的游宴活动,在齐国各地也是大行其道。而且,与前宋时期这种活动仅为贵族王公士大夫的专属所不同的是,齐国的许多普通民众也常组织和参加游宴活动。地理位置较为优越的寺院、道观、集市,还有风景名胜区、风光秀丽的小岛,甚至旷野林地之中,都是游宴举行之所。有时游宴活动还会随大型贸易交流活动举办,在游玩的同时发展商业,既丰富了精神生活又促进了商业发展和经济繁荣。 最为特殊的是,那种传统礼教对女性的禁锢和限制,在齐国并不存在。除了当年齐国建基立业时期,人口不丰,使得大量女子进入各个行业的原因外,经济的繁荣、生活的安定,也使许多齐国女性不甘寂寞走出深闺,感受市井的喧嚣,拥抱自然。 在明理街后巷一家热闹的茶馆里,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听着看台上说书的观众中,就有不少年轻女子和中年妇人坐于其中,大大方方地听书。说到精彩处,也会清脆地喝一声彩,随众多听众一起抛几枚硬币过去。 “……却说那西夷大军于建业城下仓皇无措之际,太祖皇帝在城头长身而立,端着一杆精钢打制的远程火枪,敛了心神,屏了呼吸,双手稳如泰山般,龙目如炬,看着数百米外的西夷大将,轻扣扳机。只在那一瞬间,一颗枪弹电光石火般离开枪膛,飞向那夷将而去!……要知他性命如何,还有齐西大战之进程,且听下回分解!” “哗……” 随着台上说书人的惊木落下,茶馆里顿时轰然一片。 “嘿,每到关键时刻,你这就断得恰如其分呀!……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凭太祖皇帝神威,那一枪定然击杀了西夷领兵大将。” “那还用说嘛,西夷领兵大将被太祖击杀,那后面的仗也不用打了,牛将军只需挥动旗杆,我大齐天兵自然如砍瓜切菜般地将那西夷尽数歼灭。” “得得得,你们都知道!那下一场,伱们一个个都不用来听了。” “别呀!《三国志》里面,我还知道,天下最终三分,那不还是要想听听那赵云赵子龙将军于曹营中如何杀得七进七出!……这不是听着乐呵嘛。” “……” “延良哥,你说太祖皇帝那一枪能击中西夷领兵的将军吗?”陈根民砸吧了一下嘴巴,听得有些意犹未尽,从桌上端起一杯粗茶,一口喝光。 “打不中的。”李延良从口袋里摸出一枚五分的硬币,递给那名端着盘子前来收钱的说书学徒。 “咋打不中呢?……那可是太祖皇帝!” “这段书说的是西夷入侵咱们齐国那会吧?” “嗯。” “先不说那会咱们齐国有没有射程超过几百米的狙击火枪,就算有,也不能在超过那么远的距离上,准确地一枪就击中西夷领兵大将。” “哦……”陈根民点了点头。 嗯,延良哥是军人,应该深谙军事技能,他说打不中,那多半是打不中。 哎,不对呀,那是太祖皇帝亲自操枪射击,难道也打不中吗? “你胡说!”突然邻桌的一个女童站了起来,伸手指着李延良,大声地说道:“这段书我听了两遍了,那个西夷将军就是被太祖皇帝一枪远距离击杀的!就因为西夷将军被太祖击杀,我们齐国才打赢了第一次国土保卫战。” “呃……”李延良愕然地看着那个七八岁的女童,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着急生气的模样。可是,衬着她晶莹如玉的肤色、略显婴儿肥的小脸、精巧的面孔,却显得是那么的可爱。 “哼,你休在这里诋毁太祖皇帝声誉!” “小妹妹,我没有诋毁太祖皇帝。”李延良笑了笑,和声说到:“我只是从军事层面上指出这段故事不当之处。太祖皇帝英明神武,更是我大齐的缔造者和开创者,向来为我数千万国民敬仰和缅怀。但从实战的角度上来看,几百米外用火枪击中西夷将军,是不太可能的。”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齐国最后不是打败了西夷吗?那肯定是太祖皇帝临阵一枪击杀了西夷领兵大将,才会有这般结果。”那名女童犹自不服地说道。 “……嗯,好吧。”李延良觉得跟这个女童争辩,似乎有些欺负人家了,随即笑着点点头说道:“太祖皇帝定然是一枪击中了那名西夷领兵大将。” “啊?……”那名女童瞪大了眼睛看着李延良,对他突然就改变立场,明显有些不知所措,顿了一下,转头看着旁边一名青年男子,“大哥,他是不是在敷衍我。” “没错,他就是在敷衍你。”那名青年男子笑着说道:“人家觉得就算在口头上赢了你,也是胜之不武,欺负孺子。” “那……,那太祖皇帝射出一枪,到底能击中西夷将军吗?” 那青年男子宠溺地在女童脑门上揉了一把,然后抬眼看向李延良。 “据我所知,我齐国陆军当中,有一兵种为狙击手,在阵战当中,会频频击杀敌军重要目标,以此瓦解敌军攻势。这位兄台为何如此笃定,太祖皇帝持着那杆枪,嗯,姑且它是一杆狙击枪吧,不能准确击中那西夷领兵大将?” “我齐国陆军当中确有专门击杀敌方重要目标的狙击手,其持有的火枪射程也高达七八百米,并且在五百米内可以有效杀伤敌军。但是,能准确击中两百米外的目标,即使训练有素的狙击手也无法完全做到。故而,在实战当中,我陆军狙击手在击杀敌方重要人物时,往往会三五人组成一队,朝目标方向进行一次齐射,以火力覆盖的方式狙杀敌方军官。”李延良见对方几人虽然身着普通,但气度不凡,而且还有两三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想来是某个豪门贵族子弟。 “也就是说,我齐国陆军中的狙击手在敌军尚处于远距离时,只能凭感觉进行狙杀,以此打击敌方军心士气。待敌军接近两百米以内,方能对重要目标实施精准射杀。是这样吗?” “确实如此。” “这位兄台曾在军中服役过?”那名青年男子上下打量了一番李延良。 “我目前仍在陆军中服役。” “经历过实战?” “经历过战阵。” “哦,你都经历过哪些战斗。说来听听?”那名青年男子顿时对李延良流露出极大的兴趣。 “……”李延良瞥了对方一眼,没有说话。 话说,我跟你很熟吗? “咳咳……”那名青年男子见李延良没有回应他,倒也没生气,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不满兄台,我也曾在军中服役过三年,也打过火枪,放过火炮,但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阵。说起来,我是深以为憾呀!” “战阵之中,是要死人的。”李延良淡淡地回了一句。 他对这种贵族子弟为了镀一下金,刷一把从军经历,只是在军中匆匆服役几年,打心心底里是瞧不上。 “兄台说的是。”那青年男子点了点头,说道:“所以呀,你们这些经历过战阵的军人,都是我大齐的英雄,是帝国坚实有力的基石。” 随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李延良,便起身,带着那名女童和几名随从护卫离开了茶馆。 “大哥,人家好像有些瞧不起你!” “呵呵,人家是真正的军人,可比大哥这种有名无实的从军经历强多了。所以呀,他自有一股傲气,瞧不上我,也很正常。” “那……,那你敢上战场吗?” “有何不敢?” “真的?” “国家危亡之际,人人都有保家卫国之心,我又何能例外?” “可咱们齐国除了立国那会有危亡风险,至今历八十多年,都在积极向外开拓,怕是轮不到大哥这种身份的人上战场了吧?” “……” 李延良和陈根民二人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目送那一行人离去。 “啧啧……,延良哥,你看他们乘坐的马车,可真漂亮!”陈根民从窗户外探出头,看着下面的街道,“我猜他们一定是哪家高门大户的少爷和小姐。唉,这些人呀,一出身就衔着金汤匙,不愁吃喝,一辈子荣华富贵。呵,他们要是到了战场上,定然会吓得尿裤子!” “那也未必。我齐国不少皇室成员就曾经历军伍战阵。数十年前,我们陆军还有一位身居将军高位的王爷,人家可是正经一路军功升上来的,历经几次海外大战,九死一生。” “要不,我也去从军。除役后,多少也有一份像样的前程。”陈根民说道:“延良哥,你觉得如何?” “那你得多等两年,满了十八岁才能报名参军。”李延良笑着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你说咱们齐国为啥非要将服役年龄规定为十八岁,南洋几个藩属国,还有秦国,好像服役年龄都是十六岁即可。”陈根民将桌上的瓜子、花生全都倒进口袋里,还不忘将桌上剩下的茶水一口喝尽,然后便跟着李延良出了茶馆。 “十六岁,心智不全,啥都不懂,上了战场,纯粹是送死。” “哦。……延良哥,你这是去哪?” “乘坐公共马车回家。” “也不是很远,可以走回去的。” “喝了一肚子茶水,不想走了。” “哦。”陈根民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几枚硬币,琢磨着,这一天下来,吃了延良哥不少零嘴,还有茶馆里的糕点茶水,听了书,可不能再让人家替自己付车钱了。 “延良哥,我看宋姨每天都乘坐一辆漂亮的马车往返学校,那是你们家有钱的亲戚提供的吗?” “嗯?”李延良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昨日去学校接母亲回家,好像是乘坐的一辆豪华马车,可自己在激动之余,倒是一时间忘了询问母亲。 这辆豪华马车是谁提供的呢? 难道是某个觊觎母亲的高门大户? 一念至此,李延良的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9.) (); 第81章 市井(三) (); read2();“那么,我作为你的儿子,就意味着也跟皇室沾亲带故,有那么一点关系?”李延良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脸平静的母亲。 “嗯,算是吧。”宋玉茹想了想,笑着说道:“若是论血缘关系的话,当今陛下是你的表舅。……这么论,你也是一名皇室成员。” “伱为何不早些告诉?”李延良叹了一口气。 话说,今天下午在茶馆里,还刚刚鄙视过一位疑似贵族高门的子弟。可这转眼间,自己也成了皇族一员,虽然关系有些远了,可好歹沾了一点皇室血统不是? “二十多年前,为了嫁给你父亲,母亲便断绝了与家里的关系。此后,便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军官的妻子,不再奢望与皇室沾染半点关系。” “若不是外婆重病垂危,母亲怕是永远都会将这个身份隐瞒到底吧?” “皇室成员也好,宋氏长女也罢,母亲现在只希望能和你平平安安地过自己生活,看着你娶妻生子,繁衍你们李家血脉。待母亲年纪大了,便可在家中含饴弄孙,安享晚年了。” “母亲今年不过四十许,尚有无尽的大好日子等着你!”李延良宽慰道:“到时候,儿子一口气给你生十几个孩子,然后,让他们天天都围着你讨糖果吃!” “呵……”宋玉茹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面颊,“你说这话也不臊得慌!你这转眼间也快二十三岁了,连媳妇也没给为娘娶一个回来,如何能生十几个孩子?” “大丈夫处世,当努力建功立业,著鞭在先。今若不取,为他人所取,悔之晚矣。”李延良笑嘻嘻地将《三国志》当中张松所言说了出来,“待儿子功成名就之时,何患无妻?” 宋玉茹听到此言,却是怔住了。 当年那个刚从军校毕业,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少年郎也曾对她说过这番同样的话。然后,便毅然辞别新婚不久的妻子,奔赴海外,追求他所谓的功业。而她最终等来的,却是一瓮枯骨。 “唉……” “母亲叹什么气呀?” “你们男儿建功立业,母亲也拦不住。但你终须要先为你李家留下一条血脉,以慰祖先。”宋玉茹轻声说道:“趁你返回本土之际,母亲便替你安排一门亲事可好?” “啊?” “有何惊讶的?”宋玉茹瞪了儿子一眼,“你去瞧瞧左邻右舍,你这般年纪的男子,哪个不是孩子成群,都过上了绕膝之乐的日子?” “不是吧!据我所知,周边街坊邻居如我这般大的男子,好像没几个成亲生子的。” “就算我们这里没有,但乡下农村里那些二十岁不到就生下三四个孩子的男子却大有人在呀!” “……好吧,好吧。待我从长安陆军总部述职回来后,再谈这个事,可好?” “你这孩子……,你当周围街坊邻居适婚男子不想早些娶妻生子吗?娶亲的聘礼,居家的房子,孕母的生产,婴孩的抚养……,哪一样不得花费一大笔钱财?所以呀,那些适婚男子在无法筹集到这些费用时,只能先辛苦工作去攒钱。……不过,我儿且放心,就算不依托你外公家的资助,为娘也替你存下了足够多的聘礼,可以为你求娶任何家庭的女儿。” “是吗?”李延良不禁摇头苦笑。 “那是自然!就算你看上了哪家高门大户家的女子,为娘也能替你求来。”宋玉茹顿了顿,自豪地说道:“以我儿的人品和家世,当不输国内任何贵族大家。即使,皇室骄女、番邦公主,我儿也能与之相配!” 谈及这个话题时,李延良脑海中却立时浮现出那位漂亮的波斯公主娜茜德的身影。 两年了,也不知道她现下是如何情形? 其实,近些年来,随着齐国工业化和城市化进程的不断推进,城市当中男女成婚的年龄也随之向后推延。有一个初步统计数据显示,齐国城市人口当中,18-24岁人群占结婚人口的比例急剧下降,而25-29岁的人群占比却不断上升,已经连续十余年成为结婚人口中的主力军。甚至30岁以上的未婚男子人群(囿于传统观念,女子成婚年龄超过30岁以上,人群数量极少),也有不小的占比数量。 而且,汹涌的城市化进程对齐国整个社会也造成另外一个极为严峻的隐忧,那就是在城市当中,人口生育数量开始趋于减少。要知道,在三十多年前,每对夫妇平均会生育5.5个以上的孩子。而四年前的人口普查数据却显示,现如今平均每对夫妇生育的孩子已降至4.1个,并且继续呈下滑的趋势。 若是这个数据再剔除农村人口的话,城市生育率的数字恐怕会更低。 但是,对于一个不断开疆扩土的帝国而言,没有什么比拥有更多的人口更为重要的。 —— “这么晚了,弄院里竟然还如此热闹!” 尼赞·阿尔伯曼远远地看向那片临河的街区,几个庭院点起了许多油灯,将那里照得通明。四下的街坊邻居支了七八桌流水席,大碗的肉食,大盘的蔬菜,香郁的卤味,一碟碟花生、毛豆,还有十几壶酒水。 男人们大声地吆喝划拳,女人们低低地细语,孩童们欢快地在桌子之间跑来跑去。肉香、菜香、酒香,随着夜里的微风飘散在这片热闹的街区。 “是呀,不得不说,在齐国就算普通民间百姓也是如此富庶,可以这般大摆宴席!”奥马尔·巴尔列夫脸上带着羡慕的神色,“不像在阿拉伯地区,除了那些部落首领和地方总督官员,几乎所有的平民都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即使,以繁华和富庶而闻名的两河明珠——巴格达,在大兴这样的城市面前,也黯然失色。” “是的,这个国家不仅富庶,而且强大。沙逊先生已经决定将齐国作为我们最终的移居地,我相信,在这个国家,我们犹太人一定会取得比在巴格达更为辉煌的成就。在这里,我们不会受到宗教和种族的歧视,并且我们的人身和财产也将会得到法律上的保障。这个国家,简直就是我们犹太人的天选之地。” “那么,接下来,我们就是该考虑如何才能将这片街区全部买下来,作为我们未来的犹太社区。”奥马尔·巴尔列夫说起这个问题,不由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但是,这里的居民要价太高了,远远超出沙逊先生给出的预定价格。我不知道回去后,沙逊先生会不会暴跳如雷。” “是呀,这里的居民与其说是太贪心,不如说是一种赤果果的讹诈。他们的要价,若是放在巴格达的话,足够买下超过那片街区五六倍大的土地了。或许,我们应该建议沙逊先生换一个地方。” “尼赞,我不认为你这个建议是一个好的主意。”奥马尔·巴尔列夫说道:“以沙逊先生的执着性格,一旦看上哪样东西,必然会想方设法地去得到它。哪怕为此会付出更高的代价。” “既然如此,那只有使出另外的一些手段了。” “另外一些手段?比如……” “在这座数十万人口的巨大城市里,应该每年,甚至每个月都会发生许多火灾吧。”尼赞·阿尔伯曼再次将目光投向那片临河的街区,轻声说道:“这些火灾,有的是因为孩童无意识玩火造成的,有的是家庭主妇生火做饭而不小心引燃了围布、餐布,还有的是夜晚照明灯烛管理不善,造成了房屋失火。” “所以,这片街区会发生一场火灾?”奥马尔·巴尔列夫脸上露出一丝凝重,“这要是人员死伤过重,必然会引起地方警察和密探的关注,说不定就会彻查此事的原委。万一……” “所以呀,我们要控制整个事态的发展,不使这场意外陷入重大灾难事故当中。”尼赞·阿尔伯曼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狡黠,“若是这片街区只是烧毁了一些穷苦人家的屋宅,而没有什么人员损伤的话,地方政府只会进行相应的善后处理,而不会深究其因。你说,哪个国家的政府会为了一些穷人的利益受损,而大动干戈?届时,沙逊先生再适时地表示关爱和慰问,捐献一笔财物给受灾民众,还能为我们犹太人获得足够多的声誉。” —— “诸位叔伯、婶婶,还有哥哥、嫂嫂。”李延良端着一碗蜜酒,站在庭院当中,朝在座的街坊邻居一一点头致意,“延良于此再度感谢你们。在我海外服役期间,诸位对我母亲照顾有加,使得母亲冷暖有问,饥寒有助,生病有帮,延良于海外才能心无旁骛征战沙场,为国效力。今晚,又劳诸位摆下流水席,以庆延良平安归来。此番作为,还有此等情谊,让延良感激涕零。在此,延良以碗中酒水,以表心中感激之情!” 说完,李延良端着碗一饮而尽。 “好!”在座的男人们轰然叫一声好,随即也端起酒碗站了起来,将酒水一饮而尽。 “延良,你说这些话,就有些见外了。”邻居陈春全放下酒碗,笑着说道:“我们街坊邻居的一个个低头不见抬头见,都是十几二十年的交情了,如何会让你在海外服役时,还要担心家中琐事?再者说了,平日里,我们这些邻居也没少受你母亲恩惠。你们说说,哪家的孩子上学时,没受过你母亲的教导?逢年过节,你母亲还不时地将学校发下的米面粮油,还有海鲜水果送与我等食用,那可是多承你母亲的情呀!” “呃……,就是,延良你这般说话,就不把俺们当人了!”邻居康仲祥打了一个酒嗝,大着舌头说道:“你可晓得,每年学校假期,这弄院里的孩子要不是你母亲帮着管,俺们这些在工厂做事的家长哪有这般省心!俺老康对你母亲那是打心眼里感激,不仅帮着俺们管孩子,这大中午的时候,还管一顿饭给这些小兔崽子吃。俺知道,你母亲不稀俺们能回报个啥,但俺们心里都记着的。在俺们家几个小子眼里,早就将你母亲看作最亲的人。……你说,在你海外服役时,俺们能让你操心家里的事吗?” “延良,你放心,不管你在海外待多久,你家里的事,就是我们所有街坊邻居的事,定然不会让你母亲受了委屈。” “老徐,你这话说的,好像搞得延良会一直在海外服役似的!延良在军中几年,便已升了官,晋了级。这次回到汉洲,说不定又要升官,并且还留在本土。以后呢,延良也是要当将军的料。咱们说不得,将来都要跟着延良沾沾光!” “呵呵……,以后延良当了将军,那我们这处弄院岂不就成了将军院了!” “来来来,咱们大家伙向未来的将军敬一碗!” “哈哈……,来敬将军一碗!” “诸位叔叔伯伯,诸位哥哥,延良愧不敢当!”李延良赶紧将碗里倒满了酒,随即举起,与众人同饮。 “既然咱们这弄院以后会成为将军院,那咱们就更不能将房子卖给那些外来的夷人了。你们瞧瞧,咱们这片街区,背靠大兴河,面朝热闹的明理街,绝对是一块风水宝地,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夷人!” “哎,话说,万一,那些夷人要是答应了咱们开出的高价,这屋宅还拒绝卖给他们吗?” “嗯,也不是不能考虑。这要是得了一大笔钱,到别的街区能买一套更大的房子,我觉得也不错。” “陈叔,哪来的夷人要来买我们的房子?”李延良不由好奇地问道。 “好像是去年才从哪个国家移居我们齐国的西夷人,听说很有钱,先是在临近的紫金岗街区买了一片土地。可是,最近一段时间,他们又看上了我们这片弄院,想将这里也一块买下,跟紫金岗那边的社区连成一片,还要建一座规模宏大的庙宇。” “是从阿拉伯移居过来的犹太人。”陈根民抱着一根棒子骨使劲地啃着,听到他们对话后,忙不迭地插了一句。 “犹太人?” “管他什么犹太人,反正都是夷人,看着都长得一副面孔,一个个大鼻子、绿眼睛的。” 齐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国内除了数量众多的东方移民外,还有一些来自印度、波斯、阿拉伯,以及欧洲的移民。 对于东方移民,齐国一般会进行细致划分,秦国人、朝鲜人、日本人、安南人、暹罗人……,等等。但对那些来自西方的移民,便懒得做区分,统称为西夷。若是稍微细致一点,最多也就划分为印度人、波斯人和欧洲人,至于具体是哪个国家,哪个民族,呃,不好意思,都长得差不多面孔,你们都是西夷。 另外,在齐国,汉语是唯一的官方语言,更是民间交流的第一语言,学校里除了大学中会开设外国语言翻译专业外,所有层级的学校是不教授其他外国语言的。因而,那些来自非秦国的移民,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在语言培训学校中掌握基本的汉语书写和交流能力,否则,将不会授予正式国民身份。 齐国虽然在官方层面宣传众民平等,但在社会实际中,却隐隐有各种歧视和不平等现象。作为主体民族的汉人,当仁不让地成为整个社会的主流,不论从内阁部堂高官,还是军中高阶将领,甚至地方府县的基层官员,都鲜有少数族裔的身影。 而那些少数族裔即使投身官场和军伍,也会有一道隐形的天花板,将他们的晋升上限死死锁住。 相较于开国时期那种对外国人包容而开放的氛围,齐国在历八十多年发展后,无疑变得愈发保守起来。当然,这种保守更多地是骨子里流露出的一种自大。他们认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国家,任何民族,会比齐国人更为优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8.) (); 第82章 长安行(一) (); read2();7月9日,大兴火车站。 在齐国,每年都会有无数的书籍和专著刊发,为国内众多普通民众带来丰富而多样的文化和知识,有效促进了国内的“精神文明”建设。 另外,全国各地盛行的报纸和杂志也是繁盛的文字活动中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在整个齐国,目前已经约有六百多种定期发行的报纸和刊物。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类刊物还以每月数十份的速度继续增加。 皇室、内阁、官员、学者、诗人、专家、著作者和记者每日都会向报纸提供各类新闻素材。虽然大兴每日发行的报纸种类数量不如北方的建业,但凭借临近首都的优越地理位置,发行的各类政治大报却颇具最高权威性和及时性,再加上东部地区密集的人口规模,在发行总量上是要远远超过建业报业的发行量。 此前,报纸审查和监督的主管部门为民调处。但随着国内报业的迅速发展,民调处在反谍的同时,也难以继续承担此项越来越繁复的工作。绍宁五年(1690年),内阁将新闻审查和监督的职责赋予新设立的新闻管理署,专司新闻宣传和审核管理。 《每日政事》、《汉洲新闻》等几份大报的发行量超过三十万份,就连《大兴时报》以其16——24对开版面,发行量也达十余万份,行销周边数个府县。 当然,在齐国各地还有诸多小报,它们只在特殊情况下才会报道国外的消息,其报道重点是各省各市的地方新闻,大多是简短的“琐事”,以及幽默的故事和可笑的广告,很少有长篇小说刊载其中。 除了各种日报以外,各地创办的特色周刊也深受读者的青睐,为首的当属大兴发行的《观天下》,对国内及世界各地发生的重要事件进行全方位的解读和介绍,让读者足不出户,便能弄清楚各类重大事件的来龙去脉,以及未来趋势走向。 《东部周刊》、《观察报》、《天下志》、《文学周刊》、《话本》等报刊,主要是因其文学内容而出众,故而,也获得了大量的读者积极购买。 依赖于齐国长达数十年的义务教育,齐国民众的识字率已超过75%,远远超出世界平均水平。在这种环境下,许多齐国人也养成了喜欢阅读的习惯,通常会以一份报纸或者一本周刊,来打发一段简短而无聊的时光,可以说,报刊在齐国民众的精神生活和政治生活中的影响绝对不容小觑。 许多报纸除了吸引职业作家发布内容外,还会邀请众多文学和科学名人在日报上发表自己的观点,从而大大提高它们报刊的声誉和知名度,以达到扩大发行量的目的。 至于各类报纸的销售,除了在城市繁华热闹的街边小摊外,火车站是一个最为重要的“发行点”。站台外,候车室内,甚至就连火车月台上,都有不少兼职的报童,穿梭在一列列停驻的火车两侧,大声地叫卖。 考虑到从大兴至长安有近三个小时的旅程,李延良蹲在一个报童身边,准备买上几份报纸,以打发途中无聊的时光。 “这位长官,你若是旅途不远的话,不妨买一份《话本》吧。”那名报童热情地介绍道:“这份刊物最近在连载秦国传来的志怪小说《聊斋志异》,每一个故事都特别引人入胜,而且不是章回形式的,不会把悬念留在下一期刊物上。” “志怪小说?……不感兴趣。”李延良摇摇头,说道:“给我一份《每日政事》,还有这份《观天下》。” “好嘞。”报童快速地将两份报纸抽出来,递给李延良,“《每日政事》两分钱,《观天下》三分钱。” 李延良一手掂着行李,一手拿着报纸,随着检票的旅客,缓缓向火车站台走去。 “……长官好!” 一名从后面奔来的旅客可能是为了赶时间,不断地拨开前面的行人,快速地向前行进,却匆忙之中,不小心撞到了李延良。他有些恼怒地转头看去,发现竟是一名皇家禁卫军宣节校尉(少校)军官,随即,立时敛了面容,向对方敬礼问好。 “抱歉,抱歉。”那名禁卫军宣节校尉轻轻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笑着说道:“跟家人在站台约好会面,时间稍稍赶了一点。” “长官,卑职无碍。”李延良应道。 “你这是去长安?” “卑职奉命前往陆军总部述职。” “从海外刚回来?” “是。卑职此前在印度西州驻屯军任职。” “西州驻屯军?”那名禁卫军宣节校尉矜持地点了点头,对这名小小的仁勇校尉(中尉)并没放在眼里。 皇家禁卫军是独立于陆海军系统之外的单独军种,隶属于皇帝亲领,若是在古时,那就是皇家御林军,是“天子近臣”。每名军官和士兵几乎都是从军中和预备役精挑细选的佼佼者,不仅要考察其出身和身份背景,而且对专业军事技能要求也极为严格。 整个禁卫军人数编制三千二百人,除了保卫长安皇城,以及随扈皇帝出行外,在建业行宫、中梁山皇陵、极乐岛的(今澳洲塔斯马尼亚岛)皇家别院,还分驻有数量不等的禁卫官兵。 身为一名禁卫军,拱卫皇室,他自有一股傲气。别说他一个海外驻屯军的低阶小军官,就是比他稍高一两阶的陆海军军官,他也有未必会加以颜色。 盖因,禁卫军官作为从陆海军中精选之人,往往会在禁卫军中待上几年,然后再外放至其原属军种,并能得到快速晋升。毕竟,“沐浴圣恩”多年,其忠诚度已被证明是毫无问题,若是再具有几分军事素养,那自然是军队未来的重点培养对象。 “好了,我就要到车厢了,多谢李校尉。”来到头等车厢门口,潘希峰微笑着从李延良手中接过那件沉重的皮箱。 “无需道谢,卑职愿为长官服务。”李延良暗自吁了一口气,将行李交给潘希峰。 “他日有缘,我们或许在长安还会见面。届时,我当请李校尉好好喝一杯。”潘希峰嘴里客气地说道。 “多谢长官。”李延良应道:“卑职若是于长安再见长官,自当诚挚以教恭听!” “姐夫,姐夫!” 正当两人稍事寒暄后便要各自离去时,从头等车厢里下来一名男子,热情地朝潘希峰打着招呼。 “姐夫何故来迟?……我还以为你要误了火车,赶不回长安了。” “呵呵……,途中马车惊了车驾,还撞了人,所以,便稍稍耽搁了一会。”潘希峰转头向来人解释道:“哦,对了,昊轩,这位是李校尉,方才于进站口结识,是我大齐陆军中有为的年轻军官。” “是伱?”周昊轩看向李延良,脸色顿时一变,语气阴沉地说道:“我认识你。哼,一位爱管闲事,自以为仗义执言的好胜军官!” “……”李延良见到周昊轩,便立时认出了这位打着皇室名号欺负车站旅客的纨绔子弟。 这个世界还真小!—— 短短一百三十多公里的长兴铁路(长安至大兴)曾经是国内第一条公私合营的铁路,也是最赚钱的一条铁路线。自该段铁路投入运营后,不到二十年,便收回了所有的投资,并让所有的投资者赚的盆满钵满。 在交通发展部的规划指导下,铁路公司依靠巨额的分红收益,陆续又修建了长达八百多公里的西段延长线,将铁路直通位于西部内陆腹地的黄岩县(今澳洲奎尔皮镇),使得广大内陆地区的农副产品和矿产品得以源源不断地输往长安、顺天(今澳洲加顿市)、成德(今澳洲伊普斯维奇市),以及大兴等东部城市。 如果说大兴的重要支柱产业之一是棉花的话,那么临近的成德就是羊毛及精纺毛纱、粗纺毛纱和再生毛。 来自牧区的大批羊毛被运往成德,供应给该地的四十万纺锭和八千多台蒸汽纺织机加工,然后再将一包包毛纺织品通过火车运往大兴港,最后被无数的商船销至世界各地。 成德火车站最早是建在城东的位置,但随着城市人口的急剧增加和城市范围的不断扩张,无数的工厂和民居逐渐将火车站包围在其中,地方市政部门遂在十几年前,于城北一大片空地上另建了一座崭新而巨大的车站。 同汉洲境内其他工业城市一样,无数高大的烟囱取代了曾经漂亮的塔楼,城市上空经常弥漫着黑色和黄色的烟雾,即使是在远离城区的火车站,也能隐隐闻到一股刺鼻的工业化学味道。 火车在成德站停靠了十五分钟,当李延良将目光从报纸上收回,望向车厢时,明显感觉整个车厢更加拥挤了。 “这位长官,你的报纸能借我看看吗?”一名邻座的男子探过头来,小心地问道。 “哦,给你。”李延良将一份《每日政事》递给那名男子。 “7月7日,内阁工商事务部将历时两年编订《商社法》提交敕令院审核。该法令在编撰期间,陆续征集国内专家、学者,以及众多商社、工厂、矿山管理人员数千条建议,反复斟酌,多方论证,方才编订完成。该法令出台的意义在于,第一次允许私人及个体在国家和政府之外,在一定的框架之下自由自愿地组建一家商社。创立股份商社将从一项精英特权变成一种国民权利,不再需要政府的特别许可。这将支持商社运营迈入正式的法律机制,会使投资人之间建立起一种高度的信任关系,使得新型商社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家族产业,也不同于政府授权的垄断特许商社。……” “嘿,以后呀,这商社的创立也就愈发简单和自由了!更为难得是,该法令将股份商社被作为一项制度被法律固定下来,而且确立了有限责任、投资权益的自由转让和商社的法律主体地位。我琢磨着呀,这部法令的出台,必将极大地刺激更多的国民投身于商社的创立和经营上来,相应地,也会极大地促进国内经济和贸易的大发展!” “那可不!目前的私人商社、家庭商社,还有大量的合伙商社,基本上都是建立在家庭财产基础之上,以个人和家庭做担保。一旦经营不善,那得亏个底掉,将一家人都推入无底的深渊!” “这法令要是能被敕令院审核通过,再提交给陛下御批照准颁发的话,那以后市场上可就竞争愈发激烈了。你们想想,这商社由特许变为自由注册登记,由特权变为平等的权利,那么最后必然会由垄断变为自由竞争,由封闭转为开放,咱们这些私人小本买卖也能跟那些资本雄厚的大商社一起在市场上抢生意了。” “……据说呀,商社以投资者的出资额为限,实行有限责任,当年太祖皇帝在位时期,便曾提出来了。不过,鉴于那时的社会条件和经济条件尚未成熟,便一直未曾真正落在法律条文里。如今,随着咱们国内工商业愈发活跃,经济制度的愈加完善,这部法令的推出,也算是水到渠成。” “……” 一群小商人就报纸那条《商社法》,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一个个无不流露出振奋的神情,仿佛他们能通过这部法令,能从中攥取无数的利益一般。 嗯,之所以认为他们都是一群小商人,自然是他们与大多数普通旅客同乘三等车厢这种行为推测出来的。若是有钱的话,谁愿意坐在这种条件糟糕,而且还拥挤不堪三等车厢? 李延良摇了摇头,对这些小商人因一部法令的出台而显得如此兴奋,有些不太理解。遂将另一份周刊《观天下》打开,认真地阅读起来。 “《秦军血洗青海,数万蒙人惨遭屠戮,秦国西北战略欲将何往?》” 一个硕大的标题出现在周刊头版最显眼的位置上,不由引得读者生出一探究竟的猎奇欲望。 “哟呵,秦国人竟然在边疆地带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李延良轻轻地靠在椅背上,选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双手将报纸捧起,沉浸在阅读当中。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7.) (); 第83章 长安行(二) (); read2();齐国陆军总部大楼位于长安玄武区的东北方,建在一处半山坡上,主楼、侧楼和后楼连为四合布局,大门为传统五开间悬山式正门,正对主楼。而主楼为城楼形式,正中突起一座城堡式五层钟楼,用砖砌东方圆柱式和拱券形成四周外廊,三角桁架,灰檐屋顶,主楼后有东西配楼和后楼,外廊则用深灰板壁与拱券组合。 主楼前的广场上,立着两根二十多米的旗杆,分别挂着帝国黄龙旗和陆军军旗,随着轻拂的微风猎猎飘扬。 远远望之,整个陆军总部大楼显得恢弘而气派,隐然流露出一股凝重而肃杀的军事气息。 李延良在陆军总部大楼前驻足片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走向大楼前的护卫岗哨。 几名卫兵见李延良走近,立即双脚并拢,持枪立正,向他致以军礼,随即便一脸审视地看着他。 李延良将身上携带的陆军总部调令和西州驻屯军开具的证明,一一递交给为首的值哨军官。 值哨军官仔细检查了李延良的调令和身份证明后,点了点头,便请他进入旁边的休息室稍事等待。然后将那份调令交给一名卫兵,命令他进入大楼,呈送给相应负责的对接部门。 “兄弟也是来总部铨职的?” 值班室里已经有七八名正在等待接见的军官,看见李延良进来,谈话声立时停了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坐在边上的一名御武校尉(上尉)往旁边让了让,笑着给他打了一个招呼,并腾出了一个空位。 “是的,长官。” “此前哪里任职?” “卑职此前在印度西州驻屯军任职。” “哦?”那名御武校尉听了不由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嘴角露出一丝讥诮,“怎么,那边正在配合波斯远征军攻伐阿富汗,打得热热闹闹的,你却返回本土铨职?” “是的,长官。”李延良听到他质疑的语气,脸色僵了一下,顿时感到几分不满。 莫不是以为我贪色怕死,逢战则逃? 收到这份调令,我还有些莫名其妙呢! “说到正在进行的波斯战争,诸位以为要打多长时间呀?”一名翎麾校尉(中校)笑着开口说道:“我等皆为军中同僚,也无需讲究什么军阶,大家畅所欲言一番,都说说自己的看法。” “此次我齐国出动大军两万余,打得又是一个武器装备极度落后的阿富汗部族武装,卑职认为,在很短的时间里必然能克复伊斯法罕,尽歼阿富汗叛军,最终将帮着萨法维王朝重新确立在波斯的统治。这时间嘛,最长当不超过六个月。而且,这大部分时间估计还是浪费在长途行军上面!” “六个月时间,击败阿富汗部族叛军应该不难,但要将其尽数歼灭,怕是做不到。据我所知,阿富汗在攻占伊斯法罕后,在很短的时间里,便陆续攻占了周边数个省份,然后还通过武力威逼,招降了不少地方实力派,几乎控制了波斯近半数以上的地盘,还沐猴而冠地建立了霍塔克王朝。” “不错,我也觉得六个月未必能完全平复波斯局势。要知道,攻入波斯境内的阿富汗部族叛军大部分为骑兵部队。他们在攻占了伊斯法罕后,必然势力大张,就算他们的骑兵规模没有进行大规模扩张,但后勤机动方面,定然不弱。如此一来,我们齐国军队虽然战力强悍,但要真正对其实施歼灭性打击,估计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要忘了,我们除了要帮着萨法维王朝驱逐阿富汗人,还要对侵入波斯西部和西北地区的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进行武力威慑,迫使他们退出波斯境内。如此一来,远征军必将会迎来极为艰难的挑战。” “你们说,阿富汗部族叛军在不敌我登陆波斯的远征大军情况下,会不会直接掉头逃回阿富汗,凭借绵延崎岖的山地,与我们打一场耗时日久的游击战?若是这样的话,别说六个月,就算是两三年也无法彻底消灭阿富汗部族叛军。”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阿富汗特殊的地形地貌,非常适合游击战。反观我齐国军队,在这种山地地形下,根本不适合展开大部队进攻,更无法维持我军的后勤保障。这要打起来的话,说不定就要耗时日久,拖个三五年都有可能。” “这位仁勇校尉(中尉),伱认为呢?”那名翎麾校尉转头看着李延良。 “我?”李延良怔了一下,然后迅速组织了一下脑海中的思路,开口说道:“长官,诸位同僚,我们齐国组建远征大军,攻伐阿富汗部族叛军,是为了恢复萨法维王朝在波斯的统治,维护我们齐国在海湾地区的重大利益,同时巩固我们齐国于整个印度洋地区的霸权。若是阿富汗人逃回坎大哈,卑职以为不如任其自生自灭,没有必要派出大军进入阿富汗境内,徒增消耗。” “嗯?……以你的说法,也就是我远征大军将阿富汗部族叛军逐出波斯境内即可?如此一来,岂不是除恶未尽、打蛇不死?” “正因为有阿富汗人的威胁,我齐国驻军波斯,控制其境内关键要地,则可名正言顺。”李延良轻声说道。 “哦?那么,我齐国出动印度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军队,一起攻入阿富汗境内,所为何来呀?”那名翎麾校尉神色不动地问道。 “我齐国西路联军攻入阿富汗,自然是要威胁阿富汗人的后路。但更为重要的是,我们需在当地扶持几个亲近我齐国的部落武装,以此介入阿富汗地区局势,施加我们齐国的影响力。而不是贸然地驱大军进驻阿富汗,试图尽灭该国。要知道,攻入波斯,几欲覆灭萨法维王朝的叛军仅仅只是阿富汗境内众多部族武装之一。我们齐国没有必要将其境内的所有部族都纳入打击范围,这对我们而言,既非必要,也非必然。” “你的意思是,即使我们齐国军队攻入阿富汗,也应浅尝辄止,无需深度介入其中?” “长官,莫卧儿帝国在八十年前曾挥军攻入阿富汗和布哈拉汗国,意图要将那片广袤的地区都纳入莫卧儿帝国辖下。据悉,那场战争绵延数年,耗费了莫卧儿帝国数千万卢比,而最终什么也没收获,反而损失惨重,不得不退回德里。虽然,今时不同往日,我们齐国的军力也比莫卧儿帝国更为强大,但我们要扪心自省一下,彻底攻灭和征服这个山地国家,真的有必要吗?我们从中又能得到什么?” “得到什么?自古以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我齐国制霸印度洋以来,威服四夷,攻灭不臣,自是要树立我齐国赫赫武功。”一名仁勇校尉激动地说道:“倘若,只是于波斯境内将入侵的阿富汗部族叛军驱逐了事,而不对其行犁庭扫穴,予以毁灭性打击,如何能张我齐国之威?再者而言,我齐国经略印度数十年,已成独占之势,是为我齐国核心利益所在。若要确保其绝对安全,则必须对阿富汗地区加以控制,以为北方屏护。既如此,我齐国大军如何不大举进入阿富汗?最起码要将该地区几个最为强大的部落打服,方能形成有效震慑。” “没错!”坐在李延良身边地那名御武校尉(上尉)说道:“要是我们陆军不进入阿富汗地区,说不定又要让那帮海军的人笑话了,认为我们不敢深入内陆,只愿意在他们海军舰炮的庇护下,沿着海岸线实施军事打击。咱们陆军的爷们,丢不起这个人呀!” “长官,战争可不能凭一时意气而贸然行之!”李延良犹自不服地说道:“要知道,任何一场战争,都涉及到成千上万兄弟们的性命,也可能会牵系着帝国未来命运,自当慎之又慎。” “为帝国开疆扩土,我军中男儿何须惜命!要知道,我们现在每多打一场战争,后世子孙就能少经历一场血与火的磨难。” “需知,战争讲究天时、地利与人和……” “仁勇校尉(中尉)李延良!” 李延良方要继续与之争辩,忽然一名值哨军官走了进来,大声地唱名。 “到!” “参谋部总长卢将军要见你。” “多谢。”李延良转头朝室内的诸多军官点头致歉后,便跟着那名值哨军官走出了休息室。 “哟,这位仁勇校尉什么身份呀?这才刚来一会,就被召进了大楼。而且,还是参谋总长亲自面见!” “多半是哪个高官贵族的子弟。” “什么意思呀?这等纨绔子弟混入军中,只会夸夸其谈,真要上了战场,那不得拉稀!” “你们一个个瞎猜什么?……我倒觉得他刚才对波斯和阿富汗局势分析得倒挺有见地的。” “……” 齐国陆军规模虽然不大,但架构却非常完整,分设战斗司令部、总参谋部、后勤装备部和训练动员部。 既管作战指挥,又管军事行政的总参谋部,则向来是陆军最为权重的部门,其主要职责是,搜集和提供情报,拟定和组织实施战略战役计划与动员计划,指挥和协调各军种、各战区、各武装组织的作战行动,掌管军队的组织建设、装备计划、军事训练和行政管理等。 此时,作为总参谋部长官、陆军骠骑将军(上将)的卢鸿宾靠坐在一张软椅上,隔着厚重的办公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校尉军官。 “李延良?” “卑职在!” “你于泰平十六年(1720年),从大兴陆军学校毕业后,至今已服役四年。” “是,将军!” “从你任职单位的各个主官评语来看,你表现还不错。” “谢将军夸奖!” “你对自身的发展,有何期望?” “卑职不敢奢望太高,一切服从总部安排!” “哦?”卢鸿宾玩味地看着这名年轻的校尉军官,“以你的经历,怎么会没有一点念想?” “……”李延良抿着嘴,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肃立的状态。 “呵呵……”卢鸿宾笑了笑,随即说道:“总参谋部准备要将你调来入职,任装备计划司参谋,你可有意见?” “卑职服从调遣!” “鉴于你此前在部队中卓越表现,以及所立若干战功,不日,将晋升你为御武校尉(上尉)军衔,希望以后不忘报国之念,恪尽职守,为帝国,为军队再立新功。” “谢将军!” “嗯,你去吧。” “……”李延良向卢鸿宾敬了一个军礼,却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踌躇着似乎想问什么。 “你还有问题?” “卑职想问……”李延良犹豫了一下,然后大着胆子问道:“卑职想问,此次调职和晋升,是不是因为我的……家世?” “嗯?……那我问你,此前军中表现和所立战功,可曾依赖于你的家世和出身?” “卑职在军中任职,从未生出任何私心杂念!” “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的调职和晋升,总参谋部也没有任何私心杂念!”卢鸿宾神情严肃地说道:“在我卢某眼中,唯有公平和公正。我不管你是皇室成员,还是高门贵族子弟,但要入了我陆军之中,自当以军规条令所行,概莫例外!” “将军,卑职明白了!”李延良再次向卢鸿宾敬了一个军礼,随后转身离去。 “呵,公平和公正?”待李延良离开房间后,卢鸿宾轻轻地靠在软椅上,冷笑一声,“若你不是已故乐安大长公主的外孙,陛下的表外甥,你此时怕是还在阿富汗战区钻山沟吧。” “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卢鸿宾坐直了身体,抬头看向门口。 “将军,黔州(南非)传来讯息。”一名宣节校尉(少校)快步走到卢鸿宾面前,敬了一个军礼,递给他一份情报,面色凝重地说道:“三个月前,海军西印度洋舰队南非分舰队在几内亚湾与英国舰船爆发武装冲突。” “哦?什么原因造成的?” “几艘英国捕奴船要登陆几内亚湾附近的怀达王国境内收购奴隶,被我海军舰船拦截,对峙之下,可能双方没有加以克制便发生了冲突。海军部的人正在进行紧急磋商,可能会请命调遣更多的战舰前往西非地区,以应对不时之需。” “呵呵……”卢鸿宾笑了,“整个欧洲地区,对我齐国商品实施贸易禁令的国家,以英国为最。对此,内阁政府早已生出不满,责令驻英公使与英国进行了数轮协商,但都未获得满意的结果。这场冲突,说不定就要演变成一场战争。”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6.) (); 第84章 英国人的忧虑 (); read2();“是的,齐国人已经对我们英格兰流露出浓浓的敌意了。” 一辆标记着英国公使馆的马车刚刚离开齐国外交事务部,车里坐着的是英格兰驻齐国公使夏特尔·特朗子爵和他的副手、外交事务参赞克雷斯·麦肯。马车很大,装饰也很豪华,里面不但有舒服的软榻,而且还有一个小型食品柜,摆放着酒水和罐头、糕点。 但一脸愁容的公使大人却丝毫没有享受美酒的意愿,他靠坐在软塌上,面色阴沉地说道:“我认为,他们很有可能借机向我们英格兰发起一场战争。” “勋爵阁下,齐国人不会如此贸然挑起战争吧?”克雷斯·麦肯闻言,不由一惊,“要知道,汉洲距离英格兰有数万英里,他们怎么敢跨越浩瀚的印度洋和大西洋,万里迢迢地杀到欧洲向我们发起一场战争?” “不,齐国人距离我们英格兰并不远。”夏特尔·特朗摇摇头说道:“他们在南非、几内亚,还有原西属加纳利群岛、摩洛哥等地,都拥有规模不等的海军基地。他们甚至还能通过埃及,向地中海地区投送兵力。” “即使如此,但我依旧不认为齐国能威胁到我们英格兰本土的安全。”克雷斯·麦肯说道:“过去数百年,我们经历过西班牙的盛极一时,也伴随过尼德兰人的全球海上霸权,也面对过咄咄逼人的路易十四,但从未有任何一支外国军队能侵入我们英格兰本土。以前没有发生,现在也不会发生,未来更不会!” “但是,齐国人会威胁我们英格兰的海外贸易。以他们拥有的海军实力,就算不能掐断我们的大西洋航线,但绝对能破坏我们最为重要的地中海贸易。更让我们痛苦的是,我们英格兰苦心经营百年的东方贸易,必然会因此彻底断绝。” “可是,这个时候,齐国人不是正在干预波斯内战吗?难道他们在尚未结束一场战争的情况下,会同时挑起另外一场战争?这是一种非常不明智的行为!” “但齐国人的态度异常强硬,几乎是在对我们英格兰下达最后通牒。”夏特尔·特朗郁郁地说道:“倘若我们未能就几内亚湾冲突事件给齐国人一个满意的答复,他们一定会采取激进而断然的措施。其中,不排除战争的风险存在。以齐国人雄厚的财力,他们应该可以同时进行两场规模不大的战争。” “说到财力,我觉得世界上所有国家都会对齐国政府充满了深深的嫉妒。真难以想象,他们一年的财政收入竟然会高达2亿元。……哦,这要折合英镑该是多少呢?” “大概是1亿6千多万英镑……”夏特尔·特朗幽幽地说道。 “哦,上帝呀,一年政府收入1亿6千万英镑!这足足是我们英格兰王国政府收入的二十倍!我觉得,齐国人根本不需要使用炮弹来攻击我们,他们完全可以拿金钱将我们砸倒!” 要知道,1688年之前,英国的公共开支每年从未超过200万英镑,但从1688年到1702年,囿于频繁的欧洲战争,使得政府每年的开支飙升到500万到600万英镑之间。而急剧膨胀的战争开支远远超过国家财政收入,为此,英国不得不大举借债。 但其传统借贷办法都只适用于短期借贷,政府通过向债权人发行符契、海军券、军需券来抵押当年的税收收入,当税收收入流入国库后,债权人就可以凭着这些期票进行兑换,从而获取他们的本金及利息。当收入无法与开支保持同步,两者的差距越来越大时,短期债务就会积压下来。 犹记得,在1693年,英格兰王国政府的短期债务的数额已经接近600万英镑,对政府的信用体系已经构成了严重的威胁。短期贷款的利息很高,很难延期偿还,因此王国政府面临的财政形势非常严峻。 目前,英格兰王国政府的财政收入越来越依赖增加国内消费税、关税和印花税等间接税。对于最主要的直接税——土地税,郡和自治市则一直按1693年时的贡献而不是现在的地区繁荣程度分配,导致税收没有考虑到近百年来主要地区的经济调整和变化,也没有反映出这个时期税负水平的增加。这使得税收收入没有与经济增长保持一致,并且税负的压力主要压在穷人身上。 为此,英格兰政府开始转向于长期借款,以挽救岌岌可危的财政支出。长期借款并不是英国人的发明,在同一时期的齐国,乃至欧洲金融大国荷兰,早已经将它作为一种比较成熟的财政工具了。 当威廉三世入主英国时,他和他的荷兰财政顾问们便将这套长期借款的金融手段引入了英国。为解决当时的财政急需,在三十年前(1692年),英国议会第一次以议会税收为担保进行长期借款。 除此之外,英国政府还通过发行带有赌博性质的彩票来向公众借款,彩票的面额很小(10英镑或100英镑),因此非常吸引人。奖金的支付期限可以延续很多年,比如1694年发行百万彩票时就规定,只要购买彩票,那么在接下来的16年里每年都会获得1英镑的红利。如果彩票中奖,那么彩票的持有人每年就会获得10英镑,最高奖金可达100英镑。百万彩票成功地为政府筹得100万英镑的资金。 英格兰政府还从特许公司,特别是英格兰银行、东印度公司和南海公司那里获取长期借款。由于股份公司享有政府授予的特权和垄断,为了获得这些特许权,公司一般要向政府提供资金作为交换,比如1698年作为颁发给新东印度公司特许状的报酬,后者向政府提供了年息8%,总额为100万英镑的长期贷款。 在安妮女王统治时期,政府发行的大部分长期债券几乎都被特许贸易股份公司认购,在这一点上,与齐国债券买方市场上形成惊人的一致。截止到了1720年,英国三家主要的特许贸易垄断股份公司实际上已经为政府提供了1300多万英镑的贷款,这一数额占政府长期借款的60%、总借款(包括长期和短期)的35%。 因此,在许多对外贸易政策上,英格兰王国政府或多或少都要受到这三家特许公司的影响。 而齐国的财政收入当中,除了大量的税收和中长期国债外,政府控股和参股的大型商社的年度利润分红,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比例,这使得齐国政府仿佛从来不为缺钱而发愁过。 两相对比之下,负债累累的英国政府,自然对财力异常充裕的齐国,简直嫉妒得发狂。 “其实,对于我们英格兰与齐国在经济实力上的巨大差距,我并不感到沮丧,因为他们不仅拥有更为强大的工业制造,而且还占据了广阔的市场,更为关键的是,他们所控制的人口资源,比这个世界上所有国家都要多。”夏特尔·特朗摇头说道:“因而,在我们两国有可能爆发一场战争的情况下,我反而是更为担忧我们的军队。是的,不仅仅是我们的海军,也包括我们的陆军,在面对齐国发起的战争威胁时,他们能否承担起保卫我们英格兰的国土安全和海外利益的责任?” “若是打一场有限的海上战争,我们英格兰凭借欧洲本土优势,应该有五成以上的胜算。”克雷斯·麦肯想了想,颇为乐观地说道:“至于陆战,我不认为齐国会疯狂地向我们英格兰发起大规模的登陆战。否则,我们勇敢的英格兰士兵一定会让齐国人在海滩上流尽最后一滴血!” “亲爱的克雷斯,你太小看齐国军队的战斗力了。”夏特尔·特朗瞥了一眼对方,“齐国的陆军虽然没有法国陆军人数多,但他们的军队都是一群经过多年训练并拥有大量实战经验的职业军人组成。而我们英格兰倚为凭持的海军,还有陆军,又是一个什么情形呢?” 这个时期的欧洲军队虽然频繁陷入战争当中,但不论是从体系建设上,还是从规范标准化上,仍旧比较显得混乱和“粗犷”。 很多国家会嘲笑沙俄军队,认为他们的士兵待遇差、装备差,而且训练废弛,打仗只会以汹涌的人海攻势,巨大的伤亡代价去把自己的敌人一一推倒。 其实吧,这时的欧洲军队都差不多一个德性,大哥莫笑二哥。 英国军队虽然在英荷战争、遗产战争,以及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表现得极为耐战,屡屡联合盟友挫败自己的对手。但英国的军队往往会在战争结束后,动辄就被国会的议员们削减大半,将士兵打发到农村和城市,继续充当贵族老爷的牛马苦力。 尽管,在四十多年前,英国陆海军仿照齐国军官培养模式,建了几所陆海军学校,以正规毕业的军校学员充任各级军官。但在整个军队当中,军官拍卖制度依旧存在,大量中高级军官仍被贵族所把持。 至于英国陆军的主要兵员都是一些什么货色呢?无地农民、城市游民、爱尔兰人、黑帮分子、小偷、乞丐和流浪汉。很多时候,地方的绅士们都将征兵视为改善地方治安环境的一大善举,因此只有少部分士兵是家里有关系的志愿者。 英国陆军士兵除了要接受严格的训练外,还要在空闲之余,自己出来打零工来维持生计。是的,政府发放的微薄军饷,根本无法维持一名士兵的基本需求,更不要说还要养活家人。 而那个日益“穷兵赎武”的军国主义国家——普鲁士王国,其军队建设也好不了哪去。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虽然是一位性格严厉、极为强悍的战士国王,把军事训练的严酷推向极致,创立了“服从、服从、再服从”的“普鲁士精神”。 他起初要求普鲁士的士兵训练时间为3个月,但后来在容克贵族的强烈要求下,这个时间变成了2个月。而在剩下的10个月里,容克贵族出身的长官们会允许大量的本地士兵请假。这些请假的士兵并没有得到薪水,薪酬都进了各级长官的腰包。除了贪污军饷,容克军官还要求那些请假的士兵到自己的庄园和作坊劳动。 自诩为欧陆扛把子的法国,呃,他们军队的情况也不容乐观,跟其他国家也大差不离,只是凭借着强大的国力和优势的兵力,才能在欧洲横冲直撞,差一点就建立了欧陆霸权。 可以说,这个时期欧洲各国的军队,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射击、能够战斗的战场工具人,士兵们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具备什么文化和精神。即使以纪律而闻名的普鲁士军队,逃兵比例竟然高居欧洲第一。 反观齐国军队,不仅所有的军官全都是正规军校毕业出来的职业军人,而且士兵也都是在海量的兵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可怕的是,这个国家实施的是全面义务兵役制,理论上而言,拥有数百万优质兵源。他们的士兵在入伍后,会经过三个月以上的严格军事训练,然后才会分配到各地所属部队。 而且,齐国军队自建立以来,好像还未尝一败。不论是他们当初弱小时期,面对强大的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是数十年前,跨越万里海疆,去征伐次大陆的霸主莫卧儿帝国,均获得完全的胜利。 这么多年来,欧陆各国打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直到那个骄傲的路易十四死了以后,整个欧洲才逐渐消停下来,舔舐各自血淋淋的伤口。现在哪个国家不是穷得叮当响,大概也就独居一方,四处做生意的齐国人赚得盆满钵满、腰包鼓鼓。其国内的商社得了大笔订单,工厂全力生产,老板们数钱数得眉开眼笑,工人也得到了大笔奖金,整个国家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气象,生活水平不断提升。 这就难怪,欧陆各国许多有一定身份和技能的人,哪怕觉得宗教信仰不同,也愿意漂洋过海前往汉洲生活。 说实话,最近十多年真的是英格兰的黄金发展期,各项工业蓬勃发展,工厂开始小范围地应用蒸汽机,不但钢铁产量占了欧洲的巨大部分,其他工农业产品也远销各处,整个社会的财富在迅速增加。即便这些新增财富被商人和工厂主拿走了大头,但工人们到底也分享了一些红利,因此整个国家的局势还算稳定,除了爱尔兰部分地区时不时搞点小乱子之外,大部分地区堪称稳定。 但要是跟“财雄势大”的齐国打一仗,深谙两国实力差距的夏特尔·特朗子爵内心深处,还是充满了忧虑。 “我们英格兰最好的选择,还是要尽可能避免与齐国发生战争。否则,那对我们英格兰而言,将是一个难言的悲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5.) (); 第85章 齐国的谋算 (); read2();在长安玄武区春华街的静林公园西侧,一座东西合璧风格的办公大楼,威严地坐落在这里,装饰繁复华美,立柱和栏杆林立,开放的庭院用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锡釉陶雕带来装饰,还有数不胜数的雕像和象征性的圆形浮雕。 这座建筑属于新近才成立的海外殖民事务部,可能是借鉴了欧洲哥特式风格,五层主楼的上方是一截高耸入云的尖顶,仿佛要刺破天穹,使得整栋大楼显得格外宏伟。 建筑设计师可能是希望用这个风格来呈现新的帝国风貌,同时也希望在这一极佳地点建造幻境,有尖塔、复折式屋顶、东方神兽、历史浮雕、高高的红砖烟囱,以及各种古怪繁复的装饰。 置身于高高的塔楼上,可以俯瞰整座优美如画的静林公园,以及万国博物馆、皇家宴会厅和移民事务部。这座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高塔,似乎在向所有人展示帝国时代的变革即将到来。 随着国家实力的日益上升,疏离与浮夸之风,在齐国本土及海外领地都盛行起来。以政府大楼为例,无论殖民地本身多么无关紧要,其政府大楼必定宏伟豪华,正如一份有洞察力的刊物所言,“……保持力量的外表,经常能帮助我们规避真正使用力量的情况”。 即使是普通移民居住的殖民地,也以惊人的速度从朴素走向浮夸。 早期,东州(今新西兰)宜人的村镇住宅用装饰雅致的石料和木板建成,是简单的东方式民居建筑。飞檐、吊斗、大大的窗框,粉刷得雪白的墙壁,外厢的厨房上不和谐地盖着瓦楞铁皮,高高的烟囱冒出焚烧桉树的烟,散发着香气。 从昌宁(今南非德班市)出发,沿着海岸,可以看见梅岭高原(今南非小卡鲁高原)一侧边齐国早期移民定居者的石砌农舍——这些建筑如此坚固,如此朴素自然,有树荫遮蔽,干燥的石墙让室内温暖舒适,又如此优美地坐落在山脚。 然而,他们的等级与举止中的谦和精神并未一直传承下去。因为,早期开拓移民对自己所在之处的地位有着清晰地认知。而如今,齐国人在举目四望时,发现视线所及之处皆为“蝼蚁”,一股油然而生的自豪(自大)感在心底慢慢滋生。 近十几年来,包括汉洲本土在内的许多城市变得极为浮夸,追求更高、更大、也更奢华的建筑物。即使是临淄府(今澳洲悉尼市)的瑞云(今悉尼附近的帕丁顿镇)和玉屏(今悉尼附近的巴尔曼镇)地区小山丘上散列着数百栋低矮庭院,也带着一种富贵闲适的气质,修建整齐的林木,花团锦簇的鲜花,窗户玻璃反射着耀眼的光芒。 从威远(今莫尔斯比港)到广宁(今印尼爪哇岛芝勒贡市),从淡马锡岛至南平(今越南金兰市),所有迅速崛起的城市,都居住着大量帝国的新富阶层,他们依靠咖啡、可可、楠木、橡胶、棕榈油、椰干、羊毛,哦,或许还有粮食,从而迅速发家,在这些地方建起了一座又一座不同风格的高楼大宅。 所有一切的新建筑并不具有任何意识形态的教化意义,它们更多的是表现出一种高傲,似乎在说,我们就站在世界之巅。 在征服“蛮夷之地”时,齐国人跟历史上那些早期殖民者并无不同,都喜欢在征服之地留下自己的痕迹。 西班牙征服者用优雅的字体把他们的名字刻在了墨西哥的沙漠岩石上。罗马人则不顾亵渎神明,将名字刻在了门农巨像上。 齐国人也同样在世界各地留下了这样原始的纪念,可能是在船只靠岸处,或者军队行军中途休息的地方,又或是警惕的哨兵夜里用刺刀尖胡乱地在驻地刻下的。 齐国毫无顾忌的宣称对南洋群岛拥有无可置疑的宗主权,你会看到在众多岛屿上俯瞰海港的高高峭壁上,就涂满了齐国战舰的名字和水手的名字,无尽地夸耀自己战功。 在富庶的印度次大陆,代表古老帝国的宏伟残垣中,庄重而堂皇的神庙里,华丽而奢靡的王宫里,齐国的征服者们——如路过的外交使节和情报人员、搜索前往印度道路的士兵、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的冒险者,还有长途跋涉准备攥取财富的商人,全都不知羞耻地在上面刻下了他们自己的名字。 拥有数百年历史的古杰拉特总督府,此时已经成了齐国驻屯军的一个军官驻地,在孟加拉达卡的巴拉·卡特拉宫柔软的砂岩上,不少士兵也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所在部队名称,以及思乡的日期。 我们可以想象这么一幅画面,一个年轻的齐国士兵有些费劲地在一栋标志性建筑上刻着字,他穿着藏青色军服,系着白色皮带,火枪靠在墙边,军帽歪到脑后,胡子下面,舌头因为精力集中而稍微伸出双唇。直到查岗的军官走近,喘息声在盘绕的石阶中响起,他才赶紧将刺刀入鞘,将军帽扶正,背靠矮墙立正站好,以免身后石头上新刻的歪歪扭扭的名字,会显露出来。 齐国人似乎在用这种涂鸦方式,表明他们来过,征服过,继而又将其作为一种永久占据的标记。 “整个黔州总督区,人口规模二十七万余,粮食基本上也能自给,更兼驻有南非分舰队大小战舰十余艘,陆军三个混成营,地方守备乡兵团也有数千规模,是我们齐国经略大西洋最稳固的桥头堡。”海外殖民事务部尚书孟惠光站在一幅世界地图前,目光注视着南非的位置,轻声说道:“在黔州总督区绝对实力护持下,你此去开普敦代表我齐国政府接收荷兰人移交的殖民据点,应该不会有太大波折。但你知道,接收开普敦后,伱都需要做些什么吗?” “请孟尚书示下。”齐国特命全权接收大使、首任开普敦总督苏秉义恭敬地应道。 “开普敦地区有欧洲移民四万余,再加上所控制的土著和奴隶,人口规模怕是有七八万之多。”孟惠光转过头来,看着苏秉义,“古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戎狄志态,不与华同。你就任开普敦总督后,就需要将这些欧裔移民和土著、奴隶,进行一番分化和清理,并迁居相当数量的汉人移民至此,以达到长治久安的目的。” “卑职记下了。”苏秉义点头说道:“接收开普敦后,我将立即着手处理此事。” “处理人口问题,尚需谨慎,勿要一味用强,弄得当地人心惶惶。”孟惠光笑着说道:“对于那些无地农人、土著和奴隶,只需要将他们迁居至临近的海陵岛(今马达加斯岛)即可。让他们为我齐国拓殖该岛,开辟更多的移民据点,发挥其应有之力。而那些从东印度公司手中获得土地所有权的农场主和牧场主,则可以土地重新登记为由,逐步将其置换到黔州其他地区。总之,处置手段需讲究方式方法,切不可让荷兰人因此生出忌恨心理。” “卑职定当谨慎从事,不负内阁和尚书殷切之望。” “对了,接收开普敦后,你还需着手囤积必要的粮食、被服、药品和弹药等战争物资,以备不时之需。” “孟尚书,我们当真要与英国开战?” “内阁和军方正在进行激烈的讨论和推演,到目前为止,尚未做出最终决定。”孟惠光说道:“但我认为,不管讨论的结果是什么,最终都是要打这一仗的,无非是大打和小打的区别。哼,英夷明知道几内亚湾的怀达王国为我齐国保护之国,竟然非要硬闯登陆,强行去采买奴隶,这分明是不将我齐国放在眼里!若是不强硬以对,岂不是让欧洲诸国小瞧了?” “再者而言,十几年前,英夷不断提高各种货物的关税进口税率,意图将我齐国商品摈除在外,着实让人恼怒。我内阁数度指令驻欧总代表和驻英公使与之协商,均未获得满意答复。这么多年来,英夷外贸进口政策依旧未有任何变化,反而将我齐国更多商品列为禁止目录之中,使得我齐国对英贸易损失不小。以英夷之例,威尼斯、热那亚、葡萄牙,甚至丹麦、瑞典等欧洲国家纷纷效仿之,大有联合抵制我齐国商品之势。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尚未采取措施的西班牙、法国、普鲁士,以及荷兰等国家,怕是也会后续跟进,设置各种贸易限制措施,阻止我齐国商品进入欧洲市场。如此一来,我齐国在欧洲数十年市场开拓,当毁于一旦。” “不要忘了,去年英夷商人拐带并残害我齐国皇家科学院学者一案,激起民间舆情汹汹。若不是经过一番细致盘查,证明此案确系英夷商人私自行为,与其政府无关,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就要做出相应的报复行为了。呵,经此一事,英夷在我齐国民众眼中,那是印象更为不佳。” “更不要说,日益崛起的英夷海军,也对我们齐国构成了一种潜在的挑战。昔日,太祖时期,就曾指出,英夷所据地理位置,与我齐国类似,均远离大陆纷争之地,不会受到战争波及。而且,它还可根据大陆形势发展,遥遥以对,选择最为合适的时机,攥取大量政治利益和商业利益。它以其安全稳定的局势,必然也会吸纳更多的大陆人才和资金以为避难之所。假以时日,其发展之势,或将无可抑制。” “所以,不论是工商阶层,还是民间舆论,乃至军方,都希望对英国发起一场战争。这场战争,除了维护我齐国尊严,还有就是要趁机削弱英国的海上实力,同时迫使他们放开市场,减少对我齐国商品的限制措施。当然,这一仗,也是对欧洲诸国的一种武力威慑。我们齐国,是有能力向欧洲投送军力的。” —— 在太初宫文轩殿内,帝国最高的统治者--泰平帝驻足在一面墙壁前,双手环抱于胸,同样在看着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良久不语。 禁卫军司令、镇国将军(中将)杜元治,禁卫军参谋长、广威将军(少将)葛彦民,侍从武官、明威将军(准将)滕锡光三人伫立一旁,凝神吸气,不敢发出任何动静,以免打扰了陛下的思路。 “总参谋部所做的战争形势推演,有几分可靠?” “回陛下,臣等几人在数轮复盘后,皆认为总参谋的军事推演大致可行。”杜元治躬身应道:“即使,以最坏的推演结果来看,我们齐国也不会有太大损失。” “战事一起,英国除了传统盟友葡萄牙外,还有可能联络和拉拢欧洲其他国家吗?” “陛下,英国自威廉三世和安妮女王故去后,与荷兰的关系也日趋淡漠,双方甚至还常常为了北海捕鱼区而发生争执,几欲引发武装冲突。除此之外,英荷之间还在加勒比蔗糖贸易、几内亚湾奴隶贸易,纷争不断。故而,英国不太可能将荷兰拉到他们那边去。……至于法国,就更不可能与英国联盟。在过去数十年里,英国数度联合欧陆诸国围殴法国,算是结下了生死之怨。若非如此,这么多年来,法国也不会刻意与我齐国接近,以为制衡英国。” “西班牙呢?” “回陛下,臣以为西班牙不敢与我齐国为敌!”杜元治非常笃定地说道:“不说西班牙美洲属地在我齐国属国庆国和我殷洲总督区的威胁下,不敢轻举妄动。即使其有所作为,但以他们脆弱的财政问题,恐怕也凑不出一支像样的舰队参与战事。另外,在十几年前,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英国夺取了他们的直布罗陀要隘,至今使其深以为恨。” “陛下,据外交部驻马德里公使馆传回的消息,近年来,英国不予西班牙政府任何报备便擅自与其美洲属地进行直接贸易,并偷逃大量税款,这使得西班牙极为不满。为此,他们还特意加强了美洲舰队的武备,准备对英国商船的走私行为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遏制。他们双方在未来发生武装冲突,将是一个大概率事件。届时,说不定我们在与英国发生战争的情况下,还可以将西班牙拉到我们这边来。”葛彦民上前一步,拱手奏道。 “也就是说,我们一旦与英国开战,他们最多只能拉拢葡萄牙为其助力?” “是的,陛下。……不过,葡萄牙在印度的果阿和第乌、在非洲的莫桑比克和安哥拉等殖民领地,皆在我们海军的攻击范围内,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对英国人的邀约,怕是要三思而后行。” “既然如此,待波斯战事缓和后,那就择机对英国发起一场惩戒战争吧。” “陛下睿明!” “陛下……”就在几人准备离去时,滕锡光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来,躬身奏道:“李延良校尉已至长安,目前调职陆军总参谋部装备计划司。” “李延良?”泰平帝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但国事纷繁,一时间倒想不出来了。 “李延良乃是已故乐安大长公主之外孙。”滕锡光小声地提醒道。 “哦!”泰平帝立时恍然,轻抚额头,笑着说道:“你明日午后将他唤来,我且见见他。”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4.) (); 第86章 陛见 (); read2();若说汉洲本土哪个城市最为富庶,那自然是首推建业,那里几乎聚集了齐国门类最为齐全、最为庞大的工业,再加之临近南洋诸岛,可以面对广阔的销售市场。早在数十年前,建业便超越了巴达维亚,成为该地区最主要的经济中心、贸易中心和航运中心,以区区一府之地,创造了齐国近两成的工农业产值,可以说该城堆积了无数的财富。 二十多年前,在齐国境内就有一个非常直白的俗语,“年少不要去建业,年老不要去东州”。因为建业太富有了,年轻人去了容易被无数的金钱晃了眼,继而会迷失在这座繁花似锦的城市里。而东州(今新西兰),自然是因为其绮丽的风光、优美的环境、适宜的气候,吸引了许多厌倦了繁华和喧嚣的人前往,许多在汉洲本土打拼了数十年的老人一旦定居东州,一般都会将其作为养老之地,不复再返。 不过,在汉洲本土要论哪个城市最为贵气,那就非长安莫属了。不说有众多皇室成员和内阁部堂高官云集于此,就是国内大部分有封爵的贵族也打堆地在长安城安家落户,哪怕他们原有的根基远在北方的建业。 除了高官显贵外,南洋地区那些被褫夺领地的土邦王公、部落首领,以及来自秦国、安南、暹罗、北明等国家地区失势的官员也会携带无数的财富,于长安落脚,安享富贵奢华的下半生。 当然,也有许多积累了丰厚身家的大商人、工厂主、大种植园主也都喜欢在长安买地置业,修一座雅致别院,就是为了距离帝国中枢更近一点,获取及时的政策和商业信息。 比如,在长安朱雀区安平街富人区有个白露广场,数十栋豪华宅院排列在半山坡上,俯瞰整个白露公园。在这些别院里头,就聚集着大量秦国过来的买办商人,以及其他权贵。 而在长安龙源区(今图文巴市查尔顿镇)崇仁街,则汇集了众多南洋土豪,有大种植园主,也有航运巨头,更有不少矿业大亨,一幢又一幢美轮美奂的大宅院,如同一座座皇家离宫,彰显着他们无尽的财富。 走在长安的街头,你会看到大大小小数十座会馆、剧院。来自秦国、朝鲜、暹罗、印度、波斯,以及欧洲等国家和地区的艺术表演者或马戏团,为城市中的权贵富商表演一场又一场精彩纷呈的节目。 长安城内还有二十多座博物馆和艺术馆,里面摆满了齐国人从世界各地“搜集”而来的典藏文物,以及各种珍品异宝。 长安还拥有许多优秀的餐厅、酒店、大学、购物中心、图书馆、火车站、长途公共马车站……,呃,具体就不一一列举了,总之衣食住行、吃喝玩乐,均为世界一流。 长安在短短数十年,从一处偏僻的牧场,发展成一座拥有三十二万人口的大城市,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齐国经济迅猛发展的速度。 长安除了寥寥数百家轻工业企业外,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工业设施,算是一座消费性城市。它发展了如此之多的文娱类东西,大部分都是为全国乃至世界各地的有钱人服务的,是为了让权贵和土豪们居住在长安,有得吃、有得玩、有得看、有得买,给他们最好的生活享受,让他们从物质到灵魂,都不寂寞。 李延良乘坐在一辆标有皇家徽记的豪华马车内,虽然表面上显得异常沉静,透过右侧的车窗,淡然地看着沿途经过的街景,但内心深处早已心潮起伏,激动地无以复加。 尽管,已从母亲口中得知,他是已故乐安大长公主的外孙,当今陛下的表外甥,拥有一部分皇室高贵的血脉,算是显赫皇族中的一员。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得到陛下的亲自接见。 自太祖以降,经过数十年的繁衍,拥有皇室身份的人就算没有一千,怕也是有八百。如此之多的皇子龙孙,除了部分亲近的嫡系血脉,大部分人终其一生,估计都不会得到陛下一丝青睐。 方才于陆军总参谋部大楼里,当两名禁卫军官传召他前往太初宫陛见时,在场的所有军官都震惊了,望向他的目光除了探寻的意味,更多的是羡慕和嫉妒。 这名新来的仁勇校尉(中尉)什么身份? 他不是刚刚才从印度西州驻屯军调职过来的吗? 为何能获得陛下的亲自接见? 该不会是哪家权贵高门子弟? 亦或皇室成员? “李校尉如此沉着稳重,让我好生佩服。” 马车抵达皇家广场后,几人下了马车,朝太初宫建德门走去。领路的禁卫军御武校尉(上尉)岳向锋朝一脸肃然地李延良笑了笑,轻声说道:“犹记得,在去年太初宫第一次见到陛下,我可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陛下近前发问,我竟是连一句完整的话语也接不上。至今思来,汗颜不已呀!” “回长官,其实……卑职此时也是惶恐不已,心跳如狂,这腿脚也有些不听使唤了。” “哈哈……”岳向锋轻轻地笑了起来,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宽慰道:“且放宽心,陛下仁厚,向来态度和蔼。陛下问什么,李校尉只需诚实作答即可。切记,勿要夸大或者隐瞒,陛下洞察秋毫,尽览天下大事。即使市井民间之琐碎,亦略晓一二。” “卑职记下了。” “李校尉,冒昧问一句,你与前海军本土舰队副司令李将军,或者原建国元老清平伯家,可有关系?” “没有。卑职的父亲早在二十年前便于非洲不幸殉职,只余卑职和母亲存于世上。” “哦。”岳向锋面露犹疑神色,不由再次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名仁勇校尉,遂不复多言,领着李延良朝太初宫行去。 进入太初宫后,岳向锋将李延良交给一名宫廷侍从官,由他带着前往沧海殿觐见陛下。 齐国自太祖时期,便没有延循历朝历代的采用阉割太监操持皇宫大小事务的传统,也没有在国内广选秀女充入宫中以为侍女之用,而是采用在民间征募清白人家子弟和女子,以雇佣的方式,招录相应皇家服务人员,涵盖清洁卫生、衣物浆洗、宫殿和园林的维护,乃至日常饮食餐用。这些人根据事务权责大小和复杂程度,领取皇家给予的服务报酬。 另外,宫廷里还设有若干分工明确的侍从室和各类领域的政策研修室,辅佐皇帝处理帝国日常事务,传递内阁和军方重要决定,并为皇帝做出最终决策提供专业意见。 就在李延良被安排在沧海殿外等候时,来自奥斯曼帝国大维齐的特使切莱比·穆罕默德刚刚结束了对帝国皇帝的觐见,在一名侍从官的引领下,正从大殿里出来,正好撞见这名年轻的齐国军官。 可能是从帝国皇帝这里获得一个比较满意的答复,奥斯曼帝国特使的心情非常愉悦,毫不吝啬地朝这名齐国小军官露出灿烂的笑容,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便大步朝外走去。 “陛下,陆军总参谋部装备计划司参谋、仁勇校尉李延良请求觐见。” “哦?……让他进来吧。”泰平帝闻言,将目光从桌案上众多文牍中收了回来,然后双手伸展开来,舒缓了几下僵硬的身体,轻轻地靠在柔然的御座上。 沧海殿的大门由两根布满浮雕的圆柱形拱柱构成,入口台阶是大理石铺就,大殿内装饰着许多蓝色帷布,殿内墙壁上张挂着用众多古代名家画师和书法大家的作品,让人不由自主的凝目欣赏。 “李延良,你可懂书画?”泰平帝见这名年轻的校尉军官进来后,好奇地打量殿内两侧的书画,微微一笑。 “回陛下,臣不懂书画。”李延良立时躬身应道。 “无需拘礼,此番觐见非为政事。”泰平帝说着,起身离开御座,缓缓走到李延良面前,“论亲情关系,我可是伱表舅,你为我表甥,咱们是一家人。” “臣不敢。” “这论亲情,有何敢不敢的?”泰平帝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李延良的肩膀,“在我幼时,你外祖母、已故乐安大长公主依仗太祖皇帝宠爱,可没少揍我。” “……”李延良呆了呆,哪里敢接这个话。 “当年,乐安大长公主虽为我长辈,但却年幼我一岁。那时,我们一众皇室小儿皆在一起进学,一起嬉闹,一起听太祖皇帝讲各种光怪陆离的新奇事物,可以说是一起相伴度过了最为快乐的时光。……而如今,我们也一起变老,并最终一起死去。” “陛下春秋鼎盛,当万寿……无疆!” “万寿无疆?”泰平帝听了一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万寿无疆?古今帝王长寿者,除了南越武帝赵佗百岁之寿外,罕有超八十之诞君王。太祖皇帝英明神武,退位后,纵情山水,极重养生,也不过八十有四之命。我何能独外呼?” “陛下……” “呵呵……,延良尚且年幼,且不说生死之事。”泰平帝和声说道:“我听闻,你自幼便与母亲居于大兴,相依为命,想是吃了不少苦吧?” “回陛下,臣的父亲早亡,皆赖母亲抚育。这么多年来,臣不曾吃苦,倒是一直拖累了母亲。” “嗯,孤儿寡母的,又无皇室照拂,你母亲必然受累颇多。乐安大长公主故去时,曾遗言于我,希望能多加看顾你母子二人。” “臣不敢当陛下照拂。”李延良再次躬身应道。 “……”泰平帝定定的看着李延良,见他脸上除了流露出几分感激和惶恐神情外,倒没显出丝毫贪婪之色,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孩子倒是一个实诚人! “陪我出去走走,顺便给我讲讲你从军的经历,还有你这几年的所见所闻。” “是,陛下。” “……沙州贫瘠,皆为荒漠,夏季高温,气候恶劣,难以适宜移民生存。除了放牧、采珠、捕鱼等简单经济活动外,几无创造任何价值。而该地却要派驻殖民官员和驻防军队,徒耗国帑十数万,内阁尝言不若弃之。延良曾在那里服役,以为此建议可行?” 沙州,原为奥斯曼帝国阿拉伯属地哈萨(今沙特东部地区及卡塔尔)和巴士拉省沿海地区。在三十年前,奥斯曼人未能如约偿还齐国到期债务,便将上述地区以抵押品的名义“丢”给了齐国。 有鉴于沙州总督区恶劣的气候和环境,齐国还并未朝这里大规模移民,也没有建立严密的殖民管理体系,仍旧以地方部落自治的模式,辅以少量殖民官员,维持当地的统治秩序。偌大的一片地区,仅有一支数百人规模的齐印仆从部队驻守,象征性地宣示齐国在该地的主权。 这些地方,当初是太祖皇帝当政期间,一意为之,不顾内阁反对,坚持以这片不毛之地为贷款抵押,从奥斯曼帝国手中获得。多年来,一直被国内官员所诟病,认为这块地盘压根就不值钱,纯粹是太祖皇帝为了制衡欧洲,经略海湾(今波斯湾),将无数真金白银白白地援助给奥斯曼帝国。不时有人提出,弃了这片贫瘠之地,将投入此地的资金转到更为有“价值”的地区。 我们齐国在整个环印度洋地区跑马圈地,随便划拉一块地盘,也比沙州这块地要强多了! “陛下,内阁部堂诸公皆为我齐国肱骨之臣,所思所虑亦为国为民,臣不敢置喙。” “你倒是审慎。对了,你曾于波斯境内亲历乱局,对正在进行的波斯战事,有何想法?” “陛下,我齐国两万余大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兼之又有萨法维王朝地方势力配合,击败阿富汗部族叛军,当无任何悬念。” “那如何迫退奥斯曼和沙俄两国呢?” “奥斯曼侵入波斯,应是趁火打劫,抢掠些人口和财物,因为宗教派属的不同,当不至于吞其领土,在我齐国交涉下,自会退去。而沙俄,怕是会趁机侵占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等地,进而图谋里海。不过,若我齐国能联合奥斯曼,共同向其施压,沙俄必然就范,退出高加索山区。” “嗯,你的分析,与总参谋部推演大致不差。呵,你小小年纪,倒是有心了。” “陛下……” “嗯?……无需顾忌,有何言语,只管道来。” “陛下,印度驻屯军联合喀拉特汗国攻入阿富汗境内,当需谨慎,最好勿要深涉其中,以免陷入泥潭沼泽。” “为何?” “阿富汗部族众多,民风彪悍,素来善战,且地形多为山地戈壁,不利我大军进击。当以拉拢和利用地方部族之矛盾,以夷制夷,方为最有效之手段。若是投入巨大资源,大军攻伐,即使尽占其地,但最终不仅所获甚少,而且徒增损耗,得不偿失。” “嗯,他日我便让总参谋部就此进行一番细致推演和评估。” “……陛下,我齐国移民之策,不知可否予以优化和改善一二,以增进移民归附之心。……” “……陛下,诸多商社和工厂侵害民生,当以慎察。……” “……陛下,权贵子弟不尊法度,以强凌弱,败坏道德民俗,臣以为当重惩之,以儆效尤。……” “……陛下,帝国境内诸多工业污染,臣请治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3.) (); 第87章 奥斯曼的期许 (); read2();“父亲,齐国的皇帝同意我们的请求了吗?”赛义德·穆罕默德见父亲切莱比·穆罕默德一脸笑意地下了马车,上前一步,轻轻地将他搀住。 “专使,齐国皇帝怎么说?”奥斯曼帝国驻齐国公使穆斯塔法·阿塔图尔克也是一脸殷切地看着切莱比·穆罕默德。 “齐国皇帝原则上同意对我们奥斯曼帝国实施一揽子援助计划,包括提供必要的军事装备和低息贷款,以及修筑一条伊斯坦布尔通往瓦拉几亚(今罗马尼亚南部地区)的铁路。”切莱比·穆罕默德笑吟吟地说道:“并且,齐国还有条件地同意与帝国签订一份军事互助合约,以促成两国达成军事联盟的目的。” “太好了!”赛义德·穆罕默德兴奋的击掌而赞,“若是我们有了齐国强劲的军事援助,那么在面对奥地利和沙俄的威胁下,必然会有足够的底气!” “齐国有条件与帝国签订一份军事互助合约?”穆斯塔法·阿塔图尔克却从切莱比·穆罕默德话语中听出一丝不同寻常之处,“他们提出了什么条件?” “在帝国发生战争时期,齐国人不会直接派出作战部队参与战事。但他们愿意为帝国提供更为专业的军事指导,还有海岸防卫、物资和人员的海上运输,以及必要的商船护航。”切莱比·穆罕默德一边迈步朝公使馆里走去,一边轻松地说道:“至于条件,无非就是想获得整个埃及的包税权,以及修筑一条沟通红海和地中海的铁路。同时,齐国也希望在其与欧洲国家发生战争时,可以不经任何授权,允许他们的军队通过埃及,进入地中海,以及在帝国地中海沿岸港口停驻和获得物资补给权力。” “还有吗?”穆斯塔法·阿塔图尔克皱了皱眉,继续问道。 “他们还希望帝国对财政、税收和军队进行深层次的变革,而不要因为政局变动,使得各项政策再出现反复。齐国人愿意帮助帝国建立一家中央银行,并为帝国币制改革提供积极有效的物资和技术援助。……哦,还有一条,他们希望我们能尊重波斯萨法维帝国的领土完整。嗯,也就是要求我们退出侵占的波斯领土。” “哦,这些条件好像并不怎么苛刻。我个人认为,素丹陛下和大维齐应该会同意齐国人的条件。”穆斯塔法·阿塔图尔克稍稍松了一口气。 如今,整个埃及的经济和贸易,几乎都被齐国商业资本所渗透和控制,帝国将该地的包税权赋予齐国人,其实意义并不大,无非就是将此前间接收取齐国人的税收,变成直接让齐国人缴纳额定的税收。 至于修一条沟通红海和地中海的铁路,多半是齐国人为了增加其货物过境量,以便更好的拓展商业贸易。当然,这对帝国而言,也有巨大的好处,毕竟贸易量增加了,税收自然也是水涨船高,可以为帝国贡献更多的财富。 而最后一点,齐国若是跟欧洲国家爆发战争,希望能借道埃及投送他们的军队,以及借用帝国于地中海沿岸港口休整和补给,则很有可能会将帝国拖入到一场无谓的战争当中。 结合最近一段时间,齐国与英国之间的紧张关系,穆斯塔法·阿塔图尔克有理由相信,齐国很可能在为即将爆发的齐英战争而做外交和军事准备。 那么,帝国是否愿意为了获得齐国有力的经济和军事援助,从而得罪英国这个欧洲海上强国呢?这或许只有伊斯坦布尔的素丹陛下和大维齐才能做出最终的决定。 近年来,奥斯曼帝国在爱好和平的艾哈迈德三世统治下,通过一系列的改革,极大地推动了帝国的经济发展。尤其在军事改革方面,素丹充分听取了诸多齐国军官的建议下,对军队的组织结构进行了重新调整,提拔了一大批具有较高军事素养的军官,有效提升了军队的战斗力。 为了弥补财政亏空,增加政府收入,帝国还加强了对外贸易,鼓励商业和工业的发展。帝国借鉴齐国和欧洲的商品经济和消费主义的理念,大刀阔斧地在商业上进行改革,除了继续加强与齐国之间的商业合作外,还广泛吸引来自欧洲和亚洲的商人,以制衡渗透力愈发深入的齐国商业资本,誓要将奥斯曼帝国重新打造成一个重要的贸易中心。 可能是为了削弱齐国的影响力,奥斯曼帝国积极引入了欧洲的文化和科学知识——无他,齐国人只想销售他们的工业制成品,打击帝国本土脆弱的手工业,同时,还非常“小气”地限制各种先进工业技术和科学知识传入——表现出一定程度上的欧洲化,并开始将自己定位为欧洲的一部分。 在艾哈迈德三世继位前两年,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挑起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为此,路易十四派遣大使德费里奥尔游说奥斯曼帝国,试图让帝国跟法国结成军事同盟,并催促奥斯曼人在匈牙利地区对哈布斯堡王朝开战,以为法国提供军事上的支援。 但是,帝国并不想卷入这场异教徒之间互相残杀的战争,为法国人火中取栗。包括素丹陛下在内的统治阶层更乐于享受和平之下的欢愉,尤其是随着战局对法国日益不利,帝国更加不情愿参战了。 然而,帝国虽然有幸没有卷入欧洲大战当中,但在摩尔达维亚却与俄国起了冲突。 1709年,沙俄在关键性的波尔塔瓦战役中戏剧性地击败了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随着沙俄在大北方战争中的胜利,其国势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状态,开始觊觎奥斯曼帝国。 那个落败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在败退后,无路可逃,选择到奥斯曼帝国避难。本来,奥斯曼帝国上下对于收容卡尔十二世心存犹疑,害怕此举会得罪沙俄,再度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不过,在齐国驻伊斯坦布尔公使的极力劝说下,再三强调,敌人的敌人,即为潜在盟友,素丹艾哈迈德三世最终还是同意了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避难请求,并竭力为其回国复位,提供积极的帮助。 于是,蛮横无礼的俄罗斯人开始寻找各种机会侵犯奥斯曼帝国,准备染指黑海地区。在大北方战争后,沙俄便一直在蚕食奥斯曼边境土地,袭扰属国克里米亚汗国,并派遣密探间谍煽动摩尔达维亚的叛乱。未几,沙俄军队竟悍然突袭了该地区,并俘虏了一小队在此避难的瑞典人。 为了保护卡尔十二世,帝国派遣了一支精悍的部队前往宾杰里保护他,并随后与沙俄爆发武装冲突。当素丹和帝国大维齐得知沙俄的战争行为后,愤懑难平,主战派要求立即对沙俄发动进攻。 最终,主战派说服了素丹艾哈迈德三世,并在齐国承诺提供相应军备物资的情况下,对沙俄宣战。1711年,素丹动员了近卫军、新军,以及西帕希八万余人开赴摩尔达维亚,并将沙俄派来的使者托尔斯泰关进了七塔监狱。 5月中旬,在齐国军事参谋团的建议下,帝国军队联合克里米亚汗国骑兵快速渡过多瑙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匆匆赶来的数万沙俄军队包围在普鲁特河畔,沙皇彼得一世亦陷于阵中。 然而,在齐国军事参谋团力主不惜代价都要全歼沙俄军队的情况下,帝国大维齐兼大军主帅达马德·阿里却因不想消耗太多的兵力,竟然应允了沙俄的停战乞和要求。至7月,双方签订《普鲁特和约》,规定把亚速及其附近地区归还奥斯曼帝国,拆除塔干洛格和第聂伯河上的要塞,允许卡尔十二世安全通过俄国回国。 普鲁特河战役虽然没有全歼俄军主力,但绝对是一场具有战略意义的战役,它不仅改变了奥斯曼帝国和沙皇俄国之间的势力对比,也对欧洲的政治格局产生了重大影响,引得奥地利侧目相望。这场战役也展示了奥斯曼帝国军队在经过一番改革调整后,仍旧可以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随后几年,奥斯曼帝国仿佛重新焕发了昔日的荣光,在多个战线上均取得伟大的胜利。1715年,奥斯曼帝国进攻威尼斯,并在三个星期的围攻后拿下了科林斯。接下来,奥斯曼军队先后夺回了包括莫登、科伦和纳瓦里诺在内的被威尼斯人控制的要塞,最终夺回了整个摩里亚和附近的群岛。 不过,在接下来一年,奥斯曼帝国在与哈布斯堡王朝的战争中遭到重创。1716年,奥斯曼军队再次向贝尔格莱德进军,但惨败于欧洲名将欧根亲王手下,大维齐尔达马德·阿里也在战斗中不幸身亡,十余名齐国参谋观察团军官失陷于阵中。并且,欧根亲王还最终攻陷贝尔格莱德,扭转了整个战场局势,使得贝尔格莱德再次落入奥地利人手中。 在该战役之后,奥地利和奥斯曼帝国通过英格兰和荷兰的调解达成和约,确定了双方的领土边界。根据此次和约,奥地利获得了奥斯曼帝国手中的匈牙利和塞尔维亚等领土,并确立了其在南欧的霸主地位。这场战争的结果使得奥斯曼帝国在南欧地区的前途变得晦暗不明,也使得帝国无法再自发地向欧洲扩张,暂时处于战略防御态势。 这种窘境使得奥斯曼帝国内部再次出现剧烈的政治动乱,素丹艾哈迈德三世在对官员和军队将领进行一番清洗后,便深居位于金角湾深处欧罗巴甘泉的萨德阿巴德夏宫,醉心于鸟语花香、树影水波的自然之美。他将国事交由他的大维齐尔达乌德·易卜拉欣帕夏治理,而后者又开启了新的一轮改革。 奥斯曼帝国在近一百多年来,仿佛进入了一个永无止境的轮回。欧洲战场遭遇失利--开启改革--血槽再度充满--向欧洲发起新的一轮战争--遭遇新的挫折——缩回去舔舐伤口,重新开启改革,慢慢回血——满血复活后,继续露出獠牙…… 在1660年以后,因为有齐国连续不断的资金借贷,奥斯曼帝国回血的速度要比此前快得多,往往在欧洲战场遭遇重大损失后,不到二十年时间,便重新恢复成一个“精神小伙”,继续向欧洲诸国亮出自己坚实而有力的肌肉。 按道理说,1715年,贝尔格莱德惨败后,奥斯曼帝国虽然没有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但起码也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躲在家里至少要歇个十几二十年,才能将养好伤口,再次应对欧洲国家的挑战。 但奥斯曼人从维也纳获得一条让他们惊恐的消息,那就是奥地利人正在跟俄国人勾勾搭搭,准备签订一份针对他们奥斯曼人的军事同盟互助合约,据悉,波兰立陶宛联邦也有意加入其中,共同对奥斯曼帝国发起进攻。 另外,两年前,波斯萨法维王朝被阿富汗人攻灭,奥斯曼军队在去年(1723年)趁势攻入波斯腹地。而俄国人同样也跑来趁火打劫,攻占了里海西南和南面大片领土。这引起了准备在里海和高加索地区扩张势力的奥斯曼帝国的强烈不安。尽管帝国联合齐国、法国向俄国施压,并且以战争相威胁要求俄国人退出高加索地区,但遭到彼得一世的拒绝。 在这种情况下,奥斯曼帝国突然发现自己将面临俄奥波三国数个方向的军事威胁,形势极为不利。 最初,奥斯曼帝国政府派遣使者出访法国,寻求与其结成军事攻守同盟,共同对抗奥地利人,但遭到路易十五的婉拒。 情急之下,奥斯曼帝国只有掉头转向对它始终如一的“朋友”--齐国,期望获得齐国的大力支援。他们也知道齐国海军虽然比较强大,但陆军却比较袖珍,多半不能指望齐国人派兵来援。 但不要紧,你们齐国只需出钱出物就够了,剩下砍人的活计,我们奥斯曼勇士自己去做即可。 奥斯曼帝国特使切莱比·穆罕默德的在临行前,曾得到大维齐尔殷切嘱咐,除了要尽力获得齐国的军事援助外,还要求他“访问要塞、工厂和齐国文明的各种产物,回来告诉我哪些是可以为我们所用的”。 为此,切莱比·穆罕默德出访时特意带上了最为信重的儿子赛义德,借机增加他的见识,为此后进入帝国中枢做准备。赛义德也是帝国境内最早学习汉语的奥斯曼人之一,他抵达汉洲后,仿佛是见到了一个新世界,无论是科学技术、文化艺术还是社会风貌,都震撼了这个年轻人。他还看到一些女性“享有同男性一样的社会地位,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去工作、学习,还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对此表示十分惊讶和赞赏。 在随行的备忘录里,赛义德提出了这样一系列问题:“为什么曾经无比弱小的齐国能变得如此强大?为什么那些实力远不如真神教国家的基督教国家在这个时期却支配了越来越多的土地,甚至还数度击败了曾经战无不胜的奥斯曼大军?” 当然,通过审慎的思考,这名年轻的奥斯曼人也得出了他所认为正确的答案,“所有真神教徒们应该立即从漫不经心的沉睡中醒来,我们必须要睁开眼睛,去观察和了解先进国家的一切,以及我们的欧洲对手,必须要深谋远虑,熟悉齐国人和欧洲人新的行事方法、组织架构、战略战术和军事事务。” 他还强调,帝国要像齐国一样,建立大量的学校,增加帝国臣民的科学知识。作为虔诚的真神教徒,不能让蒙昧遮盖了双眼,要主动去学习地理知识,以拓宽我们的军事和政治视野,研究航海图,以了解和发现新世界。 他甚至还建议帝国应当学习他们的邻居俄罗斯人,因为他们的沙皇彼得一世“从异邦请来了精通各种科学知识的专家,并且毫无保留地信任他们,重用他们,在他们的建议、推荐和帮助下改造了沙俄的军队”。 我们奥斯曼人向来以严格遵守法律和秩序著称,在这方面远超其他民族。如果我们能够学习新的军事科学和技术,那么,我们的帝国将无人能挡。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2.) (); 第88章 夜宴 (); read2();在齐国的许多城市里,不论是拥有六十多万人口的工业重镇建业,还是一座仅有数千人的小县城,你会发现所有人都在四处奔走忙碌,男人没有情感,妇人没有红颜,仿佛就是一座座城市中万千颗螺丝钉,被一把把重锤不断地敲击着,时刻不得停顿。 然而,当你走进长安高门贵族的府邸时,在悠闲的气氛中与他们亲密接触,你就会惊奇地发现。那里的气氛闲适而悠远,仿佛时间也随之慢了下来。他们的府邸和皇宫一般富丽堂皇。雅致的厅室、瑰丽的大堂和装点无数艺术品的长廊,无不美轮美奂。 这些豪门大户的生活方式似乎也丝毫未被时代的变迁所改变,仍然保持着贵族大家的一贯从容。雇佣的仆人仍顺从地按照主人的规矩行动,对访客和朋友,仍然体现出无拘无束的好客之道,而绝无言不及义的粗鄙陋习。 这一切,使得任何外来人都会感到吃惊,伺候的仆人还是那么多,从管家直到最年轻的马夫,一应俱全。马厩、车库仍然那么繁忙,人员有来有往,仍然那么热闹。 若是到了狩猎季节,或者捕鱼季节、宴请季节、大型聚会、座谈会等场合,客人们会蜂拥而来,也都带着自己的侍从(或者仆人)、车辆和马匹,所有人都会被安排舒适的住处,所有人也能得到贴心地照顾。 到了晚上,餐厅、会客大厅、书房,乃至庭院里,会点起无数的油灯,将整个府邸变成灯光的海洋,花园中散发出温柔的芳香,鲜花、绿植、装饰彩带,在宝石般的光彩下,使人目不暇接。 妇人和小姐们低声细语,偶尔传出轻盈的娇笑声;男人们带着温和的笑容,讨论着国内,乃至世界各地发生的重大事件,各自发表着独到的见解和评论;人们的亲切交谈,年轻人的欢声笑语,有时会盖过请来的乐手奏鸣声。 坐落在长安朱雀区兴盛大街那座规模宏大的乐安公主府,在去年大长公主故去后,使得曾经无比高大的门楣,仿佛顿时显得低落了许多,门庭也较以往稀疏了不少。 但就在今晚,府邸中却显得异常喧嚣,十几辆马车停靠在府外那片平整的停车场,门口张挂着几盏仿古的巨大灯笼,散发出温和的光芒,并与过道、庭院,以及会客大厅里的灯光连成一片。 在装饰雅致的殿堂里,二十多名来自军、政、商,以及科教等行业的客人,在饱食餐饮之后,或惬意地靠坐在软椅上,端着一杯清茶品啄消食,欣赏台架上摆放的古玩和珍瓷,或三五人围成一圈,点着烟斗,唾沫横飞高谈阔论。 “目前的奥斯曼帝国的体制,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奇怪的混合体。在沿海商业繁盛的城市,如伊斯坦布尔、士麦那(今土耳其伊兹密尔市)、雅典、萨洛尼卡等地,他们建立了不少仿效欧洲和我齐国的政府地方机构,算是比较开明化,执政效率也算过的去。然而,在人口较多的腹地城市,包括欧洲地区和安纳托利亚西部,则是标准的古老机构,谢赫、巴依等地方上的老爷们把持农村,帕夏和总督们控制城市,双方共治。嗯,有点像中国古代王朝的统治模式,皇权不下乡。” 外交部奥斯曼地区事务司郎中罗宗谔稍事停顿了一下,将手中的烟斗放到嘴边轻轻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而在奥斯曼帝国的西部和北部,还有地中海南岸,大量附庸的封地领主们则统治着地方,中央政府只在核心城市或战略要地派驻官员和军队,但不会参与过多地方事务,基本上是除了收取贡金和赋税以外什么都不管。这一点,与欧洲中世纪国王和封臣的统治模式几乎没什么两样。哦,也不是,最起码奥斯曼的素丹要比那些国王要进步一点,就是派出军队驻扎到他们的封地上了。” “至于在安纳托利亚高原中东部以及阿拉伯半岛,则还是愚昧落后的部落时代。奥斯曼帝国的统治恐怕也仅仅局限于巴格达、麦地那、麦加这类大城市和宗教圣城之地。沙漠里的游牧民居无定所,很多时候连赋税都不交,还时不时地反抗中央的统治。位于山区的库尔德人,自从归附奥斯曼后,也跟那些游牧部落差不多,愚昧而野蛮,丝毫没有国家和民族观念,眼里只有各自的部落。” “奥斯曼帝国虽然领土庞大,人口众多,但在我看来,这个国家就是一个散装的帝国,民族成分复杂,语言众多,还有许多不同的宗教信仰。想想也挺不容易的,奥斯曼人这几百年来修修补补维持到如今,竟然依旧保持着一个完整大国的模样。” “奥斯曼帝国除了混乱的政体和管理制度,还有频频发生的政变,也极大地损伤了这个国家的元气。”帝国总参谋部战略研究司长官、广威将军(少将)江振铎说道:“这个时期,作为帝国最为主要军事力量的禁卫军,势力逐渐坐大,但战斗力却非常羸弱,完全沦为乌合之众。大量的社会闲杂人员和地痞人渣混进了禁卫军,领着优渥的薪水,但几乎不做任何军事训练。而就是这批人,不思忠君爱国,却频繁发动兵变,只要不合心意,便做出废黜素丹、另立新君的悖逆之举。很难想象,在这么一个集权的帝国里,禁卫军竟然会做出弑杀自己的素丹事情,使得中央威权尽失,真乃咄咄奇事!” “奥斯曼人这般行径,其实从他们立国的基础和发展路径便能窥其一貌。”长安大学高级教授敖伯辉笑着说道:“在奥斯曼帝国,政变当真如同家常便饭一般,显得有些儿戏。这明显是他们的民族性以及文化传统有关,就如同蒙元、清虏那般,妥妥的草原遗风。君不见,奥斯曼人在政变完了,基本上是认赌服输,其他人也不死缠烂打,成功上位者只诛首恶,也不追究失败者的党羽。” “伱们说,这奥斯曼几乎每隔二三十年,最长不超过五十年,在帝国中枢必然就会上演一场激烈的政治变动,杀得人头滚滚,正在进行的各项改革便随之戛然而止,这折腾个没完。但神奇的是,这么一个老大帝国竟然还好好的矗立在欧洲一侧,随时威胁基督教世界,也算是奇葩!” “奥斯曼帝国为了应对财政危机,进行过无数轮的税制改革。但这些所谓的改革是什么呢?就是将此前包税制的三年、五年,或者十年的期限改为终身制了。说实话,这种税制本身就很落后,原本的三年期限,还可以稍微防止地方势力坐大。但是为了应对危机,好嘛,直接成了终身制。这使得一些地方势力迅速膨胀,成为地方豪强,渐渐拥有了跟中央叫板的实力。时间一久,地方豪强就开始肆意截留税收,逼迫奥斯曼帝国不得不派兵镇压豪强。而用兵就意味着要消耗更多的财政收入,也就不得不将更多地区的包税期限变成终身制,由此陷入恶性循环。”帝国税务总司工业征收处主事梅伯钧提及奥斯曼糟糕的财政,也是摇头不已。 “……” 李延良稍显拘谨地坐在大厅的角落,捧着早已冷了的茶杯,静静地听着隔壁那些大人物的交谈。 在下午时分,他刚刚步出陆军总部大院,便见到了一辆标有乐安大长公主府徽记的马车驶到他近前,然后,一位声称是自己表弟的青年男子下了车,将他拦住,说是奉祖父之命,邀请他去府上做客。 李延良在临来长安之前,就曾受母亲嘱咐,有暇之余,当与母家长辈相见面认。因而,在面对邀请时,他没有拒绝,随着这位表弟乘坐马车,穿过半个长安城,来到了乐安大长公主府。 进了厅堂,先是见了自己的外祖父、几位舅舅和姨母,以及一众表兄妹。叙齿年龄,李延良最长,随即在外祖父宋长青的吩咐下,在场的十余个表弟表妹,皆称了他一声表兄。 虽然,整个场面看起来其乐融融,亲近而和谐,但李延良却从他们的神态和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疏离和不屑。 想想也是,母亲离家二十余年,几无音讯往来,别说与她的兄弟姐妹有了陌生感,就是跟她的父亲,怕是也要疏远几分。而自己,更是与他们隔了一辈,仅仅只有一个表亲身份,宛如路人。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让人家与自己亲近起来? 本来,李延良只是打算简单吃了晚饭后,便立即告辞,免得大家因为他的存在,而显得有些气氛尴尬和不自在。 却未曾想到,他的舅父宋文言却在今晚邀请了众多宾客,还特地嘱咐他和府上的子弟作陪。很明显,这是以此来帮他们这些小辈建立人脉。 酒宴上,众多显贵政要在觥筹交错中,听到宋文言对李延良的简单介绍后,只是矜持的稍事点头示意,夸赞他前程无量,说宋家要出一位军中名将了,云云。 在这些大人物眼里,一个小小的陆军仁勇校尉(中尉)只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若不是有乐安长公主府的关系,他们甚至连眼皮都不会抬一下。而且,这位还是离开公主府二十多年宋氏长女跟一个没有任何背景低阶军官所生的孩子。说不定,连宋家自己都不怎么重视这么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外甥。 “嗨,你还认得我不?”就在李延良感到穷极无聊,琢磨着该以什么理由离开这里时,一个非常突兀的声音传到他的耳边。 “你是……”李延良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青年男子笑吟吟地看着他。依稀里,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此人,但一时间却想不起来。 “在大兴,我们见过的。”那名青年男子见李延良眼中露出迷茫之色,便提醒道:“在一家茶馆,我们一起听书来着。……哦,对了,你还欺负了我妹子。” “哦……”李延良立时想起来了,那个被他鄙视的“纨绔子弟”,随即苦笑一声,说道:“我现在想起来了。……哎,我可没欺负你妹妹!” “呵呵……”那名青年男子笑了笑,坐在了李延良的身侧,“你将那说书人的故事情节漏洞捅破后,我妹子犹自不服。回到家中,翻遍了各种史书资料,甚至还……,总之呀,就是想找出具体的历史记录,以便证明太祖皇帝确实在当年建业保卫战中,打出了最为关键的一枪。你说,这么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置身在数十上百万藏书的殿阁当中,皓首穷经地追索历史真相,怎一个辛苦了得!” “呃……”李延良怔了一下,然后有些难为情地摇摇头,“此番,是我的错了。话本传奇,说书逗言,本来就是民间娱乐趣事,我确实不该那般较真考据。” “哈哈……”那青年男子闻言,笑了起来,伸手指了指李延良,“想不到李校尉如此率真,竟这般痛快地自承有错。……我妹子所行,不过孩童之幼稚,李校尉无需愧疚于心。” “敢问阁下……” “我叫齐泽烜。” “……”李延良听到他的姓氏,再加上他能出现在此处,立时知道这名青年男子应为皇室子弟。 “其实吧,我不太喜欢来乐安大长公主府上来。”齐泽烜说道:“在这里,随便一个稚子孩童,论到亲缘的话都是我长辈,平白矮了几分。” “哦?”李延良笑了笑,问道:“那你为何来到宋府?” “数日前,我听闻一个年轻的校尉军官在陛下面前,慷慨陈词,针砭时弊,力劝陛下革除社会之不公,俨然将自己代入了内阁总理的高度。”齐泽烜看着李延良,悠悠地说道:“所以呢,借宋老家中欢宴之际,我来瞧瞧这位胆大的校尉军官。” “嗯?……”李延良闻言,立即坐直了身体,难以置信地看着齐泽烜,“你……,你如何得知?” “陛下赞你公忠体国,颇有少年之任侠锐气,而且于民情民事中,观察细微,知微见著。假以时日,好好打磨一番,堪为国之栋梁。”齐泽烜笑嘻嘻地继续说道。 “延良惭愧,何敢陛下谬赞!” “陛下还说,你此后若能保持本心,敢于担当,自有一番好作为。”齐泽烜向前凑了凑,探究地问道:“那么,你的本心是什么?”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1.) (); 第89章 金融 (); read2();“对于我们犹太人而言,本心是什么呢?”维克多·沙逊看着前方那栋巍峨而壮观的帝国中央银行大厦,嘴里喃喃地说道:“那就是对金钱和财富无尽的追求,因为这是上帝的礼物,是上帝给人美好人生的祝福!” 在犹太教义里,是只承认犹太人是上帝的选民,不承认其它民族也有得到上帝拯救的可能,更不承认耶稣——这直接导致耶稣的死亡,因此导致了基督教的憎恨。犹太人在欧洲遭受的命运——被驱逐、歧视与屠杀,又一次验证了“上帝对自己的选民的眷顾”,也从潜意识深处加深了犹太人对这个世界的猜忌和不安。 因而,两千年以来,犹太人一直在寻求另一种护身的武器,一种不仅能保证自己的种族生存,又能证明自己是上帝的选民、从而有权力统治其它种族的武器。 是的,他们找到了,那就是金钱! 对犹太人来说,金钱是通往天堂的阶梯,也是取得世界统治权的最有效武器。通过两千余年的历练,对金钱及其内涵的认识其它种族无出其右者。但对金钱作用的运用,犹太人却受到很大的制肘——因为他们的身份和地位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近两千年他们一直是被歧视和利用的对象,而没有任何政治的权力。 西班牙、葡萄牙、法国、英格兰、意大利、阿拉伯……,他们曾经满怀希望,想在这些国家和地区扎根,继而繁衍族群,同时能坚守他们的信仰。然而,一次又一次的迫害和驱逐,让他们在遭到人身和财产巨大损失之余,也沦为一群居无定所、到处流浪的民族。 如今,他们来到了汉洲,来到了这个正在不断崛起的印度洋帝国。然后,他们便发现,这里的人民不仅勤劳和善良,而且极为友善和温和,没有表露出任何对犹太人那种赤果果的歧视和迫害。这里有健全而公正的法律,这里也有无数充满诱惑的商业机会,更为重要的是,这个国家的实力非常强大,可以借助他们对世界各地拓殖的脚步,进而延伸他们犹太人的商业触角,攥取更多的财富。 在汉洲考察游历一年后,维克多·沙逊愈发坚定了他的信念,汉洲,将会是他们犹太人最大的福地。他一边派出数波信使返回巴格达,报告汉洲的具体考察结果,希望家族尽快将人员和财富转移过来,一边着手布局商业网络。 是的,作为犹太人,最为熟悉、也是最为得心应手的商业活动莫过于金融业(高利贷)和贸易。于是,维克多·沙逊在犹太商会的指导和帮助下,在2月份时,向帝国中央银行大兴分行申请了银行牌照,投资十万元,建了一家名为沙逊商行的金融借贷公司,开始了在汉洲本土的商业活动。 为了快速拓展业务,维克多·沙逊在大兴的业务稍稍有了起色后,便准备在这个帝国的首都——长安建立第二家分支机构,为这里众多有钱人提供贴心的金融服务,并期望能结交几个能够庇护他们的“贵人”。 其实,维克多·沙逊为了早日能融入齐国的“主流”社会,也是撒了大笔的金钱。不说十几年前,为了在齐国人面前混个脸熟,在波斯商社开发建设布什尔港的时候,就投入了大量金钱,帮着齐国人搞港口建设和城市基础建设,与他们形成了一定的利益共同体。并且,在波斯商社的推荐下,沙逊家族还在埃及、印度、锡兰等地进行了数笔投资,跟着齐国人赚了点汤汤水水。 及至去年,抵达汉洲后,通过实地考察和细致分析,他赫然发现,齐国的金融市场发达程度丝毫不弱于欧洲的阿姆斯特丹和伦敦,若是以总量规模来看,更是超过整个欧洲地区。 不过,在与当地的犹太商会交流后,他获悉,齐国对金融市场的监管和控制力度较欧洲更为严格。 比如,私人要开办银行,必须要获得帝国中央银行的审核批准,领取相应的执业牌照,还要在中央银行缴纳一笔高额的保证金。 比如,对工厂、商社,尤其是对个人的借贷利率,不得超过20%。 比如,对外国政府和公司、个人发放贷款,必须向帝国金融管理部门报备并获得批准,方可实施。 尽管如此,维克多·沙逊依旧认为齐国是值得他们犹太人“投资”的。这个国家有世界上最为先进也是最为庞大的工业制造能力,也拥有世界上最为广阔的市场,他们还拥有印度洋地区、甚至是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这所有的一切,都保证了这个帝国的未来发展上限将会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相较于曾经自诩为日不落帝国的西班牙王国,以及昔日纵横海洋的荷兰,齐国的地缘优势无疑是最好的。独霸汉洲大陆,四周皆为浩瀚大洋,临近的无数岛屿也都沦为齐国的领地或者被划入势力范围之内,几无任何强敌威胁。 人口众多且幅员辽阔的东方大国——秦国,与齐国同宗同源,语言、文化和传统相似,并且还是齐国的主要移民来源地,双方保持着亲密而友好的合作关系。更兼之,秦国的战略侧重点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北方和西北的鞑靼人,根本不会与齐国爆发利益冲突。 而印度次大陆上的莫卧儿帝国,自数十年前被齐国一战而破后,便就此一蹶不振,并且在事实上已陷入分裂状态,再也无法遏制齐国对整个次大陆的蚕食和控制。 另外一个真神教帝国——波斯萨法维帝国,两年前竟然被一群来自阿富汗山区的部落武装给打翻在地,几欲亡国。目前,他们正借助于齐国力量,共同驱逐阿富汗部落武装,试图重新恢复帝国的统治。在这种情势下,齐国必将对波斯的控制更加深入和全面,迟早会沦为齐国的附庸。 至于奥斯曼帝国,其位于阿拉伯半岛和红海地区的领地,早就被齐国人渗透成筛子了,除了在政治上暂时还奉伊斯坦布尔为宗主外,经济上和军事上已然附庸齐国。据说,奥斯曼所欠的一屁股债务,绝大多数都是齐国人的,几乎将家里能抵押的东西都抵给了齐国。 环顾整个印度洋地区,你可以发现,在齐国面前,几乎就没有一个能打的,都匍匐在齐国人的脚下。 假以时日,待齐国的势力延伸至大西洋,乃至欧洲,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帝国将就此诞生。那么,寄居于这个帝国身体内部的犹太人,说不定就能摆脱两千多年来颠沛流离的流浪日子,随着这个国家一起发展壮大。 齐国人提出的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语言的民族融合政策,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会扼杀他们犹太人的民族属性,削弱他们对犹太教义的皈依程度。但在维克多·沙逊看来,在这种思想意识占主导地位的齐国境内,种族的观念必然会被模糊了,而他们犹太人则可以巧妙的“融入”这个帝国的人民之中,在这以前是不可想象的。 一旦自己的种族身份得到掩盖,犹太人就能充分发挥了自己的政治天分——在金钱和煽动智慧的基础上。犹太人在历经千年“苦难”中,已充分认识到金钱和教育是通向权力大门的唯一通道,若能持之以恒地重视二者的作用,那么他们犹太人就能在不长的时间内使自己变成了这个国家内部少数的精英种族——握有金钱和知识,未来将很大概率去掌握巨大的权力,继而充分地利用了这种权力为自己的族群利益服务。 齐国需要不断开拓,为国内源源不断生产出来的工业制成品寻找更为广阔的市场,而他们犹太人则可以为之提供海量的金钱,从而将自己的利益捆绑到齐国的战车之上。 从全球的视野来看,在齐国崛起之前,荷兰才是世界经济的领袖。从某种意义上,荷兰算得上是第一个“现代经济体”,交易所、东印度股份公司和阿姆斯特丹银行构成了现代商业制度的雏形。 金融资本,即银行与公司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或者说,银行就是公司的一种。 很难想象,在一百年前,荷兰人便已经建立了一个利率只有不到5%的长期资本市场,资本成本被大大降低。相比之下,当时的英格兰借贷利息最低也要10%,西班牙,呃,这个不说也罢,西班牙国王甚至以20-30%的超高利率去借钱,都不被欧洲资本所青睐——无他,国家信誉太差了,财政几度宣布破产,将无数的债主坑得欲仙欲死。 一家支付5%利息的荷兰公司,可以比一家支付10%利息的英格兰公司要省两倍的融资成本。因此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英国东印度公司初始融资金额只有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十分之一。 尽管,荷兰执政威廉三世在1688年登上英国王位,为这个国家带来了大量的荷兰资本和先进的金融工具和手段,极大地促进了英国的金融业的发展,并使得伦敦很快取代了阿姆斯特丹的地位,成为新的金融中心。 但相比较齐国而言,伦敦的金融市场发育尚不完善,规模也比较偏小。要知道,仅在大兴,就有六十多家银行,还有十几家保险商社。至于在大兴以外的其他城市,银行数量更是超过两百家。在市场上交易和融资的各种有价证券,平均每年在1亿元以上。 早在三十多年前,齐国就以黄金储备为基础,发行纸币,更是加大了资金的流通速度,助推经济不断发展,使得这个国家始终保持着欣欣向荣的景象。 在齐国的债券市场,早在四十多年前,贷款利率就从12%迅速下降到6%-8%,到了目前,又下降到4%,甚至部分短期国债利率仅为3%。这一切都使得齐国在国际金融市场上获得绝对的融资优势。 齐国海军曾宣称,它能同时派遣两支强大的舰队到世界上任何两处最为遥远的地方,向敌人发起最为猛烈的进攻。 维克多·沙逊认为,这句话并不是在刻意地吓唬潜在的竞争对手,而是齐国人真的可以做到。因为,他们政府所拥有的雄厚无比财力足以实现这个目标。 他此次来长安开办银行,是经过几位齐国贵人推介,准备与一个经济实力雄厚,并且拥有皇室背景的商社合作,共同投资创立一家股份合资银行。为此,他已做好了利益让渡的准备,只要能与齐国主流商业资本交融,那么对他们犹太人的商业版图扩张,将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沙逊先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驶到帝国中央银行门口停了下来,周昊轩下车后,矜持地向等候许久的维克多·沙逊点头致意。 “哦,亲爱的周,其实,我在这里并没有等待太久的时间。能再次见到你,真是让我感到由衷的高兴。”维克多·沙逊紧走两步,来到周昊轩面前,摘下礼帽,微微弯腰致敬,脸上带着无比真挚的笑容。 “沙逊先生,伱若是想在我们齐国谋求更好的发展,我给你提个建议。” “哦?”维克多·沙逊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我相信,你的建议,一定是非常有建设性,最终会让我受益良多。” “沙逊先生,我建议你请一位好的汉语老师,教你说我们齐国的语言。这样,你才能更好地融入我们的国家,也能获取更多的商业机会。”周昊轩看了看沙逊身旁的通译,微微一笑,“像我们现在这样,彼此交流沟通还需要一个额外的通译,你不觉得有些麻烦吗?万一,通译错漏了某个重要信息的翻译,你很可能会遭受极大地损失。你说呢?” “非常感谢你的建议。”维克多·沙逊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有时间,我一定会请一个博学而又耐心的汉语老师。哦,亲爱的周,我这里不得不抱怨一下,你们的汉语虽然是一种非常美妙语言,但对我而言,真的很难学。” “无妨,你只要多跟我们齐国人沟通交流,要不了多久,你一定可以像那些归化的夷……欧洲人那般,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周昊轩说着,抬头看了看帝国中央银行的大楼,“昨日,我父亲已经提前向分管执照审批的官员打过招呼了。咱们进去后,直接将相应资料递过去,今日就能批复下来。如此,我们投资合股的银行当可在最短时间开办起来。” “周,你的办事效率,太让我震惊了!”维克多·沙逊闻言,立时堆满了笑容,恭维地说道:“我认为,我们的合股银行在你的参与管理下,一定会发大财!” “呵呵……,大家一起发财!”周昊轩笑着应道。 这夷人还真上道,为了获得他们周家的支持,明明出了大半的资金,却仅仅要了51%的控股权,那不就是看中了他们拥有的官商两头巨大的能量嘛! “行了,咱们也不要在这耽搁了。”周昊轩伸手示意维克多·沙逊随他一起进入帝国中央银行大楼,“这事办完了,我得去一位重要的皇室成员府邸,代表我们周家以示慰问。唉,你说昨晚大兴城那场大火,怎么就好巧不巧地将这位大人物的亲眷烧死在里面?……这可是出了大事了!” 维克多·沙逊听完通译翻译的话后,脸色不由一僵,咯噔一下,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口中所提到的大兴城火灾,该不会发生在那片临近犹太商馆的破旧街区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70.) (); 第90章 民调处 (); read2();齐景荣跟在一名皇帝侍从官的身后,穿过数座宫殿和花园,来到位于太初宫北侧的御极殿,随后便在殿外等待陛下传见。 齐景荣是民调处成立以来第九任主官,在任已有八年。这个职位虽然级别不高,但权力极大。因为这个部门的主要职责是防范并打击一切可能危害到皇室和政府安全的犯罪活动,可以不经大理寺和监察院的批准同意,监视和处置任何潜在或者正在发生的危害行为,即使涉及到官员、学者,甚至皇室子弟,民调处也有很大的自由行动权力。 同时,民调处还经常会与黑衣卫进行情报共享,并在国内配合黑衣卫秘密地收集和分析关于国外政府、商社(公司)、暴力组织、个人、政治、文化、科技等方面的情报,协调其它国内情报机构的活动,并把这些情报信息提交皇帝和内阁总理府。 民调处对国内发生的特别重大暴力活动、犯罪组织、外国间谍活动、民事犯罪等方面具有最高优先权,可以插手各地警察系统的案件侦办过程。在必要时刻,经皇帝授权后,还可以调动地方宪兵和轮值乡兵处置重大的突发暴力事件。 虽然民调处是挂在内阁下面,并且部门经费也由内阁户部统一拨付,但该机构的主要人事处置权却在皇帝手中,使得它享有比较超然的地位,不受政府任何掣肘。 因而,凡是任职民调处主官的人,无不是皇帝信重之人。而齐景荣是当年民调处第一任主官、成国公(齐远山)的后人,虽然绵延几代,血缘关系已然与皇室疏远了,但总归也是皇族之人。于是,在八年前,他便由禁卫军系统转任民调处,成为齐国这个最为重要的情报机构负责人。 今日早间,他还在府邸里安睡醒酒之际,突然被一名心腹属下匆匆跑来报信,言及,陛下派人传召,让他前往太初宫陛见。 昨晚与数名官员商人饮宴欢娱至深夜,正感头疼欲裂,听到陛下召见,半天没醒过神来。 在仆人的扶持下,匆忙洗了一个冷水澡,早饭也没顾得上吃,强忍着浑身的不适,乘坐马车便赶到皇宫觐见陛下。 “景荣昨晚没休息好?”泰平帝坐在御案后,将手中的文书报告放在一边,瞥了一眼强打精神的齐景荣。 “回陛下,昨晚臣与僚属审核研究几份案子,一不小心,便捱到了半夜。”齐景荣躬身应道。 “你是一边喝酒,一边研究案子吗?” “呃……”齐景荣心中一慌,忙辩解道:“昨晚捱到深夜后,辗转翻腾睡不着,臣便饮了几杯酒……” “昨晚研究了什么案子?” “……数日前,我们民调处的探子从英国公使馆收到消息,英国人频繁走访法国、西班牙、荷兰等几国公使馆,似乎在密谋串联。臣便与诸多僚属将近期监视查探情报进行分析和总结,以期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有结论?” “……尚未有结论。不过,臣已调遣更多人力,加强对英国人的监视和刺探,数日后,必然会有所收获。” “听闻,国内有大型商社侵犯地方百姓权益,你可做过相关调查?” “……”泰平帝突然转换了话题,使得齐景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了半响,连忙应道:“臣……有所耳闻。” “只是耳闻?” “陛下……”齐景荣偷偷地看了一眼泰平帝,有些不太明白这句问话所指何意,随即小心地答道:“国内部分地产、交通,甚至铁路等大型商社,确有在经营过程中侵犯地方百姓权益之行。但臣考虑到,这些商社乃是国之骨干,不仅为帝国的建设发展起到了带动和引导作用,而且,还为地方提供了大量的工作岗位,贡献不少财政赋税,也算是造福一方。故而,臣便从权,未予……有所处置。” “景荣,我大齐王朝立朔至今,所依何者?” “……顺应民心,造福百姓,并使千万子民安居乐业。” “是呀,我们依靠的是民心。”泰平帝说着,站起身来,看着齐景荣,语重心长地说道:“经济和民生的发展固然重要,但要以牺牲百姓切身利益,或者置百姓生命和财产于不顾,那其意义何在?荀子所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此言虽过千年,但我等后人犹可戒之。” “臣失职,有负陛下之恩。”齐景荣躬身请罪。 “有则改之,切勿负民之所愿。”泰平帝在殿内踱了几步,貌似不经意地问道:“两日前,大兴发生了一场火灾,你们民调处有没有介入调查?” “大兴地方警察报告,此次火灾恐为居民用火不善造成。……我民调处尚无介入此案。” “是吗?”泰平帝停下脚步,看着齐景荣。 “陛下若是觉得不妥,臣下去后,立即着命有力下属彻查此次火灾缘由。” “景荣,民调处权重事紧,伱可不要掉以轻心呀!” “臣惭愧……”泰平帝的语气虽然轻缓,但齐景荣却感到到一丝无形的压力。 陛下对我的职属作为已然不满了! “这日子安逸闲适久了,也把人养废了。”泰平帝看着齐景荣有些仓惶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不由叹了一口。 “陛下,可是认为乐安大长公主之女丧生火灾,是人为原因造成?”侍从官王炳森将一杯暖茶轻轻地递到泰平帝面前。 “无论什么原因,总要查一查的。”泰平帝苦笑一声,“可怜孤儿寡母的,还没过几天幸福日子,就遭遇如此厄运。” “陛下,请节哀。” “炳森,你随在我身边多久了?” “陛下,臣于泰平十年(1714年)便任陛下侍从官,至今已有十年了。” “你可有外任之念?” “臣,但凭陛下差遣。” “你去民调处吧。”泰平帝面色平静地说道:“你就任后,好生将其整顿一番,勿要再像目前这般废柴!” “陛下?”王炳森一惊。 “既然有些人无心任事,想庸庸碌碌地混日子,那莫如成全于他,待在华府美宅中尽情地喝酒纵乐。”泰平帝冷声说道:“哼,去年,那一桩英夷拐带并残害皇家科学院学者的惨案,这民调处就无所作为,没有发挥出任何效用。这般碌碌无为,着实让人失望!” “陛下,臣未曾涉猎反谍、侦探之务,恐难当大任。” “你总掌民调处,又无需你亲自去操持具体庶务。”泰平帝说道:“炳森,你乃名门之后,博览群书,通贯古今,且向来心思敏捷。况且,这十年来随我身边处理各种要务,宵衣旰食,兢兢业业,几无任何纰漏。主掌民调处,相信你也能驾轻就熟,将其整顿一新。” “臣领命!”王炳森深吸一口气,躬身应道。 “好生去做!”泰平帝笑着说道:“假以时日,你们王氏在继平远公(第四任内阁总理王忠毅)后,说不定会再出一位内阁总理大臣。” “陛下谬赞,臣愧不敢当!”王炳森面色平静,但内心早已激情澎湃。 —— 7月30日,大兴。 民间一说,人有三魂七魄,死后一年去一魂,七天去一魄,三年魂尽,七满魄尽。 发生在明理街望江巷的那场大火已过了七天,在残垣断壁的废墟处,到处都张挂着白纸灯笼,焦黑一片的庭院里,摆着许多灵牌,焚香明烛,贡献酒肴,祭奠那些在火中丧生的亲人。 嚎哭声,低吟声,絮絮叨叨地倾诉声,夹杂了僧侣和道士法事道场的喧哗声。阴霾的天空中,不时地会飘散着阵阵烟雾。 在灵牌前,或者摆放棺椁的地方,相熟亲朋好友送来的冥币、香、纸、金银斗等祭品,散乱在四周。 “延良哥……” 李延良身披重孝,跪坐在母亲灵牌前,面色颓然,神情恍惚,仿若周遭的一切都不复存在,或许,这就是一场梦。梦醒后,所有的一切都会烟消云散,母亲依旧会带着浅浅的微笑,靠坐在椅子上,宠溺地看着自己讲述海外的诸多见闻。 哦,对了,母亲说是还要给自己说一门亲事,给自己寻一位天下最美的新娘。再过几年,几个古灵精怪的孩童就会围在母亲身边,不断吵闹着要听故事,还要讨馋嘴的糖果。儿孙绕膝,尽享天伦,一幅温馨而美满的画面。 “延良哥……”陈根民见李延良跪坐在那里,没有一丝反应,便有些焦急,不由将声音提高了几分。 “嗯?……怎么了?”李延良抬起头来。 “弄院里来了很多警察和民调处的探子……” “……”李延良茫然地看着陈根民,一时间没明白弄院里来了警察和民调处的探子,跟他们这些沉浸在哀痛中的人有何关系。 “他们要求……要求开棺验尸!”陈根民语调中带着几分悲愤,也带着几分惶然。 “为何?” “公门的人要查明所有人的死因。” “不都是被大火所……”李延良腾地站了起来,一把抓住陈根民的衣领,“他们怀疑,这场大火是……” “延良哥,他们要打开我家五牙子的棺材!……”陈根民话语中带着哭音。 “……”李延良回头看了看母亲的棺椁,又朝院子外面看了一眼,一些身穿蓝色制服的警察和穿便服的民调处探子正在四处勘探着被大火烧过的废墟,但并无一人进入此处。想必他们是获悉了李延良母亲的身份,轻易不敢过来叨扰。 “都过了七天了,通过验尸能查出什么吗?”李延良来到院子外面,看见一名正在现场调度的民调处官员,遂上前质问道。 “李校尉,这人要是被火烧死的,自然是口鼻深处积有大量焦炭颗粒。若是没有,那必定是被人加害而亡。”民调处大兴分部行动司负责人梁正泉轻声说道。 “若是所有人都是被大火烧死,那你们接下来意欲何为?” “那我们就要详细勘探大火燃烧后的现场,搜寻相关证据,以此来判定这场大火是意外,还是人为纵火?” “如何判定?” “从火灾现场的物体残骸,可以找到着火点,这里通常是烧得最严重的地方。随后,便可确定燃烧的大致顺序。”梁正泉说着,看着废墟处到处都有灾民翻检后的痕迹,不由皱了皱眉,然后继续说道:“总之,上峰有命,着令我们和地方警察处仔细搜捡所有的地方,务必要给所有大火罹难者一个交代。” “若是纵火行凶,那应是何人所为?”李延良的三舅宋文璞走了过来,沉声问道。 “我们尚未掌握任何线索,无法判明行凶者何人。……不过,这几日,我们会将周边所有居民加以详细地调查和盘问,或许能得出一丝端倪。” “此间居民,无不是温良忠厚之人,哪里的歹人会来戕害他们?”李延良面露凄色,看着数十名警察和民调处探子将祭拜的人群死死拦在外面,检尸官将一副副棺椁强行打开,忍着浓烈刺鼻的尸臭,掰开亡者的嘴巴查验喉间残留物。 整个弄院已是哭声一片,部分激动的家属不断蜂拥冲击警察阻拦的队列,试图阻止他们对亡者的亵渎行为。 “宋教谕,李校尉,此间事务乃是上峰强令,务必要将这场大火的缘由查个水落石出。若有冒犯之处,还请二位多多担待。”梁正泉微微叹了一口气,朝李延良舅甥两人拱了拱手,苦笑着说道:“我民调处新任总制昨日亲自从长安赶来坐镇,专为督办此案。我等身不由己,只能事急从权,得罪这里的乡邻父老了。” “嗯,你们且去仔细核查吧。”宋文璞点了点头,随即便领着李延良回到那座搭建的灵棚中,继续为亡姐守护头七的最后一天。 而就在望江巷因为民调处和警察突然开始彻查这场大火发生缘由而闹得沸嚣盈天之时,一辆马车悄然从远处的街口驶离,并快速朝临近的犹太商馆而去。 “雷多纳,回去后,立即去车站购买几张今晚或者明早的火车票。”维克多·沙逊脸上带着惶然的神色,“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沙逊先生,齐国人未必能查出什么有用的线索。”雷多纳·贝文低声说道:“尼赞和奥马尔两人在那晚做得非常隐蔽,没有惊动任何人。我们不至于这般匆匆逃离,还要丢下那么多的投资项目。哦,那可是一大笔钱!” “不,我们必须离开这里。”维克多·沙逊坚定地说道:“你要知道,任何阴暗的行动,都会不可避免的留下蛛丝马迹。只要有心人去探查,一定会发现端倪的。我们不能将自己宝贵的生命寄于对方的粗心和疏忽,否则,我们所有人都将陷入万劫不复。” “我们需要通知其他人也离开大兴吗?” “不,不需要通知他们。”维克多·沙逊摇头说道:“我们只是几个人离开的话,并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但若是我们通知所有人一起逃离的话,那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齐国人,我们一定有问题。” “明白了,沙逊先生。”雷多纳·贝文点了点头。 那些被留下的十几个人将成为弃子,一旦事发,必然会遭到齐国人的严厉惩罚。说不定,这起事件,还会连累那些早期移民大兴的犹太人。 谁能想到,一起“意外”的大火,竟然会烧死一位皇室近亲,由此引来政府和军警的重点关注!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9.) (); 第91章 螳螂捕蝉 (); read2();“有结果了吗?” 大兴站总督察俞兴峰和大兴北城情报司负责人何永广两人一脸疲惫地走进房间,一夜紧张的审讯和拷问,使得他们的眼睛赤红一片,身上也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坐在书案后面的新任民调处总制王炳森将手中的卷宗放下,抬起头看了看两人,语气平淡地问道。 “都交代了。”俞兴峰点头说道:“那把大火,是去年从阿拉伯地区来的犹太人做的。他们想买下望江巷那片临河的街区,准备建立所谓的犹太人社区。不过,当地居民开出价格过高,他们不想花那么多的钱。所以,就放了一把火,打算事后以低价将其全部收购。” “还不错,不到两天时间,便将这桩案子查得清清楚楚了。……呵,这说明我们民调处要是认真做事的话,还是能堪大用的。”王炳森玩味地说道。 俞兴峰与何永广两人听了,不由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位新任的总制是在夸奖他们,还是嘲讽他们,皆肃立一旁,不敢多言。 “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王炳森问道。 “卑职已经命令行动司的弟兄们会同北城警察处将已被查封和控制的犹太商馆和社区居住的人员全部抓捕回来,准备继续深挖相应涉案人员。”俞兴峰立即汇报道:“另外,人犯供出犹太富商沙逊系此次大案的主谋,已于两日前乘火车前往北方建业。我们认为,此贼多半是察觉事情败露,仓皇逃离大兴。故而,卑职也已命人前往电报处,向北方几个民调处分站发出协查通报,务必要将此贼抓捕归案。” 王炳森听了,不置可否,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墙边一侧张挂的汉洲地图。 俞兴峰与何永广两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眼睛瞄向那幅地图,心中惴惴。 “两天了,人家要跑的话,这会是不是已经到建业了。”王炳森叹了一口气,“要是毫不耽搁,说不定,他们已经坐上了一艘前往海外的商船。” “……卑职立即电报联系海军,请求他们派出快速巡航舰加以追击和拦截。另外,还要请他们派出高速联络船,通知宣化(今帝汶岛)、广宁、淡马锡,乃至锡兰和印度沿海港口,加以堵截和巡查,务必将其抓获。”俞兴峰立时会意,迅速给出了应对办法。 “去办吧。”王炳森吩咐道:“提醒你们一句,若是这件事搞砸了,陛下怪罪下来,我们一个都脱不了干系。” “卑职明白。”俞兴峰沉声说道:“稍后,卑职亲自带人前往建业,誓要将那贼子抓回大兴。” 这位曾任皇帝侍从官的主,可不是什么善茬。数日前,甫一就任民调处总制,当即将长安总部三十多名官员和属吏开革,其中还有十余人被以贪污和渎职的罪名送到监察院,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肯定会被判流放,遣送到海外某个荒僻的领地,一辈子没了出头之日。 料理了总部事务后,王炳森带着数名行动司的官员立即赶至大兴,勒令大兴站的所有探子,全力侦办望江巷大火惨案,并且只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尽管这些年民调处管理废弛,还屡屡弄出一些乌龙事件出来,但手上的“技术活”还在。当即发动所有资源,一边派出技术人员勘探火灾现场,开棺验尸,一边走访盘查包括望江巷在内的整个明理街片区的居民住户,以期寻到有关火灾的蛛丝马迹。 仅一天时间,便从近千户居民中获得了一条重要信息。去年才从阿拉伯地区来到大兴的一群犹太商人,有意收购望江巷这片临河的老旧房屋,准备修一座规模巨大的犹太教堂,但被当地居民开出的高价所阻。 另外,在这场火灾发生前的几天时间里,曾有人看到几名夷人面孔的人频繁在望江巷附近转悠打望。 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会将这两起线索不由自主地联系在一起,然后便能从中拼凑出这场火灾发生的缘由。 纵火烧毁望江巷老旧住宅片区,然后再以低价将其收购,以此来达到占据这处上好地段的土地。 随后,勘探现场的民调处探子也给出了这场大火发生的原因,确实系人为纵火! 尽管还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证明这场大火是那帮新来的犹太人做的,但被逼急的民调处探子们哪管这些,直接通过当地居民的指认,将数日前打探地形的几名犹太人给捉了回来。然后,经过一夜的刑讯,最终让这些人开了口。 就在民调处大兴站的探子们忙得底朝天,一边不由分说将犹太社区的所有犹太人全部抓捕下狱,一边由大兴站总督察俞兴峰亲自带领十余名精干人员,乘坐火车急速赶往建业时,宪兵情报处驻大兴分站的探子们也开始忙活起来,准备跟民调处争抢这份功劳。 不过,与民调处追击的目标为北方建业所不同的是,宪兵情报处的人却反其道而行,乘坐火车朝南方奔去。 “长官,万一那些夷人没有往南边跑,那咱们就这么不管不顾地追过去岂不是会落了空?”宪兵情报处大兴站行动司负责人御武校尉(上尉)左廷泰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 “你们以为那些夷人在离开大兴前宣称是赶往建业,就一定会从北边逃离汉洲吗?”宪兵情报处驻大兴分站副站长、宣节校尉(少校)巩启斌扫了一眼对面就坐的三名属下,脸上都流露出犹疑的模样,摇头说道:伱们可要知道,从建业港出海,一路上要经过宣化、开化、广宁、马六甲海峡,以及锡兰和印度,即使到了波斯和阿拉伯地区,也皆为我齐国势力控制范围之内。这些夷人运气除非足够的话,说不定能跑回巴格达。要不然,一不留神就会被我海军巡航战舰所拦截,或者在某个港口停驻时,被得了信的地方驻军给拿获。” “可是,长官,这大海茫茫,而且海上那么多航行的船只,咱们就算撒下天罗地网,甚至还控制了这一路所有港口和补给点,那也不能保证就一定可以将其擒获。” “就算他能逃回巴格达,以为就万事大吉了?哼,凭我们齐国与奥斯曼的关系,还不是一纸文书,就能让奥斯曼驻巴格达的总督将这贼子捆了,主动将其交给我们。” “长官的意思,沙逊这厮怕是不会逃回巴格达?” “在整个印度洋地区,我们齐国要抓一个谋害皇室近亲的贼人,试问,哪个国家和势力敢将其收留和藏匿?” “如此说来,这家伙是要逃往欧洲!”左廷泰眼睛一亮,“若是这般的话,他必然会乘坐火车一路赶往西南,然后再搭乘远洋商船出海,经黔州(今南非),过好望角,直接逃到欧洲去。” “没错!”巩启斌点头说道:“但是,这家伙比我们提前两天跑路,而且大兴至西南地区尚无连通电报线路,无法提前通知那里的同僚将其截获。现在,我们只希望,这贼子能因为各种意外情况,稍稍耽搁一些时间,以便咱们能有机会追上他。” —— 8月5日,昆州省,桂州城(今澳洲珀斯市)。 “该死的齐国人!” 再次回头望了一眼那间银行招牌,维克多·沙逊是恨得牙痒痒,嘴里恶毒地咒骂一句,便带着随从,匆匆登上一辆租来的马车。 “沙逊先生……”雷多纳·贝文低声问道:“我们需要在这里等两天吗?” “我们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一天多的时间,不能再继续停留了。”维克多·沙逊摇了摇头,眼神阴郁地看着窗外街景,“我们不知道,那些人会不会从后面追过来。不,我们不能将自己的生命置于这种不确定的危险当中。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早点离开汉洲。” “可是,我们手头上的纸币在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兑换出足够多的金币和银币!”雷多纳·贝文苦着脸说道:“我们若是拿着一大把齐国纸币到了欧洲,可能没有国家会认可这种货币。如此一来,我们相当于带了一堆废纸!” 是的,沙逊一行人遇到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当初抵达汉洲境内时,按照齐国货币管理法令,已经将手头拥有的各色金币和银币兑换成金圆券这种唯一法定交易的货币。 本来以为要在齐国长期定居,并着手进行大规模的投资的情况下,他们手里据有大量等同黄金价格的纸币,并不是多大的问题。甚至,按照购买力计算的话,他们拥有的货币财富,还要比在巴格达时期为多。因为,齐国是当今世界上最大的工业生产国,各类工业制成品和日常消费品,基本价格指数可比其他国家和地区要低得多。唯一比较贵的要素,可能就是人工了。 沙逊来到汉洲时,携带了超过三十万元之巨的金银货币,在随后一年多的时间里,购买土地和房屋,投资建立银行,租赁大楼,以及向一些齐国权贵敬献财物,林林总总,差不多花了二十多万元,剩下不到八万元,是作为备用资金所用。 结果,因为一场“意外”的大火,使得他们不得不仓惶逃离大兴,身上也仅带着不到一万元金圆券。 可恼的是,就这一万元金圆券想在银行兑换相应的金银货币时,却被告知,需要提前预约,两日后才能进行兑换。 这让沙逊又惊又怒,你们齐国人不是宣称货币自由兑换,没有任何限制吗? 你们不是说,任何一家银行都有义务为持有金圆券的客户兑换足额金银货币吗? 但是,那些银行的服务人员非常有礼貌地告诉他,按照帝国中央银行的统一规定,凡是超过一千元以上的大额货币兑换,都是需要预约的,而且每日限额只能兑换两千元,概莫例外。 没错,我们齐国对任何货币兑换,没有设置障碍,但总要给我们一点时间,调配相应的金银货币吧! 面对这种情况,沙逊既感到万分的无奈,又充满了无尽的焦虑。 在齐国这种连基层乡镇都控制得十分严密的国家,他们这些犯了事的外来人,根本无从藏匿。迁延时日太久,等大兴传来通缉他们的文书,那么手中所持有的临时居住凭证,说不定就成了军警抓捕他们的有效证明。 可要是兑换不出足够多的金银,即使能逃到欧洲,两手空空的情况下,那要如何生存,如何东山再起? “沙逊先生……”雷多纳·贝文欲言又止。 “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沙逊先生,我们或许可以试着找那些地下势力,来兑换我们手中的纸币。”雷多纳·贝文低声说道:“不过,我们可能会因此损失不少。当然,这种行为是存在一定的风险。” 沙逊闻言,沉默不语。 他当然知道,寻找地下势力兑换手中的纸币,肯定会存在一定的风险。他们这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外来者,说不定就会被那些不讲信义的黑暗势力坑得底裤都没有了。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那些黑暗势力,或多或少会与齐国军警有所勾连,会将他兑换大笔金银的事通报给他们,继而引来怀疑的目光。 “我有一个主意。”维克多·沙逊沉吟良久,然后轻声说道:“我们或许可以到码头碰一碰运气。除了寻找一艘前往欧洲的商船外,还可以接触那些准备在这座城市采购和贸易的外国商人,将我们手中的纸币以一定的折扣,跟他们兑换相应的金银货币。我认为,只要是一名商人,一定会非常想占这种便宜。……你们认为呢?”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主意!”贾维斯·沙逊点头说道:“若是我们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说不定今天就能将手中的纸币全部兑换成金银货币。……那我们现在就赶往码头吧。” 维克多·沙逊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耶和华保佑,希望我们最终都能安然地离开这块邪恶而暴虐的汉洲大陆! 就在沙逊一行人所乘坐的马车突然改变方向,径直朝码头驶去时。一辆跟在后面的马车,也随之改变行驶路线,循着他们方向,悄无声息地尾随而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8.) (); 第92章 法国船长的意念 (); read2();“圣法尔诺”号船长费奈隆·阿尔贝微微眯了起眼睛,盯着维克多·沙逊看了半响,随即咧着嘴笑了。 “海恩斯先生,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不是在齐国犯了事,为了逃避他们的追捕,所以才想乘坐我们圣法尔诺号准备躲到欧洲去?” 化名为沃尔顿·海恩斯的维克多·沙逊露出一丝苦笑,然后叹了一口气,点头说道:“是的,阿尔贝船长,我在齐国得罪了一个非常有权势的贵族。他觊觎我的财富,使尽各种手段,以巧取豪夺的方式,占有了我的大部分财产。到最后,为了遮掩他的丑行,他对我流露出浓浓的敌意,妄图杀死我。我很悲哀,身为一名犹太人,想不到在自诩强大和文明的齐国,也会遭受我们民族曾经历过的那种类似的悲惨事情。” “哦!……”费奈隆·阿尔贝船长闻言,立时露出会意的笑容。 瞧瞧,你们这些吸血为生犹太商人,到哪儿都不受待见! “既然如此,那么海恩斯先生,你和伱的随从想搭乘我们的圣法尔诺号前往欧洲,船票的价格可就不能按照正常行情来算了。”费奈隆·阿尔贝船长盯着对方的眼睛说道:“因为,我们将为此承担极大的风险。你说是吧?” “我明白。”维克多·沙逊点点头,说道:“我们将为此次行程,支付原有船票两倍的价格。” “不!”费奈隆·阿尔贝船长摇摇头说道:“你需要支付原有船票的三倍的价格,这才值得我们为此冒些风险,将你们安全地带到欧洲去。” “阿尔贝船长,我不得不承认,你拥有非常出众的经济才能。”维克多·沙逊不无嘲讽地说道:“好吧,我们愿意支付三倍的价格。但我希望,在船上能获得一间干净和舒适的舱室。毕竟,我们付出了极为高昂的代价。” “海恩斯先生,非常遗憾地告知你,我们的圣法尔诺号是一艘商船,不能为你提供非常舒适和干净的舱室。”费奈隆·阿尔贝船长讥笑着说道:“但我们可以为你们在底舱的水手休息区腾出几个靠近通风口的位置。你要知道,从汉洲到南非这段的海上航程,只有齐国人在经营载人的定期班轮运输,也只有在那些船只上面,才会拥有你所说的舒适待遇。……不过,我想你们一定不会去乘坐齐国人的载人商船吧。” 维克多·沙逊闻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从汉洲前往欧洲大陆,行程数万公里,航行时间长达四个多月。可以想象,跟一群肮脏污秽的水手挤在底舱,没有新鲜的食物,也没有干净的饮用水,甚至不能经常做个人清洁卫生,地板上、床铺上到处爬满跳蚤,那情形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这艘船是货物商船,根本不会像载人商船那般,频繁停靠港口,让人下船透透风,获得短暂的休整时间。这就意味着,他们这段漫长的旅程,很可能只会在仅有的几处关键港口停靠补给,在大部分时间里,所有人只能待在环境糟糕的舱室里。 而且,这艘法国商船还是一条传统的三桅风帆船,只能依靠信风和洋流,沿着数百年来固有的航线行驶。而不是,像齐国那些机帆船或者蒸汽轮船那般,不惧风向和洋流的影响,直接横渡印度洋,以最短的距离、最快的时间驶向南非。 据说,齐国最快的蒸汽轮船,从桂州出发,可以每小时13-15节(1节=1.852公里/小时)的超高速度航行,不到二十天,便能抵达南非开普敦。 可他们所乘坐的这艘传统风帆船,即使借助信风和洋流,最快速度也不会超过10节,而且还需要不断变换方向,以免错过了风向和洋流,这使得同样的航程,却要多花费三分之一以上的时间。 在这种巨大的运输效率差距下,齐国的商船极具竞争力,不仅航行速度要远远超过欧洲传统风帆船,而且因为不受季风影响,每年可以运输的频率会更高,使得他们的运输成本在使用大量煤炭的情况下,依然拥有极大的优势。 这个时期,面对齐国刻意的技术封锁,在整个欧洲地区,只有荷兰和英国拥有几艘不成熟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船,但囿于设计和技术上的不完善,根本不敢进行远洋航行,仅限于近海运输。而且,还隔三差五地在海上抛锚,这使得装配了蒸汽动力的商船不得不依靠船上的风帆艰难地完成剩下的航程。 费奈隆·阿尔贝船长收取了维克多·沙逊一行四人大笔的船费后,心情格外愉快。在离开码头小酒馆后,便租了一辆货运马车,带着几名船员,直奔市区而去。他需要采买一些便宜的日常用品,为即将启程的旅途,准备足够多的补给。 桂州是汉洲西南地区最大的一座城市,也是坤州省的首府,人口规模超过三十万,是该地区最为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很难想象,在七十多年前,这里还是一片荒芜的河滩和树林,一条蜿蜒流淌的桂河(今天鹅河)穿过河谷。整个地区的地形交替变化,在两侧的河岸上,从陡峭的山岬依次延伸至最优质的广阔浅滩,山岬上肥沃的红壤土中长满巨大的蓝桉树,浅滩上点缀着水紫树,偶尔会出现狭长条的合金欢树。从平原到山脚,到处都是优质的林地和草甸。 而如今,这里变成了一座繁华的城市,高大的楼房,厚重的商业大厦,东方传统的飞檐吊斗,还有一座座巨大的工厂和无数林立的烟囱,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潮涌动,大大小小的商社店铺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热情地掌柜和伙计,殷切地向客人打着招呼。 “齐国人还真是上帝的宠儿,不仅发明创造出无数的新奇物什,还拥有无与伦比的生产力,可以制造出如此多的商品!”费奈隆·阿尔贝船长不是第一次来到汉洲大陆了,但每次到来,似乎都能感受到一种巨大的变化,商品日益丰富,人口也是显著增加,新的建筑不断在城市里拔地而起,到处都显示出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 有些时候,阿尔贝船长都奇怪为何他们伟大的法兰西民族就不能拥有如此出众的经济才能呢? 犹记得,在路易十四主政时期,法国在军事上碾压整个欧洲,在经济上,科尔贝尔努力下,法国重建了经济结构,使得财政收入大幅增加,国家也得以自给自足。通过政府直接控制经济部门,建立殖民贸易公司和开办新式工厂,成功地扩展了法国的工业和贸易能力。 然而,伟大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为了完成“上帝给予的重要任务”,巩固和加强天主教的神圣地位,开始在国内打击胡格诺教徒,并废除《南特敕令》。随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法国经济遭受重创,卡昂丧失了全部的纺织机,里昂和图尔丧失了四分之三的纺织机,昂古姆瓦60家造纸厂倒闭到只剩16家,商业重镇梅济耶尔129家商铺倒闭了101家,图尔400家制革厂只剩下了54家,马赛、波尔多等商业港口也受到重创,整个经济陷入了严重的衰退之中。 而那些逃离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到南尼德兰、联合省、德意志、英格兰重新办厂,生产出大量当地原本从法国进口的商品。哦,对了,齐国人占据的原西属加纳利群岛好像也接收了不少胡格诺教徒,用以稀释那里的西班牙人。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科尔贝尔当年一手建立的经济体系开始崩塌,法国政府的工业收入锐减,财政上不得不陷入了高利贷商人的圈套,日子变得极为艰难。 更为糟糕的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面对欧洲几个主要强国的围攻,法国几乎耗尽了所有的精力,国库空虚,濒临破产,整个国家面临严峻的危机当中。 难道离开了新教徒,法兰西就只能依靠那些放贷为生的犹太商人了吗? 我们就算比不上齐国人和欧洲那些新教徒,为什么同为天主教徒的意大利人在经济上也会那么成功?他们的商人精明能干,他们的工匠心灵手巧,他们的学者多才多艺,他们为什么能取得比法国人更好的经济成果? 要知道,意大利还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西班牙人、奥地利人、热那亚人、威尼斯人、教皇,还有他们法国人,将这片富庶的地区扯得稀碎。 当年,太阳王路易十四也曾经问过这个问题,然而王国的大臣和枢密主教也没有结论,只能将其解释为意大利人天生对商业的敏感。至于齐国人,哦,上帝,他们那套东西,看着简单,但很多国家,包括法兰西是学不来的,也不能学,因此只能作罢。 因为,齐国的政府官员,就算是高官贵族家庭出身,一旦从政的话,也必须先在基层做出成绩证明自己,然后才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一步步走上权力巅峰。甚至,就连他们未来的帝国接班人——皇太子,好像也需要在政府各个部门历练许久,以便熟悉政府具体运行流程,并从中积累大量的从政经验。 相反,在法国,除了教会系统的官员可能经历过这种类似的模式外,国内的贵族子弟在成年后,就会被授予重要职务,哪怕他们对此毫无经验。 在施政比较开明的联合省,那些夸夸其谈的议员们更能吸引人们的目光,他们只需在神学和商业辩论中击败其他人,就可以担任最为重要职务,哪怕他还没有在实际工作中证明自己。 或许,就是因为齐国人具有的这种创新和务实精神,才会让他们在短短数十年里,迅速崛起,继而将其影响力延伸到欧洲,成为左右欧洲局势的重要力量。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法国政府的财政赤字高达到25亿里弗,这个数目差不多等于法国18年的国家收入。国内人民陷于极端贫困和破产的境遇,人口死亡率也很高。粗略估算,连绵的战争,使得法国的人口减少了100万人。当路易十四死的时候,将一个破产的国家遗留给了他的年幼的曾孙--路易十五。 摄政王奥尔良公爵腓力普为了挽救国家财政的危机,采取了约翰·劳的财政改革政策。政府首先便是进行币制改革,效仿齐国,禁止使用金银,建立一个国家银行发行纸币,使这种纸币在市面上将获得与金属币同等的流通。 但这种没有充足贵金属储备发行的纸币,终究无法承受政府的无限发行,给整个法国经济埋了一个巨大的“地雷”。 果然,四年前(1720年),随着密西西比泡沫的破灭,整个法国经济是一地鸡毛,那些超量发行的纸币全都沦为一张张废纸,无数的人为之破产。 阿尔贝船长也是密西西比泡沫的受害者之一,在那场浩大的经济危机中,他几乎失去了全部财产,从一个拥有数万里弗家产的贸易商人,变成一个负债累累的穷鬼。 而正因为此,他才不远万里,跨越波涛汹涌的印度洋,来到汉洲本土,准备采购一船高附加值的齐国工业制成品、钢条、五金、抗疟药(金鸡纳霜)、茶叶,以及精美的东方瓷器,然后运回欧洲售卖,试图一举翻身。 他在私下里算过一笔账,从汉洲本土进货,要比从齐国南非领地那些二道贩子手里采买,足足可以节省四成的成本。那么节约下来的资金,又可以购买更多的商品,将这趟远洋贸易的利润做到最大化。 “哎,你们是什么人?……干嘛拦着我们的车?”正沉浸在美好的臆想当中,租来的货运马车猛地停了下来。 阿尔贝船长寻声望去,只见几名面色肃然的男子伸手拦停了他们的马车,他们身穿对襟黑色上衣,下身着直筒长裤,手中还持着燧发手枪,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齐国的军警探子!——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7.) (); 第93章 欲望 (); read2();“先生们,我真的把我所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没有任何一点隐瞒。” 费奈隆·阿尔贝船长被两名警察礼貌地请到一间单独的房间中,然后将门锁上,不顾他的苦苦哀求,径直离开了。 “哦,上帝,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法兰西王国的子民,是你们齐国的友好商人。……我除了收取那几个犹太人高价船票外,没有任何犯罪行为。伱们这样限制一个无辜外国商人自由,是极为野蛮无礼的!……我要将此事报告给我们的国王,我还要向你们的长官发起最为严厉的控诉!……” 阿尔贝船长在被几名警察截住后,便被带到警察处,然后遭到了一番严密地审问,从他到汉洲的目的,到他抵达桂州后的几天行程,甚至还对他采购的商品清单和花费的金额进行细致盘问。最后,还不厌其烦地询问那几个犹太人找到他要做什么,以及那些人的身份和背景。 这些警察非常有目的性地将他截住并扣留,很明显是对他进行了监视和跟踪,说不定还掌握了一些对他非常不利的证据。 为了不惹麻烦,阿尔贝船长非常痛快地将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那几个犹太人如何在汉洲得罪了齐国一名显赫的贵族,又是如何遭到对方的迫害,以及他们如何辗转来到桂州,并打算乘坐他们的商船逃到欧洲大陆。 至于那几个犹太人的身份,阿尔贝船长委实不知,当时自己只顾着计算如何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钱财。 说实话,阿尔贝船长当初同意那几个犹太人乘坐他们的商船时,对他们的身份并不怎么关心,无非是多载了一批特殊的“货物”而已。甚至,他还谋划着,在大海深处伙同船员将他们洗劫一空,并将他们杀死后抛尸海上。 在茫茫大海上,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几个陌生的乘客并不会惹上什么麻烦。而且,此举不仅可以抢夺他们身上的财物,让自己和船员们发一笔意外的小财,还能给船上节约不少淡水和食物,可谓是一举多得。 当然,这种只存于意念,尚未实施的罪恶,肯定不能吐露给齐国的警察。我们毕竟是来自文明世界的绅士,可不是杀人越货的海盗。 阿尔贝船长在被问讯时,一边小心地回答问题,一边脑子里不断地思索,审视自己来到汉洲本土后,到底有没有无意间犯下严重的罪行,以至于惹来齐国警察的问询。 随着审问的不断深入,他渐渐回过味来,这些警察多半是针对那几个犹太人,似乎怀疑他们在齐国犯下了某种严重的罪行。要不然,也不会手里攥着一大把的金圆券,还迫不及待地要求全部兑换成金银货币,并且不想等待过多的时间。更让人加重怀疑的是,他们为何要急于乘船离开汉洲本土,而且还不敢乘坐专门载人的班轮运输船,特意挑选了一艘欧洲货运商船。 “该死的犹太人!”阿尔贝船长双手狠狠地捶在紧闭的屋门上,嘴里咒骂着。 哦,上帝,希望齐国人能快点查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不要让自己卷入其中。 —— “沙逊先生,那些人确实在监视我们。”雷多纳·贝文进屋后,面色凝重地说道:“而且,可以肯定,他们是齐国的军警探子。……是那个法国船长举报了我们?” “不,他并没有举报我们。”维克多·沙逊摇摇头说道:“或许,是我们在几家银行兑换大量的金银货币,引起了当地警察的注意。他们目前只是在怀疑我们的身份,否则的话,他们会直接冲进来将我们全部抓捕。”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雷多纳·贝文心乱如麻,一时间慌了手脚。 “刚才在码头时,你看见了那些准备离港而去的捕鲸船了吗?”维克多·沙逊轻声问道。 “对不起,沙逊先生。我没有注意……” “那些捕鲸船应该是完成了补给,他们的船员正在将晾晒的风帆朝桅杆上张挂,说不定很快就会出发。所以,我们现在需要想办法登上其中一艘捕鲸船,跟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可是,外面有监视我们的人……” “所以,我希望有人可以牺牲自己,勇敢地冲出去,将那些监视我们的人引走。” “沙逊先生,你的意思是……” “亲爱的雷多纳,我一旦抵达欧洲后,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带信至巴格达,让我的家族全部迁往英格兰。届时,我会特别嘱咐他们,将你的妻子和几个孩子也一起带走。我发誓,我将来一定会把他们当做我的家人,让你的几个孩子幸福而平安的长大成人,并保证让他们有所成就。” “……”雷多纳·贝文闻言,立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维克多·沙逊,半响,便颓然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紧咬着嘴唇,痛苦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雷多纳!”维克多·沙逊上前轻轻地拥抱了雷多纳·贝文,“耶和华保佑你,我亲爱的兄弟!” “沙逊先生,你见到我的妻子和孩子后,请你告诉他们,我很爱他们。”雷多纳·贝文已是双眼含泪。 “我会的。”维克多·沙逊点点头,郑重地说道:“我发誓,若是你们遭遇任何不测,我代表沙逊家族,一定会倾尽所有努力,都要为你们复仇。……圣明的耶和华可以作证!” —————— “这桂州城里为何如此多的青壮年男子,而且还一个个无所事事的闲逛在街道上?” 宪兵情报处大兴分站的一行五人出了火车站台后,立即召了一辆揽客的马车,指示车夫驶往桂州宪兵司令部,准备求助当地的同僚,发动他们所有的能量,去搜捡那些犯事的夷人是否仍滞留在桂州城。 马车飞快地行驶在街道上,来自大兴的客人们透过两侧的车窗便发现街头有许多青壮年男子,或喝的醉醺醺摇晃地走在路边,或三三两两兴奋地呼喝大叫,隐隐传来什么“发大财”、“淘金子”之类话语。疑惑之余,宪兵情报处大兴分站副站长、宣节校尉(少校)巩启斌好奇地向车夫询问。 “哦,那些人呀!”车夫用余光瞥了一眼路边那些青壮男子,脸上瞬间呈现出兴奋的表情,“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淘金客,准备乘坐客运班轮前往黔州(今南非)挖金子。听说,那里的矿脉非常广阔,方圆不下数百公里,随便在土里刨两下,就能挖出金子来。乖乖,我还以为二十多年前,我们桂州的金矿就足够多了。没想到,跟黔州相比,那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金矿乃是帝国最为重要的战略物资,岂能任由私人采挖?”巩启斌奇道:“难道黔州总督区无法控制整个矿脉?” “哎呦,这位长官!”那车夫笑着说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在黔州杏山地区(今约翰内斯堡市)发现的金矿,那可是绵延数百里,范围之广,储量之丰,绝对是我齐国,哦,不,也可能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金矿。就黔州那地方,能有多少驻军?我估摸着,根本就看管不过来!听说,那里的金矿还吸引了不少来自欧洲的夷人。他们一下了船,就将身上所有的钱换成几匹马,疯也似得朝杏山狂奔而去。狗日的,这么多金子,可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些粗傻的欧洲夷人!” “呵呵……,那你为何不赶往黔州,反而在这里老老实实地驾着马车载客拉人?” “我倒是想去,可家里的父母哪个来照顾?”车夫沮丧地说道:“不过,我的两个兄弟典卖了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相约十几个伙伴,在一个多月前就已经买了船票去了黔州。老天爷保佑,希望我那两个兄弟可千万要发大财、撞大运,争取挖十几二十公斤的金子回来。嘿,那可就一下子暴富了!” “照你这么说,那你们桂州的人岂不是都快跑光了?……工厂里的活,地里的庄稼,都谁来做呀?” “就工厂里那三瓜两枣,还有田地里收的几粒麦子,哪有土里挖出的金子值钱?”车夫一脸无谓地说道:“若是没人的话,大不了开着船去安南、秦国,或者日本、朝鲜招揽移民呗!那些新来的移民,随便给几个大子,干得比牲口还卖力!” 巩启斌听了,不由连连摇头。 果然是黄金迷人眼,财帛动人心! 这些人听到黔州遍地都是黄金,哪还有心思在工厂里做事,在田地里耕种。瞧桂州这般模样,这整个西南地区怕是在短时间内,会流失不少人口。 包括坤州省在内的西部地区,面积几乎占了汉洲本土的四分之一(原西澳的金伯利高原地区被划入北岭省),人口总规模却只有三百多万,不到全国总人口的11%,因此仅划分了两个省份。 以临海(今澳洲黑德兰港)为首府的西漠省,与北岭省一样,地广人稀,人口不到三十万,主要以采矿和牧业为主。 因而,西部地区的大部分人口都集中在土地肥沃、气候宜人的坤州省。但这里地处偏远,并且还处在移民路线的末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人口增长是远不如汉洲其他地区。 好在三十多年前,坤州发现若干储量丰富的金矿,引来一阵移民高潮,无数怀揣发财梦的淘金者蜂拥而来,使得该地人口骤然出现一波爆发式增长。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坤州地区几乎所有重要的金矿都被官家控制,那些外围贫矿地带裸露在地面上的黄金也基本上被采掘完毕,若是要开挖矿洞,进一步向地表深处采掘,那就不是凭着几把铁锹和十字镐所能做到的。 因此,那些发了财的淘金客怀揣巨款,陆续离开金矿地区后,或风光地衣锦还乡,或就近在桂州、临江(今澳洲珀斯以南费里曼特尔小镇,天鹅河入海口处)、广信(今澳洲班伯里市)等几个城市建豪宅、纳美姬,过上骄奢侈靡的富贵生活。 而那些失意的淘金客则大部分留在了坤州,要么进入城市的制造工厂、贸易商社,老老实实地做工赚钱,要么来到地方县镇村屯,向地方政府贷款申领一份农资和土地,回归平静的农村生活。 后来,齐国开始加大对南非、莫桑比克,以及海陵岛(今马达加斯岛)等殖民领地的开发和建设,位于西南地区的坤州省凭着便利的地理位置,将转口贸易做得红红火火。无数的热钱不断地涌入到这个地区,极大地带动了地方经济的发展,也着力改善了地方民生。 坤州省西南地区拥有充足的阳光和降水,还有适宜的温度、土壤和气候,为小麦的生长提供了最为优越的条件,因而,这里还是齐国主要的小麦产区,贡献了全国小麦产量的近四成,妥妥的齐国粮仓。 不过,近二十多年来,因为威远(新几内亚岛)、宣化(帝汶岛)、开化(今爪哇岛)等热带岛屿上大量廉价稻米的冲击,使得国内粮食整体价格一直徘徊在低位,让坤州省的广大小麦种植户收益远不如以前,已经极大地挫伤了农民的积极性。 许多年轻人纷纷离开农村,或者进入城市,在工厂和商社谋一份远高于农民收入的工作,或者直接搭乘远洋商船,来到黔州、莫桑比克、海陵岛,搏一个百年富贵。 没错,本来就缺少移民来源的坤州省,还是黔州最大的移民输出地。保守估计,每年从坤州输往黔州的移民在六千到八千左右。 这种情形,一直都让地方政府苦恼不已。想想也是,一年下来,一个县的人口就这么没了,白白便宜了黔州总督区。 如今,黔州发现巨量金矿,吸引了全国各地无数的淘金客前往,全都希冀能一夜暴富。那么,与黔州一直都保持人员和物资密切往来的坤州地区,还有定期班轮运输的存在,岂不是会有更多的当地人,闻风而动,抛下手中的活计,义无反顾地涌向黔州。 在这种情势下,坤州必然会流失大量的人口,说不定还会对其地方经济造成不小的冲击。 “呵,我一个情报处的小军官,操心这般大事作甚?我只希望,能撞个大运,将那几个犯事的夷人擒获。如此,便能使我宪兵情报处在陛下面前露了脸,获得更多的青睐和关注!”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6.) (); 第94章 捕鲸船 (); read2();1724年8月20日,在浩瀚的印度洋海面上,两艘捕鲸船借着南赤道暖流正在飞速地朝西南方行驶,目的地直指南非海域。 每年9月至11月,在大西洋和印度洋交汇的温暖海域,都会有成千上万头鲸鱼到此一游,形成了一道奇特的风景。而这个时候,就是所有捕鲸者的盛宴,纷纷涌向该海域大肆捕杀这种海中巨兽。 两艘捕鲸船都是传统的风帆船,排水量在三百吨左右,均来自于联合省。他们此前在汉洲的南部海域已经驻留了大半年,前后捕杀了二十余头鲸鱼,熬制了数百桶鲸油,还收集了相当数量的鲸须,收获满满。 尤为可喜的是,因为临近汉洲海岸港口,他们还能将那些原本要抛诸于海里的鲸鱼肉卖给齐国人,额外赚取了一笔不菲的利润。 随着季风和洋流的变换,鲸鱼大量洄游,汉洲附近海域的鲸鱼群数量明显减少,而且齐国的海洋渔政部门也开始实施所谓的半年“禁渔期”,宣布所有外国捕鲸船禁止在汉洲周边海域捕杀鲸鱼。美其名曰,要保护鲸鱼种群的数量。 哼,说白了,就是齐国人要将汉洲附近海域里的鲸鱼视为自己的禁脔,在鲸鱼数量逐渐减少的情况下,只允许他们自己的捕鲸船猎杀鲸鱼。 要知道,在这个时期,要论鲸鱼捕杀数量,齐国绝对排在首位,远远超过曾经的捕鲸大国联合省。 “格林船长,今天还需要爬到桅杆上观察海面吗?”年轻的乔依·鲁迪看着海面上翻滚的巨浪,整个船身也随之上下剧烈起伏,强劲的海风将风帆吹得异常鼓胀。 在这种风浪下,爬到高高的桅杆上,危险性明显增加。 “小鲁迪,想偷懒的话,那你可就什么都学不到。”站在甲板上的佩克斯·格林船长放下望远镜,讥笑地看着面前这名不到十五岁的半大孩子,“你需要快点成长起来,早点变成一个坚强的男子汉。只有这样,你才能像一个成年人一样,赚取足够多的收入,去补贴伱那一贫如洗的家庭。” “好的,格林船长。”乔依·鲁迪接过望远镜,挂在脖子上,转身朝桅杆跑去。 “盯仔细了,说不定这片海域就隐藏着几头巨大的鲸鱼。”佩克斯·格林船长在他身后大声地喊道。 虽然是转场到南非海域,但要是在途中能猎杀几头鲸鱼,多少也有些收获不是? 佩克斯·格林船长出生于泽兰省,今年38岁,可他的经历过的冒险比别人几辈子能遇到的加在一起还要多。他是一艘沉船上的幸存者,在加勒比当过海盗,往来于欧洲各地,还参加荷兰与法国,神圣罗马帝国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战争。他曾在战斗中五次负伤,还在决斗中战胜并杀死过3个人。他甚至给奥斯曼帝国的一名地方帕夏做过奴隶。 三年前,他与另外两名合伙人购买了这艘捕鲸船,在德意志、丹麦等地雇佣了三十五名好手,开始从事利润丰厚的捕鲸事业。 这个时期,随着欧洲经济水平的提升和城市的快速发展,越来越多的城市的街道和公共广场开始模仿齐国的城市照明系统,将一盏盏鲸鱼油灯迅速点亮起来。许多国家的政府在港口、码头,以及海岸沿线上建造了越来越多的灯塔,好为水手们照亮安全返航的路线,灯塔里面用的当然也是鲸鱼油。 富人家里或商业场所的鲸脑蜡烛也燃烧得格外耀眼。鲸鱼油还是这个越来越机械化的世界上主要的润滑剂,也是加工整个欧洲的军人制服布料的主要原料。鲸须制成的衬裙或紧身胸衣的支架是这个时期最时尚的设计。 为了满足人们对鲸鱼产品的需求,英格兰、丹麦、瑞典,以及联省共和国拥有的捕鲸船与日俱增,保守估计,其规模数量超过四百艘以上,每年捕获的鲸鱼达数千头。 1596年,荷兰人威廉·巴伦茨在寻找东北航道时,偶然发现了斯匹次卑尔根群岛。在这里,沿着岩石海岸,布满了无数头露脊鲸。于是,荷兰人在该片海域插上了一面旗帜,占领了这片水域,并在随后的一世纪里,几乎统治了整个鲸鱼制品贸易。 可是,在经历了三次英荷战争和法荷战争后,荷兰的国力已经渐显疲态,已不能完全掌控其据有的斯匹次卑尔根群岛捕鲸业,法国、英国、汉萨同盟、丹麦以及瑞典的捕鲸船亦相继来到,开始分食荷兰人享有数十年的捕鲸利益。 而且,经过数十年的捕捞,斯匹次卑尔根群岛附近海域的鲸鱼数量已是大为减少,使得该海域众多的捕鲸船竞争愈发激烈。 佩克斯·格林船长随即另辟蹊径,来到遥远的南印度洋地区,这里毗邻冷热海水交汇处,无数体型巨大的座头鲸便分布于这片广袤的海域。 然而,让佩克斯·格林船长未曾预料到的是,在这片海域,他们依旧遇到了强劲的竞争对手——来自齐国的捕鲸船。 相较于欧洲同行,齐国的捕鲸业发展得很晚,迄今为止,尚不到50年。但随着齐国工业化进程的加快,蒸汽机的大规模普及,对鲸油产品的需求便与日俱增。为了满足巨大的市场需求,早先,齐国是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合作,以联合颁发捕杀许可的方式,从欧洲大量引进捕鲸船,于汉洲周边海域捕杀鲸鱼,就近提供鲸油产品。 在荷兰人的“帮助”下,齐国的捕鲸业从零开始,逐步发展壮大,目前已成长为全球捕鲸规模第一大国家。截止到去年,在齐国渔政部门登记备案的捕鲸船数量达到三百八十艘,在船上工作的船员有一万四千人,他们每年运回港口的货物数量大约是五万八千桶鲸鱼油,四万多公斤的鲸须。至于杀死的鲸鱼数量,可能在五千头到六千头左右,占了全球捕捞量的一半以上。捕鲸业,已成为齐国最为重要的海上产业。 更让佩克斯·格林船长为之惊叹的是,齐国将他们的捕鲸船改造成了一座海上鲸油加工场。心思灵巧的齐国人在船上主甲板正中的位置,用砖块砌了一个火炉,然后再装上几口大铁锅,捕获鲸鱼后,直接在甲板上切割鲸鱼,提炼油脂,将整艘捕鲸船转变为一个漂浮在大海上的工厂。 佩克斯·格林船长有幸参观过齐国人的捕鲸船,曾担心木材和火焰距离船员的生活区会不会太近了,由此引发船上火灾。但他的疑问,遭到了齐国人的嘲笑,因为火炉是通过加厚的砖块建造,根本不会发生火花四溅的现象,即使在甲板上不甚引燃大火,但船员们拥有先进的蒸汽抽水机和无尽的海水,可以随时取来灭火。 齐国人将捕鲸活动演变成一系列严实无缝的流水作业,发现鲸鱼行踪,将捕鲸小艇放下水,然后是使用各种捕鲸工具杀死鲸鱼,将鲸鱼拖回,切割鲸鱼尸体,将鲸脂和鲸须拉上甲板,提炼鲸鱼油,将鲸鱼油密封,最后储存在货舱的木桶里,清理甲板,然后等着下一次有人大喊:“鲸鱼喷水了!” 齐国人通过这种一边捕杀鲸鱼,一边炼制鲸鱼油的模式,可以在海上待的时间更久,直到鲸油桶将整个船舱装满,方才返航。 而在欧洲,几乎所有的捕鲸船都是在杀死鲸鱼后,切割鲸鱼尸体,取出油脂和鲸须,抛弃鲸鱼尸体,然后运回港口,交给专门炼制鲸鱼油的作坊和工场。这种模式与齐国人相比,效率可谓极端低下。 佩克斯·格林船长最为吃惊的是,齐国人还将传统捕鲸船随意遗弃的鲸鱼肉加以利用。 他们发明制造了一种鲸鱼肉类加工船。在众多捕鲸船作业时,就紧紧地跟随在后面。当那些捕鲸船将鲸脂、鲸须等有用的部位剔除干净后,便迅速驶到捕鲸船旁边,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将鲸鱼肉收购,然后就立即在船上进行简单加工处理。 据说,这些鲸鱼肉类加工船在靠岸后,再以数倍的价格将这些经过初步加工的鲸鱼肉卖给罐头厂或者海产品加工厂,进行二次深加工。 鲸鱼巨大的质量,使得其身上有着数量庞大的肉,相对于普通的一条几斤肉的鱼而言,这些体重数吨甚至更大的生物,无疑是最好的鱼肉的来源。而且更有意思的是,鲸鱼肉在一些欧洲国家几乎成了必需品,因为在当时,普通的牛肉,羊肉等“红肉”被认为是“热性”的,而教会禁止信徒在节日期间食用。 但鲸鱼肉被认为是“寒性”的,所以在宗教节日期间,教会允许信徒食用鲸鱼肉。要知道,此时的欧洲,一年中宗教节日多达一百余天,所以民众对于鲸鱼肉有着非常迫切的需求,几乎成了某些国家最主要的肉类来源。 你能想象吗?齐国人每年仅出口鲸肉罐头,就能从欧洲赚取两百多万荷兰盾(3.5-3.7荷兰盾折合1两白银)的利润。 可以说,齐国人将鲸的全身都加以充分利用,不放过鲸鱼身上任何一丝“废料”。巨大的鲸鱼脊椎和肋骨,用来制作椅子和篱笆,内脏被拿来提取一种药品,鱼肝油,肠道分泌物出来的龙涎香被制成最为顶级的香料材料。鲸皮也可制作成皮革及衣服,甚至鲸鱼的排泄物都可以用来制作纺织品的红色染料。 在某种程度上,齐国完全是把鲸作为支持他们工业发展的燃料来使用的,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方面,当欧洲各国无不羡慕他们伟大的工业革命成就的时候,不知道是否能够看到齐国每台机器背后的鲸鱼们的躯体,是它们在驮着齐国的科技和文明向前迈步,一步一滴血。 贪婪的齐国人为了进一步提高捕鲸的效率,绞尽脑汁地研究出各种先进装备,蒸汽捕鲸船、捕鲸炮、拖曳鲸体的拖纲绞机、为缓冲被击中的鲸挣扎的拖纲缓冲装置、控制拖纲绞收速度的拖纲控制器,以及将鲸体拖拉到母船甲板上的起鲸绞盘等。有了这些,捕鲸就变成了体力活,根本没有曾经的浪漫和勇敢,只有长矛进入鲸鱼体内,血液染红海域和船板的血腥。 “可惜呀,齐国人严格禁止蒸汽捕鲸船的出口。要不然,我们一定会出筹集资金购买一艘,以此汰换这条老旧的捕鲸船。”船上的合伙人兼大副杰尔姆·海尼颇为遗憾地说道。 “确实如此,若我们有了一艘蒸汽捕鲸船,就不至于这般还要绕个大圈,以便借助洋流和季风前往南非海域。我们完全可以像齐国人那样,直接从汉洲西南海岸,横渡印度洋,这最起码可以节约三分之一的航程和时间。”格林船长点头说道。 “保守而小气的齐国人!”杰尔姆·海尼不由吐槽道。 “奎恩呢?好半天都没看到他了,他在做什么?” “奎恩可能是跟那两个犹太人在一起。……他似乎对犹太人提及的若干商业计划比较感兴趣,大概想进一步探讨和论证。” “他不应该跟那两个犹太人太过接近。”格林船长摇摇头说道:“小心最后被犹太人坑得一无所有,他们可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民族。” “吃人不吐骨头?那我们要不要将他们现在就扔到海里喂鱼吃,以免这个世界上多出两个阴险狡诈的犹太人?” “虽然,我们不是什么正经的商人,但我们依旧要维持我们尼德兰人一贯的商业信誉。”格林船长说道:“我们还是按照事先订立的契约,将他们安全地送到开普敦。说起来,沙逊家族也是地中海地区非常有名望的犹太家族,或许,某一天我们能从他们手中获得一些善意的回报。” “亲爱的格林,你的想法太天真了。”杰尔姆·海尼嗤笑道:“他们可不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民族。在我们联合省,最反复无常、也是最阴险狡诈的一群高利贷商人,就属他们这些犹太人为甚!” “算了,不提他们了。”格林船长打算结束这个话题,“你去找到奎恩,然后要密切关注船上的每一个船员,窥探他们的谈话和行为,时刻监视任何异常情况。” “你担心到了开普敦,会再发生船员脱逃事件?” “齐国人在南非发现巨量金矿,早已传遍了全世界。”格林船长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若是我们不加以约束,说不定到了开普敦后,所有的船员都会跑得一干二净。” 对于远洋捕鲸者而言,任何一艘捕鲸船都宛如一个个独立的王国,所有的法律几乎都是由船长来决定的,在船上,船长就是国王,对船员随时打骂、体罚,甚至还有更为黑暗的事情发生。而所有船员们辛辛苦苦出海,忍受着孤寂几个月,乃至几年,最后得到的工资其实是非常的微薄,大头都在船长或者投资者手上了。 因而,许多捕鲸船在靠岸休整时,经常会有船员因无法忍受船长的盘剥和虐待,而借机私自脱逃。更不要说,在金矿的致命诱惑下,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船员心里生出别样的想法。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5.) (); 第95章 开普敦 (); read2();1724年9月15日,开普敦。 当两艘捕鲸船缓缓驶入开普敦港时,映入众人眼帘的除了二十余艘停靠补给的商船外,在码头的西侧,还停驻了四艘威武的齐国战舰,而码头港务大楼上也升起了一面齐国红色旭日黄龙旗,在海风的吹拂下,猎猎飘扬。 是的,从7月20日起,随着首任齐国总督与荷兰东印度公司末任总督的权利交接完成,开普敦便正式成为齐国黔州海外领地的一部分,尼德兰人于该地区七十多年的殖民事务就此终结,齐国人终于将南非这片战略要地收入囊中。 双方之间的谈判,陆陆续续进行了一年多时间,期间谈谈停停、停停谈谈,争执了不知道多少回,最后终于形成了一个令双方都能够勉强接受的协议,荷兰东印度公司将开普敦及附属领地(包括开普敦、斯泰伦博斯、米尔纳顿、德班维尔,以及罗本岛在内的六七座城镇及其附属土地)转让给齐国,而齐国为此,向东印度公司支付了八十万荷兰盾转让费。 虽然,在几个月前开普敦尚未正式移交给齐国,但齐国黔州总督区却已迫不及待地派出了一个陆军混成营和两个营的乡兵在两艘战舰的护送下,直接登陆开普敦属地,提前行使驻军权和防卫权。此举,让当地总督和众多殖民官员惊愕不已。 有这么急迫吗?难道还担心我们东印度公司硬占着不走! 可能在齐国人眼里,所谓的谈判只不过是形式上的小插曲,不管荷兰人同不同意,在他们看来,开普敦其实早就是大齐帝国既有的领土了。谈判嘛,只不过是履行个手续,让齐国人更加名正言顺罢了,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世界的一员,对某处土地法理上的统治权有时候也挺重要的。 阿姆斯特丹的十七人委员会在与齐国驻联省公使互相确认了双方彼此拟定的转让合约后,便很痛快地签字盖章,迅速明确荷属开普敦殖民地的地位,料理此间的一切首尾。 如今,最终结果终于尘埃落定了,齐国人以一个不菲的价格购得了开普敦殖民地,而荷兰东印度公司则获得了齐国人的承诺,该港将如同巴达维亚、马六甲那般永久向东印度船只免费开放,即齐国人将开普敦辟为自由港,允许东印度公司往来的商船自由进出,获得必要的物资补给。 除此之外,双方还对开普敦地区数万移民做出了妥善安排,他们可以在三年内选择是否加入齐国海外领地国民身份,也可以选择自由离开,齐国不得硬性阻止。 另外,荷兰人还获得了另一个重大的有利条件,原荷属南非殖民地境内的荷兰新教堂得以继续保留,牧师仍可继续主持宗教活动,发展信徒。但前提就是,必须接受齐国民政宗教事务处的指导和管理。 老实说,为了给数万移民争取到这个权利,荷兰人还是付出了很多其他方面的代价用来交换。因为在他们看来,即便开普敦成了自由港,可城市内没有新教堂、没有牧师的话,心灵将没有寄托,这对他们来说仍然是一件极为失败、不可想象的事情。因此反复争取之下获得了这个权利,一度让齐国人感到非常困惑,你们荷兰人不是信仰金钱和财富吗?一时间便觉得这帮人真是宗教疯子,有点不可理喻。 不过荷兰东印度公司虽然失去了经营多年的荷属南非殖民地,但他们往返东方的航线上还是有许多据点可以补给和停靠。而且这些据点还不用他们再花费额外的建设费用和武装保卫费用,就能自由进出齐国人的港口,就实质上来说并未有多大的损失,反而节约了不少固定成本。 同时,将东印度群岛和南非属地“转让”给齐国,还获得了齐国的友谊和信任,更进一步加强了双方的贸易往来。故而,他们此后生意照做,市场也没有丢失——甚至会有所扩大,那么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什么?齐国人可能会在双方陷入战争期间关闭开普敦港? 哦,荷兰人从来没想过这种事情,自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荷兰国势便一蹶不振,陆军在威廉三世入主英格兰后,也彻底开始摆烂,几无任何战斗力,还不如德意志那些邦国的军队能打。 海军?不提也罢,被海峡对岸的英格兰压制得厉害,仅能勉强维持加勒比航线的安全。就这,还是在东方航线上因为齐国人大力维护印度洋海域的安全,使得荷兰人因此大幅减少东方海上武装的投入,才能拿出有限的资源支持加勒比、西非等地区的蔗糖贸易和奴隶贸易。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是一帆风顺的,为什么要和齐国人作对呢?大家应该审时度势,一起跟在他们后面发财不是很好么? 当然,荷兰人也获得了对齐属南非领地进行投资的权利,一如他们在汉洲本土以及东印度群岛那样--据悉,荷兰东印度公司已经累计在齐国投资了一千八百万盾,涉及到金融、矿产、铁路、纺织、机械和种植园等诸多行业,每年都能获得不菲的收益回报,这份权利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方面极为看重的。 说实话,像荷兰人这种酷爱追逐商业利益的家伙们,对于土地并不是特别特别看重的,很多时候在他们看来,土地丢了也就丢了,但一定要有生意做。追逐商业利益几乎已经成了他们一种深入骨髓的本能,为此哪怕在土地方面放弃一些权益也在所不惜。 荷兰人的这种态度或者说处世哲学,齐国人不好评价是好是坏,但一直努力追求为华夏民族、为子孙后代拓展更多生存空间的齐国人,对荷兰人的做法是不怎么认同的。因为他们很显然更看重土地资源,认为每一寸征服的领土都是不容放弃的,尤其是南非这种地理位置关键且资源还十分丰富的地区,就更是断断没有让出去的道理了。 虽然荷兰人早在1652年便在开普敦建立了殖民据点,但他们并没有像欧洲同行那样立即展开大规模扩张,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只是把殖民地范围从开普平原扩展到斯泰伦博斯(距离今开普敦二十多公里)。 盖因,经过好望角的船队数量有限,对牲畜需求也有限,荷兰人只要在科伊人生活的土地上进行劫掠,不需要努力扩张殖民地就可以满足需求。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荷兰移民数量也不足,荷兰农民忙着在本国围海造田,没有移民南非的意愿,到上个世纪末,移民南非的欧洲人也不过两万余,这么点儿人没法在广阔的南非土地上进行殖民统治。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则是荷兰东印度公司根本不愿意在这里花费太多的成本进行殖民拓展。这里没有蔗糖,也没有香料,更没有黄金和白银,除了充当一处重要的海上补给点,荷兰人实在想不出,能从开普敦获得什么有价值意义的产出。 反观齐国人,尽管比荷兰人晚来了十几年,但在南非发展的势头异常迅猛,不到二十年,便从昌宁(今南非德班市)延伸至距离开普敦不到三百公里的新宁堡(今南非莫塞尔贝市),势力覆盖了南非大半个海岸线,并且还大举向内陆地区扩张,人口规模更是数倍于荷兰殖民者,对开普敦形成碾压之势。 荷兰人对齐国这种嗜土成性的作派,在恐惧之余,内心深处也不无鄙夷。因为,在他们看来,南非地区似乎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拓殖地,这里的土地没有东印度群岛肥沃,这里的矿产也没有印度丰裕,而且,这里的土著也更为原始和野蛮,驯化起来也非常困难。 难道,齐国人就为了抢占这一块两洋交汇之战略要地,完成他们所谓的印度洋之钥? 然而,当去年齐国人在内陆的杏山地区(今约翰内斯堡市)发现储量巨大的金矿时,荷兰人顿时就不淡定了。 尼玛,齐国人还真是走了狗屎运! “没错,齐国人确实得到了上帝的青睐。” 在开普敦码头区的一家酒馆内,一群来自欧洲的淘金客正在热切地讨论着杏山金矿的事,他们一边喝着劣质的蜜酒(甘蔗酒),一边眼睛冒着金光,憧憬着自己淘到金子后,该如何安排未来的美好生活。 “听说,一名开普敦的当地人跑到杏山后,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就淘到了不少于三十磅的金子。哦,上帝,那个幸运的家伙此时多半已经回到欧洲,过上了贵族般的豪奢生活。” “是吗?既然挖金子那么容易,他为何不继续多挖一点?要是我的话,最起码要弄五十磅的金子!” “得了吧!你要是挖了这么多的金子,如何将它们安全地带回来?听说,那里每天都会发生抢劫和谋杀的事件,就算睡觉的时候,都要睁开一只眼睛。要不然,很可能在某个夜晚,你挖到的金子就会被人抢走,而伱的脑袋也会被人残忍地割下。” “不至于吧?听说,齐国人派出了一千多人的军队进驻杏山金矿,他们会坐视这种暴力事件的发生?” “一千人的军队?呵,那根本没用!你们知道吗,整个金矿区绵延数百英里,别说齐国人派一千军队过去,就算是派一万人,怕是也无法管控这么一大片金矿区!” “那我们到了金矿区,必须要抱团聚集在一起。要不然,我们每个人恐怕都无法活着回到欧洲。” “确实如此。听说,在金矿区的齐国人都携带了火枪,我们必须要慎之以对!” “……” “沙逊先生,你怎么看?”埃内科·奎恩听到那些苏格兰人的谈话后,心头一阵火热。 不到一周时间,就能挖到三十磅的金子,这可比他们苦逼的在海上辛苦地追逐鲸鱼群要省事多了,而且“投资回报率”也要高出许多。 “挖金子,确实是一个实现暴富的最好机会。”维克多·沙逊轻轻地抿了一口略显涩味的低档葡萄酒,轻声说道:“但是,诚如他们所言,淘金的过程中也充满了危险和厄运。稍有不慎,就会把自己宝贵的生命丢在旷野之中。甚至,还会遇到贪婪的齐国人的掠夺和杀戮。你能想象吗?一群全副武装的齐国士兵,在看到你怀揣大量金子的情况下,能耐得住内心的贪欲吗?” “不至于吧。”埃内科·奎恩说道:“据说,齐国的士兵非常遵守军纪,不会无端做出抢劫和屠戮的行径。你也听到了,前往杏山淘金的人,不止他们齐国人,还有许多来自欧洲的人。齐国的士兵若是不分情由,大肆劫杀淘金者,一定会引起文明世界的抵制和谴责,进而得罪整个欧洲国家。” “你觉得自大而狂妄的齐国人会在乎这些吗?”维克多·沙逊轻蔑地一笑,“在黄金的诱惑下,他们一定会暴露出人性中最为阴暗的一面。再者说了,他们将人杀了,肯定会进行一定程度上的遮掩,不会让太多文明世界的人所知悉。” “那么,沙逊先生,你认为在这种淘金热潮中,最为明智的行为,就是像你这样站在道义的最高点进行一番冷嘲热讽吗?”杰尔姆·海尼听了,不由挖苦道。 这个犹太人似乎对齐国充满了浓浓的敌意,对这个国家的任何事物,都抱以恶毒的看法。 “在这种汹涌的淘金热潮中,要想攥取最多的利益,不是随同那些贪婪的淘金客那样,带着几把铁锹和铁镐,辛苦费力地去挖掘金子,并且还要随时抱着警惕的心理,面对各种暗算和袭击,稍有不慎便丢了性命。”维克多·沙逊摇头说道:“我们需要转换思路,选择一个最为稳妥,也是最为持久的商业机会。” “那是什么?” “你们认为,那些淘金客日常都需要什么” “吃的,喝的,帐篷,还有淘金工具……,嗯,或许还有马匹,车辆,以及防身的刀剑。” “那你们估计从事淘金的人会有多少?” “几万?……或者更多?” “你们想想,每一个淘金者在吃喝住行上仅花费一个金币的话,那么几万人将会花费多少?十几万人呢?” “……”埃内科·奎恩听了,呆呆地看着维克多·沙逊,半响,脸上露出了一丝钦佩的目光,“沙逊先生,不得不承认,你们犹太人的商业眼光确实非常独到!那么,你愿意跟我们一起投资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4.) (); 第96章 黄金 (); read2();1724年10月2日,平治堡(今南非哈里史密斯镇)。 纵贯南非东南地区的天梯山(今南非德拉肯斯山脉)两侧呈阶梯状降低。东坡陡峻,受众多河流切割,地形崎岖而破碎;面迎印度洋湿润气流,地形雨丰富,亚热带山地常绿林生长茂密,高山草地旺盛。西坡平缓,微向内陆高原倾斜,因处背风位置,气候偏旱,多草原和灌丛。 一支数百人规模的军队排成一列纵队,蜿蜒行进在一片壮丽的开阔草原上。这里的土地广大得令人退缩,上面覆盖着短硬的青草,散落着巨大的岩石,偶尔还会有荆棘树的轮廓打破平滑的天际线,四处有溪谷的阴影。几座隆起的山峰打破了一马平川的地势,蓝黄色的花丛则像斑点一样散布在山丘之上。 这里的空气令人震颤,飘散着若有若无的干燥尘埃气息。日间的天空堆积着厚厚的白色卷云,阳光清澈,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数公里外牧民赶着牛缓缓前进。 印度驻屯军科钦第三团指挥官、翎麾校尉(中校)耿廷诏骑着一匹雄壮的马瓦里马上,登上一座小丘,举着望远镜朝前方观望。 “长官,按照地图上的标示,前方三四公里外应该有一座名叫平治堡的移民点。”一名情报参谋在旁报告道:“若是我们加快点速度,应该可以在日落前赶到那里。” 耿廷诏放下望远镜,转头看着小丘下面正在行进中的队伍,一个个身形瘦小、面孔黝黑的印度仆从兵扛着火枪,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迈着略显沉重的步伐,不断地向前涌动。尽管他们额头上浸出汗水,呼吸也有些急促,还都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态,但在严格军令的约束下,依旧咬紧牙关,继续行进着。 “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十分钟。”耿廷诏命令道:“未得军令,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 “是,长官。” “我觉得,黔州总督区应该修一条铁路,从昌宁(今南非德班市)直接通往杏山。”科钦第三团副团长、宣节校尉(少校)朱长波摘下水壶,递给耿廷诏,然后伸手指了指广阔无垠的草甸,说道:“这里虽然是高原山区,但地势平坦,再加上可以征发大量黑人奴工,想来修条铁路应该花费不了多少资金。有了这条铁路,我们便能更好地控制内陆地区,也可以将那里的金矿源源不断地输送到昌宁,最后装船运回本土。” “政府哪有这么大的精力来投资建设黔州?”耿廷诏接过水壶,狠狠地灌了几口,然后抹了抹嘴巴说道:“南洋诸岛、马来半岛、安南、吕宋,以及印度、缅甸才是我们齐国的核心利益之所在,要修铁路的话,多半也是紧着这些地区。” “今时不同往日。”朱长波笑着说道:“杏山金矿的发现,足以让内阁的大臣们将目光投向这里。你想想,绵延数百公里的巨大金矿带,这得为我齐国贡献多大的收益!就算政府不出钱,但只要发一份铁路许可牌照出来,想必有的是商社和财团抢着来投资建设这条铁路。” “哼,这还没修铁路,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或徒步,或骑马,或赶着牛车蜂拥前往杏山淘金。这要是修一条铁路,那岂不是会有更多的人涌向杏山?” 印度驻屯军科钦第三团是一个月前,奉本土总参谋部调令,乘坐数艘运输船来到昌宁,以加强黔州总督区的防卫,同时也为可能爆发的齐英战争做好适应性准备。 不过,有鉴于杏山金矿区的混乱局面,黔州总督却命令该团先行抽调部分官兵,配合此前已进驻杏山的陆军第九团两个混成营官兵稳定当地秩序,保卫核心金矿区。 于是,耿廷诏便率领两个营的官兵从昌宁出发,一路迤逦北上。在途中行军时,官兵便不时地会看到三五成群的淘金者出现在队伍附近。甚至,在部队安营扎寨的时候,他们也会在距离军营不远的地方宿营休息。 这些淘金者跟随队伍行进,当然不是要来打这支经制军队的主意。他们无非是想挨着军队近一点,以此免遭土著生藩的袭击。 诚然,齐国人在向内陆地区拓展殖民时,都会对当地的土著部落进行一番清剿和驱赶,几乎将殖民点附近的土著扫荡一空。但整个南非地区的齐国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二十多万,而且还都主要聚集在沿海一带。那么,在广阔的内陆,尤其是山区高原地区,仍旧是土著人的天下。 囿于齐国人的抢掠和杀戮,南非的地方土著自然对任何外来者都抱以浓浓的敌意。若是见到三五个落单的淘金者,土著不介意发动一次突袭,将他们杀死或者擒获,然后在部落营地里开一场盛大的“活祭”庆典,顺便改善一下贫瘠的生活。 在傍晚时分,八百多名齐印军官兵抵达了这座被命名为平治堡的移民点。 不过,这座以木排和夯土围成的堡寨方圆不到三百米,根本无法容纳太多的官兵入驻。因而,耿廷诏在安排了部分军官留守营地后,便带着三十几名军官和警卫,随着热情的村民进入平治堡。 这座堡寨于十五年前建立,人口一百五十余,主要是以放牧牛羊和种植小麦、高粱为生。农闲时,男人们也会挎着刀剑、端着火枪出外狩猎,鸵鸟、羚羊、水牛都是他们眼中极具价值意义的目标,运气好的话,还能猎到珍贵的犀牛,它们的毛羽和皮革,还有犀牛角,卖给那些前来收购的商人,可以换取大量的银钱,它们身上的肉,则是人们丰富的口粮。 “寨子里的人好像不多呀!” 堡寨里只有寥寥几座砖石房屋,大部分都是夯土所建的土屋,一些妇人和孩子站在屋檐下,好奇地打量着一行官兵,虽然他们穿着的衣物瞧着有些灰扑扑的,但一个个脸色红润,气血饱满,想来是不虞温饱。但整个堡寨里,入目所及,看到的壮年男子却没有几个,大部分都是妇女和孩童。 “不瞒长官,寨子里大部分的男人都去杏山淘金了。”平治堡指挥使牛义甫说道:“早在去年的时候,寨子里的人便听说杏山发现金矿,然后便有五六个村民相携而去。待几个月后,那些村民竟然真的带回许多金块。受此诱惑,寨子里的男人几乎一股脑地都跑去了杏山。” “那田地里的庄稼和放牧的牲口就都丢下不管了?” “地里的庄稼倒也没全都丢掉,寨子里的妇人们也能种一点,但播种面积和秋后产量肯定是远不及从前了。瞧这般情势,这粮食呀,多半不够吃,怕是要从南川(今南非彼得马里茨堡)或者昌宁购买了。至于那些放养的牲口,半大的孩子就能替代,不至于荒废了。” “这万一来了土著生藩,你们怎生应对?”耿廷诏听了,不由连连摇头。 还真是黄金迷人眼呀! “嘿嘿……,长官,你这就无需担心了。”牛义甫咧嘴一笑,“就凭那些原始蒙昧的土著人,连一块铁片都没有,如何敢来打我们平治堡的主意?即使他们敢来,那我们也能将他们给尽数射杀在堡寨外。整个堡寨,十三四岁的半大娃子,家中做活的妇人,哪个不会打枪!” “听伱的口气,倒是乐见寨子里的男人出去淘金?” “咳……,长官,你是有所不知。”牛义甫苦着脸说道:“我们平治堡建立也有十几年了,虽说吃喝不愁,温饱不虞,但口袋里却是穷得叮当响。就我们这里养的牛羊牲口,还有猎取的皮毛犀角,被那些前来收购的黑心商贩是坑得欲哭无泪。就算换取了几个银钱,但要在南川或者昌宁想买些日常家用,那价格还死贵死贵的。你看,要是在杏山挖到了金子,那岂不是一举暴富了嘛!不论是盖新房、置办家具、买些家把什,还是给家里的婆娘孩子添置衣物首饰,那不是一下子就趁手多了嘛!” 耿廷诏听了,也是苦笑连连。 确实,在南非这个没有什么工业的地方,除了粮食和牛羊肉比较便宜外,几乎所有的日用品都要比本土贵。而且偏僻的内陆地区确实没有太多赚钱的营生,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如今,杏山金矿吸引了黔州乃至世界各地无数的人前往淘金,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整个黔州总督区的物价必然会急剧飙升,再加上当地农牧业生产受此严重影响,粮食出现大规模紧缺,也是大概率事件。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3.) (); 第97章 人性 (); read2();10月8日,杏山,彰德堡(今南非约翰内斯堡)。 在数十年前,随着国力的日益强大,齐国人便开始自视为世界上最为文明、最为先进的族群,并将自己看做为弱势民族和国家的解放者。帝国的统治者和海外拓殖者也无不希望自己的声誉或者传奇能以“光明的形象”载入史册,继而流芳千古。 然而,随着帝国的不断扩张,帝国的形象正在变得越来越“粗俗”,就像一种原本高贵的文学艺术,却被暴发户贬低了格调一样。帝国过去确实也不乏残忍和粗暴,也曾误入歧途,但很少显得卑劣和野蛮。即便帝国本质上就充满了虚伪,但至少其一直拥有宏伟抱负。在过去数十年间,大多数“帝国主义者”真诚地相信,大齐帝国是让汉洲及南洋地区、乃至整个世界走向普遍美好的工具,可以为更多的国家和民族带去福祉。 然而,当齐国人来到非洲后,以齐国为典型的先进工业国与非洲极端落后的前工业时代的社会差距是如此之大,二者之间的界限一旦打破,征服,掠夺,还有杀戮就成了必然。 一个个部落酋长们受到欺骗,无数的部落族群失去了他们的土地,大量代代传承的财富就通过一枚简单的指印或者手掌画押而被夺走。非洲沿岸的国家和民族一个接一个被帝国吞并:科萨之后是东非诸王国、班图部落、科伊桑人、斯瓦希里人,全都一个接一个,以某种方法被剥夺了主权,成为大洋彼岸那边伟大的帝王的臣属(奴仆)。 大齐帝国对非洲的征服和掠夺,可以说是毫无任何温情脉脉,透露出嗜血的冷酷。在这其中,许许多多的齐国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推动着帝国的扩张,商人寻找新的市场和客户,工业界寻找新的原材料,金融家寻找新的投资点,战略家寻找新的地缘要点,军官们垂涎着新的荣耀,新来的移民们(殖民者)渴望获得更多的土地和牲畜,冒险家对黄金和财富的无尽渴求。 在一处班图人的部落营地里,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简陋的草屋中,祭祀的高台上,血染满地,大群的苍蝇嘤嘤地附在尸体上和有些发黑的泥土上。 “狗日的,全都给弄死了!”张大顺端着火枪从一间稍大的茅屋中走出,一脸的晦气,语气中透露出无尽的失望。 “嗯,不仅人都死完了,连牲口都没留下一只。……也不知道是哪些王八蛋做的!”鞠昌贵从另一个方向走了过来,两手空空,显然是没有发现任何收获。 “多半是夷人做的吧。”伍东和蹲在一具土著人尸体旁,仔细瞧了瞧,摇头说道:“全都是尖锐利器所伤,或者是用钝器击杀的。要么是刀剑,要么是铁锹、铁镐之类的工具。这么多尸体,没有一个是被火枪射杀的。” “他娘的,港口那边在夷人入境的时候,除了收缴他们的火器外,还应该将他们的刀剑、匕首之类的利器也都收缴了!……你们瞧瞧,这附近的土著部落都他娘的让他们给霍霍完了!搞得我们现在想找口吃的都没地了!” “哎,你们快过来看!”突然,在营地的后方传来同伴的呼声,愤怒的声音中还带着几丝惊恐,“这些畜生将孩子的手脚都给砍掉了!” 众人闻言,纷纷跑了过去。 只见营地后方的空地上,散落着六七个孩童的尸体,而他们的腿脚无一例外地被砍下,只留下小小的半截尸块,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些人可真狠,连孩童都不放过!”年仅十七岁的苏宝中见此惨状,只觉得胃部开始翻涌,但为了避免遭到同伴嘲笑,紧闭着嘴巴,强忍着不适,并将目光迅速转移到其他方向。 “他们何止不放过这些孩童。”经验丰富的伍东和脸色已然变得非常难看,阴恻恻地说道:“这些孩童的手脚被砍下,多半是被那些行凶者带走当做口粮了!” “啊!……”众人听了,均骇然相顾。 “呕……”苏宝中立时蹲在地上,开始呕吐起来。 “走吧,平白占了晦气。”领头的伍东和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口水,便要领着同伴离开这处遭到屠戮的土著营地,“小山,把宝子拖着,莫要再吐了。……肚里本来就没多少东西,别把苦胆也给吐出来了!” 伍东和一行十余人都是来自两百多公里外的平治堡(今南非哈里史密斯镇),在堡寨中前两批成功带回大量黄金的幸运者刺激下,也于四个月前,他们也骑着马,赶着车,相携来到杏山金矿区淘金。 他们挨着堡寨中那些淘金前辈们所占据了矿区,抢下一块地盘,便安下营寨,投入到热火朝天地淘金大业当中。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因为没经验,手艺太潮,陆陆续续只挖掘了十几两散碎金子,距离心目中的暴富尚有不小的差距。 好在经过数月的摸索和学习,他们也逐渐学到一些采金的门道,于是,大家通力合作、互相分工,开始有了不少的收获。在半个月前,他们还从矿石堆里挖出一块足有拳头大小的金块,让众人兴奋不已。 然而,在收获大量金子的同时,一股潜在的危机也降临在无数的采金者头上。 整个杏山金矿区来了多少淘金者,虽然还没有准确数据统计,但目之所及,彰德堡附近的金矿区到处都是临时搭建的帐篷或者窝棚。粗略估算,涌到此处的淘金者没有八万十万,怕是也有六七万之众。 至于彰德堡以外的其他矿区,人数怕是也有数万人。而且,每天涌来的淘金者仍旧络绎不绝,使得这片方圆数百公里的金矿区,在短短不到两年时间,骤然聚集了大量的外来人口。 而此前,彰德堡仅仅只是一个建立不到四年的堡寨,移民人数也只有一百三十多人,薄弱的农业产出至今都未实现自给。也就是说,整个杏山地区,包括粮食在内的所有的日常物资都需要从遥远的昌宁、南川等地输送。 初期到来的淘金者,在将携带的物资消耗殆尽后,除了花费极高昂的代价从彰德堡购买日常所需外,还有就是抢掠周边的土著部落。牲畜、高粱、小米、木薯、花生,凡是能充饥填饱肚子的食物,统统抢走。 诚然,从昌宁入境的欧洲淘金者虽然会被收缴所有的火器,但随身携带的刀剑匕首之类的利刃却予以保留,再加上他们为了采掘黄金,购买了不少铁锹、铁镐、锄头等挖掘工具。凭借这些铁制利器,心性发狠的淘金者在对上手无几片寸铁的班图人时,依旧形成了武力上的碾压。 初时,淘金者们只是凭武力抢掠土著的粮食,倒不至于刻意杀伤屠戮对方。可随着整个地区的物资愈发稀少,能提供的食物来源也逐渐枯竭,人类隐藏的兽性随之彻底被释放。 伍东和一行人骑着马已经光顾了数座班图人部落营地,无一例外地是毫无收获,不仅部落里的粮食、牲畜被抢夺一空,就连营地里的土著也不分男女老少被尽数屠戮。 “有人来了!” 众人牵着马刚刚走出营地,突然看到远处奔来一队骑兵,迅疾如雷,直对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杀来。 “准备,准备!……干他娘的!”伍东和大喝一声,迅速隐身至马后,并将手中的火枪端了起来,遥遥地指向来袭敌人。 在金矿区发生武装火并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过,他们身为齐国黔州总督区海外国民,是享有充分的自卫权,不仅拥有刀剑匕首等近身武器,还有军队淘汰下来的燧发火器,面对数十上百名地方土著,丝毫不怵,就算对上那些手持利刃的夷人淘金者,也是大占便宜。 因而,在矿区淘金的人群中,那些仅有冷兵刃和采掘工具的欧洲夷人,轻易不敢招惹齐国人。 “伍哥,来的好像是军队。”鞠昌贵眯着眼睛看着那队骑兵开始缓缓减速,并分出两列,意图包抄他们的架势,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待近了些距离,便看到对方均身着齐国陆军藏青色军服,头戴大盖帽,赫然是我大齐军兵。 “弃械!” “高举双手!……慢慢地走出来!” “……” “长官,我们可都是齐国人!”伍东和被冲过来的几名士兵摁倒在地,脸贴着地,大声地喊道:“我们来自平治堡,都是正经的黔州良民!” “良民?”一名军官冷笑一声,蹲了下来,不屑地说道:“如今,在整个杏山地区,哪里还有什么良民?……这处被屠灭的土著营地,是你们做的吗?” “冤枉呀,长官!”几个被摁倒在地的淘金者大呼冤屈,“长官,我们也是刚刚来到此处,准备寻些吃食。却不曾想到,早就有王八蛋将这处土著营地给屠戮一空了!……还有天杀恶贼竟然将孩童的手脚砍了拿去当口粮了!” “嗯?!……”带队的军官闻言,立时惊住了,挥手示意几名士兵进入营地仔细查看。 “伱等既为黔州治下之民,为何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定居之所耕田种地、放养牲畜,却跑来这里蹚浑水?” “长官,耕田种地、放养牲畜才能赚几个银钱?”伍东和被士兵放开后,心里甚为恼火,但却不敢有丝毫表露,从地上爬起来后,陪着小心地说道:“你也晓得,这杏山的金矿这么大,随便土里抛几块金子,就足以顶田地里的十几年收成。盖新房,添置家具,给家里的媳妇娃儿买几件新衣服,就算以后供孩子到本土求学,那可是都有着落了!” “唉,你们这些人呀,一个个都被黄金迷了眼!”那名军官恨恨的说道:“整个杏山地区乱象横生,械斗火并随处可见。哼,可不要为了一点金子,就将自己的小命丢在这里,留下家里的孤儿寡母!那可就不值当了!” “长官,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是不拿命去博一下,总不至于让家里穷一辈子呀!” “……”那名军官听了,微微一叹,不再多言。 他们这队龙骑兵奉命巡视矿区,除了维持地方治安,制止各种武装冲突外,还有就是寻机抓捕地方土著,带回彰德堡,以此保证政府控制下的金矿拥有足够的劳动力。 可是,从彰德堡出发后,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土著几乎都遭到了淘金者的袭击,要么被屠戮一空,要么被吓得躲到大山深处不知所踪,两天时间下来,他们竟然毫无收获。 “该死的,淘金者太多了!为了采掘黄金,这里所有的一切都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就凭我们两个营一千余兵力,根本无法掌控这里的局势。” 打发了那几个淘金者后,陆军第九团第三混成营二连连长杨怀濬看着面前这处被破坏的土著营地,不由哀叹一声。 “长官,既然我们无法掌控杏山的局势,那上峰为何不选择封锁港口,阻止那些外来淘金者的进入?”一名陪戎校尉(少尉)轻声问道。 “为何?”杨怀濬苦笑一声,说道:“还不是因为黔州总督区的官员们希望以黄金的诱惑引进更多的移民!你们想想,这两年来,从汉洲本土,乃至欧洲地区,有多少人涌入黔州?估摸着有七八万人吧,顶得上此前十几年的移民数量了。” “可是,许多淘到金子的人都会返回家乡的呀!” “那又如何?只要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人能留在黔州,就足以充实当地稀少的人口规模了。再者说了,这黄金开采出来,能给整个黔州地区带来多少商业机会,拉动多少地方建设,又能获得内阁政府多少优惠政策!更不要说,这么多淘金客的涌入,相当于为地方政府白白增加了无数的挖矿劳力。哼,你们以为,那些淘金客挖出的金子最终能有多少带出黔州?!” 在杏山金矿被发现时,黔州总督区当初也担心出现社会不稳局面,曾发布地方法令,禁止私人挖掘黄金。然而,靠黔州这般捉襟见肘的政府人手根本不可能阻挡如此多淘金者的步伐,禁无可禁。 于是在去年一月,当局只好颁令允许民众自由淘金,但必须事先在政府部门缴纳一定金额的金矿开采许可费,方能允许开采。 于是,汹涌的淘金大潮开始出现,出门挖金子像是整个黔州民众共同参与的最大盛事,通往杏山的各条小路上挤挤挨挨行进着马匹、牛车、马车、驴车、狗和羊,还有手推车,背着耙子、铁镐、铁锹的淘金者如同滚滚流动的大军。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中,许多沿海城镇和内地移民定居点的许多男性居民都已经消失了。麦田荒芜了,房间都被空置了,商业停顿了,甚至连部分学校也关门了。雇佣工人越来越难,这种情况下,任何商业契约合同都没有人遵守了。 极为讽刺的是,许多来自本土和印度的商船停靠昌宁、河口堡(今南非东伦敦市)、南华(今南非伊丽莎白港,亦称曼德拉市)等几处重要港口时,都会经历长达十余天都无法卸货的尴尬处境。更有甚者,一些商船的水手在闻知金矿的消息后,直接丢下手头上的工作,也跑去淘金了,使得船只被迫舍弃在码头,无法再开动。 黄金,已经让所有的人为之疯狂。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2.) (); 第98章 天赐之地 (); read2();“该死的,齐国人都是一群吸血鬼!”洛瑞·费希尔手里攥着十几张不同面值的金圆券,一边跟着同伴在街边的店铺巡梭徘徊,一边心里恶毒地咒骂着。 他拿了足有十盎司的黄金,结果到彰德堡城中的货币兑换处却仅换取了不到四十元的金圆券。这让冒着万般风险、吃尽各种苦头才挖掘出黄金的洛瑞·费希尔有理由感到愤愤不平。 什么?要扣除黄金纯度? 要加收贵金属处理加工费? 要扣除货币兑换手续费? 还有征收所谓的采矿特别税? …… 林林总总,七减八扣后,便仅换得了这么十几张薄薄的“纸片”。 嗯,其实也不少了,折合荷兰盾的话,差不多也有三百多盾,相当于一个联合省国内中产阶级一年的收入。 可是,在彰德堡,乃至整个杏山矿区,所有的物资价格早已经变得异常畸高,一块普通的汉洲面包(馒头)就要卖上两分钱,一顿吃三个的话,就是6分钱,一天的话是1角8分钱,那么,一个月就是5元多! 若是加上肉食、蔬菜、酒水,以及必要的糖、可可粉、水果,仅花费在吃的上面就需要八九元钱。更不要说,你还要购买更换的衣物、采掘的工具、修补破旧的帐篷和睡袋,一个月下来,最少也得花十几二十元。 哦,上帝,这简直让人难以想象!他们辛辛苦苦淘来的金子,到头来大部分都便宜了齐属南非地方政府和那些黑心的商贩。 “我觉得,比起我们在矿区挖掘金子,这些什么事也都不用做的当地居民,一个月下来都要比我们赚得多!”洛瑞·费希尔随同几名同伴经过一圈比较后,终于下定决心买了几袋略微发黄的面粉,至于付出的价格,足足比在开普敦高出了五倍。 “得了吧,洛瑞。”同伴内泽尔·库克连忙将他拉走,以免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会激怒面前这位颇为不耐烦的齐国商贩,“我们应该感到幸运,比起那些在矿区啃食老鼠、草根、树皮的淘金者,我们最起码能有钱买得起粮食。” “话虽如此,可这么高的价格,还真的让我心中滴血。”洛瑞·费希尔嘟囔着,将面粉和一些刚刚购买的日用品堆放在破旧的马车上,然后抬头看了看这座略显畸形繁荣的小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接下来,我们准备做什么?是找个饭馆大吃一顿,还是立即出城跟埃洛他们汇合?” “我看还是先找个饭馆吃一顿吧。”罗恩·韦尔斯舔了舔嘴唇说道:“这都一个多月了,就没沾过什么油腥,每天不是啃干粮,就是吃面糊糊,肚里早就闹腾起来了!” “也好。”内泽尔·库克心下也是意动,“待吃饱喝足后,我们多买些熟食和酒水,给埃洛他们几人带去。” “哦,那我们可能又需要花费一大笔金钱了!”洛瑞·费希尔心中也是极度渴望一顿丰盛而美味的大餐,但一想到又要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薄薄的“纸片”,顿时感到肉疼不已。 “哈哈……”罗恩·韦尔斯一把搂住洛瑞·费希尔的脖子,大笑起来,“小气的洛瑞,我们来到杏山淘金,不就是为了赚钱更多的金钱嘛!那么,赚了钱以后做什么呢?难道不应该过上富足享受的生活吗?现在仅仅是一顿午餐而已,我们需要好好犒劳一下自己!毕竟,这一个多月以来,我们可吃了不少苦!” “我们现在挥霍的每一块钱,都意味着将来会少买许多土地。”洛瑞·费希尔犹自嘀咕着。 “洛瑞,我真怀疑,你身上是不是有犹太人的血统!瞧瞧你,伱整个人都透露着无尽的贪婪和吝啬!” “我当然不是卑劣的犹太人!我只是不愿意再变成一无所有的流浪汉。是的,我不想再挨饿受冻,继续成为一个卑贱的难民。我一定要变成有钱人,我要买一座巨大的庄园,我要盖一栋豪华的宅子,我还要买一百名黑奴,我要过上贵族般的生活!” “哈哈……,不得不承认,洛瑞的梦想也是我为之追求的梦想!” “哦,你们瞧,来了齐国的大人物!”内泽尔·库克惊讶地看着两辆马车从城外驶来,数十名士兵骑马护持在左右,引得街道两侧的商贩慌忙避让。 “该不是为了这里的黄金而来的吧?” “我希望这位来的大人物能考虑到此间的民生,想方设法地将更多物资输入到这里,以此来降低畸高的物价。” “洛瑞,说实在的,若是有可能的话,我真的非常希望能选你成为这里的总督。” —— “这些黄金,成色都相当不错啊!”在彰德堡政府大院内,新调任杏山地区行署专员的程公冕拿起一块熔铸提炼后金块,不由赞叹道。 程公冕是上个月才刚刚被黔州总督区任命的,在领受了总督一番耳提面命后,便匆匆赶来彰德堡主持杏山地区的全面事务管理。 甫一到任,他便第一时间视察黄金提炼加工厂和铸币厂。这两座彰德堡唯二的小型工业设施位于军营附近的某个角落里,主要是两个坩埚熔炼炉和一个小型蒸汽冲压铸币机,将政府征收以及货币兑换处取得的黄金熔炼成帝国银行统一标准的金块,同时也铸造少量的金币,用以黄金兑换。 铸造金币所需的零星黄金,基本上都是陆军士兵们外出巡视金矿区收缴的非法采金者手中的黄金——相当部分淘金者为了规避缴纳金矿开采许可费,而躲在偏僻的矿区偷采黄金。另外,陆军官兵们在扫荡周边土著部落营地时,也有少许缴获而来的战利品。当然,士兵们很大概率会私藏不少缴获,毕竟日后回到本土大城市后找人地下冶炼并不是什么难事。 目前,熔铸的金块已经积存了大概四五吨的样子,铸造的金币也有六万余元。这些钱,地方政府照例是不允许动的,必须全数运往昌宁(今南非德班市),寄存在当地的帝国中央银行黔州分行的金库内。待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则由海军西印度洋舰队南非分舰队派军舰运往本土,由帝国户部和帝国中央银行进行统一管理,作为金圆券发行的准备金。 看着库房里这些黄澄澄的金块和金币,程公冕内心深处不管充满了多少欲望,最后也只能恋恋不舍地放下,让经办人员仔细清点好,然后用绸布包起来,统一锁到箱子里。这些,终究是内阁户部和帝国中央银行的钱,跟他这位专员和杏山地区是没多大关系的。 当然,包括彰德堡在内的整个杏山地区,最缺的倒不是钱,而是大量的粮食、布匹、糖、油料、食盐、药品,以及各种日用品,需要的是实打实的物资,而不是不能吃、不能喝的黄金、铸币。 据驻杏山地区的陆军第九团官兵反馈,金矿区的淘金者们在愈发难以获得日常物资的情况下,暴力冲突事件日益增多。以往,为了争夺地盘,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甚至会闹出不少人命。而现在,随着整个地区物资的紧缺,淘金者们开始为争抢食物而引发激烈的武装争斗,将本来就不容乐观的治安形势,推向更加白热化。 “印度驻屯军科钦第三团的一千余官兵已抵达彰德堡,目前正在修建临时营地,适应地方环境和气候。”程公冕离开了冶炼冲压工坊,带着一众官员和属吏朝官厅而去,一边走,一边对属下交代着,“你们稍顷给他们送些物资补给,莫要让官兵们心生怨言,说我们地方政府不予照应。待他们休整完毕后,我们还要指望他们稳定整个杏山矿区的生产和生活秩序。地方要发展,稳定当为头等大事,不容忽视。” “另外,我们还需尽快修筑一条简易的公路通往南川,嗯,不需要那种一二等级的道路,只要能通行载重马车的碎石路就可以了。要不然,就凭那些零星小道,如何加强与沿海港口的沟通往来?要修路,自然是要征发大量的土著劳工。彰德堡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的土著几乎被淘金者清扫一空,尽管为我们腾出了不少空置的土地,但也将我们急需的劳力给祸害完了。那么,我们该怎么办?那只能依靠陆军兄弟们费费心,朝北边和东边山谷草原地区进行一番扫荡,以此来捕获大量的土著人口。” “虽然,还不知道规划中的昌(宁)彰(德堡)铁路是否能获得内阁交通部的批准,但我们需未雨绸缪,提前做好准备。这条简易的公路一旦修通,不仅能沟通沿海港口,便于物资输送内陆,届时,修筑铁路时,多少也能有利于筑路物资的快速抵达铁路沿线,实现多段施工的目的。” “还有,目前的工作重点虽说仍旧以稳定地方秩序,加强金矿的采掘和征收管理,但农牧业生产也不可轻易忽视。需知,地方拓殖活动的基本,永远是粮食生产,这是进行一切工业、农业,以及军事行动的基础,是重中之重。近期,昌宁港会陆续输送一批来自秦国、安南和日本的移民,将安置在我杏山地区。我有意,选取部分农业条件较好的地方,建立若干国营农场,以期在三年内实现基本的粮食自给。” —— 距离彰德堡以东十余公里一座金矿内,数百名黑人矿工在监工的皮鞭和棍棒“指导”下,正在奋力地采掘和分拣着矿石。他们神情麻木,机械地挥动着铁镐和铁锹,将一块又一块矿石刨出,然后堆积在身后。 一些瘦弱的黑人矿工和大量黑人壮妇则使用耙子、铁钎,还有簸箕,仔细地筛选粗选出的金矿。不远处,十几名监工提着皮鞭,眼神凌厉地盯着他们的作业过程,除了监督他们的工作进度外,还有就是要防止矿工私藏黄金。 在矿场的四周,则是用木桩简易围成了一圈。四座高耸的瞭望塔分立四角,上面驻守着几名观察哨兵,密切监视着金矿内外的动静。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背着火枪,牵着猎狗,在矿场外围巡逻警戒。 “早在几十年前,南非地区的土著并不知晓的黄金的妙处,也没有大规模使用狗头金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历史。即便如此,我陆军儿郎们也从他们那里抢到了不少黄金,那么谁能告诉我,这片矿区到底蕴藏了多少黄金?”陆军第九团副团长、翎麾校尉(中校)倪恒林看着地上摆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狗头金,不由啧啧称奇,“这么多年来,我从未听闻任何金矿拥有如此之多的狗头金。这说明金矿区开采条件很好,采掘的效率会很高,成本也应该会很低。……这是上天对我齐国的眷顾呀!” 其实吧,倪恒林所说之言也未必都是事实。南非地区的黑人虽然社会形态蒙昧,生产力极端落后,没有使用黄金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历史,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黄金的价值。 他们不少部落已然进入奴隶时期,会打铁、会冶铜,然后将其打制成各种器具,黄金也不过是一种金属而已,在漫长的岁月里他们不会不认识到其价值。更何况,齐国人和荷兰人来到南非海岸的这么多年,也派出了很多支探险队、商队前往内陆地区与黑人进行交易,他们从这些外来商人对黄金异乎寻常的渴求中,就已经明白这种金属是具备超越其他物品的价值的,因此他们也会慢慢开始有意识地增加这种金属的储备量,以应付贸易。 当然,现在齐国人在南非地区“羽翼丰满”、实力日趋增强的情势下,不和他们做贸易了。荷枪实弹的乡兵团和陆军士兵取代了满载货物的商人,雪亮的刺刀取代了琳琅满目的日用品,黑人部落被一个个击垮,人民要么去做奴隶,要么被杀死,其遗留下来的财产成了齐国人的战利品,其中自然也包括大量狗头金了。 “长官,以黑人如此落后的文明都能采集到如此之多的黄金,那么换了技术更加先进、决心也更加强烈的我们,获得的黄金数量必然会远超这些愚昧的土人。”陆军第九团第一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瞿树良笑着说道:“卑职率部巡逻彰德堡周边数十公里范围内,到处都能看到淘金者的身影。而且,他们几乎人人都有所收获,多者十余公斤,少者也有数十百余两。卑职以为,整个杏山金矿区的面积之广,可能在我齐国所辖范围内无出其右者,甚至很有可能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金矿区,这是一笔巨大到难以估量的财富。” “对了,我听说距离杏山东南数十公里外,还发现了储量丰富的煤矿和铁矿?”倪恒林似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这个消息确切吗?你们有没有派人去证实过?” “长官,这个消息应该属实。”陆军第九团情报参谋官、宣节校尉裴上义点头说道:“十几天前,我部派遣了一个连的官兵护送十余名地质勘探专家抵达了彰德堡东南方一百三十公里的山区,在那里确实发现了一个规模超大的煤炭储藏带。其煤质量高,储量大,埋藏浅,种类也很多,比南川附近那处煤矿要强上太多了。并且,在煤田旁边,那些地质勘探人员还发现了铁矿存在的痕迹,并通过多种迹象推断那是一个储量非常不小的铁矿,就是不知道品位是多少了,估计应该不会太差。” “哦,是吗?”倪恒林笑着说道:“如此看来,南非地区还真是一块宝地,不仅有金矿,还有煤矿和铁矿。若是内阁政府有意的话,完全可以在这里打造几个非常不错的煤铁联营工厂。再加上该地区马马虎虎的农牧业,如此,我们齐国便能将整个南非地区建成一个坚实而有力的拓殖基地,据此可以沿海路攻略大西洋地区,也可以通过陆路方向,不断北上蚕食吞并更多的土著领地,从凭构建我们的非洲殖民帝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1.) (); 第99章 葡萄牙人的审时度势 (); read2();1724年11月15日,葡属安哥拉,罗安达。 安哥拉总督奥斯卡·蒙泰罗·托雷斯带着一众殖民官员将英格兰王国特使送上船后,非常热情地向其挥手告别,直到船只扬帆起航,逐渐消失在海面上,葡萄牙人方才长舒一口气,结束了这场虚情假意的表演。 “国王陛下的决定很有可能会将我们整个葡萄牙王国陷入一场巨大的灾难当中!”坐上马车后,托雷斯总督脸上的笑容立时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忧虑和凝重。 “总督阁下认为,齐国会直接攻击我们葡萄牙本土和海外殖民领地?”葡属安哥拉参议兼罗安达市政官伊利迪奥·马查多愕然地看着托雷斯总督。 “到目前为止,齐国与英格兰已经处于剑拔弩张的地步,而且双方都没有做出任何让步的迹象。反而,他们两国这个时候都在为即将爆发的战争做着充分的外交和军事准备。”托雷斯总督叹口气,说道:“可以预见,这场战争随时都会爆发,仅仅只需要一个导火索。战场,可能也不仅仅局限于印度洋和大西洋。英格兰于印度洋地区以及东印度群岛上的商业据点被齐国人一扫而空,将会是大概率的发生的事。甚至,他们还会在地中海、加勒比海,乃至北海发生战斗。而我们葡萄牙人所持的亲英格兰立场,或许也会遭到齐国无差别的攻击。” “可是,我们并没有实质性地站在英格兰那边,齐国人没理由来攻击我们!”伊利迪奥·马查多惊呼道:“他们若是贸然发起对我们的战争,难道就不怕我们葡萄牙彻底倒向英格兰,与其联合起来,共同对抗齐国?” “当然,我们葡萄牙是没有实质性地站在英格兰那边。但我们的行为,一定会被齐国人认定为英格兰人的军事同盟。”托雷斯总督语气中带有几分无奈,“众所周知,三百多年前,我们葡萄牙王国与英格兰王国签订了一份永久性条约--《英葡条约》,根据条约规定,在战时,我们葡萄牙王国将无条件地予以英格兰各方面支持。囿于担心遭到齐国的战争威胁,国王陛下拒绝了战时派出军队和战舰加入英格兰一方参与对齐国的战斗,但却应允英格兰海军可以利用莫桑比克、安哥拉、几内亚,以及佛得角等海外领地的港口。你觉得,在战争期间,齐国人会忌惮我们葡萄牙的反应,而眼睁睁地看着英格兰海军战舰自由出入上述港口和据点吗?” “更不要说,我们刚刚将南边的本哥拉港还租借给了英格兰。”伊利迪奥·马查多怔住了,半响,幽幽地说道:“以总督阁下的判断,齐英两国一旦爆发战争,我们葡萄牙必然会卷入其中!哦,上帝,我们早就应该废除那份可笑的《英葡条约》,我们纯粹是被英格兰人绑架了!我们葡萄牙人不该为这场无谓的战争,无端遭到齐国的攻击。” 作为一名葡萄牙人,全盘否定三百多年前的那份《英葡条约》,认为是英格兰绑架了葡萄牙,说起来就有些不要脸了,明显属于知恩不图报的表现。 早在1373年,也就是葡萄牙国王斐迪南一世就任第六年,此时正值英法百年战争,卡斯蒂利亚是法国的盟友,向法国提供舰队用于袭扰英格兰南部海岸。当时在英格兰摄政的兰开斯特公爵冈特的约翰对卡斯蒂利亚王位也提出了主张,需要在伊比利亚半岛寻找盟友。于是,斐迪南一世就与英格兰国王爱德华三世签订了一个文件:《英葡条约》。 《条约》是用拉丁文写在羊皮纸上的,其中最重要的一句话:笃信若有两王之一或其后嗣亟需得彼支援时,依此约所定,得以力能为之援致其节,俾保其疆界及财货无虞,使无渝此盟。由此,开启两国数百年的同盟关系。 1383年,斐迪南一世无嗣而终,隔壁的邻居卡斯蒂利亚趁机对葡萄牙王位提出了主张。英格兰支持斐迪南一世的异母弟弟若昂一世,并出兵协助后者抵御卡斯蒂利亚的入侵。英格兰援军虽然数量不多,但都是在百年战争中久经沙场的精锐。最后在1385年的阿尔茹巴罗塔战役中,6千多葡军在数百名英格兰长弓手的助阵下击溃了卡斯蒂利亚和法国的3万联军,维护了葡萄牙的独立地位。战后英格兰和葡萄牙正式缔结了1386年《英葡同盟补充条约》(亦即《温莎条约》),若昂一世迎娶冈特的约翰之女菲利帕,这也被认为是英葡同盟关系的开端。 《温莎公约》共12条,其中以下三条意义重大:1.该公约为永久性条约,两国统治者及其继承人都须遵守,不得有违;2.两国公民可自由出入另一国,可在另一国任意往来、贸易和居住;3.给予另一国公民同等的保护和待遇,即英葡两国公民自动获取对方国家永久居住权,在工作,教育,医疗,等等方面,均享有跟对方公民同等待遇。 后来,葡萄牙在摆脱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统治的独立战争中,国王若昂四世虽然依靠法国的援助抗击西班牙,但一直举步维艰,长期得不到欧洲各国的承认,而西班牙和法国在1659年媾和,顿时让葡萄牙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万般无奈之下,葡萄牙只能求助于当时还是共和政体的英格兰,寻求“弑君者”的军事援助。而1660年复辟的英王查理二世延续了先前联法反西的政策,两国在1661年再次缔约,重申两国的同盟关系。查理二世迎娶葡萄牙公主凯瑟琳,并承诺派兵援助,葡萄牙则将印度的孟买和摩洛哥的丹吉尔割让给英格兰,并给予英格兰与葡萄牙殖民地贸易的特权,同时支付200万金币作为嫁妆。1662年,三千名原“新模范军”老兵开赴葡萄牙参战,最终迫使西班牙在1668年宣布放弃葡萄牙的王位,使得葡萄牙人获得了彻底的独立。 英格兰在数百年的历史上几次将葡萄牙从亡国的边缘拯救过来,可以说对葡萄牙有“再造之恩”,如同他们的再生父母一般。 当然,英格兰如此“关爱”葡萄牙,也获得了不菲的回报。在葡萄牙复国后,英格兰利用葡萄牙相对弱势的地位,取得了众多贸易方面的特权,比如1642年的贸易条约规定,英格兰商船可以载货在葡萄牙港口停留三个月时间,等待最有利的价格出现;比如,可以获准直接与葡属巴西殖民领地进行贸易,以及贩卖黑奴。 到了本世纪初,为了拓展本国的纺织品市场,英格兰根据两国于1703年签订的《梅休因条约》,以极低的关税优惠,在葡萄牙疯狂倾销英格兰纺织品和其他工业品,几乎摧毁了葡萄牙的本土制造业。 为了生产英格兰人喜爱的葡萄酒,葡萄牙农业发展畸形,又不得不从英格兰进口粮食;而为了购买英格兰的纺织品和粮食,葡属巴西的黄金大量流入英格兰,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英格兰工商业的发展。 一些齐国商人不无眼红地说道,在以英格兰人构筑的贸易体系中,葡萄牙一直都处于“仆从者”的地位,他们一方面对巴西等殖民地进行疯狂掠夺,同时还要遭受英格兰人的残酷剥削。 位于里斯本的英格兰商人也曾得意洋洋地评论,葡萄牙干尽了奴隶制、资源攫取和殖民统治等“脏活”,但除了少数与英格兰有关系的大贵族和大商人外,基本没有获得什么好处,国内的经济社会反而愈加落后,成了西欧最穷的国家之一。 而这一切就是葡萄牙依附英国获得“独立”所付出的代价。法国外交大臣舒瓦瑟尔公爵就直言不讳地称葡萄牙为英国的“半殖民地”。 不过呢,假如葡萄牙接受了西班牙的统治,大概也是沦为法国的附庸,日子未见得会好到哪里去。对列强夹缝中的弱小国家而言,真正的“独立自主”常常只是奢望,“两害相权取其轻”、避免“驱狼得虎”才是大部分时候的最优选择。 而现在,面对英格兰和齐国这两家猛虎相争,可怜的葡萄牙人又陷入夹缝之中,很有可能会身不由己地被卷入双方冲突当中。 因为,战争爆发后,齐国战舰将沿着非洲西海岸一路北上,前往地中海、英吉利海峡,以及北海地区,与英格兰海军展开一系列海战,怎么会放心身侧有一个态度暧昧、且又与英格兰签订过同盟条约的葡萄牙存在呢?更不要说,葡属安哥拉、葡属几内亚、葡属莫桑比克,以及葡属佛得角等殖民据点所处的战略位置,不仅可以随时掐断齐国远征舰队的后路,而且还能威胁齐属南非和齐属加纳利群岛等海外领地。 更为致命的是,英格兰还能利用葡属巴西的有利地缘态势,封锁并袭击齐国的属国--庆国,将战火烧到南美大陆。 英格兰地处大西洋,坐拥地利之便,而齐国跨越数两洋,行程数万,有劳师远征之弊,但其海上实力强大,更兼有雄厚的财力和庞大的工业生产力,倒也未必失了锋锐。双方大战一场,必然在交战规模上和空间跨度上,远超以往。 在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中,弱小而无助的葡萄牙人不可避免地会被波及,这对他们本就日趋凋零的海外殖民领地,不啻为最为沉重的打击。 听说,齐国人正在不断地从本土、东印度群岛和印度调集武装舰船和登陆部队,将其部署在南非、海陵岛(今马达加斯岛)、银月岛(今大科摩罗岛)等地。 葡萄牙人有理由相信,齐国人这番军事部署,未必是发动对英格兰本土的入侵,而是针对他们而准备的。一旦战争爆发,齐国人为了确保后路的安全,必然会大举攻击葡属殖民领地,解除他们葡萄牙人的武装,不给英格兰人任何可资利用的机会。 “那么,总督阁下,我们需要再进一步军事动员,加强安哥拉地区的防务吗?”沉默片刻,伊利迪奥·马查多轻声问道。 “几个月前,齐国人派来使者警告我们,任何加强武备的行为,都是对他们南非属地的战争威胁。”托雷斯总督苦笑着说道:“若是我们进一步军事动员,难保不会刺激到齐国人脆弱的神经,遭致他们的先行打击。他们从开普敦派出战舰过来,不到半个月,便能进抵罗安达,并向我们发起进攻。” “可是,若不进行军事动员,征召和训练更多的武装士兵及土著仆从,积极备战,待战争真的降临到我们安哥拉,所有主的子民岂不是任由齐国人蹂躏?” “马查多,我们整个安哥拉有多少人口?” “大概有三万到四万人。”伊利迪奥·马查多自动将无数的地方土著人口给忽略了。 “你知道齐属南非领地有多少人吗?” “有二十多万人吧。” “不,齐国人远不止二十万人。”托雷斯总督摇头说道:“自从齐国人在南非发现黄金后,不到两年时间,就涌入了七八万的淘金者。你觉得,到了战时,齐国人会武装多少军队吗?” “总督阁下的意思是……” “亲爱的马查多,我希望伱能去一趟昌宁(今南非德班市),告诉齐国人,我们安哥拉总督区不希望引来一场无谓的战争,更不希望主的子民遭到人身和财产上任何损失。我们在战争爆发后,将宣布整个安哥拉为不设防区,以此来换取他们对我们的安全保障。” “将整个安哥拉宣布为不设防区?”伊利迪奥·马查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托雷斯总督。 也就是说,届时齐英爆发战争,我们安哥拉总督区将把自己“安全”主动交给齐国人,以此换取他们的宽容,免遭军事打击和武装劫掠。 嗯,说白了,我们主动投降了,躺平了,你们齐国人就不要对我们实施军事打击了,更不能伤害我们的生命,禠夺我们的财产。 话说,在殖民地任职的官员和军事将领,哪一个不是积累了巨万身价,就是那些经营非洲贸易的商人和种植园主,通过采掘黄金、贩卖黑奴和做齐国商品的转口贸易,无不赚的盆满钵满。这要是被齐国人攻破安哥拉,岂不是所有的财富都将毁于一旦。 那么,面对齐国的军事进攻,我们能不能鼓足勇气、誓死抵抗呢? 别逗了,就凭安哥拉这么点人口,废弛的军力,落后的武器,还想跟武装到牙齿的齐国大兵比划两下?人家仅凭南非属地的武装力量,就能完爆他们。 也好,跟齐国人商量一个“体面”的结果,总比耗费了许多金钱和物资去武装一群战力不高的殖民军和土著仆从,要划算许多,说不定还要搭上自己的全副身家,以及宝贵的生命。 在不可逆转的滔滔大势之下,我们葡萄牙人确实应该审时度势,做出最为明智的选择。 不然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60.) (); 第100章 私掠船 (); read2();1724年12月3日,南大西洋,圣赫勒拿岛。 圣赫勒拿岛的地处大西洋中央,面积仅一百余平方公里,是一座火山喷发形成的岛,岛上的主要自然景观就是山地和草甸,以及海岸落日和围绕海岛生活的海豚。整个岛上的景观就跟它的面积一样,看起来简单而朴素。 1502年5月21日,葡萄牙人约翰·达·诺瓦在去印度的路上发现了圣赫勒拿岛。因为在天主教圣人历中5月21日是圣赫勒拿奥古斯妲的瞻礼日,因此他便将这个岛命名为圣赫勒拿岛。1588年以前,除葡萄牙人外,无人知有此岛。 1588年英国人托马斯·加文迪希船长作环球航行,返回英国时到达该岛。不久该岛便成为欧洲通往东印度群岛海上航线的停靠港。 大概在1645——1651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曾短暂占领过圣赫勒拿岛,但未殖民,并很快就离开了,选择了地理位置更为优越的开普敦。1659年,英国东印度公司便将其捡了过来,声称占据该岛并开始在那里殖民,修筑堡垒,部署武装护卫。 1673年,第三次英荷战争期间,荷兰人攻占此岛。不过战后,又将该岛归还英国东印度公司,成为其大西洋上欧洲通往亚洲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船舶停靠补给基地。 岛上居民近半数是卖到岛上的奴隶,还有一些爱尔兰移民,种植土豆、玉米和蔬菜,以及为偶尔路过的船只提供物资补给。数十年前,英格兰人还在这座小岛上建立了一个天文台,观测南半球星空,还绘制出了一张南半球星图,证实了齐国人所绘制的星图的准确性。 此时,位于小岛西北端的詹姆斯敦港码头上,静静地停泊着两艘武装商船:“皇家玫瑰号”和“圣托利亚号”。一群黑奴在监工的皮鞭驱使下,正在费力地将一些牲畜、家禽、蔬菜、淡水搬运上船。至于船上装运的货物,自然是来自安哥拉地区的黑奴,满满当当地塞了四百多人,即将被运往葡属巴西,卖给那里的蔗糖种植园主。 “哈德,你听说了吗?齐国人在阿富汗吃了败仗,损失了一千多人。”皇家玫瑰号船长萨斯·莱维幸灾乐祸地说道:“自诩为印度洋霸主的齐国人,竟然会败在一群原始落后的阿富汗部族武装的手中,真是太令人惊讶了!” “莱维,你该不会因为齐国一场小小的失利,就轻视齐国人的战斗力了?”圣托利亚号船长加利尔·哈德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据说,攻入阿富汗境内的齐国军队,并不是他们本国军队,而是以印度当地土著编成的仆从军。他们的战斗意志和作战技巧,跟真正的齐国军队相差甚远。在深入地形多变的阿富汗山区,遭到部族武装的突袭后,溃败失利也是难免的事。” “哈德,你似乎对齐国人充满了深深的忌惮。”萨斯·莱维说道:“在我看来,齐国人无非就是口袋里的钱比我们英格兰多一点,海上的舰船也比我们英格兰船只先进一点,哦,当然,他们的人口也比我们英格兰多几倍。但是,战争的最后结果,依旧要凭借双方战士之间的勇气和毅力的较量,还有战斗的经验和技巧来决定的。” “莱维,难道伱认为齐国的士兵缺乏作战的勇气和毅力,他们的军队也没有相应的战斗经验和技巧?”加利尔·哈德定定的看着对方,“据我所知,齐国立国八十多年来,没有经历战争的年份屈指可数,他们的海军和陆军不是在进行激烈的战斗当中,就是在奔赴一个又一个战场的路上。他们的国力,他们先进的战舰,还有他们庞大的人口规模,无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性因素。” “如此说来,你害怕面对齐国人的挑战?”萨斯·莱维嘴角显出一丝讥讽。 “莱维,我们认识十五年了,你觉得我是一个懦弱而胆小的人吗?”加利尔·哈德表情严肃地问道。 “哦,请原谅我的冒犯。”萨斯·莱维真诚地道歉,“但是,我始终认为,我们英格兰不能因为实力的不济,而畏于战争的到来。曾经强大的西班牙王国,拥有海洋的尼德兰人,还有好战的路易十四,最终无不倒在我们的脚下。那个时候,我们也曾弱小,财力也不丰裕,国力也大为不如,但我们无所畏惧,直面挑战。现在,我们面对齐国人咄咄逼人的挑衅,唯有给予坚决的反击,方有一线机会。诚然,我们可能会战败,会遭到重创,但我们要让狂妄的齐国人付出高昂的代价。我们要让他们知道,勇敢而坚毅的盎格鲁-撒克逊民族不容轻视,主的子民不容亵渎。如此,我们才能获得敌人的尊重,并让他们深以惮之!” “莱维,你的这番话,让我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战斗的欲望在高涨。”加利尔·哈德微笑着说道:“就凭这番慷慨陈词,我认为你比沃波尔爵士(英国第一任首相罗伯特·沃波尔)更适合担任内阁的首相。” “哈哈……”萨斯·莱维听了,大笑起来,“亲爱的哈德,受你的鼓舞,我决定以后赚了钱,一定去竞选国会议员,并向内阁首相的位置发起冲击。但前提是,我们都能好好的活着。” “上帝会保佑我们的。再者说了,我们此次前往巴西海岸,应该是齐国海上势力尚未完全覆盖的地方,劫掠他们的商船,未必就能遇到危险的战斗。” “但愿如此。听说,这两个月以来,海军部高级法院针对齐国人的商船一共颁发了六十多份私掠许可证,好像都是活动于大西洋海域上的船只。此举,除了教训狂妄的齐国人,给他们施加一些压力,还有就是想试探他们的反应。你猜齐国人会不会也在印度洋地区,针对我们英格兰商船实施私掠行为?” “他们一定会进行报复的。”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以更为猛烈的打击程度,好好教训一番齐国人。大西洋,终究是属于我们欧洲人的。” 自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英格兰政府取消了战时的所有私掠许可证,甚至还开始裁撤皇家海军,使得海军人数从高峰期的5万余人锐减至1.35万人。多达4000多名私掠船船长失业,英格兰及其殖民地的港口挤满了私掠船。许多船员沦为海盗,被迫继续从事劫掠活动,试图利用原有的私掠许可证来掩盖其非法行为,但攻击目标仅限于英格兰的宿敌法国和西班牙。 也有一些,如“黑胡子”爱德华·萨奇和“黑色准男爵”巴沙洛缪·罗伯茨这样的海盗肆无忌惮地攻击所有途径的商船。因此,战争的结束意味着海盗活动的猖獗和潜在受害者的增加。尽管受影响最严重的地区是加勒比海域和英属北美的大西洋沿岸,但海盗劫掠的范围却在不断扩展,除了齐国海军掌控的印度洋地区稍显平静外,西非海岸和南美海岸也成为海盗劫掠活动的海域。 尽管,这类海盗不像上个世纪(17世纪)的海盗那样拥有庞大的舰船,但其攻击并不局限于加勒比海地区或某类敌人,因此对海外贸易的破坏性更大。加之,由于美洲殖民地缺乏强有力的政府管控,大西洋沿岸成为海盗肆虐的主要活动地区。 为此,英格兰政府曾于1715年颁布海盗法案,来打击猖獗的海盗活动。该法案将海盗活动定性为侵犯财产罪,并主张将海盗发配至美洲接受苦役惩罚。 如今,面对愈演愈烈的齐英矛盾,英格兰政府转而又开始重新启用众多的私掠船,意图打击齐国人于大西洋海域的贸易活动,并有意将战争的爆发的地点引向他们的“主场”。 要知道,在大西洋海域,拥有众多商业利益的不止他们英格兰一家,法国人、尼德兰人、西班牙人、葡萄牙人,甚至还有丹麦、瑞典的商船行驶在大西洋海面上。一旦齐国人的海上势力介入其中,只要跟上述欧洲国家任何一个发生冲突,都可以将对方推到英格兰一边,成为齐国的敌人。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9.) (); 第101章 和盛号 (); read2();1724年12月27日,葡属巴西,累西排。 经过一百六十多年的殖民活动,葡属巴西沿海平原已达到较高水平的经济繁荣,这样该地区的自然面貌也经受了巨大的改变。特别是巴伊亚、伯南布哥等东部沿海地区,大面积的热带雨林已被砍伐殆尽,而辽阔的耕地已覆盖了大部分区域。一座座大庄园建有地产主的宽敞房屋、糖厂、教堂和奴隶的茅屋,它们宛如一个个小城镇。 土著人的村庄已经消失,而仅存的少数奴隶和一些印第安人避难于耶稣会的传教区。对这些印第安人幸存者,人们惯常把他们称作为马梅卢克人,也就是印欧混血种人。还有许多葡萄牙人和黑人的混血种人,人们称之为穆拉托人。 黑人奴隶和印欧混血种人构成了劳动人口,与此同时,作为社会上层的葡萄牙人掌控了大庄园和地方政府。由于在过去六十多年里,欧洲市场糖价持续居高不下,这个高等阶层有机会积攒巨大的财富,过着丝毫不逊色于欧洲贵族的豪奢生活。不过,在本世纪初,巴西蔗糖却遭到齐国制糖业的强烈冲击,在欧洲市场陷入一定困境,利润大幅下滑,不过并没有彻底崩溃,凭借着距离欧洲更近的地利条件,勉强维持着微薄的收益。 葡属巴西伯南布哥都督辖区的首府原为奥林达,而累西排只不过是一个小村镇,位于城南数公里处的沙滩上,不过在九十多年前(1629年-1654年)荷兰人占领期间,整个奥林达城遭到彻底的毁坏,其大部分居民便搬迁到累西排,在那里,荷兰人设立了他们的大本营。 经过十几年时间,这个无足轻重的小村镇迅速成长,直到目前建设成面积广大且拥有各种风格的豪华屋宅的“大城市”,完全侵蚀了老城奥林达。 累西排人口规模三万二千余,整个城市范围已经扩展到安东尼奥拜斯的附近岛屿上,是东北地区最为重要的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在其方圆数十公里范围内,分布着数百座大大小小的甘蔗种植园和棉花种植园。不过,受蔗糖市场的不景气,包括累西排在内的东北地区经济较为萎靡,人口也持续向外流出。 更为致命的是,二十多年前,在米纳斯吉拉斯地区的韦利亚斯河发现了大量金矿,随后数年间,在巴伊亚、戈伊亚斯和马托格罗索等地也都发现了黄金,吸引了无数巴西当地人前往淘金。 重金属的发现对葡萄牙本土和整个葡属巴西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淘金热引发了葡萄牙人向巴西的第一波移民大潮。粗略估算,在二十年间,近二十万人从葡萄牙和大西洋诸岛屿来到巴西,平均每年有八千至一万名形形色色的人远涉重洋,无地的农民、小地主、牧师、商人、技女和各类冒险者。 另一方面,贵金属的大量采掘暂时减轻了葡萄牙的财政困境。这个时期,葡萄牙和英格兰之间的贸易不平衡已经成为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本世纪初及之后数年间,这种不平衡都被来自巴西的黄金抵消。 贵金属有三种出路,一部分留在了巴西,从而相对增加了地方财富;另一部分运往葡萄牙本土,用于王室、修道院及王宫等大型工程的消耗;第三部分,则直接或间接走私到英格兰人手里,由此大大加快了英格兰金融资本的积累。 在巴西疯狂的淘金热潮,如同齐属南非领地一般,无数的商业和农业被荒废,导致食品及其他日用品的极度短缺,并出现了影响整个巴西十数年的通胀循环。这也使得整个地区出现了严重的饥荒,许多村镇、移民点被遗弃,食品价格被推到一个畸高的位置。 在这种情势下,拥有拉普拉塔和东岸地区无数肥沃耕地和牧场的庆国,迎来了一波持续十余年的粮食牛市。他们将一船又一船的谷物、大豆、玉米,以及无数的牛羊牲畜运至巴西,换回了大量的金银货币,赚得盆满钵满,有力地促进了庆国经济发展。 一艘隶属于美洲商社旗下的商船在累西排港口已经停驻了一周的时间,在卸下一船的谷物和大豆后,准备采购一批巴西红木、蔗糖、咖啡,以及棉布等物资运回庆国。红木一般是转口销售至南非或者汉洲本土,蔗糖、咖啡和棉布则满足国内民众所需。 当然,仅凭粮食和牲畜这些初级产品,庆国是根本无法扭转与巴西之间的易贸赤字,一般都会捎带部分来自汉洲本土的高附加值工业制成品,钟表、紧密仪器、高档器皿、防水橡胶雨披、雨靴,以及五金、钢条等,将其售卖给那些乐于享受的种植园主和工厂主。 “那帮英格兰人可真没品,就会抓些黑奴运来贩卖。”美洲商社永定(今布宜诺斯艾利斯)商站主事丁载初站在船舷边上,嘴里叼着一个烟斗,看着两艘英格兰贩奴船陆续赶下来一百多名黑奴,准备带到城中售卖,不无鄙夷地说道。 “这太正常了。欧洲人做这种生意,已经延续了两百多年了,还开创了极为繁盛的大西洋三角贸易。”和盛号大副奥尔森瞥了一眼,便将目光又转移到下面的装卸现场。 太操蛋了,葡萄牙人的港口历经百年,依旧这么落后,整个码头只有寥寥几座吊杆,而且还都是手动操作的,不仅载荷小,而且效率极低。装卸部分大宗货物,甚至还要依赖码头黑人苦力人扛肩挑地原始操作。 哪像富庶而强大的齐国,不说汉洲本土那些极具现代化的起重、吊装码头设施,就是部分海外领地的诸多港口,也都安装了蒸汽吊杆和蒸汽输送带,装卸效率分分钟秒杀这座港口。 即使我们庆国的几座港口码头,与齐国相比可能会稍显落后,但也有许多机械式吊杆和滑轮组,还有若干轨道、人力输送带等之类的辅助装卸设备,货物装卸的效率也是远远超过累西排港。 “先生,我认为今天是不可能完成货物的装卸了。”奥尔森叹了一口气,转头向丁载初汇报道:“我们将不得不在累西排继续停留几天。” “也好。”丁载初点点头说道:“或许,我们再停留几天后,你们的船长就能恢复健康,重新行使和盛号的指挥权了。” “是的,我们所有的船员无不希望船长能恢复健康,从而能顺利地将我们带回永定。”奥尔森言不由衷地说道。 哦,最好是船长继续生病,那么自己就能独自指挥这艘排水量五百吨的商船,享受船长才拥有的最高权威。 奥尔森是欧印混血儿的后裔,在庆国属于隐形的三等人种,在社会中获得的每一点进步和跃升,都要付出极为艰难的代价。而那些属于第一等人种的纯粹汉人和第二等人种的汉夷混血,则处于整个庆国社会的顶层,不仅垄断着国内军政两届大部分关键职位,而且在社会各个层面上,也占据了绝对的主导地位。 截止到1720年,庆国人口规模八十余万(不含印第安土著),而汉人和汉夷混血(包括汉欧混血和汉印混血)人口不到三成,约二十五万人左右。欧裔和欧印混血人口在四十余万,社会地位仅次于上述两种族群,主要从事商业、手工业、运输业和经营种植园。而比他们地位更为低下的,就是当初随同庆国立国征战的一批印第安土著,包括极地岛人(火地岛)、特维尔切人、佩文切斯人、瓜拉尼人和马普切人,因为累立战功,被敕免为自由人,拥有庆国的正式国民身份。 至于国内人数众多的印第安土著和高乔人,则不被承认为正式国民,沦为乡间“野人”,经常遭到种植园主和矿场主的肆意抓捕,沦为奴工,过着极为悲惨的生活。 国内的汉人王公贵族和勋戚高官享受着最为优渥的政治环境和生活环境,他们的孩子从小便接受最为优质的教育,甚至还能将家中最有出息的子弟送到汉洲本土,汲取这个世界上最全面、也是最先进的各类科技和文化知识。 对此,奥尔森并不认为有何不公,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不是如此?最起码,在庆国经过一番努力和拼搏,做出卓越贡献或者掌握特别的专业技能,还是有一丝机会可以跻身于社会上层。总比西属美洲和葡属巴西那些混血族群那般,永远没有出头之日,甚至还被粗暴地排斥于主流社会之外。 12月31日,就在这个年头的最后一天,“和盛”号商船满载着货物,缓缓驶出港口,随后便升起几面主帆,掉头朝南方驶去。 而就在它刚刚驶离累西排不久,两艘英格兰商船匆匆卸下剩下的黑奴,也陆续升帆起航,循着“和盛”号离去的轨迹,从后面追了过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8.) (); 第102章 庆国的宣战 (); read2();1725年2月12日,是乙巳年除夕,就在庆国都城--中京(原恒州堡,今阿根廷中南部城市别德马)阖城居民准备欢度正旦时,一艘联络快船沿着湘河口(今阿根廷南部的内格罗河)上朔,飞快地驶入港口,然后带回了一份来自永定(今布宜诺斯艾利斯市)的急报。 “英夷袭击了我庆国的商船?”年轻的庆国第三任国王齐邵熠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王国内阁总理尹柏松和军政部总长、骠骑将军(上将)毕思翰,“可以证实是英夷做的吗?……他们为何胆敢袭击我们的商船?” “回陛下,两艘英夷私掠船在葡属巴西萨尔瓦多附近海域突然袭击了美洲商社旗下一艘名为和盛号的商船,所幸该船经过一番艰难周旋,逃至塞古鲁港附近,遇到我庆国海军北方舰队两艘巡航战舰。”毕思翰将手中的一份战报递给庆王,脸上带着几分凝重,“英夷私掠船见势不妙,分头逃窜,但被我海军战舰一路追击并侥幸击伤一艘英夷船只,尽俘船上水手。海军官兵严加拷问后,英夷水手对他们的私掠抢劫行为供认不讳,并交代了他们此行是受到英格兰王国政府的授权,于大西洋海域尽可能地拦截和袭击齐国商船。” “英夷私掠船受命袭击齐国商船,那为何要无端攻击我庆国船只?” “陛下,我庆国商船出海时,一般情况下除了悬挂我大庆王国旗帜外,还要悬挂齐国旗帜。”毕思翰轻声提醒道。 “哦……”庆王齐邵熠微微颔首,随即将手中的战报放在御案上,“既然英夷误击了我们庆国商船,那么派人到英夷商馆予以申斥警告一番,要求他们给我们一个应有的说法即可。至于擒获的英夷私掠船水手,首恶绞死于永定港码头,余者尽数发配至庆州(今巴塔哥尼亚地区)内陆,处以苦役十年。” “陛下,据所俘获的英夷水手供称,英格兰王国政府在此前数月,已经颁发了近百份海上私掠许可证,允许英格兰武装商船可以在合适的机会下,任意攻击和俘获齐国商船。臣有理由相信,我庆国失踪的三艘商船亦为英夷所为。故而,臣认为……”毕思翰说到此处,有些欲言又止。 “嗯?”庆王疑惑地看着毕思翰,皱着眉头问道:“总长但有所言,尽管道来,勿要这般吞吞吐吐!” “陛下,臣认为,当可借此时机,向英夷宣战,以彰我大庆王国之威!” “呵,就凭我庆国那十几艘战舰,就能与英夷交战?”庆王晒然一笑,摇摇头说道:“夏州(今拉普拉塔)零星的高乔人叛乱尚无彻底平定,使得地方不靖;宜州(今乌拉圭地区)新纳未有十年,还需移民以镇;泽州地区(今智利南部地区)的叛乱虽说在齐国海军的协助下已经平息,但民情不稳,需要时间予以抚慰安定。这般情势下,我们庆国哪来的余力再跟远在欧洲的英夷相斗?” “陛下,正因为我大庆王国困难重重,财政极为艰难的情况下,才需要向英夷宣战。”站在一旁的总理尹柏松眼神灼灼,意有所指地说道。 “齐国跟英夷之间要打生打死,那便由他们自去发兵相攻,难不成还要我们小小的庆国去献殷勤,为他们出头不成?”庆王闻言,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们一个内阁总理,一个军部总长,明明知道咱们国小力弱,海军更是上不了台面。而且,与西属美洲的战争结束才不过十余年时间,吞下的拉普拉塔和东岸地区尚需时间加以消化吸收,亟待大力招揽移民充实空旷的国土,还有筹划中通往永定的铁路,地方水利建设,新到移民的物资补助,等等诸般事务,哪一样不需要海量的金钱! 向英夷宣战,我庆国打得起吗? “陛下,正如你所说,英夷远在欧洲,与我庆国相距万里之遥,即使与其交战,但我庆国力有不逮,无法对其形成实质性威胁。”尹柏松微微一笑,拱手说道:“但作为我庆国的宗主国--齐国却拥有足够的实力去攻击英夷海上舰船,乃至其欧洲本土。况且,近两年来,齐国与英夷贸易摩擦不断,外交和军事上也隐隐形成对峙,双方开战也仅需要一个由头而已。那么,我庆国作为藩属国,当为母国分忧,主动挑起与英夷的战争,将齐国直接拖入这场战争。” “陛下试想,一旦我庆国和齐国共同发起对英夷的战争,那么长安那边是不是要调集大量的海上舰船至大西洋海域?他们的物资补给除了在南非获得补充外,剩下的是不是就要由我庆国提供?我庆国海上实力薄弱,无以维持海疆安全,那么需不需要宗主国给予必要的军事和物资援助?若是葡萄牙应英国所请,结成军事同盟,齐国要不要直接派兵至庆国,对葡属巴西发起进攻?……这场战争,不论进程和结果如何,我们庆国总归是要从齐国那里获得大量的经济援助的。如此,不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加强我庆国的军力,而且还能在一定程度上促进国内的工农业发展。” “是呀,陛下。”毕思翰跟着说道:“这场战争,多半以海上追逐厮杀为主,想来不会涉及太多的登陆作战,我庆国甚至都不需要出动大量的军队,仅提供相应的后勤补给,便能跟在齐国身后获得大量好处。这对我庆国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呀!” “你们是说,通过与英夷的战争,我庆国便可从齐国那里索取更多的经济援助?”庆王眼睛顿时亮了。 “然也!”尹柏松重重地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十几年前,我庆国随同齐国向西班牙宣战,从而一举夺占了西属拉普拉塔南部地区和东岸地区,拓地千里,极大地加强了我庆国战略纵深。并且,于战后还获得赔款五十余万两白银。另外,齐国将战争期间俘获的西班牙舰船和物资尽数折价卖与我庆国,不仅促进了国内的海上运输业发展,还繁荣了地方经济。可以说,那一仗,我庆国赚足了战争红利。” “如今,英夷鼓动众多私掠船逞凶于海上,并无端攻击我庆国商船,此举,不啻为对我庆国赤果果的挑衅。如此,我庆国当借机与英夷宣战,以示强硬。据悉,葡萄牙与英夷关系密切,签有数百年之盟约,向来对其是马首是瞻,说不定就会被裹挟加入这场战争。而葡属巴西发现众多金矿,民丰物阜,若是引兵随同齐国杀入其境内,想来能有不少斩获,对空虚的国库也算有所补充。” “若是我庆国往攻葡属巴西期间,会不会让西人趁虚而入,夺我夏州和宜州?”庆王已然意动。 “陛下,有齐国大军坐镇,西人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毕思翰笃定地说道:“据闻,西人与那英夷在加勒比地区亦是纷争不止,其欧洲本土也有一处港口被英夷所占,彼此之间,矛盾颇为尖锐,必然不会附从英夷,与我庆国交战。” “既如此,那便知会齐国驻中京公使,我庆国欲向英夷宣战!” —— 2月20日,宜州,安业港(今乌拉圭首都蒙德维的亚)。 “庆国人不准我们靠岸?”佩特·米切尔听到返回的水手汇报后,瞪大了眼睛。 “是的,先生。”那名水手一脸沮丧地说道:“他们宣称,庆国已经与我们英格兰处于战争状态,禁止我们靠岸获得相应的补给。” “可是,我还没有将他们的宣战书带回英格兰,怎么就处于战争状态了?”佩特·米切尔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揣着的那份庆国宣战文告,嘴里满是苦涩。 “先生,岸上的庆国人说了,他们已经接到国王的命令,正在做军事动员,准备向我们英格兰发起进攻。”那名水手耸了耸肩膀,说道:“我认为他们是认真的,整个码头全部都已经实施了军事管制。而且,港口附近的炮台也入驻了许多士兵,平时遮盖的炮衣也全都解开了。” “就凭他们?”佩特·米切尔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他们庆国有几艘战舰,就敢向我们英格兰发起进攻?” “米切尔先生,我们英格兰既然与庆国已经进入战争状态。那么,在他们背后的齐国,想必随后也会向我们英格兰宣战。据我所知,齐国对这个南美王国据有军事保护的义务。”旁边的奥维尔尼号船长迪克兰·哈里面色凝重地说道:“我认为,我们英格兰将迎来一场巨大的危机和挑战。” “该死的庆国人!该死的齐国人!”佩特·米切尔低低地咒骂道:“那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返回伦敦,向议会的绅士们报告这件事。哦,上帝,想不到我一个小小的商馆负责人,将亲眼见证一场战争的爆发。” 是的,佩特·米切尔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一个几乎没有任何人脉和门道的贸易商人,热门的加勒比蔗糖贸易,利润丰厚的奴隶贸易,甚至就连北美的烟叶和棉花生意都插不进去,只能独辟蹊径,在八年前来到遥远的拉普拉塔,跟庆国人打交道。 拉普拉塔的粮食、牲畜,还有来自哥塔巴尼亚--哦,庆国人将这块南美最南端地区称之为庆州--的海豹皮、海狮皮以及鲸鱼制品,这些商品虽然利润不是很丰厚,但好在量比较大,竞争对手少,不论是运到葡属巴西,还是运回欧洲,都有不错的销路。 为此,佩特·米切尔还专门在庆国的都城中京租了一栋楼房,开设了一家英格兰商馆,准备将这个生意做大做强,发展成为一个跨大西洋的大型贸易公司。 谁曾想到,就在自己跟一群庆国商人欢欢喜喜过东方新年时,这个王国的外交大臣来到了他的商馆,随同他而来的还有大批荷枪实弹的士兵。 那位外交大臣表情严肃地告知他,鉴于英格兰王国政府授予私掠许可的武装商船悍然攻击了庆国商船,此番举动,将被庆国认定为战争行为。因此,庆国宣布从文告发出之日起,与英格兰进入战争状态。 哦,上帝呀,庆国向我们英格兰宣战了! 庆国人向他宣布文告后,便立即做出了将他驱逐出境的决定,并且只给了他两个小时的准备时间。随后,粗暴的士兵便将他和随行的商馆伙计押送至码头,乘坐停靠于此的“奥维尔尼”号,离开中京。 可怜,佩特·米切尔在商馆中的积存的部分货物尚未处理,就被庆国政府统统没收,就连他们乘坐的“奥维尔尼”号,也没来得及补充太多食物和淡水,就在码头上的庆国官员催逼下,不得不仓促离开。 结果,到了这座拉普拉塔河口附近的安业港,竟然也不被允许驶入,获得相应的补给。 “看来,我们将不得不度过一段极为艰难的航程,只有行驶到巴西,可能才有机会获得必要的物资补给。”迪克兰·哈里船长叹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我们英格兰王国面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是否已做好了充分准备?”佩特·米切尔回头眺望着远处的安业港,幽幽地说道:“种种迹象看来,这个位于南美大陆南端的庆国却颇为急切地想要这场战争快点到来。也不知道,他们打的什么主意?” “庆国人自十几年前,从西班牙人手中夺取了东岸地区后,已经在事实上与巴西接壤了。”迪克兰·哈里船长若有所思,“米切尔先生,伱说庆国人会不会对巴西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想法,想从葡萄牙人身上狠狠地撕咬一块?毕竟,我们英格兰王国与葡萄牙关系向来紧密,伦敦的大人物们很可能会胁迫他们加入到这场战争中来。” “呵,谁知道呢?”佩特·米切尔耸了耸肩,然后转身朝船舱走去,“我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哦,上帝,我的脑子太乱了。……该死的战争!”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7.) (); 第103章 欧陆风云(一) (); read2();1725年3月15日,伦敦。 英格兰王国第一财政大臣(即首相)、下议院领袖奥福德伯爵罗伯特·沃波尔从主管外交政策的北方大臣查尔斯·唐森德子爵手中接过那份沉甸甸的宣战公告,然后轻轻地打开,仔细地阅读里面的内容。 “我大齐帝国历八十余年,深仁厚泽,凡远人来汉洲者,无不待以怀柔。……讵十余年来,贵国恃我国仁厚,一意拊循,彼乃益肆枭张,欺临我海上商人、舰船及属国,蹂躏我人民,勒索我财物。……帝国稍加迁就,彼等负其凶横,日甚一日,无所不至。……帝国柔服远人,至矣尽矣!然彼国不知感激,反肆乖张,大肆行舟船私掠,毁我商船,伤我国民。……故而,帝国兹特正式对英格兰王国宣之于战,昭告中外。” “吁……”罗伯特·沃波尔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随后将宣战文告合上,并将其置于书案上,抬头看着查尔斯·唐森德,“齐国公使还说了什么?” “齐国公使?……”查尔斯·唐森德微微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他表示对英齐两国发生战争,致以深深的遗憾。” “嗯?……” “除此之外,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查尔斯·唐森德说道:“据齐国公使馆传出的消息,他们已经提前租了一艘荷兰人的商船,准备明日一早,便会关闭公使馆,所有人员将启程离开伦敦,前往阿姆斯特丹。” “那么,这场战争终究是无可避免了。” “沃波尔勋爵,难道我们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是呀,齐国人想要的,我们不可能给他们。”罗伯特·沃波尔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所提出的要求,齐国人也不可能同意。这场战争,终于还是到来了。” “沃波尔勋爵,虽然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但我依旧对内阁大量颁发私掠许可证的决定,持保留意见。”查尔斯·唐森德严肃地说道:“我们不该这么刺激齐国人,尽管他们在大西洋海域拥有的军力比较单薄,但他们可以随时从本土及其他地区抽调大批战舰进入大西洋,对我们发起反击,而这并不会削弱他们对环印度洋地区的控制力度。” “唐森德勋爵,那么你认为,若没有私掠船的事件发生,齐国就会停止一切战争准备吗?” “不会。”查尔斯·唐森德摇头说道:“即使没有私掠船袭击庆国商船事件的发生,齐国依旧会寻找其他借口,向我们英格兰王国发动战争,迫使我们屈服。但是,若没有私掠船的事件发生,最起码可以为我们留出足够多的准备时间来应对齐国的战争。说实话,我并不认为我们现在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战争准备。” “唐森德勋爵,王国驻齐国公使馆每年都会发来无数有关齐国内部的报告,涵盖他们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科技,乃至基本的民生、民情。”罗伯特·沃波尔将自己的烟斗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从这些纷繁纷杂的报告中,我得出一个难以让人接受的结论,随着每一天、每一个月、每一年的流逝,齐国的实力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地膨胀,并将与我们英格兰王国的差距,越拉越大。尽管,他们拥有的战舰规模已经冠绝全球,但其数量依旧在缓慢地增加;他们曾经比较袖珍的陆军,正在因为一场又一场的地区冲突,而不断扩充。还有他们的工业制造,钢铁、纺织、机械、五金……几乎我们能想象出的所有门类产品,他们都有极为恐怖的生产能力。不论从任何方面来比较,齐国都对我们形成压倒性优势。” “那……” “对我们英格兰而言,时间是无情的,尤其是毫无希望的等待。每耽搁一天,齐国所做的战争准备就会愈发充分,积蓄的力量就会愈发强大,对我们的打击也就会愈发凶猛。”罗伯特·沃波尔摆了摆手,制止了查尔斯·唐森德插话,“皇家海军的将军们也建议,如果战争真的无可避免,那么我们必须在双方都没有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尽可能地将战争引入到我们的既定的步骤和既定的战场。我们颁发大量私掠许可证,在大西洋海域攻击和拦截齐国商船,就是为了激怒他们、挑衅他们,让他们失去理智,从而对我们发起报复性打击。我希望齐国人被愤怒蒙蔽了双眼,对大西洋上自由航行的任何船只展开无差别的拦截和攻击,以此引起欧洲所有国家的抗议。我们的私掠船分不清齐国人和庆国人,从而误击了庆国商船。那么,齐国人就能分得清大西洋上游曳的众多商船哪个是我们英格兰的,哪个是西班牙的,哪个是法国的吗?” “其他各国完全可以在船头悬挂标识身份的旗帜,如此便能避免在战时遭到齐国人的误击。” “若是,我们英格兰的商船和战舰也悬挂他国标识的旗帜呢?” “沃波尔勋爵,这种行为可不是……” “是的,这不是一种绅士行为。但是,战争从来就是残酷的、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卑劣的。敌我双方都会在战争过程中无所不用其极,就为了赢得最后的胜利。”罗伯特·沃波尔在房间里踱着步,脸上显出一丝激动神情,“伦敦翻译馆曾翻译了一本古老的东方战争学说,叫做《孙子兵法》,其中有这么一段文字是描述战争的阴谋:用兵打仗是一种是千变万化、出其不意之术,需要运用种种方法欺骗敌人。在敌人没有准备时,突然发起进攻,在敌人意料不到的情况下采取行动。倾尽各种手段,是军事家用兵取胜的奥妙,要能随机应变灵活运用,不能刻板僵化。” “在大西洋海域,我们坐拥地利之便,不论是物资,还是人员,甚至就是舰船的损失,都可以就近获得补充。反观齐国,他们需要跨越印度洋和大西洋,行程数万英里,耗时四到五个月,才能艰难地抵达欧洲。而且,仅凭几处零星的海上补给点,齐国人能支撑起一场持续数月,乃至数年的战争?只要我们能想方设法歼灭齐国第一批来攻的远征舰队,必然会重挫他们的锐气。届时,欧洲舆论和风向必然会出现对齐国不利的局面。哼,我倒不信了,齐国在遭受重大损失后,会继续派出第二批、第三批远征舰队?” “万一,在这场战争的过程中,遭受重大损失的是我们英格兰呢?” “皇家海军的将军们有足够的信心击退远道而来的齐国海军。因为,按照海军的推演,齐国最多会派遣不超过五十艘战舰来到大西洋。而经过充分动员后,我们皇家海军可以聚集一百五十艘以上的作战舰只,敌我力量对比超过三比一。” “可是,一旦发生战争,我们英格兰的海外贸易必然会遭到重大的损失。” “难道,齐国的海外贸易就不会遭受损失?” “沃波尔勋爵,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齐国人尽管在地中海、欧洲,以及美洲地区拥有不少商业利益,但这些地区的贸易额仅占齐国整体对外贸易份额中一个非常小的比例。只要我们没有威胁到印度洋、东印度群岛,还有西太平洋地区,齐国人根本不会遭受重大贸易利益损失。”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派遣皇家海军舰船杀入印度洋和东印度群岛。” “哦,上帝!”查尔斯·唐森德不可置信地看着沃波尔,“你这是让皇家海军送死!” “战争,总要有牺牲的。”罗伯特·沃波尔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们需要让齐国人明白,他们挑起的战争,不仅能伤害到我们英格兰人民,也能伤害到他们自己。” —— 3月22日,西班牙,马德里。 在暮气沉沉的马德里街道上,一辆有齐国标记的外交马车正在朝枢密院驶去,齐国驻西班牙公使汤启高微闭着双眼,陷入深深地冥思之中。 在过去的一年里,西班牙王位经历了三次更迭,一度使得整个马德里政局变得波云诡谲,让人看不透西班牙局势的走向。 去年(1724年)一月,腓力五世突然间极具争议性地将王位传给长子,年仅十七岁的路易斯一世。据宫廷里传出的消息,因为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疑似身患重病,腓力五世便希望能继承法国的王位,所以匆匆传位给自己的长子。 但是不幸的是,路易斯一世在位仅7个月便于当年八月,因感染天花在马德里逝世,且并无留下子嗣。而腓力五世的次子费尔南多尚且年幼,所以腓力五世被迫重新即位。与此同时,法国那边也传来消息,路易十五只是“病体微恙”,在宫廷御医的精心医治下,已然康复,并由最高法院宣告国王成年,结束摄政。 腓力五世在位期间,国势开始由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未年的不景气中逐渐恢复过来。虽然西班牙的人口开始增加,但是因税制陈旧落后,工农业凋敝,而使得国库常年出现赤字。军队和官员也是经常数月无法领取薪酬,只靠从新大陆运回来的白银来勉强支付。 数年前,腓力五世在其第二个妻子、帕尔马的伊丽莎白·法尔内塞怂恿下,出兵占领撒丁和西西里,引发了意大利战争(又称四国同盟战争)。英、荷、法、奥四国集结海陆数万大军,对西班牙展开围殴,西班牙连战连败,最终不得不彻底放弃意大利。 经此一战,西班牙不仅元气大伤,再度背负了沉重的债务负担,而且,在整个欧洲地区,使得西班牙地缘形势变得极为恶劣。 本为同气连枝、互为支援的波旁王朝的法国亲戚,也对他们刀枪相向,集重兵威胁西班牙北部安全。之所以如此,盖因当年路易十四死前曾留有遗嘱,一旦多病的路易十五去世,则由路易之孙,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继承法国王位。 法国摄政奥尔良公爵为了夺取王位,一度促使巴黎高等法院取消路易十四的遗嘱。在腓力五世派兵攻占撒丁和西西里后,他更是与法国的世仇英国结盟,联合荷兰,奥地利组成四国同盟对西班牙开战,逼迫腓力五世放弃对法国王位的要求,承认奥尔良公爵为路易十五的继承人。 犹自不甘心的腓力五世怀着切齿的仇恨,经常恶毒地诅咒与他同族的奥尔良公爵,说他背叛了伟大的太阳王,将昔日辉煌灿烂的法国搞得一团糟。但囿于实力不济,可怜的腓力五世只能隐忍不发,患上的躁狂抑郁症却越来越深,整日里在王宫郁郁而不得欢,头顶上的西班牙王冠也是感到愈发沉重。 “英格兰人有意与我们协商直布罗陀的解决方案。”西班牙王国首相朱利奥·阿尔贝罗尼公爵在与到来的齐国公使汤启高寒暄片刻后,然后貌似不经意地提到了英格兰。 “哦?”汤启高闻言,心中咯噔一下,随即很快敛住心神,面带微笑地问道:“公爵阁下准备就英格兰人的提议,而进行一番无谓的谈判吗?” “公使先生,我们与英格兰协商解决直布罗陀的问题,怎么会是一番无谓的谈判呢?”朱利奥·阿尔贝罗尼郑重地说道:“英格兰人的提议是非常有诚意的,他们准备在五年内推动直布罗陀回归我西班牙王国。” “既然英格兰人非常有诚意,他们为何不立即将直布罗陀归还给贵国?” “直布罗陀的问题非常复杂。”朱利奥·阿尔贝罗尼端起桌上的一杯咖啡,轻轻地品啄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地说道:“英格兰人既然提出五年内推动该地回归我西班牙王国,那就意味着,他们将会与我国签订一份长久的和平协议,以此共同维护欧洲地区的安全和稳定。” 嗯,伱们西班牙要跟英格兰签订和平协议,共同维护欧洲地区的安全和稳定? 这是几个意思?难道你们西班牙准备倒向英格兰,组成军事同盟,共击我齐国? “阿尔贝罗尼公爵,在我们古老的华夏历史中,曾发生过许多有趣的外交故事。”汤启高看着朱利奥·阿尔贝罗尼,娓娓说道:“其中有一个故事,就与英格兰空洞地许诺将直布罗陀归还给你们西班牙王国的事例非常像。……那是在一千九百多年前,华夏战国诸侯争霸时期,秦国使者张仪出使楚国,告知其君王,若能断绝坚定盟国关系,将会得到六百里的领土……” 朱利奥·阿尔贝罗尼认真地听着汤启高给他讲述有关战国时期张仪欺楚的故事,这些充满东方智慧的历史事实,似乎蕴含着丰富的哲理和古老的经验教训,也展现出东方文明的机变和阴谋。 “所以,阿尔贝罗尼公爵阁下,某些外交使节的虚假许诺,最终是会损害你们西班牙王国的重大利益,也会让你们在国际外交活动中,变得极为被动。”汤启高正色道:“我们齐国非常不愿意看到贵国发生那种‘既舍黔中西换得,又令生去益堪悲’的悲剧事情。” 旁边的通译在听到汤启高口中所说《春秋战国门楚怀王》中的诗句时,愣了半天,一时间,不知该以什么合适的语言将其含义翻译给朱利奥·阿尔贝罗尼。 “阿尔贝罗尼公爵阁下,若是你们西班牙王国有意武力夺取直布罗陀,我们齐国将给予全力地支持。甚至,在贵国提出请求的情况下,我们齐国会派遣海陆军队,配合你们西班牙王国收复这块被英格兰强行占领的土地。哦,还有被英格兰占据的梅诺卡岛。我认为,贵国的领土完整,应得到充分的尊重,不容他国肆意侵占。”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6.) (); 第104章 欧陆风云(二) (); read2();1725年3月26日,阿姆斯特丹。 “你们是为齐国人服务吗?”特洛伊·帕罗特待上菜的侍者离开后,便抬起头来看着对面那位欧裔面孔的男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我们为谁服务,并不重要。”马尔博笑了笑,伸手示意对方随意享用桌上的美食,“但我知道,你们作为爱尔兰抵抗组织的筹款人,正在欧洲四处奔走,希望获得一些国家和民间团体的同情和支持,以便帮助你们反抗英格兰人的统治。但近十几年来,好像效果并不好,没有人愿意理睬伱们。而我们,恰恰可以在这方面帮到你们。” “你们如何帮我们?”特洛伊·帕罗特盯着对方的眼睛,谨慎地反问道。 “我们可以为你们提供急需的火枪和火药,以及相应的刀剑、长矛、甲具等近身武器。甚至,有必要的话,我们也会给你们提供火炮。”马尔博说道:“如果你们的人员缺乏军事训练,我们还可以为你们提供专业的军事指导,帮你们组织和训练士兵。同时,我们还可以为你们爱尔兰抵抗势力,提供大笔金钱资助,用于购买所需的日常物资。” “我知道,你们齐国刚刚跟英格兰宣战了,你们是想利用我们爱尔兰人来打击英格兰吧?”特洛伊·帕罗特冷笑道。 “即使,没有我们的存在,难道你们就不反抗英格兰人的殖民统治了吗?”马尔博笑吟吟地问道。 “……”特洛伊·帕罗特听了,神情一滞,恼羞地说道:“你们齐国想要与英格兰人战斗,尽管凭自己所拥有的力量,真刀真枪地在战场上拼杀,不要将我们爱尔兰人当做你们的炮灰,推到英格兰人的屠刀之下。” “看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奴化殖民,你们爱尔兰人的膝盖都已经彻底地软了下来。”马尔博冷笑一声,站起身来,从口袋里掏出几枚银币,放在桌子上,“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和你们继续谈下去了。我相信,数百万爱尔兰人中,总有几个不甘屈服,勇于向英格兰人发起挑战的勇士。好了,先生们,请慢慢享用这顿午餐吧!” 说着,马尔博便招呼身边的同伴准备离开这家环境典雅的高级餐厅。 “两位先生,请等一等。”谢默斯·科尔曼立即起身,伸出一只手,将马尔博两人拦住,“哦,对不起,刚才特洛伊太过激动,说出的话语也较为偏颇,我在此给两位先生道歉。” 马尔博被谢默斯·科尔曼拉着,又重新坐回了桌前,但却不再言语,眼神睥睨地看着对面两位爱尔兰抵抗代表。 自1690年在博因河战役中,爱尔兰人支持的詹姆斯二世被威廉三世一举击败后,詹姆斯逃返法国,而爱尔兰的天主教徒便开始被彻底的清算。此前,查理二世在位期间,因同情天主教而给予的诸多权利也全部丧失,政治上和经济上都遭到英格兰人的双重打压和限制。 这个时期,爱尔兰境内的天主教徒大概占70%,英格兰新教徒占10%,苏格兰新教徒则占20%。可是70%的天主教徒只掌握了可怜的15%土地。一小部分说英语的英格兰新教徒则占有大量土地,残酷剥削人口占大多数的信天主教、说盖尔语的爱尔兰农民。 在对外贸易上,爱尔兰被禁止与欧洲国家以及英格兰的殖民地直接进行贸易,牧民所生产的羊毛也只能向英格兰出售。数百万爱尔兰人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饱受生灵涂炭,经济凋敝之苦。即使那些皈依新教的爱尔兰人,英格兰当局也对其抱以怀疑的态度,处处提防。 为了反抗英格兰人的殖民统治,爱尔兰人在过去的数百年间发动了无数次武装起义,但囿于武器装备的缺乏和落后,屡屡被英格兰军队平灭,随之而来的便是英格兰人的新一轮疯狂报复和压榨。 为了能够与来自齐国的毛纺织品进行价格上的竞争,获得充足而廉价的生产原料,英格兰大肆圈占爱尔兰人的土地,将无数的良田改成牧场,人为地制造粮食饥荒。 为了完全获得家门口这块殖民地的销售市场,英格兰禁止爱尔兰从国外进口任何商品,也不允许外国商人进入爱尔兰市场,还以极为低廉的价格从爱尔兰人手中收购羊毛,但又同时将其自身所产的工业制成品以畸高的价格卖与爱尔兰人,获取超高的工农剪刀差。 每临冬季,因无钱购买昂贵的毛纺织品用于御寒,无数的爱尔兰人被冻毙于街头巷尾。 可以说,爱尔兰人苦英格兰久矣! “按照英格兰人的规定,凡是沿海4英里范围内的地区,我们爱尔兰人皆不能靠近,更不允许居住。”谢默斯·科尔曼沉声问道:“在这种情况下,你们齐国人如何能将支援我们的武器和装备送进来?” “爱尔兰虽说面积不大,但凭英格兰的海上力量,未必能将整个爱尔兰封锁的严丝无缝。”马尔博微微一笑,自信地说道:“几个月后,我们齐国将派出一支庞大的远征舰队,向英格兰发起进攻。在这种情势下,英格兰海军必然会放松对爱尔兰海域的管控。届时,我们会派遣一支小型舰队进抵爱尔兰沿海,择机占领某处港口,为你们送去相应的武器和装备。” “你们对我们爱尔兰人支持,是暂时的,还是长期性的?”谢默斯·科尔曼问道。 在数百年抗争英格兰的进程中,西班牙人、尼德兰人、法国人,都曾一定程度上支持过他们爱尔兰人的抗英斗争。然而,待欧洲局势和缓之后,或者上述国家在与英格兰达成和平协议后,他们爱尔兰人无一例外地被抛弃,任由英格兰人对他们展开疯狂的报复和屠杀。 那么,你们齐国人又是一个什么心思? 卸磨杀驴? 过河拆桥? 像厕纸一样,用完后,就马上丢掉? “我们齐国将会不遗余力地支持你们爱尔兰坚定而勇敢地反抗英格兰的殖民统治,直至你们实现独立建国的目的。”马尔博郑重地说道:“为了保证你们独立后的国家不再遭到英格兰的侵略,我们齐国可以与你们签订一份安全保障条约。另外,我们齐国还可以为你们提供长期的经济援助,帮助你们爱尔兰人从经济上彻底摆脱对英格兰人的依赖。” “你们为何要帮助我们爱尔兰人?” “因为,英格兰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若是,你们彻底击败了这个敌人呢?” “呵呵……”马尔博轻轻地笑了笑,身子前倾,意味深长地说道:“未来,我们齐国在欧洲地区,可能不仅仅只有一个敌人。所以,我们需要扶持一个能让我们齐国落子布局的支点。” “若是,我们不跟你们合作呢?” “那我们将寻找其他可信赖的合作伙伴。”马尔博脸上露出无所谓的表情,“在整个欧洲,英格兰的人缘可不怎么好,西班牙、联合省、法国,哦,还有教廷,应该都希望英格兰人倒大霉。至于你们爱尔兰人,我们将继续看着你们沉沦下去,永远过着低人一等的悲惨生活。” —— 4月17日,罗马,穆蒂宫。 一辆豪华马车缓缓地驶入穆蒂宫,侍立于大门外的卫兵立即向马车里的主人敬礼致意。 “陛下。”一名皇家侍从快步走到马车前,弯下腰来,轻轻地将马车门打开,然后恭敬地将自己的右手伸出。 “罗伊,拉什福德伯爵回来了吗?”被英格兰辉格党称为“老僭王”的詹姆斯·弗朗西斯·爱德华·斯图亚特(即詹姆斯三世)将手搭在侍从的胳膊上,非常优雅地下了马车。 “陛下,拉什福德勋爵已经回来了,正在大厅内与福登爵士谈话。” 詹姆斯三世点了点头,然后挽着王后玛丽亚·克莱门蒂娜·索别斯卡的手,朝宫内走去。 “陛下。”看到詹姆斯三世进入大殿,正在交谈的马库斯·拉什福德伯爵和菲尔·福登男爵立时站了起来,微微弯了弯腰,向国王陛下和王后殿下致意。 “你们请随我来。”詹姆斯三世先是转头温言让王后自去房间休息,然后便带着两位宫廷大臣径直朝书房走去。 “齐国人怎么说?”詹姆斯三世挥挥手,让倒茶的仆人离开房间,随即迫不及待地问道。 “陛下,齐国人愿意支持陛下重返英格兰,恢复王位。”马库斯·拉什福德伯爵脸上带着兴奋的神情,“为了表示诚意,齐国人愿意先期给予我们二十万英镑的资助,用于招揽雇佣军和收买国内的王党成员。” “齐国人有什么条件?” “齐国人希望陛下复位后,能与他们友好协商两国之间的贸易纷争,给予齐国商品公平的进口关税待遇。”拉什福德伯爵说道:“另外,齐国还希望我们英格兰在北海、地中海,以及北大西洋地区,严厉打击私掠船的海盗行径,维护海洋正常的航行秩序。齐国人还要求我们英格兰尊重他们在欧洲地区的正当权益和商业利益。” “还有吗?”詹姆斯三世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 “齐国人……”拉什福德伯爵犹豫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说道:“齐国人认为爱尔兰问题必须得到一个公正的解决。” “嗯?”詹姆斯三世不解地看着拉什福德伯爵。 “陛下,齐国人希望我们英格兰退出爱尔兰,结束对他们的殖民统治,允许爱尔兰人进行民族自决,建立一个独立的爱尔兰王国。”菲尔·福登男爵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不行!”詹姆斯三世闻言,立时站了起来,神情异常激动,“我们英格兰坚决不能放弃爱尔兰!” 开什么玩笑,若是放弃了爱尔兰,那么我头衔上的爱尔兰国王岂不是就成了一个笑话! 1541年,为了防止罗马教皇攫取爱尔兰王冠,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便自封为爱尔兰国王,并由爱尔兰议会确认。从此,爱尔兰王国便成立了,名义上与英格兰组成共主联邦,由英王派总督管理,后面的历任英格兰国王也都兼任爱尔兰国王,至今已有两百年历史了。若是为了恢复自己的王位,却将爱尔兰国王的王冠随意丢掉,这可是会被整个英格兰国民所唾弃的。 詹姆斯三世于1688年6月10日生于圣詹姆斯宫,是詹姆斯二世(在苏格兰称詹姆斯七世)与其第二任妻子天主教王后玛丽亚·贝亚特丽切·德斯特的儿子,一出生就自动得了康沃尔公爵、罗撒西公爵和一些其他头衔。 然而,当年12月9日,荷兰执政威廉三世发动光荣革命,驱逐了詹姆斯二世。玛丽亚王后扮作洗衣女工带着婴儿詹姆斯逃到法国。于是,他从婴孩开始,便随着父母寄居于巴黎。他们经常拜访凡尔赛,路易十四及其朝臣待他们依如在位君主。 1701年其父詹姆斯二世去世后,詹姆斯被路易十四认可为英格兰、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合法储君。西班牙、教皇国和摩德纳也认可他为英格兰和爱尔兰的詹姆斯三世国王和苏格兰的詹姆斯八世国王,并同时拒绝承认相继在位的玛丽二世、威廉三世、安妮女王。 由于詹姆斯三世一直向英格兰政府要求其父亲失去的王位,在1702年2月3日,他被伦敦以叛国为由剥夺公民权,其所有爵位被依法废除。 在1708年3月,詹姆斯三世在法国的支持下,试图率领一支雇佣军登陆英国福斯湾。结果,遭到英格兰皇家海军舰队的截击,加之天气恶劣,他和随行的法国舰队没能登岸。 1713年,安妮女王病重,时日无多。一些亲近斯图亚特王朝的贵族便联系詹姆斯三世,试图劝说他改宗新教,以便入主伦敦,重新登上英格兰王位。但詹姆斯三世竟然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拒绝改宗,由此,断绝了他重返英格兰的希望。 结果,1714年8月,詹姆斯三世的远房表兄汉诺威选帝侯格奥尔格·路德维希,一位说德语的新教徒,作为已故的安妮女王的继承人成为了英格兰国王,是为乔治一世。 詹姆斯三世愤怒至极,公开指责,“我们看到了一个外国的家庭,对我们的国家而言血缘疏远甚至不说我们的语言的外乡人登上了王位”。 随着英法关系的逐渐缓和,詹姆斯三世不得不离开巴黎,带着大批追随者住在当时教皇国的领地,先在阿维尼翁,再在佩萨罗和乌尔比诺。教皇克莱芒十一世将罗马的穆蒂宫给詹姆斯三世居住,并获得每年8000罗马教廷金币的终身年金。 这些帮助,使詹姆斯三世在罗马组建了詹姆斯党的朝廷,并得以风光安居,但他仍为斯图亚特王朝复辟而不断努力着。1719年,詹姆斯党组织了一支远征军从西班牙出发,成功登陆苏格兰,还一度占领了艾琳·多南城堡,但很快被英格兰军队所击溃,招募的西班牙士兵也被迫向政府军尽数投降。三年前(1722年),又有一次大胆的尝试计划,但也因为缺乏必要的物资和金钱资助而徒劳无功。 一个月前,詹姆斯三世闻知齐国向英格兰宣战的消息后,心思不由又开始活泛起来,立即派遣自己的宫廷大臣拉什福德伯爵前往巴黎,会见齐国驻法国公使,试探双方联手推翻汉诺威王朝的可能性。 齐国提出的什么贸易公平待遇、打击私掠船海盗行径,以及尊重他们齐国势力进入加勒比地区,在詹姆斯三世看来,并无多大干系,应允下来,不至于损害英格兰的切身利益。但是,要让他放弃爱尔兰,那是万万不可的。 要知道,自数百年前,英格兰开始殖民统治爱尔兰时,大量的土地就被赐封给国内的诸多贵族。在弑君者克伦威尔时期,更是剥夺了爱尔兰人八成以上的土地所有权,沦为英格兰贵族的封地。 若是为了获得英格兰王位,而擅自放弃爱尔兰,还允许他们建立一个独立自主的爱尔兰王国,那么自己一定会招致英格兰国内众多贵族的反对。即使在齐国的帮助下,他能重新入主伦敦,但屁股底下的王位也未必能坐的稳。 这齐国人咋这么讨厌!为何非要拿爱尔兰搞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5.) (); 第105章 欧陆风云(三) (); read2();1725年4月28日,维也纳。 哈布斯堡家族自1278年开始统治奥地利,在差不多同样长的时间里,这个家族也是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拥有者。然而,它并未能统一神圣罗马帝国原有的领土,直到目前,哈布斯堡治下的帝国还只是一个庞大的、由四散的土地构成的集合体,这些土地上的国民民族不同,语言各异。 在16世纪,哈布斯堡家族不断扩大统治范围,将波西米亚、摩拉维亚、西里西亚和匈牙利帝国及其属国,包括克罗地亚、斯拉沃尼亚和特兰西瓦尼亚相继纳入版图。在17世纪和本世纪初,哈布斯堡皇室又从家族的西班牙分支那里获得了位于意大利的领地,包括那不勒斯、托斯卡纳和伦巴第,以及南尼德兰。 神圣罗马帝国民族和文化的多样化加大了统治难度。为了保持国家为一体,哈布斯堡皇室通常采取的做法是获得当地贵族和精英的支持,共同决定当地的政治制度。 因此,政府及其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军队中的一系列关键职位被各地贵族和地方势力所把持,而这些人对皇帝的忠诚极为有限。不仅如此,在很多地区,当地的贵族议会依旧很活跃,在国王的管控之外收取额外的税金,拥有相当大的自主权。 哈布斯堡帝国中存在各种不同的宗教信仰,除了统治者所信仰的罗马天主教之外,还有拥有大批信徒的加尔文教和路德教,以及少部分信仰的犹太教。 此外,帝国内还明显地存在种族和语言的差异,占支配地位的德意志人,桀骜不驯的马扎尔人,还有民族错综复杂的斯拉夫人,包括克罗地亚人、捷克人、斯洛伐克人和斯洛文尼亚人。 为了管理差异巨大的广大领土,哈布斯堡帝国政府一直在寻求最为适当的策略,同时还在寻找抵挡分裂主义倾向的方法。 在军事上,哈布斯堡帝国也面临一系列的威胁:在东南,奥斯曼帝国侵袭不断;在东方,沙皇俄国日渐强大,形成新的威胁;在北边,普鲁士王国正在崛起,挑战帝国的权威;在西边,雄心壮志的路易十四虽然作古十余年,但强大的国力依旧让人深以忌惮。 二十多年前,联合欧洲诸国发起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最终却没有获得任何有意义的结果,反而让哈布斯堡帝国消耗巨大,加剧了帝国的深层次危机,可谓是得不偿失。 1711年,也就是在战争的最后一年,查理六世登上王位,成为帝国的君主,而他所面临的是一个内忧外患的国家,以及帝国极有可能分崩离析的未来。 囿于长期的近亲婚姻,哈布斯堡家族也面临着十几年前西班牙亲戚同样的窘境,即继承人问题。 今年已满四十岁的查理六世与精致美貌而闻名皇后伊丽莎白·克里斯蒂娜尽管非常勤奋地“耕耘”,但也只诞下四名子女,而且唯一的男丁利奥波德·约翰还在十个月时不幸夭折。在可预见的未来,可怜的皇帝陛下或许也不会再有新的男性继承人诞生,帝国将面临极为严重的存续危机。 在欧洲大陆,根据古老的《撒利克法典》,女性将不得继承帝国皇位,因此,查理六世的长女玛丽亚·特蕾西娅将无法成为女皇,如此一来,帝国也将无法维持原样,除非其他潜在的皇位竞争者向查理六世签订同意书,放弃他们成为皇帝的权利。 在过去的数年间,查理六世倾尽所有努力,从他的诸多亲戚们的继承人那里部分获得了帝位弃权同意书,并得到了匈牙利议会的同意。 当然,获得这些人的支持并非易事,因为查理六世既没有能强迫对方同意的强大军队,又没有收买他们的财富。为了确保他们同意,他只好用帝国的财产与他们做交易,如部分领土主权--允许法国拥有在洛林大公国驻军的权利,某些交易权--将南尼德兰地区的贸易优惠权赋予荷兰和英国,甚至是帝国的征税权——赋予匈牙利议会否决土地税的权力。 但查理六世仍然觉得这些努力不足以保证长女能最终获得帝国的继承权,不说隔壁的普鲁士和法国对帝国领土充满了觊觎之心,就连巴伐利亚、萨克森在内的几个邦国也是居心叵测,试图瓜分哈布斯堡帝国的土地。 所以,查理六世需要更多的大国支持,尤其是与帝国利益不相冲突的欧洲大国。而英格兰国王乔治一世--同时他还拥有汉诺威选帝侯的头衔——就是帝国最为看重、也是极力拉拢的臂助之一。 “陛下,我们目前暂时不能对奥斯曼发起进攻。”欧根亲王冯·萨伏伊听完皇帝陛下的话语后,沉吟片刻,便摇摇头说道:“在去年十二月,奥斯曼帝国在齐国的外交压力下,已经将所有侵入波斯的军队撤回国内。同时,他们还与齐国一起向俄国施压,迫使俄国军队退出了高加索地区。在这种情势下,奥斯曼帝国已经完全解除了东北和东部两个方向的军事威胁,开始着力巩固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一线的军事防御。另外,奥斯曼人从齐国手里又获取了一笔新的贷款,用于国内军队的薪金发放和装备采购,以增强军队战力。所以,我们现在要是进攻奥斯曼的话,并不是一个最好时机。” “若是,波兰人和俄国人也一起向奥斯曼发起进攻呢?”查理六世对欧根亲王的质疑,隐隐有些不满。 “嗯?”欧根亲王听了,顿时愣住了,“俄国的沙皇不是刚刚去世吗?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向奥斯曼发起进攻?另外,波兰议会在八年前就出台了一条法令,规定国王没有国内常备军的控制权,奥古斯特二世能说动议会出兵进攻奥斯曼吗?” “英格兰自然会说动波兰人和俄国人随同我们一起进攻奥斯曼人。”查理六世有些不耐地说道:“现在需要你做的事,那就是立即对军队进行整备,对瓦拉几亚展开即将的进攻,争取将奥斯曼人彻底赶出多瑙河北岸。” “陛下,这太冒险了……” “九年前,我们向奥斯曼发起反击的时候,难道不冒险吗?”查理六世说道:“那个时候,我们刚刚经历一场残酷而浩大的欧洲战争,不论是国力上,还是军队规模和武器装备,我们都弱于奥斯曼人。但帝国军队在你的指挥下,发扬坚忍不拔的非凡毅力,先是在彼得罗瓦拉丁击败十余万奥斯曼大军,接着在贝尔格莱德再次重创奥斯曼军队,并随后攻克该城,创造了一场震惊整个欧洲的伟大胜利。此战,是帝国军队深入巴尔干最远的地方,不仅彻底解除了奥斯曼人对帝国威胁,还重振了帝国的声威。欧根亲王,你知道吗,在战后,军中那位不知名的战士为伱谱写的颂歌《高贵的骑士》,一直都在帝国广泛流传,并激励着帝国的人民和军队不畏艰辛,而义无反顾地勇往直前。现在,经过多年岁月的洗礼,难道我们帝国昔日的勇士在向奥斯曼人再度发起进攻时,内心胆怯了吗?” “陛下,对包括奥斯曼在内的所有帝国的敌人,我都将一如既往地充满了勇气。”欧根亲王脸色有些发青,郑重地说道:“我所有的成就,都是帝国给予的,我的荣誉也来自帝国。为了卫护帝国的安全,我愿意奉献出自己的生命。但是,作为你忠心的臣子,帝国军队的统帅,我不得不对陛下的仓促决定,提出合理的建议。这个时候,并不是进攻奥斯曼人的最好时机,因为帝国军队正在进行改革和重组,尚不具备发动大规模战争的有利条件。” “欧根亲王,我需要提醒你一下。”查理六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非常生硬地说道:“根据从奥斯曼那边传来的消息,他们的禁卫军和西帕希军团正在齐国军事参谋团的指导下,也在进行相应的军事调整和改革,并且采购和装备了更多的先进武器。在这种情势下,我们必须先发制人,对奥斯曼人发起突然的进攻,以此打乱他们的军事变革进程。否则,待奥斯曼人积蓄足够的军事力量,一定会对帝国发动新一轮猛烈的进攻。” “陛下,随着南方堡垒群工事的快速推进,奥斯曼人若是敢于发动进攻,我们一定可以凭借那些连串的坚固堡垒,让他们碰的头破血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如此,帝国完全可以微弱的代价,大量消耗敌人有生力量。……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首先发起进攻。” “……”查理六世脸色已然变得极为难看,这位享誉欧洲的帝国名将,怎么就不愿意听从他的谕令,向奥斯曼人发起进攻呢? 你所说的情况,难道我不知道吗? 问题是,这场战争完全不是从战略战术方面考虑,这是一场极具政治意义的战争。除了打击宗教异端奥斯曼人外,帝国还需要这场战争,向英格兰表明我们的同盟立场。 没错,查理六世之所以突然要挑起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是英格兰人提出的外交建议。 按理说,英格兰与奥斯曼帝国虽然宗教信仰不同,但实质上并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甚至还跟那些异教徒将生意做得风生水起。 那英格兰人为何要鼓动哈布斯堡帝国向奥斯曼人发动进攻呢? 无他,为了打击奥斯曼人身后的齐国! 众所周知,奥斯曼帝国拥有两个实力强大的同盟,一个就是被称之为天主教“逆子”、“亵圣同盟者”的法国,另一个就是制霸环印度洋地区的头号强国——齐国。 相较于法国这种口惠而不实的同盟伙伴,那个该死的齐国仿佛就是奥斯曼人的“干爹”一般,历六十余年来,给予奥斯曼人无数的支持,而且拿出的还绝对是真金白银,援助的资金数额之高,物资之丰富,让哈布斯堡等欧洲国家都惊叹不已。 作为奥斯曼人的生死大敌,哈布斯堡自然是对齐国恨之入骨。本来奥斯曼帝国就凭着人口众多、武德充沛,将他们折腾得欲仙欲死,几度兵临维也纳。好不容,几次靠着天主教的众多小伙伴们联合起来将奥斯曼打趴下,但齐国总是在这个时候给予他们大量金钱和物资的支援,生生地将他们又给救回来,然后蛰伏数年,再次卷土重来。 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在欧洲的几个主要大国之中,哈布斯堡王朝控制的神圣罗马帝国是唯一没有跟齐国建立任何外交联系的国家,甚至连民间商贸和文化联系,也被哈布斯堡王朝所禁绝,将这个东方国家视同为奥斯曼一样的邪恶帝国。 尽管哈布斯堡王朝非常痛恨齐国这种无底线地支持奥斯曼,但真的要对这个国家实施打击,还真够不着人家。因为他们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如何能摸得到齐国的边? 再者而言,帝国最为主要的敌人永远是陆地上的奥斯曼,还有不怀好意的法国。哦,对了,还有那个日益崛起的普鲁士。 至于齐国,那只能排在最末尾的位置。 这次应英格兰所请,发起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除了要先发制人,打乱奥斯曼军事改革进程外,还有就是尽可能地吸引齐国人的注意力,迫使他们将本该用于对英格兰战争的大量资源,多少能转移到巴尔干战场。 之所以要替英格兰人火中取栗,是因为查理六世从英格兰那里获得了一份保证,那就是拥有汉诺威选帝侯头衔的英王乔治一世将支持他的长女玛丽亚·特蕾西娅未来可以合法的继承帝国皇帝位。 同时,英格兰政府还承诺,在帝国与法国发生战争时,将坚定地站在他们一边,并给予财政和军事方面的有力支持。为此,英格兰政府将在原有的四国同盟条约基础上,再另行与帝国签署一份军事同盟密约,对双方之间的权利和义务做出正式的约定。 有了英格兰人的坚定支持,哈布斯堡帝国未来的延续将得到一定的保证,投桃报李,查理六世便不惜做一次军事冒险,向奥斯曼人主动发起进攻。 当然,他也没指望帝国军队能再次创造出贝尔格莱德大捷一样的战果,就如英格兰特使说的那般,只要能稍许重创奥斯曼人,将齐国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即可,使得他们不能尽全力发动对英格兰的远征。 可以看出来,英格兰对齐国挑起的战争,显得极为慎重(紧张),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从各个地区给齐国人制造麻烦,以期分散他们的精力。 据说,英格兰人除了说动他们哈布斯堡王朝外,还要去鼓动东边的沙皇俄国,让他们从黑海方向进攻奥斯曼,或者从高加索地区进攻波斯,以此给齐国人施加一定的压力。 因而,在查理六世看来,此次进攻奥斯曼,若是有俄国的臂助下,风险其实并不大。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不能大胜,但至少也不会遭遇大败。 4月30日,查理六世解除了欧根亲王国务院枢密大使和陆军元帅的职务,转而任命卡尔·路德维希公爵为新的陆军总指挥官,着命他整顿军队,囤积作战物资,准备发起对奥斯曼帝国的进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4.) (); 第106章 欧陆风云(四) (); read2();1725年5月18日,库尔兰公国,里加。 “我觉得在库尔兰公国,俄国人才更像是这里的主人。”荷兰商人格里特·德弗里斯看着一队趾高气扬的俄国使团在士兵的护持下,穿过街道,朝城外的码头而去,不由摇头说道。 “当然,俄国人现在就是库尔兰公国的监护者和保护者。”里加商站经理亨德里库斯·科莱恩瞥了一眼那队俄国使团队伍,不以为然地说道:“要知道,就连他们的公爵都是俄国人。……呵,一位俄国女公爵!” “要不是忌惮波兰和瑞典的激烈反应,俄国人说不定早就将这个公国吞并了。哦,可怜的库尔兰人!” “是呀,可怜的库尔兰人。”格里特·德弗里斯点点头,说道:“听说,俄国人要求这个公国在一个月内向圣彼得堡缴纳五十万卢布特别税款。你能想象吗,这相当于要让每一个库尔兰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卢布。” “贪得无厌的俄国人!”亨德里库斯·科莱恩不无同情的说道:“据圣彼得堡传来的消息,俄国人之所以向库尔兰人征收特别税款,是因为他们又要打仗了。” “打仗?”格里特·德弗里斯听了,不由惊讶万分,“他们的沙皇彼得一世在二月才离世,王后叶卡捷琳娜通过一场政变才谋夺了沙皇的宝座,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要巩固她的统治地位,加强国家管控的时期吗?为何会匆匆发动一场战争?……哦,俄国人的目标是谁?奥斯曼人?还是瑞典人?” “新任沙皇叶卡捷琳娜毕竟是一个女人,根本没有掌握国家的实际权力。”亨德里库斯·科莱恩说道:“目前,整个俄国的政治权力是掌握在陆军元帅缅什科夫和枢密院大使彼得·安德烈耶维奇·托尔斯泰以及其他几位最高枢密院成员的手上。至于为何会发动一场战争,我猜测跟一个月前英格兰使团的到访有关。据说,英格兰人鼓动俄国去进攻奥斯曼和波斯,并为此给予他们一笔百万英镑的资金援助。” “英格兰人为何要鼓动俄国去进攻奥斯曼和波斯?”格里特·德弗里斯疑惑地问道:“据我所知,英格兰与这两个国家没有实质性的利害冲突,而且近年来也没有发生任何政治或者经济方面的纷争。” “德弗里斯先生,你想想,奥斯曼和波斯身后站着的国家是哪个?”亨德里库斯·科莱恩微笑地说道。 “齐国!”格里特·德弗里斯立时恍然,“英格兰人鼓动俄国进攻奥斯曼和波斯,是想打击他们身后的齐国。呵呵……,英格兰为了对抗齐国,还真是纵横捭阖,绞尽脑汁地要拉上更多的盟友一起向齐国发难。” “是呀,去年俄国被齐国联合奥斯曼生生逼出高加索地区,无法染指里海,一直耿耿于怀。再加上,齐国在远东大力扶持两个土著王国,不断挤压俄国在西伯利亚的殖民势力,让俄国人损失惨重。如今,经英格兰人一挑唆,粗野而蛮横的俄国人自然要找回场子,发动一场战争,直指奥斯曼人和波斯人身后的齐国。” “英格兰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在齐国面前都不占据任何优势。”亨德里库斯·科莱恩摇摇头说道:“即使,英格兰人以逸待劳,坐拥地利之便,等待齐国人不远万里发起的远征,我也并不看好英格兰的下场。我认为,齐国人就算最终无法击败英格兰,但也会让他们损失惨重,极大地削弱英格兰在欧洲地区的海上力量。” “若是,齐国人跟英格兰人在大西洋海域打得两败俱伤,那么对我们联合省而言,将是一个最好的结果。”格里特·德弗里斯颇为振奋地说道:“齐国的势力固然没有藉此渗入欧洲,而英格兰也将失去大西洋地区的海上霸权,从而大大缓解我们联合省的海上压力。呵呵……,说不定,我们还能借此机会,夺取英格兰在加勒比地区的商业利益。” “若一切结果如你所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我还是希望,齐国与英格兰的这场战争能持续更长的时间,这样,我们联合省就能获取更多的商业利益。伱没发觉吗,受战争影响,波罗的海的英格兰商船已经大幅减少了。” “哈哈……”格里特·德弗里斯笑了起来,“何止波罗的海,就连北海和地中海地区,英格兰商船也是出现不同程度上的减少。而且,更让我们惊喜的是,齐国人将大西洋和地中海上的商业运输全部转给了我们联省商人。我相信,随着战争进程的逐步深入,齐国会向我们联省让渡更多的商业利益。” —— 5月28日,斯德哥尔摩。 刚刚结束未久的大北方战争,给瑞典王国带来了最为沉重的灾难,一百多年来,数代君王励精图治而打下的海外领地,几乎丧失殆尽,可以说是在欧洲已然失去了大国地位。 爱沙尼亚、立窝尼亚、因格里亚、凯克斯霍姆和卡累利阿大部割让给俄国,王国还放弃了对荷尔斯坦因-戈托普的支持,使得该地归丹麦控制,成为他们的附庸。另外,在英格兰和丹麦的威胁下,王国还放弃了卡特加特海峡通行税的豁免权,从而失去了一笔不菲的收入。 而作为大北方战争最大的赢家,俄国已经将他们的军队遍及波罗的海沿岸,一举取代了瑞典王国,获得了波罗的海的霸权地位,并且还对芬兰虎视眈眈,以图进一步削弱瑞典王国。 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则不甘失败(受历史时空的影响,此君没有在挪威战役中殒命),在战争结束后,虽然迫于各国压力,把军队规模从11万缩减至3万余,但他参照齐国模式,将其打造为完全脱产的职业化军队,并开始建立军官培训体系。 不过,按照瑞典王国总人口规模只有200万,三万的军队仍旧给国家财政造成了极为沉重的负担。 同其他欧洲国家一样,瑞典王国的贵族拥有大量土地,而且几乎垄断了军官和国家行政官员的职位,从而掌控了整个王国的权力。同样,王国的经济活动也是由贵族控制。卡尔十二世因为大北方战争的失败,被迫对贵族议会做出大幅让步,授予其更多的权利,使得议会得以在财政和司法政策上施加很大的影响,形成对王权一定程度上的制约。 瑞典早在古斯塔夫一世时期,就创立了一种不同于欧洲国家的强制征兵制度,这个制度对农民和贵族一视同仁,只要他们入伍服役,就可以换取国王对其拥有的土地自治权的承认。因而,在瑞典,大量的农民借此守住了自己的土地,并获得一定的政治话语权。 很难想象,这个时期的瑞典是欧洲各国中唯一一个承认农民是一个独立阶层,并在国家议会给予农民代表权的国家。 然而,这个制度对促进工业制造业和商业活动毫无用处。因为,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根本不愿意投入到风险巨大的商业活动,而过度依赖土地的产出,维持他们富贵豪奢的生活。故而,瑞典王国的税收基础非常薄弱,经常使得国家财政入不敷出。为了获得急需的资金,王国不得不依赖出口铜和铁为主的矿产资源,日子过得甚为苦逼。 “你们齐国要在我们瑞典投资建设一家钢铁厂?”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亲自接见了来访的齐国驻普鲁士公使苏维山,闻知对方允诺要在瑞典投资兴建一系列工厂,尤其是要在斯德哥尔摩建设一家年产量达五万吨的钢铁厂后,立时惊讶不止。 “若是贵国政府愿意的话,我齐国还可为你们瑞典王国提供一笔一百万元的低息贷款,以促进贵我两国之间的商贸发展。”苏维山微笑着说道:“同时,为了支持贵国抵抗俄国的入侵,我们齐国也可以为你们提供一揽子军事援助。” “你们齐国付出这么多,想要从我们瑞典王国获得什么回报?”卡尔十二世沉默半响,随后沉声问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白得的好处! “我们希望你们瑞典王国在我们齐国与英格兰之间的战争中,保持应有的中立。”苏维山说道:“另外,我们还希望在战争期间,我齐国海军舰船可以在贵国沿海港口获得物资补给的便利。” “公使先生,若是在战争期间,允许你们海军舰船停靠于我们的沿海港口,很容易使得我们瑞典王国卷入到这场战争当中。”卡尔十二世郑重地说道:“目前,我们王国对外政策的主要基调,就是和平中立,不参与任何地区战争和冲突当中。我非常遗憾,不能应允你们的条件。” “陛下,你们瑞典王国虽然保有和平中立的意愿,但某些国家未必会愿意看到你们所处的立场。”苏维山说道:“据我所知,英格兰在八年前与丹麦王国签订了一份军事同盟合约,好像并没有因为战争的结束而废止。另外,英格兰皇家海军还在丹麦的西茨海尔斯港常年驻有一支分舰队。陛下认为,英格兰此举是针对哪个国家呢?” 卡尔十二世闻言,立时默然无语。 近十几年来,随着英国实力的增长,不仅完全控制了北海地区,还不断向波罗的海渗透。自汉诺威王朝入主伦敦后,英国更是凭借汉诺威为支点,开始介入北德意志地区事务,不断挤压和排除瑞典的影响力。 大北方战争期间,他们瑞典人和俄国人打得不可开交,英国则在两者之间首鼠两端,不断更换立场。瑞典王国惨败于俄国后,失去了东方大片的领土,于是想到了“东方不亮西方亮”,打算完全拿下挪威找找补。1716年,国王卡尔十二世亲自率领大军开向挪威,未曾想到,毫不相干的英国却立刻拉着丹麦向瑞典宣战了。 后来,作为报复,瑞典也积极和詹姆斯党人谈判,以寻求盟友,并试图在英国内部造成混乱。 随着大北方战争落下帷幕,瑞典屈辱地与英格兰-汉诺威、丹麦和普鲁士签订了《斯德哥尔摩条约》,三国瓜分了瑞典在北德意志地区的大部分领土,汉诺威得到了瑞属的不莱梅-费尔登,丹麦取得了荷尔斯坦因,勃兰登堡-普鲁士则合并了瑞属波美拉尼亚的南部地区。 要不是法国为了阻止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势力的彻底崩溃,在和谈过程中使了一点力,进行有力调停,成功使瑞典保有维斯马和瑞属波美拉尼亚北部两块地盘,那么瑞典很可能会丢失更多的领土,损失更多的利益。 两国因此便结下了很深的梁子,恨不得要弄死对方。要不是瑞典海军经过与俄国一战后,损失惨重,已无法掌控波罗的海制海权,它也不会隐忍至此,保持所谓的“中立和平”。 齐国驻普鲁士公使苏维山受命出使斯德哥尔摩,就是想极力说服瑞典王国在战争期间能站在齐国这边,并给予齐国海军舰船停靠补给的便利。即使无法完成此项任务,那也要保证瑞典王国不要倒向英国。最好是以中立原则,阻止瑞典向英国出口战略物资,尤其是铜和铁。 只要英国无法获得足够的战略物资,就凭它所据的破岛,能有多少战略储备? 要打消耗,这个世界上哪个国家能拼得过我大齐帝国! “我们瑞典王国囿于中立原则,在战时确实无法为你们齐国海军舰船提供相应的停靠和补给服务。但同时,我们也承诺不会向英国出口铜和铁等战争物资。”卡尔十二世盘桓良久,最终还是拒绝了明确的选边站队。 毕竟,齐国距离太远,而英国距离太近。 就在苏维山准备告辞离去时,卡尔十二世礼貌地起身相送,走到王宫门口时,貌似不经意地说道:“为了增加王国的财政收入,近期,我会说服议会,准备将哥德堡附近的几座小岛或者租借,或者售卖,以换取一些必要资金。……不知道齐国对那些小岛有没有兴趣?”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3.) (); 107.第107章 欧陆风云(五) (); read2();第107章欧陆风云(五) 1725年6月15日,普鲁士,柏林。 “5月10日,下午一时,英格兰皇家海军与齐国海军在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的阿尔赫西拉斯湾爆发了两国宣战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海战。是役,英格兰皇家海军调集了大小战舰二十八艘,登陆官兵两千五百余,意图一举攻占齐国所据的休达港,彻底控扼直布罗陀海峡,封锁地中海。据悉,齐国海军部署于地中海的战舰数量仅八艘,驻防陆军官兵更是不足五百人,双方实力相差甚大。” “然而,两国海军经过半日激战,英格兰皇家海军的登陆计划被齐国海军成功阻止。英格兰舰船损失十余艘,其中四艘战沉,三艘受损严重,官兵伤亡一千二百余。令人惊讶的是,处于弱势的齐国海军仅两艘战沉,两艘受创严重,官兵伤亡不到五百人。至夜晚,双方海军舰船脱离接触,返回各自港口。” “5月14日,英格兰皇家海军特遣舰队在格兰特将军的率领下,进抵原西属加纳利群岛,向驻守于此的齐国军队和摩洛哥军队发起进攻。经过五日苦战,英格兰登陆部队成功夺取大加纳利岛和图拉岛,歼灭摩洛哥驻守官兵五百余。但在随后攻击齐国所据的特内里费岛时,遭到齐国驻军的强烈阻击,四艘战舰被齐国岸防火炮击伤,最终未能实现登陆夺岛。” “……” 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将手中的战报轻轻地放在桌上,然后起身来到大厅一侧墙壁,认真观察着那幅巨大的世界地图。这幅地图还是数年前齐国驻柏林武官赠送给他的,一直被视为珍宝地张挂在这间独属于他的作战办公室内。 “你们预计,齐国派出的远征舰队何时会抵达欧洲?”威廉一世看着独处于大洋中间的汉洲,又看了看欧洲的地缘位置,不禁摇了摇头。 “陛下,齐国是于3月15日,正式向英格兰王国宣战,距今已有三个月。”王国总参谋部总监阿尔弗雷德·胡根伯格伯爵上前一步,站在威廉一世的身后,看着墙上那幅世界地图,“若是齐国提前做好了战争准备,他们的远征舰队应该会在7月上旬进抵欧洲。” “若是,齐国没有提前做好战争准备呢?” “那么,齐国的远征舰队可能会推迟至八月或者九月抵达北大西洋海域。”阿尔弗雷德·胡根伯格伯爵想了想,微笑着说道:“不过,以齐国总参谋部的专业性和前瞻性,他们不可能不做任何战争准备。我相信,在齐国向英格兰宣战时,他们一定在南非地区已经集结了一支特遣舰队,并且正在向欧洲进发。或许,他们已经隐蔽在西非某个不为人知的海岸,伺机向英格兰发起凶猛的进攻。” “英格兰准备趁齐国远征舰队抵达欧洲前,试图攻占他们于地中海和大西洋上的海军基地,如今却都被对方所瓦解,没有达成任何战略目标。”威廉一世转过头来,看着屋内的几名宫廷重臣和将军,“那么,待齐国人聚集更多的战舰抵达欧洲时,英格兰人有几分胜算?” “英格兰人应该有五成胜算。”胡根伯格伯爵说道:“毕竟,英格兰坐拥地利之便,可以调集更多的舰船和更多的物资与齐国进行一场或者几场战略决战。若是,英格兰在初期开战后就能重挫远道而来的齐国舰队,那么英格兰很可能会取得一定的先手优势,置齐国于被动的局面。” “若是英格兰在战争初期,无法歼灭齐国远征舰队,那么接下来战争走向又是怎样的?” “齐国相较于英格兰而言,不论是海军规模,还是综合国力,都据有绝对的优势。若是英格兰无法在战争初期,重创齐国远征舰队,这就意味着这场战争将进入长期相持状态。齐国人可以凭借雄厚的财力和优势的战舰数量,不断与英格兰拼消耗,同时打击英格兰的海上贸易,截断英格兰的进出口渠道。如果时间拖得长久,三年或者五年,英格兰很可能无法坚持下去,最终只能向齐国求和。” “也就是说,英格兰人必须速战速决,在齐国远征舰队进抵欧洲时,就要发起一场海上战略决战,不仅要击败他们,还要予以重创,如此,便能迫使齐国结束这场战争?” “是的,陛下。” “若是,在初期海上决战时,被击败的是英格兰人,那会是什么结果?”威廉一世轻声问道。 “陛下,若是真的出现陛下所说的这种结果。那么,英格兰将会陷入严重的国家危机当中。很有可能,英格兰会迫于军事压力,很快向齐国求和。”胡根伯格伯爵想了想,摇头笑着说道:“不过,我认为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低。据悉,英格兰为了应对这场战争,已经动员集结了多达一百三十多艘战舰,而且他们还拥有本岛的人员和物资补充优势,对北大西洋的海况和气候也更为熟悉。在这种情况下,英格兰应该不会遭受巨大的失败。” “……除非,齐国人也从印度洋地区调集一百多艘战舰前来欧洲,与英格兰人来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不过,我认为,齐国海军应该不会主动寻求主动决战,这不符合他们的战略目的。因为,他们需要对印度洋以及东印度群岛等核心利益地区进行有效管控,这不允许他们抽调太多的舰船前往欧洲。” “可是,我听说齐国的战舰有半数以上是加装了蒸汽动力,在海上的机动性要远远超过普通风帆战舰。你们说,齐国会不会仅凭少量的战舰便能一举击败英格兰皇家海军?” “陛下,齐国虽然装备了大量蒸汽战舰,但毕竟这种新型动力舰船还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实战,尚不能证明其强大的战斗力。再者而言,海上广阔无垠,即使蒸汽战舰的机动性稍优于风帆战舰,但在数十艘乃至上百艘战舰规模的海战当中,效果未必会增强多少。况且,蒸汽战舰行驶过程中,冒出的滚滚浓烟,也使得这种舰船很远便被对手侦知,缺乏必要的隐蔽性和突然性,会让敌方提前做好战斗准备,从而失了先机。” 威廉一世闻言,点了点头,随即双手抱胸,一边在大厅里来回踱着步,一边静静地思索着,似乎在考虑某项重大的决定。 “齐国公使从瑞典回来了吗?”威廉一世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自己的国务大臣弗朗茨·古特纳男爵。 “陛下,齐国公使在两日前已经返回柏林。”弗朗茨·古特纳男爵立即应道:“从斯德哥摩尔传来的消息,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将哥德堡附近的两座小岛和上面的附属设施,以一个极为低廉的价格卖给了齐国。哦,对了,瑞典还获得了齐国提供的一笔高达一百万克朗的低息贷款。” “齐国人可真有钱!”威廉一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看样子,瑞典已经站到了齐国人那边了。” “是的,陛下,齐国人确实非常有钱。”弗朗茨·古特纳男爵附和道:“他们完美的利用了瑞典和英格兰之间的矛盾,再加上提供一笔急需的资金,卡尔十二世立即就转向了齐国。可以预见,齐国一定会利用从瑞典获得的海上基地,在北海和波罗的海发起对英格兰商船的袭击。” “奥地利是不是已经开始准备发起对奥斯曼人的进攻了?” “是的,陛下。奥地利人正在不断动员和集结军队,向瓦拉几亚方向开进。” “那么俄国人的目标确定没有?是随同奥地利人一起进攻奥斯曼,还是从高加索地区进攻波斯?”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俄国人将进攻的方向定为高加索。” “波兰人呢?” “波兰议会仍旧在争吵,是否授权国王奥古斯特二世领兵进攻奥斯曼。”弗朗茨·古特纳男爵笑着说道:“可能是预见议会的争论在短时间内无法得出最终的结果,国王奥古斯特二世已经从华沙离开,返回了德累斯顿(萨克森选侯国首府),继续督造茨温格宫。” “那么,我们普鲁士周边的邻居都开始忙于各自手头上的事务,我们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了?”威廉一世再次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地图,然后转头看着自己的臣子和将军。 “陛下,英格兰与齐国之间的战争才刚刚开始,我们应该继续安静地等待。”胡根伯格伯爵劝阻道。 “一场战争,往往面临着一场不可测的危机,但同时,也会酝酿着某种不可多得的机会。”威廉一世沉声说道:“在战争出现明朗化的结果时,再做出正确的选择,自然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但是,我们必然会在其中收获得很少。” “十几年前,我们联合俄国、丹麦、波兰,以及英格兰,通过一系列战争,最终将瑞典逐出了北德意志地区。但是,野心勃勃的乔治一世(英格兰国王、汉诺威选帝侯)和弗里德里克四世(丹麦国王)却都在继瑞典之后,渴望能在北德意志建立他们各自的霸权,而奥古斯特二世则对我们向波罗的海东南海岸的扩张,抱以深深的戒心。我认为,现在是打破这一切的时候了。我们必须趁着英格兰、瑞典、波兰无暇他顾的时候,在北德意志地区确立我们的优势。” 威廉一世自继位后,便施行极端的军国主义政策。在农村地区,建立了以约5000户为单位分配服役名额的征兵体制。入伍的士兵每年必须接受12周的训练,并在政府征召时应召,但是在其他时间仍旧从事各自的农、工职业。而军官,则模仿齐国军校培训机制,对其进行专门的军事训练。 威廉一世在国内大大加重赋税,把普鲁士军队从不足4万人迅速增加至7万人(这个时期,普鲁士人口约为170万,使军队占人口的4%),在欧洲仅次于法国、俄国和奥地利。不仅如此,他还明智地保存军队实力,避免与其他大国联盟,以免使普鲁士陷入目的不明、花费甚巨的战争中。 虽然,威廉一世参加了反对瑞典霸权的大北方战争,但战后,在英格兰和丹麦的压制下,所得甚微,仅获得了奥得河河口的南波美拉尼亚。他为此,对两国一直耿耿于怀,关系也是渐趋疏远。 而普鲁士和奥地利虽然同为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最强大的两个邦国,但囿于争夺帝国话语权的,关系也是一直比较冷淡。在奥地利多次被奥斯曼人暴揍的时候,普鲁士全都选择了作壁上观,乐见哈布斯堡王朝的笑话。 齐国在向英格兰王国宣战前,他们的公使曾几度游说威廉一世,希望普鲁士能站在他们一边,结成军事同盟。齐国海军负责进攻英格兰皇家海军,普鲁士则对汉诺威发起进攻,夺取英格兰这处位于北德意志地区的领土(因汉诺威王朝入主英格兰王国,汉诺威选侯国便与英格兰结成共主邦联)。 不过,威廉一世对此不置可否,既没有拒绝齐国人的建议,也没有动员集结军队向汉诺威开进,似乎打算要先观望一段时间。 其实,普鲁士算是齐国在欧洲地区为数不多的传统友好国家,两国早在1679年,齐国首次组织特遣舰队访问欧洲时,便顺势建立了外交和贸易联系。要知道,那个时候,普鲁士还仅仅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德意志小邦国,在经过残酷的三十年战争蹂躏后,境内一片凋零,百废待兴,国力不要说跟奥地利相比,就连吕讷堡(汉诺威的前身)、萨克森、波希米亚等邦国也是大为不如。 可那个时候,齐国却偏偏对普鲁士另眼相看,不仅与他们签订了一系列政治、军事和经济合作项目,还在柏林修建了公使馆,派驻了全权公使。此后,两国不断加深彼此之间的交流往来,也获得了齐国大量的投资,有力地促进了普鲁士工商业的发展。 可是,要基于两国友好关系,就贸然随同齐国发起对英格兰王国的战争,普鲁士却是慎之又慎,不敢轻易做出决定。英格兰可是欧洲位居前列的大国,人口在七百多万,还有一支欧洲最强大的海军,再加上汉诺威选侯国,实力数倍于普鲁士。 “我们现在要将军队集结在沃尔夫斯堡。”威廉一世命令道:“不过,在没有得到统帅部的命令下,不得向汉诺威发动进攻。我们需要在边境地区制造足够紧张的战争气氛,让汉诺威和英格兰感到我们普鲁士王国的军事威胁。我相信,此举一定可以获得齐国人的满意,从而将那笔延迟许久的两百万马克(1两白银约等于3.1-3.2马克)的贷款及时交付给我们。” “遵命,我的陛下!”胡根伯格伯爵稍稍松了一口气。 嗯,只是制造战争气氛,暂时不卷入这场战争,这对普鲁士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哦,对了,法国人在做什么?难道只是在积极准备他们国王的婚礼,而对这场战争不闻不问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2.) (); 108.第108章 欧陆风云(六) (); read2();第108章欧陆风云(六) 1725年6月28日,凡尔赛宫。 就在齐英战争爆发,使得欧洲局势立时陷入波云诡谲之际,整个凡尔赛宫里面的三万多名官员、侍从以及仆人却正在为一场宏大的皇室婚礼而奔走忙碌着,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大事都暂时搁置在一边。 是的,今年才满十五岁的法国国王路易十五即将迎娶自己的王后,并要努力地为这个强大的国家诞下新的继承人,从而蜕变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说起来,路易十五的王后人选极具争议性,差点引起一场法西两国间的战争。因为,早在1721年,路易十五曾与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的女儿、他的堂妹玛丽安娜·维多利亚订婚。然而,十一岁的国王却对这位仅三岁的未婚妻没有什么兴趣,觉得这个只会吵闹啼哭的“小萝莉”太过乏味。 正好,王国新任首相波旁公爵路易四世·亨利·德·波旁也在为法兰西王国的继承人问题而忧心忡忡。他担心,体弱多病的路易十五随时会无嗣而终,那么国王的位置就会落到奥尔良亲王头上,那么他就有可能丢掉好不容易得到的首相位子。西班牙公主玛丽安娜·维多利亚毕竟还是个孩子,要等她为法国王室生儿育女那得猴年马月了。 并且,这位未来王后具有的西班牙公主身份以及她与国王的堂兄妹关系都令波旁公爵感到这桩婚姻对自己以及对王室有太多隐忧。波旁公爵希望路易十五能够马上与一位能够生育的成年公主结婚,并且这位公主的娘家还不能太大的势力,不会影响到波旁公爵自己的地位与法兰西的外交政策。 对于波旁公爵来说,要为国王路易十五找一位适合的王后还真不容易,首先这位王后要在生育年龄,因为截止到目前,法国王太子的位子已经悬空了整整10年,多数法国人都为王室的香火凋零感到不安。 其次,政治上这位王后的娘家势力还不能破坏法国的内外的政治环境,在欧洲王室联姻往往伴随着军事联盟与外交上的讨价还价,还会影响到国内的党派之争。宗教上还必须是天主教徒,因为法国国王一直以世间最虔诚天主教国王自居。 最后这位王后最好与法国王室没有血缘关系,法国王室如今的凋零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伟大的太阳王路易十四与妻子玛丽亚·特蕾莎王后的近亲婚姻所致。 考虑到上述几个因素,波旁公爵心中的的候选人便被一个个淘汰了。不过,到了二月份,王后的人选突然有了转机。 波旁公爵的情妇向这位烦恼的首相提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人选,那便是波兰退位国王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之女玛丽·莱辛斯卡。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只有两个女儿,长女已经去世,次女玛丽.莱琴什斯卡此时芳龄二十二,正处在最佳的生育年龄。父女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与法国王室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位退位国王在法国没有任何势力,国际影响力也很小,拥有的仅仅是个国王的虚衔,换句话说这位未来的王后与国丈完全依附于法国政府。 波旁公爵听完后,立时敏锐地意识到,他已经找到了最佳的王后人选。 于是首相决定当机立断,此事必须从速。首先法国政府以不能及时为王室产子为由,将路易十五原定的未婚妻,已经在法国宫廷里生活数年的西班牙公主玛丽.安娜.维多利亚退回了母国。 对于西班牙王室的抗议与不满,波旁公爵则充耳不闻。接着法国王室便向此时正隐居在法国阿尔萨斯的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赠送聘礼,为国王路易十五向其女儿求婚。 这位没有国家的国王在收到聘礼后一度震惊地无以复加,简直不敢相信,天上掉下来的金蛋——而且还是一枚巨大的金蛋——竟然会幸福地砸到他的头上。于是,对于法国王室的求婚,在第一时间便应允下来。 作为法兰西王后人选的玛丽.莱琴什斯卡在父亲告诉她这个情况后,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与父亲曾经受到法国王室的款待,也曾见过路易十五,在她眼中,这位年轻的法兰西国王是一位富有四海,高不可攀,难以触及的顶级权贵。 法国王室的聘礼一应俱全,全都是最奢华的服装、首饰、珠宝,波旁公爵向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许诺,只要婚事敲定,女方就将得到一笔25万利弗尔的财产,作为国丈的自己也能得到一笔2万利弗尔的年金外加一份昂贵的地产。波旁公爵不希望横生枝节,因此希望尽快敲定婚事。 相较于心急火燎的波旁公爵,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其实比他更着急,也希望这场婚姻能立刻得以实现,以完成与波旁王室的联姻。 比起那个有名无实的波兰国王--当初,他只是被瑞典人拿来当做统治波兰的傀儡,哪有比当法国国王的老丈人更显身份的事!嗯,说不定,在未来某一天,他还能在女婿的支持下,重返华沙,拿回被丢掉的波兰国王的王冠。 于是,这场“两情相悦”的婚姻,以一个极为迅捷的流程开始操办起来,从二月法国王室求婚开始,在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完成了婚礼的筹备工作,包括场地的选定、宾客的邀请、礼服和珠宝的准备,以及婚礼仪式的进行步骤,最后确定了婚礼日期为九月五日,正式举行这场将影响整个欧洲的王室婚礼。 为了彰显法兰西王国的强大,衬托王室的豪奢大气,这场即将到来的婚礼,必然要耗资巨大,将已极为空虚的法国财政,推向无尽的深渊。 波旁公爵这几个月以来,除了忙于操持这场婚礼的准备工作,他最大的精力便是绞尽脑汁地筹集资金。他和财政顾问埃米利亚诺·奥尔蒂斯·迪维尔内正在不断地在创造新的政府职位,以期高价地将其卖出。 什么,伟大的法兰西王国竟然会做出卖爵鬻官这种卑劣行径? 其实,这在绝对专制主义的法国,买卖官员职位,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物。早在16世纪,法国国王为了增加收入,就将很多职位转变为某种形式上的私人所有物进行出售。 在支付特殊税后,购买者可以将这个职位再次出售或者传给子孙。这种职位被称作可购职位,购买它的人可以获得诸多利益,如威望、法律特权、不太多的一些利息收入、以及领导某项公共事务的合法权利。 可购职位种类繁多,从审判职位、大城市的市长职位,到销售税费的收税员职位,应有尽有。有些职位赋予其拥有者在某些城镇或地区销售某种特定产品的独家专营权。 每当法国财政出现困难时,国王和他宠臣们就会凭空创造出数以百计的新职位,买卖这些职位的“二级市场”因此就会变得极为活跃起来。中间人利用在宫廷的政治关系购买新职位,然后再将他们加价卖出去。 虽然,在很多情况下,这些新职位本身毫无权力,或者是旧有职位的复制或者分权者,这个体系却为王室和国家财政带来了可观的收入,而且让中间人获得大量收益,在法国社会形成了一个错综复杂而庞大的利益集团。 之所以造成这样的后果,是因为这些职位拥有者的物质财富、政治特权和社会地位,都取决于这些可购职位是否能够被允许持续存在,以及对再次出售这些职位的非法市场的默许。 粗略统计,在1688年至1715年,频繁的战事使得法国的支出激增。在此期间,近七百多个新职位被售出,总价值超过8300万里弗,但只有3300万里弗进了国库。 为了筹办这场耗资巨大的婚礼,波旁公爵成功地说服了年幼的国王路易十五废除大量原有职位,然后再将它们以更高的价格出售。虽然此举为王室带来了更多的收入,但也遭到“社会民众”的恶毒咒骂。 对于众多贵族和官员的诘难,波旁公爵是全然不顾,只要操持好这场婚礼,讨好了国王,而且还增加了国库收入,就算被骂两句,那也算不得什么。为国尽忠,担些骂名,也是无妨的,总不至于让他掉几两肉,不是? 在经济上,波旁公爵虽然继续了奥尔良亲王的“改革开放”政策,但是相对比较保守,他加强了国家的管理与控制力。尽管法国经济大有发展却很不稳定,投机主义盛行,造成供需经常失衡,货币贬值造成物价上涨,城市普通居民生活压力加大。 波旁公爵严厉打击投机行为,但是也阻碍了私人投资积极性。他企图通过法律强制规定工人工资与货物基础价格,想法虽好,但手段拙劣,根本不得人心。大贵族出身的波旁公爵并不懂经济学,结果只是造成了法国经济的阻塞。 为了增加财政收入,波旁公爵决定实行新的税制,不仅是第三等级的平民,他还打算覆盖到了第一等级的教士。此举,遭到教士及一些与教会有共同利益的大贵族坚决反对,新税制很快就成了法国政府的主要争议矛盾,让雄心勃勃的波旁公爵焦头烂额。 “公爵阁下,这是齐国为陛下赠送的礼物。”财政顾问迪维尔内脸上带着震惊和意外的神色,将一份齐国公使馆送来的礼单递给波旁公爵,“相较于欧洲其他各国,齐国人送出的礼物堪称大手笔呀!” “黄金王冠和王后冠各一副、精美宝剑两柄、豪华马车三辆、印度钻石六颗、汉洲珍珠十二颗、象牙制品六十副、东方瓷器一百件、精致丝绸两百匹、顶级东方茶叶三百担,以及齐国皇室礼金……四百万里弗(1里弗约为4.5克白银,即1两白银约等于8.3里弗)!” 波旁公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礼单上的一列列礼品项目,尤其是那笔四百万里弗的礼金,更是让他瞠目结舌。 四百万里弗,那得卖出差不多四十个左右的政府职位才能获得的资金。 要知道,九月份计划中的王室婚礼庆典,预算大概也就是三百万到四百万里弗的样子,而齐国人一下子就随了四百万的礼金,不仅完全可以覆盖整个婚礼资金预算,还能有富余,给国王陛下剩点零花钱。 更不要说,礼单上的那些礼物也是件件价值不菲,估算下来也有近百万里弗。 齐国人还真是慷慨无比,比起那些欧洲君主抠抠索索送的礼物,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齐国公使说了什么吗?”波旁公爵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将礼单放在桌案上,然后轻声问道。 “齐国公使除了代表他们的皇帝向陛下表达最为诚挚的祝福外,并没有说起其他事务?” “他们有没有提及齐国商品被征收特别税的事?” “没有。” “那他们是否说起与英格兰之间的战争?” “也没有。”迪维尔内摇摇头说道:“他们似乎对我们法兰西王国在这场战争中保持目前的中立政策,非常满意,并无其他奢求。” “呵呵……”波旁公爵笑了起来,“相较于齐国人的淡然镇定,英格兰人却是充满了惶恐和焦躁。这几个月以来,那位来自英格兰的菲林伯爵千方百计地想觐见国王陛下,就是希望能说服我们法兰西王国在这场战争中站在他们一边。甚至,他们还企图引诱我们一起对抗齐国,将齐国人的势力彻底逐出欧洲。可问题是,英格兰人能给予我们什么呢?” 波旁公爵继任首相以来,便一直奉行大国外交,他并不认为法国与英国能够长期合作,再加上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对法国的背刺和攻击,让他深以为忌。因而,在这些年来疏远了与英国的关系。 至于数年前,跟英格兰一起联合进攻西班牙,无非就是防止那位波旁亲戚在意大利地区坐大,继而威胁法国的东南边境安全。同时,也是对腓力五世觊觎法国王位,做出的一种警告和威慑,让他老老实实地继续做他的西班牙国王。 纵观法国数百年历史,英格兰曾数度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经常联合欧洲一些小伙伴对它进行围殴。路易十四去世前,曾忠告后人,一定要小心这个孤悬于大西洋上的岛国,在法兰西王国为实现“天然疆界”、建立欧洲霸权的时候,它会向法国施以最为致命的一击。 如今,称霸印度洋地区的齐国要来教训英格兰,法国自然是乐见其成,最好能将这个岛国予以最为沉重的打击,让它一蹶不振,无法再来威胁法国的西北沿海地区,更不会在未来法国攻略欧洲的时候,时不时跳出来,挥动手中的利剑,刺向法国的后背。 在这场战争当中,法国最好的选择,便是暂时保持中立,静观两国战争的走向,同时窥视欧洲局势的发展,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实现法国最大的利益。 军人出身的波旁公爵在上位后,着意加强了法国的军队建设。摄政时期因为经济萎缩,法国的陆军一度被压缩到三万人的规模,后来因为与西班牙爆发冲突而加强到5万。波旁公爵上台后则将其再一次倍增,恢复到了10万的常备军,在他看来这才符合法兰西王国的地位。 若是,欧洲局势出现剧烈变动,法国不介意出动军队,将十几年前搁置的洛林公国的问题彻底加以解决。 听说,奥地利正在准备发起对奥斯曼帝国的战争,那么,法国是不是也可以趁势进入意大利地区呢? 齐国人,不仅慷慨大方,而且还是一根上帝抛出的搅棍,将处于平静的欧洲局势重新搅动起来,说不定就能为他们法国创造出一个绝佳的机会,重新建立欧洲霸权。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1.) (); 109.第109章 佛得角海战 (); read2();第109章佛得角海战 1725年7月5日,清晨九时四十许,在葡属佛得角群岛海域,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海战。 昨日傍晚时分,由三十六艘大型战舰、六艘武装补给船、两艘医疗卫生船、四艘运兵船,以及数艘小型快速联络船组成的齐国特遣远征舰队进抵佛得角海域。于此巡航的两艘英格兰战舰远远望见后,立即掉头逃窜,驶回葡属佛得角最大的港口普拉亚港,并拉响了战斗警报。 至今日清晨六时,齐国特遣远征舰队总司令、西印度洋舰队司令、海军骠骑将军(上将)万伯泰派出使者登岛面见葡属佛得角总督,要求对方驱逐驻于港内的英国舰队,并敬告葡方在战时严守中立。 结果,葡萄牙人将齐国善意的警告置之于不顾,婉言拒绝了远征舰队的要求,并声称囿于英葡两国之间的联盟合约,英国舰队有权停驻并使用葡属佛得角港口。 同时,葡萄牙人正告齐国人,葡属佛得角为葡萄牙王国合法领土,不容任何侵犯,要求齐国远征舰队离开佛得角海域,勿要在此发生战争行为,更不能无端攻击佛得角。 葡萄牙人此时也是非常无奈,英国舰队一行十二艘舰船早在两个月前便开进了普拉亚港,随后接管了码头炮台和军营,他们的舰队司令拿出当年两国签署的《英葡同盟条约》,要求葡萄牙人履行盟友义务,为英国舰队于此停驻期间,提供必要的补给和防卫便利。 是的,英国皇家海军准备将佛得角设为防御齐国的前哨基地,为后方及本土舰队提供必要的预警。同时,部署在这里的分舰队将在该海域向齐国来袭海军发起攻击,以探明对方的作战实力,为皇家海军后续作战提供必要的借鉴意见和指导方略。 从纸面数据来看,早在二十多年前,齐国的海军从数量规模上便已高居世界第一,掌控了浩瀚的印度洋和太平洋,几乎将整个东方世界都据为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而且,齐国将他们强大的工业生产力和各种先进的技术,付诸于他们的海军建设方面,不断地增加舰船数量和装备更多的先进武器。 齐国海军还是世界上第一个将蒸汽机安放在舰船上的国家,这使得他们的机帆船在海洋上拥有更快的速度和更为灵活的机动性。 在英格兰皇家海军将少量稳定性能较差的开花弹配置给船上的舰炮时,齐国已经将这种海上大杀器更新迭代了数轮,而且,性能更为稳定,威力也更为强大。 齐国的海军官兵虽然未经历过太多大规模的海上实战,但他们在数十年前,便不断派遣海军官兵进入荷兰、法国和奥斯曼海军当中,亲身参与和观摩他们所正在进行的海上战争。两次英荷战争、法荷战争、威尼斯战争、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四国同盟战争,都能看到齐国海军官兵的身影。 据悉,观摩的齐国海军军官在战后都会将详细的战斗过程记录下来,并带回齐国进行反复棋盘推演,甚至还会进行实地模拟演练。 没错,在这个世界上,齐国也是第一个将战争过程放在棋盘上进行推演的国家,并据此制定各种作战方案和作战计划,将战争中出现的各种情况全都提前预估和计算出来。 财大气粗的齐国海军还是这个世界上开展实战演习最多的海军,他们每年投入训练和演习的经费,对英格兰皇家海军而言足以武装一支规模中等的舰队。 综上种种,英格兰皇家海军在即将与强大的齐国海军交战之际,若说他们不慎重以待(紧张),那绝对是谎言。 如今,齐国的远征舰队终于来了,而且数量规模与他们预估的大致不差。不过,唯一让英格兰人稍微有些意外的是,齐国的诸多战舰中有多达十余艘排水量在一千二百吨以上舰船,其配置的火炮数量明显没有皇家海军一级战舰(1677年,时任英国皇家海军部部长的塞缪尔·佩皮斯对作战舰艇分类,以装备的火炮数量划分等级)上所拥有的火炮多。 要知道,英格兰皇家海军中的一级战舰,排水量一般在1000-1200吨以上,两层甲板或三层甲板,火炮数量也为90-100门。可是,通过望远镜观察,那几艘齐国大型战舰火炮数量只有四五十门左右,而且,那么一艘大船也只设置了一层作战甲板。 或许,这些舰船因为安装了蒸汽机的缘故,几根巨大的烟囱,严重挤占了火炮的安放位置吧。 英格兰人实在想不明白,难道在大海上,齐国人为了加强舰船的机动性,配置必要的蒸汽机,就要牺牲战舰的火力吗? 这个时代,海战不是要强调谁的火炮数量更多,谁的火力更凶猛,最后才能赢得战争的胜利吗? 怀着不解和疑惑,驻守于普拉亚港的英格兰皇家海军舰队十二艘舰船在清晨九时二十分,排出一列长队,徐徐开出普拉亚港湾,朝不远处蓄势以待的齐国远征舰队勇敢的杀了过去。 二十分钟后,双方舰队各自以线列纵队狠狠地撞在一起。 至于双方谁先开出第一炮,当时并没有人过多关注。但是两艘巨舰--拥有六十六门火炮的“圣劳伦斯”号和有五十二门火炮的“瞿父”号(取自山海经)互相接近后,立即以舷炮相向。 进入近战后,双方的舰队也随各自的旗舰投入战斗。一名英格皇家海军的船长事后承认,“由于相距太远,不知道战斗究竟是怎么开始的,但见到将军在作战,也就按命令开炮作战了。” 英格兰舰船数量较少,但操作灵活,作战勇猛,以其固有的老练狠辣作战风格,向数量四倍于己的齐国舰队主动发起了进攻。战斗进行了一个小时后,在圣地亚哥岛峭壁上观战的葡萄牙人只能看到双方舰队混战在一起,全无队形,三十余艘齐国战舰,十二艘英国战舰,都朝着不同的航向,在近距离连续猛烈地射击。 交战海域硝烟弥漫,黑雾腾腾,火炮轰鸣声、船板碎裂声、皮鞭嗖嗖声,哭声、喊声、惊叫声,震耳欲聋,偶尔还夹杂着一阵阵热烈的欢呼声。 船上的情景更是不堪入目,硝烟滚滚、炮火闪光、尸体和残肢从炮窗和甲板上抛出,伤员被背下舱室,鲜血在两舷淌来淌去。当舰只在舰炮后坐力影响下后坐时,鲜血漫过甲板,年轻的水手们蹚着血水奔忙,扛着火药送往炮位。船只水线以下的下层后舱中的情景更使人怵目惊心,舱中只点着蜡烛,在昏暗中,临时征集而来的医生们把忍着剧痛的伤员的血肉模糊的肢体,乱砍乱锯。 在上层甲板上,桅杆和帆桁断落了,将水手们埋进纠缠在一起的帆布和缆索里。如雨的枪弹和锋利的碎木片扫过甲板,引来一阵哀声连连。船长和舵手们本能地操纵着船只,避免冲撞。战斗持续在滚滚浓烟中进行着,有时浓烟使人看不到船身,到处弥漫着刺鼻的烟雾。 或许,置身于混乱而视线不清的战场,英格兰人无法看到整个战斗过程。但聚集在岛上制高点的葡萄牙人却有幸目睹了整个战场情形。 让所有观战葡萄牙人惊愕的是,尽管英格兰战舰表现得非常勇猛,火炮轰击的频率也非常高,发挥出了他们应有的高超战斗技能,但整个战局却是明显朝着有利于齐国远征舰队一方倾斜。 齐国的战舰似乎加装了防护铁板,在经受了英格兰海军炮火轰击后,整个船身似乎并无多大损伤,除非,炮弹直接射入甲板之上,才能造成齐国舰船的些许损失。 反观英格兰战舰,在被无数的齐国火炮轰击后,或者船舷两侧及水线下被破开一个个恐怖的巨洞,使得船身进水倾斜,或者在遭受开花弹轰炸后,升腾起耀眼的火光,吞噬着船上的船帆和船板,一个又一个水手仓皇地跳入水中。 那些本来应该笨拙而行动迟缓的齐国巨舰,吐着一股股浓烟,仿佛灵巧的小船一样,在战场上迅速的移动船身,调转船头,进入一轮又一轮的线列轰击。 战斗持续了两个小时,便先后有四艘英格兰战舰沉没,六艘英格兰战舰受创严重,其中三艘被完全损坏了风帆,基本失去了动力,无助地漂浮在海面上。英格兰人眼见无任何胜机,遂竭力摆脱齐国舰船纠缠,鼓足风帆,朝东北方逃去。 齐国战舰立即分出十余艘,循着英格兰人逃窜的身影追了过去,瞧这模样,显然是要对英格兰人赶尽杀绝。 虽然,在这场战斗中,英格兰人竭力集中火力射击对方的船身,以期对齐国战舰形成有效杀伤。但英格兰人射出的炮弹几乎都是那种结实而不爆炸的实心弹,除非击中船上的火药库,一般情况下,很难击沉对方船只。更何况,齐国人将所有船只的外壳覆盖了一层铁甲,更是加大了船身的保护。 当然,给船身加装铁甲,势必会增加整个船身的重量,影响船只的灵活性。可能,这也是齐国舰船上安放的火炮比较少的原因之一。 不过,齐国人为战舰配置了蒸汽机,很好的避免了船只载荷过重而速度缓慢的弊端,并且还加大了船只的机动性,使其根本不需要依赖风向便能快速调整航向。 齐国远征舰队在俘获了三艘受伤的英格兰战舰,并救助了所有落水的船员后,气势汹汹地杀入普拉亚港,准备夺占这座葡萄牙人领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50.) (); 110.第110章 加纳利群岛 (); read2();第110章加纳利群岛 1725年7月10日,大加纳利岛。 在佛得角海战爆发后的第五天的傍晚时分,驻守在原西属大加纳利岛的英格兰皇家海军中将爱德蒙托·格兰特便收到了消息。随即,他便陷入了艰难的选择,不知道是继续停驻于此,接应败退的佛得角先遣舰队,然后聚集所有力量继续向齐国海军发起阻击,还是放弃被攻占的几个小岛,退守英格兰本土与主力舰队汇合。 从佛得角驶回的快速联络船报告了齐国远征舰队抵达的消息,其规模数量跟他们预估的一样,舰船有五十艘左右,其中能投入作战的战舰当为三十五艘到四十艘,而且还有不少排水量1000吨以上的大型舰只,实力不容小嘘。 驻守佛得角的皇家海军先遣舰队司令威廉·费希尔少将给他带来了一条决绝的口信,他将于次日清晨,向齐国远征舰队发起进攻,为皇家海军探明齐国海军战力虚实,并尽最大努力消耗齐国远征舰队。 4:1的悬殊兵力,而且根据两个月前阿尔赫西拉斯湾海战中齐国海军表现出的强悍战力和拥有的机帆船优越的机动性,格兰特中将对先遣舰队结果并不看好,他们或许会有半数的舰船被齐国人击沉或者俘获。 据说,那次海战过后,皇家海军的将军们得出一致结论,在没有绝对数量优势的情况下,最好不要与齐国舰队展开对攻。因为,齐国的战舰明显火炮威力更大,发射的开花弹更具威胁性,其船身防护性能也更为坚固,尤其是部分加装了蒸汽动力的机帆船还拥有无可比拟的机动性优势。 阿尔赫西拉斯湾海战,英格兰皇家海军以三倍之多的战舰数量优势,竟然无法全歼仅只有八艘战舰的齐国海军,并且还让对方重创己方数艘舰船,这让皇家海军大为震惊。 对方灵活机动的走位,凶猛异常的火炮,铺天盖地的火箭弹,专业而勇敢的官兵,都给参战的皇家海军舰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战后,一名资深海军将领建言,针对齐国海军的进攻,英格兰皇家海军应该集中主力舰队,以2-3倍的数量优势,对其实施围攻,将整个战场搅和在一起,打成乱战,以限制齐国战舰的机动性和火力优势。只要皇家海军投入的兵力足够多,那么齐国战舰就没有太大迂回穿插空间,只能被迫贴身与皇家海军展开火炮对轰。 而如今,齐国远征舰队大举杀来,数量也达到近五十艘,其中必然有不少机帆船,那么以纯风帆战舰迎敌的英格兰皇家海军自当慎之以待,不能轻易犯险,平白损耗宝贵的战舰。 “强尼上校现在什么位置?”格兰特中将询问自己的副官。 “将军,强尼上校所率领的分舰队此时应该在索维拉、萨菲附近,以打击和破坏摩洛哥沿海港口城镇。” “派出快速联络船,通知他们在执行打击摩洛哥沿海城镇的任务后,不必返回加纳利岛,直接前往直布罗陀,与地中海舰队汇合。” “是,将军!” “命令凯利上校停止进攻特内里费岛,将所有战舰撤回拉斯帕尔马斯港。” “是,将军!” “命令威尔中校,在加纳利岛和图拉岛准备大量的引火物,焚烧居民点和农田,填塞所有取水井,杀死所有牲畜,破坏主要的防御设施,。” “是,将军!” “命令舰队所有官兵,将岛上能带走的东西,全部打包装船,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 “……是,将军!” “格兰特中将,我们在这里不做任何阻击吗?”舰队副司令哈尔·怀斯少将听到格兰特中将下达的一连串命令,显然是闻知齐国远征舰队抵达后想不战而走,强烈的军人荣誉感顿时感到被冒犯了。 “怀斯少将,你认为仅凭我们目前所拥有的十余艘战舰,能挡得住齐国远征舰队前进的步伐吗?” “不能。”怀斯少将摇摇头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一炮未发,就像一个鬣狗那样落荒而逃!” “怀斯少将,我们需要保存皇家海军每一艘宝贵的战舰。”格兰特中将郑重地说道:“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不能将一艘艘宝贵的战舰送到齐国人的炮口之下。我们英格兰皇家海军必须将分开的五个手指紧握成一个有力的拳头,然后寻找最合适的有利机会,向齐国人发出致命一击。” “但这么不战而走,会让所有的官兵产生畏惧和胆怯的心理。我们皇家海军这么多年来,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敌人,凭借的就是一股无畏的勇气和坚定的毅力,敢于向强大的敌人发起决绝的进攻。如果,我们在面对齐国海军时,却选择一味退缩逃避,那么整个军心士气就会变得低落,变得畏缩,进而失去战胜对方的信心。” “不,我相信皇家海军的小伙子们不会因为一时的撤退,而丧失他们面对敌人的勇气。”格兰特中将坚定地说道:“面对东方世界的入侵,我们每一个人都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因为,我们在保卫伟大的英格兰,保卫神圣的基督教世界,保卫我们心中最为虔诚的信仰。齐国的入侵,不亚于异教徒对我们西方文明的又一次侵袭,我们每一个主的子民都有义务和勇气来守护它,保卫它,继而在面对齐国人时,都会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 这几个月以来,英格兰王国为了赢得欧洲各国的支持,除了许诺给予诸多利益外,还不断渲染齐国的东方文明属性,不惜将他们与齐国之间的战争描绘成一场不同文明和种族之间的战争,不断向欧洲国家呼吁,为了保卫天主教世界,保卫西方文明,应该携起手来,共同对抗齐国的入侵。 尽管这种宣传,在英格兰境内极大地调动了普通民众和军队的参战热情,但欧洲各国却对此应者寥寥,冷眼旁观这场战争。 呵,同为天主教世界,同为主的子民,那又如何?这并不妨碍在过去的数百年间,为了领土、财富,还有君主的欲望,大家彼此之间打得你死我活,使得整个欧洲尸骨累累,血流漂杵。 即使同为新教的国家,也不妨碍你们英格兰暗地里向瑞典王国下黑手,甚至还联合丹麦共同进攻瑞典,让雄心万丈的卡尔十二世止步于挪威,而为此郁郁不结。 “怀斯少将,为了提振皇家海军官兵的士气,我们率领舰队撤退时,将沿着摩洛哥海岸行驶,一路袭掠这个国家的沿海城镇和港口。如此,不仅可以打击和削弱这个齐国最重要的盟友,还能维系官兵的战斗欲望。” —— 齐国驻太华岛(今特内里费岛)守卫队指挥官叶向辉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长刀,眼睛冷冷地看着龟缩在屋角那名西班牙女子,她紧紧地抱着年幼的孩子不停的哭泣和颤抖,稍事犹豫片刻,便转身走了出去。 村落里到处都是一片杀戮后的场景,远处的旷野中,也不时响起零星的火枪声。走过几处破败的房屋,可以隐隐听到里面传来妇人压抑的低泣声和男人兽欲的嘶吼声。 “谁放的火?”叶向辉伸手招来一名护卫队员,厉声质问道。 “是那些印度土人放的火。”何新堂看到队长凶狠的眼神,立时将锅甩到了那些傻憨憨的印度人身上,“他们多半是没抢到什么东西,一时着恼,就将屋子给点燃了。” “伱他娘的死人呀,不拿大脚踹他们!”叶向辉骂了一句,不过眼瞧着那几处屋宅大火熊熊,也没抢救的希望了,不由直摇头。 狗日的,这房子白白烧了多可惜,来了新的移民,还得费时费力地重新盖。 “队长,将这些脑后生反骨的西班牙人和柏柏尔人全都杀了,岂不是就可以将所有的房子和土地都空出来了?”一名粗壮的汉子端着火枪走了过来,看到叶向辉心疼那些烧毁的房屋,满不在乎地说道。 “行了,让兄弟们都停了手,该杀的差不多也杀完了。”叶向辉瞥了一眼对方,大声招呼道:“以后,这岛上种田修路,还需要人口,可不要将人都杀光了。要不然,总督一定怪罪下来。” 两个月前,英格兰派兵来攻加纳利群岛,先是夺取了摩洛哥人占据的东边几座岛屿,随后便来进攻这座齐国人所据的核心岛屿。不过,在遭到岸防炮台的猛烈轰击后,英格兰无法攻入港口,遂将该岛封锁围困起来,准备缓缓图之。 可能是担心围困的长期化,会将岛上的物资储备消耗殆尽,总督隋庆良便下令全岛实施军事管制,收缴所有居民储存的谷物粮食,然后进行统一分配。 但此举遭到原西班牙居民和土著柏柏尔人的反对,认为齐国人剥夺他们的粮食,是要对其进行一场清洗和种族灭绝,随即进行了暴力反抗。 齐国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期,才联合摩洛哥王国夺占了包括太华岛在内的加纳利群岛,迄今为止,也不过十余年,移民人数还不到一千五百人,还分驻几处,其中汉人更是不到八百人,相较于万余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可谓势单力薄。 要不是当初占领这座岛屿后,齐国人遣送了不少西班牙殖民政府官员、军人和家属,还将原有居民手中的火枪和刀剑全部收缴干净,恐怕晚上连觉都不敢睡。 总督隋庆良闻知原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抗拒军事管制的命令,当即出动数队骑兵护卫队,予以强行镇压,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关了十几个附从,算是稍稍稳定了岛上的局势。 可谁知,英格兰人围困两月,还时不时地将战舰开到岸边,对着港口方向开几炮,持续不断地向岛上施加军事压力,试图迫降齐国人。而那些不服“王化”的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看到齐国人陷入困境,心思便又活泛起来,开始暗自串联,准备袭击港口炮台,配合英格兰人,夺取致远港(今特内里费岛圣克鲁斯港)。 数日前,四百余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趁夜,偷偷潜进港口,准备偷袭两座炮台。但被值哨官兵发觉,遂展开一场激烈的战斗。 致远城中的乡兵护卫队闻讯后,立即出城支援,与驻守炮台的海军官兵前后夹击,击溃了暴乱的西班牙人。 庆幸的是,徘徊在港外的数艘英格兰战舰不明岛上情况,未敢趁机发起进攻,让始终提着一颗心的齐国人松了一口气。 次日天明,总督隋庆良命令护卫队循着俘虏交代的口供,对发动暴乱的西班牙村落和居民点展开血腥报复。 叶向辉带着六十多名护卫队员已经攻破了三个村落,凡是敢于反抗者一律格杀勿论,先后杀死了和俘获了两百余人,除了青壮男子外,还不乏妇人和孩童,手段可谓酷烈。 “依着我的意思,待我齐国大军到来,一定要将岛上的西班牙人和柏柏尔人全部迁移出去,一劳永逸地解决这里的反抗问题。”那名粗壮汉子嘴里一边嘟囔着,一边招呼十几个印度土人将那些倒毙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准备将其焚烧。 “把人都迁移走了,谁来种地,谁来修路盖房?” “从本土,或者从黔州迁人过来呗。要不然,从秦国或者安南迁些人过来也行,总比这些西班牙夷人和土著要可靠得多!” “说得轻巧,一个移民最少要花费二三十块钱,谁来出钱?这么多年来,咱们这里只进不出,耗费靡多,全靠黔州那边支应着,早就引得人家抱怨不止了。” “嗤!黔州那些人尽钻到钱眼里去了。咱们戍守在这座岛屿,可是为我大齐开边拓土。只要我们牢牢把持住这里,欧洲的夷人就不能随随便便杀到他们黔州去!……狗日的,每年支援几个银钱就抱怨了?” “行了,行了,少特么的瞎扯!”叶向辉不耐地说道:“上头的官家怎么安排,咱们听命就是。难不成,还让你一个粗坯来当总督,操心这些国之大事?” “老子这不是心里不平衡嘛?咱们在这破岛上吃不好穿不好,还要跟英格兰夷人打生打死,他们那些黔州人却开心地在后面挖金子,可以过上富贵安宁的好日子。” “就你他娘的抱怨多!你瞧瞧那些印度土人和日本破落武士,一个个都满足得不得了……” “哒哒哒……”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片刻,一名骑兵护卫飞快地奔至近前,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 “啥,英格兰人的战舰都撤了?” “没错,今天午前,几处瞭望台都看到了英格兰战舰撤往东边了。”那名报信的护卫笑着说道:“炮台的海军官兵说,那一定是咱们齐国的远征舰队来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9.) (); 111.第111章 直布罗陀 (); read2();第111章直布罗陀 1725年7月18日,天门(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达)。 “摩洛哥人那边刚刚传来消息,东边的沙洋(今西班牙北非城市梅利利亚)已于六天前被英格兰人夺占。除了十几人侥幸逃至纳祖尔,城里的官员和居民尽数被他们俘获。”齐国陆军第十一团第二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谭仲昌登上天门山(即休达境内的哈卓山)炮台,来到海峡总督祝元显身后,轻声说道。 “沙洋仅凭不到两百人能坚持两个多月,已委实不易。如今被英格兰人将其攻破,也在我们意想之中。”祝元显放下望远镜,然后交给身旁的卫兵,伸手指了指远处的海面,“但是,只要我们能牢牢守住天门,就能时刻威胁海峡对面的直布罗陀,逼迫英格兰海军不得不分兵,于该地区维持一支成规模的舰队,以防我们封锁地中海。届时,待我远征舰队抵达欧洲,不论是攻击英格兰本土,还是袭击他们的大西洋航线,都将使得他们无法抽调此处舰队支援他处。” “其实,以我们海军最佳的选择,那就是配合西班牙人,夺取直布罗陀。如此,我们远征舰队便能畅通无阻的进出地中海,不论是到埃及,还是到奥斯曼,都能获取足够的物资补给,这将有利于我们维持我们与英格兰之间的长期战争。”站在旁边的地中海分舰队司令、昭信校尉(上校)丘弘谟接过话来,自信满满地说道。 “英格兰人攻了两次天门,便就此作罢,改而长期围困和封锁,这是出于什么目的?”谭仲昌瞥了一眼丘弘谟,反问道。 “围点打援而已。”丘弘谟笑了笑,说道:“英格兰人想速战速决,以免战争陷入长期化,使得他们财政破产。所以,他们便故意留下天门,围而不打,就是希望我们远征舰队大举来救,然后于海峡附近,与我们展开一场海上决战。” “是呀,我猜英格兰人已经在海峡附近聚集了不下七八十艘战舰,就是希望我齐国远征舰队前来救援天门。他们或许不期望能一战全歼我军舰队,但多半是抱着重创和削弱远征舰队的目的,从而使得我们无法威胁他们英格兰本土和大西洋海上贸易航线。英格兰这种岛国,若是没了对外贸易,少了大量的物资输入,最多捱不过两年,就得向我们屈服。”祝元显点了点头,认可了丘弘谟猜测。 “我在想,西班牙人何时会向英格兰人动手,夺回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这样一来,英格兰人就在海峡附近没有了立足之地。” “呵呵……”祝元显轻笑两声,摇头说道:“只要我们跟英格兰之间的战争没有出现实质性的结果,他们不会轻易下场的。你瞧着吧,一旦我们在海上重创了英格兰海军,或者英格兰人削弱了直布罗陀的防御力量,西班牙人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对他们动手。不过,现在与其考虑西班牙人何时进攻英格兰,我现在更担心摩洛哥人的态度。这半个月以来,他们对我们的粮食和其他物资的输入,已经明显开始设置各种障碍了,在价格上也翻了两倍之多。” “在过去两个月,英格兰人袭击了丹吉尔、艾西拉、拉腊、拉巴特等摩洛哥沿海城镇。”谭仲昌说道:“这使得摩洛哥国内出现不少异议,认为是我们齐国将他们卷入了这场战争,遭受一场无妄之灾。据说,菲斯宫廷派出了使者去寻英格兰人,有意要将摩洛哥从这场战争中摘出去,避免遭到英格兰海军的更多袭击。” “哼,这四十多年来,摩洛哥人从我们齐国获得了数百万的金钱和物资的援助,岂能就随便地将自己摘出去?……他们的素丹国王如今年岁已高,早已不复盛年之锐气了。” “我认为,他们或许是想借着此次战争,想尽力排除我们齐国的影响力。毕竟,整个摩洛哥的经济几乎都被我们齐国商人所控制,朝堂上也有我们齐国太多的代言人。为了王国的长治久安和王朝的存续,他们是不想我们齐国势力一家独大。”丘弘谟说道。 “笑话!不许我们齐国势力一家独大,难道他们引入法国人就能将我们齐国势力排除摩洛哥之外?”祝元显冷笑一声,摇头说道:“蛮夷之辈,多半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远交近攻。法国距离摩洛哥如此之近,就不怕来个引狼入室,吞了它的领土?” “摩洛哥人无非打着以夷制夷……,哦,不对,以法制齐的目的,想尽可能削弱我们的影响力,不至于将来彻底绑在我们齐国身上。嗯,对于这么一个小国而言,这么做也是无非厚非的。” 祝、丘二人听了,互相看了看,不由同时生出一丝怪诞的感觉。按说,在国内极具扩张欲望的人群中,除了那些贪婪的海外贸易商人,就属陆军为甚。怎么,这位陆军校尉军官的话语中,还隐隐透露出同情和理解摩洛哥人的意思。 话说,你屁股坐哪头?—— 7月21日,直布罗陀。 在近十年来,英格兰和西班牙两国之间存在的所有问题中,最重要且无法回避的便是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这两处原本属于西班牙王国的领土,在十几年前王位继承战争中,被英格兰占领。即使战后,双方签订了《英西停战条约》,但英格兰人依旧占据这两处领地,拒绝归还西班牙人。 然而,领土争端并非两国唯一的争论焦点,在大西洋两岸,双方还有着其他斗争。在西班牙,英国商人和海员时常会遭到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和掠夺,甚至还普遍被强征入伍,塞到西属美洲服役。而向直布罗陀供给粮食的英国船只也经常受到西班牙战舰的拦截和骚扰。 在美洲,两国就势力范围和边界问题争论不休,对木材采伐权你争我夺,此外在其他一些问题上也吵吵闹闹;但其中最重要的争端,则是英国人在其殖民地牙买加和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地区的殖民地间所进行的令人厌恶但获利丰厚的走私贸易,非法侵夺了原本属于他们的商业利益,让西班牙人恼怒不已。 在这种情势下,英西战争的爆发或许只是时间问题,待西班牙人忍无可忍的时候,很有可能会“振作”一把,发起对英格兰的反击。 “所以,我们必须趁西班牙人尚未翻脸之前,将直布罗陀修建成一座永不陷落的要塞,能抵挡来自大陆方向的任何进攻。”英格兰驻直布罗陀总督迪兰·桑普森子爵站在高耸的岩峰上,望着西班牙境内的方向,忧心忡忡地说道:“在我们与齐国发生战争期间,西班牙人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一旦我们的皇家海军遭到失利,我相信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扑过来,将我们撕成碎片。” “不,我们皇家海军不会遭到失败。”英格兰皇家海军地中海舰队司令尼古拉斯·哈道克上将坚定地说道:“我们将会在地中海击败齐国的海军,并且还要在西班牙人的注视下,取得一场辉煌的胜利。我相信,只要战胜齐国的远征舰队,那么西班牙人就会继续将脑袋缩在伊比利亚,不敢生出任何挑战我们英格兰王国的心思。” “若是齐国人不想跟我们决战呢?”迪兰·桑普森子爵摇摇头,苦笑道:“要知道,齐国跨越数万英里来到欧洲,其作战舰船必然是精挑细选,数量也是有限的,轻易不会与我们拼消耗。我非常担心,他们会将舰队化整为零,袭击我们在地中海、北海,乃至大西洋上航行的商船和渔船,以此来断绝我们的贸易,掐断我们的物资输入渠道。就如同七十年前我们第一次与联合省的那场战争一样,我们精准地掐断了尼德兰人的海上贸易航线,致使他们的全部贸易近乎于停顿,最终达到迫使他们屈服的目的。” “我们现在可跟那个时候的联合省不一样。”哈道克上将说道:“伱知道吗,半个月前,齐国人也向葡萄牙宣战了。我们由此获得了一个坚定的盟友,可以非常便利地在葡萄牙港口取得物资补给,从而更加有效地控扼直布罗陀海峡,封锁齐国海军穿行地中海。如此一来,齐国远征舰队要想获得必要的补给,只能依靠地贫人瘠的摩洛哥。这样,就非常容易被我们的主力舰队将其截获,从而与之进行一场海上决战。” “葡萄牙人对于被迫卷入这场战争,心里一定充满了不甘和怨忿。”迪兰·桑普森子爵叹了一口气,说道:“他们位于海外的众多殖民领地,必然会遭到齐国人的攻击。而且,有很大概率会丢掉印度、莫桑比克、安哥拉。为了保卫他们葡萄牙本土以及附近的马德拉群岛和亚速尔群岛,葡萄牙人拒绝将他们的舰队交与我们指挥。同时,他们还要求我们英格兰紧急援助一百万到一百五十英镑,用于征召和武装更多的军队,以应对齐国人的可能入侵。可是,王国政府在筹措战争经费时却遇到了困难,第一期两百万英镑的特别债券遭到市场冷遇,仅筹集了不到六十万英镑。哦,上帝,这场战争刚刚开始不到四个月!” “桑普森勋爵,只要我们皇家海军在战场上取得一场胜利,我相信伦敦那些金融家们一定会积极踊跃地抢购战争债券。”哈道克上将信心十足地说道:“我们现在遇到的所有困难都是暂时的,六十多年前伦敦大火和尼德兰人攻入泰晤士河那般最为艰难的时刻,我们英格兰王国都挺过来了。上帝会保佑我们,一定会战胜齐国!” “将军,从加纳利岛传来先遣舰队的消息。”一名海军少校军官匆匆地登上岩峰,将联络快船带回的战报递给哈道克上将。 “……驻佛得角皇家海军先遣舰队于7月5日清晨,向抵达该海域的齐国海军远征舰队发起进攻。经过两个小时激烈战斗,先遣舰队在给予齐国海军有效杀伤后,一路败退至加纳利岛。是役,皇家海军7艘战舰殒没,3艘受创严重,于行驶途中自沉于海上,舰队司令费希尔将军及以下官兵七百余战殒。驻加纳利岛的支援舰队在彻底破坏岛上附属设施后,于7月7日,在格兰特将军率领下尽数撤离,即将前来直布罗陀与主力舰队汇合。” “齐国人来了!”哈道克上将把那份战报递给了桑普森子爵,然后转身朝岩峰走去。 随后几日,从加纳利群岛和里斯本先后驶来两支分舰队,使得聚集在直布罗陀的英格兰皇家海军战舰数量达一百零五艘,其中可投入战斗的舰只就有八十余艘,大大小小的战舰几乎铺满了整个阿尔赫西拉斯湾,帆影点点,军容鼎盛。 而小小的直布罗陀港,也在短时间内涌入了两万余海陆军官兵和后勤辅助人员,引得当地千余居民抱怨不迭。 这个时期,包括英国在内的欧洲国家还没有为士兵建立军营的传统,在未正式进入战争时,军官和士兵们通常都与当地居民同住,使得民众对此极为不满,对这些士兵的态度也很糟糕。 当然,成分复杂的士兵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在居住在平民房屋期间,骚扰家庭妇女、偷鸡摸狗、弄坏房屋和家具、打架斗殴等恶劣行径也是层出不穷。 为了防止西班牙趁战争期间偷袭直布罗陀,英国从本土又调集了三千名陆军士兵于此驻守,并开始修筑各种堡垒和要塞工事。然而,这些士兵们似乎士气并不高昂,他们临时搭建的营地十分拥挤,卫生状况很差,条件让人极为不快。 另外,士兵的军饷本来就已经很少,但在被动员抽调至直布罗陀时,竟然还被拖欠了两个多月,这让士兵们抱怨不止。想要在糟糕的营地里待得更舒适一点,他们需自己负担部分吃饭、住宿和使用设施的费用。由于该地聚集了两万余海陆官兵,所以使得每个士兵应该分得的口粮很少,通常是干硬发霉的面包,少量的奶酪、肉或动物脂肪,再加上极少的红酒或啤酒。 若是,从高处俯瞰整个直布罗陀,就会发现这里宛如一座巨大的难民营,到处都是身着破衣烂衫的士兵(这个时期,欧洲各国一般很少为士兵配备统一的军服),凌乱搭建的窝棚和木屋,还有被挖出的一道又一道深深的壕沟。 7月24日,接连数艘侦查快艇传回前方的信息,齐国远征舰队已进抵摩洛哥丹吉尔港,距离直布罗陀近咫尺之遥。 大战的帷幕,徐徐拉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8.) (); 112.第112章 威尼斯人的报复 (); read2();第112章威尼斯人的报复 1725年7月27日,埃及,达米埃塔港。 达米埃塔港地处尼罗河出海口,是埃及最古老的港口之一。八百多年前(853年),拜占庭帝国为了打击阿拉伯帝国在埃及的势力,曾派出海军突袭了达米埃塔,将其攻陷并焚毁。自此,这座兴盛的港口便荒废下来,沦为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渔港。 汉兴二年(1671年),奥斯曼帝国因为需要齐国提供大笔贷款,而将这座小渔港及周边五公里土地,以租借的形式交于齐国经营和建设,并赋予齐国商人代理征税的权利。当三十年租借期届满后,齐国又与奥斯曼帝国续期三十年,并将每年的租金从五千元,增加到六万元。 经过五十年的发展建设,达米埃塔已建有较为完善的码头、泊位、仓储、装卸等先进设施,同时为了便于对往来地中海的商船进行维修和保养,齐国人还在码头南侧修建了一座船舶修理厂。每年进出港口的船只达数百艘,将红海运输而来的齐国商品,源源不断地输往地中海沿岸国家和地区,成为该地区最为重要的商品集散中心。 为了维护这座港口的安全,同时也隐有监视齐国人的目的,奥斯曼帝国驻开罗总督在达米埃塔港附近派驻了一支千余人规模的军队,其中半数为彪悍的马穆鲁克骑兵。而在达米埃塔城中,还有一支人数为四百多人的齐国商社护卫队,维持整个港城的治安秩序。再加上位于尼罗河河口位置的几座要塞和炮台,足以确保该港安全无虞。 可以说,依托这般强大的护卫力量,别说纵横无忌的海盗不敢轻易前来打秋风,就算是周边海上力量不弱的威尼斯、热那亚、撒丁王国等国家,也未必敢派兵来攻。 而就在这几天里,不断有平底运输船从开罗顺流而下,进抵达米埃塔港。这些运输商船除了装运的大量齐国商品外,还携带了一队队全副武装的齐国士兵和众多的军用物资。这些士兵有来自本土的正规陆军,也有从印度抽调而来的驻屯军,还有在阿拉伯和埃及当地招募的雇佣骑兵,总数约有三千五百余。 这是奥斯曼帝国征服埃及两百年来,首次有外国军队踏足这片土地。当然,对于这种事情的发生,远在伊斯坦布尔的帝国素丹和大维齐是知道的,并且经过了他们的默许--之所以是默许,自然是为了保持帝国的颜面,不能下发正式的文书晓谕各地,这毕竟有损帝国权威。 “什么?奥斯曼人希望我们将囤积于此的部分作战物资转运至伊斯坦布尔,以便他们能够应对奥地利人的进攻?”齐国远征军西路指挥官、广威将军(少将)杜习平听到奥斯曼商社驻达米埃塔港大掌柜严彦鸿的话语后,脸色立时沉了下来,“他们难道不知道,我们正在与英格兰处于战争状态,囤积于此的作战物资随时都会随同部队运往摩洛哥吗?” “杜将军,奥斯曼人声称,奥地利人在贝尔格莱德聚集了十万大军,准备进攻瓦拉几亚。”严彦鸿脸上带着几分无奈,苦着脸说:“为了抵挡奥地利人的进攻,奥斯曼帝国也是针锋相对,从各地抽调大批军力以对。但是,大军开拔到前线,就面临后续军械物资不足的问题。同时,他们也担心战争会陷入长期对峙和消耗状态。所以,他们就希望……” “他们希望征用我们的作战物资,我们就乖乖听话给他们送过去?”杜习平瞪着严彦鸿,一脸的不虞,“那我军若是缺了作战物资,难道就要我军中儿郎在英格兰人面前送死吗?” “杜将军,奥斯曼人也没说将这里的物资全都给运过去,他们也只是希望我们能匀出一部分。”严彦鸿双手一摊,说道:“另外,外交事务部驻奥斯曼公使也给我们发来了训令,责令我们商社要保证为奥斯曼人输送军用物资和粮食提供充分而必要的运力。你说,我能怎么办?” “哼,我这里只有总参谋部下发的军令,于达米埃塔港集结,等候远征特遣舰队总司令万将军的下一步指示。”杜习平漠然地说道:“至于驻奥斯曼公使发来的训令,恕我不予接受!” “唉,既然如此,那我便将此间情形回报与公使。你说这叫什么事呀?咱们齐国跟英格兰开战,这奥地利人凑什么热闹,突然出兵进攻奥斯曼?……不过呢,我需好心提醒一下杜将军,此番与英格兰之战,怕是短时间内无法结束。我们齐国远征舰队此后用到奥斯曼人的时候必然会很多,切莫将他们得罪了,以免两国之间生产嫌隙,误了我们齐国军国大事。” “嗯?”杜习平闻言,心中一动。 还真巧,我齐国刚刚向英格兰宣战,那边奥地利人就开始对奥斯曼人发难,还有高加索地区,两年前被摁下去的俄国人又蠢蠢欲动起来,不断调集兵力,朝波斯边境汇集,使得本来准备撤离的波斯远征军不得不继续停驻于伊斯法罕和大不里士两地,以应对俄国人可能的入侵。 在这种情势下,许多本来应该运往苏伊士港的军用物资,转道又输往布什尔港,以支援齐国在波斯的军事行动。 嘶,这莫不是英格兰人捣的鬼,鼓动俄奥两国给我们齐国找些麻烦? 这么看来,英格兰人的政治外交手段极其高明呀! 也不知道,除了奥地利和俄国,他们还暗中怂恿了哪些国家与我齐国作对?—— 7月29日,克里特岛以北三十公里海域,正在上演一场紧张的海上追逐战。 六七艘排水量500吨的加莱塞桨帆船迅速地划过水面,以半月形的阵势朝前方正在奔逃的两艘三桅帆船包抄而去,试图凭借迅捷的速度将其拦截。 加莱塞桨帆船最早是威尼斯人作为运输奢侈品(香料、丝绸、瓷器、没药等)的商用桨帆船,纵行于地中海东部海域。但随着16世纪地中海东部贸易的萎缩以及与奥斯曼人的频繁交战而变得“无用武之地”,无奈之下,威尼斯人把它改造成战舰应用于和奥斯曼人的战争之中,并在1571年的勒班托海战中,大放异彩。 作为一种使用帆桨混合驱动力的船只,加莱塞船要比加莱船更依赖风帆,因为它的船身更大更重,同时,它在微风或者无风的海况下,凭借众多的桨手,依旧可以保持较高航速。配置的火炮通常被集中在船首和船尾两端,加莱塞早期舰载火炮不过20余门——主要是能破坏敌舰船体的常规火炮,到了上个世纪中期,威尼斯人将其被加强到30-40门,以取得对奥斯曼海军的火力优势。 没错,这几艘加莱塞战舰正是隶属于威尼斯共和国海军旗下,巡航游曳于爱琴海,袭击往来的奥斯曼商船。 然而,那两艘三桅帆船的桅杆上却赫然悬挂着几面黄龙旗,明显是属于齐国籍商船。按理说,威尼斯海军不应该袭击第三方的船只,因为,此举很可能会引发与齐国之间的冲突。 但威尼斯人偏偏就做了这种事! 其实,早在四五十年前,随着齐国政治和商业势力渗透至地中海地区,便不可避免地与威尼斯人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众所周知,威尼斯最主要的外部威胁来自奥斯曼,自1453年奥斯曼人攻占君士坦丁堡后,便同威尼斯进行了延续二百余年的海战。在奥斯曼人持续打击下,威尼斯在巴尔干和地中海的殖民领地几乎丧失殆尽。 而位于大洋深处的齐国迅速崛起后,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竟然就跟奥斯曼人勾勾搭搭起来,并借助他们的影响力,一头闯入地中海。 要说齐国在财政上和军事上不遗余力地支持奥斯曼帝国,那倒也罢了,无非就是给威尼斯共和国增加一点军事压力,但有奥地利人等一众天主教伙伴在旁支应下,倒也能勉强应付奥斯曼帝国一次又一次的军事进攻。 可是,齐国人在倾力支援奥斯曼帝国之余,他们还凭借强大的工业生产力和迅速织就的商业网络,不断挤压威尼斯人的商业势力,蚕食他们在地中海地区的贸易利益。 要知道,威尼斯本身就不以工业生产赖以存身,所从事的都是转手贸易,主要是将东方的胡椒、肉桂、丁香、蔗糖、宝石、丝织品等运往西欧各地高价出售,其贸易总额每年达数十万杜卡特。再加上威尼斯独有的玻璃制造技术,更是让他们赚取海量的财富,数钱数到手抽筋。 正因为国家富庶,财力充沛,小小的威尼斯才能力抗庞大的奥斯曼帝国两百余年,而始终屹立不倒。 可如今,那些赚钱的东方商品都控制在齐国商人手里,以汹涌的贸易量和遍布的商业网络将威尼斯商人打得体无完肤。曾经倚为暴利的玻璃产业,更是让齐国人做成了“大路货”,让无数的威尼斯玻璃工场和手工业者破产。 如此一来,威尼斯共和国的财政立时陷入困境当中,在军事投入方面也有些力不从心。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近几十年来,被奥斯曼人接连暴揍,陆续丢掉了莫登、科伦、纳瓦里诺,摩里亚(今希腊伯罗奔尼撒半岛)以及附近所有岛屿。 夺人生意,如杀人父母!更不要说,齐国人的“资敌行为”和经济扩张已经严重威胁到威尼斯的生死存亡了。 不过,囿于一直面临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压力,威尼斯人一直隐忍不发,但也在等待合适的机会,籍以报复齐国。 半年前,英格兰就不断派使者游说威尼斯人,要他们在即将爆发的英齐战争中,能站在他们一边。当然,英格兰人也不期望威尼斯日益衰败的海军能开出地中海,与英格皇家海军联合共击齐国海军。 英格兰人建议威尼斯人,一旦英齐战争爆发,齐国海军主力舰队被英格兰海军牵制住后,可以调集大量海军舰船在爱琴海以及奥斯曼沿海地区,拦截和袭击齐国商船。一者,可以打击齐国的地中海贸易,稍稍扭转一下威尼斯商人的颓势;二者,可切断奥斯曼帝国从埃及等北非地区获取物资输入的通道,为哈布斯堡王朝进攻创造有利条件。 众所周知,奥斯曼帝国海军在勒班托海战之后,便就此衰落凋零,已无法完全掌控地中海制海权,仅能维持沿海地区的防卫,面对威尼斯海军咄咄逼人的进攻态势,只能龟缩于港口,依托岸防火炮的掩护,抵挡他们的进攻。 因而,奥斯曼人早在一百多年前,便将大量的地中海运输工作交给外国人。先是法国人,后来是荷兰人、英格兰人,以及部分阿拉伯人。待齐国人来了之后,凭借双方“如胶似漆”的密切关系,奥斯曼帝国又将地中海往来的商品和人员运输业务又交给了齐国人。 在短短不到五十年时间,齐国商船几乎垄断了奥斯曼帝国六成以上的海上运输量,地中海上到处都游曳着悬挂黄龙旗的齐国商船。让威尼斯人看了,不由嫉妒得发狂。 因而,对于英格兰人的建议,威尼斯是颇为意动。待战争爆发后,齐国部署在地中海地区的五六艘战舰相继驶往摩洛哥,顿时使得众多齐国商船失去了武力庇护,宛如待宰的肥羊。 于是,威尼斯海军从七月起,便开始频繁拦截和袭击途径爱琴海的齐国商船,并收获颇丰,先后捕获了四艘满载货物的齐国商船。 加莱塞战舰的战术简单又有效,在迅速拉近目标猎物的距离后,率先用强大的火力打击敌船,恐吓和削弱敌人,而后甚至可以再利用硕大的金属撞角冲撞对手船身。如果这两种打击手段都不奏效,还可以极力靠近敌船,与其接舷,派出船上搭载的大量武装人员登上敌舰用刀剑火枪给予敌人最后一击。 那两艘三桅帆船为了减轻船身重量,开始不断将船上的货物抛弃到海里,以期摆脱威尼斯人的追击。可能是学了荷兰商船的样子,许多齐国的商船上不仅配置的火炮数量很少(一般不超过十二门),而且水手也不多,仅能对那些武力孱弱、船只单薄的海盗船稍稍有些抵抗力。 但要面对武备强大的威尼斯海军战舰,怕是就不够看了。何况,对方的数量还占据绝对优势,若不能迅速摆脱追击,及时避入奥斯曼沿海港口,那后果必然是凶多吉少。 尽管穷尽各种手段,并且还采取了分头逃跑的策略,但经过大半天的追击,威尼斯人最终还是成功捕获了一艘齐国商船,看着满满一船的棉布、谷物、钢条,还有大量的工业制成品、军械物资,威尼斯人爆发出热烈地欢呼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7.) (); 113.第113章 火烧利物浦 (); read2();第113章火烧利物浦 1725年,8月12日,利物浦。 “轰!轰!轰!……” 在默西河上,十余艘齐国战舰排成一列纵队,抛锚停驻在河道中央,向河对岸码头上的炮台、仓库、船坞,以及岸边的贩奴船便开始倾泻无尽的炮弹。 虽然,布置在码头炮台里的十余门火炮,有固定的炮位,射击时较为稳定,射向弧度也较大,炮手们更是发挥出了坚毅不拔的作战勇气,但面对齐国远征舰队数百门火炮的轰击,显得是那么的力不从心。齐国舰队以其训练有素的海军官兵,借风向之助,克服了诸多不利条件。 齐国舰队抵达利物浦附近海域时,十几艘机帆战舰以极快的速度,迅速冲入河口,杀入港内,并大胆地在炮台前方下锚停驻,然后展开大规模的炮火急袭。 可能是妈祖保佑,从海上吹拂而来的轻风,把全部烟雾都刮向对方,使得齐国战舰更加得心应手地发起进攻。这可能是海战史上,少有的以舰载火炮压制占有绝对有利自然条件的岸基炮群。在一个多小的对抗后,齐国多艘战舰固然中弹无数,但炮台的反击的力度却愈发微弱。巨大的实心弹将炮台掩体轰击得七零八落,碎石飞溅,而不断爆炸的开花弹,在码头上升腾起滚滚大火和弥漫的浓烟,倒伏的尸体无不惨不忍睹。 岸上的英格兰人可能也意识到,在齐国绝对火力优势下,岸边部署太多武装力量以阻止齐国海军的登陆行动是不太现实的。他们炸毁了剩下的几门岸防火炮,放弃了码头,将所有人都撤往利物浦城。 利物浦这个城市最早起源于1207年8月,当时国王约翰下了一道诏令建立利物浦市镇,但直到16世纪中叶,利物浦还只是一个人口只有五百余人的小镇。英国内战期间,还经历了一场长达十八天的残酷围城战,居民死伤大半,小镇也遭到严重的破坏。直到1650年代英国内战后,利物浦的贸易和居民人数才开始缓慢增长。 到了1699年,利物浦成为一个堂区。而就在这年,利物浦商人的第一艘捕奴船前往非洲,开始从事罪恶的奴隶贸易。踏入十八世纪,利物浦同西印度群岛的贸易已经超过了同爱尔兰和欧洲各国之间的贸易,城市的人口也开始大幅增长。而这个城市也因为奴隶贸易迅速繁荣起来,截止到目前,利物浦控制了欧洲20%,英国60%的奴隶贸易,市镇人口规模也超过五万人。 齐国向英格兰王国宣战后,作为沿海港口的利物浦也曾担心会遭到齐国远征舰队的打击,为此还特意对整个城市做了一些必要防御准备,增添了几座岸防炮台,紧急培训了一批炮手,征召并训练大量的民兵,还围绕城市修建了相应的护墙和简易堡垒。 但说实话,利物浦市政当局对齐国人来袭,还是抱以侥幸的心理。富庶且极具政治意义的首都伦敦、皇家海军基地朴茨茅次、重要的产煤区斯旺西,甚至苏格兰的首府爱丁堡,他们看着都比利物浦具有极高的打击价值,他们应该不会看上这座因贩奴而兴盛的小城吧? 然而,令人难过的是,齐国人还真的来进攻利物浦了。当密密麻麻的战舰出现在默西河口时,整个城市立时陷入恐慌之中。 几个月前,我们的皇家海军不是集结了一百余艘战舰,浩浩荡荡地驶出港口,准备迎击即将到来的齐国远征舰队吗?报纸上还刊登出在直布罗陀、加纳利等海域,皇家海军取得了先期辉煌的胜利,将齐国人死死地堵在休达港和特内里费岛,攻克他们的据守的堡垒也是指日可待。 怎么转眼间,齐国海军就杀到了英格兰本土,堵在了他们利物浦的家门口! 他们不应该前往皇家海军预设战场——直布罗陀,与我英格兰海军进行一场规模巨大的海上决战吗? 没错,齐国海军远征舰队在7月24日进抵摩洛哥丹吉尔后,部分船只进入港内补充了大量的食物和新鲜淡水后,仅停留一天时间,便悉数出港,径直朝海峡方向驶去,似乎要奔直布罗陀而来。 可谁知,齐国远征舰队驶到海峡中间后,虚晃一枪,便调转船头,朝西北方向驶去,很快便消失在浩瀚的北大西洋深处。 有点发懵的英格兰皇家海军特遣舰队在直布罗陀等候了两天时间,经过多方侦查,最终确认了齐国远征舰队真的是奔大西洋深处而去。在留下十余艘舰船后,主力舰队立时拔锚起航,也循着齐国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该死的齐国人,不会狂妄地直接杀到我们英格兰本土去了吧! “英格兰人的主力舰队最快什么时候能赶来?” 在旗舰“刑天”号上的作战指挥室内,十余名远征舰队高阶将领和众多参谋军官汇聚于此,正在就即将发起的利物浦登陆战进行军议。舰队总司令、海军骠骑将军(上将)万伯泰双手抱臂,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面前,审视着整个北大西洋海域。 “将军,我远征舰队全程以最高速度进抵此处,途中几乎未有任何耽搁。故而,按正常行程来算的话,英格兰主力舰队最少比我们晚5-6天时间才能追到该海域。”一名情报参谋官伸手比划了一下直布罗陀和英格兰之间的距离,自信地说道:“但英格兰海军一路追击的情况下,并不知道我远征舰队真正的攻击目标,他们很大概率会先驶往朴茨茅次军港或者伦敦附近,然后派出大量的搜索船探明我们的位置。如此一来,英格兰舰队闻知我们攻击利物浦的消息后,再集结船只前来堵截我们的话,最少又要耽搁3-5天时间。以最为保守的时间估算,我们也有7-8天时间来进攻利物浦。” “若是利物浦守军以陆路的方式,向伦敦报告我们远征舰队进袭该地的消息呢?” “利物浦距离伦敦约三百公里,以快马的速度,当可在两日内报告此间消息。伦敦再据此做出反应,通知并集结舰队前来攻我远征舰队,最少也要3-4天时间,加上途中行驶时间,最终也要花5-7天时间。” “你还漏了几个最为致命的预估。”万伯泰摇摇头,上前两步,走到地图跟前,伸手指向爱尔兰岛的东部沿海地区,“……都柏林。根据黑衣卫的情报显示,三百多年前,英格兰人便控制了都柏林和附近地区,成为他们殖民爱尔兰的重要支撑点。这座城市有数万人口和相当规模的驻军,而且该地区也是爱尔兰最主要的粮食和羊毛集散地,足以为一支庞大的舰队提供充分的物资补给。所以,英格兰主力舰队也有可能会驶入该港,等待我们远征舰队的消息。另外,布里斯托湾的斯旺西,也是一处不错的大舰队泊地,距离利物浦仅两三天的航程。这一点,我们不能不考虑到。” “若是以总司令的最坏预估,那我们登陆部队只有5-6天的进攻时间。”登陆部队总指挥、陆军镇国将军(中将)祁恒波皱了皱眉头,说道:“这时间稍微有些紧了点。” “其实,我们不需要占领这座港口城市。”万伯泰微微一笑,说道:“这里并没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贸然发起登陆作战,那可是要损耗不少宝贵的陆军兵力。” “我们首攻英格兰本土,若是不予以占领,如何震慑英格兰上下?” “若是我们将这座城市毁了,一样可以震慑英格兰人。” “毁了整座城市?” “没错,就是毁了这座城市。” “总司令准备以火箭弹覆盖整个利物浦?”祁恒波嘴角抽了抽,“城里可是有数万英格兰平民。” “就是要让英格兰普通民众知道这场战争的残酷,从而打击他们的支持英格兰王国政府作战的决心。”万伯泰不以为意地说道:“城里的平民固然不少,但罪恶滔天的奴隶贩子和横行无忌的海盗想必也很多。再者而言,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耽搁。炸毁这座城市,多少可以激怒英格兰海军,让他们迫于压力,不得不跟在我们后面兜圈子。若是能引得他们主力舰队分兵,那是最好不过了,从而为我们创造机会去歼灭他们的海上有生力量。” 在场的将领闻言,皆点头称是。此次远征英格兰,作战方略就是要极力避免舰队决战,通过不断袭扰掠夺英格兰本土沿海城镇及海上贸易航线,加速其消耗,最终使得其国内动荡,一点一点地瓦解他们的战斗意志,最终迫使英格兰屈服。 随后两日,齐国远征舰队向利物浦发起了持续的炮击,期间还向城中发射了八千枚火箭,引发了城市大火,几乎将整个城市的建筑物夷为平地,杀死了超过一千四百多名市民。 在利物浦全城居民哭嚎哀痛之际,齐国远征舰队陆续退出默西河,然后调转方向,朝北方迤逦驶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6.) (); 114.第114章 得道多助 (); read2();第114章“得道多助” 1725年9月5日,法国,枫丹白露宫。 在刚刚过去的一个月,正在进行的齐英战争开始朝着日益扩大化的方向发展。继3月15日,齐国向英格兰宣战后,7月3日,齐国以葡萄牙王国襄助英格兰海军为由,向其宣战。随后,8月18日,齐国又以威尼斯共和国于地中海肆意拦截和袭击齐国商船为由,向威尼斯共和国宣战。 因为沿海城镇遭到英格兰海军大肆袭掠,齐国在北非最重要的盟友摩洛哥阿拉维王朝亦宣布向英格兰宣战,未久,又随同齐国一起向葡萄牙宣战,从而正式加入齐国一方。 沉寂数年的巴尔干地区,再起烽烟。8月10日,哈布斯堡王朝集结动员六万余军队,从贝尔格莱德出发,攻击了奥斯曼帝国瓦拉几亚地区,随即两国陷入到一场艰苦的边境拉锯战之中。 而刚刚发生了沙皇更迭的俄国,于8月中旬从里海和高加索两个方向,对刚刚驱逐了阿富汗人的波斯萨法维帝国发动了一场入侵。置身于波斯境内的齐国军队随即强硬以对,协同波斯军队,对大举来袭的俄军展开反击。 可能是听到了英格兰本土遭到齐国的攻击,损失惨重,西班牙王国见到有机可乘,遂于8月26日向英格兰发出强硬照会,要求其立即将窃取的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归还西班牙,并撤出所有的军队和战舰。此举,自然遭到了英格兰的断然拒绝。 8月30日,准备许久的西班牙军队在向驻守于直布罗陀的英军发起进攻,准备以武力收回该地。但不幸的是,四千余西班牙军队在英格兰人打造的坚固防线面前,碰得头破血流,伤亡七百余,不得不退回出发阵地。 在德意志,鉴于普鲁士陈兵于边境,汉诺威随即针锋相对,动员集结两万余部队,开赴温德堡,严阵以待。为了确保自己的龙兴之地不被普鲁士蹂躏,英格兰国王乔治一世请求内阁首相罗伯特·沃波尔伯爵派出海陆军队保卫汉诺威。 但这个请求,遭到内阁议会的拒绝,惹得国王乔治一世愤懑不已,嚷嚷着要自己返回汉诺威去保卫他的领地。 是的,这位大不列颠的国王的兴趣根本不在英国国内,而在欧洲的外交事务与他的汉诺威领地。而且他本人甚至连英语也不会说,只会说德语和法语,一直都无法与英格兰的大臣们进行正常的交流。他的大部分时间也都是在汉诺威度过的,那才是他真正的家乡,心之所属。 也不知道英国许给了萨克森什么好处,兼任波兰国王的奥古斯特二世开始集结军队,开向普鲁士边境,警告威廉一世勿要挑起北德意志地区的战争,停止对汉诺威的军事威胁。一时间,两国进入紧张的对峙状态,使得整个德意志地区又笼罩在战争阴影当中。 相较于波云诡谲的欧洲大陆,法国却保持着罕见的平静,始终在冷眼旁观整个欧洲局势的进一步发展和演变。当然,此时的法国宫廷大臣们的关注点或许也没在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面,他们都全身心地投入到国王路易十五的盛大婚礼筹备上。 9月5日这天,塞纳河左岸的枫丹白露宫已经变成一个盛大的婚礼殿堂,主塔、宫殿、院落、花园、舞厅、会议厅、弗郎索瓦一世长廊……,到处铺满了鲜花、彩带以及镶嵌王室鸢尾花的呢绒绸布,甚至林间的道路也被五彩缤纷的绸缎和纱巾妆点得如梦如幻。 来自数十个国家的王室贵宾代表或驻法国公使均身着盛装,携着各自精心打扮的女伴,乘坐一辆辆豪华马车,来到这座恢弘的宫殿,共同前来见证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盛大的婚礼。 当然,这场婚礼也给欧洲各国政要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外交舞台,对目前纷繁复杂的欧洲局势进行彼此间的斡旋和交涉。 “尊敬的公爵阁下,我谨代表大不列颠国王陛下向贵国国王致以最为诚挚的祝福!”英国专使达尔顿·菲林伯爵走到法国首相波旁公爵路易四世·亨利·德·波旁的身边,微微弯腰致意,“我们希望国王陛下的婚姻幸福长久,并能继续引领法兰西王国走向繁荣和昌盛。” “我代表国王陛下对贵国的祝福,表示衷心的感谢!”波旁公爵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道。 “公爵阁下,贵我两国乃是一衣带水的传统友好邻邦,应该始终秉持和平、友爱,以及互惠互利之原则发展两国关系。”菲林伯爵说道:“目前,我们大不列颠王国与齐国处于战争状态,鉴于中立友好原则,我希望贵国能禁止齐国海军舰船驶入法国港口获得必要的物资补给。” “哦?……”波旁公爵眉头一挑,笑着说道:“关于贵国与齐国发生战争,我们法兰西王国深表遗憾和关切。在这场战争中,我们法兰西将严守中立,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更不会为某一方提供战争支援。但是,对于普通商船前来我国港口,进行正常的商业贸易活动,我国始终秉持开放态度,不会设置任何限制措施。至于菲林伯爵所提到的齐国海军战舰驶入我国沿海港口实施物资补给的事情,这是根本不存在的。至少,我没有收到任何有关此事的报告和反馈。” “……”菲林伯爵深深地看了看波旁公爵,对方那一脸的笑意中隐隐还透出几分幸灾乐祸,对于他的提醒(警告),似乎根本不在乎。 根据在法国沿岸的英格兰商船报告,十几天前,有两艘悬挂齐国旗帜的运输船驶入了敦刻尔克港,在装满了煤炭、谷物、牲畜和家禽后,趁夜又离开了港口,朝北海方向驶去。 这般鬼鬼祟祟,而且采购物资中包括了大量的煤炭,分明就是齐国远征舰队的物资补给船! 难不成,齐国商人还万里迢迢地将法国的煤炭运回汉洲获利? 半个多月前,齐国远征舰队在直布罗陀附近虚晃一枪,然后掉头直奔英格兰本土,突袭了港口城市利物浦。丧心病狂的齐国人在解除港口的防御后,没有采取登陆行动,而是对该城连续炮击两日,还向城市中发射了大量的火箭,将整座城市变成一片火海。 一周后,当英国海陆两军急速赶到利物浦后,映入众人眼帘中的是一片废墟,数万城市居民在哭泣、哀嚎,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在残垣断壁中不断寻找和挖掘自己的亲人,或者捡拾废墟中残存的财物。 经过一番彻底的清理,人们陆续收敛了一千八百多具罹难者尸体,超过半数是妇女和孩童。另外,还有不同程度的受伤者,人数也达三千余人。整座利物浦,完好无损的建筑物寥寥无几,几乎所有的棚屋和木屋都会烧毁。 可以说,齐国人将这座新兴的港口城市彻底毁灭了! 若是齐国人做下这等惨事,还只是让英格兰上下处于极度悲伤和愤怒的话,那么接下来齐国远征舰队后续的动作,却让王国政府和皇家海军陷入恐慌之中。 8月20日,齐国舰队攻击了爱尔兰西北沿海小镇斯莱戈,并将其占领数日。随后,未过多久,当地的爱尔兰抵抗势力突然迅速壮大,开始攻击周边英格兰人控制的城镇和村落,并不断向西北其他地区蔓延。 8月23日,在北海作业的的英格兰渔民遭到齐国舰队的攻击,被捕获的渔船均被摧毁,渔具也被抛于海中,所有渔民也遭野蛮扣押。 齐国远征舰队竟然分兵了! 他们还联系上了爱尔兰人,并鼓动他们再次反抗英格兰的殖民统治! 在开战之初,王国政府和皇家海军就期望能在齐国远征舰队抵达欧洲时,就与他们展开一场海上决战。就算不能将其尽数歼灭,那也要予其重创,使齐国海军不能威胁英国的海外贸易。 他们最为担心的就是,齐国海军化整为零,以群狼模式出没于英格兰周边海域和北大西洋海域,对往来的英格兰商船实施拦截和袭击,掐断英格兰的对外贸易,减少各类商品和物资的输入,以达到持续削弱英格兰本土的险恶目的。 如今,对方果然回避与英格兰海军进行一场海上决战,在袭击利物浦后,便一分为二,一支舰队杀入北海地区,破坏英格兰于北海、波罗的海,乃至与欧洲各国之间的贸易往来;另外一支,很可能在爱尔兰搞完事后,一头扎入浩瀚的北大西洋,截杀往来北美和加勒比地区的英格兰商船。 大海茫茫,数十艘齐国战舰散布于其中,若是想将他们一一寻获并加以歼灭,无异于大海捞针,谈何容易。 经过两次小规模的海上战斗,皇家海军悲哀地发现,那些装备了蒸汽机的齐国机帆战舰,机动性远超英格兰舰船。只要他们一心想要避战游走,皇家海军的任何一艘舰船都很难在海上追上它们。 相反,凭借舰船的速度优势和灵活机动性,齐国海军战舰可以在海上轻而易举地撵上逃跑的英格兰商船,进而将其捕获,或者予以击沉。在这种情势下,英格兰所属的商船必然会损失惨重,赖以为凭的海外贸易也会遭到沉重的打击。 为了遏制齐国在海上袭掠英格兰商船,就必须竭力限制他们获得物资补给的途径,以削弱他们持续作战的能力。拥有漫长海岸线的法国,自然就是英格兰需要努力说服的对象,阻止其境内的港口为齐国远征舰队提供补给。 可如今看来,法国人乐得看他们英格兰人的笑话,甚至还要落井下石,放纵齐国的补给船队自由进出法国港口。 那么,为了夺回直布罗陀而与英格兰爆发武装冲突的西班牙王国(两国尚未宣战,英格兰便将其暂定义为武装冲突),必然会更加毫无顾忌地允许齐国战舰驶入他们的港口获得短暂的休整和补给,从而加大对他们英格兰人的打击力度。 至于联合省,那就更加无法阻止他们了。不说两国之间传统的友好关系,就凭尼德兰人敢于在战争期间与他们自己的敌人做生意的贪婪性格,肯定会暗中加大对齐国人的支持。 哦,上帝,明明是远道而来客场作战的齐国人,怎么感觉像是回到了他们自己的主场,可以获得如此多的臂助?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5.) (); 115.第115章 爱尔兰抵抗军 (); read2();第115章爱尔兰抵抗军 1725年9月17日,爱尔兰弗马纳郡的郡治恩尼斯基林小城正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攻坚战。城内外弥漫着呛人的硝烟,靠近简易护墙和木栅栏的位置倒伏着横七竖八的尸体。七百余爱尔兰抵抗军在一天的时间里,已经发动了不下五次进攻,但无一例外地被城中的苏格兰民兵以排枪所击退。 恩尼斯基林小城人口只有三千余人,除了市政官员和税务稽查人员是英格兰人外,绝大部分都是爱尔兰人和来自苏格兰的移民。就像爱尔兰其他地区一样,大部分爱尔兰人都被剥夺了土地所有权,沦为那些贪婪的苏格兰农场主的佃农,每日辛苦劳作,却无法获得一顿饱食,过着非常悲惨的生活。 这座小城并没有修筑城墙,仅是一些单薄的夯土墙和木栅栏围成一圈,并且城中也没有火炮,只有临时动员起来的两百多名苏格兰民兵。 然而,即使这般简陋的防御设施,拥有绝对兵力优势的爱尔兰抵抗军却迟迟无法将其攻克,反而在城下损兵连连,伤亡一百余人。这让整个抵抗军上下在愤懑之余,也生出几分无奈。 “齐国人的火炮来了!” 就在抵抗军士气低落之际,从后方赶来一队支援的小部队,为大家带了振奋的消息。 “哦,上帝,齐国人的火炮终于来了!” “哈哈……,有了火炮,我看恩尼斯基林城中的那些苏格兰佬再敢来嘲笑我们?……只要火炮轰过去,他们一定会被吓得尿裤子!” “没错,那些胆小鬼只敢躲在城中放枪!待火炮轰开了城墙,我一定第一个冲进去,即使他们跪下来哀告哭求,我也要将他们全都捅翻在地,为可怜的杰瑞报仇!” “……” 爱尔兰抵抗军北方指挥官西蒙·科文尼带着数名军官站在高坡上,神色复杂地看着十几匹马拖着两门火炮和大量弹药,缓缓驶入临时营地,默然不语。 “西蒙,仅凭我们自己的力量,在短时间内是无法战胜英格兰人的。”副指挥官帕夏尔·多诺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也许,将来即使我们建立了独立的爱尔兰国家,在强大的外部威胁下,我们仍旧会长期地依赖齐国人。” “是呀,我们力量太过弱小。”西蒙·科文尼落寞地说道:“我们连这么一座小城都无法攻克,最后还不得不依靠齐国人所提供的火炮小队来为我们助战。我只希望,将来我们赶走了英格兰人,齐国不会取代他们的地位,继续殖民压迫我们爱尔兰人民。” “西蒙,你完全是多虑了!”帕夏尔·多诺霍微微一笑,看着那边几名齐国炮手被众多抵抗军士兵围聚着,热情簇拥在一起,深吸了一口气,正色说道:“齐国距离欧洲太过遥远,他们的势力必然无法覆盖到整个爱尔兰。他们不惜出钱出物来扶持我们,所图不过是想制衡英格兰。即使,我们赶走了英格兰人,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爱尔兰人的国家,他们也不会像英格兰人那般对我们爱尔兰施行残酷的殖民压迫。” “他们会将我们爱尔兰当做一枚重要的棋子,或者说是一个经略欧洲施加他们影响力的台前布偶。既然要成为一枚重要的棋子,那么,他们就必须长期对我们爱尔兰施以军事和经济上的援助,不能让我们太过虚弱,太过无力。否则,我们若是在棋盘上被别人吃掉,他们岂不是就少了一个足够坚实的支撑点?” “帕夏尔,我不想成为他们随意拿捏的一枚棋子。我们爱尔兰人自打英格兰人入侵以来,已经遭受了数百年的悲惨命运。我希望在我们艰苦卓绝的奋斗和拼搏中,我们所有的爱尔兰人都能独立且有尊严地活着,每个人都可以掌握自己未来命运。” “西蒙,刚才正如你所说,我们爱尔兰人的力量太过弱小,为了摆脱英格兰人的殖民统治,也为了保卫我们自身的利益,我们只能依附一个强大的国家。以前,我们曾将自己的命运寄予西班牙人、尼德兰人、法国人,甚至斯图亚特王室的身上,但他们最终都让我们失望了。现在,我们又获得了齐国人的支持。尽管,我们也知道,他们是在利用我们来打击英格兰人。但我们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依附他们,我们没有拒绝的实力。” “帕夏尔,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心中充满了不甘呀!”西蒙·科文尼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我觉得,做齐国人的棋子,总比做英格兰人的奴隶要强多了。”帕夏尔·多诺霍说着,朝山坡下面走去,“毕竟,一枚棋子是需要布局于棋盘上,才能有大用,而不是像奴隶一样被随意的压榨和折磨。” 就在两人在谈论着爱尔兰的未来时,那队匆匆赶来的齐国炮兵小队顾不上休息,呼喝着爱尔兰抵抗军的士兵们将两门55毫米口径的轻型陆军炮(相当于同时代的4磅火炮)推到了恩尼斯基林城近前。 一名齐国炮兵军官一边拿着观瞄测具观察前方小城,一边口中迅速地下达命令,指挥几名炮手不断校正火炮方位和炮口仰角。一群爱尔兰抵抗军士兵端着火枪兴奋地簇聚在后面,对着两门火炮和齐国炮手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 爱尔兰抵抗军自海边小镇斯莱戈发动武装起义以来,在攻掠周边英格兰人控制的城镇村落时,凡是遇到有坚固堡垒的情况下,全都是依赖齐国提供的几门火炮,才能得以洞开敌人的防线,继而攻入城中,杀死所有英格兰官员和苏格兰走狗,解放受苦的广大爱尔兰同胞。 十几天前,在进攻布莱克莱恩要塞时,抵抗军遭遇三百二十多名英格兰正规军。对方排出整齐的火枪阵列,在鼓号声中,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朝着爱尔兰抵抗军缓缓逼来,引得刚刚成军不到一个月的抵抗军阵势出现剧烈骚动。 而此时,齐国炮兵小队毅然顶在队伍最前列,不断地向推进而来的英军队列发射炮弹。一发又一发的炮弹准确地砸在英格兰军阵之中,使得对方前进步伐为之一滞,陷入一片混乱。很明显,英格兰人没想到他们抵抗军竟然会拥有陆军火炮,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待英格兰火枪阵列顶着猛烈的炮火接近到一百二十米时,齐国炮兵更换了霰弹,几声炮响,密集的弹雨顿时将英军队列笼罩在其中,他们就如同被大风刮过的麦田一样,齐刷刷地倒下了一片。齐国军事顾问当即抽出指挥刀,命令全军发起集群冲锋。 那次战役,是爱尔兰抵抗军第一次在正面战场击败了英格兰正规军,而且还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歼灭战。除了寥寥几名英格兰军官趁乱骑马逃脱外,三百余英军尽数被歼灭。 此战以后,爱尔兰抵抗军对英军的畏惧心理一扫而空,军心士气大振,同时还鼓舞了无数的爱尔兰人加入抵抗军,使得队伍迅速扩大至三千人。 随着声势的壮大,抵抗军便想趁英格兰人应对齐国远征舰队而无暇顾及爱尔兰的时候,尽可能地扩大根据地的纵深,并解放更多的爱尔兰人。于是,抵抗军兵分三路,朝着东、南、北三个方向出击,对英格兰人的控制区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 这个时候,英格兰人除了在都柏林、贝尔法斯特、利默里克、戈尔韦等几个大中城市以及东北沿海地区控制力比较强外,在爱尔兰的其他地区,尤其是贫瘠的西北和西南地区,统治基础还非常薄弱,主要是依靠当地归附投顺的爱尔兰贵族和大地主实现地方基本治理,驻扎的军队也很少。 在短短半个月时间,抵抗军在齐国军事顾问的指导和专业炮兵的协助下,不断攻城略地,接连攻占了四个郡,震动整个爱尔兰。各地蛰伏的抵抗组织闻讯后也群起响应,袭击地方殖民政府,杀死英格兰官员,掀起暴力反抗英格兰的殖民统治。 然而,在爱尔兰抵抗军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也不是没有隐忧的存在。 一些爱尔兰地方贵族和地主迫于抵抗军的武力威胁,暂时附顺,并贡献出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但私底下仍旧畏于英格兰数百年的殖民威势,首鼠两端,暗中向英格兰人传递消息。 不过,英格兰人对爱尔兰抵抗军突然发动的武装起义,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有些举止失措,暂时无法做出及时应对,使得那些投机者的暗通曲款尚没有造成致命威胁。 另外,抵抗军与齐国派驻的军事顾问之间也存在一些信任问题。齐国人希望爱尔兰抵抗军稳扎稳打,先巩固中西部地区,建立稳固的根据地,缓缓图之;而抵抗军则想趁英格兰无暇顾及爱尔兰地方事务之际,迅速席卷全岛,将英格兰人全部赶出去,从而建立一个独立的爱尔兰国家。 双方为此发生过激烈的争论,齐国军事顾问言及,抵抗军初期获得的武器数量不多,无法装备更多的军队,盲目扩张的话,必然会使自身力量过于分散。若是英格兰调集大批军队前来平叛,很容易被各个击破。 而且,英格兰殖民统治爱尔兰数百年,势力根深蒂固,笼络和收服了大量的爱尔兰中上层贵族和地主,不论是从财力上,还是从军事实力上,都远远强于抵抗军,彻底解放整个爱尔兰非一朝一夕间就能完成的。 可爱尔兰抵抗军却认为,若不能一鼓作气,趁着英格兰政府未作出及时应对之际,迅速攻占整个爱尔兰的话,待他们从本土抽调大量军队登岛平叛,必然会使得抵抗军陷入苦战之中。再者而言,岛上两百万爱尔兰民众被英格兰压迫过甚,心中无不积满了怨气,只要抵抗军兵锋所指,必然会迎来无数的爱尔兰人争相附从,在后方发动武装暴动,配合抵抗军收复失地。 伱们齐国人想让我们抵抗军“缓缓图之”,无非就是想利用我们制造声势,以此来吸引英格兰政府的军事力量,从而间接削弱他们对海上军力的投入,更加有利于你们远征舰队持续打击英格兰海军。 虽然在战略上有分歧,彼此之间也缺乏必要的信任,但在打击英格兰殖民统治和具体的战术指导上,爱尔兰抵抗军还是依赖于齐国人。尤其是他们派驻于部队中的炮兵,绝对是他们攻城拔寨、击溃当面之敌最为凭持的大杀器。 “轰!轰!” 随着又一轮火炮轰击,恩尼斯基林小城的简易护墙又出现一段垮塌,露出足足有二十多米的缺口。 正当指挥官西蒙·科文尼下令全军冲锋时,那名齐国军官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行动,转而命令两门火炮开始装填宝贵的开花弹,然后朝着护墙缺口的位置又轰击了一轮。 随着两声巨大的爆炸声响起,护墙缺口处顿时冒出一片火光,无数的人影被爆炸所掀起,然后又重重地摔落在地,响起一片痛苦的哀嚎和惊叫。 “嗯,差不多了,可以冲进去了。”齐国陆军仁勇校尉(中尉)杜以盛转头朝指挥官西蒙·科文尼笑了笑,脑袋微微一撇,示意抵抗军发起冲锋。 “狗日的,没有咱们齐国人,这些爱尔兰人狗屁都不是!”看着蜂拥杀入小城的爱尔兰抵抗军,炮兵上士焦先保把军帽摘了下来,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拿着军帽给自己扇着风。 “话虽如此,但在军中,勿要随意发此牢骚,以免影响我们双方之间的合作关系。”杜以盛稍稍离开了炮位一点距离,坐在了一个石头上,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和烟袋,上好烟丝,将烟斗点燃,惬意地吸了起来。 “长官,那些爱尔兰人又听不懂咱们说的话,骂他们几句,也是无妨。”焦先保从挎包里摸出一块牛肉干,细细地咀嚼着。 “长官,他们在城中会不会又将那些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全都给屠了?”炮兵一等兵徐仲延看着前方恩尼斯基林城已经出现数股浓烟,密集的火枪声中,隐隐夹杂着哭喊声和尖叫声,显然是抵抗军攻入城中后,开始大开杀戒,疯狂报复城中的英格兰人和苏格兰人。 “你操心那么多干什么?”焦先保横了他一眼,“赶紧地将炮膛擦拭清理好,还有地上的弹药装好箱。……一群夷人互相杀来杀去,有什么值得同情的?” 徐仲延被班长一顿训斥,聂聂不敢言,立即转身清理炮膛,整理炮架,将地上放置的几枚炮弹小心地装入弹药箱中。 “长官,你说这英格兰距离爱尔兰这么近,咋都过了几百年,英格兰人怎么就没将他们彻底征服和同化呀?”焦先保问道:“一直到现在,英格兰人仿佛就没把爱尔兰人当做人一般看待,往死里压榨!” “他们宗教信仰不同。”杜以盛淡淡地说道:“英格兰人信新教,爱尔兰人信天主教,这俩伙人就过不到一块!呵,要不然,也不能让咱们齐国加以利用。” “就因为两家人各自信一个神仙,就搞得像生死仇敌一样?”焦先保仍是不解。 “你懂个啥?”杜以盛一听,笑了,“他们信的都是一个上帝!” “啊?都信一个上帝,那咋还不同呢?” “夷人的宗教问题,复杂着呢!”杜以盛摇摇头,“一时半会,我也给你说不清楚。” “哦。”焦先保也不再追问这个深奥的问题,转而又问出另外一个问题,“长官,咱们在爱尔兰要待多久?” “待多久?”杜以盛怔了一下,随即苦笑道:“谁知道呢?一年?或者两年吧?” “嘿嘿……,这场战争打完,我可就要被保送到建业陆军学校进修。两年后,咱也是一名校尉军官了!” 杜以盛听了,只是微微一笑。 所有被派驻于爱尔兰的齐国官兵都获得了上官的承诺,一旦战争结束,所有军官将自动晋升一级,并有机会获得皇帝陛下亲自颁发的战功勋章,士官也将被保送军校就读,普通士兵可以直接转成士官,若是选择退役的话,退役金将翻三倍,回到地方也会被优先安置。 呵,要想获得这些,那得首先要能活着离开爱尔兰! 杜以盛摇了摇头,从挎包里掏出记录本和炭笔,开始撰写今日的战斗日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4.) (); 116.第116章 应对 (); read2();第116章应对 1725年9月26日,伦敦。 “……上帝赐给我们极大的仁慈,护佑我们平安,特别是支持我,使我得以抵制我身上的许多疾病。我不能想象,也不能理解内阁和议会的诸位绅士们对我们的无端指责,他们对我们目前所处的糟糕情况会如此的无动于衷。我更不能设想,让舰队这样长期地行驶在浩瀚的大西洋上,对整个战局的利益是否会是得当的。” “但上帝对我们的恩惠,令我终身难忘,尽管我们所遭遇的暴风雨挫折了部属的士气,但上帝的恩惠却较这些挫折更为巨大。特遣舰队全体官兵在怀揣着无尽的勇气和愤怒,努力地在大洋深处去搜寻我们的敌人。我们谁也不知道,齐国人的舰队是在何处,我和勇敢的士兵们将尽力去抓住他们,撕碎他们。……哦,愿上帝保佑我们!” 英格兰第一财政大臣(即首相)、下议院领袖奥福德伯爵罗伯特·沃波尔看完皇家海军特遣舰队总司令、海军上将尼古拉斯·哈道克的信件后,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哈道克上将率领战舰规模达九十余艘的特遣舰队去追踪齐国远征舰队,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了,尚未取得任何战果。而附在信后的有关舰队情况的特别清单中,却罗列了不少让人惊惧的信息: “费尔法克斯’号的船头破了,在船首破波处下面八英尺的地方裂开了。 “普利茅斯’号的火药全都被打湿了,船末端不断漏水。 “武斯特”号抱怨居住条件太坏,面包及其他食物也坏了。 “菲尼克斯’号丢失了主桅帆圈,帆的几个接缝处破损严重。 “罕布什尔’号损失前桅、斜扛帆和所有的帆缆索具。 “纽卡斯尔’号漏水,需要不断抽水。 “……” “绝大多数舰只,从出航起就一直抱怨他们的船桅,此种抱怨与日俱增。” “皇家海军固然会出现诸多麻烦,那么,远道而来的齐国远征舰队又是如何克服这些问题的呢?”沃波尔将哈道克上将的信件放在桌案上,几个手指轻轻地敲打着。 “我们海军委员会经过探讨,认为齐国远征舰队必然在大西洋某处岛屿或者某座沿岸港口获得了一个短暂休整和补给的地方。”海军委员会专员爱德华·巴洛伯爵说道:“否则,他们无法继续游曳在北大西洋和北海地区,频繁拦截和袭击我们的商船。截止到9月10日,至少有八艘商船出现失期,未能按照约定,抵达伦敦。而英格兰本土其他港口想必也有不少失期船只的报告,在排除海难的情况外,它们应该是都遭到了齐国战舰的袭击。” “是呀,在这种情势下,许多议员力主建议皇家海军为商船队提供护航服务,以免遭到齐国战舰的袭击。”沃波尔手抚额头,脸上呈现出难言的一丝疲态。 “沃波尔勋爵,我们不能将舰队拆开。”爱德华·巴洛闻言,立时有些急了,“若是将舰队分拆,为商船队实行护航的话,很有可能遭到齐国舰队的袭击。阿尔赫西拉斯海战和佛得角海战已经充分证明,装备了蒸汽机的齐国战舰在速度上和机动性上远远超过皇家海军所属战舰,若是没有绝对的数量优势,根本难以战胜他们。” “就是因为齐国部分战舰装备了蒸汽机,在速度和机动上远超普通风帆船,这就使得我们英格兰商船一旦被齐国战舰盯上,连跑都跑不掉,只能束手就擒。试问,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船只和货物的损失,哪艘商船敢轻易驶入大西洋?” “大海茫茫,商船进入大西洋后能被齐国战舰所截获的毕竟是……少数。” “巴洛勋爵,即使是少数的商船被截获,那对于所属公司和船东而言,那都将意味着巨大的灾难。” “沃波尔勋爵的意思是想改变目前皇家海军的战略方向?” “我们皇家海军聚集如此之多的战舰,却只能在大洋深处徒劳地去搜寻齐国舰队。我认为这种策略太过被动,我们必须转变另一种战术,一种积极有效的进攻战术,以改变我们目前的不利局面。”沃波尔郑重地看着爱德华·巴洛,“所以,我们需要你们海军委员会拿出一套新的作战方案出来。我想,你们不会让内阁政府失望吧?” “……”爱德华·巴洛犹豫良久,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我们海军委员会曾设计了一个作战方案,但风险较大,委员会中的专员们争论良久,至今尚未形成定论。” “……”沃波尔点了点头,鼓励地看着对方。 “这个作战方案其实并不是我们凭空想出来的。”爱德华·巴洛说道:“数十年前,我们英格兰海军在加勒比袭击西班牙宝船队时,曾遭遇到对方以若干战舰伪装成商船的强势反击,损失了不少船只和人员。故而,我们海军委员会的专员们便建议,皇家海军可以将大量战舰伪装成商船的模样,大摇大摆地驶往北美或加勒比地区,以引诱齐国海军舰队前来进攻。届时,护航的舰队和伪装成商船的舰船遥相呼应,一举重创齐国来袭舰队。” “巴洛勋爵,我认为这个作战方案极为大胆,而且非常有创造性。”沃波尔眼前一亮,“我们甚至还可以在伪装成商船的战舰上埋伏大量的陆军士兵,当齐国人以为俘获了我们的商船,并派人来接收时,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只要我们伪装成商船的战舰与齐国的机帆战舰纠缠在一起,那么处于外围的皇家海军舰船就能给予他们致命一击。……哦,当然,具体的海上战术,我也不是很懂。但我觉得,这个作战计划值得一试,说不定就会给我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但是,这个作战方案也有种种弊端。”爱德华·巴洛脸上却露出几分难色,“倘若我们将大量战舰伪装成商队的模样,并调集相应舰队随行护航,然后驶入大西洋引诱齐国舰队来攻。可海洋广阔,若是隐藏在大洋深处的齐国舰队没有发现它们,那终究只是徒劳无功,白白浪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即使,伪装的舰队引来了齐国战舰,但要是让他们看出一丝端倪,齐国人很有可能会凭借其舰船的高速性和机动性,摆脱我们的纠缠,逃之夭夭。” “亲爱的巴洛,尽管我没有上过战场。但我知道,任何作战方案都不是十全十美的。但我们不能因此就瞻前顾后、迟疑不决,从而丧失了稍纵即逝的有利战机。”沃波尔沉声说道:“开战数月,我们皇家海军尚未取得任何值得称道的战果,已经让国内民众生出许多不满的情绪。而一个多月前,利物浦惨遭齐国炮火毁灭,造成极为惨重的人员和物资损失,更是让民意汹汹。现在,我们整个内阁政府,承受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 “我明白。”爱德华·巴洛点了点头,“我们海军委员会将对此进行充分讨论,并在征求皇家海军将领的意见后,初步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诱敌方案。” “很好。”沃波尔说道:“我们内阁政府,乃至整个大不列颠王国将期待你们海军传回极具振奋的好消息!” —— 9月30日,法罗群岛,沃格岛。 位于北大西洋深处的法罗群岛,由十余座散落的岛屿构成,地形多山,大致为崎岖、多石的低山,地势高耸突兀,有险陡的峭壁,以及被深狭谷隔开的平坦山顶。各岛具有典型的冰川期侵蚀地貌,遍布充分发育的峡湾与巨大金字塔形山体。各岛海岸线非常曲折,汹涌的潮流激荡着岛屿间狭窄的水道。由于是低气压向东北移动的经过路径,整个法罗群岛常年大风、大雨天气,晴朗天气十分稀少。 自1523年卡尔马联盟瓦解后,该群岛便一直归属于丹麦-挪威王国管辖。不过,丹麦本土距离法罗群岛太远,管理不便,仅派驻了不到一百名殖民官员和士兵于此宣示他们的主权。由于各个岛屿地质土壤贫瘠,夏季气温低,只能以马铃薯、地瓜和一些蔬菜为主要农作物。 这里既不是主要贸易航线所经之处,地方也没多大产出,丹麦-挪威王国政府对这片群岛其实并不怎么重视,只是作为远洋捕鱼的一处补给点。 每年夏季,会有许多捕鲸船在附近海域捕杀鲸。他们一般由数十艘小渔船组成,在发现巨头鲸鱼群出没的海域围成一弧线,然后激起浪花及气泡,将鲸群赶往既定的海湾浅滩处,再交由岸上持鱼叉和鱼刀的渔民将搁浅的鲸群就地宰杀,宰杀过程鲸血会染红整片海湾。 在沃格岛西北岬湾处,因为有两侧高耸的岩峰阻挡强劲的海风,使得这片海湾风平浪静,向来就是捕鲸船最为理想的驻锚地,可以躲避突如其来的海上风暴,也可以利用平整的浅滩处理鲸鱼尸体,熬制鲸油。 而现在,昔日僻静而荒凉的小岛,突然间变得喧嚣热闹起来。 湾内平静的港湾成了齐国远征舰队的临时泊地,六七艘出现各种问题的战舰停靠在海边,随行的工匠正在对船舱底部的的蒸汽机进行大范围地检修和保养。而在甲板上,许多水手也在军官的指挥下,更换损坏的船板、帆布,以及缆索。几艘小船在岸边和战舰驻锚处来回穿梭,将船上打湿了的火药和粮食运到岸上进行晾晒和风干。 在岸上,原来的捕鲸营地旁边密密麻麻地竖起了数百顶帐篷,股股炊烟在营地上空飘荡,同时也将饭菜香味散发到俘虏营中。 汉内斯·默顿嗅到了诱人的香味,下意识地咽了一口口水,引得喉头一阵滚动,空空的腹中,也不争气地咕噜噜响了起来。 “该死的齐国人!”他低低地咒骂一声,从地窝里探出头来,朝俘虏营大门望去,期望那些齐国人赶紧给他们送饭过来。 “咳咳……”蜷缩在杂草堆里的派特·霍克发出阵阵剧烈的咳嗽,下意识地将盖在身上的大衣往身上紧了紧,粗重的呼吸,偶尔传来几声低吟。 哦,可怜的派特,他已经生病数日了,昨晚还发起了高烧,嘴里说着各种胡话。他们几个同伴已经竭尽全力地将身上的衣物包裹住他,试图让他暖和一点,可以缓解他的病情,但此时看来,他的情形依旧非常不乐观。 齐国人的营地中有一座临时医护所,里面还有三十多名医生,应该可以对派特的病予以针对性的治疗。但他们作为被捕获的商船水手,却根本享受不到这个待遇。 因为,在那座医护所里,还有数百名生病和受伤的齐国官兵,正在接受那些医生的精心医治和护理。 至于他们这些俘虏,恐怕只能听天由命,蒙上帝保佑了。 整个俘虏营地里,关押着七百余人,有被齐国拦截捕获的英格兰商船水手,也有在北海渔区捕鱼的英格兰渔民,更有附近法罗群岛猎杀鲸鱼的各国捕鲸人。所有人,毫无例外地被齐国人宣布为战时俘虏,统统被带到了这座荒僻的小岛上。 至于何时释放他们,齐国人没有说。但每个人都猜测,也许只有等到战争结束后,他们才能回到自己的家乡,见到自己的亲人。 但那些捕鲸人却悲哀地告诉他们,如果齐国人打算一直将这座小岛作为他们的临时驻泊地的话,那么到了冬季,这里的温度会降到3-4度,加上凛冽的西风和湿冷的雨水,一定会将所有人冻死。 是的,整个俘虏营地的设施非常简陋,因为岛上没有树木,只有苔藓,野草和山地沼泽植物,根本无法收集到足够的材料去搭建必要的房屋。而且,齐国人为了节约粮食,每天只给他们提供一顿饭,半个汉洲面包和一碗冰冷的鱼汤。 或许,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吧。 汉内斯·默顿靠在半掩式的地窝里,看着灰蒙蒙的天空,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在无尽的流逝着。 这场肮脏可怕的战争!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3.) (); 117.第117章 海上破袭 (); read2();第117章海上破袭 1725年10月3日,北海,日德兰半岛海域。 “轰!轰!”两发炮弹先后砸中了“孟槐”号的右舷,使得船身一侧发出剧烈的震动。 海军陪戎校尉(少尉)付庆礼立时扒着船舷,探出头来,查看船身的损伤情况。 8厘米厚的锻铁装甲只是出现了两处深深的凹痕,并未穿透船身,他吁了一口气,又重新缩了回去。 “右舷无碍!”他大声地向负责损管防护的长官报告。 这艘排水量达1350吨的蒸汽-风帆战舰在船上设置了三个损管控制站,分别位于底部的蒸汽动力舱、甲板上的杆桅风帆区,以及船身两侧的装甲,舰上各处都有完善的灭火设施和沙袋、木板等临时堵漏材料,可以随时在战斗中处置各种舰体损伤情况 作为远征特遣舰队第二分舰队的旗舰,“孟槐”号可谓是全副甲胄,船身外壳安装了厚度达8厘米的锻铁装甲,内侧还有一层厚度为36厘米的柚木支撑,主要龙骨和肋条皆为钢铁铸造,在海战中,可以在一百米内抗得住32磅重炮的轰击,绝对算是海上的“步人甲战士。” 这几日,第二分舰队的十二艘战舰正游曳在日德兰半岛西北海域,以寻找可能途径该海域的英格兰商船。 海上拦截和封锁的战术,最早还是英格兰海军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期间开创的,并取得了极为成功的战果,最终迫使荷兰人屈服,同意了英格兰制定的所谓《航海条例》。 不过,这种战术对于海军官兵而言,是极为艰苦的任务。在浩瀚的大西洋海面上,在各种复杂多变的气候条件下,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的枯燥等待,让许多人都难以忍受。尽管,远征舰队在法罗群岛建立了一处临时驻泊地,可以通过舰船轮换的方式,持续不断地巡航于大海之中,搜寻往来的英格兰商船。但是,这种枯燥而乏味的任务,仍旧会极大地消耗士兵们的锐气。除非,遇到一场热血沸腾的战斗,方能稍稍提振一下萎靡的士气。 上午十时二十分左右,一队由十五艘商船、八艘战舰护航的英格兰船队出现在舰队的视野中。分舰队指挥官、广威将军(少将)崔季武大喜过望,当即将舰队一分为二,以左右包抄的阵势杀了过去。 尽管护航的英格兰战舰只有八艘,但对方依旧毫不畏惧地迎了过来,试图将捕猎的齐国战舰缠住,以便可以让商船借机逃入大洋深处。 一场激烈的海战就此打响了。 根据皇家海军航海战斗条例,几艘英格兰战舰排成战斗线列,跟随他们的旗舰努力地抢占“T”字头,以期在第一时间可以发挥己方舷炮的火力优势。整个舰队紧密编队,前后距离200码,不断地借助风力,朝一侧的齐国舰队扑了过去。 齐国人本来是据有一定的数量优势,但他们却狂妄地将十二艘战舰分成两部分,做出一副要想将整个商船队一网打尽的架势。 英格兰护航舰队指挥官见此情形,当机立断,决心集中他们所有的八艘战舰,形成局部的优势,先重创一侧的齐国舰队,继而,再抽身返回,阻击另外一侧来袭的齐国战舰。 在双方舰队相向行驶中,距离很快接近至500码,在此合理有效的射距内,英格兰护航舰队指挥官下令部分舰船进行少许集火射击,准备打乱敌方的线列阵势。 齐国战舰的表现太让人惊惧了,他们在发起进攻时,其中数艘战舰竟然落下了风帆,然后喷吐着滚滚浓烟,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横插向他们的线列中,要将己方阵势扰乱,迫使英格兰战舰不得不提前开火。 这个时期,最佳的炮击距离一般在200-300码,如此,才能对敌方的舰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距离太远,除非幸运地直接命中弹药库,否则立即将敌方舰船击沉的例子不多--虽然炮战后可能因舰体受损沉没的情况也是大量存在的。 海战失败的主要原因系火炮损坏、炮手伤亡及士气、战斗意志遭敌击溃所致,这些原因将使舰艇不是被俘就是沉没。英格兰舰队在距离逐步接近后,立即将炮口瞄准齐国战舰的火炮位置,希望能以密集的弹雨,大量杀伤对方的炮手并破坏舰船上的炮位。 然而,齐国战舰似乎更沉得住气,在300码的距离内,依旧没有发射火炮,继续横切英格兰护航舰队线列。他们冒着不断飞来的炮弹,一点一点地接近英格兰战舰。尽管炮弹不断撞击着装甲,但始终无法穿透。 海风拂动,将弥漫的硝烟稍稍吹散。英格兰海军官兵惊愕地发现,齐国人的战舰不是一般的皮糙肉厚。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明明有十余发炮弹击中了他们的舷侧的船身,但它们仿佛未受到任何伤害一般,掸了掸落在身体上的灰尘,迈着自信的步伐向他们持续逼近。 在海战中,若两舰配备有相同数量的火炮与人力,且具有相同射速与射击精度,那么炮弹的穿透力将决定双方的胜负。可现在,齐国的战舰似乎披了一层重甲,如同杀不死的武士一般,浑然不怕己方的火炮轰击。这让英格兰战舰上的指挥官和水手们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继而产生了一种可怕而绝望的感觉。 这场战斗,很可能将会是一场极为不对等的战斗。 “轰!轰!轰!……” 齐国战舰的火炮终于打响了,一股浓密的硝烟刚刚升腾起来,两艘英格兰战舰便猛地一颤,随即便产生几声剧烈的爆炸,还有闪现的火光,无数的人影被高高地掀起,然后又重重的摔落在甲板上,嘶吼声、惊叫声、哀嚎声,顿时响起一片。 军官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命令水手立即开始着手灭火,避免大火的蔓延。在他们这种木质风帆战舰上,遭遇大火无异于是最为致命的。稍有不慎,就会引燃火药,继而发生一场更大的爆炸,摧毁整艘船。即使,排除了火药被引燃的风险,但要是被火焰吞噬了风帆,那么船只将很快会失去动力,沦为敌人待宰的羔羊。 在以往的海上战斗中,舰船被击穿的弹孔几乎都在水线以上,因为海上表面张力会使炮弹转换射向,炮弹进入水中立即失去了劲头。可能发生的最坏情况是,顺风射击直接射中水线处,没等水手修复,灌入船舱中的水便会汹涌而入。但是,精干的损管人员往往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能迅速地封堵漏洞,从而避免大量海水的涌入。 犹记得,在第一次英荷战争期间,英格兰海军统帅布莱克所指挥的旗舰“詹姆斯”号,在一次战斗中,船身被荷兰海军射穿了七十多个弹孔,风帆的弹孔更是无数,四十多名船员战死或重伤(轻伤未计入在内),后桅也被打断,歪倒在船上。但经过一夜修复后,又扬帆出海,准备再次投入战斗。 因而,在海战当中,战舰指挥官其实并不怕对方的实心炮弹击中自己,但最害怕的是,船上引发爆炸和大火。 此次与齐国破袭舰队狭路相逢,没想到对方不仅舰船本身极为抗揍,而且还大胆地贴近英格兰战舰,以一个极为接近的距离,向他们打出了一轮齐射。更让英格兰人惊恐的是,这些射出的炮弹还是开花弹。 近几十年来,英格兰海军也在积极研究开花弹制造,并且生产制造出了一些,不过囿于技术上缺陷,尚不稳定。在发射时,经常会出现哑火或者提前爆炸的情况。英格兰皇家海军的舰船上并没有配备多少,唯恐没有杀伤到敌人,却将自己的船给炸沉了。 “轰!轰!轰!……” 就在双方舰船交错而过时,齐国的六艘战舰又打出了一轮齐射,至少五发以上的炮弹击中了后面的三艘英格兰战舰,无一例外的也是开花弹,并造成了剧烈的爆炸,火光笼罩了大半个甲板。 经过这么一回合交战,护航的英格兰海军被打得狼狈不堪,己方五艘战舰爆炸起火,人员死伤惨重。反观对手,除了坚硬的船身外壳多了一些凹痕,几乎毫发无伤。 就在英格兰护航舰队指挥官纠结着是否放弃商船并撤出战斗时,有三艘齐国战舰在相向错过后,根本无视海风的阻力,在海上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内弧线,迅速地调转船头,又朝英格兰战舰杀了过来。 赫然是蒸汽战舰! “孟槐”、“青丘”、“天虞”三艘机帆战舰如同三条海上蛟龙,喷吐着滚滚浓烟,很快撵上英格兰护航舰队,对着几艘燃着大火的战舰又是一轮武力输出。随后,又以迅捷的速度,兜在英格兰舰队的前方,迫使其改变航向,以便后面的三艘纯风帆战舰能及时赶上来。 而失去了战舰护航的英格兰商船队,在第一时间便开始星散奔逃,试图躲过另外六艘齐国战舰的追杀。 大海上波涛翻涌,天色阴沉。十二艘齐国战舰绕着英格兰船队和护航舰只旋转,通过凶猛的火力和灵活机动的走位,不断压制对方。 沉着冷静的炮手娴熟地操控着火炮,在军官的指挥下,不断轰击着对方的船只和人员。碰撞声不断响起,一颗火炮打在船壳上,砸出一个深深的凹痕,随后掉落在海中,激起了一片水花。 当己方炮位一阵轰鸣的巨响,数十枚逐渐扩大的炮弹正在飞向敌人。炮手在等待着他的炮弹命中目标的时刻,急切地盼望爆炸的场面,还有耀眼的火光闪现。就在他的炮弹命中舰体时,炮手内心深处的兴奋与成就感勃然地迸出,看到敌人的船上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洞口时,皆忍不住吼叫起来。但当他回过头来时,却发现自己的船身也被离他很近的敌人狠狠重击了一次。 大量的尸体散落在甲板上,受伤的船员无助的哀嚎痛哭,怯懦的胆小鬼抱着自己的脑袋,缩在船舱的角落里,不停地向上帝祷告。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舰船燃起了火光,硝烟越来越浓,所有人内心深处的野兽都被释放出来,竭斯底里地吼叫着。 这场战斗在午后二时,便逐渐落下了帷幕,广阔的海面上散落着无数的木板、水桶、帆布,以及生活杂物。几艘伤痕累累的商船和战舰孤零零地漂浮在海上,等待着胜利者的裁决,远处还有两艘舰船燃着熊熊大火,但却奇迹般地没有沉入水中。 十余艘小船四散在海面上,轻轻地划动着,将那些抱着水桶随着海水沉沉浮浮的英格兰水手逐一打捞上船。 “……给你。” 付庆礼看着对面浑身湿漉漉的英格兰军官,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冰冷的海上冻着了,整个人不断地哆嗦着,双手抱着脑袋,嘴里喃喃地低语着。他不禁生出几分同情,从挎包里取出一个酒壶,递了过去。 “……”那名英格兰军官身子下意识地往后一缩,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付庆礼,待仔细瞧见那个酒壶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接了过来,打开塞子,朝嘴里灌了一口。 “咳咳……”可能是喝得有些急,也有可能是冲人的酒精味引起了喉咙的不适,那名英格兰军官剧烈地咳嗽起来,让划船的两名士兵嬉笑起来。 “哦,谢谢你!”英格兰军官脸上带着感激的神情,将酒壶递还给付庆礼。 “你们战败了,此刻开始,伱们就是我们的俘虏了。”付庆礼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接过酒壶后,自顾自地说道:“就凭你们英格兰那点实力,根本就不是我们齐国的对手。你们在战场上虽然表现得很英勇,技战术也非常专业,但在我们占有绝对实力的面前,可就不够看了!我们两国海军之间的差距,大得让你难以想象。你们也瞧见了,这场海战下来,我们除了两艘风帆战舰受创较重外,其他蒸汽铁甲舰几乎毫无损伤。而你们呢,几乎全军覆没,就连被你们护航的商船也只跑脱了五艘。” 那名英格兰军官听着付庆礼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语言不通,但看到对方眉飞色舞的表情,他也能猜到这名齐国军官可能在夸耀着他们此次战斗的辉煌胜利。 是的,他们八艘护航战舰无一幸免,四艘战沉,两艘重创,还有两艘损伤较轻的战舰被俘获,官兵也伤亡大半。他们的舰队指挥官、他的船长,还有他的部下,或者被炮火击中,当场殒命,或者随着舰船沉入冰冷的大洋之中,唯有他,侥幸地在战斗中活了下来。 哦,上帝,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齐国人,或许是他们英格兰人所遇到的最为强大的敌人。 面对这种强敌,我们英格兰皇家海军有获胜的希望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2.) (); 118.第118章 斩龙计划 (); read2();第118章“斩龙计划” 1725年10月25日,朴次茅斯。 一支即将启程的英格兰舰队陆续升起风帆,缓缓地驶出港湾。它们将在港外不远处的怀特岛稍事停留,汇合另外一支来自伦敦的舰队,然后一起驶向大西洋灰暗而寒冷的海上。 这支舰队共有三十二艘战舰和四艘小型供应舰,舰员三千七百六十名。此外还载有二千五百三十名陆军士兵。出航这天,由装备有一百零六门火炮的“纳斯比”号殿后,挂着皇家海军上将、老兵威廉·佩恩的将旗,驶离斯皮特黑德湾。 舰队此行的任务极为秘密,因而只给以代号:“斩龙计划”。这个代号暗示出了那隐藏的某种秘密。虽然时令于整个舰队不利,但皇家海军仍将渡过大西洋,驶往西印度群岛。舰队开赴那里,并不是要攻击西班牙西印度群岛和美洲的属地,而是去“斩杀”隐藏在大西洋深处的东方蛟龙。 此作战计划自一个月前便开始着手准备,并获得了皇家海军上下一致的努力,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就付诸实施。而且,执行此项任务的有两支几乎是同样规模的舰队,分别前往北大西洋海域和北海地区,伺机歼灭游曳于这两处海域的齐国舰队。 但皇家海军和陆军在征募足够的兵员却显得有些困难。开战六个多月以来,海军仍然无法支付官兵薪饷的情况下,志愿入伍者稀少,实在不足为奇。 甚至威廉·佩恩本人,在出航前也不得不上书海军委员会的诸位绅士们“从出航日起造一个单据以支付我的薪金。因为,我难以肯定我是不是还能活着再见到你们。” 同时,面临着同样的怀疑和同样长时间的航行的水兵们,也向议会和海军委员会呈递了请愿书,要求将每人六个月的薪饷交付给公正的律师,以便家属领取。 在二十多年前,英格兰王国参与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这是英格兰在几个世纪以来第一次卷入花费如此巨大的欧陆战争。到1713年,这场浩大的战争最终结束时,占政府税收42%的地产税已经大幅增加。然而,大多数英格兰人却认为结束这场战争的《乌得勒支和约》给予英格兰的经济回报无法证明参与这场战争的合理性。 从那时起,上台执政的政治领袖都经常性地向国内议会和众多领主、商人们保证,他们施行的外交政策会竭力避免将英格兰卷入欧洲国家事务当中,以及这些国家所引发的成本甚高的战争,因此,领主们和商人们的税务负担会保持在较低水平。 然而,这场与齐国之间的战争,突然将政府的支出预算抬升到一个非常高的水平,这就迫使政府不得不违反曾经的承诺,开始向国内的领主和商人们加征土地税和商业税,以筹集必要的战争经费。在长达数月的政治拉锯和扯皮期间,军队的薪金也暂时无法得以保证发放。 不过,鉴于海军上将威廉·佩恩的威望和他担负的神圣职责,议会还是拨出了款项,及时为这位老将军兑现了薪金。 佩恩的要求虽然解决了,但水兵们的请愿却落了空。不仅是薪饷问题使官兵们忧心忡忡,而且还有可能存在得疾病问题。 囿于作战的保密性,出航的舰队官兵临行前只被告知是前往西印度群岛的商船提供护航。因而,这引起了官兵的各种担忧。那片温暖而湿润的海域,是各种怪病的温床。往往一场航行结束后,一艘船上的的人至少会死去四分之一。 薪金被克扣,生命也得不到足够的保障,所有的士兵内心深处无不充满了怨忿和诅咒,使得整个舰队的士气并不高昂,毫无一丝为英格兰王国献身的无私意愿。 舰队指挥官威廉·佩恩将军也明白,影响海军士气的主要原因是舰载人员过多。他命令各舰的船长“在运载陆军士兵时,应给予极大的关心以防止发生疾病,因此,应按照人员不同的情况定出人数,将他们合理地分到所有舰上,任何舰只都不得载人过多,以致引起传染病。” 但船长们显然对这事漫不经心,并不以为意。舰队驶离朴茨茅斯时,为了保证战舰的有效运转和水手的战斗力,较大的船只包括旗舰“纳斯比”号在内战舰,每艘仅装载了三十多名士兵。大部分陆军官兵却拥挤在较小的舰只上。 排水量六百多吨的“凯瑟琳”号及另一艘排水量五百吨的“安心”号上,正常情况下每舰只能有九十名舰员,包括四十门火炮的枪炮兵在内。而这次“凯瑟琳”号却运载了二百名士兵,“安心”号上载了一百六十名。用作运输的二十艘更小的舰只上,共载了一千八百名士兵。其中许多人都不想出航,以致不得不把他们赶在一起,由端着刺刀的士兵和挥舞着长剑的骑兵驱赶他们登船。 海军舰只一贯拥挤不堪,即使是按照正常舰员配置也是这样:舰上所需的舰员数要远远超过商船,才能在战斗中操纵枪炮,发挥应有的战斗力。比如,正常情况下,“凯瑟琳”号应有值更人员二十五名,另外二十五名非值更人员在舱室中食宿。其余四十名为专业人员一一炮手、木工、水手长以及他们的助手一他们不值更,而是晚上睡觉白天工作。 因此在正常情况下,这种吨位的舰只舱室中约有六十五个床位。这次却突然需要解决一百多个人的床位,而且其中大部分人几乎可以肯定还会晕船。水兵们对于晕船并不放在心上,他们也没有晕船的痛苦。但对于这些执行“斩龙计划”从没出过海的陆军士兵来说,晕船却是一种非言语可以表达的折磨。 首先,他们被禁止去开阔的上层甲板,因为在那里将妨碍舰员的工作,他们被关在为晕船病人而设计的最坏的地方——在火炮甲板下最摇晃颠簸的位置。 那里空气不流通,只点着几根蜡烛在舷边摇晃着。船上唯一大小便处位于舰首上方,在第一斜桅两侧,上见天,下见海。筋疲力尽的晕船者,既没有力量,也不愿爬到那上面去。想要解决个人方便问题,只能去寻找还没有盛满东西的用具,比如说用提桶来装。如果找不到,他们就在睡觉的甲板上的角落里大小便。他们还没有办法洗澡,也不脱衣服。 舰船上唯一清洗甲板的办法,就是用提桶打海水来冲刷,海水把污浊物往下冲进货舱,而货舱里存放着他们的食物,然后脏水流进舱底和船侧的弯曲部分。 因而,他们几乎是生活在污水坑中,躺在他们自己的呕吐物和大小便中,必然的,他们会受到带到舰上来的肠道疾病传染。 当然,士兵们对生活环境和食物并不怎么讲究,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在这种条件下像猪一样生活,并且像它们一样结实、越活越旺。他们自己还是希望身体健康,做好万全的准备,一到战斗的时刻,就可以拿着武器立即冲向战场。 “我们的舰队应该配备更多经验丰富的医生。”舰队指挥官威廉·佩恩忧心忡忡地说道:“孩子们在这种环境糟糕的舱室中休息,时间一长,必然会滋生各种疾病。我不希望,在与齐国人发生接舷交战或者登岛战斗时,连火枪都拿不稳。” “将军,我们已经想尽各种办法,把城里的能征募到医生都带上了船。”副官托米·劳森少校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然而,此举却遭到了市政官员和议员的责难,同时也引起了当地居民的抗议。那些有经验特别丰富的医生,都是非常有名望的绅士,我们无法做出强制措施。” “难道他们不知道,一个经验丰富的医生,可以在战斗中挽救数十上百名士兵的生命吗?”佩恩叹了一口气,说道:“要知道,在战场上,每一名士兵,每一个水手,都是极为宝贵的。他们在保卫我们英格兰王国,保卫我们的神圣的信仰。” “……”劳森少校听了,沉默不语。 “我们英格兰应该向齐国人学习,在军队中建立必要的医疗卫生系统,培养专门的军医,为我们的士兵提供足够的健康和生命保障。” “将军,这种举措,是要花费额外的政府预算。”劳森少校小声地提醒道。 “是呀,议会为了节约政府开支,很大概率不会同意在军队中施行这种举措。”佩恩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所有人都在抱怨政府收税太高,所有人都不想从口袋里为这个国家贡献财政资金。他们宁愿花费大笔的资金,去修建豪华的庄园,进口清香的茶叶,品啄浓郁的咖啡,还有举办无休止的舞会……” “将军!”纳斯比号大副站在舱室门口报告,“斯皮克号发来信息,蒸汽机出现故障,需要时间进行修理,请求返回港口。” “呵,这才刚刚出港,斯皮克号的蒸汽机就出现问题?”佩恩闻言,苦笑一声,“既然如此,命令他们返回港口,对舰船故障进行修理。原本还指望随行的三艘蒸汽战舰能发挥出其不意的攻击效果,却没想到,它们竟然会如此不可靠。此次执行斩龙计划,这还真有点……出师不利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1.) (); 119.第119章 北大西洋深处(一) (); read2();第119章北大西洋深处(一) 北大西洋全海区一年四季风力较大,其中尤以秋冬两季为甚。秋季北大西洋的热带气旋在转化后形成强劲的温带气旋,给北大西洋北部带来狂风,部分较强的温带气旋还能穿过大西洋,给西北欧带来狂风和强劲的降水。而到了冬季温带气旋愈演愈烈,来自北极的冷锋也频频南下,给北大西洋大部带来逾10级的狂风。 1725年11月14日,在惊涛骇浪的洋面上,十余艘舰船排成松散的两列,剧烈地颠沛起伏着。所有的船只都落了主帆,几根侧桅也只是挂着半帆,随着强劲的海风吹拂,随波逐流。 这个时节,已是初冬,寒风凛冽,还带着一股阴冷的湿气。几名值哨的军官裹着厚实的呢绒军大衣,举着望远镜四下观察着翻滚不停的海面。 “都四天了,没有发现任何猎物。英格兰人是不是都缩在他们那个破岛上,不敢出海了?”海军仁勇校尉(中尉)邵祥胜放下望远镜,使劲地搓了搓手,然后抬头朝主桅上的瞭望哨望去,“哎,话说老胡该不会在上面冻僵了吧?这么长时间,没有发出一点动静。” “长官,需要喊他吗?”陪戎校尉(少尉)周亨道也向主桅上的瞭望哨望去。 那上面的风可比甲板上要大多了,该不会真的把人冻僵了? 就在两人狐疑之际,却见那主桅上的瞭望哨突然挥动旗帜,一声尖锐的哨声这随之响起,然后一个脑袋探了出来,大声地向甲板上吼叫着。 “发现舰船!……数量约为九艘,……方位西南!……距离约十公里!” “发现船只!方位西南,距离十公里。” “命令底舱启动蒸汽机,烧起锅炉!” “转舵,航向西南!” “升起两面侧帆,夹角偏25度!” “枪炮组准备战斗!” “……” 其他几艘战舰也相继发现了猎物,随即旗舰上便不断发出旗语,命令舰队所属舰船准备截杀目标。一时间,整个海域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肃杀之气,在巨浪滔天的海面上,纷纷开始转向,以一个非常宽大的扇形面,朝西南方扑了过去。 一个小时后,七艘蒸汽机帆战舰率先杀到那支商船队近前,然后堵在了对方前进的方位,并开始不断地对其进行武力恐吓,命令对方落帆停船,向齐国舰队主动投降。 却未料到,那九艘商船组成的船队却丝毫未见慌乱,一些船员还站到船头,不断挥舞着旗杆,似乎在表明身份。 “好像是西班牙人?”邵祥胜举着望远镜有些不确定地说道:“白底斜纹十字旗,应该是西班牙王国的标识吧?” “会不会是英格兰商船冒充的?……这几个月以来,拦截的那么多商船中也发现了英格兰人打着他国旗帜,试图蒙混过关。” “不好说。不过,海上风浪这么大,一时半会还没法派人过去查验呀!” “有杀错,没放过!先将它们控制住,待风浪减弱后,再登船查验。” “……” 就在几艘机帆战舰无法确定商船归属并与之展开对峙时,后面的风帆舰船陆续赶到,排成一个松散的弧形,对整个商船队形成半包围的态势。 僵持了一个多小时,机帆战舰“少昊”号喷吐着滚滚浓烟,小心地朝商船靠近,准备与对方接舷,以查验他们的真正身份。所有的战舰都露出了黑洞洞的炮口,凝神戒备着,并掩护“少昊”号抵近检查。 “赛利亚”号船长莱昂纳多·费雷拉看着水手将几名齐国海军官兵从舷边拉了过来,然后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 “我们的船队皆隶属于西班牙王国,奉国王陛下的命令,从哈瓦那出发,准备返回本土的加的斯港。”莱昂纳多·费雷拉船长将手中的一份文书递给为首的齐国军官,郑重地说道:“鉴于我们两国之间传统友好关系,贵国海军将我们无端拦截,是一种极为无礼和冒犯的行为。” 邵祥胜将那份文书递给旁边的西班牙裔通译官、海军陪戎校尉席成松,让他鉴别该文件的真伪。 其实,在冒着极大危险攀上这艘西班牙大帆船的时候,他已经在心底里确认了这支船队非英格兰所属船只。虽然,在他眼里,这些夷人面孔看着都长得差不多一个模样,但对方在遇到他们舰队拦截时表现得异常淡定的表现,再仔细观察这支船队的各艘舰船形制,分明就是哈瓦那造船厂建造的典型的西班牙大帆船。 这种船具有较高的船舷和较高的尾楼,它的前甲板低、船尾平整,船首处有一块突起,犹如桨划船的撞角一般,那里还配备着一个独立的炮位。船身两侧自下而上向内倾斜并呈现出等边梯形,这个轮廓有点类似于古代的金元宝,并且这种斜度一直延伸到尾楼。 他们的船上拥有船艏斜桅、前桅、主桅和后桅,上面挂着方型的帆布,部分超大型的大帆船吨位往往超过800吨以上,通常都会有两个后桅,被称之为第四桅。船艏挂着一块方型的帆布,前桅和主桅上挂着三块方帆布,从上到下分别叫上桅帆、中桅帆和主帆,后桅上一般都挂着一块大型的三角帆。 从外观来看,大帆船的线条是很优美的,船尾则更是出奇的精美,从而使得它那有些单调的船首相形见绌。欧洲传统的克拉克帆船的长宽比大约是3:1,而这个时期大帆船的长宽比为4:1,这个长宽比让西班牙大帆船在速度上更加占优势。 最近数十年,西班牙王国政府越来越倾向于使用经过武装的大帆船而不是普通的商船来负责贵重金属的运送,这样的安排更加有利于统治者对来自美洲的贵重商品的保护,从而减少被海盗或者敌对国家劫掠的风险。 话说,这个时期,加勒比海可不怎么太平,充斥着各国海盗,其中不乏针对他们西班牙运宝船的某些国家私掠船。 “长官,这些加盖了西属美洲总督印章的文件,应该是真实可靠的。”席成松将手中的文件递给邵祥胜,低声说道:“而且,观察他们的面孔,也都是西班牙人,与英格兰人有本质上的不同。” 邵祥胜听了,点了点头,将文件归还给对面大胡子船长,然后礼貌地敬了一个军礼。 “非常抱歉,耽误了你们的行程。有鉴于我们齐国与英格兰正在处于战争状态,为了遏制和打击英格兰人的海上运输,我军不得不在该海域对任何通行的船只进行拦截和检查。” “我非常理解贵国为打击英格兰而做出的这种军事行动。”莱昂纳多·费雷拉船长脸色稍雯,从对方手中接过文件,点头说道:“但是,你们的行为让我们所有人都受到了惊吓。是的,我们差点一度以为遇到了一群卑劣而凶残的海盗。” “对于我齐国海军给你们所造成的困扰,我再次表示歉意。”邵祥胜丝毫没有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微笑着说道:“不过,我要告诉伱一个消息,你们西班牙王国在两个多月前为了收复直布罗陀,已经与英格兰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武装冲突。所以,就目前形势来看,我们两国应该处于同一个阵营了。英格兰,已经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什么,我们西班牙王国已经对英格兰宣战了吗?”莱昂纳多·费雷拉船长听了,不由吃了一惊。 “是否宣战,我并不得而知。但是,贵国已经在事实上与英格兰处于战争状态了。所以,你们在返回西班牙本土的时候,请务必提高警惕。据我所知,在北大西洋海域,除了我们之外,英格兰人的战舰数量也非常多。你们,或许也将成为他们攻击的目标。” 莱昂纳多·费雷拉船长闻言,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西班牙船队在赠送了一些礼品给齐国人后,陆续升起风帆,朝着西班牙本土的方向驶去。 而齐国人则怀着失望的心情,驾船怏怏离去,继续游曳在这片海域,寻找可能存在的猎物。 当日傍晚,随着太阳落下,暴风雨也一道袭来。海面上翻滚的巨浪更加汹涌,雾气和雨水笼罩着整个海域,使能见度变得非常有限。 齐国舰队随即挂满全帆,急速地朝东北方向驶去,以期避开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 殊不知,在齐国舰队东北方向三百公里的海域,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在以一个极为缓慢的速度,亦朝西北方向航行,隐隐将目标对准荒僻的法罗群岛海域。 帆影重重,一个个船头划开一道明亮的水痕,吹拂而来的海风带着咸味和湿冷的水汽,不断轻拍着全副武装的船员们的脸颊。高耸的船桅上挂着远航的旗帜,远处是一片浩瀚的海面,而船队却执着地朝着那无数的未知远方进发。 一面面浅蓝色的圣乔治旗在高高的桅杆上猎猎飘扬,仿佛在张扬着他们无畏的勇气,直面迎击任何凶猛的敌人。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40.) (); 120.第120章 北大西洋深处(二) (); read2();第120章北大西洋深处(二) 在战争的技艺中,最为宝贵的部分即是对情报的解析。尤其是在大洋之中如此广阔的战场,信息传达的速度是这样的缓慢,而每一条有限的消息又是这样的珍贵。 这迫使每一名指挥官都必须发展出一种职业敏感,在面临未知的战场时,能做出极具先见之明的判断,继而发出正确的命令。 不得不承认,盎格鲁-撒克逊人是一个极为善于学习的民族,他们喜欢将其他国家和民族优秀的成果毫无心理负担的“拿为己用”。 在继普鲁士王国仿齐国模式在军队中创立了参谋制度后,英格兰皇家海军也于十年前(1715年)建立参谋部,由若干资深海军军官充任参谋,对军事战略和战术进行细致分析和推演,为海军委员会和出海作战的海军高级将领提供专业的作战指导意见,从而最大限度地避免将领个人片面而武断的决策。 毕竟,在一个庞大的军队序列中,拥有卓越头脑和天才指挥才能的将军数量是很少的。英格兰皇家海军希望自己的军队也能像齐国那样,每一个战术的决策,都是出自于涌动在每个战略枢要处的、被训导出的敏锐直觉和专业判断。 皇家海军上将威廉·佩恩率领的大西洋特遣舰队离开英格兰本土后,迎着强劲的西风,缓缓驶入风高浪急的北大西洋海域后,所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如何在茫茫大洋之中能寻找到齐国的破袭舰队,并引诱他们主动来进攻自己。 经过一番细致的筹划,随行的海军参谋军官认为游曳于北大西洋海域的齐国舰队一定在某个岛屿建立了临时营地,以便能对出现各种状况的舰船进行简单修补,同时也要让受伤和生病的船员获得及时地医治和精心的护理。 要知道,齐国人远道而来,出了加纳利群岛外,并没有稳固的海上基地。而地中海地区虽然有摩洛哥、埃及,乃至奥斯曼等港口可以停驻,但只要让英格兰海军封锁了直布罗陀海峡,那么他们只能在被困在“澡盆子”一般大小的地中海,而无有任何作为。除非,他们想跟皇家海军打一场海上决战。 可是,经过半年的交锋,他们发现齐国人明显不愿意跟皇家海军发生战略决战,而是化整为零,隐藏在大洋深处,开始频繁袭击英格兰商船,破坏英格兰贸易航线,俨然是要封锁英格兰的对外贸易渠道,以达到持续削弱英格兰经济的目的。 这种战术,他们英格兰海军在过去的数十年中,曾对荷兰、西班牙、法国、普鲁士以及瑞典等国家施行过,均获得了不错的战果,不仅从海上掠取了大量的物资和金钱,还迫使对方的海上运输或者对外贸易陷入停顿,最终有力地促成了英格兰王国取得最终的胜利。 该死的齐国人一定从过去的成功战争经验中,学到了这种灵活机动的战术,转而用在了他们英格兰身上。 那么,齐国人为了维持长时间的封锁战术,那就要选择一处隐蔽的海上基地。不说战斗中,会直接造成舰船的损伤,就是在海上航行日久,也会对船只造成不可避免的耗损,以及大量人员患病或者受伤。 纵观周边海域,距离英格兰较近,又能随时驶入大洋深处威胁英格兰商船的岛屿并不多。位于苏格兰东北方不远的设得兰群岛,大不列颠岛西北方的法罗群岛,以及寒冷而偏僻的冰岛,都有可能被齐国人辟为临时驻锚地,用于舰队的短暂休整和维护。 舰队参谋军官们认定,设得兰群岛距离英格兰本土太近,齐国人不会冒险停驻于此。那么法罗群岛和冰岛,就有可能成为齐国人选定的目标。 据那些从北海逃过齐国攻击的渔民反馈,齐国舰队在袭击了他们之后,便掉头朝西边驶去。尽管这个动作似乎表明齐国人是要进入大洋深处继续搜寻那些从北美返回英格兰本土的商船,但也有很大概率是驶到法罗群岛或者冰岛的南侧海域后,径直返回可能设于其中某处的临时驻锚地。 因为,他们俘虏了那么多的渔民,不可能会一直装在船上,随同舰队游曳在大洋之中。要知道,在海上,船上存储的每一份补给,都是极为珍贵的,可不能随意地让俘虏消耗。 所以,与其在海上漫无目的地搜寻齐国舰队,还不如巡航至法罗群岛、冰岛海域,去碰碰运气,要是能寻获齐国的驻锚营地,那是最好不过,可以趁势对齐国人展开一场围攻。 是的,通过陆续返回英格兰本土的商船和渔船汇报,齐国人至少将他们的舰队分成了三部分,分别在北海、英格兰西北海域和东南海域活动,肆意拦截和袭击他们英格兰所属的商船。 也就是说,散于各处的每一部分齐国舰船很有可能都不到二十艘,凭己方数倍的优势,一旦将他们缠住,必然会将其重创。 这支庞大的舰队被威廉·佩恩分为三支分舰队,其下又划分为两支分队,每支分队都有各自的指挥官。二十二艘被伪装成商船的战舰和六艘小型供应舰为中卫舰队,其他二十艘战舰则作为“护航编队”,一分为二,分别被划入前卫舰队和后卫支援舰队。 佩恩的作战计划是,遭遇齐国舰队后,前卫舰队指挥官诺兰·麦登率领所八艘战舰突入敌舰队中央,做出掩护“商船队”的架势;内卫舰队指挥官蒂博尔·雷蒙率领伪装成商船的二十余艘战舰散开阵型,摆出一副四散奔逃的模样,吸引齐国战舰来攻。而佩恩本人则率领后卫舰队负责消灭和围攻对方已经陷入混乱的战舰,直击对方旗舰,令对方不得撤退,最后逐个歼灭被包围的齐国舰队。 为保证作战效果,佩恩要求所有下属必须严格按照战前部署进行战斗,不允许擅自行动,同时要求他们充分发挥积极主动敢于近战的精神,攻击视线之内的所有齐国战舰。 皇家海军大西洋特遣舰队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只要撞见齐国舰队,以他们狂妄自大的性格,定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肥美的猎物”,毫不犹豫地扑过来。至于最后谁是猎手,谁又是猎物,唯有洞悉一切的上帝才能证明。 —— 11月18日清晨,齐国远征舰队第一分舰队十五艘战舰此时正位于法罗群岛西南方三百八十公里处。那场风暴迫使整个舰队调转航向,使得他们花费了四天时间向东航行,尝试以曲折的方法来接近预定目标所在的纬度。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今日清晨,风向终于允许舰队再次转舵,驶向法罗群岛海域。 “天吴”号和“融水”号是舰队最靠前的战舰,此外,还有两艘快速巡航舰按照常规布置分散在前方十余公里处,为舰队警戒之余,还要搜寻可能存在的猎物,而“禺京”号正在下风约八公里处追击一艘可疑的帆船。 轻风拂过海面,浓雾久久未被吹散,舰队周围的能见度因而变得极其有限。然而在上午九时许,前方巡航的“天枢”号就打出了发现可疑舰队的信号:八艘——之后又修正为三十八艘——不明船队在北偏东的方向出现。 分舰队司令、广威将军(少将)钟志林当即命令舰队迎着它们,向东北方向驶去。他组成了队形紧密的两路纵队,以便于随时转换为战斗阵型。 中午时分,双方指挥官都已察觉到对方舰队的踪影。他们相距约25公里,但海面上的雾气是如此浓厚,这使他们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中无法施展任何动作。 英格兰大西洋特遣舰队本来是朝着法罗群岛的方向行驶,但在前卫警戒舰船发现可疑舰队之后,他们随之也像齐国远征舰队第一分舰队那样转舵相迎,希望弄清楚对方的底细。 下午2时,前方的前卫舰队向指挥官佩恩发来报告,一支由十五艘舰船组成的齐国舰队正在迫近。他立即命令所有战舰形成顶风航行,驶向上风位的战列线,以便投入战斗。 而在齐国一方,“天枢”号和“融水”号也辨识出敌方船队——一支由十余艘战舰护航的庞大的商船队,局势由此明朗起来。 第一分舰队指挥官钟志林打出信号,让舰队保持航向,同时将战舰间距缩短至两百米。他并不准备与那支船队争抢上风,而希望在下风位置与敌交战,这对舰队中七艘机帆战舰而言,将更为有利。 到了此时,双方尚未认清各自对手的确切实力。浓雾再一次聚拢,两支舰队只能透过雾气模糊地看到敌军的身影。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双方舰队在浓雾中继续接近。 下午3时过后,雾气有所消散,齐国远征舰队第一分舰队布置在前方的巡航舰终于看清了敌军的战列,于是用信号发回了他们的具体情况。 对方舰船数量之众,让钟志林错愕万分,一时间陷入艰难的抉择之中。 “将军,英格兰舰船数量三十八艘,几乎两倍于我的优势,而且对方隐然摆出一副针锋相对的架势。我非常怀疑,那些看着像商船模样的舰船很可能都是经过伪装的专业战舰。”舰队总参谋官、明威将军(准将)侯光泰沉声说道:“据悉,数十年前,欧洲各国都曾这么做过,并获得了不错的战果。所以,我们现在不应继续前进,更不该与敌人发生战斗。” “将军,至于对方的商船队是不是战舰伪装的,咱们向前逼近一试就知。”后稷号舰长翎麾校尉(中校)赵锦春却是跃跃欲试,“若是我们杀到他们近前,英夷船队仍旧摆出一副对战的架势,就说明他们有恃无恐,或许证明那些商船很可能就是伪装的战舰,以引诱我们冲入阵中。可若是对方真的是商船,咱们在这里迟疑不决,说不定他们就会趁机溜走了。” “目下,雾气尚未完全消散,我们谁也不知道除了前方的三十余艘英夷舰船外,其他方向是否还有另外一支英夷舰队。”侯光泰摇摇头说道:“我总觉得有点蹊跷,在我巡航战舰发现他们时,竟然不做任何规避,反而迎着我们的方向驶来。我们一旦与之交战,若是陷入混战当中,有另外一支英夷生力军杀出,那可就不太容易脱身了。” “我方舰队有七艘蒸汽战舰,如今两个多小时过去了,锅炉已全部烧热,进入满负荷运转状态。即使英夷舰船再多数十艘,只要我们想撤退,他们也未必能拦住。” “蒸汽战舰可以撤出战场,那么剩下的几艘风帆战舰就丢给英夷?” “我们可以将舰队分成两部分,以风帆战舰为后卫,蒸汽战舰为先导,冲破对方前卫舰队的阻拦,杀入他们的中卫舰队。若是对方确实是商船,则风帆战舰随后跟进,对目标进行逐一猎杀。假如对方果然是伪装成商船的战舰,我们则可相机撤出战场,而风帆战舰居于外围,则可避免与敌纠缠,随时扯帆避走。” “倘若我们蒸汽战舰突入敌阵后,被对方优势兵力围住,继而纠缠不得撤出,那又将如何?虽然我风帆战舰可于外围观望游斗,但要是英夷埋伏的舰队突然杀出,焉能保证不被对方所趁,也陷入苦战?” “……” “下风位的猎犬3号有没有传回消息?”钟志林挥手制止了众人的争论,转头朝情报参谋问道。 “回将军,猎犬3号尚未有消息传回。” “正前方英夷船队仍旧没有变阵?” “二十分钟前,前方天枢号汇报英夷舰队有八艘护航战舰前出我方十公里处,似乎在为舰队做警戒护卫。” “也就是说,英夷舰队被我方发现后,尚未有撤退避走的任何动作?” “是的,将军。” “呵呵……,这么大一块肥肉放在我们眼前,还着实让人眼馋呀!”钟志林轻笑两声,“就是不知道,这块肥肉里面有没有含着要命的毒药。既如此,我们不妨……” “报告将军,英夷舰队有所异动。”一名值哨军官快步进入指挥舱室,大声地报告:“位于英夷船队中间的舰船开始掉头转向,朝东南方向行驶!” “嗯?……他们这是想要走?” “将军,英夷露怯了。……我们追上去!” “将军,英夷此举或为诱敌之计,切不可轻易上当!” “敌人既逃,若是不追上去瞧一瞧,岂不是挫了我帝国海军的锐气?”钟志林昂然说道:“无需赘言,向各舰船发送信号,准备接战!”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9.) (); 121.第121章 北大西洋深处(三) (); read2();第121章北大西洋深处(三) 11月18日,下午3时40分,齐国远征舰队第一分舰队毅然前行,朝着由三十多艘舰船组成的英格兰船队稳步逼近。 到了此时,齐国舰队仍旧没有争抢上风的想法,前出的战舰被召回,旗舰“后稷”号打出了准备交战的命令,组成了指向东偏北方向的战列线。 几分钟后,舰队指挥官又打出信号要求全体战舰转向左舷,浓雾随后再次降临,让双方暂时脱离了彼此的视线。 一刻钟后,雾气又一次消散,两军忽然发现,他们已经形成了航向相反的两条平行线列,相互间的距离也仅仅比火炮射程多出一点。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以七艘蒸汽战舰为先导的齐国舰队率先发起了进攻,直冲英格兰前卫舰队而去。 距离英军前卫舰队接近四百码时,旗舰“后稷”号突然打出信号,令全军依次调转航向,打算让己方舰队转而紧靠敌军中卫的下风位,在与敌军相同的航向上展开战斗,以充分发挥自身的火力优势。 在前一信号降下后,指挥官接着打出“攻击敌军中卫”,十分钟后又打出“组成紧密攻击阵型”。 “轰!轰!轰!……” 下午4时35分,一场激烈的海战打响了。 舰队旗舰“后稷”号如同草原上的雄狮一般,以无畏的姿态,勇猛地闯入“鬣狗群”中。在锲入英格兰人的中卫舰队后,两舷的火炮率先打出了一轮齐射,而且均为爆破开花弹。 甫一交战,突入阵中的齐国战舰便感到情况有些不对。 “敌船为战舰!” “……敌方船只皆为战舰!” 当一艘艘商船的两舷突然破开被伪装过的窗口,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伸了出来,随着火光闪动,硝烟升起,无数的炮弹飞向“后稷”号,密切观察敌情的军官随即转头向指挥台声嘶力竭地大声吼叫。 “向后卫风帆舰队发射信号弹,我军遭遇英夷主力舰队,摆脱当面之敌后,相机撤离战场。” “命令各个机帆战舰戮力前冲,以无畏姿态突破敌方阵列,驶入外围海域。” “将军,我们要全军撤退吗?” “不。”钟志林狞声说道:“既然英格兰人搞出如此阵仗,那我们就陪着他们,好好玩一把大的!” “将军……” “你们还记得五年前在北海(近帝汶海)进行过的一场蒸汽战舰对风帆战舰之间的实战演习吗?。” “利用蒸汽战舰的机动性,摆脱风帆舰队的围攻,在外围以狼群之术予以攻击?”后稷号舰长赵锦春立时意会,露出一丝兴奋的神情。 “今日一战,不妨效之!” “遵命,将军!” 英格兰海军将大批战舰伪装成商船模样,试图将他们诱入重重包围之中,以限制机帆船的机动性,一举歼灭他们的舰队。 但是,英格兰海军还是低估了蒸汽战舰的威力。 虽然蒸汽战舰的速度相较于风帆战舰有了显著的提高,但两者之间的主要区别并不仅在于速度。风帆战舰是使用风力作为动力的船只,而蒸汽战舰则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这意味着风帆战舰的速度受到风力条件的限制,而蒸汽战舰的速度则只受限于蒸汽机的功率和设计。 在战斗中,蒸汽战舰的航速和机动性使其能够更好地执行各种海上作战任务,例如突击、转进、追敌、撤退和执行特殊的战术等。 由于使用了蒸汽动力,给木质船壳加装一层厚重的装甲也不会拖累其机动性。所以,此次参与远征英格兰的十余艘蒸汽战舰在主要部位都加装了厚重的锻造铁甲。而在战斗时,使用蒸汽动力后不再受风力和海流的影响和阻碍,哪怕是无风的情况下,也能自由地进行战术机动,最高航速可达15-16节,远超同时期的所有风帆战舰。 这个时期的风帆战舰大多装备实心弹,弹丸出膛后,只能通过打断桅杆、撞断帆索等方式对敌舰攻击。而在齐国远征舰队的船上,配备了大量的爆破弹,与实心弹相比,这种炮弹不仅能击穿船体结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弹片也会对船体和人员造成毁灭性打击。更重要的是,可以在船上引燃大火,从而摧毁敌舰。 可能是见识到齐国战舰加装铁甲,英格兰海军也曾试验性地将装甲安装在了风帆战舰上,以加强其防护性能。但是装甲设计导致战舰的排水量直线上升,风帆不堪重负,风帆战舰装上装甲以后根本跑不动,所以不少英格兰海军将领认为给风帆战列舰安装装甲是一种愚蠢的选择。 后来,随着对齐国蒸汽机技术的不断研究和“借鉴”,英格兰海军也于十几年前,将蒸汽机搬到了船上。当三胀式蒸汽机制造技术成熟后,功率密度也随之快速提高,使得舰艇的航速从几节跳到了十几节,算是要堪堪撵上了齐国海军的步伐。 但是囿于加工技术的落后,英格兰人制造的蒸汽机可靠性非常糟糕,一天熄火七八次都属于正常操作,因此英格兰海军在蒸汽时代的探索就走的非常谨慎。他们也是模仿齐国海军战舰,将蒸汽机与原有的风帆战舰结合起来,战舰正常情况下使用风力航行,以减少蒸汽机的磨损。只有在进入交战状态或者风速较低的时候,才会启动蒸汽机。 此次遭遇齐国舰队的英格兰大西洋特遣舰队本来有三艘蒸汽战舰,临出发时,却因为机械故障,趴窝了一艘。另外两艘全都配置在舰队指挥官佩恩所属的后卫舰队之中,以期在战斗中发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 在阿尔赫西拉斯湾和佛得角的两场海战中,齐国海军旗下的蒸汽战舰和开花弹让皇家海军吃足了苦头,损失颇重。为了应对此种不利局面,英格兰海军除了集结更多的战舰围攻对方,限制其蒸汽战舰的机动性外,还有就是在船舷两侧和甲板上准备了大量的沙袋,以防开花弹的攻击。 然而,老式的无装甲风帆战舰,面对拥有爆炸能力的开花弹,仍旧无法削弱它的破坏力,每一枚炮弹,都会成为风帆战舰的催命符,一发恰到好处的高爆弹落下,就可能让一艘风帆战舰立时成为一团硕大的烟花。 “命令枪炮长,所有火炮以最大火力轰击两舷之敌舰,无需节约弹药!” “命令轮机长,在无有新的命令传达之前,务必保证蒸汽机处于最大满荷状态!” “命令所有操帆手领取火箭弹,对视距之内的所有敌舰实施远程覆盖打击!” “……” 短短十分钟内,战斗便进入到白热化状态,几艘齐国蒸汽战舰仿佛就是会喷火的怪兽,一阵火炮轰鸣声响起,便会有一艘或者数艘英格兰战舰闪现出耀眼的火光和无数迸溅的碎木,还有不断被掀起的人体。 眼见着“后稷”号就要突出中卫舰队的重围,驶向舰队外围海域,排水量700吨的英军二级风帆战列舰“埃阿斯”号勇敢地冲了过去,借助着顶风,猛然间将船身横在“后稷”号前进的方向,试图阻止对方继续前冲,并且以舷炮猛烈轰击对方舰首。 然而,“后稷”号在前有舰船堵截的情况下,航向依旧不变,以一个超高的速度直冲而来,竟是要以其庞大的身躯撞击“埃阿斯”号。 “轰!” “咔嚓!” 就在“埃阿斯”号官兵惊愕的目光下,“后稷”号迎着他们的炮火,狠狠地撞上了“埃阿斯”号的右舷。 位于“后稷”号舰首的撞角轻松地破开了“埃阿斯”号的右舷船板,一个巨大的裂口出现在水线以下,海水顿时汹涌而入,灌入船舱之中。 哦,上帝,齐国战舰竟然安装了撞角! “埃阿斯”号在被撞开巨大的裂开后,船身倾斜,并开始快速下沉,船上的官兵们惊呼声不断,纷纷抱着木桶朝海里跳去。 为战舰安装撞角,最早大约是埃及人在公元前1200年发明,被古代腓尼基、希腊和罗马大量采用,在桨帆船时代也曾盛行一时。不过随着时代的进步,特别是火炮的出现,进入风帆战列时代以后,撞角装置就被各国海军所淘汰了。 然而,万万没想到,自诩走在时代前列的齐国海军却将这种被淘汰了的落后装备又重新捡了起来,在舰首安装坚硬的撞角,凭借蒸汽战舰的高航速和高机动性,加上其自身巨大的舰体和吨位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攻击性--尤其是铁甲舰更是如此,使得这种古老的撞击战术重现人间。 在战斗发生三十分钟后,位于齐国远征舰队第一分舰队的东南方也传来隆隆的炮声,显见是英军埋伏的另外一支分舰队赶到了战场,正在围堵齐国的风帆舰分队。 而经过一番血战,蒸汽战舰分队顺利地突出了英军的重围,已抵达英军舰队殿后的位置。但齐国舰队并没有就此顺势撤离战场,而是将各艘蒸汽战舰分散开来,穿过英军舰队的尾迹,顺风转向左舷迎风的西偏南,利用己方优越的机动性和高速性,不断游走于英军舰队外围,炮击对方转向不便的风帆战舰。 如果以上帝的视角,从高处俯瞰整个交战海域,就会发现战场被分成了两部分:以英军前卫舰队和后卫支援舰队二十余艘的风帆战舰正在以一个极为宽广的扇形面,围攻齐军风帆战舰分队,并试图将其全部兜在包围圈中;而英军庞大的中卫舰队却在另一边战团中乱做一片,不断遭到游走于外围的七艘齐国蒸汽战舰猛烈轰击,几乎每一轮的抵近齐射,都给英军战舰造成巨大的伤害。 薄雾和硝烟遮挡了视线,双方在西偏南的航向上持续近距离地交火,在大部分时间里,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向谁开火,只是依稀朝着对面舰船模糊的身影和炮口的闪光不断射击。 齐国蒸汽战舰分队不断地跟着英军舰队转向,有时甚至都分不清敌军是在左舷还是右舷。在这种情况下,友军之间的误击也在所难免,“天枢”号在转向之后,就曾朝己方的“豪山”号射击。 这种混乱而激烈的战斗一直持续到夜里9时才完全停息,双方相继驶离交战海域,各自舔舐伤口。 当战斗结束后,英军成功俘获三艘齐国风帆战舰,它们在英勇抵抗之后因重伤瘫痪而不幸漂到了下风的英国舰队中。皇家海军一级战舰“巴夫勒尔”号对此做出了最大贡献,但受损也是极为严重:它的前顶桅被打断,船员死伤四十五人。 一位在场的军官称赞它“表现精彩”,而从伤亡情况来看,它与佩尔上将的旗舰、同样拥有三层炮甲板的“纳斯比”号给敌军造成了最大的破坏,迫使齐国舰队不断后退,最终依靠夜色的掩护,遁入大洋深处。 佩尔上将在次日清晨的信中写到:“……敌人匆匆逃离,他们有数艘战舰已被打残,我军仍保有战场优势。战斗结束后,胜利的欢呼声响彻我们的舰队。……” 若是以齐国舰队主动撤离战场而论的话,佩尔上将的说辞倒并没有夸大,他们成功地击败了齐国人,并给予对方有效的杀伤。 可是若以战略层面来看,佩尔所率领的大西洋特遣舰队并没有完成预定的目标,即没有对齐国舰队予以重创,所俘获的三艘战舰,也只是对方力战不竭被迫放弃的风帆战舰。 再反观己方损失,不仅佩尔上将本人看到统计结果后长久地默然不语,就是皇家海军委员会的专员们收到这份战损报告后,恐怕也会惊得跳起来。 “一级战列舰‘尼普顿’号战沉。” “二级战列舰‘马尔斯’号战沉。” “二级战列舰‘华丽’号战沉。” “三级战列舰‘阿基里斯’号战沉。” “三级战列舰‘尼诺陶’号战沉。” “四级战列舰‘勇莽’号战沉。” “四级战列舰‘卡诺珀斯’号战沉。” “巡航舰‘肯特’号战沉。” “巡航舰‘勇士’号战沉。” “一级战列舰‘亲王’号、一级战列舰‘纳斯比’、二级战列舰‘却敌’号、二级战列舰‘诺森威尔’号,以及若干巡航舰受创较重。” “皇家海军官兵战死二百九十余人,失踪五百三十余人,受伤一千三百四十余,总计损失两千一百六十余人。” “命令舰队转向东偏南,准备返回英格兰。”佩尔上将神情暗淡,语气萧索地命令道:“我们……回家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8.) (); 122.第122章 北大西洋深处(四) (); read2();第122章北大西洋深处(四) 英格兰皇家海军大西洋特遣舰队指挥官、海军上将威廉·佩恩从未想到,他们的返航之路会是如此艰辛,而且也是如此凶险。 海战结束后的次日上午,在获知己方遭受的重大损失后,佩恩好不容易才鼓起重新交战的雄心业已被激情消退后的重重顾虑所瓦解。 根据内卫舰队指挥官蒂博尔·雷蒙中将报告,昨日数小时的战斗过程,可以说是齐国蒸汽战舰对他们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一艘艘蒸汽战舰仿若海里的鲨鱼一般,只要瞅准空隙,便会喷吐着黑烟,凶猛地扑过来,对那些转向不便的英军战舰狠狠地进行撕咬。当附近友邻战舰前来助战解围时,他们又以其灵活迅捷的机动性,快速地避开。 随后,伺机而动,窥视着它的下一个打击目标,周而复始,一轮又一轮地不断扑击而来。 战后,佩恩上将在写给海军委员会主席爱德华·巴洛伯爵的一封短信中解释了他此时想法的转变:“敌人拥有性能卓越的蒸汽战舰,在战斗中,具有无可比拟的机动性优势。另外,他们的火炮威力也更大,射出的开花弹和火箭可轻易地威胁到我们的舰船。我们在此战中遭受了一些损失,数艘主力舰只被击沉击伤,军心士气也受到严重打击。我努力地保护好剩下的战列舰并整理好舰队后,就会尽可能地抓住机会,维系皇家海军的有生力量,以图后路。” 佩恩信中所提及的“一些损失”,尚不包括在次日上午因为两艘受创严重的战舰无法予以修复,不得不命令官兵将其放弃,凿沉于大海之中。 如此一来,皇家海军在此战中就损失了十一艘战舰,占整个舰队规模的两成多,其中多艘还为主力一级和二级战列舰,已然伤筋动骨,难以再战。 就在佩恩率领舰队准备返回英格兰本土时,后卫舰队发来信号,齐国战舰竟然阴魂不散尾随于其后,这不由让佩恩将军的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 虽然他在面对舰队官兵时仍旧显得信心十足,对皇家海军最终战胜齐国远征舰队,继而保卫英格兰王国本土和海上贸易航线不受侵犯,充满了坚定的神情。 但在内心深处,他已经敏锐地意识到,未来海上战争模式恐怕因蒸汽战舰的大规模应用而完全改变。 几场海战中,齐国舰队都能以远不如皇家海军舰船数量劣势,却在战斗中屡屡重创皇家海军。这除了他们海军官兵专业的素养和高超的作战指挥能力外,皆赖于参战的蒸汽战舰所发挥的优异表现。 是的,在蒸汽战舰面前,传统的风范战舰已然落伍了,使得蒸汽动力对传统风帆技术形成碾压式的打击。佩恩不敢想象,齐国若是派来的所有舰船都是蒸汽战舰的话,那么英格兰皇家海军根本就无法与之匹敌。到了海上,所有的风帆战舰都会成为它们的捕食猎物。 以齐国人的先进技术和强大国力,肯定可以为他们的海军装备更多的蒸汽战舰。那么,此次战争爆发,齐国人之所以没有调集更多的蒸汽战舰前来欧洲,而是以风帆和蒸汽混合战舰为主,多半是他们还未真正意识到蒸汽动力战舰对风帆战舰所具有的压倒性优势,仍旧在对蒸汽战舰的作战方式进行摸索和试验。 佩恩相信,经过这场战争,齐国海军必然会为他们的舰队增添更多的蒸汽战舰,从而确立他们对所有国家海军的军事优势,并将这个优势加以扩大。 当然,这种长远的战略考量尚不在佩恩的忧虑之中,他正在思索如何彻底摆脱那几艘齐国蒸汽战舰如蛆附骨的纠缠和追击。 说来也可笑,尽管大西洋特遣舰队遭受了重大损失,但实力犹存,能用于作战的舰船仍旧多达三十余艘,一二三级战列舰也有十余艘,论数量规模和火力密度的话,数倍于尾随其后的几艘齐国蒸汽战舰。 但问题是,他们空有强大实力,却始终无法将这个优势化为胜势,在返航途中也没有能力将它们撵走,使得对方一直吊在舰队身后。但凡有舰船落单,或者出现因气候和风浪原因被甩出行进队列,便会遭到他们的迅疾攻击。 “11月20日,受伤严重的‘巴夫勒尔’号和‘诺森威尔’号被落在了舰队最后面,齐国蒸汽战舰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一般扑向它,在我方舰队未及救援前,很快将‘诺森威尔’号其击沉。尽管,事后我们竭力营救落水官兵,但仍有五十多名水手葬身大海。” “11月21日凌晨3时,‘利维斯坦’号和‘尤维尼’号发生碰撞,船舷右侧被撞开一道破口。清晨9时20分,‘利维斯坦’号在短暂停驻修补损伤时,遭到齐国战舰的攻击。在战斗中,它失去了两根侧桅,三分之一的甲板也被炮弹损毁,主帆有一半被烧毁,人员伤亡二十余人。好在船员们行动迅速,极速地扑灭大火,避免了船只停摆的厄运。” “11月22日,上午8时,我们不得不放弃受创严重的‘巴夫勒尔’号,在转移了船上所有官兵后,将其凿沉。正午11时25分,舰队遭到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将整个舰队的阵型打乱。到了傍晚,风暴减弱,但我们隐约从舰队西南方听到隆隆的火炮声。我有理由认为,那必然是被风暴吹离了航向的舰船正在遭到齐国舰队攻击。但在雨雾中,我们什么都看不到,更不敢派出巡航舰去召唤失散的战舰。我们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只能为失去联系的战舰及船上的官兵祈祷,希望上帝保佑他们,愿他们平安归来。” “11月23日清晨,经过清点,我们发现‘阿基里斯’号、‘巨人’号、“皇家勇士号”、‘尼普森’号等四艘战舰没有出现在舰队阵列当中。我们每个人都怀着凝重的神情,不断在海面上瞭望,但最终什么也没发现。哦,不对,在舰队身后的西北方向,隐隐出现几道黑色的烟尘。毫无疑问,那是齐国的蒸汽战舰,它们依旧跟在我们的身后。” “11月24日上午11时,终于有好消息传到我的旗舰上,失去踪迹的‘巨人’号和‘皇家勇士’号返回了舰队。是的,它们看着一切都安然无恙,只是被暴风雨吹离了航向。但另外两艘失去消息的战舰却始终没有出现,我们由衷地期盼,它们最好也是偏离了航向。” “11月25日,在傍晚6时许,在落日夕阳的照耀下,齐国四艘蒸汽战舰突然冲至我们的后卫舰队中,以非常猛烈地炮火攻击了位于右翼的‘德尔福德’号和‘格兰瑟姆’号,随后又快速地驶离。在交战中,两舰均身中数弹,受创不轻。尤其是‘德尔福德’号,半个甲板燃起了熊熊大火,并很快烧毁了几面风帆,以至于使得它暂时失去了动力。为了保护‘德尔福德’号,整个舰队不得不停了下来,以防卫的姿态摆开阵势,迎击齐国舰队的袭击。至夜幕降临,敌人可能是无机可乘,隐入大洋深处。” “11月26日,上午5时,齐国舰队趁着黎明的曙光,从舰队左舷快速掠过,再次炮击我方舰船。在舰队官兵严阵以待下,敌人对我们只造成了轻微伤害,三艘巡航舰被击中,舷侧和甲板受损,人员伤亡十六人。此次突袭后,齐国舰队便消失在大海之中,至傍晚时分,再未现身。” “11月27日,风和日丽,海面上的风力也突然减弱,这使得整个舰队立时陷入紧张状态。因为,在这种情势下,我们的舰船机动性将变得非常差,很容易被齐国舰队寻到破绽,继而发起突击。但非常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出现,自从昨日黎明发动一场袭击外,便离开了我们的视野。” “我猜测,齐国人应该是放弃了对我们的追击——哦,这太让人难堪了,我们这么一支规模庞大的舰队,竟然让数量远远少于我们的敌方舰队一路追击。战术参谋们一致认为,齐国蒸汽战舰上的煤炭和弹药一定消耗到了一个非常低的水平,所以才不得不驶离我们的舰队。” “包括麦登将军在内的许多参谋军官向我提出建议,我军应该趁此机会,对齐国舰队发起反击,以挽回皇家海军的声誉。此时,一定是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候。因为,经过一场大战后,再加上这么多天的高强度追击,齐国的蒸汽战舰最为依赖的煤炭和淡水肯定已消耗殆尽,说不定弹药也没了,正是我方发动反击的最佳时刻。” “考虑良久,我接受了麦登的提议。我们将舰队一分为二,由雷蒙中将率领十五艘出现不同程度损伤的战舰并携带受伤人员先行返回英格兰本土,而我则率领状态相对较好的二十余艘战舰组成攻击舰队返回追击敌人。是的,我们将抛弃数日前萌生的一丝怯懦和畏惧,重新拾回作战的勇气和信心。” “尽管齐国人已经离开超过二十多个小时,足以使得他们的战舰隐入大洋深处。但我们必然能将他们找到,然后摧毁他们,消灭他们。愿上帝保佑我们!” 威廉·佩恩放下鹅毛笔,轻轻地合上了航海日志,站起身来,走出舱室,看着广阔无垠的洋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坚毅之色。 —— 12月1日,法罗群岛,沃格岛。 汉内斯·默顿顺着软梯,手脚并用地费力爬上大船,随后便被几名齐国水兵驱赶到底舱。 整个底舱非常昏暗,只在几个角落点了蜡烛,影影绰绰,已经挤了不少人。默顿小心地探着脚,摸索着朝一侧的通风口走去。但未走几步,便被喝骂声和不断暗中挥出的拳头所阻止。 是的,位于通风口的最佳位置早已被人占据了,他作为后来者,根本挤不过去。 叹了一口气,他便寻了一处靠船边的空位坐了下去。 底舱里除了各种腐臭味和酸臭味外,还有一股刺鼻的煤灰味。伸手在地板上摸了一把,还有许多虚浮的粉尘,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煤炭。”身侧传来一个声音,“这个底舱应该是船上存放煤炭的地方。若是猜得没错的话,齐国人应该是将煤炭烧完了,所以才空出这个舱室,将我们一股脑地塞了进来。” “哦,是吗?你怎么知道这里是船上储存煤炭的地方?” “这里的味道,跟我曾经工作过的伯明翰煤矿里的味道一样。哦,上帝,我刚进入这个舱室的时候,一度以为自己又下到了矿井,一股浓浓的煤炭味。是的,那股味道,我一辈子也忘不掉。” “那你怎么……” “是呀,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成为齐国人的战俘?”那人声音里透出一股悲凉和无奈,“都是这场该死的战争!煤矿里的工作太辛苦,也太危险。……你知道吗?我结婚了,还有一个孩子。我需要养活我的家人,我想让他们的生活过得更为充裕。所以,我就成为了一个水手。呵呵,伱能想象吗?一个从未见过大海的矿工,竟然成为一个远洋水手。哦,可是我的运气太糟糕了,刚刚完成一年的水手见习期,然后就被齐国人的战舰将我们的商船俘获。而我,也成为一名可怜的战俘。哦,一切太糟糕了,真的是……太糟糕了。” “一切会好起来的。”默顿安慰道:“战争终究要结束的,到时候,我们就会被齐国人释放,我们都会回到英格兰,见到我们的家人。” “但愿如此!”那人语气稍微松了一点,“我希望这场战争早点结束,也希望齐国人能善待我们这些可怜人。哦,对了,我叫丹尼斯·波尔,来自伯明翰温斯伯里。” “默顿,汉内斯·默顿,来自科尔切斯特。” “你说齐国人要将我们带到哪里去?” “我不知道。” “他们匆匆撤离这座岛,还抛弃了岛上的临时营地,是不是因为被我们皇家海军击败了,准备逃回汉洲?” “或许吧。”默顿苦笑着摇摇头,“刚才在甲板上,我看到有几艘齐国战舰两舷布满了弹痕,而且还在更换损坏的桅杆,他们的军医也纷纷登上那些舰船。我猜测,他们一定与我们英格兰皇家海军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战斗。至于突然离开这里,很可能是担心被我们英格兰主力舰队找到此处。” “不论他们将我们转移到哪里,最好是一处温暖的地方。哦,在这座小岛上,太冷了。每天晚上,我都要被冻醒无数次。” “是呀,我的一个同伴就因为冻饿交加,悲惨地死在了那里。哦,希望他们在天国获得救赎,不再遭受世间的磨难。”默顿神色一黯,右手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 正说着话,突然听到一阵锚链拉起的声音,上层甲板也传来一阵军官的口令声和水手的呼号声。未多久,便感觉到船身一震,随即船开始缓缓移动。 哦,起航了。 也不知道此次的目的地在何方,难道真的是要跟着齐国人返回汉洲?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7.) (); 123.第123章 瑞典的谋算 (); read2();第123章瑞典的谋算 12月12日,柯尼斯堡。 英格兰皇家海军北海特遣舰队指挥官、海军中将霍克·达菲站在舷边,举着望远镜观察着港内的动向,凛冽的海风已经将他的鼻头和耳朵冻得发红,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神情显得异常凝重。 “将军,我们的使者回来了。”一名副官走到霍克·达菲中将的身后,轻声说道。 “哦,普鲁士人如何回复?”霍克·达菲放下望远镜,转身问道。 “将军,普鲁士人……”那名年轻的副官脸上带着一丝愤怒,“普鲁士人拒绝了我们的要求。” “普鲁士人拒绝了我们的要求?”霍克·达菲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他们这是准备要站在齐国人那边了吗?” “将军,我建议立即炮击柯尼斯堡港口,给普鲁士人一点颜色看看!” “然而呢?” “然后?”那名副官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然后,我们封锁普鲁士的所有港口,并且还要封锁整个波罗的海,禁止他们获得任何物资和商品的输入,以此迫使他们屈服。” “要是普鲁士人没有屈服,反而向我们英格兰宣战呢?” “普鲁士人的海军不足一提,我们可以轻松击败他们。另外,我们还可以联合奥地利、波兰,以及萨克森威胁普鲁士本土。” “你觉得我们在应对齐国远征舰队的威胁之际,还有余力对普鲁士发动战争吗?”霍克·达菲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可能再将有限的海军力量分出一部分,进入波罗的海。如果我们不下场的话,奥地利和波兰肯定不会挑起对普鲁士的战争。”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齐国商船躲入柯尼斯堡港,却没有任何作为?” “很明显,齐国人的商船在我们一路追击的情况下,不隐入大洋深处,却故意驶入柯尼斯堡,就是想让我们与普鲁士发生冲突,从而为我们英格兰又树立一个新的敌人。”霍克·达菲中将轻声说道:“在目前我们还没有击败齐国人的情况下,不能开辟更多的战场,以分散我们有限的作战力量。” “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国远征舰队中有不少蒸汽战舰,对物资补给特别依赖,尤其是不能缺了煤炭和淡水。上午躲进港内的两艘齐国商船,或许就是他们的补给运输船,准备为他们的舰队采购急需的煤炭和其他作战物资。既然如此,我们不妨蹲守在港外,趁它们出来之时,将其捕获。说不定,就能获知他们主力舰队的大致位置。” “将军……”那名副官迟疑了一下,随即小心地问道:“若是那两艘齐国商船不出来,那我们整个舰队岂不是被拖在此处?” “对付区区两艘商船,何需整个舰队蹲守此处?”霍克·达菲笑了笑,说道:“我们只需留下几艘战舰于此即可。至于我们主力舰队,则继续……” “轰!轰!轰!……” 话音未落,位于舰队后方突然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引得众人相顾失色。 霍克·达菲快步走到船舷左侧,举着望远镜朝炮声响起的方向看去。 “将军,距离舰队西北方向六英里处海域,发现四艘齐国战舰。我们的巡航战舰已经与敌人发生交火。” “将军,后卫舰队司令哈蒙德少将已经带领所属战舰迎了上去。” “柯尼斯堡港有什么动静?” “报告将军,柯尼斯堡暂时没有任何动静。” “向前卫舰队发送信号,命令他们留下两艘战舰继续监视柯尼斯堡,剩余舰船随中卫舰队转向西北,攻击来袭的齐国战舰。” “遵命,将军。” “命令‘特伦特’号和‘巴斯威尔’号启动蒸汽机,准备接敌。” “遵命,将军。” “向后卫舰队哈蒙德少将发送信号,勿要轻敌冒进,等待中卫舰队和前卫舰队汇合后,再行进攻。” “遵命,将军。” “轰!轰!轰!……” 就在舰队准备全体转向西北,应战来袭的齐国战舰时,突然又从港口方向传来几声炮响,显见也是发生了战斗。 “将军,那一艘齐国商船欲偷偷出港……。” 几分钟后,一名军官脸色难看地向霍克·达菲汇报道:“不过,随同齐国商船出港的还有一艘瑞典商船……” “我们的前卫舰队向瑞典商船开火了?”霍克·达菲心头立时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是的,将军。”那名军官点头说道:“据前方传来信息,那艘齐国舰船几乎是贴着那艘瑞典商船出港的,或许造成了误击。” “……”霍克·达菲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无奈地命令道:“给前卫舰队发送信号,不得攻击瑞典商船,以免节外生枝。” “……遵命,将军。” “该死的齐国人!”霍克·达菲低低地咒骂道,然后转身出了指挥室。 —— 距离约塔河出海口不远的海域,散落着数十座小岛,如同一道稀疏的篱笆,屏卫着哥德堡。在十几年前,瑞典王国为了防止英格兰和丹麦海军侵入哥德堡,曾经在几座小岛上修筑过炮台和军营。 战争结束后,军队陆续撤出这些小岛,但上面的附属设施并没有被拆除,而是被用作附近海域捕鱼作业的渔民临时休整之地。 五个月前,位于群岛北边的霍诺岛和厄克勒岛突然进驻了大量的人员,有齐国的外交官和军人,也有瑞典王国的官员,但更多的是被征调来此的建筑工人。在齐国聘请的工程技术人员指导下,工人们开始在两座小岛上大兴土木,建设要塞和码头。 炮台、军营、医护所、仓库、泊位、码头、堡垒,在数千工人日夜不停地施工下,以飞快的速度被建了起来。随后,就是一艘艘商船将无数的火药、煤炭、粮食、酒水、蔗糖、茶叶等物资不断运至岛上,存放在那些匆匆建好的仓库里。 在十月初的时候,一支齐国舰队悄然驶入两座小岛,并卸下了两千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哥德堡的瑞典官员和驻防的军队对此情形,仿若视若无睹,任由一支外国军队进驻瑞典王国的领土。 不过,有消息灵通的商人自然是明白其中缘由,那两座小岛早在几个月前就被瑞典王国卖给了齐国,成为对方在欧洲的一处海外领地。君不见,岛上已经升起了齐国的旗帜,以此宣示主权。至于进驻军队,修建炮台和要塞,当然是为了保卫他们的领土。 12月20日,下午1时,汉内斯·默顿随同船舱里的一百多名被俘船员赶上了甲板,准备下船登岸。一股冷冽的海风吹来,使他不由打了一个激灵。 环顾四周,附近帆影重重,许多船只抛锚停驻在港湾内,等待码头泊位的空出。两座小岛处相距不到四五百米,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岬湾,将汹涌的海浪挡在外面。 岛上有许多建筑,也有许多人,在这般寒冷的天气里,仍旧在忙忙碌碌的,有搬运货物的,有整理房屋的,也有处理鱼获的,远处还有一些军人似乎正在操演。 看来,这里又是齐国人偷偷建立的秘密基地。根据航程和这里的气候,大概率还没有离开欧洲。就是不知道,此处到底是哪里? “磨蹭什么呢?……赶紧下船,勿要耽误时间!”汉内斯·默顿正在打量着周围的情景,耳边传来一声呵斥,随即便被不耐的水手猛地推了一把。虚弱的身体,加上多日行船,腿脚早已软绵,他立时踉跄地扑倒在地。 随行的丹尼斯·波尔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然后两人相互搀着,朝舷梯走去。 码头上有数百名士兵,裹着厚重的灰色呢绒大衣,排成两列,端着火枪,对着依次下船的俘虏,虎视眈眈。 “汉内斯,这些士兵好像不是东方面孔。”丹尼斯·波尔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地说道:“难道是齐国的雇佣军?” “他们是齐国的印度仆从兵。”汉内斯·默顿说道:“这些士兵都是齐国人从印度征召的土人,为他们征战四方。“ “哦,一群类似德意志雇佣兵的群体。” “不,他们与德意志雇佣兵完全不同。”汉内斯·默顿摇头说道:“这些士兵完全是由齐国人控制的,属于他们的……炮灰部队。” “你懂得可真多?” “我也是与那些曾经去过东方的水手交谈后,才得知这些事情的。” “我们这是在哪里?” “应该在北方某处群岛的位置。” “北方?” “是的,天气这么寒冷,只能是在北方。……挪威、丹麦,或者瑞典。” “……” “我猜测,是瑞典。” “为什么?” “北方的几个国家,只有瑞典跟我们英格兰关系紧张,还发生过战争。” “哦,上帝!那么,在这场战争中,瑞典人是站在了齐国人那边了?” “……呃,或许是吧。”汉内斯·默顿摇了摇头。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英格兰能战胜齐国吗?” “我不知道。不管这场战争最终谁能赢,我都希望它快点结束。” —— 12月22日,斯德哥摩尔。 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将手中的报告轻轻地放在桌案上,然后起身走到墙边的一幅地图前,沉默地看着波罗的海周边形势。 东边的俄国虽然组织了一支三万余人的军队杀入高加索山区,与齐波联军在亚美尼亚地区交战,但警惕的俄国人仍旧在维堡驻扎了一万余精锐的射击军,在彼得堡附近也有一八千余近卫军驻扎,以防他们瑞典王国趁机偷袭。 波罗的海南岸的波兰、普鲁士、汉诺威,以及萨克森等几个国家仍旧在互相玩着军事恐吓的把戏,试图以频频军事调动来吓阻对方不得轻举妄动。 西边的丹麦正在逐步恢复他们的海军实力,似乎想彻底掌控厄勒海峡,以确保哥本哈根的绝对安全。他们甚至仍旧不放弃申索对斯堪尼亚地区(今瑞典南部)的主权,谋求再度将该地纳入丹麦王国治下。 更让人警惕的是,丹麦与英格兰在八年前所签订的同盟条约依旧有效,并且还将西茨海尔斯港作为英格兰海军的军事基地,常年驻有一支分舰队。如今,更是借口打击齐国海军远征舰队的借口,英格兰于该港派驻了数十艘战舰。 为了预防丹麦和英格兰突袭斯堪尼亚,卡尔十二世特地加强了赫尔辛堡和马尔默两地的防御,并增派了更多的部队入驻该地区,以震慑这两个潜在的敌人。 1679年,瑞典与丹麦签订的《隆德和约》并不能保证两国之间的和平。要知道,在那场斯堪尼亚战争中,丹麦辛辛苦苦打了三年,结果到头来竟然一无所获,所夺取的斯堪尼亚数个省又重新还给瑞典,这让它始终耿耿于怀。 有这样一句话:“在战场上无法得到的,在谈判桌上也无法得到。”但那场斯堪尼亚战争的结局却似乎与这句话不符,因为瑞典在战场上丢失的大量领地就是在谈判桌上一一恢复的。 然而,我们不能忘记,瑞典原本是会输掉这场战争的,哈尔姆斯塔德、隆德、兰斯克鲁纳等若干次胜利,只不过没有使斯堪尼亚等省的局势进一步恶化,而未能扭转瑞典在海上和北德意志的崩溃之势。那一次能够侥幸躲过一场劫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路易十四的慷慨和照顾,而不是依靠自己。下一次,瑞典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其实,在那个时候,瑞典根本无力继续将战争打下去,经济上债台高筑,政治上也是腐败低效,维持庞大的帝国更加力不从心。若是削减政府开支,改善财政状况,势必会削弱军事实力;若是继续保持这个环波罗的海帝国,财政就会更加入不敷出,难以支撑。 为此,瑞典试图与丹麦进行关系缓和,双方在秘密条款中提出了某种形式的谅解:即,在十年内,任何一方都要向对方告知与第三方签订的协议,且这种协议不应当针对对方。这一谅解能够达成,需要感谢瑞典国务大臣约翰·于伦谢纳的努力。随后,卡尔十一世与丹麦王室的联姻也是两国关系转好趋势的体现。客观来说,排除第三方势力向波罗的海的渗透并保持两个斯堪的纳维亚国家间的合作(此时的挪威属于丹麦王国),对两国都是有利的。 然而,1680年,于伦谢纳去世后,瑞典的对外政策却发生了转变。在十几年前的大北方战争,两国又一次兵戎相见。 毋庸置疑,经过这么多年的战争,瑞典王国在事实上已经衰落了。在军事方面,表现得最差的无疑是海军。装备落后尚且不论,在大北方战争中,瑞典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指挥官,连续数任舰队司令都没有海军指挥经验。这样的海军在面对新近崛起的俄国海军,舰队也是每战皆败,间接导致瑞典的波罗的海东岸领地的全部失守。 骄傲的卡尔十二世对大北方战争的失败,内心深处是充满了屈辱和不甘。他需要复仇,需要带领瑞典王国重新振作起来,需要恢复昔日波罗的海的霸主地位。 而为了实现这些目标,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能彻底洗刷耻辱的机会。 “陛下,我们需要向英格兰王国宣战吗?”国务大臣艾达·哈季亚利奇上前一步,轻声问道。 “不,我们暂时不要向英格兰宣战。”卡尔十二世摇摇头。 “陛下,英格兰人在柯尼斯堡炮击了我们的商船,并且还联合丹麦海军游曳在厄勒海峡,威胁斯堪尼亚几个省份。” “英格兰人派出战舰只是为了对付齐国人。我认为他们的行为,并不构成对我们沿海地区的威胁,更不会裹挟丹麦对我们发起登陆战争。”卡尔十二世微微一笑,“目前,英格兰人应付齐国海军的威胁,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对我们发动一场战争?在柯尼斯堡商船被袭事件,多半是齐国人故意引得英格兰海军攻击我们的商船,就是想将我们彻底拉到他们一边。” “那陛下为何在国内发布战争动员令?” “因为,我们确实要打一场新的战争。”卡尔十二世挥动右手,重重地砸在地图上,那个位置赫然就是波罗的海东岸,“听说,俄国人正在为陷入胶着的波斯战争是否增兵而犹豫不决。所以,我们不妨演一场戏给他们看看,以便他们的女沙皇和枢密大臣们可以下定决心,继而步入这个陷阱之中。”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6.) (); 124.第124章 英格兰的内外交困 (); read2();第124章英格兰的内外交困 1726年1月5日,伦敦,威斯敏斯特宫。 “沃波尔勋爵,西班牙人向我们宣战了。”主管外交政策的北方大臣查尔斯·唐森德子爵敲门后,进入第一财政大臣(即首相)罗伯特·沃波尔伯爵的办公室,将一份西班牙驻伦敦公使递交的宣战书放在他面前的几案上。 “拖了这么久,西班牙人终于还是向我们宣战了。”沃波尔将那份宣战书拿了起来,仔细地看完后,不由苦笑一声,“这对我们英格兰王国而言,绝对是一个最为糟糕的消息。” “是呀,我们在海上尚未彻底扭转形势,如今又增加了一个新的敌人。”唐森德说道:“西班牙人坚持要求我们无条件退出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同时还要让我们承诺,未经允许,英格兰商人不得擅自前往西属美洲领地进行贸易活动。我们若是应允了这两个条件,不仅将失去西属美洲的市场,还要失去了直布罗陀这个最为关键的海上据点。没有了这处海上要津,我们也就无法封锁海峡,防止齐国人通过地中海给他们的远征舰队输送物资补给。据悉,齐国人在埃及可是囤积了不少作战物资。” “在与齐国进行的战争期间,我们必须要保证在直布罗陀海峡的控制权,从而避免齐国人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补给。”沃波尔端着水壶为唐森德泡了一杯茶,然后又将自己的茶杯续了点水,点头说道:“而西班牙人明显对我们承诺归还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抱以怀疑态度,便想趁着我们处于困境中时,执意以武力相逼,迫使我们就范。” “我们需要立即往直布罗陀增兵,并且还要输送大量的作战物资和生活物资,以防西班牙人再次调集大军来攻。”唐森德说道:“经过数月的战斗和戍守,原有的三千五百多名士兵,已经出现八百多人的减员。要是西班牙人再次组织大规模的进攻,我很担心他们这点兵力能否守得住。” “增兵确实非常有必要。”沃波尔说道:“我将向议会提交议案,准备从苏格兰抽调一千二百名士兵前往支援直布罗陀。” “一千二百人?……援兵是不是少了一点?” “这已经是内阁尽最大努力才能筹集到的兵力了。”沃波尔叹了一口气,“特别战争债券销售不是很理想。第一期两百万英镑,足足花了五个多月才卖完。随后发行的第二期三百万英镑国债,到目前为止也只卖出了不到一百三十万英镑。在市场上,投资者似乎对我们目前的战争前景都不怎么看好。就连贪婪的尼德兰人,也捂紧了他们的荷包,几乎没有认购一个便士。” “……”唐森德闻言,怔了一下,随即苦笑连连。 以往,英格兰在与欧洲国家发生战争时,政府通过发行国债的方式,可以轻松筹集到足够的战争经费,进而有力地支持了英格兰对外战争的持续进行,并最终击败一个又一个敌人。 通过这些战争,英格兰往往会迫使对方让渡部分市场和商业利益,为国内的工业资本和商业资本攥取了大量的贸易利益,同时也借机抢占无数的商业市场。波罗的海、北海、地中海,加勒比海,以及西属美洲、葡属巴西,到处都充斥着英格兰的工业产品和商人的身影。 在战争期间积累的国债,最终也能通过商业途径,被资本市场所消化和吸收,然后进一步促进了国内金融业的发展。 当然,要实现上述的目标的前提条件,那就是英格兰王国能赢得正在进行的战争,获得巨大的收益。即使最终无法战胜敌人,那也要保证英格兰本土和海外利益的安全,以免国内金融市场受到战争的波及。 可最近几个月的战争进程,似乎对英格兰王国的局势愈发不妙。 预想中与齐国远征舰队的直布罗陀海上决战,被对方“婉拒”,转而将他们的战舰分散布置于英格兰的海外贸易航线上,频繁拦截和袭击英格兰商船。短短五个多月,有近五十艘商船失去联系,即使其中有部分可能是发生了海难,但绝大部分肯定是被齐国战舰所俘获,或者被击沉。 皇家海军在阿尔赫西拉斯湾、佛得角、北海,以及法罗群岛等海域,与齐国远征舰队进行了数场规模不等的海上战役,不仅没有达成战前预期目的,重创齐国海军,反而自身损兵折将,先后有三十余艘战舰被击沉,二十余艘战舰受损,官兵阵亡三千六百余,受伤四千余。 尤其是在一个月前法罗群岛海战中,有多艘一级、二级主力战列舰被齐国海军摧毁,让皇家海军痛心不已。 8月底至9月初,西班牙王国对直布罗陀要塞连续进行了三次大规模的进攻,虽然被驻守的英国陆军凭借坚固的要塞城防所击退,但情势依然非常严峻。 英格兰政府通过热那亚共和国向西班牙政府传递和平意愿,表示会在与齐国的战争结束后,共同协商直布罗陀的归属问题,双方通过友好谈判,最终将该地归还给西班牙。 但西班牙人拒绝了英格兰政府的建议,坚决要求英格兰立即无条件地将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归还西班牙。他们还指责英格兰政府纵容海外贸易商人在西属美洲领地大肆走私,严重侵蚀和损害了西班牙王国的利益。对于肆虐加勒比海的海盗船(私掠船),英格兰政府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必须要加以约束和禁止。 很明显,西班牙王国对英格兰政府抱以极大地不信任感,一意要趁着此次英齐战争爆发的契机,收回被英格兰控制的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同时也在西属美洲的贸易纷争中,保持了罕见的强势态度。 对此,部分激进的海军将领认为应该先发制人,对西班牙展开大规模的进攻,封锁西班牙本土,截断他们与西属美洲之间的运输往来,以武力胁迫其对英格兰做出大幅让步。 但这项建议被沃波尔及众多议员所否决,不说皇家海军是否抽得出足够的兵力来进攻西班牙本土和封锁它的海上运输通道,就是有余力发动战争,那也要顾忌一下欧洲的整体局势,尤其是西班牙的邻居--法国的态度。虽然这两家波旁王朝的亲戚彼此之间的关系不是很融洽,甚至还互相攻讦和算计,若是西班牙被英格兰揍得鼻青脸肿的话,保不准法国就会出手支援它。 本打算先竭力避免双方之间大打出手,将直布罗陀问题就这么拖下去,待熬到战胜齐国后,再腾出精力收拾西班牙。却没想到,对方见英格兰政府拒绝立即归还被占领土,竟然恼了,直接向英格兰宣战了。此举,意味着皇家海军在尚未彻底击败齐国海军的情势下,又多了一个海上劲敌,于整个英格兰王国而言,不啻为雪上加霜。 倘若齐国和西班牙两个敌人不过是英格兰疥疮之患的话,那么愈演愈烈的爱尔兰武装暴动,则是英格兰政府的心头大患。 自九月初,爱尔兰人从海边小镇斯莱戈发动武装暴动以来,便迅速席卷整个郡。在稍稍站稳脚跟后,开始朝着东、南、北三个方向出击,对英格兰人的控制区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试图一举控制整个爱尔兰岛。 爱尔兰武装暴动分子,一改昔日游击作战的模式,主动对英格兰人控制的城镇发起坚决而有力的进攻。他们组织有度,战斗得法,攻势凌厉,而且还拥有不少火炮,使得英格兰人控制的城镇一座又一座沦陷,无数的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惨遭屠戮。 虽然在去年十一月上旬,紧急抽调的五千余陆军在距离都柏林西北五十英里的穆林嘎小城击败了爱尔兰反抗军主力,毙伤俘一千三百余抵抗军,获得一场决定性的大胜。 但在随后的一系列追剿战斗中,爱尔兰抵抗军开始化整为零,并且在英军行进的地区实施一定程度上的坚壁清野,然后凭借他们熟悉的有利地形,对英军不断发动突袭,使得英军的征剿行动逐渐陷入困境,人员伤亡也开始上升。尤其是在进攻抵抗军防守的城镇和据点时,遭到对方极为顽强的阻击,使英军兵力损失不少。 为了坚决打击爱尔兰抵抗军,英军总指挥莱斯利将军除了请求获得更多的援兵外,还向内阁和议会的索取更多的授权,要对爱尔兰地方和反抗组织实施最为“严厉的处置措施”。 内阁大臣和议会里的绅士们自然是知道莱斯利将军所提到的“严厉处置措施”意味着什么,当年“弑君者”克伦威尔带兵侵入爱尔兰时,对当地发生暴力反抗的爱尔兰人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大规模屠杀。短短数年时间,爱尔兰局势得到彻底的“平复”后,150多万的爱尔兰人只剩下100万。从那个时候起,整个爱尔兰便成为英格兰人的奴隶,爱尔兰四分之三的土地、六分之五的房屋都是英格兰人的,爱尔兰人则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住在没有楼梯和窗户的泥巴小屋里,每天穿着破衣烂衫下地给英格兰人种田苟活。 如今,这群“贱民”在齐国人的鼓动和支持下,竟然又发动了反抗英格兰人的武装暴动,若是不以雷霆手段加以镇压,势必会让更多的爱尔兰人群起响应,最终会将他们英格兰人赶出爱尔兰。 尽管,英格兰人不知道东方地缘政治中有一种谋略叫远交近攻,但对于近在咫尺的爱尔兰,英格兰人敢于对爱尔兰下死手,是因为打三百年前,就把爱尔兰定位成英格兰王国潜在的敌人,而且是卧榻之侧最危险的那种。 爱尔兰人是凯尔特人里最死硬的一支,在英格兰人眼里,他们比威尔士人和苏格兰人还讨厌,他们从5世纪就开始信仰天主教,拒绝加入新教,死守自己的文化,是周边最难同化的一支异族,英格兰在尝试几次融解爱尔兰失败后,就只打算把爱尔兰往死里整,杀光不服气的,其他全部作为英格兰人的农奴,极尽压榨。 搁着以前,英格兰人手里头有枪有炮,爱尔兰人反抗原本没什么机会,顶多被压榨得狠了,零星杀个把英格兰人泄泄愤。 现在倒好,可恨的齐国人来了,不仅入侵了英格兰本土,还将主意打到了爱尔兰上面。爱尔兰抵抗军手中的枪炮大概率是齐国人提供的,甚至他们的军队中也有齐国军官予以专业军事指导和战场谋划。 穆林嘎战役中,英军士兵在打扫战场时,就发现几具东方面孔的尸体。就算是傻瓜也看得出,除了齐国人,还会有哪个东方国家会不远万里来到爱尔兰发扬这种伟大的国际主义精神? 爱尔兰人一切痛苦的根源,来自英格兰人对他们的残酷剥削压榨,这般深仇大恨,爱尔兰人铁了心要报。 要知道,英格兰的基本盘是是一个人口不多、资源不多、孤悬在欧亚大陆以外的岛国,手头可用的人力物力相当有限。因此,英格兰潜意识里的战略就是,在保证主岛不受威胁和损害的情况下,通过尽量减少损耗的方式进行海外殖民和贸易,用最小的成本将海外商业利益最大化,并制衡欧陆。 而爱尔兰距离英格兰本土如此之近,而且还死硬拒绝融入英格兰的态度,都使它成为一个潜在的、危险的敌人,必须对其进行无限地削弱,从而才能保证英格兰本土的安全。 因此,英格兰内阁和议会对莱斯利将军提出的在爱尔兰实施“严厉的处置措施”后,只是稍稍犹豫了不到五秒钟,便立即批准同意了。 对于“奴隶”的反抗,唯有血腥恐怖的杀戮才能加以震慑。 英格兰政府除了爱尔兰问题让人头疼外,那个被称作“老僭王”的詹姆斯三世也蠢蠢欲动起来,在苏格兰开始频频搞事。去年九月至十一月,詹姆斯党人分别在苏格兰的邓迪、弗雷泽堡、因菲尼斯等地偷偷登陆,并联合当地的天主教徒和詹姆斯党支持者发动武装暴乱。 虽然这些暴乱最后都被赶来的英军所扑灭,但这些行径也引起了英格兰政府的高度警觉,不得不将一些原本要投入到爱尔兰的部队继续留驻于苏格兰,以应对詹姆斯党人的暴动。 为便于民防,英格兰政府将其动员征召的正规军和非正式甚至业余武装结合,于苏格兰沿海地区设立联防自卫体系。国内许多世袭贵族被许以政府少量资助,以回报他们在其势力范围内征募军队和武装志愿者。而且,像1715年应对詹姆斯党人叛乱那样,有产者被要求在其治安长官领导下联合起来,去招募和武装所有愿意宣誓效忠政府的志愿者。 各地的积极性被调动起来,以弥补王国政府在组织上的不足,同时起到宣传动员作用。这些忠诚民众组成的武装联军,其象征意义和辉煌成就是为了表明,汉诺威王朝和王国政府的背后有其臣民的积极支持。 然而,来自社会各界各行业的男人们,他们积极参加自卫联军,并不一定想着保卫整个大不列颠,或者英格兰。这些勇士们一边期待伦敦为他们提供相应的武器和金钱,一边也像七十多年前其内战中的先辈一样,有他们自己的侧重,“他们都表示时刻准备着保卫国家,但指的却是他们的郡或者家乡。” 不过,可以确信一点,那些倾向于支持詹姆斯党人的群体,主要是天主教徒、爱尔兰人或失业的工人和学徒,极少有在行业中地位稳固或者职业稳定的人。那些有自己的店铺或产业或在他人的产业大量投资的人,可能更为厌烦詹姆斯党人的军事冒险行为。 但目前英格兰王国在外有齐国的海上威胁,近有爱尔兰人的大规模武装暴动,整个局势愈发艰难的情况下,这些讨厌的詹姆斯党人发起的暴乱,无疑让英格兰政府处境更加困难。 据悉,“老僭王”的詹姆斯三世很可能在财政上获得了法国和齐国大量的资助,若不然,也不会在蛰伏数年后,突然搞出这般声势,接连派出几路雇佣军偷渡苏格兰,发动武装暴乱。 可以说,英格兰王国目前的情势,几乎与第二次英荷战争时期一样险恶,稍有不慎,就会遭受战败的屈辱,进而丧失好不容易才获得的强国地位。 “唐森德勋爵,你觉得我们这个时候要不要跟齐国人进行一次试探性的接触,以探讨如何结束这场战争?”沉默良久,沃波尔轻声说道。 “若是我们采取主动的话,一定会被齐国人认定为服软认输。”唐森德幽幽地说道:“那么,他们一定会向我们开出一系列难以接受的条件。” “但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场战争爆发八个月以来,我们就遭受了严重的打击。即使我们最终击败了齐国人,他们最多将自己的势力暂时退出欧洲,转而将贸易利益让渡给尼德兰人和法国人,但它自身几乎没有任何损失。相反,我们不仅会失去利润丰厚的东方贸易,而且我们赖以为凭的海军将遭到严重削弱。而且,我有种预感,齐国人通过这几个月对我们皇家海军的零敲碎击,可能已初步了解了我们的真正实力,正在酝酿一场足以奠定战争走向的海上决战。”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5.) (); 125.第125章 英格兰的军事冒险 (); read2();第125章英格兰的军事冒险 1月20日,在距离葡属亚速尔群岛西北二十公里海域,一场短促的追逐战刚刚落幕。齐国远征舰队第三分舰队成功捕获了一艘从英国西海岸驶出的商船,在将船上的金银货币和部分有价值的物资搬到己方战舰上后,便将其凿沉。 第三分舰队已经在北大西洋东南海域活动了四个多月,期间共截获了隶属于英格兰和葡萄牙的大小商船二十六艘,击沉英格兰巡航战舰五艘,葡萄牙战舰三艘,收获也只能算是马马虎虎。 在一个多月前,分舰队还发现了七艘帆船组成的船队,认为那是搜寻他们的数支英格兰舰队之一。根据侦查快船报告,敌人的兵力处于绝对劣势,于是舰队便组成战斗队形展开追击。然而,那支舰队在夜间成功逃离,隐入大洋深处,不知所踪,让舰队无功而返。 随着第三分舰队在该海域频繁出没,已然侵犯到葡萄牙亚速尔群岛领地的安全,更是对往返欧洲和美洲之间的商船形成致命威胁。于是,葡萄牙人在本土曾组织了一支舰队前来,准备驱逐齐国人,维护葡萄牙王国的合法权益。 结果,破落的葡萄牙海军在齐国新锐战舰的打击下,溃不成军,三艘战舰被击沉,两艘被俘获,剩下的七艘战舰受创,狼狈逃回葡萄牙本土。 若非考虑到亚速群岛上的葡萄牙人防守力量不弱,再加之齐国人没有携带登陆部队,说不定就会趁势将这片已归属葡萄牙两百多年的领地给夺了去。 “待本土第二批支援舰队抵达后,我认为,可以考虑将亚速尔夺下。”远征舰队副司令兼第三分舰队司令、镇国将军(中将)冉同山看着桌上一幅海图,右手托腮,眼神灼灼,“这片群岛地处北大西洋中部,是欧洲、美洲和非洲之间的海上中继站,可谓是战略要地。一旦我们在此建立一座稳固的海军基地,对北大西洋海域的掌控,将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司令所言极是!”第三分舰队旗舰“丹山”号舰长翎麾校尉(中校)齐德毅点头说道:“除了夺取亚速尔群岛外,葡属马德拉群岛也应相机将其攻占。如此。我们从北至南,一直延伸到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再到摩洛哥、西非,乃至黔州(今南非),就构成了对欧洲各国的防御岛链,形成我们齐国海军初步的战略优势。” “若想从葡萄牙手中拿走亚速尔群岛和马德拉群岛,怕是要在巴西那边多下点功夫。要不然,葡萄牙人未必就甘心这两处领地被我们夺占。”冉同山笑着说道:“除非,他们倚为财源的巴西被我们拿捏住,迫使葡人就范。要不然,就会跟我们拉扯个没完。” “前几日,从太华岛(今加纳利群岛特内里费岛)传来消息,庆国从陆路方向对巴西的攻击,好像遭遇挫折,损失了不少人员和物资。庆王请求我们齐国派出主力舰队前往巴西沿海,配合他们对巴西东南港口展开进攻。” “庆国不是有十余艘战舰吗?难道他们对付不了葡萄牙人的海军?” “庆国担心被西班牙人偷了家,差不多将半数以上的战舰都部署在拉普拉塔河口附近海域以为防御。至于抽调至巴西沿海地区的五六艘舰船,却是不敢进攻防守严密的巴西港口,就光顾着去打劫葡萄牙人的运输船了!”齐德毅笑着说道:“不过,我认为庆国想让咱们派出舰队支援,应该也是存有保存实力的心思,不愿意过多消耗自己的战舰。毕竟,打完仗了,我们齐国甩甩手走了,他们还得独自面对充满敌意的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哦,对了,还要再加上一个英格兰。” “也是,在黔州(今南非)金矿被发现之前,巴西的黄金产量绝对居世界之首。而且按照葡萄牙王国的规定,巴西开采出的所有黄金,哪怕只是淘金者的零散发现,都要将其产出黄金的20%上缴给王室。这每年运往葡萄牙本土的黄金船可与当年西班牙宝船媲美,定然迷晕了庆国人的眼睛。不过呢,指望庆国本身的力量击破巴西不太现实,但能通过袭击葡萄牙人的运宝船,来打击他们的财富输入通道,那多少也会让葡萄牙人痛不欲生。哼,也不知道,实力弱小的葡萄牙人为何这般认不清形势,跟着英格兰一条道走到黑?” “除了两国之间的传统盟约外,估计也是担心不附从英格兰的话,会遭到对方的事后报复。毕竟,葡萄牙距离英格兰并不太远,而且它又跟西班牙关系不好,只能硬着头皮跟在英格兰身后,期望获得他们的庇护。” “那么,这次战争必然会让葡萄牙人损失惨重,沦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冉同山颇为不屑地说道:“不说葡萄牙在印度、莫桑比克、安哥拉、几内亚、佛得角等几块海外领地要被我们悉数攻占,就连他们最为看重的巴西也必将遭到攻击,如此一来,葡萄牙怕是以后再也爬不起来了。” “葡萄牙国小力弱,且目光短浅,又轻易卷入大国纷争之中,不被碾为齑粉,已属侥幸,何能再有机会复起?”齐德毅附和道:“不过,将军,我们通过这场战争,对英格兰要削弱到什么程度呢?” “对英格兰,以内阁和总参谋部的方略,那就是不要过分削弱英格兰人,以免欧洲局势失去应有的平衡。”冉同山从副官手中接过一杯热茶,轻轻的品啄一口,然后继续说道:“我们齐国对欧洲的战略定位是,尽可能地保持欧陆诸国的势力均衡,扶持普鲁士和瑞典,交好西班牙,以挟制法国称霸大陆;敲打英格兰,让他们将投向海洋的目光收回来,更多地专注于欧洲大陆;通过支持爱尔兰独立,来威胁和制约英格兰。如此布局,将保证我们齐国在欧洲和北大西洋海域可以施加更为深远的影响力,最终成就我们的全球海上霸权。” “报告将军!”两人正说着话,一名海军校尉军官匆匆来到旁边,对俘获的英格兰船长审讯情况进行汇报,“我们从那名被俘英格兰船长口中获知两条重要的情报。” “什么情报?” “西班牙已正式对英格兰宣战,为了应对西班牙人的大举进攻,英格兰正在调集军队即将运往直布罗陀,以加强该地的防御能力。” “另一条消息是什么?” “英格兰组建了一支庞大的远征舰队,欲联合威尼斯人,准备对埃及发动一场突袭。” “哦?想不到英格兰人还真找到了我们齐国的战略核心要点,准备对我们来个一击致命。” “将军,我们第三分舰队是否进入地中海,阻击英格兰海军的军事行动?”齐德毅肃然问道。 “不,我们去直布罗陀。”冉同山说到:“我们去断了他们的后路,待支援舰队抵达后,对这支英格兰远征舰队来个瓮中捉鳖。” —— 2月19日,马耳他岛。 在1530年,奉教皇克雷芒七世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五世的命令,医院骑士团来到马耳他岛,每年象征性地向西西里王国缴纳1马耳他鹰币作为租金,在岛上骑士团建立了马耳他骑士团国。 奥斯曼人对骑士团的卷土重来显然很不安,1565年,苏莱曼一世派出大军进攻马耳他。这场大战一开始和上次在罗得岛的大战很相似:骑士团苦苦支撑,绝大多数城市都被摧毁,骑士团成员有一半战死。就在骑士团眼看要支撑不住时,从西班牙来了一支援军,战场局势顿时扭转,奥斯曼军队仓惶撤退,损失达到3万余人。这次大胜使马耳他骑士团国获得了一段难得的和平时间。 1571年,奥斯曼帝国再次起兵企图彻底消灭骑士团。不过这次他们败得更惨,舰队尚未抵达马耳他,在海上就遇上了由西班牙王国的无敌舰队为主力的神圣同盟舰队,双方于勒班陀海域展开了一场海上会战,奥斯曼舰队几乎全被击沉或俘虏。 此后马耳他骑士团国进入鼎盛时期,帆上标有马耳他八角十字的战船在地中海横行无阻。凭借抵抗奥斯曼人的声名,医院骑士团在欧洲各国也置办了无数的财产,这些动产或不动产的收益也都会源源不断地转移到马耳他,使其成为地中海一颗璀璨的明珠,富甲一方。 可是随着奥斯曼帝国的衰落,欧陆诸国的相继崛起,那些早就不把罗马放在眼里的世俗强权们也无论如何难以容忍医院骑士团这种吸血式生存方式,法国人尤其看不惯马耳他骑士团。 许多有识之士认为医院骑士团压根就是古老封建余孽,宗教狂人,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还是同其他早已消亡的骑士团一样,寿终正寝最好。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在小岛做山大王的医院骑士团也不能独善其身。面对生存危机,他们千方百计寻找出路,试图摆脱教会,成为独立的精英世俗政权。 鉴于马耳他没有发展空间,拉斯卡里斯大团长早在1651年就未雨绸缪,派骑士漂洋过海来到美洲,从法国手中买下几座加勒比海岛试图经营殖民地。可惜在拉斯卡里斯去世八年后的1665年,骑士团又把岛屿卖给法国,结束了短暂的殖民计划。 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一场又一场欧洲大战燃起,医院骑士团在各国的财产要么被毁于战火,要么被穷疯了的君主所没收,这使得骑士团的收入急剧下降,债台高筑。 缺钱姑且不论,骑士团占据马耳他岛就是怀璧其罪。包括奥斯曼帝国在内的各大列强都觊觎这处交通要道,也都提防着别国抢先一步霸占。 医院骑士团为此小心谨慎,尽可能的恪守中立,保持微妙的平衡,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招来横祸。 然而,就在三天前的傍晚时分,一支由三十余艘战舰和四十余艘运输船组成的庞大的英格兰舰队进抵马耳他岛瓦莱塔海域。次日清晨,英格兰舰队提出要让整支舰队进入港口补充淡水的要求。 时任大团长安东尼奥·曼纽尔·德·维赫纳向英格兰人表示,按照中立原则,一次最多只能允许4英格兰艘舰船进港。 这倒不是维赫纳故意为难英格兰人,而是他没这个胆量。英格兰舰队来势汹汹,意图不明,若是让整支舰队进港就等于将瓦莱塔城拱手相让,简直就是不战而降,拱手让出这块骑士团赖以存身的领地。 上午9时,英格兰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尼古拉斯·哈道克向维赫纳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求在上午10时30分前,必须允许英格兰舰队进入港口,补充淡水和其他物资,否则将强行占领马耳他。 若一次只有几艘船进港补给,天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要是让齐国人提前获得消息,英格兰舰队远征埃及的战略突然性也就荡然无存。况且以此为借口得到这处地中海上最好的军港和补给基地,日后同齐国海军战斗也会占得先机。 此时,马耳他的军事力量为,骑士团骑士245人、士兵约400人,另外还可以临时征召约2000名民兵。更何况现今要塞的坚固程度与以往不可同日而语,储备也算丰裕,若是执意坚守的话,支撑3-5个月应该不成问题。 然而,维赫纳等骑士团首领在面对英格兰人的武力威胁下,却直接怂了。 一则,双方都是基督教世界的文明人--当然,英格兰人是新教,而骑士团则为虔诚的天主教,以前抵抗奥斯曼人入侵时,也曾获得过英格兰人的支援,算是同一个阵营;二则,英格兰与东方的齐国正在处于战争状态,应该不会节外生枝,占领马耳他,平白树立一个新的敌人——呃,尽管这个敌人非常弱小。 另外,当地的大部分居民则明显不愿意为骑士团的利益,而与强大的英格兰王国作战,即使更换主人也无所谓,只要自己的家当安全就行,何况他们本来就不喜欢骑士团统治,厌倦了严苛的宗教氛围。 英格兰舰队陆续驶入瓦莱塔港,甫一靠岸,两千余名全副武装的英军士兵便蜂拥冲入港口附近的几座堡垒,并迅速控制了码头炮台和军械库,随后便进驻瓦莱塔城,解除了所有骑士和士兵的武装。 英格兰舰队还分出一部兵力,占领了附近的戈佐岛。 在不到两天时间,保持独立近两百年的马耳他团国便被英格兰完全占领,成为他们在地中海一处最为关键的海上要津。英军于此总共缴获了五百多门火炮、八千余支滑膛枪、十万磅火药,以及六艘武装商船。除此之外,属于骑士团的不计其数的财富和历代圣物也都尽入英军囊中。 “将军,那一定是苏格兰高地团的士兵在城中放的火。”一名英格兰海军军官见哈道克上将转头眺望着瓦莱塔城上空升腾起的滚滚浓烟,便低声说道:“他们或许也在抢劫当地居民的财物,也不排除会发生一些可怕的暴行。” 哈道克上将摇了摇头,并没有就此事下达禁止的命令。 自从1707年与英格兰合并以来,苏格兰一直怨声载道,抱怨英格兰人对他们实行极端的压榨政策,掠夺他们苏格兰人的财富。在山高路险、天高皇帝远的苏格兰高地,臣民们这普遍对斯图亚特王朝和詹姆斯党人抱以同情和支持的态度。 苏格兰人世代像土著人一样居住在山区,我行我素,在各个村镇打家劫舍这个由来已久的欲望依然不减当年,两个王国的合并,并没有让他们脱贫解困。 有些绅士们不无嘲讽地评价苏格兰人的野蛮和愚昧,“粗鄙的苏格兰人会经常绑架男孩或男人,将他们卖给美洲的种植园,以此增加他们微薄的收入。世代懒散和抢夺成性的生活造就了苏格兰高地人野蛮的恶习。一语不合,他们就能大打出手、以血相见。部族和部族、家族与家族之间的你争我斗世代相传,每个苏格兰高地人倒下的地方堆起的石头让他们世代不忘双方的世仇。长期以来,他们野蛮、残暴成性,一直让他们的邻居不寒而栗。” 不过,正是苏格兰人这种好勇斗狠性格,却完美地被王国政府加以利用,成为一把锋利的长刀。军方将他们大量征召入伍,成为王国军队的一份子,为英格兰的利益征战四方。 爱尔兰爆发大规模的武装叛乱,王国政府先后从苏格兰征集了三千五百余士兵,前往爱尔兰,镇压地方反抗势力。 此次远征埃及,王国政府又从苏格兰征募了四千名士兵,加上三千名英格兰士兵,将随同远征舰队夺取齐国人间接控制的几座埃及港口,以此打击他们的地中海贸易,同时也掐断齐国远征舰队获得物资补给的通道。 “此次远征,或许是一场极为盲动的军事冒险。”哈道克上将眺望着远处的海面,嘴里喃喃地说道。 是的,对于内阁和海军委员会制定的这次远征计划,他是持反对态度的。但饱受政敌和反对者攻讦的内阁领导人沃波尔勋爵却坚定地支持此项计划,试图在战场上能获得一丝亮眼的战绩,来挽回他日益衰败的声誉和地位。 然而,齐国人经营埃及数十年,在经济和贸易上几乎控制了这个奥斯曼行省,尽管囿于奥斯曼帝国的关系,齐国人没有在该地保有军事力量,但当地的驻军恐怕早已被他们收买和渗透,成为齐国人的附庸,再加上他们商人雇佣的武装护卫队,足以保障他们在埃及的安全。 仅凭远征舰队不足万人的陆军部队,想要攻占齐国人控制的埃及港口,很有可能会碰的头破血流,最终无功而返。 但是,作为一名尽职的海军将领,哈道克别无选择,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实现上述目标。 五天后,哈道克留下不到一千五百名英军驻守马耳他,随即,率领舰队继续驶向埃及。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4.) (); 126.第126章 投机 (); read2();第126章投机 1726年2月24日,克里特岛。 两艘隶属于荷兰地中海联合公司的商船缓缓驶出哈尼亚港(今希腊克里特岛干尼亚市),随后陆续升起风帆,准备绕过北边的圆形半岛,然后掉头向西,穿过地中海返回鹿特丹。 地中海联合公司成立于五十年前,在欧洲不论是名气,还是规模,根本无法与赫赫有名的东印度公司相提并论,但它的发展速度却是极为迅猛。从建立初期船只数量不到五艘,年贸易额不足二十万荷兰盾的小型贸易公司,到如今已膨胀为船队规模达四十余艘、年贸易额也飙升至一千二百多万荷兰盾的商业巨头。 该公司之所以发展迅猛,那还多蒙齐国人数十年前开辟的红海-地中海贸易的日益兴旺,使得他们搭上这个风口,一飞冲天。 每年齐国人将海量的蔗糖、茶叶、瓷器、咖啡、可可、棕榈油,还有种类繁多、数量巨大的工业制成品,通过海路运至苏伊士港,然后再依托一条高标准的沥青公路,日夜不停地转运至开罗,最后经尼罗河输送到地中海南岸的达米埃塔港。 地中海联合公司旗下的商船则满载着这些商品或直接倒手卖与地中海沿岸国家和地区,或者穿过直布罗陀海峡,运抵法国、英格兰、丹麦、瑞典、波兰,北德意志,以及立窝尼亚、俄国等地,通过这种转口贸易,赚的盆满钵满,贸易额和利润每年以几何级的速度不断增长。 这两艘商船自然是从达米埃塔港而来,经停克里特岛,顺便从奥斯曼人手中采购一批紧俏的橄榄油,准备运回荷兰本土售卖。 按理说,船上满载着蔗糖、棉布、茶叶和齐国工业制成品,转手卖掉后,利润已然丰厚无比,根本无需耽误时间专门驶至克里特岛,采买那些不怎么值钱的橄榄油。 但是,从去年起,地中海几个橄榄油出产国均遭遇了罕见的旱灾,橄榄作物大面积的绝收,造成橄榄油的产量骤减,使得这种被誉为“液体黄金”的油料立时价格飙升。如今只要从被欧洲各国贸易封锁的奥斯曼人手中采购一批橄榄油返回荷兰本土,足有四到五倍的利润。 再者而言,将数十桶橄榄油作为船只的压舱物,总比那些不怎么值钱的谷物要划算得多。 是的,荷兰人拒绝了奥斯曼人载运粮食和军械前往伊斯坦布尔的要求,虽然对方给出的运费价格不低,但他们担心在海上会遭到威尼斯人的刁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几个月前,齐国恼于威尼斯人频繁拦截和袭击他们的商船,直接对这个亚得里亚海国家宣战了。作为齐国的亲密盟友,奥斯曼帝国对此也是欣喜不已,也随之对威尼斯共和国宣战。 说来也可笑,奥斯曼人与威尼斯人打生打死数百年,从来就是一言不合就直接抄家伙就干,从未如此郑重其事地向对方宣战。 他们此番表现,多半是做给齐国人看的,有同仇敌忾之意。两国之间友好往来数十年,军事上也是深入交流,但还真没有这般并肩作战过,而且针对的目标还是双方共同的敌人。 “其实,对于目前正在进行的战争,我是由衷地希望能持续得更久一点,波及的范围也更广一点。”地中海联合公司高级商务参赞范·德沃尔嘴里叼着烟斗,看着逐渐远去的克里特岛,语气悠然地说道:“这场战争,让公司的经营业绩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增长,实现的利润更是创出新的高度。” “是呀,从去年六月份开始,来自美洲的蔗糖、烟草、巴西红木,还有其他各种大宗商品的价格每月都在大幅飙升。巴西、牙买加、巴巴多斯、巴哈马等地区的商品输出量较上半年足足下降了一半以上。”海德尔号船长维尔斯马点头说道:“随着战争进程的推进,我认为齐国人对英格兰和葡萄牙两国的海上运输封锁,会越来越严密,这也将更进一步推高各类商品的价格。” “没错,少了英格兰和葡萄牙这两个竞争对手,我们联省商人的生意突然变得好起来了。据说,西印度公司正在筹划采购更多的商船和雇佣更多的船员,要趁机扩大他们在美洲的贸易份额,准备大捞一笔。”范·德沃尔笑着说道:“相较于来自南美货物价格的不断上升,齐国运来的商品价格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并且还给予我们联省商人更多的优惠,这也让我们获得了较以往更多的利润。” “这场战争,何止有益于我们的对外贸易!”维尔斯马船长接过话来,“因为战争的缘故,英格兰的呢绒产品对欧洲各国的出口呈现大幅下降的趋势。这也让我们联合省的呢绒产业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让许多工厂主都收到了大量的商品订单。另外,我们联合省境内的造船业、木材加工业、亚麻制造业、五金加工业,还有金融业,也都因为这场战争,出现一种极度繁荣的景象。正如你刚才所言,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这场战争能持续的时间更长,波及的范围更广。” “哈哈哈……”范·德沃尔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要是英格兰人和齐国人知道我们都在期盼这场战争永远不要停下来的话,一定会郁闷地吐血。” “德沃尔先生,我认为,除了我们联合省想要看英格兰人的笑话外,还有更多的欧洲国家也非常乐见英格兰人倒霉。要知道,在过去数十年里,遭到英格兰算计的国家,可不仅仅只有我们联合省。嗯,至少法国人和西班牙人肯定会在这场战争中,忍不住会对英格兰落井下石,就是趁火打击,也不无可能的。” “或许,这场战争,会对我们整个欧洲的地缘政治产生深远的影响,齐国人也将成为一股左右欧洲局势的强大推力。在这种情势下……” “嘟嘟嘟……” “船只东北方向发现大量舰船!……距离约1.5里格(1里格约等于5.5公里)!” 桅杆上方的瞭望手突然发出示警的讯号,一边不断地挥动信号旗,一边探出头来大声地嘶吼。 “全都是加莱塞武装桨帆船!”维尔斯马船长举着望远镜朝东北方向看去,在晴空万里的海面上,帆影重重,约三十余艘加莱塞武装桨帆船排成数列,散布在广阔的洋面上,其中有两艘快船前出队列,朝他们商船的方向迅疾驶来,“应该是……威尼斯人!” “怎么?他们要进攻克里特岛?”范·德沃尔惊讶万分,“奥斯曼人在岛上可是驻扎了五六千士兵,他们不至于这般莽撞吧?” “我在想,威尼斯人会不会也将我们当做打击的目标。”维尔斯马船长看着那两艘越来越近的加莱塞武装桨帆船,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我们应该做好应急准备,以防出现意外。” 说完,便命令一名船员向临近的“恩特尔”号发送信号,示意对方改变航向,与自己所在的“海德尔”号分开,保持必要的安全距离。 要是真的不幸被威尼斯人给袭击了,总得有人逃回联合省报个信吧! 一个多小时后,那两艘小型加莱塞武装桨帆船将“海德尔”号截住,但一番交涉后,确认他们为联省共和国所属的商船后,并未过多留难,更没有登船检查,只是抱歉地说了一句“打扰了”,便径直离去。 对方在汇合主力舰队后,于克里特岛近岸的位置,调转了方向,朝东南海域驶去,竟然是要绕过克里特岛。 “威尼斯人是要去哪儿?”范·德沃尔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外的威尼斯舰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该不会是奔着埃及去了吧?”维尔斯马船长神色一动,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 亚历山大港始建于公元前332年,是按其奠基人亚历山大大帝命名的,作为当时马其顿帝国埃及行省的总督所在地。亚历山大大帝死后,留守该地的埃及总督托勒密于此建立了托勒密王朝,加冕为托勒密一世。亚历山大便成为埃及王国的首都,并很快就成为古希腊文化中最大的城市,其规模和财富仅次于当时的罗马城。 在罗马帝国时代,鉴于控制着帝国最重要的粮仓之一,亚历山大被屋大维列入皇帝直接管理的城市,成为地中海最为繁盛的港口。 不过,到了这个时期,随着大航海时代的开启和世界贸易线路的转移,亚历山大港的早已不复昔日盛势,地位不断下降,连通尼罗河的运河也被荒废了数百年,已彻底沦为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小渔港。 尽管,齐国人的到来,又重新激活了红海-地中海贸易,使得整个埃及成为连通东西方贸易的交汇点,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但齐国人却将达米埃塔港作为他们主要的贸易中转中心,对其进行一番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在短短不到十年时间里,便将该港打造成埃及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和航运中心,风头直追开罗。 而亚历山大港虽然也分润了一波地中海贸易的红利,不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简易的港口设施,都有所增加,但因为地方拙劣的管理手段和糟糕的交通网络,使得这座港口依旧显得落寞和破败,往来于此的商船数量也是少得可怜。 然而,在3月4日这天的清晨时分,亚历山大港外却突然云集了数十艘舰船,将整个港湾塞得满满当当。这些舰船的两舷均打开了炮窗,露出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遥遥指向港口。几艘刚刚出港的商船被全部截停,如狼似虎的英军士兵登上船后,宣布所有船只和人员都将暂时成为英军的俘虏。 随后,一艘小船晃晃悠悠地驶入港口,在码头官员和士兵的注视下,停船靠岸。一名英格兰海军军官对闻讯而来的亚历山大帕夏和驻军指挥官宣布,大不列颠王国将接管整个港口和城市,要求所有人员放弃抵抗,向英军投降。 随后,他威胁道,若是亚历山大官员和驻军拒绝投降,反而要一意抵抗的话,那么所有人都将会连同这座城市,被炮火统统毁灭。 亚历山大地方官员和驻军将领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英格兰王国不是正在与齐国进行战争吗?怎么突然杀到埃及,还要声称占领这座港口? 你们这是几个意思? 齐国人虽然垄断了埃及的地方经济,在本地区也拥有强大的影响力,数百万埃及人几乎都靠着齐国人吃饭,但这里终究是奥斯曼帝国的领土,你们英格兰气势汹汹地杀过来,难道是要入侵我们奥斯曼帝国吗? 众多地方官员和驻军将领不由都将目光投向了在场的十几名齐国人。 哎,人家多半是冲着伱们来的,给个章程吧! 齐国奥斯曼商社驻亚历山大商站掌柜孔元矩瞅了瞅那些面露难色的官员和军官,再看了看港外桅杆林立的英格兰舰队,脸上也是阴晴不定。 “阿里夫,你给个实话,凭你手里的兵力,守得住吗?”孔元矩咽了一口水,眼睛盯着面前这位马穆鲁克军官。 “守不住。”亚历山大守备队指挥官谢里兹·阿里夫摇摇头说道:“我们火炮很少,而且军队人数也只有三百人,根本抵挡不住英格兰人的进攻。” “守不住也得守!”孔元矩咬着牙说道:“你带着部队尽力抵挡英格兰人登陆,我们立即返回城中,号召所有的商人和店主拿出一些钱财,招募一些武装志愿者便来支援你,争取击退英格兰人。” “孔先生,这太难了。”谢里兹·阿里夫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港口炮台中布置的火炮都是一百多年的老古董,不说其威力能否威胁到英格兰的战舰,就是能不能打响也令人怀疑。而且,港口没有相应的防御设施,面对敌人舰炮的轰击,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成为齑粉!” “那也总不至于不战而逃吧?”孔元矩说着,以目示意亚历山大帕夏阿姆鲁·纳萨尔,赶紧给这位守备队指挥官下达死守命令。 他娘的,平日里索要贿赂,讨取好处,一个比一个积极。待到敌人打上门了,却不思“勤于王事”,为你们奥斯曼帝国尽忠效命,履行守土之责,瞧你们这模样,显然要临阵脱逃,撒丫子跑路。 阿姆鲁·纳萨尔帕夏得到孔元矩的提醒,先是呆了一下,随后便立时会意,当即严令阿里夫必须率领部下竭尽全力抵抗英格兰人的登陆行动,他在返回城中后,会动员和征召民壮赶来支援。 下达完命令后,众人蜂拥跑回城中,独留下阿里夫等一群守备队军官傻在当场,不久便传来他们大声咒骂声和抱怨声。 然而,当所有人返回城中后,却并没有去征召武装志愿者,而是纷纷跑回宅邸,开始匆忙打点行装,收拾细软,然后套上马车,在全城百姓尚在茫然无措之际,迅速地朝南方逃去。 当日上午10时,随着几声炮响,亚历山大港很快便被英军攻占,从而获得一处位置绝佳的立足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3.) (); 127.第127章 埃及行 (); read2();第127章埃及行 1726年3月10日,位于曼宰莱湖东侧一座渔港(今埃及塞得港),一支由数十人组成的勘探队正在对当地的地质、地形、气象、水文等自然条件进行细致地考察和探测,甚至还有数人划着小船在对港湾的水深、洋流进行测量和记录,似乎在为某项大工程在做前期勘察准备工作。 在渔港的四周,零星散布着百余骑马穆鲁克骑兵,为整个考察队警戒护卫,以防那些桀骜不驯的部族骑兵跑来打秋风,一不小心就会伤了齐国贵人的性命。 这个时节,正是埃及一年当中最为惬意的季节,气温不到二十度,从地中海吹来的阵阵海风,在煦暖的阳光照射下,让人生出一丝闲适慵懒的气息。 “按照最优成本来看,规划中的跨地中海铁路的终点当放在此处为佳。”埃及铁路股份商社副执事宋长风将手中的图纸合上,然后转头朝线路勘察队负责人左万昌说道:“从苏伊士港,经伊斯梅利亚,然后直通此处,几乎是一条直线,而且沿途地势平坦,没有太大多崎岖的山岭谷地,总体成本应该可以控制得很低,施工进度想必也会很快。” “若是要将铁路终点设在此处,那就意味着我们铁路商社要投资一笔巨款,将这座渔港扩建成一座颇具规模的商业大港。”左万昌脸上呈现出担忧的神色,“可是,如此一来,就会与距此不远的达米埃塔港形成激烈的竞争关系,奥斯曼商社未必会乐见此种情况的发生。毕竟,他们对达米埃塔港持续数十年的投资建设,可是花费了不少心血。要知道,奥斯曼商社作为这条铁路的大股东,可是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说不定就会否决我们的建设规划。” “奥斯曼商社若是愿意追加投资款,我倒是不介意将这条铁路在开罗拐个弯,然后再修到达米埃塔港。”宋长风笑着说道:“可要是这般修法,整个铁路里程将超过三百多公里,预算也要超出两倍以上。那么,奥斯曼商社就算账上再有钱,怕是一时半会也拿不出多出的预算金额。再者说了,奥斯曼帝国和埃及地方政府也未必愿意让我们齐国修建这么长的一条铁路,以免被我们更深度地加以控制。” 根据一年前齐国与奥斯曼帝国达成初步协议,齐国将在埃及出资修建一条贯通红海和地中海之间的铁路,从苏伊士港直达北部沿海港口。这条铁路建成后,铁路权和经营权将全部抵押给齐国投资商社,以折抵对方的投资。 嗯,按今天的话说,双方采用的就是BOT合作模式。这条铁路将由齐国组建的铁路商社独家运营,期限为八十年。 当然,若是奥斯曼帝国中央政府或者埃及地方政府想要获得这条铁路的经营权,也不是不可以,但需要在齐国铁路商社经营三十五年后,以铁路总投资额的五折价格将其赎回。 这条规划中的铁路与数十年前修建苏(伊士)开(罗)公路所获得的权益一样,齐国人同样也拥有铁路沿线五公里范围内的土地经营权和管理权。 自然,为了保护这条铁路的安全运行,负责管理和经营的铁路商社也获得了组建武装护路队的权利。 齐国人热衷于在埃及修建公路、铁路和港口,肯定不是因为乐行善施,帮着埃及人民摆脱贫困走上致富的道路。正如齐国驻开罗领事的一番话语,便道出了此间真相:“盖我铁路所至之处,即我占地之所及之处。” 什么意思呢?我齐国将公路和铁路修到哪里,哪里就是我们所控制的势力范围。 况且,修建了便捷的公路和铁路,加大对埃及港口的建设,对齐国商品的输入,那是大有裨益的。 穿过埃及,进入地中海,便能使齐国的商品迅速地抵达欧洲。这要比绕过非洲南端,然后再沿着非洲西海岸,通过风高浪急的大西洋前往欧洲,不论是路程上,还是时间上,都能实现最大的节省。 一些学者和专家还曾考虑过要借鉴千年以前的古运河方案,从苏伊士到埃及北部沿海之间挖一条运河,以沟通红海和地中海,彻底实现船舶的无碍通行。 不过,这项工程太过浩大,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金钱,再加上地缘安全方面的考量,齐国人也只是嘴上说说,倒没有真的去实施。 说实话,随着红海-地中海贸易的日益繁盛,埃及在齐国人眼中的地位是愈发重要,要不是顾忌与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传统友好关系,齐国怕是早就将这块地盘吞到腹中,纳为海外领地之一。 至于埃及诸多地方帕夏和马穆鲁克统治阶层,对齐国也并不怎么排斥,毕竟跟着奥斯曼人混了一两百年,也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奥斯曼人在埃及征收各种重税,使得地方贸易萎缩,经济极度凋敝,别说普通民众过着整日里吃糠咽菜苦日子,就是马穆鲁克老爷手里也没几个余钱,时不时地还要被奥斯曼人征召至巴士拉跟波斯人打打杀杀,甚至奥斯曼人在欧洲遭遇败绩,出现兵力短缺时,一股脑地将他们也给推到前线,去迎接欧洲人的枪炮。 而齐国人来到埃及后,却带来了贸易的昌盛,经济的繁荣,让整个埃及突然变得富裕起来--当然,富裕起来的是那些上层马穆鲁克统治者。 曾经,各个地方帕夏为了争夺地盘和人口,彼此攻杀,将自己弄得一身血腥,年节一盘点,好像也没抢到多少东西。 可如今,跟着齐国人混,用麾下马穆鲁克骑兵保护他们的安全,将控制的骡马和百姓提供给他们做苦力,把地里的良田改种棉花,不需要打打杀杀,轻轻松松躺着都能赚取大笔的金银。 更不要说,齐国人还带来了大量的豪奢和稀奇玩意,瓷器、丝绸、茶叶、钟表、玻璃、香水、珍珠、象牙、香料、龙涎香,以及各种工业制成品,使得这些一直处于中世纪蒙昧状态的马穆鲁克贵族立时沐浴到现代文明的阳光,享受只有那些伊斯坦布尔城奥斯曼贵人才拥有的生活。 作为奥斯曼帝国在北非的属地,埃及其实并未受到奥斯曼帝国真正意义上的统治。很多埃及人自己也认为,即使埃及成为奥斯曼帝国的行省,但它仍旧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主权”国家。 既然如此,我们埃及人跟着有钱的齐国人混,好像并不需要看奥斯曼人的眼色。况且,奥斯曼人目前最大金主和外援不也是齐国人吗? 就在勘探队吃过午饭,躺在树荫下,惬意地享受午后阳光时,一名来自达米埃塔港的信使却打破了此间的宁静。 “英格兰人来了。”宋长风将手中的急报看完,苦笑一声,然后朝左万昌说道:“他们组织了一支庞大的远征舰队,联合威尼斯共和国一起杀到了达米埃塔港。你通知所有人员,准备撤离此地,我们需要立即返回达米埃塔港。” —— 3月15日,达米埃塔港。 整个达米埃塔港经过数十年的不断扩建,规模已然不小,可同时停泊二十五艘以上的船只靠港。同时,在尼罗河两岸拥有五座炮台总计六十多门海防重炮,确保任何敌人都兴不起从河口上朔至此强攻港口的念头。 达米埃塔港内还有两座坚固的要塞。该要塞可驻兵两千人以上——当然,碍于埃及地方政府的限制,平日里也只驻扎了四五百人的样子,结构坚固,通体以水泥、条石及厚砖砌成,即使数千上万人的大军来攻,也未必能撼动其分毫。 一周前,英格兰舰队突然杀来,在尼罗河口附近捕获了数艘商船和渔船后,便悍然突入尼罗河,准备上溯至达米埃塔港,攻占这座齐国人在地中海最为重要的据点。 然而,当尼罗河两岸数十门岸防重炮齐声轰鸣时,立即就打消了英格兰人的速战的企图。半个小时的火炮对轰,齐国人的炮台不知道有没有遭到损伤,但英格兰皇家海军战舰却先后有一艘被击沉,五艘被击伤,狼狈地退出尼罗河,停驻于外海。 随后几日,英军又展开了一场登陆行动。一千余苏格兰高地团士兵,在舰炮的掩护下,乘坐数十艘小船,快速冲抵岸边,然后越过齐腰深的滩涂,奋力地朝岸边行进。 或许是畏于英军舰炮的巨大威力,岸上的齐国人和埃及人并没有在英军登陆时,发起反击,使得上岸的部队成功建立一块登陆场。 三天后,稍事休整的登陆部队,排出整齐的行军队列,朝数公里外的达米埃塔城杀去。 此前,英军几乎是以兵不血刃的方式,轻取亚历山大港,俘虏埃及士兵四百余人,城内八千余居民也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因而,登陆部队指挥官巴斯可·霍奇斯少将也同样期待着一场轻松而伟大的胜利。尽管,这座达米埃塔是齐国租借而来的港城,是他们经营的红海-地中海贸易的关键节点,必然拥有较为完备的防御设施。 但他寄希望于英国远征舰队攻击的突然性,能造成对方在防守上出现巨大的纰漏,而未能及时动员和集结更多的武装人员,保卫这座城市。 在霍奇斯的坚持下,多达三千余陆军部队、二十多门火炮被成功送上岸来。并且,所有部队丝毫不做任何休整,便直奔达米埃塔城杀来,他就是藉以这般摧枯拉朽的军力,给城内的守军施加强大的军事压力,最好能迫使对方不战而降。 然而,当日下午3时,英军抵达城下时,却意外的发现有三千五百余齐国军队整齐的列阵于达米埃塔城前,在阵列的两翼,各有五六百名彪悍的马穆鲁克骑兵。 此时,英军登陆部队指挥官霍奇斯少将顿时有些进退维谷。 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军队? 而且,瞧那些士兵的模样,还都是身着齐国军服的正规军,可不是那种只会打顺风仗的雇佣军! 就在霍奇斯少将犹豫着是否撤回海边的时候,齐国军队率先发动了进攻。 布置在达米埃塔城上的数十门重型加农火炮和榴弹炮,仿若惊雷一般,几乎在同一时间发出剧烈的轰鸣声。 紧接着,被推到阵列前方的三十多门陆军火炮也次第打响,密集的弹雨如冰雹一样砸向英军队伍中间。 霍奇斯少将也是参加过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一名老兵,曾跟随马尔巴罗公爵约翰·丘吉尔亲历豪什塔特战役。在那场战役中,他们所属的英奥联军不畏敌军炮火,奋勇冲击,一举攻破了法国和巴伐利亚联军防线,毙俘达2.8万人,战后也因此获得了议会最高荣誉奖励。 但他从未想到,在达米埃塔城下,也会遭到如此密集的炮火轰击。而且,不同于以往战场上所面对的都是实心弹的跳弹和撞击杀伤,齐国人射出的炮弹竟然均为开花弹,落在队伍中的每一发炮弹,都能造成十数人的伤亡,使得整个部队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霍奇斯少将当即下达了一个让他后悔终身的命令,全军集团冲锋,火炮随同跟进。 在鼓号声中,三千名英军士兵排成一个个火枪方阵,冒着猛烈的炮火,坚定地朝达米埃塔城缓缓推进。他希望以己方英勇无畏的冲锋姿态,击垮对面的齐国军队,一如二十年前在豪什塔特那样,在面对面的排枪射击中大败敌军。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齐国人的火力,也高估了己方士兵面对死亡的承受度。当齐国军队不顾己方火炮轰击,同样也迈着整齐的步伐,相向而来,并且在距离己方战线还有两百多米时,便连续打出三轮火枪齐射,使得英军队列中士兵如风吹麦浪般齐刷刷扑倒在地。英军士兵不可抑制地出现了逃跑的现象,密集的火炮,超远距离的火枪攒射,让他们已然丧失了进攻的勇气。先是零星的逃跑行为,继而带动了更多士兵争相影从,纷纷扭头朝海边奔去。 给予英军最后一击的是一千余马穆鲁克骑兵的冲锋,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纵马奔驰,将露出后背的一个个英军士兵砍翻在地。 此战,包括登陆部队指挥官霍奇斯少将在内的两千五百名英军官兵被俘杀,侥幸逃至海边的士兵不足四百人。 英军为了挽回颜面,恼羞成怒地派出数艘战舰再次冲入尼罗河口,对两岸的炮台进行猛烈轰击。 毫不意外,英军战舰被严阵以待的炮台所击退,带着累累伤痕又匆忙撤出了河口。 尽管,齐国人在达米埃塔城下大败英军登陆部队,但港口却被英军战舰彻底封锁,不论是来的是荷兰商船,还是法国商船,皆被英军战舰阻拦,不得进入港口装运货物。 看着港内待运的物资堆积如山,齐国人固然是愁眉不展,但更为焦急的却是伊斯坦布尔派驻此地的军需官员。 奥斯曼帝国军队正在瓦拉几亚和摩尔达维亚与奥地利人交战正酣,急需的军械物资和大量粮食却滞留此地,这不是要贻误战机嘛!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2.) (); 128.第128章 奥斯曼人的危机 (); read2();第128章奥斯曼人的危机 1726年3月28日,伊斯坦布尔。 在近一百多年来,奥斯曼帝国经历了数轮社会变革,究其原因,是由于在接连败于为自己所不齿的敌人手里以后,为了生存起见,以欧洲冲击所引起的的民族危机为契机,从而掀起了社会变革历史进程的帷幕,并且在改革的旗帜下,不得不从齐国引进大量的先进武器,同时,在军事和经济层面也聘请了一些齐国的顾问,并且不论怎样不情愿,也不得不允许构成近代国家及军队基础的那一切新思潮和新制度的传入。 另外,作为东方文明典范的汉洲大陆,为奥斯曼帝国提供了许多任人挑选的各种世俗化理论,如宗教自由思潮、爱国主义思想、科学理论思想,以及民族主义思想,都深深地感染了那些前去探索东方文明的奥斯曼帝国的学者、外交公使和驻外武官。 久而久之,这些东方的思想和见闻与来自欧洲的文明发生激烈的碰撞后,便有了通向奥斯曼帝国变革的道路,给予了奥斯曼帝国官员们以新的动力和方向,并且导致了一系列的社会变革和革命。 奥斯曼帝国早期社会变革的政治联盟基础比较薄弱,并没有广泛动员全社会各阶层民众积极参加,仅是依靠一些盛世末年的开明人物在那里孤军奋战。 此外,奥斯曼帝国的社会环境和经济环境也比较恶劣,表现为资源相对不足,科学技术落后,工业尚不发达,官员贪腐严重,还有国际商业竞争能力极差。 尤其是真神教传统文化,以其顽强的生命力,发挥着双向功能。它的一部分内容,如崇古主义、文化中心主义、泛道德主义、政教合一的传统等相互推进,形成了抵御奥斯曼帝国社会变革的强韧防线。而另一部分内容,如变易意识、自强意识、民本主义等,则以直接或间接的形式与早期社会变革相结合,成为社会进步的极其重要的动因。 从奥斯曼帝国社会变革的历史进程来看,在早期,它是与西方文化交织在一起的,是以向西方社会学习为主要内容的,是奥斯曼帝国近代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在六十多年前,随着齐国的迅速崛起,并随之确立了环印度洋霸权后,奥斯曼帝国的目光便不由投向东方,开始向这个从始至终都力挺自己的准盟友学习,借鉴和参考他们是如何发展壮大,如何实现富国强兵。反映到帝国统治者阶层,表现为一系列具有东方文化色彩的社会改革的尝试。 在奥斯曼帝国早期的社会改革中,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者试图通过社会的变革,借鉴欧洲的先进经验,建立一支训练有素、装备现代的军队和行政机构,并重视能生产现代武器的科学技术,最终实现基于欧洲知识和技术的军事、经济、政治近代化的计划。 然而,几次不成功的改革,不仅丝毫没有挽回帝国的颓势,反而在面对欧洲联军的进攻时,一败再败,逐渐丧失了对欧洲各国的军事领先优势,使得帝国全面处于战略防御态势。 后来,奥斯曼帝国的统治者开始试着转向齐国,从汉洲引进教师和学校,并派遣少许留学生——主要是军事方面,到汉洲去学习语言、科学和政治,他们设立通译局,翻译来自东方的书籍。这样作的最终结果,是在奥斯曼帝国造就了一群受过现代教育和具有亲东方色彩的新阶级、新社会阶层的存在。 应该强调的是,奥斯曼帝国早期的社会改革具有极大的局限性。它主要是为了回应欧洲各国的挑战,以及对帝国统治集团利益和地位所构成的威胁,而不是为了缓解长期的封建神权统治所积蓄的社会压力和全面发展民族工业。 换句话说,这种改革是功利性的,而不是制度性的,不论是从欧洲的学习,还是从汉洲的探索和借鉴,只是学习他们先进的器物,而不是去学习对方的社会制度。这种思想的高度,反过来决定了奥斯曼帝国社会改革的高度。因此,奥斯曼帝国早期的社会变革,就有着不可避免的局限性特征。 反思常常是灾难发生后的副产品。每当重大的军事失利之后,奥斯曼帝国的政治家们总是产生许多反思,总是用毫不留情的坦率态度来评论帝国的腐朽和军队无能的种种表现。 特别是在贝尔格莱德惨败后,丧失了大量欧洲领土,都使得帝国的许多仁人志士痛定思痛,议论纷纷,使得帝国统治集团中的一部分人意识到,仅凭奥斯曼帝国的光荣传统和真神教文明,很难再为奥斯曼帝国重振雄风。 奥斯曼人在历史上曾经学习与模仿过西方军事和航海方面的某些先进技术,而且在地理学和医学等自然科学领域也借鉴过西方的经验。但是,他们的学习与吸收能力却随着领土的不断扩张,到15世纪以后,便逐渐地减退了下来,特别是在社会价值观和文化方面的转换创新更是微乎其微。 到了本世纪,尽管在军事上有齐国不遗余力地支持和扶助,但奥斯曼人同西方的差距却比以往任何时期的都大。也就是说,一方面奥斯曼人与欧洲在科学技术、文化、心理上存在着一条鸿沟,其间的差距具体表现在欧洲的政治、经济、科学技术在进步,理性观念在发展,而奥斯曼人却相对停滞不前。 另一方面,双方在军事上、外交上、商业上却又相互交往甚密,具体表现在欧洲国家可以陈兵奥斯曼帝国边境,表现在欧洲人不但借助于海运、财富,而且还可借助于通商条约,在奥斯曼帝国境内施加日益增长的政治与经济影响。 奥斯曼帝国历史上的社会改革,可根据改革的主要内容划分为早期和晚期。奥斯曼帝国早期改革家们所考虑的,主要是随着辉煌时代体制机构的日趋腐朽而暴露出来的帝国内部的弱点,因而他们的改革实践,也只是着眼于过去,竭力想使那些体制机构回归到原来的状态,也就是着眼于恢复过去旧有的统治秩序,重振奥斯曼帝国一度失去的雄风。 例如1623年至1646年统治奥斯曼帝国的素丹穆拉德四世和1656年至1661年掌权的大维齐穆罕默德·科普鲁卢,他们社会改革的宗旨,是根除腐败之风,而他们的武器,就是行刑官手里的大刀和没收非法所得财产。 但是,随着奥斯曼帝国在同欧洲联军交战中一败涂地,尤其1699年签订卡洛维兹条约和1718年签订巴沙洛威茨等丧权辱国的不平等条约之后,奥斯曼人从失败和教训中看到了欧洲的军事优势,逐渐地认识到了使军队近代化的紧迫性和重要性,并开始把他们社会改革的目光转向东方。 因此可以认为,奥斯曼帝国后期的社会改革是从军队近代化的尝试中启动的。例如,奥斯曼帝国两度耻辱地败于奥地利和俄罗斯的事实,以及齐国由一个弱小疲敝的小国,接连击败荷兰人和英格兰人,迅速崛起为印度洋霸主,并在对莫卧儿帝国战争中,轻松取胜,这个事例告诉人们,只要认真地学习齐国,推行社会改革全面进行的方案,便有可能使得奥斯曼帝国摆脱贫弱,再度成为它的敌人的强大威胁者。 因此,赞成这种社会改革思想的易卜拉欣于1718年上台当上了大维齐之后,同年6月,他呈递给素丹穆罕默德三世一份指出有必要进行军事改革,迎头赶上欧洲军事技术发展的奏本,进行社会改革的尝试。 他首先下令于1719年在齐国的建业、大兴、临淄等城市增设帝国领事馆,并于1721年任命热衷于奥斯曼帝国社会改革事业的著名政治家切莱比·穆罕默德为全权访齐大使,率领一支庞大的使团对齐国进行全方位的考察和学习,要求他详细地研究齐国有关文明与教育的各项措施,并及时汇报其中能够使其应用于奥斯曼帝国社会改革的内容,其中很重要的一项,就是齐国的军事学校培训制度。 早在1708年,时任齐国驻奥斯曼帝国参谋军团负责人的张昭训,曾经向帝国中央政府提出过一项关于在奥斯曼帝国军队中建立外国士兵军官团的计划,但毫无结果。1715年,齐国建议,帝国派遣更多的军事留学生前往汉洲进行学习和深造,以切实掌握先进的军事理念和作战方法。 大维齐易卜拉欣上任后,立即将上述曾被前任大维齐否决的建议提到了议事日程,并很快付诸实施,先后有四批共计三百多名优秀青年军官乘船前往汉洲。同时,在帝国的军队中,有更多的齐国专业军人任职部队主官,而不再仅仅作为一名普通的随军参谋。 一些曾经留学汉洲的军官就齐国军队,以及有关这些部队的训练、组织、纪律、作战方式和军事法律等情况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明确指出,齐国军队的优越性在于他们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并且掌握了更为先进的武器,所以奥斯曼帝国军队应该全面向他们学习,这是摆脱困境的唯一办法和重要手段。 这一时期,奥斯曼帝国在易卜拉欣主政期间,所获得的一项非军事性重大的改革成果,要算是印刷术的采纳。 人所共知,早在8世纪中叶,真神教徒就已将中国的造纸术欣然接受,并通过丝绸之路将其传人西方,促进了真神教文化和西方基督教文化的发展,但对于同人类文明进步紧密相关的印刷术却嗤之以鼻,一直拒之门外。 他们认为印刷真神教书籍有损于其神圣性。因此,长期以来,尽管没有任何可信的宗教铭文作为依据,但禁止印刷术的使用仍然成为了真神教国家的一个传统。 这个时期,不论是东方大陆,还是欧洲西方国家,印刷业已经相当发达,而奥斯曼帝国的一切文件和书籍还要全靠人工来抄写,其速度之慢,效率之低,是显而易见的,这与时代发展的要求极不相宜。 为了改变这一落后状况,奥斯曼帝国中央政府决定采用齐国先进的印刷术,但鉴于帝国境内宗教保守分子和抄书手们的强烈反对,被迫对印刷术的应用范围作了许多严格的限定。例如由帝国真神教教长阿布杜拉发布的通令规定,使用印刷术的范围是,只准人们印刷真神教以外的其他各种科目的突厥文书籍。 1722年6月,素丹下令在帝国首都伊斯坦布尔创办了第一家使用突厥文的印刷所,在齐国技术人员的指导下,出版突厥文的各种书籍。 虽然此时印刷术的采用在奥斯曼帝国是有条件的,但它标志着奥斯曼帝国通过改革在社会文明方面取得了巨大的进步。尤其是印刷术一经采用,对促进奥斯曼帝国的社会改革显示出了它的极大的优越性和顽强的生命力,对促进奥斯曼帝国传统价值观念的转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这一时期,在向东方学习与交流的过程中,齐国对于奥斯曼帝国的文化和杜会生活也有着一些潜移默化的影响。奥斯曼帝国上流社会的人士开始热衷于饮用茶叶,欣赏东方戏剧歌舞表演。 对于游历奥斯曼帝国境内的齐国学者,争相邀请,与之进行广泛的交流和讨论,他们甚至还醉心于东方的山水泼墨画和东方风格的建筑。修建东方风格的公园,使用东方样式的家具,模仿东方的室内装饰等,一时便成了帝国宫廷圈子内的一种另类时尚。 连素丹穆罕默德三世本人也在他的宫廷门外盖了一座一望就可知是东方古典式宫殿。为了更多了解东方和学习东方,这一时期帝国的许多重要官员都被作为使臣派往汉洲,受命对齐国的文化、制度、科学和技术进行考察,看看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可供奥斯曼人借鉴之用。 他们回国后,都用近乎赞许好奇而惊讶的口吻,汇报了齐国的科学研究、工业生产,甚至繁荣的市井文化的情况。 奥斯曼帝国在贝尔格莱德之役后,属于相对的和平时期,那些具有现代性的军事和社会改革的尝试,在齐国的影响和那些被聘请的齐国人的帮助下,对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和社会生活带来了一些生气。 但是,去年奥地利人突然撕毁了双方之间签订的合约,悍然发动对帝国的入侵,使得正在进行的改革进程被打断了。 就在帝国调集更多的军力前往瓦拉几亚地区,与奥地利人展开武装对峙之际,伊斯坦布尔依然处于歌舞升平的状态,素丹穆罕默德三世正在为大萨拉基里奥宫里即将举行的春季庆典(即郁金香庆典)而忙碌着,大维齐易卜拉欣正在思量着哪些官员进贡的礼物太少,而将其无情地汰换,城里的耶尼切里军团(奥斯曼近卫军)士兵在下职后,勾肩搭背地相携去某个地下酒馆疯狂发泄。 而这浮华背后,却隐藏着深沉的危机,一个巨大的阴谋也在酝酿和发酵。无数的人开始躁动,开始厌倦这令人不安的变革,也在开始试图改变这一切。 夜幕下,一名年轻的耶尼切里军官站在齐国军事参谋团驻地的大门外徘徊良久,内心处于激烈地挣扎当中。最终咬了咬牙,神情毅然地走进大门,寻到齐国参谋团负责人。 “耶尼切里军团正在酝酿发动一场政变,他们要杀死大维齐,废黜素丹陛下。” 那名耶尼切里军官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抬头看着在座的数名齐国军官,面色惶然地说道。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1.) (); 129.第129章 兵变 (); read2();第129章兵变 “什么,奥斯曼帝国军队又要发动军事政变?” 齐国驻奥斯曼公使冯泉林是在夜里三点钟,被匆匆赶来的驻奥斯曼军事参谋团团长、陆军镇国将军(中将)郭云翰给从床上喊了起来,匆匆披了一件绸布睡衣,便来到公使馆的一间密室。在听了郭云翰的一番叙说后,立时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消息可靠吗?” “消息应该是可靠的。”郭云翰沉声说道:“昨日夜里9时,一名曾在我齐国留学的耶尼切里军官赶到我军事参谋团驻地,偷偷告发了此事。在耶尼切里军团中的部分参谋军官也发现军队出现异动,一些将领开始给士兵分发武器和弹药,并于昨日,前往城里的军械库,索要火炮,声称要进行一场实弹演练。但我们整个参谋团根本没有收到任何演习的指令,军团的几位主要将领在昨日也相继失去联系。他们要么被密谋政变的军人杀害,要么被软禁在某个军营,可以说这个时候整个耶尼切里已经处于群龙无首的状态。” “主事人是谁?”冯泉林深吸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 “应该是第三军团指挥官帕特罗纳·哈利勒,嗯,一个阿尔巴尼亚裔资深将领。”郭云翰说道:“根据各方传来的消息,我们可以初步证实,他可能在明天,最晚不超过后天,将率领所部官兵掀起一场叛乱,并裹挟整个耶尼切里军团官兵参与起事。他们准备杀死大维齐,以废弃正在进行的军事改革。” “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此人发起的兵变,以维持奥斯曼帝国好不容易才取得的改革成果。”冯泉林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脸上露出焦虑的神情,“我们齐国驻波斯的陆军正在高加索与俄军对峙,虽然数次击退俄军进逼,但其国内正在征调大量援兵,试图要跟我们在该地区展开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半个月前,好不容易说服他们的素丹和大维齐,征调克里米亚汗国进攻俄国后方,以缓解我们在高加索方向的军事压力。另外,教训威尼斯人,也需要奥斯曼帝国出一份大力。这要是搞出兵变,废黜了素丹,再弄死了大维齐,咱们计划中的事不说黄了,就是此后再跟新的素丹和大维齐建立关系,又得花费许多无谓的时间和金钱。” 大维齐易卜拉欣主政后,对社会改革和军事改革进行的如火如荼,将处于颓势中的奥斯曼帝国又重新激发了几分活力。 他第一步就降低了包括烟草、咖啡、茶叶、五金、蔗糖、油料、肥皂、玻璃等百余种商品的消费税,以恢复国内残破的经济民生。此前,因为战争的缘故,这些商品税收足足涨了三倍,拉高了整体物价,民间百姓苦不堪言,已经到了不得不废除的时候了。 随后,他又与齐国人协商,获得了一笔一百五十万元的贷款,稍稍稳定了国内千疮百孔的金融局势。他还部分减免了战争期间人民拖欠的苛捐杂税,使得农民敢于重返土地,商人敢于重返市场,整个国家的经济开始慢慢恢复。 经济方面的改革固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有决心,有能力,说实话还是可以进行下去的。但针对军队的改革可就不同了,这绝对是奥斯曼帝国历次改革的禁区,甚至是死亡雷区,一着不慎就有可能出大事! 但易卜拉欣够胆,在素丹穆罕穆德三世的支持下,首先拿著名的耶尼切里军团开刀。 他核查各支部队的薪金名册,遣散了大量不能履行战斗职责的军官和士兵,然后从贫穷的安纳托利亚高原招募了大批能吃苦耐劳的农民取代这些人。此外,原先征召工匠到部队临时服役的制度也取消了,因为这其中存在大量的舞弊行为,很多所谓的工匠基本啥也不会,纯粹吃空饷。 通过这一系列大刀阔斧的改革,历次战争中一度膨胀到六万五千人的耶尼切里军团总人数飞速下降,目前已不足三万人,几乎砍了近半的人数。但经过裁撤的军团战斗力却不减反增,因为原来的六万多人里,据说真正能战斗厮杀的不过就一两万多,其他都是摇旗呐喊凑人数的。 斯帕西骑兵也得到了整顿,大量不合格人员被剔除,吃空饷的军官被处死或流放。易卜拉欣请求素丹免除了斯帕西骑兵的许多税收,让他们有一定的经济能力招募家臣和侍从。招募来的家臣和侍从集中起来,交由桑贾克贝伊训练,训练期间费用由政府支付。 易卜拉欣还特别要求,斯帕西骑兵的各级军官不得因为索贿无果而开除属下,这在过去一个世纪里是非常普遍的行为,屡次遭整顿,但过后总是又死灰复燃。 易卜拉欣还试图重建疲软的海军。这同炮兵一样,是个比较现代化的兵种,与齐国人的联系非常紧密,不少军官都有过汉洲留学经历,总体而言比暮气沉沉的陆军要强太多了,但其相较于周边的威尼斯和俄国海军(俄国在里海有一支精悍的舰队)而言,实力明显差一大截。 易卜拉欣以克里特岛为抵押,从齐国的地中海联合商业银行贷款一百万元,除了从齐国定制数艘新锐风帆战舰外,还拿出部分资金与齐国北方造船厂达成合资协议,在伊斯坦布尔建了一座新型造船厂,并且聘请大量齐国造船工程师,准备建造了大量适合地中海实际海况的风帆战舰,以取代那些越来越不合时宜的以桨为动力的战船。 规划中的海军舰队将被分成若分舰队,每个分舰队由一个贝伊管理,负责指挥辖下舰船,确保每个人都能领到军饷并接受专业而严格的训练,每艘船有充足的军火和物资供应,从而要一举解决了几十年来困扰海军的几个难题。 在齐国人的强烈建议下,易卜拉欣同意成立联合舰队总参谋部,帝国海军总司令的几个主要助手、高级将领和参谋长都进入了这个机构。在他们之下,海军事务由多层级的指挥系统来安排,买卖官职的行为被严厉禁止,所有空缺的职位都必须凭能力和经验从低职衔人员中选拔,以前那种从其他系统空降一个外行人过来担任高级军官的行为再也不被允许了。 最后,易卜拉欣大维齐还加强了对宫廷文职官员管理和裁汰。对于无能、愚蠢的官员以及仅凭家世和出身混日子的官员,政府在支付他们三分之一的薪金后,勒令他们滚回家养老,年轻有能力的经过严格训练的官员和书吏被增补进来。他要求这些办事官员,以后每一份政府文件或法令,都要严格下发到具体执行部门,并记录存档,以为将来事务考核。以此,来彻底改变以往政府那种散漫、拖拉的办事效率。 从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出,易卜拉欣大维齐的改革力度还是比较大的,齐国顾问也对其不吝言辞予以赞赏。 当然,通过这场轰轰烈烈的改革,齐国也从中获得了大量利益。 易卜拉欣大维齐对改革取得成功充满信心,他认为国内的商人、农民和知识分子是支持他的,领到了足额军饷和退休金的官兵们也是支持自己,那么这场改革将会让所有人满意,自己的声名将被后世所尊崇。 但他却忘了,被触动了利益的守旧阶层、腐败军官及贵族官员们却对他所推进的改革恨之入骨,纷纷串联起来共同反对他。 这不,不满军队改革的兵痞又要开始操弄他们的拿手好戏——发动一场兵变,除掉这位锐意进取、坚持改革的大维齐,甚至站在他身后的素丹陛下,他们也不会放过,打算在兵变成功后,将其废黜,扶保一个更为“英明”的素丹。 说起来,也让人无语至极。奥斯曼帝国每每在国势稍有一丝起色的时候,就开始瞎折腾,不是军队兵变,就是宫廷内篡权夺位,肆意地消耗这个国家已然不多的元气。再这般胡搞乱搞,奥斯曼这条大船迟早要他们自己被搞沉,届时,我看你们所有人如何获救上岸! “我立刻去找大维齐。”冯泉林吩咐仆人马上准备马车,他要连夜前往易卜拉欣府邸,告知此次兵变的事情,以便能提前扑灭这场酝酿中阴谋,“你们军事参谋团在明日务必要将整个耶尼切里军团稳定住,不使其提前发动。” “冯公使,咱们这是要掺和到奥斯曼内部事务里吗?”郭云翰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你可要想好了,若是我们参与进去,无论事成,还是事败,肯定会引起奥斯曼人的忌惮。” “那又如何?”冯泉林接过仆人送来的大衣,一边往身上穿着,一边摇头说道:“别说奥斯曼人欠了咱们齐国永远都无法还清的债务,就以他们这般衰落的国势,还有举目四望几无一个盟友的情况下,难道还敢对我们齐国呲牙?”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30.) (); 130.第130章 兵变(续) (); read2();第130章兵变(续) “碰”的一声,油灯中的灯芯突然炸响,将屋内陷入沉思的几人立时惊醒,不约而同地看向灯柱的方向。 大维齐达乌德·易卜拉欣帕夏的长子艾迪尔看了一眼父亲,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油灯处,用一把小剪刀将萎蔫的灯芯剪掉,顺势用刀尖将灯芯又往上挑了挑,房间顿时又重新明亮了起来。 “你们齐国人是支持我的吧?”易卜拉欣将目光从长子的身上转了过来,定定的看着齐国公使冯泉林。 本来,在半夜三更被齐国人从温暖舒适的卧房中唤醒,易卜拉欣是极为恼怒的,认为对方此举是极为无礼的,更是对他严重的冒犯。 虽然你们齐国是帝国最重要的战略盟友,平日里也拥有素丹陛下赋予的种种特权,但你也不能深夜冒昧拜访,扰人清梦吧? 我好歹也是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维齐,可不是伱们齐国随意使唤的阿猫阿狗! 不过,当冯泉林将耶尼切里军团图谋兵变的消息通报给他时,在惊骇之余,更多的便是对齐国人的无尽感激。 他们趁夜而来,是在挽救这个帝国,也是在拯救我的生命呀! “大维齐,我来告知你有关耶尼切里军团兵变的消息,难道还不能表明我们的态度吗?”冯泉林郑重地说道:“我们齐国不希望你们奥斯曼帝国的政局出现剧烈的波动,这不符合我们的利益。毕竟,你们目前还在与哈布斯堡帝国处于战争状态。一旦,伊斯坦布尔出现巨大的变故,很有可能会影响前线的战事,平白让奥地利人占了便宜。” “是呀,在这个时候,伊斯坦布尔是不能乱的。”易卜拉欣点了点头,虽然表面上显得异常平静,但内心提着的心稍稍落下了一点。 话说得可真漂亮! 所谓的“不希望我们奥斯曼帝国政局出现剧烈的波动”,无非就是担心帝国高层发生更迭,会使得原先应诺你们征调克里米亚汗国攻击俄罗斯后方的事情搞黄了,更使得帝国在对威尼斯发动攻势存在变故,如此便无法支援你们对抗俄罗斯和威尼斯。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重要的是,要能及时并顺利地镇压此次兵变。 只要素丹陛下支持我,齐国人也站在我这边,那些桀骜不驯且又心怀叵测的军头,并不难对付。 况且,我这边还提前得了信,当不至于被对方打个措手不及。 “公使先生,为了以防万一,我想让家人暂时避入你们公使馆,不知可否?”易卜拉欣希冀地看着对方。 虽然心中已有成算,但这种血腥的军事政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胜利者属于何方。万一,有了疏漏,让那些兵变的耶尼切里军团给攻入府邸,阖家上下的性命和数十年积攒的财富,岂不是毁于一旦。 在整个伊斯坦布尔城,没有比齐国公使馆更为安全之所在了。因为,不论这场军事政变最后谁能胜出,在台上掌权的话事人都不敢得罪齐国人,并且还需要获得他们的支持,在财政上和军事上一如既往地会依赖他们的大笔援助。 “我们齐国公使馆非常愿意大维齐的家人前来做客。”冯泉林微笑着点头说道:“我相信,在我公使馆的殷切招待下,大维齐的家人一定会感到宾至如归,度过几天美好而愉快的日子。” “多谢公使。”易卜拉欣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说道:“若是此次能消弭祸端,我与公使先生之间的友谊,必将更加牢固。未来,帝国与贵国的合作,也将更进一步地加强和深入。” 冯泉林闻言,立时秒懂。 这是要准备事后许以酬功了呀! 不论是他本人,还是齐国,很可能在对方平复兵变后,都将获得难以想象的巨大利益。 救命之恩,何以回报? 更何况,在平叛过程中,你们奥斯曼帝国多多少少都需要借助一点我们的力量,金钱,或者情报。 自然,我们不可能贪图你们的“身体”,但应有的好处,肯定要拿出一些吧! 当夜,从大维齐的府邸驶出了数十辆马车,在城中绕了几圈后,全都悄然进入占地甚广的齐国公使馆。 在这些马车里,除了载有大维齐最为核心的家眷和亲属外,还有他积存了数十年的财富,有多达数十万之巨的金银货币,也有无数价值连城的古玩、珍宝。 不要忘了,大维齐在齐国开办的地中海联合商业银行的户头上,还存有几笔数额巨大的存款,总金额高达两百八十多万元。 谁能想到,奥斯曼帝国的国库中,空得能饿死耗子,不论是政府官员,还是军队中的士兵,无不拖欠数月乃至一年以上的薪金,而他们的大维齐个人竟然拥有如此多的财富。 公使馆中的工作人员在安顿好大维齐的家人和转移的财物后,曾戏谑地调侃,这耶尼切里军团要是政变成功,诛杀了大维齐,他的家人只能选择前往齐国避难,那么凭借这些财富,岂不是立时就能成为我们齐国的巨富之一! —— 齐国崛起这么多年,在其他国家搞政变、策划阴谋,并不是没做过。黑衣卫借助齐国强大的国力,策动过许多地方势力摆脱中央政府,独立建国,但都是些小打小闹,上不了台面。 比如在印度策动拉贾斯坦脱离莫卧儿帝国,鼓动苏门答腊岛上的干巴鲁地区从柔佛素丹国分立,联合北明分拆朝鲜王国,在安南建立数个小割据王国。但这些成功的事例,并不能证明齐国在奥斯曼帝国这种拥有数千万人口军事大国也能玩转“政变”这种高难度的手段。 毕竟,这玩得可有些大哦! 要知道,在奥斯曼帝国,军队发动兵变那可是家常便饭,那手艺绝对精熟得很。尤其是作为素丹近卫军的耶尼切里军团,其跋扈和叛逆程度,丝毫不亚于唐末时期的魏博牙兵,将骄则逐帅,帅强则叛上,几次参与素丹的废立。 以前,齐国并不怎么掺和奥斯曼帝国内部发生的军事政变,一来,是担心授人以柄,唯恐遭到帝国主政者的忌惮和猜疑,继而影响两国之间的战略合作关系;二来,则是顾忌奥斯曼人的感受,同时也避免自身一贯的亲善友好形象受损。 当然,奥斯曼国内政局向来是波云诡谲,难以琢磨,若是牵扯过深,很可能遭到其国内势力的反噬,怕是得不偿失。 不过,现在齐国在地中海、亚得里亚海,以及波斯地区,面临各种挑战,需要逐一击败英格兰、威尼斯和俄罗斯这三个当面之敌。在这种情势下,奥斯曼帝国所处的地缘位置,就显得格外重要,需要借助他们的影响力和军力,策应齐国,遏制上述敌人。 可若是任由耶尼切里军团发动兵变,继而杀死大维齐易卜拉欣,废黜素丹穆罕穆德三世,那么就会使得奥斯曼政局发生剧烈的变动,搞不好就会引发巴尔干前线大军的崩溃,为奥地利人所趁。 即使,奥斯曼帝国在政变发生后,可以及时稳定了前线战局,但要另立新君,再重新挑选一位精明强干的大维齐,然后整顿官场,恢复社会秩序和经济民生,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需知,不论是在高加索地区,联合波斯萨法维帝国对抗俄罗斯的入侵,还是在亚得里亚海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威尼斯人,齐国都需要跨越遥远的距离,兵力调动和后勤压力极为不便。就算齐国财力再充沛,也不能在这般情势下,与敌人陷入长期的战争中。 更何况,齐国目前还正与英格兰处于战争状态,已然最大程度牵扯了齐国的精力。 故而,齐国就迫切希望这个时候奥斯曼帝国的政局能保持稳定,不要搞东搞西,玩什么军事政变,以免少了一分助力。 当然,为了帮助大维齐易卜拉欣平定这场兵变,齐国人是不可能撸起袖子直接入场。 他们在给易卜拉欣提供全面的兵变情报信息外,只能通过间接手段给发动兵变的军人制造困难,拖延他们起事的时间。 在次日天明,耶尼切里军团中任职的齐国军官和参谋非常凑巧的一起生了病,然后丢下手头的各项工作,纷纷返回军事参谋团驻地,接受军医的治疗。 这些军官临走时,根据授予的权限,下达了若干混乱的军令,还不小心地将许多军中机要文件、城区布防图带回了军事参谋团驻地。 耶尼切里军团辖下的炮兵部队中,齐国教官和参谋军官以保养火炮的名义,将所有火炮的推压杆、火线绳、猪毛刷,以及炮闩全都卸了下来,然后又不加整理,零零散散地锁到了几处库房,使得整个炮兵部队根本无法使用任何一门火炮。 3月29日傍晚7时许,伊斯坦布尔城开始响起零星的枪声,位于大萨拉基里奥宫附近的几处街区也冒起了火头,混乱随即向周边蔓延。 到了晚上8时30分,位于耶尼切里军团驻地的北城爆发激烈的枪声,还不时响起阵阵爆炸声。枪炮声中混杂着厮杀声,呐喊声,还有哭喊声,以及濒死前的惨叫声,喧嚣一片。 知机的市民们将门窗紧紧地关闭,然后搂着无助的妻子,抱着啼哭的孩童,蜷缩在墙角,口中虔诚地向真神不断祈祷。 到了深夜时分,伊斯坦布尔全城的形势更加混乱,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走行进的军人,枪炮声响彻了半个北城。 3月30日,清晨6时,一支匆匆赶到海峡南岸的格鲁吉亚军团被帝国海军数十艘大小艘舰船逐次运过海峡。军官们稍事整理队伍后,便带着士兵杀入伊斯坦布尔城。 该军团指挥官马穆卡·巴赫塔泽,格鲁吉亚人,乃是大维齐易卜拉欣的心腹将领,麾下部队一万两千余,其中有三千士兵是由齐国整训的新军,本来是要派往高加索地区,配合齐波联军,夹击俄军。 易卜拉欣获知耶尼切里军团兵变的消息后,立时派出数波信使,通知马穆卡·巴赫塔泽率领部队返回伊斯坦布尔,协助素丹禁卫军镇压兵变的部队。 当日午后2时,素丹穆罕穆德派出两名亲信太监前往耶尼切里军团驻地,命令全体官兵立即放下武器,向禁卫军和格鲁吉亚军团投降,遭到兵变指挥者帕特罗纳·哈利勒拒绝。 因为,对方已经派出几波游说使者,前往瓦拉几亚,试图获得驻守于前线的六万大军的支持。 3月31日,上午10时,大维齐亲临叛军驻地,向所有耶尼切里军团官兵宣布,此次平叛,主诛首恶,余者不问。 另外,大维齐还告知士兵,素丹陛下已经允诺将为他们发放拖欠数月的饷银。为了印证自己的说法,他命令禁卫军将数十口钱箱摆到了阵前,然后将其一一打开,一枚枚把花花的银币洒落了一地。 叛乱的耶尼切里军团官兵见此情景,军心立时动摇。 午前11时,叛军驻地爆发一阵激烈的枪声和厮杀声,随后,无数的士兵奔出营地,纷纷主动向禁卫军投降。 正午1时,一队耶尼切里军团官兵捧着叛军头领帕特罗纳·哈利勒的脑袋,走出了军营。 至此,这场未遂政变基本上被镇压。虽然,城内可能还有一些乱兵和黑恶势力在肆虐,多是趁火打劫之辈,不足为虑,影响不了大局。 齐国公使冯泉林在街上局势尚未完全平复之际,便第一时间拜访了大维齐,商讨两国之间如何进一步加强经贸和军事联系,并协调对威尼斯和俄罗斯展开军事打击。 可万万没想到,一份来自埃及的战报,通过陆路传递的方式,送至大维齐的案头。 英格兰入侵了埃及,并且还封锁了该地通往伊斯坦布尔的海上运输。 帝国急需的军械物资和粮食供应,暂时被中断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9.) (); 131.第131章 铁甲舰 (); read2();第131章铁甲舰 1726年4月2日,在几内亚湾海域,一支由十艘战舰、两艘物资补给船组成的英格兰舰队正迤逦前行,一路向南驶去。 他们昨日在途径葡属福摩萨岛(今赤道几内亚比奥科岛),补充了一些新鲜食物和淡水后,并未过多停留,而是选择继续南下。 这支英格兰舰队受皇家海军委员会派遣,是想趁齐国大批舰船滞留于北大西洋海域时,杀到他们的身后,巡视游曳非洲西海岸地区,去袭击和拦截途径此处的齐国运输商船,尽可能地截断他们前往欧洲的航线,并阻击可能存在的后续补给运输船。 经过与齐国海军一年的缠斗,不仅使得英格兰商船损失连连,几乎每个月都有十余艘商船失踪(大概率是被齐国海军所截获),商人叫苦不迭,破产者众多,就连皇家海军也是损兵折将,先后四十余艘大小战舰被齐国远征舰队击沉或俘获,让整个英格兰感到一种无言的窒息。 寇可往,我亦可往! 遭受巨大压力的英格兰皇家海军被迫组织了一支特别远征舰队,准备杀到齐国人的后路,予以相应的报复。 说来也是不可思议,去年,齐国远征舰队在抵达欧洲前,除了攻占葡属佛得角和重夺西属加纳利群岛外,对葡属安哥拉、葡属几内亚,以及英格兰在几内亚的几处捕奴据点竟然置之不顾,任由其存在于他们的后方。 如此,这支特遣舰队在经过佛得角后,丝毫不担心自身补给的问题,葡属几内亚、葡属福摩萨岛,还有前方的葡属圣多美岛,及至接近齐国南非领地的葡属安哥拉,都可以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物资和淡水补给。 “哦,上帝!”一名满脸络腮胡的水手惊恐地伸手指向远处的海面,高声惊呼道:“船长,你看,那是什么?” “圣乔治”号舰长普瑞莫·温格举着望远镜,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 “蒸汽船!” 看了半响后,他身体猛地一震。见多识广的他知道,前方那道浓黑的云雾,是蒸汽船的烟囱所排出的黑烟,而且烟雾还不止一道。 目前世界上拥有蒸汽船(包括机帆混合动力)的国家屈指可数,算来算去,大概就只有齐国、英格兰和法国三家。不过,法国的蒸汽船尚在塞纳河上进行实验,还未驶入大海。而英格兰的船只也只能在北大西洋近海航行,运输一些货物和人员,效率是比传统风帆船高不少,尤其是在进出港和无风状态下。 但蒸汽船的使用成本却未必便宜,需要携带很多燃煤和淡水,使得货舱利用率下降不少。同时,蒸汽船还对所抵达的目的地有特别的要求,即必须有燃煤补给。否则,缺了燃煤的蒸汽船还不如普通风帆船。 因此,许多对时效性并不太过看重的商人和货主们不愿意选择机帆船来运输货物,这多少也制约了英格兰对蒸汽动力船只的发展速度。至于皇家海军装备的几艘机帆船,在与齐国进行海上交战时,并没有发挥出太大的作用,不是机器出现故障,趴窝在半路上,就是动力不足,跟不上齐国机帆船的机动性,反而在战斗期间,需要若干风帆战舰保护它们的安全。 在普瑞莫·温格舰长的印象里,英格兰那家成立没多少年的克利夫兰公司曾进行过一次跨大西洋的实验航行。一艘机帆船从斯旺西出发,顺利地抵达了英属北美的新泽西,然后满载着烟草和棉花返航。不过,从那以后,似乎再没听到过该公司进行过类似的航行。也许出于安全因素,或者是技术问题,更有可能兼而有之。 至于几内亚湾海域,不用多说,能来这里的蒸汽船一定是齐国的,别无他家! 普瑞莫·温格舰长心中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因此他下意识地准备去命令桅杆上的水手给后方的旗舰发信号,是否立即转向避开。 但就是此时,桅杆上的瞭望哨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发现敌舰!……大批蒸汽战舰!数量为……十五艘!……哦,上帝!不,敌舰数量为十八艘!” 温格舰长闻言,脑袋有些发晕,脸上也变得铁青。他不怀疑瞭望哨的专业水平,事实上这些人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每个人都在专门学校里进行学习,教师们拿着各国重要船只的画像给每个人进行详细的讲解,确保每位学生都能在遇到的一瞬间辨别出对面船只所属国别。 很不幸,他们今天遇到了齐国蒸汽战舰,这种船只,瞭望哨大概不会认错,因为它太特殊了,太好认了。 这支舰队很可能是齐国派出的第二批征英舰队。 哦,上帝,齐国人为了击败他们英格兰,竟然大举增兵了! 温格舰长猛然飞跑上了舰桥,然后拿起一支齐国进口的望远镜--相较而言齐国的望远镜比英格兰所产的精度更高,观察的距离也更远,仔细搜索起了远方的海平线。 几分钟后,视野中出现了一道道冲天而起的黑色烟柱,然后逐渐显露的是装有护甲的船身。 特征太明显了,黑褐色的装甲,几根巨大的烟囱,不断喷吐着黑烟,遥指前方的船艏炮,以及几座……装甲炮塔,还有那特殊的修长船体。在高高的桅杆上,一面面红色旭日黄龙旗随着海风,猎猎飘扬! 敌方十八艘战舰! 根据冒出的烟柱,粗略估算对方蒸汽动力战舰也至少有七八艘! 麻烦大了! “少校,旗舰发来信号,要求我们调整帆桁,转向西南,全速前进!”就在温格舰长还处于懵逼状态时,信号官匆匆跑了过来,一脸惊慌地说道。 “全速前进?”温格舰长不可置信地看着信号官。 你是不是将旗舰的信号看错了? 齐国舰队可是拥有十八艘战舰,就算其中有数艘物资补给船,但能用于作战的舰船也要比己方多出不少。更何况,对方还拥有大量机帆船,其机动性和高航速,可不是我们这种普通风帆战舰所能应对的。 “少校,前方不到三十英里便是葡属圣多美岛。”那名信号官小声地提醒道。 哦,是了。 温格舰长立时恍然,所有舰船加速航行,突破齐国舰队的拦截,只要逃到圣多美岛,凭借那里稍具完备的海防工事,他们就暂时安全了。可若是转向逃跑,以齐国机帆船的速度,在入夜前根本就跑不掉。 至于逃到了圣多美岛后,又该如何? 那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避开齐国支援舰队的锋芒再说。要是齐国人也跟着追杀到圣多美岛,甚至对他们展开封锁和围困,那也随他们。说不定正好可以借此拖住齐国的这支舰队,不使他们与欧洲的远征舰队汇合,也算减轻一点我皇家海军的压力。 不得不说,英格兰船长的专业素质是值得肯定的,更何况他们都是皇家海军精挑细选的优秀船长。在旗舰“米尔登霍尔”号发出突围指令后,所有舰船都调整了帆桁,先是朝西南方转向,以期避开齐国舰队的截击,然后再寻机向南,驶往圣多美岛。 不过他们的行为似乎有些理想化了。冲在最前方的数艘齐国蒸汽战舰根本不理会他们的任何动作,在估算了英格兰舰队的战舰航速后,他们果断也调整了前进方向,朝英格兰舰队的西北方向兜去。 遇到我们齐国战舰,还想玩什么机动转向,择机逃跑的把戏,怕是想多了!难道你们不知道,我方机帆战舰航速更快,转向更灵活,没人能够逃脱我们的追击? 更何况,我们舰队中还有一个“大杀器”,绝对让伱们开开眼! 十五海里、十海里、五海里、三海里、一海里……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数艘齐国蒸汽战舰的马力已经开到极致,蒸汽推进系统全速运转,粗大的烟囱不断地吞吐着黑雾,航行在舰队左舷位置的“圣乔治”号舰长普瑞莫·温格,几乎已经可以看清最前方那艘战舰船艏75毫米口径舰炮闪耀出的寒光了。 “上帝呀,这航速也太快了!”温格似乎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喃喃说道:“这才不到两个小时,就几乎追上我们了。我们逃不掉了,逃不掉了……” 确实,追上来的齐国机帆战舰虽然吨位较大,但其拥有的蒸汽推进系统,将它们的航速已经飙到了惊人的十二节。 舰队指挥官已经发了狠,绝不能让这些“鱼儿”在眼前溜走,因此根本不管什么节约燃煤,拼了命地要求加速。轮机舱里的司炉们已经脱掉身上几乎所有的衣物,身上只留了一条短裤,汗流浃背地往红通通的炉子里铲煤,将炉火烧得旺旺的。整条战舰就像一条捕食的鲨鱼,在海浪中劈波前行,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它们的猎物。 大海上的追击和陆地是截然不同的。它不像陆地上,取决于追逃双方的体力、意志以及地形、环境等因素。大海上的追逃模式简单而直接,那就是拼航速,看谁的船跑得快,几乎没有什么可投机取巧的地方。 打个比方,假如逃跑的敌船航速为4节,追击的我方战舰航速为6节,两船相距二十海里,那么理论上我方战舰需要花费至少十个小时才能追得上敌船。这么漫长的时间,很可能还没追上,就到了入夜时分,那就给了被追击的船只趁着夜色掩护逃脱的可能。毕竟这个年代没有雷达,没有探照灯,更没有水上侦察机,想要在夜间追击一艘灭了灯火全力逃跑的船只,难度是相当高的。 英格兰舰队是在距离齐国支援舰队约6海里的地方,通过蒸汽机喷吐出的浓烟发现对方的。为了躲避齐国舰队的截击,英格兰舰队采取的是航行偏西南,顶着逆风航行,速度只有可怜的3-4节。 而快速突进的齐国机帆战舰则是蒸汽动力全开,再加上借助风帆的助力,战舰速度极快,飙出了惊人的12-14节航速,如同海中游龙一般扑向猎物。 齐国舰队仅花了不到两个小时,便接近了英格兰处于转向逃跑的舰队。随后,便开始着手准备对眼前的目标进行逐一猎杀。 在海上每消灭一艘英格兰战舰,就意味着对他们的海上实力削弱一分,及至最后决战时刻,所面对的压力就会越来越小。 “轰!”一发75毫米实心弹在“圣乔治”号后方数百米外落水,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温格舰长看了不由心中一个激灵,心里泛起一股绝望的情绪。他知道,这发炮弹其实仅仅是试射,并不是真正的威胁,人家也不可能靠船艏炮来攻击他们。 但要不了二十分钟,敌方战舰就会航行到他们侧方,然后用强大的侧舷火力展开对他们的攻击。双方要是展开捉对厮杀的话,温格舰长还真没信心打得过对方。齐国人的机帆战舰不仅航速高,机动性强,而且他们还拥有一种会在甲板上精确爆炸的炮弹,可以轻易撕裂木质的船体,简直就像魔鬼一般。 “轰!”又一发75毫米炮弹袭来,这次离“圣乔治”号仅仅只有百余米!炮弹落水后溅起的巨大水花是那样的刺眼,温格舰长猛地回过神来,只见他飞快地冲下舰桥,状若疯虎地吼叫道:“准备战斗!……全体人员,准备战斗!” “少校,你看那是什么?”旁边的大副突然指向正在逼近的几艘齐国战舰,脸上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嗯?”温格舰长循着大副指向的位置看去。 只见一艘体型修长、通体青灰的战舰如同水上蛟龙一般,正以极高的航速从左舷位置欺来,与大多数齐国机帆战舰一样的是,船上耸立着三根巨大的烟囱,不断喷吐着黑烟。但又显著不同的是,它的船上竟然没有一根桅杆,赫然是一艘纯蒸汽动力战舰! 更让人惊诧,哦,不,应该是让人恐惧的是,仅凭肉眼,便能辨识出,这艘战舰是铁质的。 没错,不论是船舷两侧,还是甲板上的炮塔,全都是钢铁制造的,整艘战舰充满了金属质感。 这不是那种普通木壳船加装的钢铁护甲,确确实实是一艘钢铁战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8.) (); 132.第132章 坚船利炮 (); read2();第132章坚船利炮 齐国人对铁甲舰的研究进行了差不多二三十年时间,也就是在蒸汽动力船初步得到应用后,就开始投入大量的人力和物力,对此展开可行性研究。 据说,研究和制造铁甲舰的构想,最早源自汉兴九年(1679年)太祖皇帝出席的一场皇家科学院大会上对未来科技的若干展望和设想。 太祖皇帝陛下言及,钢铁虽然浮力小于木头,入水即沉。但若是将钢铁建造成一个空心构造,里面中空,则它的重量就会比同体积的实心的铁重量要小多了,随之浮力便会增大。需知,任何物体在水中都会受到水的浮力,浮力随着物体浸入水中的体积的增大而增大。根据多年来总结出来的浮力原理可以得出,物体在水中受到的浮力等于它所排开水的重力。 若是用钢铁制造的船只所排开水的重力足以与它自身的重力平衡,那么,在理论上,用钢铁制造的船舶就能漂浮在水面上。 为了验证这个说法,太祖皇帝陛下还让人现场制作了一个铁皮罐,成功地让它漂浮在水盆中。 汉兴十年(1680年),一艘全铁板建造的长8米的驳船“铁鲨2号”在大兴河(今澳洲布里斯班河)上放下,在蒸汽拖船的拖拽下,成功航行了十余公里。 绍宁六年(1691年),一艘排水量为70吨、安装了蒸汽动力的铁船“铁鲨9号”在大兴军港下水,沿着海岸线,顺利地行驶至南面的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预示着人类船舶发展历史揭开了一个新的篇章。 随后,实验下水的钢铁船的吨位逐渐增大,200吨、500吨、800吨……,至绍宁十七年(1702年),大兴特种造船厂已能成功建造出排水量达1100吨的“大家伙”。 不过,在这个时候,蒸汽动力的不足却影响了铁船吨位的继续增加。没办法,钢铁造出来的玩意,自身重量就不轻,若是再装满货物,就有些为难动力不怎么够的蒸汽机了。 齐国最早使用的蒸汽机都是大气活塞式,但它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即效率太低。 稍微分析一下就能发现,当大气活塞式蒸汽机结束一个动力冲程后,汽缸壁的温度依然保持在相对较低的水平。而当下一个冲程开始时,大量高温蒸汽涌入汽缸,但它们首先要做的却并不是推动活塞上移,而是在发冷的汽缸壁上凝结,同时使汽缸壁升温,于是,那么一大部分用煤辛辛苦苦烧出来的热不是用来做功,而是以加热汽缸壁的形式白白浪费掉了。而这,也就注定了大气活塞式蒸汽机的效率不会太高。 后来,通过工程师的不断改良和重新设计,试着将汽缸同冷凝器分开,两者之间用一根带阀门的管道相连。当活塞运动到最高点时,阀门同样会打开,但接下来的过程却与大气活塞式蒸汽机内发生的完全不同:膨胀过后的蒸汽会涌入冷凝器,在那里降温凝结,产生巨大的负压力——而这个负压力又会使得汽缸内剩余的蒸汽被抽进冷凝器。 由此,汽缸内同样会形成局部真空,活塞也会在大气压的作用下往下移动。但是,由于汽缸壁没有被洒上冷水,接下来冲入汽缸的蒸汽完全不用在汽缸壁上凝结,只需要专心地推动活塞。就这样,将蒸汽机的效率提高到了原来的三倍。 然而,效率依然太低。 即使后来又对蒸汽机进行了进一步的改良,让活塞的上下移动均由蒸汽推动,蒸汽机的效率依旧上不去。不仅动力不足,而且消耗燃煤甚巨。 皇家科学院动力研究所的专家和技术人员琢磨着,问题是不是就出在那些流入冷凝器的蒸汽上。 我们设想一下,把蒸汽机的冷凝器去掉,让膨胀过的蒸汽直接排入大气,那我们会看到什么样的画面呢? 其实,这个画面并不难想象。 老式的蒸汽机车并没有冷凝器,从汽缸中流出的蒸汽便会直接朝车体两侧喷射。因此,我们就能在在铁路上看到,一个巨大的车头呼啸而来,一边轰隆轰隆地冲过铁轨,一边呼哧呼哧地直喘气,车头两边拖着两道冲出去老远的白雾。 注意,这是冲出去老远。有时甚至会喷到铁路两边的灌木上,就像是洒水车向两边射出的水柱。 显然,在经过了一次蒸汽机之后,蒸汽的能量还没有被完全榨干,这些能量随着冲出汽缸的蒸汽一起流进了冷凝器,也就是说,“跑掉了”。而这部分跑掉的能量,本来可以继续推动引擎,产生动力的。 想到这里,总算是要到点子上了。 既然冲出汽缸的蒸汽中依然含有能量,那么,我们自然可以让这股蒸汽继续推动引擎,流经一个汽缸、两个汽缸、三个气缸,直至内部蕴含的能量无限接近于水的初始能量。 嗯,这就是后世的三胀机的工作原理。 在三胀式蒸汽机中,蒸汽流过的并不是一个而是三个或是四个汽缸。经过三段膨胀做功之后,蒸汽内的能量显然得到了更进一步的有效利用。说得通俗点呢,就是流入冷凝器的蒸汽被榨得更干了,甚至没法像在单缸蒸汽机中那样哧哧地冲过管道。 当然,如果你还想继续压榨蒸汽的剩余能量,你完全可以在低压缸后面再接一个引擎,不过由于此时蒸汽的气压已经相当低,不太可能有效地推动活塞,因此通常的选择是串联一台蒸汽轮机,那玩意儿不需要太大的汽压就能转动。 由此,齐国的蒸汽机应用又上升到一个新的高度。在这种背景下,真正的铁甲舰便应运而生了。 泰平十年(1715年),随着技术进步和蒸汽动力的发展,催生了海军更新更有威力的战争利器问世——一艘排水量为1800吨的纯钢铁战舰“钟山”号下水。 这艘铁甲舰设计为蒸汽螺旋桨战列舰,舰长32.5米,舰体宽度为9.2米,两舷的装甲板厚度达到了255毫米,这样的装甲厚度可以抵挡这个时期欧洲各国的海军50磅炮和68磅炮打击,对爆炸性弹药也能很好的抵御。 此外,在指挥塔周围也布置了180毫米厚的装甲板进行保护,单就防护力来说,绝对是当今世界一流水平。 装甲虽然提升了防御力,但却带来了巨大的重量改变重心,这导致战舰无法像此前的风帆战舰一样在多层甲板上布置火炮。因此“钟山”号干脆取消了多层甲板的火炮,初期在两舷总共安装了18门150毫米前膛装火炮。 船上的蒸汽机采用单轴推进,装机功率1200马力,拥有4座锅炉。同时,船上还有两面辅助风帆,设计最大航速超过16节--实际上从没有达到过。在海试时,它也只跑出了最大11节的航速。 这艘真正意义上的铁甲舰经过连续两年多的试验性航行,对整个舰体又实施了多次改进,随后便于汉兴泰平十二年(1717年)正式入役,隶属于本土舰队之列。 随后两年,齐国海军又向大兴特种造船厂下达了两艘铁甲舰的订单,其中一艘被命名为“肃慎”号铁甲舰的排水量达到惊人的4000吨。 若是单以吨位上来论,这艘铁甲舰就可以吊打世界各国的所有战舰。毕竟,即便在此时的英格兰、法国和西班牙,他们也才刚刚开始研究如何生产2000吨以上的大型战舰,而且还为船材苦恼,不得不去新大陆想办法。 这个时期,3000吨以内,基本上已经是木船的极限了,再大的话就有两重以上的困难。其一是自然界很难找到那种通体直透、强度合适的木材,即便找到了,长度可能也不够,造不了太大的木船。其二是结构强度的问题,这个更无解,毕竟木材的强度天生不能和钢铁比,大船在海里航行时,各部分所受到的力非常大,强度不行的话,船只结构很容易受到巨大的破坏,甚至在恶劣天气里当场散架。 这两个困难,基本上就决定了2000多吨的排水量就是这个时期木船的极限了。再大,既不安全,也不经济--日常维护费用过高,还不如用钢铁呢! 齐国人在接连造出数艘千吨级左右的铁船后,就认识到了这一点,因此即便早就有铁肋木壳技术能建造3000吨以上的大木船,却也并没有大规模建造。他们宁愿建造1000-2000多吨的中型木船,这种大小的船在木材资源极为丰富的齐国(威远岛和东州地区拥有大量优质的船材)是最经济合理的,船只装上蒸汽动力系统的话,操作人员也下降几成,基本上是各大国内众多海上运输企业最喜欢的型制。 待齐英战争爆发后,齐国海军辖下已有三艘铁甲舰,但并没有派出任何一艘随同远征舰队前往欧洲。 因为,海军方面对是否派遣铁甲舰出征,还有些争论。许多海军将领认为,让铁甲舰跨越印度洋和大西洋,万里迢迢地航行到那么远的战区执行作战任务,担心会使得铁甲舰出现不可测的故障,在维护保养方面存在一定的困难,或者战局不利的情况下,有被英格兰海军俘获的风险,从而失去铁甲舰的秘密。 再者而言,仅凭众多的机帆战舰,就足以对英格兰海军构成压倒性的技术优势,完全不需要将这些海上“大杀器”派出去。 另外一方却认为,不论是机帆战舰,还是铁甲战舰,花费了那么多国帑,若是不能与敌交战,证明其实际的战斗力,却仅作为一种海军炫耀的“大玩具”,那造出又有什么意义呢?难道要将其作为一种战略威慑吗? 这种海上利器,就应该派出去,到战场上经受实际战斗的检验。虽然,这些铁甲舰在历次海上演习时,已充分显露了它巨大的威力,但那毕竟不是在真实战场上获得的数据,缺乏足够的信服力。 去年四月,太子齐惟垣代表皇帝陛下在建业军港校阅海军时,对几艘铁甲舰的表现赞不绝口,还提了这么一句,“大国利器,当布武天下,以慑夷狄,使其畏威而怀德”。 陪在旁边的海军总长、骠骑将军(上将)陆宗玄闻言,与几名海军将领互相看了看,均颔首称是。 至去年八月,海军组建第二特遣远征舰队,准备前往欧洲,以支援前期派出的第一特遣远征舰队。整个舰队由12艘主力战舰、1艘食水补给船、1艘弹药补给船、1艘运煤船组成,在作战序列中,赫然就有排水量2500吨的铁甲舰“利缨”号。 舰队于去年10月在桂州(今澳洲珀斯市)集结完毕后,稍事休整,便径直横渡印度洋,在去年11月22日,抵达黔州昌宁(今南非德班市)。 舰队在昌宁港足足停驻一个多月,对包括铁甲舰“利缨”号在内的所有舰船再次做了最为全面的维护保养后,遂于今年1月15日,扬帆起航,踏上了前往欧洲的征程。随同舰队通行的还有3艘武装运输船,携带了一千五百名印度仆从兵和黔州武装乡兵。 舰队沿着非洲西海岸一路北上,在2月12日,进抵葡属安哥拉。 在齐国强大的武力威慑下,葡萄牙驻安哥拉殖民当局宣布放弃抵抗,任由齐国人控制了罗安达和本哥拉两处重要的港口,接受齐国人对该地区的暂时统治。 在安哥拉停驻了一个多月,待地方局势稍稍稳定后,舰队继续北上,扫荡葡萄牙和英格兰设立于非洲西海岸的商站据点和捕奴营地。 4月2日,在前方巡弋的一艘轻巡洋舰报告,发现一支规模中等的英格兰船队航行在海上。得到消息的齐国第二特遣远征舰队立刻排成战斗队列,稍稍估算了下对方的航速和航向,将几艘补给船和运输船留在后面,直接扑了上去。 “利缨”号铁甲舰虽然吨位较大,也没有风帆辅助,但其速度丝毫不亚于随行的机帆战舰。在连续试射出三发炮弹后,已经航行到了与英格兰战舰“圣乔治”号大致平行的位置,六门侧舷火炮已经进入射程,士兵们装好了弹药,就等枪炮长的发射命令了。 “射击!”枪炮长看到指挥台已经下达了自由射击的信号后,立即挥动手臂,命令炮手向敌舰射击。 很快,六门侧舷火炮次第开火,他们没有使用爆炸弹,而是选用的是实心锥形炮弹。这种炮弹经线膛炮发射后,高速旋转着飞向前方,带着一股尖利刺耳的啸声。 六发炮弹有四发射失,擦着甲板掠空而过,落在另一侧的大海中,一发击中对方的一个炮窗,毁掉了他们的一门火炮。另外一发炮弹击中了侧舷,在其船身上破开了一个大洞。钻开大洞的炮弹依旧去势不减,在擦烂了一名倒霉水手的半边身子后,最终一头扎入了船舱中的储备物资,这才消耗完毕动能,彻底不动了。 英格兰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敢相信侧舷船体竟然如此轻易就被打穿了。要知道,这艘战舰的侧舷船身厚度足足有16英寸(约32厘米),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打穿,简直跟纸糊的也没区别了。 这还是实心弹吗? 实心弹怎么会有如此的威力? 英格兰人的内心充满了惊惧。 “利缨”号的炮火洗礼还在继续。只见又是六发炮弹袭来,这次只有两发射失,一发击中了船艏的上层建筑,依旧是干脆利落地穿透了墙体,然后一连击毁了房间内数件家具,这才耗尽动能,狠狠撞在了另一侧的墙体上。一发炮弹射中甲板,连续击倒两名水手,随后落入到另一侧的海面,另外两发炮弹则击中了侧舷船身,继续制造了两个恐怖的空洞。很不幸,其中一个空洞位于水线附近。 底舱的英格兰水手们疯狂地冲了过来,拿着手头一切可以拿到的东西来封堵裂口。咸腥的海水疯狂地涌入,打湿了附近的一切,大量货物泡在了水中,但已经没有人去心疼了,大家的注意力全被水线裂口给吸引住了,千方百计想要将它堵住。 又一声尖锐的呼啸传来,一发120毫米锥形炮弹撕裂了船体,扎进了底舱之中。海水汹涌着扑入而来,似乎想要湮没这里的所有一切,无论是人还是货物。 又一队英格兰水手冲了过去,他们拿着棉花、蒙皮甚至是备用船帆来封堵这个巨大的洞口。人力抽水机也运作了起来,水手们拼尽了吃奶的力气,将涌入底舱的海水慢慢地向外排。 “呵呵,看样子对付没有任何装甲保护的木船,线性炮加实心锥形弹的威力果然巨大,效果不比爆炸弹差。”通过望远镜看到战果后,“利缨”号舰长、翎麾校尉(中校)熊继常感慨地说道。 没错,尖形弹头在线膛炮射出后,高速旋转下,产生巨大的动能,在碰到木质船壳时,几乎很轻易地就能破开一个缺口,比完全靠动能蛮力撞开缺口的球形弹要有力多了,也有效率多了。 这就是线膛炮的威力! “以后,滑膛炮当应淘汰。”大副、宣节校尉(少校)殷延隽轻声说道。 “轰!轰!轰!……” 正说话间,“圣乔治”号发起了猛烈的反击,至少有六发炮弹击中了“利缨”号的侧舷,但厚重的装甲将射来的炮弹轻轻地弹开,除了留下几处弹痕印记外,几乎没有对船体造成任何伤害。 按照海军的变态要求,重要部位装备了铁甲的“利缨”号具有抵近射击敌军炮台的防护能力,因而,在面对英格兰战舰的炮火反击时,更是无所畏惧。 “利缨”号仗着自己皮糙肉厚,距离“圣乔治”号仅一百余米,几乎是战舰拼刺刀的位置。在承受了对方两轮炮火反击后,仿佛被激怒了,在船身即将错过“圣乔治”号时,又打出了一轮齐射,这次全部命中,一发击中了舰桥,不知道有没有造成伤亡,其余数发全部打在了侧舷船体上,制造了两个水线上方洞口和两个下方洞口,海水涌入更为汹涌。 “圣乔治”号,其一侧船体上的洞口密密麻麻,船舱底部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人的膝盖。被齐国炮弹击毁的酒桶也倒在地上,在水上漂浮滚动着,让正在忙碌抢险的水手们雪上加霜。 终于,他们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挽救这艘船只了,于是所有人便一哄而散,纷纷冲上甲板,手忙脚乱地解开救生艇,将其放入大海,或者抛下木桶,然后一个接一个跳入海中。 “圣乔治”号此时的航速已经非常缓慢了,可能不需要几分钟,这艘船就会彻底沉入海底。 “利缨”号丢下这艘即将沉没的英格兰战舰,喷吐着浓烟,朝自己的下一个目标扑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7.) (); 133.第133章 攻守之势异也! (); read2();第133章攻守之势异也! “舰长,对方打出了白旗,请求投降!”一名信号官兴奋地跑了过来,向舰长熊继常汇报道:“那是一艘物资补给船,没什么武力,面对我们的攻击,立即就怂了!” 熊继常点了点头,举起望远镜看了过去。 只见那艘约六百吨的英格兰战补给船上,侧桅上已升起了一面白旗,船舷一侧挤满了英格兰水手,挥动着手臂,似乎在喊着什么。大概是在请求“利樱”号不要再发射炮弹,以免他们所在的船只遭受更大的损伤。 就在熊继常即将转移视线,准备去寻找下一个攻击目标时,那艘船上突然出现了新的变化。一名英格兰军官从舱底冲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把燧发短枪,开始呵斥着那些准备投降的水手。说到激动处,抬手举枪就朝一名正在分说的水手射击。 可能是被军官的燧发短枪给吓到了,众多水手齐刷刷地朝船艉退去。在那名英格兰军官的身旁,两名军官也下意识地避开一段距离,一边看着现场突变的情形,一边扭头朝“利樱”号张望,显见内心比较纠结。 皇家海军的荣誉感重要,还是保全自己的性命重要? 哟呵,想不到英格兰人还是有种的! 事情很明显了,有人不想投降,试图拼死力战。 “既然有人寻死,那我们就成全他们。……命令左舷炮开火,送他们去海里喂鱼!”熊继常放下了望远镜,转头朝信号兵冷冷地吩咐道。 真乃咄咄怪事,一艘并没有什么武力的物资补给船竟然要跟我们铁甲舰硬抗! 随即,便走到后部的一个窗户边,观察起远方的海平线。那里已经看不到什么了,曾经跟随他们一起出击的战舰已经不见了踪影,但从远方却能看到一道道烟雾,以及隐隐传来的沉闷炮声,他们应该凭借机帆舰的速度优势,正在追击那些星散撤退的英格兰战舰,就是不知道打成什么样了。 当然,熊继常并不怎么担心己方舰队会落败,或者无功而返。事实上,即便没有他们这艘铁甲战舰参与,就凭那十余艘机帆战舰和风帆轻巡洋舰,依旧可以轻松追上那些逃跑的英格兰战舰,唯一的悬念,大概就是能斩获多少目标。 这支英格兰舰队舰船数量十二艘,专业战舰大概只有八九艘,另外几艘估计是征用的武装商船,作为他们的物资补给船。若是对上一般的商船队,以他们这般实力,那自然是拥有压倒性的武力优势。而且,瞧他们的航向,大概率是想偷摸到好望角一带,甚至不排除潜行至南非海域,拦截和袭击我齐国商船。 但他们很倒霉,好巧不巧地在几内亚湾遇到了齐国第二特遣远征舰队,并且还都是一线主力战舰。这要是一战不能将其全歼,那也必须要把这支英格兰舰队给打残了,不使其再有南下威胁黔州(今南非)沿海地区的能力,从而确保后路海运的顺畅。 那艘英格兰武装运输补给船在“利樱”号面前,就如同一个稚嫩的孩童,以自己的执拗和无知来挑衅它的威权。 船上仅有的数门火炮,在军官的强逼下,次第打响了,射来的炮弹只有一发击中了“利樱”号,其余的炮弹均越过甲板,落入另一侧的海面上。 看着己方的炮弹几乎像隔靴搔痒一般,对齐国这艘铁甲舰没有造成任何伤害,惊惧之余,数名英格兰军官怒吼着,命令炮手们继续装填炮弹,进行下一轮的火炮射击。 大概是使用锥形炮弹成功击沉了一艘英格兰战舰,已证明了线膛炮和锥形炮弹的威力,因而“利樱”号便放弃了继续使用这种炮弹,转而将数发爆炸弹塞入了炮膛,在枪炮长的命令下,依次开炮射击,准备让对方享受一番船体被炸烂,自己的身体也被炮火撕裂的痛苦。 接连两发开花弹击中了这艘英格兰补给船,巨大的爆炸,将船上的操作台炸开一处破洞,碎裂的木屑四下迸溅,瞬间掀翻了数名水手。随即,船身冒起熊熊大火,笼罩了三分之一的甲板。 英格兰军官声嘶力竭地呼喝着,命令附近的水手立即扑灭船上的大火。 然而,又一轮炮击过后,数发炮弹再次击中船身,在带走了几名水手的生命后,也使得火势更加不可抑制,甚至几团火苗卷上了风帆,将整艘船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把。 也许是慌乱,也许是急不择路,接连有数名水手栽入海中。仿佛是受此启发,船上的水手们不顾军官的阻拦,纷纷开始争抢船上的那艘唯一的交通艇,以便逃离火海。 这艘船没救了! 水手们争夺得是如此激烈,以至于有人对身边的同袍挥拳相向,甚至拔出利刃,阻止更多的水手与自己抢夺逃生的机会。 至于刚才那位英勇无比的英格兰军官这会也不见了身影,或许已经在士兵的护持下逃到了交通艇上,或者被人推倒在甲板上,葬身于火海,不过这个时候,谁在乎他呢? 反正这艘物资补给船要沉没了,他们这几十号人哪里也去不了,且注定有部分人要葬身海底,谁还会对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利樱”号铁甲舰游曳在这片混乱的海域,仿佛就是一头饱食后的黑鲨,冷冷地注视着眼前的猎物,看着他们在垂死的挣扎,无谓的哀嚎,以及无助地在水中沉沉浮浮。 不过,此时“利樱”号盯上了数百米外另外一艘英格兰战舰。它似乎被某艘机帆船打断了主桅,速度已经降到一个很低的位置。可能是不怎么担心这艘船会跑远,己方战舰便将它丢下,继续追杀其他目标去了。 当“利樱”号那威武的炮管对准了那艘速度缓慢的英格兰战舰时,对方非常识趣地挂出了白旗。 尼玛的,接连看到了两艘船被眼前这个铁甲巨兽轻松击沉,而自身几乎毫发无损,哪还有什么战意。 这根本就是一场极为不对等的战斗! 这艘齐国铁甲舰在击沉己方战舰时所表现出的强大战力,以及它冰冷无情的击杀,这几乎击碎了他们任何一丝逃跑的侥幸。呃,好像也跑不掉,即使他们的主桅没有被打断,也无法躲过这艘铁甲舰的追杀。双方根本不在一个层级上,这确定无疑,抵抗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只会白白送掉性命。 “利樱”号铁甲舰缓缓靠近这艘主动投降的英格兰战舰,要求船上所有人扔掉武器,降下所有风帆,随后,便派了几名水手上船,接收这艘战利品。 英格兰军官和水手们非常有幸地近距离“观赏”这艘齐国铁甲舰,在两个小时的战斗,它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船上的油漆甚至都没有脱落多少。虽然在它的舷边,隐隐约约有几处弹痕,但似乎根本没对它造成严重的伤害,仅为微不足道的“皮毛伤”。 真是一艘令人生畏的海上钢铁巨兽! 傍晚7时,天边的太阳已经摇摇欲坠,将晚霞印染得一片通红,衬托着海面上零零星星散落着的船板、杂物,有种骄阳残血般的凄凉感。陆续有齐国战舰返回,聚集于最初交战的海面上。随同他们而来的,还有几艘被俘获的英格兰战舰和运输船,其状无不可怜兮兮,船损帆破,伤者甚众。 即便逃跑的英格兰战舰足够机灵,分散朝各个方向逃跑。但以齐国机帆战舰所展现出的高航速和火炮打击力,最终能逃脱的舰船可能会很少。若是拒不投降、顽抗到底,齐国人肯定不会心慈手软,大概率会将其击沉。 至晚上9点许,这片海域陷入了沉寂。这个时候,交战了半天的齐英两国舰队已经脱离接触,结束了战斗。 此战,十二艘齐国主力战舰对阵十艘英格兰战舰,双方在大海上激战了数小时,最终以英格兰战舰五艘战沉、三艘被俘、两艘带伤远遁的结果落下了帷幕。 另外,英格兰舰队随行的补给船,也被击沉一艘,俘虏一艘,可以说几乎团灭了这支准备摸到齐国身后的舰队。 说实话,这并不是一场典型的海上战斗,双方没有展开传统的线列对轰。事实上在整个交战过程中,因为自感实力严重不足,英格兰人的战舰并没有与齐国人硬拼。他们在稍事缠斗片刻后,立即避战游走,不断朝远处撤退。 这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整个战斗过程被极大拉长,让齐国战舰不得不跟在身后,花费许多时间对其展开一场艰难的追击。 当然,齐国舰队也不是没有损伤,铁甲舰固然因为其厚实的装甲而安然无恙,但其他战舰却有多艘受损,其中有两艘风帆战舰受创不轻,船体两侧布满了弹孔,还有侧桅也被打断了两根。 最让人感到尴尬的是,一艘机帆船的烟囱被击毁,还有一颗实心炮弹神奇般地落入了动力系统之内,成功地瘫痪了这艘战舰的蒸汽动力系统。考虑到海上航行时不便于维修,怕是要抵达太华岛(今加纳利群岛特内里费岛)后,才能对其进行有限的修复。至于接下来的航程,也只能依赖船上的几面风帆了。 “说来也是惋惜呀!这支英格兰舰队几乎全军覆没,但却在战斗中没给我们的人造成多大伤亡。早知如此,他们还不如干脆点,上来就直接和我们战列线对轰,不要浪费时间,那样可能还会多杀伤一些我方人员。结果呢,在追击过程中,几乎是全程被动地被我们火力压制,毫无还手之力,以至于损失惨重!”一名军官在统计完敌我双方损失后,不由为英格兰人抱以深深的“同情”。 “他们估计是有点措手不及吧!”另一名军官笑着说道:“在战斗中我们就发现了,英格兰军官和水手表现得还是很英勇,作战技能也较为专业。但他们的指挥官或许有些迟疑不决,想着避开我们的追击,尽可能地要保存实力。他们多半还想着继续前往南非海域,骚扰我们的后方。” “嗯,不错。作为军人,不论对手有多强,都应该敢于迎面直上,不能软弱,明知技不如人,也要不畏牺牲,勇于执刃,予敌人最大的杀伤。如此,方能塑造军人气魄,从而建立军人信念。要是一味选择避战、畏战,把自己士气都给搞没了,那还打个屁呀!” “专业、勇毅、敢战的海军军官,是整个海军战斗力之魂,要是一下子都打没了,顶个屁用!我琢磨着,英格兰人在战斗一开始,就选择四散避走,多半是想暂时保存实力,以待后续。话说,这要跟我们硬抗,就不相当于拿鸡蛋硬要往石头上碰吧?” “嘿,你这么说,是要为英格兰人开脱呀!”一名军官打趣地说道:“在刺刀相拼之时,由不得任何畏惧退缩。打仗,总得有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才行。” “可是,英格兰人的本钱并不厚实,想拼也没那个实力吧。据说,英格兰海军人数规模不到一万五千人,就算是战争爆发后,进行全面动员,估计最多也只能凑出两三万海军出来。这要是损失太多了,可没法获得足够的补充。” 此战,这支规模不大的英格兰舰队近乎全灭,一次蒙受了如此巨大的损失,即便是家业不小的英格兰海军多半也会感到有些肉痛。 在战场上损失一些陆军士兵和作战物资倒是无所谓,大不了在国内再次筹集,但损失的海军战舰短时间内却很难恢复,尤其是水手和具备专业素质的军官,尤其难得。 毕竟海军不像陆军,一个农民训练十天半个月就能上战场,打上几仗,就能变成经验丰富的老兵。海军需要更多的专业知识,尤其是堪称核心的各个岗位的军官,培养非常不易。 以齐国海军的标准,一个海军军官需要学习诸如数学、物理、化学、机械、弹道、管理等课程,甚至还要学点外语。在实习阶段,你要掌握气候知识,了解各片海域的洋流信息,熟悉多个港口的资料,会操作船上所有的武器。若是机帆船,你还要懂一点蒸汽设备的运作原理,会简单排除一些机械故障…… 瞧瞧,培养一名合格的海军军官是多么的不容易,周期长、成本高、成材率低。海军在某些时候看不起陆军也不是没理由的,他们确实比陆军糙汉子们要高级得多! 英格兰海军虽然比不上齐国,但其军官同样需要掌握大量知识。他们的海军委员会虽然模仿齐国创办了一所海军学校,但大部分军官的成长依然要靠口口相传或学徒制来传授知识,培养起来只会比齐国更难。 齐国远征舰队(第一特遣舰队)在北大西洋海域作战接近一年时间,通过一场又一场的战斗,击沉击伤英格兰战舰四十余艘,大量杀伤其海军官兵,不仅大大锻炼了齐国海军跨区作战的能力,使得舰队基本上适应了北大西洋海况、洋流和气候,还严重削弱了英格兰海军的作战实力。 如今,第二特遣舰队即将抵达欧洲,想必接下来的齐英战争的形势将发生根本性改变。 是的,攻守之势异也! 可以预见,齐国海军必将在合适的时间,主动寻求与英格兰皇家海军进行一场宏大的海上决战。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6.) (); 134.第134章 计议 (); read2();第134章计议 5月15日,太华岛,致远港(今特内里费岛圣克鲁斯港)。 一群身形憔悴的英格兰战俘在几名武装护卫队的监督下,费力地将马车上的物资卸下,然后再转移到停靠在码头上的一艘物资补给船上。 长久的苦役生活,恶劣的生存环境,糟糕的伙食,还有时不时地虐打体罚,已经严重地损伤了他们的身体。但在齐国人的刺刀和皮鞭威逼下,所有人都不敢发出一丝怨言,佝偻着身子,默默地劳作着。 偶尔停下来喘口气休息时,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瞄了一眼那艘停泊在码头的铁甲舰,幽冷的锻造装甲、威风凛凛的炮管、粗大的烟囱,还有舰上骄傲而专业的水手,都让他们脸上充满了羡慕的神情,同时内心深处也生出一丝惊惧和骇然。 哦,上帝,齐国人不仅又调集了大批舰船前来欧洲,而且还派来了这么一艘武力强大的铁甲舰! 真是太不可思议了!钢铁制造的战舰,竟然可以如同木质帆船一样漂浮在海上,齐国人是如何做到的? 齐国人的舰队是在五天前抵达这座岛屿,除了他们自己的十余艘战舰外,还有数艘被俘获的英格兰战舰和商船,为这座岛上又新增添了数百名英格兰同胞,将会同他们一样承受繁重的苦役。 最近几个月,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数艘机帆船运来大量的物资,煤炭、火药、枪炮、船材、帆布、粮食、罐头、牛羊、被服、药品、水泥、建材、钢条、蔗糖、咖啡、可可等,将码头附近的几座大型仓库塞得满满当当。 为此,齐国人征发了许多岛上的原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开始大兴土木,扩建码头泊位,新增仓储设施,修筑堡垒,还将圣克鲁斯城——哦,齐国人称之为致远城--的基础设施进行一番大规模的改造,以便使该地的居民和来此休整齐国海军官兵居住得更加舒适。 而作为战时俘虏,他们英格兰人承担了此间最为繁重的工作,天色微微亮起时,就会被武装护卫粗暴地驱赶到工地上,进行一天的艰辛劳作。许多可怜的同胞,在长达数月的苦役中,已经不堪折磨,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在众多苦力的努力建设下,整个岛屿已经被打造成一座完美的海军后勤补给基地,这里不仅有机帆船所需的燃煤、淡水、食品和武器,还有一座能容纳四百人入住的临时医护所,可以为齐国远征舰队中生病受伤的人员实施就地医治和护理。 在短短不到一年时间,在耗费了无数的物资和苦力的人生命后,齐国人俨然已将这座圣克鲁斯小城建设成了一座正儿八经的小城市,一个足以提供各种战争物资补给的海上基地。 众所周知,后勤补给能力的提高,对于提升远洋作战能力至关重要。此前,包括英格兰在内的欧洲人总觉得隔着个大西洋和印度洋,齐国海军对他们的威胁不是特别大,因为劳师远征既耗国力又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非智者所为也。 他们这么想当然没错,因为在这个时期,跨海远征是一个极为困难的事情。在后世直到20世纪初,一支舰队如果没有得到良好的补给与休整,远洋航行后其战斗力也会下降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日俄对马海战,沙俄第二太平洋舰队劳师远征,从波罗的海,跨越大西洋,经好望角驶入印度洋,然后再辗转直抵太平洋东海岸,整个行程达三万公里,耗时七个多月。结果在对马海峡一战被日本海军全歼,还几乎没对日本人造成任何一点伤害。 其实当初舰队出发前,沙俄国内就有众多的反对者,但沙皇一意孤行,结果途中大部分港口都不向其开放,以至于航行到东亚海域时,俄国水兵身上的麻布衣服都破烂成了布条,人员的精神状态也是糟糕到极点,士气全无,战舰设备的运行状况更是惨不忍睹。这样的情况,就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没办法,使得日俄海战成了一面倒的屠杀,白白成就了日本海军的威名。 当然,齐国远征舰队还不至于混到如此凄惨的地步。他们在通往欧洲的航道上拥有众多的中途补给点,昌宁(今德班)、会宁(今开普敦)、太华岛、丹吉尔,以及天门(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达)等数个海上据点,使得舰队和人员在长途行驶过程中可以获得必要的休整和物资补充。 在这种情况下,英格兰臆想齐国海军劳师远征后战力会大幅度下降有些过于乐观了。当然,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对舰队还是有一定的影响,比如官兵士气不高、水土不服、存在大量非战斗减员,还有船只缺乏足够的大修能力等等。但整体战斗力绝不会下降太多,当不至于造成另外一场对马海战。 经过近一年的战斗消耗,齐国远征舰队陆续损失了六艘风帆战舰,官兵伤亡一千六百余(其中战死、病殒、失踪四百八十五人),另外还有五艘风帆战舰、三艘机帆战舰受损较重,一直在致远港的修船所进行大修。 此次第二特遣支援舰队前来欧洲,除了带来新锐铁甲舰这个大杀器外,还通过对舰队各个岗位实施人员多配,为整个远征舰队带来的大量补充人员。 相信,舰队汇合后,不仅会极大地激励官兵的士气,还为舰队与英格兰海军展开一场海上决战,提供了充足的底气。 “瞧见没,那艘铁甲舰据说价值三十多万元。”在军营的瞭望塔上,一名年轻的上等兵指着远处港湾内停泊的“利樱”号战舰,满脸地不服气,“海军那帮玩意就会败家,这么一艘战舰,就抵得上我们整个第五混成团一年的开销吧?咱们在海外出生入死,跟着夷人打打杀杀,海军这些人在悠闲地喝着茶,轻松地开着军舰,就能成功地从内阁骗来这么多钱,造这么贵的战舰!想想,还真是没天理呀!” “你眼红个啥?”一名上士靠坐在柱子上,自顾自地抽着烟斗,惬意地吞云吐雾,享受这难得的和平时光,“人家海军向来金贵,咱们陆军就是泥巴搓出来的,一直都是受苦受累的命,这几十年了,有啥想不通的?再说了,这次远征英格兰,作战的主力是他们海军,咱们陆军就是打个下手,敲敲边鼓。” “可是,几个月前,连长不是说了嘛,击败英格兰海军后,就要轮到我们陆军出战了,说不定就要攻入英格兰本土,占领他们的首都伦敦。” “嗤!”那个上士嗤笑一声,“上面长官的话,也不能全信。你以为,就凭我们这几千号军队就能攻入英格兰本土?还想占领他们首都?想什么美事呢?英格兰再不济,也是一个拥有六七百万人口的中等国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任凭几千人能登陆他们本土的。” “那咱们这几个月来,为何频繁演练登陆战斗?” “我猜呀,可能是在掌握基本的制海权后,登陆爱尔兰,或者配合西班牙人夺取直布罗陀。当然,也不排除去攻打葡萄牙人的马德拉群岛和亚速尔群岛。” 第三混成团在去年七月进抵太华岛后,便被一分为二,一半随同主力舰队前往摩洛哥和欧洲,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登陆战斗,一半就留在了岛上,进行适应性训练和休整,待后期轮换出海作战。 因为是海外征战,部队自然要进行一番高强度的军事训练。他们还在地方护卫队的配合下,几乎将周边几座岛进行了一番彻底清理,不服王化的西班牙居民和柏柏尔人统统抓来做苦力,以支持地方基础设施建设。 陆军部队在海外作战时虽然可以获得了充分的物资供应,官兵也享有必要的海外津贴,但要和海军还是没得比的。海军那帮人,平日里出海演练,一次就得打掉十几二十万元的钱,各种武器弹药如流水般消耗,食品酒类敞开供应,人员补贴也高得吓人。待真正进入战时状态,海军的耗费将更加惊人,远不是陆军泥腿子所能相比的。 这么看来,只是凭条腿、一杆枪,再加几门炮训练的陆军真的没法比,即便是他们第三混成团作为国内番号排在前面的王牌主力也是如此。 就在两名小兵讨论陆海两军之间的不平等情形时,被吐槽的对象——第二特遣支援舰队司令部和远征舰队(第一特遣舰队)参谋部正在就一场谋划中的海上战略决战进行推演。 “我们将战场预设在直布罗陀,对我们而言,将有莫大的优势。”远征舰队参谋长、镇国将军(中将)严传松将手中的指挥棒重重地点在直布罗陀海峡的位置,“该海域相较于大西洋而言,算的上风平浪静,使得英格兰人的风帆战舰行动非常不便,进而失去相应的机动性。但我方舰队拥有众多机帆战舰,凭借蒸汽机的驱动,丝毫不受风向和洋流的影响,更能充分发挥我方机动作战的优势。” “英格兰人要是不如我们所愿,其主力舰队不来直布罗陀,那又该如何?”第二特遣支援舰队司令、镇国将军梁元复有些担心地问道。 “若是在几个月前,我方舰队云集直布罗陀寻求与英格兰海军决战,他们可能会有所迟疑,未必会如愿前来。”严传松笑着说道:“但他们在三月间,却派了一支舰队进入地中海,远征埃及,以期截断该地同奥斯曼本土之间的联系,同时也要达成阻止我方舰队从埃及获得物资补给的目的。所以,当我们聚集主力舰队堵在海峡附近,必然会让英格兰海军紧张起来。不说我们会配合西班牙人夺取直布罗陀,拔除他们于海峡入口的这处要津,就是将他们远征埃及的舰队困毙于地中海,这也是英格兰海军所不愿接受的结果。故而,当我方舰队现身于海峡附近海域时,英格兰海军必然会集结主力舰队前来。” “主力舰队一分为三,届时在直布罗陀附近海域与英格兰海军进行决战,它们能否如约赶到战场?”第二特遣支援舰队参谋长、广威将军(少将)郑锡瑞轻声问道。 “去年八月,远征舰队于爱尔兰附近分拆后,曾约定在今年六月初,各分舰队前往丹吉尔汇合。”严传松说道:“若是不出现意外情况的话,各分舰队当能如约赶到战场。” “在与英格兰海军决战之前,我们需要攻占葡属马德拉群岛和葡属亚速尔群岛吗?” “我们在北上前往直布罗陀时,可以考虑相机夺占马德拉群岛。”严传松说道:“不过,为了保证舰队有一个良好的备战状态,则暂时不对亚速尔群岛采取军事行动。待击败了英格兰主力舰队后,我们将直接进攻葡萄牙本土,威胁里斯本,迫使其退出战争。” “我们真的要帮西班牙人夺回直布罗陀?” “不。”严传松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不仅是直布罗陀,就是梅诺卡岛,我们也会将其继续留在英格兰人手中。如此,他们两国才无法实现真正的和解,从而使得我们齐国在战后对英西两国进行一番分化瓦解,将他们操弄于鼓掌之中,获取最大的利益。因为,一个联合的欧洲,不符合我们的战略,一个没有纷争的欧洲,也将使我们失去介入和干涉的机会。” “那么,在战后,英葡联盟关系也必须予以解除?” “没错。葡萄牙人想要获得体面的结果,除了要割让部分海外岛屿外,英葡同盟关系必须解除。” “他们若是不愿呢?” “那他们就莫怪我们齐国联合庆国,对他们的巴西领地下死手了。” “不至于要让庆国一举吃掉巴西吧?” “怎么可能?庆国占据了半个拉普拉塔的膏腴之地,已经隐然有大国气象了。若是再获得巴西,那将更加难制了。……或许,让巴西独立建国,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当然,前提就是葡萄牙人不知趣,非要跟我们齐国硬抗,才会迫使我们做出这个选择。”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5.) (); 135.第135章 欧洲局势的变化 (); read2();第135章欧洲局势的变化 1726年5月26日,阿姆斯特丹。 在欧洲大陆,若是论哪个国家最为重要和最有影响力,那绝对莫过于法兰西王国。该国拥有欧洲最多的人口,数量规模达两千多万。他们还有欧洲最强大的陆军,虽然在路易十四死了之后,囿于财政上的危机,将军队人数进行了一番裁剪,但其常备军规模也在十万人以上,冠绝整个欧洲。 说来也是奇怪,齐国驻欧总代表驻地却并没有设立在这么一个重要国家境内,而是一直将联合省的阿姆斯特丹作为常驻办公地点。 不过考虑到齐国与联合省之间长期的传统友好关系以及双方紧密的经贸联系,便很好解释了此番举止的重要意义。 是的,联合省是齐国在欧洲最大的贸易伙伴,双方直接和间接(主要是地中海转口贸易)贸易总额超过六千万元——嗯,大概折合4.5亿荷兰盾,这也使得联合省成为欧洲最主要的东方商品中转商,对其国内的贸易、金融和运输业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让其国内差不多有近五十多万相关从业者于其中受益。 有人说,经济是政治的最好润滑剂,更是彼此之间的强力粘力胶。囿于两国非常密切地经济往来,双方在政治、军事、文化和科技上都保持着较为深度的合作态势。 去年爆发的齐英战争,联合省虽然在表面上保持了应有的中立,但实际上,却在各个方面均倾向于齐国。 阿姆斯特丹、鹿特丹、霍伦等重要港口皆暗中为齐国远征舰队提供物资补给,荷属黄金海岸(今加纳)、荷属奴隶海岸(今加纳、贝宁、多哥和尼日利亚等沿海地区)的据点、堡垒,也对齐国海军舰队无偿开放。 尼德兰商人也会经常主动将有关英格兰的情报提供给齐国人,以供他们更有针对性地对英格兰海上力量展开持续不断地打击。 更有甚至,荷兰的一些商人和船主会心安理得地将齐国掠来的英格兰商船和货物低价买下,然后稍微改头换面,便成为他们合法的财产,有效分担了齐国海外征战所花费的资金。 上述种种行为,无异于是对齐国海军的一种变相支持。英格兰驻联合省公使曾就此数度抗议,但都被尼德兰人所无视了。 没有趁机对你们英格兰暗中下黑手,已经算是我们比较爱好和平了! “英格兰人对和谈似乎没有表现出应有的诚意,他们根本不愿付出任何代价,便想轻易地结束这场战争。” 待仆人走出房间后,齐国驻联合省公使阎秋辉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轻轻地品啄一口,随即轻声说道:“他们托荷兰人带话,只要我们齐国停止战争行为,他们将会与我们郑重讨论商品进出口关税问题。至于茶叶、咖啡、棕榈油,以及棉布、五金、工具等工业制成品的配额取消,也是可以考虑酌情削减的。” “呵呵……”潘广峰轻轻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将近一年的战争,英格兰人虽然在海上损失连连,但并未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心中多少存了几分侥幸。他们寄希望于我们齐国此次远征师老兵疲,势不能持久,在耗靡巨大的情况下,能见好就收,继而与他们停战和谈。但他们恐怕尚不明白,这场战争,若是没有将英格兰打服,没有震慑到欧洲各国,何能收兵?此战乃是我齐国于欧洲立威之战,不胜则谓之败矣。” 潘广峰乃是齐国第一任内阁总理潘其风之孙,曾在泰平帝身边担任了八年的政务侍从官,随后历任外交事务部欧洲司郎中、驻联合省公使、法国公使,并在三年前升任驻欧总代表、挂外交部右尚书衔,代表皇帝陛下和内阁全权处理欧洲外交事务,位高而权重。 作为资历深厚的外交官,潘广峰自然是深谙陛下和内阁对欧洲事务的外交政策,那就是让齐国成为左右欧洲局势的一股举足轻重的力量。 此次对英战争,不仅仅是双方积怨已久的经济矛盾和殖民地冲突,更深层次的原因,则是借助这场战争,打掉英格兰桀骜不驯的性格,将这根欧洲“搅屎棍”握在齐国的手里。 英法百年战争后,英格兰退出欧洲大陆,从此不再谋求欧洲大陆领土,开始专注于“搅屎”--哦,不是,应该是竭力破坏欧陆各国的崛起和壮大,不让欧陆出现统一大国。 英格兰不想欧陆统一,自然是为了经济利益,因为统一的欧洲大国,将会对英格兰的海外贸易形成竞争,破坏英格兰的贸易生命线。而且欧洲越分裂,就越不会形成统一的内部市场,英格兰的逐渐崛起的工业品就不会遇到强大的贸易壁垒,可以轻易卖到欧洲各国。 搞欧陆是要搞的,重点的是怎么省钱搞,还要搞出效果。在这方面,英格兰也是对西班牙战争时期,慢慢摸出一点门道。路易十四在欧陆风云再起时,英格兰与其联合削弱哈布斯堡王朝,但法国人是出力出人头,拳打西班牙,脚踢神罗,英格兰则在一旁呐喊助威。 后来,眼见着荷兰满世界圈地,将海外贸易做得风生水起,赚的盆满钵满,同时也建立了海上霸权,引得英格兰人羡慕嫉妒恨,遂先后挑起了三次英荷战争,试图取而代之,将荷兰人的钱袋子给搂过来。 待西班牙国王卡洛斯二世挂了后,法国人又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想谋夺西班牙、建立欧洲霸权时,英格兰人又伙同欧洲众多小伙伴开始围殴法国,以阻止其独霸欧陆。哦,对了,这次我们齐国也亲自下场了,参与这场浩大而绵长的战争,并籍此正式介入欧洲事务。 凭借特殊的地理优势,英格兰一直对欧陆各国上下其手,分化瓦解,进行相应的制衡,而自己躲在岛上坐收渔翁之利,甚至还有机会去经略全球,在美洲和加勒比海建立大片海外殖民领地。 相似的地缘特征,相同的制衡策略,以及同样的海洋战略,这就使齐国格外看英格兰不顺眼,寻摸机会想要削它一顿。 全球搅屎,哦,不是,全球制衡、维持全球海洋霸权只能由一个国家来实施,这个国家只能是齐国,而且最终获益的也必须是齐国。 你们英格兰算什么,小胳膊小腿的,手里拿的搅屎棍握得住吗? “以后英格兰人再找上门来,若是没有实质性的让步,可以对其置之不理。”潘广峰说道:“我们齐国想要获得什么,靠嘴皮子是谈不下来的。唯有凭借我齐国海军的舰炮,才能让英格兰人重新认识到自己的实力和地位。算算时间,海军的支援舰队也该来了,届时,我海军主力舰队与英格兰海军堂堂正正地做一场,给他们以最为沉重的打击。如此,我们这些外交官员方能气定神闲地向英格兰人开出我们的条件。” “明白。”阎秋辉点了点头,随即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荷兰人也不希望我们与英格兰之间的战争这么快结束。他们想借助我们的力量最大限度地削弱英格兰人的实力。我们可能谁都没想到,荷兰人通过这场战争,已获得了相当大商业利益,他们的东印度公司、西印度公司、地中海联合公司、西非商业公司等众多海外贸易公司,贸易额和利润在去年均实现了30%以上的增长。” “荷兰本身并不创造多少财富,他们主要的财富来自于贸易以及由此衍生出的金融霸权。虽然赚起钱来异常轻松,也籍此发展成为一个繁荣、富庶的国家。但他们所获得的一切,不过是空中楼阁,禁不起任何风吹雨打。自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不仅他们的陆军废了,就连他们赖以为凭的海军也就此衰落,不复昔日雄风。可你再瞧瞧荷兰周遭都是些什么邻居?虎视眈眈的法兰西,穷横能打的普鲁士,不怀好意的神圣罗马帝国,还有心怀不满的丹麦-挪威王国,就连他们当年的御用打手瑞典也与其渐行渐远。更不要说,海峡对岸的英格兰,无时无刻地想抢占他们的商业市场,夺取他们所拥有的金融地位。未来,一旦欧洲再次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荷兰人要是站错了位置,必然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是呀,荷兰人一门心思就想着赚钱,国民贪图享乐,靠着优势的商业地位和丰厚的金融利息,就能过上不错的生活。他们如今安于现状,已经丧失了先辈们当年为摆脱西班牙殖民统治时所拥有的战斗欲望和进取精神。”阎秋辉点头附和道:“再加上荷兰自身没有丰富的资源,也没有广袤的国土和众多的人口,只是抓住了世界贸易大发展的红利,凭借海运业煊赫一时。如今,欧陆各国相继崛起,尤其是英格兰和法国的日渐强大,使得他们在激烈的竞争中已渐落下风。当然,在过去的数十年里,荷兰人卷入了太多的战争,将他们多年的积累消耗一空,也将他们的精气神给打没了。说来,也是感慨呀,昔日欧陆强国,竟沦落至此。短短数十年,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让人唏嘘不已呀!” “当年太祖皇帝曾言,这个时期,正值全球大争之世,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若是不思进取,终究被汹涌的时代浪潮所湮没,要么沦为大国争霸的棋子,任人摆布,要么被强国武力所征服或殖民,成为卑贱而可怜的奴仆,永世不得翻身。”潘广峰将摆在案几上的地球仪轻轻地转动着,神情中带着几分激昂。 “可以预见,在未来数百年,国与国之间的竞争,民族与民族之间的搏杀,最终会演变成文明与文明之间的激烈碰撞。我华夏文明源自农耕文化,我们的祖先,从来都是通过辛勤耕作来保证自身的收获、通过兴修水利提高作物的产量、通过兴建城池保护我们民族的家园。” “故而,我们华夏文明是典型的内生性文明,也是开放性文明,除了包容交汇、兼收并蓄、不断吸纳世界各国文明的成果外,更多的是自力更生、自强不息、不断发掘自身潜力,这是我们绵延血脉、赓续传承的唯一方式。如今,我大齐国势鼎盛、经济繁荣、兵甲犀利,自当引领诸夏文明,击败并压倒世界其他文明,使我华夏文明矗立于世界之巅。” “潘尚书之言,使人震耳发聩,又让人醍醐灌顶呀!”阎秋辉颔首说道:“此番敲打英格兰,就是齐国进一步介入欧洲事务,从而发挥我华夏文明影响力的契机。若是战后能将英格兰收服,并给它套上一个马嚼子的话,那对我们齐国制衡整个欧洲大陆,掌控北大西洋海域,具有积极的战略意义。” “我们就算收服了英格兰,短时间内最多只能遥制欧洲大陆,尚不具备彻底改变欧陆地缘政治的实力。”潘广峰叹了一口气,说道:“相较于欧陆其他国家,法国的实力还是过于强大了点,目前,仅凭神罗和几个德意志邦国根本无法阻止它进一步扩张。奥地利人在巴尔干与奥斯曼帝国打得难分难解,无力他顾之时,法国人又开始意图染指洛林公国和南尼德兰地区。同时,他们还不忘将手伸向意大利,继续施加他们法国的影响力。太阳王虽然已不在,但法国人的扩张雄心依旧不减呀!” “是呀,奥地利人与奥斯曼人在巴尔干地区陷入苦战,普鲁士又跟萨克森、汉诺威和波兰剑拔弩张,丹麦对瑞典的军事动员也是紧张以对,位于北意大利地区的萨伏伊囿于实力的差距,只能暗暗积聚实力而选择蛰伏不动,西班牙尽管有几分力量,但却财力匮乏、兵疲民弱,而且还是法国的波旁亲戚,这个时候更是陷于与英格兰之间的直布罗陀争端。荷兰人,不说也罢,早就被法国人打出阴影了,若是没有人牵头组织,他们是根本不敢对法国人的行动说三道四。在这个时候,法国人要是挑起事端,环顾四周,还真的无人能制。” “所以,我们与英格兰的战争必须要尽早结束了。”潘广峰摇头说道:“要是因为这场战争的影响,让法国人趁势坐大,继而实现当年路易十四未能完成的称霸欧洲的目的,那咱们可就是空忙活一场,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说到法国,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阎秋辉轻抚额头,笑着说道:“半个月前,摩洛哥人派了一个使团抵达马赛,并前往巴黎觐见路易十五。” “摩洛哥人去法国做什么?”潘广峰惊讶地问道。 “据说是他们的素丹想为自己的孙子求娶一位法国公主。” “摩洛哥人疯了吗?数十年前,他们素丹也曾向法国求娶一位公主,为此遭到路易十四和他的宫廷大臣们的极尽羞辱和嘲笑。怎么着,还要来自讨没趣?……不对,他们此举,一定是国内政局出现某些变动!”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4.) (); 136.第136章 摩洛哥的变局 (); read2();第136章摩洛哥的变局 1726年6月12日,摩洛哥,拉巴特。 摩洛哥人对于齐国第二特遣支援舰队的抵达,抱以最为热烈的欢迎,上至本地总督,下至本地贵族商人,还有数位德高望重的真神教长老,悉数到场,一个不缺,全都来到码头,迎接齐国人的到访。 虽然,摩洛哥阿拉维王朝在去年七月,因为不堪英格兰海军对其沿海地区的大肆袭掠,愤然向英格兰宣战。但囿于自身海军的孱弱,根本无法对英格兰发起有效攻击,只能站在一边摇旗呐喊,为齐国远征舰队提供相应的后勤辅助,将击败英格兰人的全部希望都放在齐国人身上,而且整个摩洛哥海域是也要依赖于齐国海军的保护,方能免遭英格兰人的荼毒。 对于被迫卷入这场战争,摩洛哥人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抱怨。但多年来从齐国人手里获得了不少物资和金钱的援助,更是通过齐国开辟的大西洋贸易和地中海贸易,委实从中获益良多。俗话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既然齐国人要跟英格兰人打这么一仗,自己也只能捏着鼻子,被动地参与到这场战争当中。 再者而言,齐国与奥斯曼帝国关系紧密,对缓和他们与奥斯曼在阿尔及利亚地区的紧张关系,也起到积极有效的调和作用。 自从两百年前,巴巴罗萨·海雷丁将阿尔及利亚宗主权奉献给奥斯曼素丹、勇敢的赛利姆一世以后,伊斯坦布尔就严格限制摩洛哥向东发展。 1701年,伟大的素丹陛下伊斯玛仪在采购了大量齐国军械后,自持有挑战奥斯曼帝国的实力,便不顾齐国人的反对,亲自率军,进军谢利夫谷地。 却不料,遭到奥斯曼驻阿尔及利亚近卫军和地方柏柏尔骑兵组成的联军的迎头痛击,摩军几乎全军覆灭,素丹伊斯玛仪受伤,差一点就当了奥斯曼人的俘虏。 若不是齐国人居中调节,说不定奥斯曼人就会趁势抽调大军,反攻至摩洛哥境内,一举覆灭他们阿拉维王朝。 十几年前,摩洛哥更是在齐国的帮助下,夺取了西属加纳利群岛,彻底解除了王国西南地区的海上威胁。 尽管,事后齐国人拿走了特内里费岛、戈梅拉岛等西边四座岛屿,但摩洛哥人依旧感到很满足。要知道,三百多年来,这些岛屿一直都处于西班牙人统治之下(1420-1479年,葡萄牙曾短暂占领过戈梅拉岛),以摩洛哥所据有的海上实力,根本无法独自将其收复。 这不,战争才开始没几个月,英格兰人通过强大的海军,又将摩洛哥所占据的大加纳利岛在内的东边三座岛屿给夺去了,包括上述岛屿上的诸多民政官员和数百名驻军均被对方俘获。 好在齐国远征舰队的抵达,凭借强大的武力,击败了留驻于此的英格兰海军,重新解放了这几座岛屿。 在面对欧洲各国的海上威胁和奥斯曼帝国于阿尔及利亚地区的限制,摩洛哥阿拉维王朝上下对保持与齐国的传统友好合作关系,甚为看重。 说直白点,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以及欧洲列强日益崛起之际,若是不抱一个大腿,怕是国将不存,民将不保。 当齐国一众海军将领登上码头时,便立时感受到了摩洛哥人一番热情。 码头上除了摩洛哥一群达官贵族和教士外,还有两百余名维持秩序的摩洛哥新军官兵,穿着仿齐国陆军制服,头戴圆形军帽,肩扛着长枪,抬头挺胸,俨然一副精锐悍卒的模样。 前来迎接的商人们也带来了大量的新鲜水果和蔬菜,以及肉禽鸡蛋,诚挚地慰劳远道而来的齐国官兵。 在多年的接触和舆论的影响下,齐国富庶和他们强大的军力,无数摩洛哥人也是据此深信不疑,并为之向往。更重要的,齐国是他们坚定的盟友,保卫摩洛哥,反抗外国侵略,始终是站在他们一边的。 除了停泊在码头的几艘战舰,港湾内帆影重重,桅杆林立,炮口森严,这是齐国人又派来了一支强大的舰队。 那艘“利樱”号铁甲战舰的到来,更是让所有摩洛哥人与有荣焉。这艘战舰全钢铁制造,幽冷的装甲,粗大的炮管,无不泛着一股浓浓的肃杀气氛,即使对海军舰船再没有研究的人,光凭外观也足以断定,目前欧洲没有一艘战舰有实力与其对抗,这艘铁甲舰将是无敌的。 远征舰队总参谋长严传松、第二特遣支援舰队司令梁元复等数名海军高级将领在勤务兵的帮助下整了整海军军礼服,然后戴着洁白的手套,拎着将官指挥刀,面带微笑地与迎上来的摩洛哥官员和驻军将领一一寒暄致意。 “将军,他们的大王子艾哈迈德·达哈比殿下也在拉巴特。”黑衣卫驻拉巴特负责人、宣节校尉(少校)甘守庸走到严传松身边,小声地说道:“他希望能与将军进行一次非正式的会面。” “为何是非正式会面?”严传松一边继续面带微笑朝两边的摩洛哥人挥手致意,一边不动声色地问道。 “他希望能获得我们齐国军方的全力支持。” “获得我们军方的全力支持?此为何意?” “现任素丹伊斯玛仪已年届七十九岁了。” “嗯?”严传松闻言,眼皮不由跳了几下,“这位大王子等不及要接位了?这个时候,摩洛哥可乱不得!” “素丹伊斯玛仪从五月间,便一直卧床养病,已不能视事。”甘守庸说道:“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让有继承权的大王子监国理政,以稳定国内政局。但这位老素丹不怎么喜欢大王子,想要将素丹位传给最受他宠爱的一名叫阿里·本·伊斯玛仪的小王子。故而,达哈比心中颇为焦虑,正在竭力争取国内各方势力的支持。而我们齐国,也是他着力拉拢的对象。” “这种王位更迭的事情,应该是归我齐国驻摩洛哥外交公使管吧。” “丁公使是比较属意大王子的。这不仅是涉及到长子的法定继承权问题,而且这也事关我齐国未来在摩洛哥的重大利益所在。”甘守庸说道:“这位达哈比王子是唯一不受黑奴御用军控制的继承人。另外,他也向我们表示,愿意对我齐国让渡更多的商业利益和政治利益。甚至,他还愿意就整个加纳利群岛和天门(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达)、沙洋(今西班牙北非城市梅利利亚)两座地中海港口的展界扩地和最终地位归属与我齐国进行友好协商。” “哦?”严传松眉头一挑,脸上露出真正的笑容,“那么丹吉尔呢?” “将军,我们的胃口是不是有些大了点?”甘守庸苦笑着说道。 齐国海军在占据了天门和沙洋两处据点后,相当于锁住了地中海入口的半道大门。可是,这两处据点过于狭小,纵深不够,也无法实现基本的粮食自给,若是将来与摩洛哥人交恶翻脸,很容易遭到他们从陆地上的围攻。 更可虑的是,要是哪天摩洛哥人勾连某个海上强国,从海陆两个方向同时发动进攻,到时候,驻守于此的齐国人连个辗转腾挪的空间都没有,只能坐以待毙。 所以,近年来,齐国除了不断请求摩洛哥人允许他们在上述两地进行一定程度上展界扩土,增加防御纵深面积外,同时还想谋求将丹吉尔收入囊中,一左一右,成为拱卫直布罗陀海峡南岸的重要堡垒,从而控制这条地中海和大西洋之间的黄金水道。 想想看,此举一旦实现,这是多大的利益,多大的影响力! 届时,这些地方也会迁移大量的齐国人来此定居,最好能够达到数万乃至十万人的规模,来一个鹊巢鸠占,取代这里的本土定居者。要是主体民族已换,再加上我齐国强大的向心凝聚力,并且保持国力不衰的话,未来摩洛哥人就算想要收回这些地方,必然是千难万难,只能任由我们齐国势力锲入此地。 “好,我就代表齐国军方,与这位欲谋求上位的大王子一晤。”坐上马车后,严传松立即作出了决定。 目前,摩洛哥阿拉维王朝内部除了传统贵族集团和宗教势力外,还有就是在任素丹伊斯玛仪数十年南征北战过程中所建立的庞大军事集团。 尤其是后者,在事关国家大政方针、对外交往,以及素丹继承等诸多方面,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而在军事集团中又分为黑奴御用军、圣战者兵团和王室新军等三股势力。 黑奴御用军是伊斯玛仪继承素丹位不久,为了平灭各地反抗部族势力,应对欧洲外来殖民者的侵略,将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黑人集中起来。他从原有黑奴的主人手中赎身,使之成为素丹的私奴。这些黑人与当地政治派别是没有任何血缘和政治关联的,仅对素丹示以忠心。 为了使黑奴效忠素丹,要求他们向《布哈里圣训实录》起誓,因而被命名为“阿比德·布哈里”,意即布哈里的奴仆。 起初,这些“阿比德”集中住在迈什拉·赖木勒。他们的子女被称为“军队之子”,10岁时被送往梅克内斯,男孩接受为期五年的强化军事训练,学习手艺、骑术、使用长矛、火枪,女孩则学习做家务。到15岁时,受训后的男孩被分配到各军团为伍,女的则成为他们的配偶。他们的婚姻必须经素丹同意并登记造册,所生子女到10岁时又被送到梅克内斯受训,如此嗣续不断。补充“阿比德”的另一个来源,是从廷巴克图帕夏区征募黑人,或者远征撒哈拉捕获黑人。 到目前为止,这支黑奴御用军总人数已达十五万余人(含大量老人、妇女和孩童),其中七万余人住在迈什拉·赖木勒,两万五千人住在梅克内斯,其余分住全国各地重要城镇、堡垒。 凭借黑奴御用军强大的战力,素丹伊斯玛仪得以牢牢掌控摩洛哥,执政时间长达五十多年,在位期间粉碎了无数觊觎素丹大位的阴谋和叛乱,使得他的个人权利和威望成为了阿拉维王朝的代名词。 齐国人曾对此予以比较公允的评价,摩洛哥政权之所以保持这么稳固,靠的就是伊斯玛仪的个人威权,依托的就是黑奴御用军的忠诚。 而圣战者兵团则是摩洛哥国内真神教长老在面临战争威胁时,受素丹的指示,在全国范围内征召信徒,自发地拿起武器,向敌人发起圣战。嗯,说白了,这股武装势力就是摩洛哥的准军事组织、民兵,虽然武器落后,也未经受专业的军事训练,但在真神教义的鼓动下,人数众多,战斗意志高昂。在国内承平时,圣战者兵团仅维持三千余的骨干军事力量。 而王室新军,是二十多年前,在齐国军事顾问的指导下,建立的一支近代化军队,武器装备皆采用齐国军械,日常军事训练也由齐国教官负责。 新军人数规模虽然并不大,只有三千五百余,编为一个参谋指挥部、八个火枪营、一个炮兵营、一个骑兵营,但因为是全火器部队,又经过一番近代化改造,战斗力绝对完爆其他所有部队。 “所以,你想让我们对王室新军施加一定的影响力,从而在继承素丹大位时,可以获得足够的武力支持?” 严传松在见到那位达哈比王子后,未做过多寒暄,便径直问出了这句话,然后眼神灼灼地盯着他的眼睛。 已经年届五十八岁的大王子艾哈迈德·达哈比听到严传松的问话后,略显浑浊的眼睛立时露出一丝精光,右手轻轻地抚在胸前,声音低沉地说道:“你们齐国想要的,只有我可以满足。我只希望我们的国家可以平稳地度过权力交接,不会有杀戮,不会有无休止的报复,也不会因政局变动而影响普通百姓的安宁生活。至于继承素丹大位,并不是我本心所愿,但在我众多的兄弟当中,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也更符合传统的继承制度。当然,对于如何掌控这个国家,也没有人比我更有经验。” “我们的舰队会在拉巴特停驻五天时间,在这期间,你可以返回梅克内斯,准备伱想做的事情。”严传松点头说道:“我们齐国也希望你们摩洛哥的政局不会出现太大的变动,我们也相信你的经验和学识,足以掌控这个国家。” “严将军,我在此非常感谢你们齐国所做出的明确选择。”达哈比闻言,心中稍定,面带微笑地说道:“我相信,我们阿拉维王朝,不仅是现在,就是在遥远的未来,也将永远是你们齐国最为真诚的伙伴。”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3.) (); 137.第137章 摩洛哥的变局(续) (); read2();第137章摩洛哥的变局(续) 大王子艾哈迈德·达哈比之所以要在素丹伊斯玛仪生病且卧床不起之时,迫不及待地要篡位夺权,除了自身年纪已大,担心自己再不登位,怕是要死在父亲的前面,从而遗憾终身。 另外一个重要原因则是,他的兄弟实在太多了,朝中的贵族大臣和黑奴御用军的首领们可以根据自身最大利益考量,会做出无数种的选择。 那么,这对他而言,将是一个最为无奈,也是最为悲惨的结局。无论哪个兄弟继位成为新的素丹,都不会愿意看到一个“德高望重”并且影响力巨大的兄弟存活于世。 在摩洛哥一千多年的历史当中,现任素丹伊斯玛仪无疑是最为出色的君王之一。他结束了国内数百年之久的分裂和战乱,建立了一支强大的黑奴御用军,将欧洲殖民者侵占的国土一一收复,捍卫摩洛哥的领土主权。 伊斯玛仪和以往的摩洛哥素丹不同,他对海上劫掠并不太感兴趣。虽然素丹本人可以从支持这项冒险事业中得益甚丰--摩洛哥海盗曾经是巴巴里海盗最重要的组成部分,并从中获取大量海盗收益,但他还是决定减少海盗活动,希望通过正常的贸易通商来促进摩洛哥的经济繁荣,因此摩洛哥的商业环境比起在马格里布地区(即非洲西北部地区,包括今摩洛哥、突尼斯和阿尔及利亚)其他地方而言,更为安全,经商环境也更为宽松。 这个时期,摩洛哥的对外贸易主要包括两方面,即撤哈拉商道贸易和地中海贸易。 伊斯玛仪在稳固中央政权后,使得一度衰落的撒哈拉商道贸易再度中兴,黄金和盐成为南北交换的主要商品。一支支商队从廷巴克图接连开来,大批的黄金从黑人地区源源流进素丹的国库,成色十足的摩洛哥第纳尔金币在欧洲金融市场上价格坚挺,颇为抢手。 素丹还大力鼓励地中海贸易发展,但为了垄断更多的财源,规定这种贸易只能在核定的几个港口进行。 1679年,齐国访欧舰队抵达摩洛哥,顺便拜访了素丹伊斯玛仪,由此,两国迅速建立了密切的外交和经贸关系,摩洛哥也随之被纳入到齐国主导的红海-地中海贸易圈。 各种各样的齐国商品从萨累和得土安进入摩洛哥境内,当地的摩尔人和犹太人再将这些商品从这里分送菲斯、梅克内斯、马拉喀什、塔鲁丹特等地,由他们在那里的代理商经销。菲斯城就像整个柏柏里亚的公共仓库,成了吞吐频繁的货物中转中心,而梅内克斯成了谷物、棉布、皮革和蜂蜡的交易中心。 齐国人主要输出纺织品、茶叶、咖啡、奢侈品、金属制品及一些军械武器,摩洛哥则输出金砂、靛青、鸵鸟羽毛、枣子和部分象牙。 在最早时期,伊斯玛仪规定所有的进出口货物关税为25%,后来在齐国不断交涉和协商下,最终将关税降低至8%-10%之间。繁荣的对外贸易不仅增加了国库收入,而且也是巩固中央政权、扩大素丹声望的重要手段——毕竟,维持稳定的统治秩序,笼络庞大的贵族集团和军事集团,都需要大量的财富。 伊斯玛仪在对外征战和掠夺中,不仅搜刮了大量的财富用于国内建设和满足自己的骄奢淫逸生活,同时他还滋生了一个特殊的爱好,就是喜欢搜集年轻漂亮的女人。 在数十年里,伊斯玛仪的后宫里先后收纳了数百名女人,光是有名字记录的嫔妃就高达五百多个,这搁在华夏古代,那些拥有几十个妃子的皇帝那简直不要太逊色了。 伊斯玛仪的这些嫔妃有着各种出身,也有着各种肤色,也是来自不同民族,不管是怎样的,他均来者不拒。他与这些五百多个妃子,先后生育了五百二十五个儿子,还有三百四十二个女儿,总共是八百六十七个孩子! 这个惊人的数字,纵观世界历史,无出其右,堪为孕育后代独一档,至于有没有后来者,谁也不知道,但绝对是前无古人之举。伊斯玛仪对自己拥有如此多的后代,也是感到无比自豪(估摸着,是个男人都对此感到自豪)。 即使如此,这位“精力旺盛”的素丹仍旧不满足,曾于1689年委派宠臣阿卜杜拉·本·阿伊沙为特使出使法国,在商讨双方交换和赎回俘虏(主要是巴巴里海盗掳掠而来的欧洲平民)之际,向路易十四表示想求娶他的私生女、美丽的孔蒂公主。 毫不意外,此举引起凡尔赛宫上下的一片哄笑,并被波旁王朝非常粗暴地予以回绝。 开什么玩笑,不说双方之间巨大的宗教信仰隔阂,就是两人的年纪差距也忒大了吧! 你老人家都年满六十二岁了,比国王路易十四还要大十一岁,美丽的孔蒂公主虽然才丧夫不久,但芳龄也不过二十三岁,怎么可能嫁给你一个荒淫无诞的糟老头子! 大王子达哈比对父亲的荒唐行径和自己众多的兄弟姊妹早就感到厌烦和不耐,更是对素丹怀有的深重猜忌而惶惶不安。 像伊斯玛仪这样的帝王,随着年岁愈高,疑心也是愈重,对自己拥有的钱财,尤为看重。他的众多儿子中,凡是私吞(私藏)钱财者,无不遭到了他的严厉惩治。十几年前,一个叫做穆罕默德的儿子,就因为在王宫中偷拿了几件精美的东方瓷器,便被砍断了一手一脚。还有一个叫做齐丹的儿子,在数年前,仅仅是从宫藏中摸了十几金币,就被他活活闷死了。 可是,伊斯玛仪本人却是骄奢淫逸,大肆挥霍。他在位期间,将王宫里的马厩用纯金打造,厨房的厨具也必须纯金的,就连王宫大门也是纯金的。 当伊斯玛仪听到出使法国的使者描述凡尔赛宫的辉煌和华丽后,竟然要在梅克内斯修建一座摩洛哥自己的凡尔赛。为此,除了调动了一万两千余奴隶外,还征发了数万平民,大兴土木,耗费了极大的人力、物力。 数月前,达哈比王子就是因为此事,曾婉转地劝诫父亲,勿要这般不顾财力和民力,建设这种豪奢宏大的工程,以免过度消耗国力。 但此举,立时遭到伊斯玛仪严厉斥责,还怀疑他对自己的“指责”是别有用心,意图以自己大王子的身份,向国民邀买人心,要谋篡素丹大位。 若不是众多贵族大臣竭力求情,说不定,伊斯玛仪就要将这个老儿子给弄死在当场。 虽然饶了达哈比王子的小命,却责令他贡献八千第纳尔金币,并将家中的奴仆送到在建的“凡尔赛宫”工地,为其提供相应的资金和人力支持。 这委实不让人活了! 上个月,达哈比王子东拼西凑、倾尽全力才将素丹指定贡献的金币数额缴纳至王室金库中。还没松口气,又从王宫里听到消息,黑奴御用军统领阿巴扎向素丹谗言,说是大王子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集这么多的金币,一定是利用自己的职权和大王子身份,从国库里贪污了大量本该属于素丹陛下的财富。 最后,阿巴扎还建议素丹伊斯玛仪将大王子拘押,并查抄大王子的府邸,说不定可以搜出更多的金币。 尼玛的,这是不给人活路了呀! 达哈比王子在这么多年里,确实是利用自己煊赫的身份,收受和索取了大量的贿赂,同时也借助自己的权势,介入利润丰厚的撒哈拉商道贸易和地中海贸易,也积累了不少财富。 但要是让黑奴御用军那帮人这般诋毁,怂恿素丹下令拘押他,还查抄府邸,岂不是要借刀杀人,将他逼到死路上来! 故而,达哈比王子遂下定决心,要趁父亲生病卧床之际,直接篡夺素丹大位,继而铲除黑奴御用军。 一帮卑贱的奴隶,竟然敢谋害主人,实属十恶不赦! 在军队中,虽然圣战者兵团倾向于他,但战力不高,而且还分散于全国各地,要是对真神教信徒展开动员,必然会惊动素丹和黑奴御用军,说不定还没起事,就被他们所平灭。 但王室新军不一样,除了三个营火枪兵驻守拉巴特外,其余的部队包括最为重要的炮兵营均集中于都城梅克内斯。若是将其纳为己用,绝对可以掌控整个梅克内斯的形势。 众所周知,王室新军是齐国军事教官一手训练出来的,所有的军事装备也来自齐国,其中不少军官还曾留学汉洲,不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深受齐国人的影响。 若是齐国人倾向于他,并稍微对这支军队施加一点影响力,在武力夺权时,给予最大的支持,那么区区黑奴御用军根本不值一提。 再加上拉巴特港外停驻的这么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一定可以震慑住国内众多反对者,确保自己顺利登上素丹大位。 6月14日,凌晨3时,摩洛哥阿拉维王朝伟大的素丹伊斯玛仪病重不治,死于巴巴·曼苏尔宫。大王子达哈比在众多宫廷大臣和王室贵族的拥戴下,继承素丹位,称号艾哈迈德一世。 清晨6时许,黑奴御用军统领阿巴扎及数名高级将领遭到新任素丹的拘押,随后不过数小时,均被绞死于狱中。 6月15日,在梅克内斯城外御用军驻地,多达五千余黑奴军发动叛乱,但遭到王室新军和圣战者兵团的联合弹压。新军还动用了十余门火炮,将黑奴军驻地几乎轰成一片废墟,随即以连绵不断的排枪射击,毙伤黑奴军两千三百人,余者皆降。 6月18日,素丹艾哈迈德一世抽调黑奴军三千余,经陆路长途行军,前往齐国领地天门,配合齐国发起对英格兰的反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2.) (); 138.第138章 代差 (); read2();第138章代差 1726年6月30日,下午2时,西班牙王国海军上校何塞·卡尔德隆·博拉洛乘坐一艘桨帆船刚刚抵达天门(今休达),便惊讶地看由到数千名由黑人组成的军队从城中鱼贯而出,朝码头东侧一座临时搭建的军营开去。 这些黑人军队难道是齐国征召来的雇佣军? “哦,上帝,齐国人该不会要对直布罗陀的英格兰人发起反击了吧!”何塞上校脑子里突然闪现出这个想法,随即,整个身体激动地不由颤抖起来。 若是齐国人有此想法,那可就太好了! 这意味着,此次他奉胡安将军的命令出使天门与齐国相约共同发起对英格兰的反击,将极有可能达成一致意见,说不定就能一举收复直布罗陀。 说来对英格兰的战斗,西班牙人也是郁闷至极。 去年八月至九月,英西两国围绕直布罗陀的争夺爆发数场大规模战斗后,终于在今年一月份的时候,西班牙王国政府向英格兰正式宣战,两国遂进入全面战争状态。 但西班牙后续针对直布罗所组织的数轮进攻,在英格兰人精心修筑的坚固堡垒面前,均无功而返,人员和物资也损失不少,军队士气极为低落。 后来,西班牙人回过味来,直布罗陀弹丸之地,人口物资不丰,地势狭小,根本无法实现基本物资的自给。在西班牙数千大军的长期围攻下,英格兰守军就算不是弹尽粮绝,那也应该早就困顿不堪,难以持久。 如今,英军凭垒而守,屡次挫败西班牙军队的进攻,完全是因为他们的物资补给一直都畅通无阻,所需的粮食和武器弹药,会源源不断地从英格兰本土或者葡萄牙运来。 得,还是要跟英格兰打一场海战! 如此,方能彻底封锁直布罗陀的海上运输线,让这里英军成为困守死地的孤军,最终不得不主动投降。 于是,西班牙抽调二十余艘战舰,还征召了十余艘武装商船,组成了一支攻击舰队,先是在阿尔梅里亚港集结待命,等待合适的出击机会。 2月5日,西班牙舰队杀至直布罗陀附近海域,凭借数量优势,逐退了留守此地的十余艘英格兰战舰,算是终于取得了一场久违的胜利。 谁知道,就在接下来几天,西班牙舰队抵近岸边,轮流上前轰击英军炮台以策应陆军进攻直布罗陀时,英格兰竟然派来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支援舰队,双方遂于阿尔赫西拉斯湾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海战。 这场战斗持续了七个小时,至夜里9时,方才结束,各自脱离战场。 悲催的是,西班牙舰队本来因为恶战一场,已经损失了六艘战舰、两艘武装商船,还有多艘舰船受伤,却在次日正午1时左右,途径直布罗陀,准备驶往加的斯港(该港为西班牙最为重要的军港,可以为损伤的舰船提供完善修理和维护)时,遭遇到此前被它们逐退的英格兰舰队。 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心态,这支英格兰舰队立时扑向西班牙舰队,进行疯狂地撕咬,在数小时的追逐战中--是的,西班牙人唯恐身后有更多的英格兰战舰赶来,已无心恋战,纷纷加速夺路而逃,西班牙舰队再次损失了五艘舰船,狼狈逃回加的斯港。 事后,西班牙通过多方消息获知,那支突然赶到直布罗陀的英格兰舰队原本是要前往埃及,攻击齐国人控制的几座贸易港口,以截断其红海-地中海贸易。却未曾想到,远征途中,正好撞见西班牙舰队。 这么看来,西班牙人的运气着实差了一点,精心组织的海陆攻势,竟然被英格兰人以这种非常意外的方式所破解。 于是,英西两国在直布罗陀战场又形成了僵持状态。 面对这种情况,有宫廷大臣提出建议,是否可以联合齐国人一起进攻英格兰,他们海上实力强横,足以压制英格兰海军。 从去年七月齐国远征舰队进抵欧洲后,曾数次击败英格兰海军,还成功登陆其本土,火烧利物浦,宛如数十年前荷兰人沿着泰晤士河攻入伦敦那般,这让英格兰在整个欧洲国家面前大大丢了脸面。 去年11月,英格兰海军与齐国远征舰队在法罗群岛海域爆发了一场大规模海战,虽然在战后,双方都声称获得了这场战斗的胜利。 但敏锐的西班牙人还是从各种渠道获悉,英格兰人似乎在此战中损失不小,除了有十余艘三、四级战列舰和普通巡航舰被击沉击伤外,还有多艘一、二级主力战列舰战殒,官兵伤亡也达两千余人。 反观齐国远征舰队,在战后不仅没有收缩兵力,偃旗息鼓,反而依旧非常活跃的在北大西洋海域出没,继续拦截和袭击英格兰往来的商船。他们甚至还有余力攻击葡属亚速尔群岛,频繁组织武装运输船运送一些战争物资前往爱尔兰,以及掩护詹姆斯党人登陆苏格兰沿海地区,这就很明显证明了一件事,英格兰人撒了谎,他们并未对齐国远征舰队予以重创,反倒是自身损失惨重,形势极为不妙。 要不然,英格兰人也不会特地组织一支远征舰队,穿越地中海,去攻击齐国人在埃及所据的港口,来掐断他们的红海-地中海贸易。这分明是被人家给打急了,恼羞成怒下,竟然不惜冒着得罪奥斯曼帝国的风险,想在埃及找回场子,给齐国人添点堵。 既然都有英格兰这么一个共同的敌人,那齐西两国可否携手合作,一起对付英格兰呢? 什么,还要不要顾忌西班牙王国的荣耀了? 难道忘记了,在十几年前,齐国人借着王位继承战争,悍然发动对西班牙王国的入侵,加纳利群岛、拉普拉塔、东岸地区、下加利福尼亚、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地峡附近的阿苏埃罗半岛等诸多王国海外领都被其夺占,并在战后将上述领土被迫割与齐国。还有他们扶持的庆国,时不时地在美洲搞出一些边境事端,侵占土地,掠夺人口和物资。 齐国人给西班牙王国造成的伤害,包括国王腓力五世在内的贵族大臣们当然没有忘记,仍旧对此耿耿于怀。 可是,在那场战争中,也不是只有齐国人伤害了我们,英格兰、联合省、神圣罗马帝国,以及一众德意志邦国也对西班牙喊打喊杀,还攻入了西班牙本土。 有一些事情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若是总缅怀曾经的悲伤,那也于国事无补,不是吗? 再者而言,以目前西班牙王国的情势,单独对付英格兰人似乎有些吃力,既如此,联系齐国人共同对付英格兰,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西班牙宫廷大臣们对此事反复讨论争辩时,从直布罗陀前线传来一个消息,说是齐国本土又来了一支强大的舰队,战舰十余艘,已进抵休达,可能要准备对停泊在直布罗陀港的英格兰舰队发起攻击。 王国首相朱利奥·阿尔贝罗尼公爵当即命令前线军队指挥官胡安将军联系齐国人,与他们相约从海陆两个方向共击英格兰,从而一举收复直布罗陀。 于是,何塞上校在得到胡安将军的一番面授机宜后,遂冒险在夜间偷渡海峡,避开巡航的英格兰战舰,来到了休达,请见齐国驻该地的最高指挥官,讨论制定一份统一协调的作战计划。 —— “记得曾经太祖陛下说过一句话,一个国家的海军很有可能在一个下午的时间内,将自己的全部家底打光。”齐国特遣远征舰队总司令、西印度洋舰队司令、海军骠骑将军(上将)万伯泰站在天门山上(即休达境内的哈卓山),眺望着港湾内停泊的三十余艘战舰,感慨万分地说道:“所幸的是,我齐国在太祖、太宗两代帝王不遗余力地支持下,最终建立了全球规模第一的强大海军,即使再经历若干场惨烈的消耗战,我齐国海军依旧保有压制各国海军的实力。若是,再以我齐国强大的国力和先进的工业制造力,可以最短时间内补充损失的舰船,那么我们齐国海军必能牢牢掌控着海洋,从而维系我们的全球霸权。” 周围的海军将领闻言,均颔首称是,对万伯泰所说的话语深以为然。 因为,海军打仗你可以看作一锤子买卖,比拼的是内力,是战舰的存量。 内力怎么来?日复一日的勤学苦练! 战舰的存量怎么来?年复一年的砸钱砸钱再砸钱! 陆军的火枪火炮,以及战马,伱一个连队,或者一个团,乃至一个军团,也就那么几百上千号人,或者数万人,但只要人员到位装备交接,立马就可以投入战斗, 海军可不是这样的,海军一艘船少则几十上百人,多的比如说四五千吨级的大型战列舰战斗人员加设备运营人员可能大几千人,而且装备服役时间是以五年、十年为单位计算的,而形成战斗力的时间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若是从造船开始算,铺设龙骨、完工、舾装、海试、到最终形成战斗力,没个几年时间也不行。 同时海军又是一个极度吃装备科技水平的军种,装备上的差距,以及技术上的代差,根本无法通过军心和士气来弥补,这一点和陆军完全不同。 陆军只需要保持住核心军官和部分士官老兵的素质和数量,就可以通过滚雪球的方式成倍的扩充规模,而百年海军可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说海军这个军种,你和平时期所拥有的舰队规模,就是你开战后的全部战斗力,不存在一边打一边补充的说法,退一万步说你舰船装备跟得上,熟练掌握技能的士兵也跟不上——至少在短时间内是无法跟得上。 “若是能在直布罗陀歼灭英格兰海军主力舰队,那么,就能让英格兰政府彻底认清现实,最终不得不坐到谈判桌上来。”远征舰队总参谋长严传松笑着说道:“如此,持续一年多的战争就能早些结束,也好让舰上的儿郎们返回本土与亲人团聚。” “一战歼灭英格兰主力舰队,迫使对方停战和谈,这不过是我们臆想中最为理想的状态。”万伯泰摇摇头,轻声说道:“但很多事情的发展,往往是事与愿违,不遂人意。我们不断将分散的舰队往直布罗陀汇聚,表现出一副决战的架势,英格兰人必然会有所警惕,做出的相应决定也会更加审慎和迟疑。他们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陆续损失了四五十艘战舰,其中被他们倚为核心战力的一、二级战列舰也被我远征舰队击沉数艘,海军实力遭到严重削弱。所以,面对我方的决战意图,英格兰海军也有可能会选择消极避战,让我们的作战计划落空。” “英格兰人要是不敢来此决战的话,那也无妨。”严传松说道:“他们不是在地中海还有一支规模达六十余艘的远征舰队吗?咱们只要将其堵住,然后一口吃掉这支舰队,也能让英格兰海军伤筋动骨!” “没错!这支舰队里虽然包含了许多运输船,但战舰数量怕是不少于三十艘,就算能摧毁其大半,定然也让英格兰人痛彻心扉。”第二特遣支援舰队司令梁元复接过话来,自信满满地说道:“随后,我们再将舰队开到英格兰家门口,堵住泰晤士河。若是他们海军还不敢露头,那就彻底封锁英格兰,困死他们!” 在场的众人闻言,均不由笑了起来,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轻松的表情。 经过一年的海上厮杀,已经充分证明了机帆船对普通风帆战舰的巨大优势,也让齐国海军官兵越打越自信,兼之齐国舰炮还有威力巨大的开花弹,重点部位也有厚重的装甲,使得齐国海军战力远远超过英格兰海军舰船。 哦,对了,还有线膛炮的超前优势。 说实话,这种武器的研发在齐国军工领域的呼声已经很久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像这种在大炮内壁刻制膛线,然后发射实心金属锥形弹的想法,在陆军那里一点也不受欢迎。这种炮弹射程太近,又不会爆炸,在地上还不会跳动反弹,简直激不起陆军丝毫想要装备的欲望。 与陆军相比,海军对这种新武器的兴趣却比较大,觉得这可能是增加齐国舰炮威力的一种有效途径。因为其发射的锥形炮弹,在轰击敌方战舰侧舷船身的时候穿透性非常良好,很容易就能打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弹孔,优势非常明显。而如果这个弹孔恰好又位于水线部分乃至水线下的话,那么敌方战舰的船舱会慢慢被涌入的海水淹没,不得不退出战斗修补甚至当场就沉没也未可知。 至于说这种火炮因为气密性较差而导致的射程太短的问题,在海上战斗中问题也不大。毕竟战列线对轰的战斗,多发生在两三百米以内的近距离,锥形炮弹出膛时有足够的动能确保其可以飞到目标上面进行破坏,故这种火炮得到了海军的大力支持,也追加了不少投资,并最终于三年前拿出了实物。 这次齐国海军主力云集欧洲,就带了超过五十门这种大炮,分别存放在几艘大型战列舰的船舱内,以备不时之需。 当万伯泰闻知后,便立即将部分机帆船上的老式火炮替换为线膛火炮,准备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给英格兰人一个意外的惊喜。 可以预见,铁甲舰加线膛火炮,必然是齐国海军下一步的发展方向。在欧洲各国海军强国——比如英格兰和法国,还在拼了命地研究如何解决船用蒸汽机使用过程中产生的问题时,齐国人已经进入到了另一个领先的层面。 毫无疑问,这将是一种代差,一种让英格兰人、西班牙人、法国人,乃至全体欧洲人都感到绝望的军事代差。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1.) (); 139.第139章 被动员的巴巴里海盗 (); read2();第139章被动员的巴巴里海盗 7月15日,的黎波里。 莫继荣缓步走在喧嚣热闹的集市里,虽然眼睛不时地打量着过道两侧的“货物”,偶尔也会在感兴趣的“商品”前驻足观看一下,但他却对商家投来的热切目光,丝毫不予理睬,在稍事停留片刻后便继续前行。 随行的十数名武装护卫凶狠的目光,将那些试图移步上前要来搭讪兜售的商家一一逼退。 这些小商人,哪有什么好货色,怎么能随随便便劳烦齐国的大老爷跟你来徒费口舌,耽误时间? 这处集市买卖的货物比较特殊,并不是当地百姓日常所需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等之类的普通商品。 这里是的黎波里城中最大的一处白奴交易市场,大量被巴巴里海盗从南欧,乃至爱尔兰、西北欧地区掳掠而来的欧洲人都会在这里进行拍卖和交易,吸引了无数来自各地的卖家前来挑选和购买。 从16世纪初,从北非阿尔及尔、突尼斯、摩洛哥、的黎波里(巴巴里海岸)来的柏柏尔海盗便成为地中海贸易苦难的根源,他们抢劫商船、绑架船员并索要赎金,然后为这些国家和地区的真神教统治者提供财富和海军力量。几个世纪以来,天主教统治者都在忙于募集基金并交给海盗救赎众多被劫人员。 当时,欧洲人对以北非为基地在地中海从事海盗活动的真神教海盗统称为巴巴里海盗。巴巴里海盗经过不断地扩展,在17世纪初已遍布除了埃及以外的所有北非国家和地区,包括摩洛哥,阿尔及尔,突尼斯和的黎波里。 其中除了摩洛哥因为阿拉维王朝的崛起保持相对独立的地位外,另外三个北非地方政权都接受奥斯曼帝国的摄政统治,并对巴巴里海盗提供政治庇护,他们和奥斯曼帝国中央的关系是和奥斯曼的国力强弱成正比。 早在十七世纪奥斯曼国力鼎盛时巴巴里海盗是素丹最为忠心耿耿的海上勇士,然而,从上世纪末至本世纪初,随着奥斯曼国势江河日下、光辉不再,他们也和帝国中央离心离德,俨然成为半独立王国。北非的帕夏和领主们在名义上承认伊斯坦布尔的威权,但实际上他们才是当地真正的统治者。 这个时期,欧洲各国的海军取得突飞猛进的发展,改善了武器装备、编制训练与理论战术,逐步与奥斯曼和北非地区的海上力量形成了很大的代差。 为此巴巴里海盗的主要经济来源也从直接的打劫与收取海洋保护费混合的办法变为单纯收取海洋保护费,当时所有的欧洲国家只要要在地中海做生意就必须交钱,否则巴巴里海盗便会攻击其商船,许多国家为了避免不必要麻烦都宁愿交出这笔钱,买个平安。 巴巴里海盗虽然能保持经济来源不断,但事实上获得的财富已经不足以支撑其发展科技,以及更新迭代最先进的战舰,这也注定使他最终将不能和欧洲几个主要海上强国抗衡。 巴巴里海盗的统治者们似乎也意识这一点,所以他们便看人下菜碟,放弃了对英、法、荷等几国收取保护费,因为这三个国家的海军最早开始步入近代化,其武器装备和船只性能都不再是巴巴里海盗所能相比的,而且海军军官的战术战略思想更是提高数个层次,除上述三国之外其他欧洲国家的商船仍需缴纳保护费。 巴巴里海盗虽然在海上抢劫的行为大为减少,但对整个地中海的安全环境影响却从未减弱过,因为总有耐不住寂寞的柏柏尔人,熬不过贫瘠枯燥的生活,便会相约十数上百名伙伴,驾着简陋的桨帆船,往西班牙、葡萄牙,以及西西里,南意大利走一遭。沿海的城镇是不敢去碰的,那里的白人还是有几分武力的,只能寻摸一些偏僻的沿海渔港村镇,掳掠人口和物资。 巴巴里海盗俘虏中最多的就是渔夫和农民,当然还有岸上的士兵或其他肩负国王使命的民政官员和书吏,运气好的话,捕获的俘虏中也不乏传教士和贵族。 海盗们的首领在突尼斯和阿尔及尔建立了独特的“商品价格制度”,被掠夺的人需对每件战利品支付其价值的10%作为赎金去赎回俘虏与他们的物品,渔夫和农民的赎金最低,士兵和官员书吏次之,而传教士则要比普通俘虏的赎金高出70%-100%,最贵的自然是贵族,赎金往往是普通俘虏的四到五倍,比较重要的人物甚至会标出十倍的赎金。 很明显,获得俘虏难度是与赎金成正比,手无寸铁的渔夫最容易被俘虏,而被严密保护的贵族最难以被俘虏。 到了这个时期,巴巴里海盗手里的俘虏中,渔夫和农民比例从过去的15%-20%跃升至35%-40%,而其它种类俘虏则同比下降,这也间接反映了海盗王国巴巴里正在由此逐步走向没落。 要知道,在巴巴里兴盛时期,会有希腊、尼德兰、德意志等国家地区海盗争相来投,为其带来了各种先进技术和武器,巅峰时期的巴巴里海盗,海上霸主西班牙也要避其锋芒。 在16-17世纪,白奴贸易利润极其丰厚,阿尔及尔则成为与黑海地区克里米亚(克里米亚汗国的立国基础就是捕捉白奴)齐名的白奴贸易中心,无数的白奴被贩卖至奥斯曼、埃及和阿拉伯。 至于白奴的买主,奥斯曼帝国是巴巴里海盗最大的客户,另外,埃及、阿拉伯半岛、波斯,以及印度也有不小的市场。在六七十年前,巴巴里海盗还将白奴生意扩展到了东印度群岛和汉洲大陆。 尤其是后者,在极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他们最为优质的客户。不仅付钱爽利,而且还能从他们手里换来大量性能卓越的火器和各种高附加值的商品,使得巴巴里海盗们在加强武力的同时,也间接增加了自己的贸易利润。 是的,汉洲的商品在地中海,在欧洲,销路都不错,茶叶、瓷器、丝绸、钢条、五金、钟表、精密工具,以及质量不错的棉布,极受消费者欢迎。这些商品不论是敬献给当地的帕夏和领主们,以换得对自己的政治庇护,还是转手倒卖给欧洲人,赚取不菲的利润,都大大改善了巴巴里海盗的生存环境。 可是,这种好日子并未持续太久。因为,随着齐国的日益崛起,势力也逐步扩展至印度洋和红海地区,他们便绕过了巴巴里海盗,与奥斯曼帝国建立了直接联系,渐渐疏远了与他们之间的关系。 于此同时,齐国人对巴巴里海盗手中的“货物”也渐渐没了什么兴趣,转而直接在北非地区建立自己的贸易商站,构织商业网络,将种类繁多、规模巨大的商品,通过红海运至埃及,再经陆路输送至地中海沿岸,最后扩散到奥斯曼、黎凡特,以及欧洲大陆。 不想被时代洪流抛弃的巴巴里海盗随之也在齐国主导的红海-地中海贸易圈中进行了重新定位,转而成为贸易商人的保护者和海上秩序的维护者。尽管,他们仍旧积习难改,在运输贩卖齐国商品的同时,也会瞅准机会做几票无本的买卖,额外增加一些收入,但他们的“改邪归正”,终究是缓和了海上安全环境,促进了整个地中海贸易的繁荣,小日子也比以前纯粹的打劫,要好过多了。 齐英战争爆发后,巴巴里海盗作为齐国商品在北非地区的代理人,在立场上自然是要站在齐国人这边,不论是为了增进彼此之间的交情,还是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在海上袭掠英格兰商船便是顺理成章的事。 后来,巴巴里海盗们又收到齐国人的请求,对悍然挑衅的威尼斯共和国发起袭击,以报复他们对齐国商船的无端攻击。 作为回报,齐国人除了给予他们大量金钱和物资资助外,也开始加大购买巴巴里海盗手中积存的“商品”,就连以前不怎么稀罕的白人男奴,也毫不讲价地大批买入。 “威尼斯人最近有什么动静?” 经过一番仔细地查验和激烈地争执,一笔涉及六百八十名白奴的交易顺利完成,莫继荣靠坐在一把舒适的凉椅上,享受着一名白奴轻柔的按摩,感到一种由衷的惬意。 “威尼斯人在跟英格兰人围攻达米埃塔港数月不克后,已经失去了应有的耐心。他们除了仍旧留了几艘战舰敷衍英格兰人外,其他的舰船则全部撤回威尼斯了。”巴巴里海盗头领萨布里·布卡杜姆将手中端着的酒杯一饮而尽,砸吧了几下嘴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嗯,这蜜酒(甘蔗酒)还是不够劲。 “帝国(奥斯曼)没有展开对威尼斯的进攻?” 在你们的真神教义中,不是禁止教徒被酒精所腐蚀吗? 莫继荣看着萨布里·布卡杜姆如此豪饮,心中不由暗自鄙薄,这家伙在内心深处一定是个假信徒。 “帝国在瓦拉几亚吃了两场败仗,估计一时半会抽不出手来吧。” “帝国不是一直与奥地利人处于军事僵持状态吗?怎么突然间又吃了两场败仗?”莫继荣有些惊讶。 “奥地利人将欧根亲王派到了前线。”萨布里·布卡杜姆脸上带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说道:“那个欧根亲王做出了一系列战术欺骗动作,让帝国的将军上了当,部队被敌人轻松调动,结果就吃了大亏,损失了七千余士兵。” “唉……”莫继荣闻言,不由叹了一口气。 奥斯曼人在战争中,越来越难见到他们的高光时刻了,面对欧洲国家,总是败多胜少,就连欧洲最为落后和愚昧的俄罗斯人都能在他们身上占点便宜。 这个老大帝国,怕是再也无法恢复到昔日辉煌了。 你瞧,连上不了台面的巴巴里海盗也瞧不起曾经的主人了。 “哦,对了。”像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萨布里·布卡杜姆转头看着莫继荣,说道:“几天前,我们的人在马耳他附近海域捕获了一艘英格兰商船,从船长口中获知一条有关英格兰舰队的重要信息。……一支由五十余艘舰船组成的英格兰舰队正在马耳他休整,准备不日将返回直布罗陀。” “嗯?”莫继荣闻言,心中一动,一把将那名女奴推开,从凉椅上坐了起来,“英格兰舰队准备要撤回直布罗陀?消息可靠吗?” “那名被俘虏的船长是这么说的,至于是否可靠,或许伱可以直接提来再审问一下。”萨布里·布卡杜姆耸了耸肩膀,无所谓地说道:“英格兰舰队的部分离开,应该是一个好消息。至少,我们再往黎凡特和奥斯曼本土的时候,撞到他们的几率会小几分,损失也多少会降低一点。” “萨布里,你知道吗?我们齐国的舰队正在直布罗陀附近集结,准备吸引英格兰人来此进行一场海上决战。”莫继荣幽幽地说道:“那么,这支即将返回的的英格兰舰队一定不知道我们齐国舰队在直布罗陀存在的消息。” “嗯,我想应该是的。”萨布里·布卡杜姆点了点头。 “萨布里,我认为你提供的这条消息,比你刚才卖给我们的商品,要更有价值性。”莫继荣站起来身来,笑眯眯地看着这名海盗头领,“我现在就需要那个被俘的英格兰船长,我要确认这个消息的准确性,以便我齐国舰队将这支即将返回的英格兰舰队一举歼灭。” “……”萨布里·布卡杜姆怔怔地看着莫继荣,“既然如此,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支付一笔丰厚的酬劳?” “萨布里,你立即动员和召集更多的同伴,前往马耳他海域,尽量迟滞和阻拦这支英格兰舰队的返程速度。”莫继荣笑着拍了拍萨布里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对待老朋友,我们齐国人从来不会吝啬。在这场战争结束后,你们巴巴里王国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商业利益。”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20.) (); 140.第140章 阿尔沃兰海 (); read2();第140章阿尔沃兰海 7月30日,清晨6时40分,当英格兰皇家海军地中海特遣舰队司令尼古拉斯·哈道克上将从望远镜中看到那座距离北非海岸不远的阿尔沃兰岛时,便知道他们已经离直布罗陀近在咫尺了,最多还有一天的航程,舰队就能获得一段难得的休整时间。 一个多月前,哈道克在亚历山大港接连收到直布罗陀总督的数封求援信。在信中言及,西班牙人又在集结和动员大批舰船,甚至还从加勒比地区的向风舰队中抽调了数艘主力战舰,试图要再次封锁直布罗陀海峡,断绝英军的物资补给,继而来配合陆上的部队夺取直布罗陀。 担心自己的后路被断,又鉴于齐国人据守的达米埃塔港在短时间内难以攻下,哈道克遂在留下二十余艘战舰和武装商船继续围困该港后,自己率领大部分舰船拔锚起航,回返直布罗陀。 讨厌的西班牙人,虽然实力不济,而且还屡战屡败,但他们却表现得韧性十足,为了所谓的王国的尊严和荣耀,一次次振作起来,一门心思想要夺回直布罗陀,真可谓执念过甚。 是时候要予以西班牙一次沉重打击了! 不过,在哈道克内心深处,始终认为正在进行的英齐战争,就不该节外生枝,硬生生地将西班牙也扯入进来,因为这极大地分散了英格兰的力量。尽管西班牙在王位继承战争后,实力下滑严重,海军也是一蹶不振,财政几乎年年都在濒临破产的边缘。 但西班牙好歹也是一个拥有七八百万人口的欧洲大国,更兼有广袤的美洲殖民地,虽然先后失去了全球海上霸权和欧陆霸权,但人家是虎死不落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着身上也有几把力气,就算不能威胁英格兰本土的安全,但配合着齐国给你捣捣乱,或者借助美洲领地的便利条件,袭扰英属殖民地,破坏英格兰的大西洋贸易,却是手拿把掐、顺手捎带的事。 哈道克曾向海军委员会建议,在英齐战争爆发后,就算不着力拉拢西班牙,让他们站在英格兰一方,也不能将西班牙推到齐国那边,成为自己的敌人。为此,英格兰应该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夺取的梅诺卡岛先归还给西班牙人,以安其心。然后,再向他们承诺,待战争结束后,可以与他们进行直布罗陀归属的谈判,来商讨两国之间彻底恢复和平。 哈道克相信,英格兰一旦做出这些举动,西班牙人一定会感受到他们的诚意,并且在战争中保持严格的中立。说不定,还能利用齐国的附庸庆国与其争夺在美洲领地的尖锐矛盾,让他们倾向于英格兰一方,共同应对齐国的战争。 然而,短视的海军委员会和内阁政府对自己的建议置之不理,而是采取空洞的许诺和武力威吓,想迫使西班牙王国屈服,这种行为最终也让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的西班牙人做出了最为激烈的反应,付诸武力收复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并在今年一月正式向英格兰宣战。 既然西班牙已经宣战,那么英格兰就应该正视以对,在第一时间组织庞大的海上力量,击垮西班牙海军,威胁他们的本土,从而在最短时间内迫使其退出战争。 然而,为了平息国内的反对声音,更为了挽回自己的声誉,执政的内阁第一财政大臣(英国首相的前身)沃波尔伯爵竟然要将有限的海军力量投送到埃及,以期打击齐国的红海-地中海贸易,并掐断他们从埃及获得的战争物资补给可能性。 说实话,对于这份战争计划,哈道克是反对的,虽然此举确实会击中齐国人的一个软肋,破坏对方繁盛的地中海贸易,但这个举动却有些得不偿失,会因为攻击埃及而激怒奥斯曼帝国,并对在该国从事贸易的英格兰商人带来非常不利地影响,甚至会危及他们的生命,更是会葬送英格兰在该地区的商业机会,从而失去一个两千多万人口的巨大市场。 再者而言,齐国人的贸易重心始终在环印度洋地区,不论是红海-地中海贸易,还是直接的对欧贸易,在齐国的总体贸易份额中占比并不高,因而对他们造成的损失也必然极其有限。 不要忘了,跟齐国关系非常密切的尼德兰人和法国人会绕过好望角,将大量的齐国商品源源不断输送至欧洲,同样可以让齐国实现间接地对欧贸易--其中不过稍微损失一些运输利益而已。 “唉,这场战争对我们英格兰而言,或许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哈道克摇了摇头,似乎要将脑海中纷杂的想法抛出,而开始专注地思考抵达直布罗陀后,如何展开对西班牙海军的打击。 “将军,已经有两天时间,那些巴巴里海盗没有再出现了。”哈道克的副官皮姆·霍克少校走了过来,高兴地说道:“他们或许在遭到我们皇家海军的严厉打击下,已经被吓破了胆,不敢再来骚扰我们了。” “皮姆,你觉得那些武力孱弱的巴巴里海盗为何会向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持续发起偷袭?”哈道克微微一笑,考究地看着自己的副官。 “毫无疑问,这些巴巴里海盗肯定是受齐国人的唆使,才会向我们的舰队发起亡命的袭击。”皮姆·霍克少校说道:“但我认为,他们此举可能还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阴谋。” “哦?……那这个阴谋是什么呢?” “齐国人似乎想让这些上不了台面的巴巴里海盗延缓和迟滞我们舰队的行程,可能是为齐西两国联合攻击直布罗陀创造更多的有利机会。” “很好,皮姆。”哈道克欣慰地点了点头,“你的猜测与我不谋而合,敌人不想让我们的舰队早日进抵直布罗陀,必然是有所企图。要知道,在早期,那些巴巴里海盗发起的袭击和其他军事行动是为奥斯曼的政治利益服务。但随着奥斯曼逐渐失去对北非的实际控制后,他们的任何行动的目的基本都转变成了为自己获取利益。如今,这些卑贱的海盗又与齐国勾结在一起,受齐国人驱使,在和平时期干扰其他国家正常的贸易活动,在战争时,又不畏风险,向我们发起袭击。想必,齐国人一定许给了他们不菲的利益。那么,以他们疯狂的举动,或许在直布罗陀,将有一个未知的危险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将军是担心直布罗陀已经被他们攻陷?” “是呀,西班牙背靠广阔的腹地,可以组织起源源不断地部队向直布罗陀发起攻击。而狡猾的齐国人,也有可能会鼓动摩洛哥人出动相当数量的军队,在他们战舰的掩护下,从直布罗陀的海岸方向发动偷袭,毕竟,齐国人所据的休达距离直布罗陀不到二十英里,数小时便能抵达。另外,我还有一层担心,齐国的远征舰队会不会重新聚集起来,然后驶入直布罗陀海峡,寻机攻击我们往来此处的舰队和商船。” “将军,我认为齐国的远征舰队应该不会重新聚集起来并且还驶入海峡附近对我们发动攻击。”皮姆·霍克少校迟疑了一下,随即坚定地说道:“大海茫茫,几支分散的舰队根本无法实现彼此之间的沟通往来,如何会在同一时间汇集在一起?” “若是齐国人在战前就曾做过相关的预案呢?”哈道克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凝重,“经过一年的海上厮杀,我们皇家海军也被分成了几块,任何一处的舰队在面对齐国远征舰队时,都没有绝对的数量优势。” “将军,在过去一年的海上厮杀中,我们皇家海军固然损失有些大,但齐国远征舰队也未必遭受的损失就会小。从海军委员会那里获得的战报可以证实,齐国人至少损失了十艘战舰,若是再加上他们部分因为受伤而失去战斗力的战舰,那么他们最终能可用于战斗的舰船应该不到原有舰队规模的一半。如此实力,应该不足为凭。” “在战争中,保持应有的乐观精神和必胜的信念,固然是一个专业的海军军官所必须的。但是,在瞬息万变的战局变化中,我们也应该保持必要的警惕和审慎,并且永远不要低估敌人的实力,更不要在战略战术上藐视对方。齐国,是一个值得我们高度重视的对手,他们不仅仅拥有远超我们英格兰的强大国力、数倍于我们的庞大人口规模,而且,他们在军事领域内,发明和制造了诸多划时代的武器和装备,一直在引领整个世界的科技进步。在这场战争中,我们英格兰不奢求能击败对方,只要将对方拖到谈判桌上,签订一份不太苛刻的和平协议,就是我们皇家海军最大的胜利。” “将军,伱……你是不是对这场战争太过悲观了。因为距离上的遥远,齐国海军需要跨越数万英里航程,才能进抵欧洲,如此,我们皇家海军便拥有绝对的地利之便和战舰数量优势,就算齐国海军战舰有蒸汽机的加持,在机动性和航速上超过我们的海军战舰,但也不至于在实力上做到对我们的碾压,更不可能在欧洲家门口将我们击败。我相信,经过一年多的消耗,齐国人肯定也感到非常吃力了。因为,他们不仅要在欧洲与我们英格兰作战,他们还要兼顾奥斯曼人与奥地利人之间的战争,波斯人与俄罗斯人之间的战争,以防止这两个没落帝国出现军事崩溃的局面。据说,齐国人还介入了阿富汗的部族战争和缅甸西部的内战,他们就算国力再强大,财政再充裕,也必然无法同时应对这么多的地区冲突。只要我们皇家海军给予齐国远征舰队一次重创,应该可以将他们逼到谈判桌上来。” “哈哈哈……”哈道克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不得不承认,你们年轻人的乐观精神,已经深深地感染了我,让我突然间充满了无穷的斗志。或许,一切事态的变化正如你所推演,齐国人……” “报告将军!”一名信号官快步登上指挥台,神色严峻地报告:“前方警戒舰队发来信号,发现一艘不明身份的小型快船。” “嗯?”哈道克立时收敛了笑容,露出慎重的表情,“警戒舰队是否说明,那艘小型快船在窥视和跟踪我们的舰队,还是不经意间闯入我们的航线上?” “没有,将军。”信号官摇头说道:“警戒舰队发来的第二条信息说明,他们已派出战舰去试图捕获或者驱逐那艘小型快船。” “命令警戒舰队务必在最短时间,探明那艘小型快船的身份和意图。” “是,将军。” “向舰队全体人员发送战备警戒信号。” “是,将军。” “命令所有运输商船降低速度,排在舰队的后卫方向。” “是,将军。” “将军,你怀疑那艘船是齐国的侦查快船?” “不管是不是齐国的侦查快船,我们都需要慎重以待。”哈道克内心深处隐隐感到一丝不安,“或许,齐国人的远征舰队真的集结在我们的前方,也有可能是西班牙人派出的舰队要阻拦我们进抵直布罗陀。甚至,也不排除齐国的远征舰队与西班牙海军联合起来,在前方海域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上午7时20分,前卫警戒舰队“科里斯”号巡航舰发来信号,不明身份的小型快船朝空中发射了五枚信号弹。 上午7时40分,英格兰舰队完成队形变换,武备较弱的二十余艘运输商船掉落在舰队的后方,以2-3节速度缓缓而行。 上午7时55分,“科里斯”号巡航舰发来信号,前方十余海里,发现大股黑色烟雾。 上午8时10分,英格兰前卫舰队证实,发现众多的齐国战舰,数量超过三十艘以上。 上午8时25分,思忖良久,皇家海军地中海特遣舰队司令哈道克上将挂出了战斗信号旗,命令全体舰队官兵勠力向前,击破当面之敌。 随后,哈道克打出了组建航行阵型的信号。几分钟后,又打出了“大张风帆,驶向上风”,此时,附随的罗经信号是东北偏北方向。 这个信号并不准备让舰队预先组成战斗阵型,而是想让尚未组织好的战舰一艘接一艘地驶向上风,准备接敌后再实施战列线轰击。 上午9时15分,前卫舰队再次发来信号,西北十五海里处,发现另外一支舰队,数量规模在二十五艘左右。 哈道克打出信号,“舰队攻击目标,正前方齐国战舰,抢占T字位”。 上午9时40分,打头的巡航舰“科里斯”号发来信号,“一艘齐国铁甲战舰高速袭来,即将与之接敌。” 然而,这个信号却让所有皇家海军的舰长们有些不知所以,何为铁甲战舰? 齐国的许多机帆战舰不是在重要部位都加装了铁甲吗? 难道“科里斯”号为众人所提醒的便是这个信息吗? 上午9时47分,随着海上传来一阵隆隆的炮声,齐英两国之间第二场规模宏大的海战--阿尔沃兰海战随之打响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9.) (); 141.第141章 西班牙人的想法 (); read2();第141章西班牙人的想法 “……7月30日,上午9时47分,随着铁甲舰‘利樱’号迎着敌舰炮火轰击,直至进抵对方战舰一百五十米处,方以舰首炮猛烈轰击,由此打响了此役我军的第一炮。” “9时55分,‘利樱’号完成转向,以己方侧舷与敌舰相向而行,随即展开一轮齐射,六发爆炸弹,五发射失,一发击中对方船艏的上层建筑,引发大火。在即将错身离开敌舰时,‘利樱’号再次打出一轮齐射,此番命中率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五十,三发爆炸弹击中了这艘排水量约四百吨的英格兰战舰,使得该舰立即燃起熊熊大火。” “……‘利樱’号丝毫不做停顿,继续冲入英格兰舰队阵列中,凭借其厚实的装甲,灵活的机动性,以及火炮平均每分钟一发的高射速,给予敌方战舰极为有效的杀伤,同时,也对敌方舰队的阵型造成一定程度上的混乱。” “此役,我海军舰队以‘利樱’号为箭头,十六艘机帆船为前卫舰队,十九艘风帆战舰为后卫舰队,排出两列纵队迎头驶向敌军整支舰队。尽管这种进攻阵型,有利于敌方舰队发挥两舷的火炮优势,但却便于我军舰队驶过敌方舰队后,可以凭借机帆战舰的机动性,快速掉头再次发起对敌舰的攻击。” “……” “战斗进行了不到两个小时,英格兰舰队便有至少十艘战舰受创严重,或升腾起熊熊大火,或水线部位被锥形实心弹击穿,相继退出战斗序列,进行紧急抢险补救。” “……此役的转折点发生在午前11时42分,铁甲舰‘利樱’号杀入英军舰队的中军位置,以一个非常大胆的进攻方式——直接贴近到英军旗舰‘乔治’号不到八十米的位置,用六门左侧舷炮与对方四十余门右舷炮展开对轰。三轮轰击后,‘利樱’号驶离‘乔治’号,动能强劲的线膛锥形炮弹给对方的右舷位置留下了数个穿透性的弹孔,其中有多处位于水线部位,使得这艘排水量达一千三百吨的一级战列舰出现侧倾。随后跟进的‘天枢’号和‘融水’号再次向该舰倾斜数轮爆炸弹,使得该舰立时陷入巨大的灾难当中。仅不到十五分钟,‘乔治’号在几声剧烈的爆炸声中,断裂成两截,迅速没入水中。” “失去指挥的英军舰队陷入短暂的混乱当中,尽管对方一艘战列舰在十分钟后升起了战斗指挥旗,并竭力收拢舰队向我方发起反击,但敌军阵型已乱,被分割成互不统属的三部分,各自为战,落入我方战舰最为熟悉的游斗模式。” “正午12时15分,观望良久的西班牙舰队加入战团,向位于后卫的英格兰运输船发起攻击,并试图切断敌军的东逃方向。” “……” “……战斗持续了近六个小时,下午3时20分左右,英格兰舰队开始分散突围,我军当即展开追击,力图歼灭更多的敌方有生力量。” “晚上8时20分,偌大的阿尔沃兰海上已经听不到任何炮声,沸腾的海面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在星月的照耀下,泛蓝的海上,除了零星的碎木船板、无序的杂物、漂浮的木桶外,再无喧嚣,呛人的硝烟也随着海风消散于无形。” “此役,我海军舰队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虽然,具体战果尚未统计出来,但仅凭日间战场观察,便能悉知,英格兰舰队损失超过半数,被击沉和俘获战舰不少于二十三艘。至明日清晨,待追击的各艘战舰返回,当有更好的消息传来。” “……” 齐国远征舰队司令、骠骑将军(上将)万伯泰将舰队参谋官呈送来的战斗日志看完后,在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即将它轻轻地合上,然后站起身来,走到指挥室的窗边,看着远处黑沉沉的海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在白天的战斗中,英格兰舰队的表现无疑是令人钦佩的,他们的多艘战舰直到无法操纵,才停止战斗、降旗投降。在数艘被击沉的战舰中,也有忠勇的船长在最后时刻放弃了逃生的机会,随同自己心爱的战舰沉入海中,魂归大洋。 这场海战,齐国取得完全的胜利,并几乎摧毁了这支英格兰舰队,与之相对的是,齐军三十余艘舰船无一损失,官兵伤亡也只有六百二十余(其中阵亡一百五十六人),损失轻微。 更为难得的是,齐国舰队在日落前的追击中,俘虏了五艘运兵船和两艘“运宝船”,前者装载了一千八百多名英国陆军和大量武器装备,后者则携带了无数掠自马耳他岛医院骑士团和亚历山大港的金银物资,却不想在阿尔沃兰海一战中,白白便宜了齐国远征舰队。 “将军,西班牙人希望我们明日配合他们从海上攻击直布罗陀。”一名翎麾校尉(中校)联络官走到万伯泰身后,向他敬了一个军礼。 “直布罗陀港内有多少英军战舰?” “据悉,直布罗陀港内应该有十艘到十二艘英军战舰。”那名联络官想了想,轻声答道:“若是白天的战斗中,有零星英军战舰逃脱我们的追击,可能会避入直布罗陀。届时,港内英军战舰数量大概率会有所增加。” “告诉西班牙人,就说在白天的战斗过程中,我方舰船和人员损失惨重,无力配合他们进攻直布罗陀。”万伯泰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既然是收复自己的国土,哪有指望外国军力的道理?再者而言,白天的战斗,西班牙人置英军战舰而不顾,却一味地去攻击英军运输商船,如此投机取巧,还有脸来请求我们帮忙?” “是,将军。” “对了,让审问英军俘虏的情报官辛苦一点,争取连夜将英军口中有用的情报信息都套取出来,以为我们下一步行动指明准确的方向。”万伯泰转头朝自己的副官吩咐道。 “是,将军。” “命令各舰医务官和护兵尽最大努力,救治所有受伤官兵,勿要放弃任何一名士兵的生命。” “是,将军。” “妥善保管战死官兵遗体,明日清晨,舰队全体人员为之举行隆重海葬。” “……是,将军!” “相信在海峡附近,若是再给予英格兰海军如此重创,差不多就能动摇英格兰人的战争意志了。”万伯泰将目光再次投向墨如漆色的海面,口中喃喃地说道。 —— 8月6日,一名西班牙海军上尉一路上调换了十五次马,于凌晨4时,赶到了马德里枢密院,向海军大臣阿道弗·苏亚雷斯·冈萨雷斯伯爵报告了阿尔沃兰海战的结果。 尽管被人从睡梦中叫醒,但冈萨雷斯伯爵闻知战报消息后,先是呆立片刻,随即一脸狂喜,当即匆匆穿好衣服,乘坐马车,不顾夜色深沉,直奔首相官邸。 这个时候,一直被政治阴霾笼罩的马德里宫廷迫切需要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来驱散所有臣民颓废而又无奈的心情。 因为,国王陛下腓力五世间歇性的精神疾病又犯了,整个人都陷入周期性的忧郁和沮丧状态,几近疯癫。在这种情势下,国王将自己封闭起来,只允许王后接近--这种行为遭到众多宫廷大臣的暗地菲薄,认为国王已经被自己的妻子所控制,让王国的权力失去了应有的公正性和透明性。 更甚者,王后建议国王陛下离开马德里,将宫廷暂时迁往安达卢西亚,那里的环境更适合陛下疗养和调理。 虽然,王后可以协助国王陛下处理公共事务,但这种远离政府中枢的举动,将会导致整个王国陷入一种无政府状态--在国王眼皮底下,众多的宫廷大臣都会有怠于朝政、尸位素餐的表现,要是没有了国王的坐镇,那岂不是会让大家放了羊,从而导致马德里的中枢机构陷于瘫痪,让整个王国处于无监管状态! 说来也是一把泪,曾经煊赫一时的西班牙王国在近百年来是多灾多难,所参与的战争几乎就没一场打赢过,不仅极大地耗损了国力,丢失了大量领土,还让每一名骄傲的西班牙人日趋沉沦,成为所有欧洲国家鄙视和嘲笑的对象。 国势衰弱倒也罢了,要是有一名有为的君主继位,凭借西班牙王国庞大的领土和厚重的历史底蕴,那还是有复兴的机会。 可是,上帝偏偏要极尽地捉弄西班牙人,前任国王卡洛斯二世从继位到死去,身体和精神几乎就没有多少时间是处于正常状况。待他一死,不仅让哈布斯堡王朝彻底绝嗣,而且还引发了一场堪为西班牙浩劫的王位继承战争。 好不容易,这位来自波旁王朝的腓力五世算是稍微比较正常一点,而且背后拥有强大的法国背景,期待他凭此能挽回颓废的西班牙国势。 腓力五世继位后,也趁着战争期间,开启了一段强力改革进程,建设专业化军队,提高财政收入,加强中央集权,以及创建精英化官僚统治等诸多积极措施。那个时候,国王陛下意气风发、任人唯贤,选拔出了一批高素质的管理行政官员,为改革的顺利推进提供了人力支持。 然而,待战争结束后,这位来自波旁王朝的国王竟然出现间歇性的精神疾病,使得他无法有效掌握国王的权力,让一度趋势向好的政治氛围,又无可抑制地划向泥潭,更让无数充满希望的臣民,再次陷入无尽的绝望。 在这种情势下,西班牙毫不意外地输掉了意大利战争(又称四国同盟战争),几乎将那里的领地丢失殆尽,只保留了几块毫不起眼沿海市镇和荒僻的海上岛屿。 现在,为了夺回被英格兰侵占的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西班牙组织了数轮攻势,结果连战连败,未能攻入直布罗陀分毫。 如今,终于从阿尔沃兰海上传来好消息,西齐海上联军大破英格兰舰队,击沉和俘获英军舰船三十余艘,毙伤俘英军士兵超过五千七百余,其余英军舰船逃散无踪。经此一战,西齐联军已彻底掌控海峡制海权,击破直布罗陀,夺回梅诺卡岛,也将指日可待。 “那么,在王国海军获得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后,我们的陆军部队何时能收复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呢?”长久的精神疾病困扰,使得年仅四十四岁的腓力五世显得异常苍老,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透出一股沉闷的压抑感和窒息感。 首相朱利奥·阿尔贝罗尼公爵听到腓力五世的问话后,脸上洋溢的笑容顿时僵住了,怔了片刻后,转头看着陆军大臣安东尼奥·伊巴涅斯·弗雷尔伯爵。 是呀,海军在齐国远征舰队的“配合”下,大破英格兰舰队,取得数十年来极为难得的一场胜利,你们陆军是不是也该露露脸,拿出像样的战绩出来? 直布罗陀,一处弹丸之地,陆军先后动员数万军队,连番攻击,怎么就无法将其夺回呢? “陛下,陆军数万官兵并非不能克复失地,但是……,但是……陆军官兵一直都存在器械不足情况,尤其是缺乏攻坚重炮等装备,面对英格兰所据的直布罗陀要塞,短时间内仅凭士兵们的血肉之躯,确实无法将其攻克。另外……”陆军大臣安东尼奥·伊巴涅斯·弗雷尔伯爵先是看了看首相阿尔贝罗尼公爵,随后对着国王陛下为难地说道:“另外,前线万余官兵已经八个多月未发放军饷和战场补助金。所以……,所以陆军官兵在战斗中,普遍士气低落,报怨不止,若非胡安将军治军有方,弹压得力,说不定就会闹出兵变索饷的乱子。” “阿尔贝罗尼公爵,王国财政上还能筹措出相应的陆军薪饷和战争补助金吗?”腓力五世轻声问道。 “陛下,因为战争的缘故,从美洲领地解送的白银运输受到极大地干扰。为了防止运银船遭到英格兰海军的拦截和袭击,上半年本该输送至本土的白银暂时滞留在哈瓦那,等待王国海军舰队的护航。为了封锁海峡,断绝英格兰海军后路,我们已将筹集到的五十万比索全部用于海军舰船的整备和官兵军饷的发放,如此,才换来阿尔沃兰海战的胜利。至于拖欠良久的陆军官兵军饷和战场补助金,王国财政上已然……没有多余的资金予以支付。” “……”腓力五世闻言,顿时感到一种莫名的焦虑和烦躁。 继位西班牙国王二十多年来,王国财政从来就没宽裕过,几乎每年都在闹财政危机,从美洲运回的金银,除了还完部分债务和利息外,基本上所剩无几。为了维持王国的正常运转和庞大的海外领土安全,政府不得不重新又借贷大笔债务,去堵各处的大窟窿,周而复始,循环往复,似乎一直都没有尽头。 “你们可有筹措资金的办法?”腓力五世看着在场的几位宫廷重臣,有些无力地问道。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几分难色。 在欧洲借贷市场上,西班牙王国的信誉可不咋的,财政上曾几度破产,不仅极大损害了王国的信用,还将众多债主折腾的欲仙欲死。 昔日煊赫于欧洲的热*那*亚财团,就是因为西班牙王国宣布财政破产,赖账不还,使得该财团数十年的投资血本无归,以至于到现在还没从债务泥坑里爬出来,整个金融借贷业已完全凋敝困顿,不复往日荣光。 这个时期,几乎没有财团敢给西班牙政府借钱,即使要借出,那金额也被控制在很小的规模中,并且贷款利息也高达20%以上。 “陛下,齐国人在数月前曾表示愿意为王国政府提供一笔贷款,但鉴于对方提出的抵押物太过苛刻,被枢密院集体否决了。”首相阿尔贝罗尼公爵犹豫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说道:“如今,王国财政危机,我们是否可以考虑向齐国人借贷一笔资金,以解当前燃眉之急。至于贷款的抵押品,我们拟议了一个方案,还需陛下应许。” “齐国人提供的贷款金额有多少?……你们枢密院准备将什么作为抵押物?”腓力五世沉声问道。 “齐国公使声言,若是王国政府有需要,他们可以为我们提供总额不少于两百万比索的贷款(1两白银约等于1.3-1.4比索,1金圆券折合约4.5比索)。至于贷款保证,我们枢密院商议,将加勒比海地区的圣多明戈岛抵押给齐国,要求获得五百万比索的贷款。” “据我所知,这座岛屿为王国领地两百多年,并且岛上还有数万子民,怎么能轻易让给齐国人?” “陛下,法国自占据圣多明戈岛西部领地后,便一直想谋夺整座岛屿,使得岛上冲突摩擦不断,不仅让地方殖民官员和诸多民众忧心忡忡,无法安心从事生产,还徒耗大量物资和金钱用于防备法国人的入侵。另外,肆虐加勒比的众多海盗也频频袭击岛上沿海城镇,抢掠财物、杀伤居民,这也进一步导致岛上的人口流失严重。” “既如此,王国政府何不将这块充满危险和争议的领地作为抵押物,从齐国人手中换得大笔资金,以充分保证王国对英格兰战争的顺利进行。若是能藉此赢得这场战争,不但可以重振王国威势,或许还能从英格兰那里索取大笔赔偿金,将齐国的贷款还上,从而再将圣多明戈岛赎回来。” 腓力五世听罢,沉默不语。 作为波旁王室的子孙、太阳王路易十四的孙子,他曾经也是充满了雄心壮志,想着背靠法国的强大国力,将暮气沉沉的西班牙王国重新带回巅峰,继而光大波旁王朝,使其荣光照耀全世界。 然而,自从继位西班牙国王以来,就是不断面对丧师失地,签订一份又一份屈辱的合约。在王位继承战争中,丢掉了包括南尼德兰在内的欧洲大部分领土,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也被英格兰占领;而数年前的意大利战争(即四国同盟战争),又将那里的领地也丧失殆尽。 如今,西班牙王国可以说已经失去了欧洲一流强国的地位,沦为一个任人欺负的“鱼腩”。 “阿尔贝罗尼公爵,伱立即与齐国公使就贷款事宜进行磋商。”腓力五世轻轻地靠在椅背上,语气坚定地说道:“我希望这笔贷款能尽快得到落实,不过在将圣多明戈岛抵押给齐国期间,务必请求齐国要善待岛上主的子民,保障他们充分的天主信仰权。” “遵命,我的陛下。”阿尔贝罗尼公爵俯身恭敬地答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8.) (); 142.第142章 脆弱的英葡联盟 (); read2();第142章脆弱的英葡联盟 8月12日,里斯本港。 英格兰皇家海军特遣攻击舰队司令、海军上将威廉·佩恩站在舰桥上,看着港湾内外密密麻麻排布的战舰,脸上已然没有出发前的昂扬和自信神情,取而代之地则是一脸的凝重和审慎。 这支舰队几乎算是皇家海军压箱底的家当,背负着内阁和议会的殷切希望,也是英格兰王国最后的凭持,若是遭到重大损失,必然会给整个大不列颠带来最为严峻的国家危机——海外贸易将会被封锁,爱尔兰也会被隔离,美洲领地将失去应有的庇护,数百万臣民会坐困孤岛,还有可能面对屈辱性的战败求和。 一个月前,英格兰政府和皇家海军委员会从多个渠道获悉,齐国远征舰队正在陆续汇聚于直布罗陀海峡附近,疑似要配合西班牙人夺取直布罗陀要塞,并封锁海峡,堵住那支派往埃及的地中海特遣舰队。 另外,皇家海军此前还收到那支南下好望角试图攻掠齐国后方补给线的舰队传回的败报,他们在几内亚湾遭到一支齐国支援舰队的攻击,几乎全军覆没。很显然,齐国人又从印度洋海域调集大批舰船前来欧洲,以支援此前正在作战的远征舰队。 他们的报告中,还提到了一种纯钢铁制造的铁甲舰,全蒸汽驱动,无风帆辅助动力,战斗力非常强悍。皇家海军的战舰几乎对它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反而遭到它一面倒的屠杀。 是的,在皇家海军委员会作证的军官和水手言之凿凿,那艘铁甲舰根本无法被击败。它就如同一名全副武装的铠甲战士面对手无寸铁的普通平民那般,无惧于任何攻击。它甚至仅凭自身坚固的装甲和庞大的舰体,就能将皇家海军的战舰撞沉于海底。 对于这个报告,部分海军将领和议会议员是半信半疑的,钢铁船怎么能浮在海面上呢?那么一个大铁坨坨,放到水里,难道不是扑通一声,自己就沉入海底了吗? 为此,海军委员会几名委员和高级将领亲自拜访了皇家学会会长、皇家铸币厂首席主管艾萨克·牛顿爵士,询问了铁甲舰存在的理论依据。 牛顿爵士思忖良久,然后还用纸笔计算了一番,最后给出了一个非常肯定的答案,铁甲舰在理论上是可以建造出来的,并且也能将其造得比所有木质帆船的型制更广,排水量更大。 但是,牛顿爵士对铁甲舰所谓的无敌模式,表达了深切地怀疑。他提出,无论那艘铁甲舰的装甲多厚,建造得再坚固,在密集炮火的持续轰击下,赋予了铁甲舰外壳强大的外来动能,必然可以将其击伤,甚至击沉。因为铁甲舰不可能将整艘船都包括上厚实的装甲,肯定有薄弱的地方存在。比如舰上的烟囱、炮架、指挥塔,还有甲板上,以及上面的建筑,为了保持舰船的机动性,减少载荷量,必然会对装甲保护的位置有所侧重。 听完牛顿爵士的解析后,海军委员和将领们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铁甲舰真要是一种无敌的存在,那要让皇家海军官兵们如何去作战? 在广阔无垠的海面上,十几艘皇家海军战舰围着齐国那艘铁甲舰不断轰击,结果几小时后,人家就如同没事一般,只是轻轻地掸了掸身体,随后便好整以暇地抬起炮口,将围在四周的战舰一一狙杀。 这种情形,想一想就让人心里发毛! 当然,这段插曲并不是英格兰政府和海军委员会所关注的侧重点。摆在面前的问题就一个,那就是要不要集结主力舰队,前往直布罗陀海峡,阻止齐国海军封锁海峡,夺取直布罗陀要塞,同时将那支派往埃及的地中海特遣舰队接应回来。 海军委员会的参谋们通过各方情报做出推算,齐国海军加上此次来援的舰队,可能会在海峡附近集结35-40艘战舰,若是西班牙海军也要来掺和一手的话,敌人的兵力可能会超过60艘。 若是派出主力舰队前往直布罗陀与之决战,那么皇家海军就必须调集一百艘以上的舰船,方能确保战胜齐国海军。 如此一来,这相当于集英格兰海军所有战力,来跟敌人来一场生死对决。 胜,则扬威于欧洲,挫齐国之锐气,并携胜利之势,迫使齐国停战求和。 败,则海军主力尽失,不仅欧洲大国地位不保,还可能沦为齐国肆意宰割的对象。 可若是采取保守策略,不派出主力舰队前往直布罗陀,则皇家海军很可能会损失整个地中海特遣舰队,直布罗陀要塞和梅诺卡岛也会被西班牙人夺回,英格兰的影响力和商业势力会被完全逐出地中海地区。 在这种情形下,英格兰也将失去这场战争中的主动权,眼睁睁的看着齐国海军再次打上门来,要么逼迫皇家海军决战,要么继续钝刀子割肉,一点一点地消耗皇家海军的实力。 议会争论良久,最终决定冒险一搏,倾尽皇家海军所有可用战舰,杀向直布罗陀。 海军上将威廉·佩恩虽然在去年的法罗群岛海战中,损失了十余艘主力战舰,吃了一场皇家海军数十年来最为惨重的败仗。但鉴于他是皇家海军诸多高级将领中唯一有对抗大规模机帆战舰经验的指挥官,熟悉齐国海军作战模式,同时海军委员会多数委员也相信,经过那场海战后,这名老将军一定汲取和总结了丰富的战斗经验,若是再与齐国舰队相遇,必然会有应对之策。即使他无法战胜齐国海军,那也一定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存皇家海军的精华。 故而,海军委员会在集结和动员了八十余艘大小战舰、三十余艘武装商船,组成了一支庞大的特遣攻击舰队,并将指挥官的重任委派给了佩恩将军。 佩恩率领舰队浩浩荡荡地离开朴茨茅斯军港,驶入波涛汹涌的大西洋,直奔直布罗陀海峡而来。 舰队在途径葡萄牙里斯本时,佩恩会同内阁委任的特使韦斯利爵士联袂拜访了葡萄牙国王若昂五世,请求葡萄牙海军加入他们的特遣攻击舰队,共同发起对齐国海军的进攻。 依托巴西的黄金源源不断地流入本土,以及五中取一的税金,使得葡萄牙王室和政府的财政极为宽裕,日子也过得是相当舒适。这些年来,若昂五世靠着这些财富,在他统治下俨然让葡萄牙王国呈现出中兴的局面。 若昂五世还整顿和扩充了海陆两军,将葡萄牙的军事上力量稳步提升,基本回到与欧洲同等水平。尽管其海军规模无法与西班牙、法国相匹敌,但好歹也有大中型风帆战舰四十余艘,是欧洲一支不可忽视的海上力量。 为了能在即将到来的海上决战使己方战力彻底压倒齐国海军,英格兰就必须竭力说服葡萄牙政府,让他们的海军舰船加入到特遣攻击舰队当中。 但是,葡萄牙人对进攻齐国海军心存疑虑。不说其印度、非洲,以及北大西洋海域诸多海外领地被齐国轻松攻占,损失惨重,就是在今年一月,葡萄牙海军派出十二艘战舰前往亚速尔群岛附近,准备驱逐游曳在该海域的齐国分舰队。结果一战之下,被齐国那些新锐战舰的打得溃不成军,三艘战舰被击沉,两艘被俘获,剩下的七艘战舰也是受创不轻,狼狈逃回里斯本。 这要是将自家剩下的战舰都派出去,跟随英格兰舰队前往直布罗陀进攻齐国海军,那要是再遭失利,并且损失惨重,那以后拿什么来保卫葡萄牙本土和巴西? 这要没了海军的保护,巴西的金子如何安全地运回里斯本,没了黄金的持续输入,如何支撑国内的财政预算,如何修建葡萄牙人的凡尔赛——玛费拉宫? 英格兰特使韦斯利爵士和舰队司令佩恩将军对若昂五世进行了数轮游说,分说利弊,再三强调了英葡友好联盟关系,并向其保证,此次对齐国海军的决战,优势在我,获胜的概率极大。届时击败齐国,迫使其停战和谈,英格兰将竭尽全力支持葡萄牙索回所有被齐国夺去的海外领地,甚至可以帮葡萄牙拿回已丢失数十年之久的锡兰岛。 三天后,若昂五世勉强同意了英格兰的请求,准备派出二十五艘主力战舰、十余艘武装商船,随同特遣攻击舰队奔赴直布罗陀。 有了葡萄牙人的加入,让佩恩对此行直布罗陀的攻击计划更是坚定了信念。齐国远征军舰队虽然来了援兵,还有一艘威力巨大的铁甲舰,实力不容小嘘。但他们毕竟远离汉洲本土,并且在北大西洋海域持续作战超过一年,就算他们的船员可以找处临时锚地进行一番休整,恢复一点战斗士气和战斗意志,可他们的舰船却不能靠着随船携带的工匠技师简单的修修补补,就能使其维持长久的作战状态。 船底藤壶的清理、风帆和船桅的更换、两舷和甲板的修补、火炮的损伤,以及他们机帆战舰上的蒸汽动力维护保养,等等诸如此类,这么多长时间了,舰船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吧。 那么,在这种情势下,齐国远征舰队旗下的战舰还剩下几艘能保持既有的战斗力? 就在佩恩踌躇满志,怀着必胜的信念,准备率领英葡联合舰队离开里斯本港,前往直布罗陀时,却有一艘满身伤痕的武装运输船仓惶逃至港内,告知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哈道克将军率领的地中海特遣舰队在阿尔沃兰海遭齐国舰队重创! 这场仅持续了六个多小时的海战,地中海特遣舰队所属的五十余艘战舰和运输商船超过半数以上被齐国人击沉或者俘获,余者则利用夜幕的掩护下,分散逃往各处。 另外,此役中,西班牙海军也派出了大量舰船共同参与了对地中海特遣舰队的围猎,与齐国海军形成了事实上的军事联盟。 获知这个消息后,佩恩顿时陷入了两难境地。 齐西两国海军的联合,则意味着他们皇家海军若是径直前往直布罗陀,将成为客场作战,几乎不能获得任何支持。而对方却能依托西班牙和摩洛哥两地的港口,以逸待劳,等待皇家海军的自投罗网。 据逃回的船员描述,在阿尔沃兰海战中,齐国舰队完全充当了正面作战的主力,凭借超强的机动性和威力巨大的火炮,在数小时内便重创多艘主力战舰,并搅乱了整个舰队的战斗阵型。 那艘铁甲舰威力尤为巨大,在战场中,犹如无人之境,靠着皮糙肉厚的装甲,直接抵近皇家海军战舰百米之内,予以猛烈轰击,杀伤多艘舰船。 可以说,齐国舰队的战斗力依旧如去年那般强悍,保持着他们惯有的战力水准,投入战场的战舰数量也在四十艘以上。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佩恩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慌。 齐国人大张旗鼓地在直布罗陀海域聚集起他们的主力舰队,分明是想在此处与皇家海军来个一战决生死。这般有恃无恐,必有所持呀! 他们一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战胜远道而来的皇家海军,所以才会蹲守在那里,等待即将到来的海上决战。 “命令各支分舰队依次驶离港湾,航向偏西北,目的地……朴茨茅斯。”佩恩终于下定决心。 “将军,我们要返航?” 众人听到命令后,皆错愕万分。 “是的,我们返航,撤回至英格兰本土。”佩恩沉声说道:“我们需要保留英格兰王国最后的希望。未来的战斗,将会变得极其艰难。” 劳师动众,集结如此规模庞大的舰队,却在行驶至半途中,因为一场海战的败报,便选择撤回英格兰,则无疑会对整个舰队的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更是会让指挥官的威望和声誉受到致命的损伤,从而背负一个怯懦避战的可耻名声。 但佩恩依旧做出了这个决定,他不能将皇家海军的家底全部都葬送在直布罗陀。经过一年的海上缠斗,已充分证明,皇家海军的战舰不论从性能上,还是从火力上,都远远不如齐国人的战舰,唯一可凭持的,只有数量优势和本土作战优势。 佩恩希望在家门口,依托本土众多的优良港口和充分的补给便利性,与齐国海军展开一场长期的海上消耗战。即使战力不如对方,但也能凭借就近的港口,使受损的舰船获得快速的修补,然后又重新投入战斗,拖垮齐国人。 “英格兰人就这么将我们抛弃了!” 葡萄牙国王若昂五世站在一座灯塔上,看着无数的英格兰战舰纷纷拔锚起航,陆续驶离港湾,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几分愤怒,还有几分不甘。 “陛下,我们需要立即在沿海城镇港口发布外敌入侵的信号。”若昂五世的弟弟弗朗西斯科亲王大声地建议道:“英格兰人走了,要不了多久,齐国人的战舰就会杀过来。他们一定会袭击我们王国的沿海城镇和港口,甚至,他们也会入侵里斯本,我们需要做好一切防御准备,粉碎敌人的任何进攻。” “若是西班牙人从陆路攻来,齐国人从海路杀来,凭我们王国自身的力量,挡得住他们吗?”若昂五世看着数日前才被任命为舰队指挥官的弗朗西斯科亲王,郑重地问道:“倘若,我们无法阻挡他们对本土的进攻,我们的巴西领地还能保得住吗?” “不能。但是,陛下,为了保卫王国,我将不惜牺牲我的生命。”一身戎装的弗朗西斯科亲王坚定地说道:“敌人若是要攻入我们葡萄牙本土,只能从我的尸体上踏过。我相信,数百万臣民,也跟我同样拥有誓死捍卫王国领土安全的决心和意志。” “拥有誓死捍卫王国安全的决心和意志,固然是值得提倡和敬仰的。但是,为了保卫葡萄牙王国的独立和完整,做出艰难的让步和妥协,也需要更大的勇气和毅力。” 站在旁边的王国首相安东尼奥·德·孔塞桑公爵闻言,若有所思地望向若昂五世。 “我们需要跟齐国人接触一下,看能不能体面地结束这场战争。”若昂五世露出一丝苦笑,“一年前,我们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从而卷入到这场跟我们葡萄牙王国根本不相关的战争中。到了这个时候,是该重新作出正确的选择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7.) (); 143.第143章 法国人的要求 (); read2();第143章法国人的要求 1726年8月21日,法国,凡尔赛。 “我们齐国无意越过长岚山(今美洲落基山脉山),更不会侵入贵国美洲领地路易斯安那。”齐国驻欧总代表潘广峰神情严肃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们齐国始终秉持两国友好合作关系,致力于发展双方的经贸和文化交流,也充分尊重贵国海外领地的合法权益。” “但是,你们齐国人的一支探险队,却在去年九月深入至大湖区,恰好被我们的地方民兵所擒获。”法国首席大臣安德烈·埃居尔·德·弗勒里(即弗勒里主教)面无表情地看着潘广锋峰,声音和缓,却语气颇为严厉,“我相信,在我们没有发现这支探险队之前,你们齐国人一定派出了许多类似的探险队,前往我们的路易斯安那以及其他地区查探相应的民情地理。你们应该知道,包括密西西比河和密苏里河在内的广大领土,都是我们法兰西王国神圣的领土,不容任何侵犯。” “弗勒里主教阁下,我们美洲领地所派出的探险队,应该是出于纯粹的科学性考察目的,是对整个美洲的人文和地理信息进行系统性地搜集和整理,以补充和完善世界地理科学。此举,绝对不是针对贵国路易斯安那领地,伱的质疑也是完全没有理由的,更是对我齐国的一种无端臆测。” “哦,是吗?”弗勒里主教笑着摇了摇头,“公使阁下,有时候,一次系统而周密的地理探险,往往就是军事入侵的前奏。我希望贵国最好不要有这个企图,这会严重伤害贵我两国之间的友好合作关系,更是会引发我们两国不必要的地区对抗。包括路易斯安那在内的整个新法兰西领地,都是我们国王陛下神圣的王室财产,这已得到世界各国的一致公认。” 法国人开始殖民美洲最早始于17世纪,1604年法国在北美建立起了阿卡迪亚,1605年居民点又移至罗耶尔港,拉开了殖民美洲的序幕。 但是,那个时候,法国人就没考虑过要殖民,所图的也仅仅是财富,具体地讲就是像西班牙人那样能寻找到黄金白银,黄金白银自中世纪以来就是欧洲各国君王们梦寐以求至高无上的宝物。 不过,当时在魁北克一带并未发现黄金,有的只是铁矿石、石英石。此后一些法国渔民在捕捞鳕鱼的季节到达魁北克,捕鱼季节过后便满载而归,这也未引起法国向北美移民。 那究竟是什么因素促使法国开辟北美洲的魁北克殖民地,并且向北美大规模移民呢? 是毛皮交易! 北美有丰富的毛皮兽类资源,当地剽悍的印第安土著又是出色的猎手,法国渔民来到北美,常常可以用法国酒或其他不值钱的小玩意从印第安土著人手中换来珍贵的各种毛皮,然后运回法国销售,赚取了大量金银。 这种对双方都有利可图的毛皮交易规模越来越大,美洲毛皮在法兰西越来越走俏,以至于当时的巴黎的贵妇人以穿、披北美皮货为时髦。 法国西海岸的一些商人看准了这一潜藏着巨额利润的买卖,还开辟了专运皮货的航线。 交易不断扩大,作为买主就不能只停留在沿海地带,坐等毛皮猎人上门,而要深入北美大陆了。这样,就需要与土著卖方建立更加密切的联系,开发占领北美并向那里移民便成了一种必要的措施。 随后许多年里,毛皮交易更趋红火,位于圣劳伦斯河下游的魁北克成了这一交易的中心。每年春季,成百上千只小船满载海狸皮云集魁北克城及其附近的蒙特利尔、三河镇等港口,形成一年一度的毛皮交易盛会。 其后,法国便开始对美洲迅速扩张殖民势力,沿着圣劳伦斯河一路向内陆深入。随着势力的扩展,法国把这些新开拓的的疆土作为贸易之用,但是那个时候,法国人的关注点始终位于欧洲本土,而未对殖民地发展的投入太多精力,因此后来新法兰西的发展程度,明显不如英属北美领地的发展。 虽然法国人不怎么重视美洲领地,但其跑马圈地的本领也着实了得,在不到一百年的时间里,便“圈占”了一片非常广阔的领地,北起哈德逊湾,南至墨西哥湾,西至落基山脉山,包含圣罗伦斯河及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广大地区,划分成加拿大、阿卡迪亚、哈德逊湾、纽芬兰、路易斯安那五个区域。 然而,新法兰西殖民领地尽管面积巨大,但其所据有的实力根本无法与英属北美领地相比。截止到目前,新法兰西的总人口还不到6万,而相邻一侧的十三个英属殖民地人口加起来则有近50万人,足足比法国人多了八倍之多。 甚至,就连晚了数十年才开始殖民北美西海岸的齐国领地的人口规模都要比新法兰西多出近四倍,达到23万余(不含印第安土著)。 因而,被夹在中间的新法兰西领地就有一种很强烈的危机意识,担心在北美地区遭到齐英两国一东一西的挤压和蚕食,继而会丧失该地区的巨大殖民利益。 好在新法兰西的地缘政治优势比较大,尚能勉力维持。英国的十三块殖民地不是铁板一块,他们之间争吵不断。此外,除了一些易洛魁人,英国几乎没有什么印第安盟友,而法国却跟印第安人联系紧密,特别是阿贝内基人、马勒席人和米克迈克人。奥吉布瓦人、渥太华人、帕塔瓦米人、迈阿密人和伊利诺伊人也站在法国人这一边,可以说差不多所有印第安人都是法国人的盟友,甚至还包括了蒙特利尔地区从易洛魁联盟中分裂出来的莫霍克人,这样一看法国人的劣势似乎不如数字上那么悬殊。 而齐属北美领地人口增长也很快,几乎每年都会有数千名来自东方的移民抵达美洲西海岸,加上他们新出生的人口,正在以一个极快的速度填充着西部广阔的土地。但幸运的是,高耸的落基山脉,像一道天然屏障般,阻挡了齐国人的势力继续向东扩展。 谁能想到,齐国人竟然要试图冲破高峻的落基山脉,派出了探险队,窥探富饶的密西西比平原。难道他们要想染指路易斯安那吗? 去年,齐英两国之间爆发的战争,法国是乐见其成的。因为,不论两国最后谁胜谁败,法国都是最大的受益者,坐享渔翁之利。 英国战败,则其自身实力将遭到极大削弱,从而失去对欧洲大陆的制衡(搅屎),甚至还会彻底沦为荷兰那般边缘次强,无法再构成对法国的威胁。 齐国战败,则可以摈除或者削弱其对欧洲大陆的影响力,迫使他们退缩回印度洋,不要再来欧洲搞风搞雨。 在过去数十年,不论是法荷战争,还是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齐国对荷兰的援助从未停过,不仅输入大量军械物资,还帮着荷兰人在边境地区建造了一个又一个坚固的防御堡垒,让曾经攻入荷兰境内的法军吃足了苦头。他们还为荷兰商船提供印度洋地区的海上保护,使得荷兰人得以将更多的海上力量投放至北海和地中海。 即使到了现在,齐国与荷兰的关系依旧亲密,双方之间在政治、经济、科技和文化等诸多方面交流日益深入,俨然成为一对准同盟国,这让法国一直深以为惮。 另外,在二十多年前,法国曾试图殖民马达加斯岛,却被齐国人以该岛屿为他们的保护地为由,硬是给挤了出来,损失了不少人员和物资,也大大拂了路易十四的面子。同时,他们还对波旁岛(今法属留尼旺)虎视眈眈,总琢磨着要将其占为己用。 作为有志于称霸欧洲的大国,法国除了眼睛盯着四周的邻居和海峡对岸的英格兰外,也随时关注着齐国这个快速崛起的海上强国的诸多动向。 这些年来,齐国一贯地支持奥斯曼帝国,对抗神罗、波兰,以及俄罗斯;还分出一部分精力去扶持普鲁士,制约奥地利和波兰;最近,他们又开始拉拢瑞典,在威胁英格兰的同时,隐隐针对俄罗斯。 如今,他们还跟西班牙人眉来眼去,似乎要结成军事联盟,共击英格兰。但法国人却对此生出一丝疑虑,齐国人会不会将西班牙人拉过去,在对付完英格兰之后,再来制约他们法国呢? 尽管,路易十五继位以来,法国推行和平政策,基本上没有再卷入周边国家的战争当中,而是开始休养生息,慢慢恢复消耗过度的国力。路易十四当政的那几十年,虽然法兰西王国的国土面积扩张了不少,声望在欧洲更是如日中天,让很多人又爱又恨,但这些东西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人口持续下降,工农业生产凋敝,海外贸易下降到历史最低程度,人民挣扎在生死存亡的边缘,周边国家无不加大军备扩张,并联合针对法国,外部环境形势急剧恶化,这就是代价,法国从上到下付出的代价。 战争叠加天灾,还是动辄持续数年的一个又一个天灾,对尚未迈入工业化的欧洲国家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当年路易十四为何会停止战争,并且将吃到嘴里的地盘吐出来大半,盖因那个时候法国人真的打不动了。 农业歉收所带来的全国性饥荒,外贸萎靡,造成国用不足。尽管法军确实从占领区内抢来了大量金银,但这些东西要么被铸成货币投入战争,要么用于向中立国采购继续的各类战争物资,很少被用于国内。 可以说,在路易十四时期,一场接着一场的欧洲大战,几乎已经掏空了法国的国库,也榨干了每一个法国人财富。要不是法国靠着其庞大的人口规模,骁勇善战的数十万法国军队,以及对手的勾心斗角,说不定就会像西班牙那样,被打得半身不遂,住进重症监护室,从而变得一蹶不振。 即使战争已过了十余年,但法国至今也未缓过气来。1719-1720年爆发的密西西比泡沫事件,更是将法国的经济推入无尽的深渊。金融改革的失败,也使法国重回传统的“重农主义”,继而阻断金融业发展,失去国家融资的有效手段。 按理说,法国占据着欧洲最为精华的土地,耕地面积广阔,农业条件极为优越,应该不虞粮食紧缺的问题。 可是,根据齐国驻法国公使馆提供的经济调查数据,潘广峰发现仅在巴黎,最近十年小麦的价格就上涨了三倍之多,至于其他谷物、粮油、肉蛋禽之类的食品价格也是数倍的攀升,让无数的法国民众陷入饥饿之中。 另外,法国市场上的日常用品价格也是居高不下,服装、日用、农具、皮具、五金等商品价格也是翻番,商业萎缩,经济萧条。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法国工业本来就比较薄弱,密西西比泡沫破碎后,又被金融的镰刀收割了一遍,哪还有什么像样的生产。这供给量大幅减少,需求却减得不够少,价格疯涨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或许,这也是在战争结束到现在为止,法国与齐国陆续签署了一系列贸易协议,逐步放开了大多数日用品及粮食的进口配额,让廉价的齐国工业品涌入法国,降低他们高企的物价的根本原因。 多事之秋,人民生活本就艰难,何必再让他们花费大量宝贵的现金来购买生活必需品呢?至于国内因此而破产的手工艺者和众多小作坊,那也没办法了,任何时代都有被牺牲的群体。值此困难时刻,总有人注定要被牺牲掉了,更何况他们也不一定就没生意了,毕竟齐国的工业品无法覆盖法兰西全境,凑合着过吧。实在不行,就去工厂里做工好了,国王同样下令从齐国进口部分生产设备,新建一些工厂,对工人的需要还是不小的。 法兰西王国,现在基本就是一个体虚多病的巨人,靠着昔日太阳王打出的赫赫威势,震慑着欧陆诸国。 法国现在的对外政策就是减少非必要的战争,以便于缓慢地恢复国内经济。但因为缺乏荷兰、英国资本的投入,意大利人也因为神圣罗马帝国的影响也大幅减少了对法国的投资,整体上便导致了他们恢复速度非常缓慢。 不得已之下,法国人把主意打到了齐国人头上,即请求齐国工商业资本大举进入法国,投资他们的各项产业,帮助他们恢复经济。 听起来不错,如今法国渴求资本,而齐国人又不缺钱,资本极为充裕,看起来就和绝配一样。 但问题在于,你们法国的营商环境是怎么样子的呢? 有没有健全的商业体系? 有没有完善的法制保障? 有没有连贯的经济政策? 以前,法国人可是有过没收外国财产的前科,法国又穷成这副模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恶向胆边生,将我们齐国人的投资骗进来后,然后再关门打狗,吞的皮骨不剩。 因而,近十几年来,虽然有齐国商人来法国投资,但没有他们预想中那么多,而且投资方向还多在贸易、运输、粮食加工等轻资产行业,摆明是准备见势不妙随时就提桶跑路。 说实话,目前的法国,因为曾经咄咄逼人的战争行径,搞得他们现在几乎成了欧洲的“孤勇者”,被周边几乎所有国家忌惮、围堵、打压,外部环境极为险恶。 因而,法国就迫切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外部盟友,无论是政治意义上的盟友,还是纯粹的经济盟友,对于他们都十分重要,齐国无疑就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选择。 尤其是今年路易十五的老师弗勒里主教在替换波旁公爵上台主政后,凭借着数十年的从政经验,他的头脑是非常清醒的。他明白以法国的体量和人口规模,以及在恢复经济实力后,欧陆诸国中任谁也不会对他们放心的。 除非欧陆再出现一个强国,比如当年的西班牙,这个时候才可能需要法国去制衡他们,法兰西的外部环境才会有所改善。 既然如此,欧洲这边我暂时玩不转,那何不去找齐国人一起玩。他们人口众多,经济发达,还拥有极为广阔的海外殖民地,整个环印度洋地区都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他们的国家几乎什么物资都出产,什么都不缺少,完全可以关起门来自己和自己玩。 如果齐国与法兰西深度合作的话,那么法国经济是不是也可以融入他们主导的环印度洋和红海-地中海贸易体系之中,一样可以获得发展,一样可以逐步恢复国力。 齐国人目前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很友好的——尽管在二十多年前,两国曾因为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处于敌对状态,但他们几乎没攻击过法国本土,也没有袭击过法国商船,只是对西班牙一顿胖揍,还是齐国在欧洲大陆第二大贸易伙伴,经贸联系也是比较紧密。 目前正在进行的齐英战争,法国人可没少在暗地里帮着齐国,为齐国远征舰队提供物资补给,为齐国受伤患病船员提供休养治疗场所,以及为他们提供英格兰人的消息。 弗勒里主教今日约见齐国驻欧总代表潘广峰,拿他们的探险队深入路易斯安那之事发难,也并非要对齐国施压,更不是想要将双方来之不易的友好合作关系弄僵。 因为,他们法国人有求于齐国。 “听说,你们齐国准备帮奥斯曼人修筑一条铁路?”弗勒里主教端起一杯茶,轻轻品啄两口,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是的。”潘广峰点点头说道:“我们齐国将为奥斯曼帝国修筑一条伊斯坦布尔通往普罗夫迪夫的铁路,本来计划是于去年七月动工修建,不过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这条铁路建设只能无限期的延后。” “我们法国也想修一条铁路,不知道你们齐国是否愿意承接这项工程。” “哦?”潘广峰闻言,脸上露出几分笑容,“若是贵国有意修建一条铁路,我们齐国将竭诚提供相应的技术支持和资金支持。” 在齐国人眼中,法兰西是有价值的,这一点毋庸置疑。齐国似乎也非常看重其在欧洲所处的地缘价值,作为他们实现欧洲战略的重要支撑点。 二十多天前,阿尔沃兰海战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欧洲,所有人都认为这场战争的结果已经明了,英格兰的战败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若是齐国海军再接再厉,寻机再重创一两次英格兰海军,那么对方很可能无力再战,只能被迫向齐国寻求停战和谈。 通过这场战争,英格兰被削弱将会是大概率事件,那么接下来,整个欧洲局势很可能会迎来一场新的洗牌。 为了在牌桌上拿到更好的牌,也为了更好地制衡整个欧洲,齐国不介意在法国这个大块头身上下点功夫。这要是能在经济上达成与法国的深度合作,进而实现某种意义上的利益捆绑,那无疑会进一步加强齐国在欧洲的影响力。 “我们齐国可没义务帮法国人建立完整的工业链条体系,更不能助推法国工业的大发展。”乘车返回公使馆的路上,潘广峰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以后,包括法国在内的整个欧洲,将只能成为我们齐国工业制成品的倾销市场。嗯,一个层次略高于印度、波斯,以及美洲的大市场。” “这个市场可不怎么稳定。”驻法国公使陆嗣成笑着说道:“这欧洲大陆,每隔十几二十年,便爆发一场大战,堪比咱们的春秋战国时期。搞得市场上最紧俏的商品,一直都是武器、火药,以及粮食、被服等之类的战争物资。刚刚从波罗的海传来消息,瑞典在半个月前突然向俄罗斯宣战,并很快攻入了卡累利阿,直逼圣彼得堡。” “哼,瑞典人准备了一年多时间,一直引而不发,直到一个月前,我齐国联合波斯军队在高加索大败俄军,才敢跳出来,向俄罗斯发起这场酝酿许久的报复之战。”潘广峰说道:“我稍后几日,将启程前往柏林,拜访一下普鲁士王国。这波罗的海一乱,德意志地区的局势,必然也会随之发生重大变化。欧洲,或许又将陷入多事之秋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6.) (); 144.第144章 俄罗斯的窘境 (); read2();第144章俄罗斯的窘境 1726年9月8日,圣彼得堡。 在金碧辉煌的夏宫大殿里,包括帝国(1721年,俄罗斯沙皇彼得一世改国号为俄罗斯帝国)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帝国特级公爵、陆军委员会主席缅希科夫、帝国枢密院首席大臣彼得·安德烈耶维奇·托尔斯泰(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的曾祖父)等众多俄罗斯首脑人物均齐聚一堂,为目前严峻的俄罗斯局安全势展开激烈的讨论。 “瑞典王国此次入侵,集结动员了六万到七万军队,来势汹汹,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便攻入帝国境内一百余俄里(1俄里约等于1.0668公里),横扫边境十余处要塞和堡垒。”缅希科夫沉声说道:“目前,瑞典军队已经攻至拉多加湖、雷沃拉一线,距离圣彼得堡不到三十公里。但鉴于前线一万余射击军连遭大败,武器军械也丢失近半,临时构筑的防线能否抵挡的住瑞典军队,尚未可知。故而,我们需做好万全的准备,应考虑将帝国中枢暂时转移至后方。” “公爵阁下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要立即弃守圣彼得堡,撤往内陆腹地吗?”托尔斯泰伯爵有些不满地说道:“瑞典军队虽然攻势凌厉,数日间便连续击败一万余边境防守部队,并推进至圣彼得堡不到三十公里处。但不要忘记了,在瑞典军队的后方,维堡要塞的抵抗仍在持续,各地溃散的军队仍在对瑞典军发动零星袭击,而在圣彼得堡城内,尚有四千多装备精良的近卫军,若是据城死守,瑞典军队未必能攻下城防严密的圣彼得堡。另外,我们还可以发动市民,征召武装志愿者,我相信凭借城内的六万余居民,一定可以守住我们帝国的都城,击退入侵的瑞典军队。” “我何时说过要放弃圣彼得堡?”缅希科夫脸色一沉,瞪了托尔斯泰一眼,“我只是担心战局不利,沙皇陛下和诸多大臣齐聚圣彼得堡,万一要是为瑞典人所趁,那么,整个俄罗斯帝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你们要知道,瑞典除了在陆路方向聚集数万大军向帝国发起猛烈攻势,还在图尔库港集结了数十艘战舰,随时都会从海上向圣彼得堡实施突袭。那时,我们在北有瑞典陆军围城,西有瑞典海军侧击的情势下,难免会有顾此失彼,继而可能被敌人突破防线。我的建议就是,沙皇陛下和政府中枢机构先行撤至诺夫哥罗德(今大诺夫哥罗德市),待击退瑞典军队后,再行返回首都。” “既然陛下和中枢机构先行撤往诺夫哥罗德,那么圣彼得堡由谁来坚守呢?”枢密院大臣、阿列克谢·切昆科夫伯爵看了看缅希科夫,轻声问道。 “由近卫军司令谢尔盖·克拉夫佐夫将军坚守圣彼得堡。”缅希科夫朝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微微点头致意,然后说道:“另外,请陛下颁布紧急动员令,要求各地督军和州县长官征召武装志愿者,开赴圣彼得堡。大军汇合后,便与瑞典军队决一死战。” “我们是否要将派往高加索地区的军队也紧急召回,以应对瑞典的入侵?”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问道:“另外,位于乌克兰地区的几支哥萨克军团是不是也要抽调回来,以备不时之需?” 叶卡捷琳娜一世作为曾经的王后,跟随彼得一世南征北战多年,对于目前瑞典王国的大举进攻,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张和无措。犹记得,在普鲁特河战役中,她和彼得一世陷入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汗国数万大军重围当中,生死悬于一线,那般凶险的局面都未曾让她怯懦和畏缩过,更不曾坐以待毙。 如今局面,也不过是瑞典王国猝然发动,打了俄罗斯一个措手不及,被对方快速突破边境防线,攻至圣彼得堡附近。这种情形虽然看着危急,但其实并无太大风险。 要知道,这座圣彼得堡城,可是当年沙皇彼得一世在占领涅瓦河口这块地盘后,为了避免瑞典军队卷土重来,将原有的战地工事逐步打造成一座坚固的六角棱堡要塞。后来,为了修建这座俄罗斯帝国的都城,更是花费二十多年,征用了数十万人力,才建起了这座宏伟壮观的城市。 整个城市后来几经扩建,增加了无数的建筑物,彼得堡罗大教堂、钟楼、圣彼得门、彼得大帝的船屋、造币厂、兵工厂、克龙维尔克炮楼等。外围要塞中还有数座支撑棱堡,总共配置有100多门大炮,若是再加上数千精锐的近卫军防守,可谓是固若金汤,绝对会让来攻的瑞典军队流干所有的血。 “陛下的建议非常好。”缅希科夫点头说道:“相较于高加索地区的得失,卡累利阿和圣彼得堡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而,那些本来准备派往高加索的部队需要立即将他们召回,以应对瑞典王国的入侵。至于位于乌克兰地区的几支哥萨克军团,暂且不能全部都调动至北方来。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季节,克里米亚汗国再次肆虐南俄和乌克兰地区,尚需要哥萨克军团予以护卫。另外,奥斯曼帝国的舰队在黑海地区频繁活动,意有袭掠亚速要塞的企图,也不可不防。” “波兰-立陶宛王国会不会在瑞典大举来袭之时,突袭库尔兰和南俄地区?”叶卡捷琳娜一世问道。 当年,彼得一世为联合丹麦、波兰两国向瑞典发起的大北方战争,曾向他们画了很多大饼,比如承诺在打败瑞典之后,波兰和丹麦可以完全收复那些曾被瑞典夺占的领土,比如支持波兰像瑞典一样成为海上强国,并主导整个波罗的海的局势。 可谁曾想到,到了1721年战争结束后,俄罗斯却撇开了丹麦和波兰两国,直接与瑞典单独签订《尼什塔特合约》,获得了瑞属爱沙尼亚,立窝尼亚,因格里亚,凯克斯霍姆和卡累利阿大部。 这场战争,大部分战场都位于波兰境内,在多年的反复交战中,几乎被打成一片白地,波兰人更是为此损失了大量兵员和物资,可结果在这份条约中,几乎没有任何关于波兰的有利条款。 原本许给波兰的土地,都被俄罗斯收入囊中,让可怜的波兰人白白为他人做嫁衣。这也导致整个波兰上下对此愤愤不平,对俄罗斯的感官极差,深为恨之。 因而,叶卡捷琳娜一世才会有此一问,担心波兰会趁机落井下石,对俄罗斯发动战争,以报复当年自己真挚的感情遭到俄罗斯人的无情欺骗。 “应该不会。”缅希科夫肯定地答道:“去年,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曾试图联合奥地利人一起进攻奥斯曼,但被议会给否决了。一气之下,便一直待在德累斯顿(萨克森选侯国首府)修建他的王宫,不再理事,所有的波兰军队也根本未进行充分动员。再者而言,仅凭波兰孱弱的军力,定然不敢向帝国发起进攻。” “那普鲁士王国呢?”一名枢密院大臣问道。 “普鲁士正在与汉诺威、萨克森两个邦国就彼此间的边界和过境税问题争论不休,一度要引发一场德意志地区的战争。此时,普鲁士应该无暇分身,觊觎我们库尔兰公国的领地。” “公爵阁下是不是忘了奥斯曼帝国?”托尔斯泰突然插话道:“克里米亚汗国既然会出动鞑靼骑兵骚扰乌克兰和南俄地区,那么他们一定是受奥斯曼帝国的指使。假如,我们未加提前做好防御准备,焉知他们不会趁机从摩尔达维亚攻入帝国西南边境?” “不会!”缅希科夫武断地说道:“奥斯曼人正在瓦拉几亚和奥地利人打得难分难解,应该不会开辟第二条战线,向帝国发起进攻。我认为,克里米亚汗国的鞑靼骑兵肆虐乌克兰和南俄草原,也是为了策应奥斯曼人的正面战场,以防我们趁虚攻入摩尔达维亚和亚速地区。” “可是,从奥斯曼那里传来的消息,克里米亚汗国发起的军事行动,是应齐国人的要求,从侧翼掩护他们高加索地区的攻势,同时分散我们的军力。”军事委员会副主席安东·科蒂亚科夫男爵说出了他的担忧,“两个月前,帝国军队在阿塞拜疆地区惨败于齐波联军,几乎丢掉了高加索山南麓所有领土。若是我们将本该支援该地的部队全部抽调至圣彼得堡附近,会不会让齐国-波斯联军趁势攻入高加索北麓,进而席卷伏尔加河流域。要知道,那里的土尔扈特人向来都不怎么安分,很容易被敌人蛊惑怂恿。一旦看到帝国势弱,难保不会随齐国-波斯联军荼毒整个南方地区。” 科蒂亚科夫话音一落,大殿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郁闷和沮丧的神情。 原本以为,趁着波斯内乱的时机,正好可以夺取高加索南麓,从而在里海沿岸获得一定的战略优势,同时也可以从侧翼威胁奥斯曼帝国。于是,去年八月,帝国出动三万余大军,越过高加索山,侵入阿塞拜疆地区,兵锋所指,未遇到任何抵抗,直至杀到阿拉斯河一线,尽占里海西岸地区。 哪想到,齐国出动一万五千余军队帮着波斯萨法维王朝迅速击败了阿富汗吉尔扎伊人所建立的汉达基王朝,收复了首都伊斯法罕,随后便分兵两路,一路循着吉尔扎伊人败逃的方向,不断追击,一直杀到波斯东部及阿富汗接壤地区;另一路则直接北上,先是在德黑兰击败了塔赫玛斯普王子所建立的波斯伪政权,平定了此地的叛乱。随即,大军裹挟万余收降的叛军,朝西北一路杀来,陆续收复加兹温、赞詹、大不里士,最后驻兵于阿尔达比勒,与入侵的俄军遥遥相对。 波斯人派了使者来到希尔万(今阿塞拜疆希尔凡市)俄军驻地,要求俄罗斯人立即退出波斯领土,避免两国之间爆发武装冲突。 俄军总指挥瓦列里·法尔科夫将军直接拒绝了波斯人的要求,表示他们进抵阿塞拜疆地区,是受到了地方王公的邀请,保护当地的东正教信徒,维护里海沿岸的和平。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趁着你们波斯内乱,占据了高加索南麓地区,完成了当年彼得一世未曾实现的夙愿,怎么能轻易退出? 别以为,你们波斯人有齐国人撑腰,就能对我们俄罗斯帝国指手画脚,有本事,也使用武力将这片地区夺回去! 再说了,齐国人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在远东地区,齐国大力扶持两个地方土著王国,不断朝北和西两个方向持续扩张,几乎将帝国花费百年时间才占据了西伯利亚地区尽数夺下,勒拿河流域、安加拉河流域已然快没有了俄罗斯人的立足之地,利润丰厚的毛皮贸易直接锐减至不足以前的两成。而且瞧这般架势,那个野蛮的渤海国似乎就要一点一点地拱到叶尼塞河一线,威胁托木斯克督军区。 怎么着,如今又借着波斯人的名义,要将高加索-里海地区也囊括到伱们势力范围之内? 俄军拒绝撤出高加索南麓地区后,齐国-波斯联军倒也没在第一时刻展开进攻,而是将战线缓缓推进至阿拉斯河南岸,与俄军隔河形成军事对峙。 在接下来几个月时间里,双方频频展开小规模的战斗,似乎都在小心地试探对方的实力。 到了冬季,齐国-波斯联军趁着河面结冰,发起了一场大规模进攻。据悉,联军动用了一百余门火炮,在铺天盖地的弹幕掩护下,成功越过阿拉斯河,并击溃了当面的俄军两个军团,造成俄军三千余伤亡。 接敌的俄军一线军官反馈,联军的炮火非常凶猛,而且打得又快又准,比此前大北方战争中遇到的瑞典军队炮兵部队还要让人心生胆寒。在线列步兵交战当中,联军也是战术娴熟,配合默契,堪称精锐。就连短兵相接的战斗中,对方的刺刀拼杀也是异常狠厉,将俄军打得溃不成军。 俄军被联军突破阿拉斯河战线后,一路后撤四十多公里,直至库拉河,方才稳住防线,但丢弃了大半的军械物资。 待今年春季,齐国-波斯联军在获得大量后勤补给后,继续前压,再次逼近俄军战线。 为了扭转高加索战局,俄军在四月至五月间从莫斯科、卡累利阿、明斯克等地区抽调一万八千余部队增援前线,使得俄军规模达到四万五千余,妄图凭借人数优势迫退联军,从而巩固吃到嘴里的果实。 却不想,联军在连续击退俄军数轮反击后,于7月6日,猝然发起进攻。对方依旧以极其猛烈的炮火覆盖俄军阵地,轰击持续时间长达三十余分钟,倾斜了无数的炮弹,将俄军构筑的防线尽数摧毁。随即,联军以六千余波斯骑兵为突击力量,冲破了乱成一片的俄军阵线,线列步兵随后排成十数个整齐的方队,又一举击溃了俄军匆匆组织起来的阻击部队。 是役,俄军全面溃败,数万官兵被联军凶猛的火力所震撼,纷纷放弃抵抗,狼奔豕突,朝后方亡命逃去,几无建制。至夜里8时许,联军停止追击,开始收拢部队,打扫战场,使得侥幸逃脱的俄军官兵才暂时歇了一口气。 此战,俄军损失兵力超过一万八千余,器械粮秣也全部丢失,已无力再战。指挥官瓦列里·法尔科夫将军率领残兵直接翻越高加索山,一口气撤往高加索北麓地区捷列克河畔的莫兹多克要塞,方才止住败势。 为了稳住高加索局势,防止联军攻入南俄地区,缅希科夫在半个月前,刚刚下令将驻守于圣彼得堡、卡累利阿和伏尔加河流域的万余部队紧急抽调至南方,希冀能挡住联军的入侵。 可万万没料到,在过去一年来与丹麦王国剑拔弩张的瑞典军队,突然调转枪口,转身朝俄罗斯发起了迅猛进攻,以至于目前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为了能专心应对瑞典的入侵,我们需要跟波斯人谈和。”缅希科夫沉吟良久,缓缓地说道:“准确地说,我们需要暂时向波斯身后的齐国人示弱,承认他们在高加索和里海地区拥有的特殊权益。是的,我们要立即派出和谈使者,缓和南方地区紧张的局势,我们必须集中所有的力量,优先击败瑞典人。因为,他们才是帝国真正的、也是最大的威胁。” 殿内的宫廷大臣们纷纷颔首称是,高加索地区不过是疥疮之患,距离帝国腹地尚远,就算一时被联军攻占,也无关大局,而瑞迪人却是来要俄罗斯的命,由不得帝国不全力以赴。 “对了,来自东方秦国的使者已经在帝国境内滞留了半年多时间,我们是否要就他们提出的建议,给予他们正式的回复?” 就在这场宫廷会议即将进入尾声,诸大臣准备辞别沙皇陛下各自离去时,负责外交事务的枢密院大臣维塔利·萨韦利耶夫突然开口询问道。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5.) (); 145.第145章 大秦访俄使团(一) (); read2();第145章大秦访俄使团(一) 诚如俄罗斯枢密院大臣维塔利·萨韦利耶夫所言,以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崔祖尧为主使的大秦使团已经在俄境内滞留了长达半年时间,在圣彼得堡也待了差不多三个多月,因为俄罗斯政府令人发指的低效率行政能力,或者说他们将更多的精力都用于处理更为紧迫的军事危局,至今也未获得沙皇和枢密院的正式外交回复,以至于崔祖尧不得不频繁与俄人交涉,请求再次觐见沙皇陛下,敲定两国联盟之事。 你们这些罗刹蛮子,总不能一直将我天朝上国使者这般晾着,而不予正式批文回复吧! 太没礼貌了! 粗鄙! 无礼! 野蛮! 没错,作为一名来自东方大国的内阁次辅,拥有高洁品质的儒家学者,崔祖尧有一万个理由来鄙视这个幅员辽阔,但又粗鄙野蛮的西方大国。 因为我大秦正在与盘踞漠西和中亚地区的准噶尔汗国处于交战状态,故而,崔祖尧一行访俄使团便从蒙古草原科布多一路北上,进入俄罗斯境内,然后抵达了俄罗斯位于叶尼塞河畔乌斯季·阿巴坎斯科耶要塞(今俄罗斯哈卡斯共和国首府阿巴坎市),然后便在俄方派出的一队哥萨克骑兵一路护送下,来到托木斯克督军区所在地。 在托木斯克度过了漫长而严酷的冬季,春暖花开、冰雪消融后,大秦使团便在俄人接力护持下,走鄂木斯克、乌拉尔(今叶卡捷琳堡)、彼尔姆、喀山,然后由此沿着伏尔加河,一路顺流而下,抵达诺夫哥罗德,最后由帝国近卫军全程护送,来到了莫斯科。于此再停留休整了半月,最后辗转又来到圣彼得堡,整个行程两万余里,足足花了一年零四个月时间。 在震惊于俄罗斯领土广阔之余,也对所经途中看到荒僻、落后和野蛮的种种社会人文地理而暗生鄙薄之情。 那些地位低下、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俄罗斯农奴自不消去说,跟乞丐叫花子没什么两样,即使各个地方的贵族官员、地主农场主,也多表现出粗鄙不堪、毫无礼节的野蛮形象。贪婪而噬人的眼神,不修边幅的衣着,乱糟糟的头发和胡子宛如野人模样,还有他们好酒贪杯的习性,没有任何礼仪的宴会招待,都让来自物华天宝、文化昌盛之国的大秦使团成员暗自皱眉不已。 这个野蛮而粗鲁的西方国家,真的可以与我大秦共结军事同盟、联合剿杀准噶尔汗国? 若是将蒙古人给屠灭了,少了战略缓冲,会不会又要直面这个比准噶尔汗国实力更强大、也更要难缠的对手? 数百年前汉人王朝所遭遇的宋金和宋蒙旧事,距今也不过几百年,联俄击蒙,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大秦与准噶尔汗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延续了四十多年,双方在漠北、漠西和天山北麓不断厮杀拉锯,虽然期间数度重创准噶尔,但总无法将其彻底击败。 蒙古人在蛰伏数年,经过一段休养生息后,又如同打不死的小强一般,裹着羊皮袄,骑着马、提着刀,再次挑起边事,搅动漠北。 在西域地区的局势尚好,大秦已逐渐取得战略主动,连续修筑了高昌(今吐鲁番)、轮台(今乌鲁木齐)、宁边(今昌吉)、盐泊(今乌苏)、精河(今新疆精河县)等数城,将水草丰美、土地肥沃的天山北麓一线牢牢掌控在手里,同时还把准噶尔汗国的叶尔羌(今新疆南疆地区)和哈萨克分割成两部,并凭借坚城固垒,不断消耗和蚕食准噶尔的实力。 但在漠北和漠西地区,大秦却与准噶尔形成拉锯之势,双方皆以骑兵相抗,在广阔的草原和戈壁不停的兜圈子,你打过来,我攻过去,除了让无数的蒙古部落遭殃外,谁也奈何不了对方,让大秦始终无法寻到机会歼灭准噶尔主力,从而彻底解决北患。 大秦不是没想过要仿西域模式,在漠北和漠西修筑几座要塞坚城,以控制和压缩蒙古人的活动空间。但茫茫戈壁草原,地势平坦,蒙古人纵横往来,根本不像西域那般有固定的绿洲和行军补给路线,虽然花费高昂代价筑了几座堡寨,但始终无法锁住蒙古人的行动,反而因为路途遥远,徒耗钱粮。更有甚至,遇到白灾时,因为补给不畅,还发生过驻军和移民阖城(堡寨)团灭的悲惨事件。 朝中部分官员为此也是诟病不已,声言莫如放弃漠北和漠西地区,将那些苦寒之地丢给准噶尔汗国算了,将我大秦有限的军力都维持在漠南,以减轻财政上的巨大压力。 前明时期,永乐皇帝七征漠北,尚不能完全清除北方边患,咱们大秦已然做得不错了,好歹夺占了乌斯藏、西域北部和漠南,并且经过数十年移民实边,已实际控制了这些连宋明两朝都未曾触及的那些边地。 差不多得了,该把朝廷的主要精力放在发展民生上面来,莫要一味穷兵赎武,徒耗国力。 但是,乾元帝却对此嗤之以鼻,灭亡准噶尔汗国之念是异常坚定,声称,纵观数千年历史,若是不趁着王朝开国时期才具有的开拓勇武精神,一鼓作气将北方边患解决,万一后世子孙好逸恶劳、贪图享受,让蒙古人整合成一个强大的国家,再造蒙元之势,焉能不为中原王朝心腹大患! 前宋开国皇帝尚有言,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而我大秦国力更盛,兵甲更利,枪炮更猛,岂能不如数百年前之古人,任由蒙古人于北边统合壮大? 再者而言,北征漠北,也不是全然无利,君不见,十数年前,自齐国引进毛纺之业,从漠南和漠北剥取羊毛,输往登莱、苏松之地,获利巨万,已覆盖了部分用兵资费。若是能彻底屠灭准噶尔,根除蒙古之患,那岂不是可控扼北方所有草原之地,国中牛羊驮马不缺,羊毛亦可源源不断流入毛纺工场,大兴殖货,从而繁荣地方经济。 乾元帝御极四十余年,积威甚隆,群臣内心虽有微词,却莫敢言及休兵止战。 这位帝王,分明是想建立大唐之盛世伟业,以为史书留下大帝之名! 不过,总是将我大秦之兵消耗在漠北和漠西,却始终无法彻底击破准噶尔,也不是一个事。二十多年前,曾有人提出联络西边的罗刹国,与我大秦东西对进,一起挤压准噶尔汗国的转圜空间的一系列建议奏本,便重新摆上了南京紫禁城武英殿的御案上。 可能是琢磨着,仅凭大秦一国,也确实无法彻底搞定准噶尔这种草原政权,既然如此,那便联系一下西边的罗刹国,双方相约共击准噶尔,以绝后患。 于是,内阁次辅、武英殿大学士崔祖尧便受乾元帝之命,于乾元四十二年(1724年)八月,从南京出发,一路辗转,耗时一年多,来到了万里——哦,应该是两万里之外的罗刹国都城圣彼得堡。 闻知东方大国使者到来,罗刹国群臣开始也是非常热情,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权臣缅希科夫,以及枢密院大臣、宫廷贵族无不争先接见,并为使团一行举办了数场隆重的欢迎宴会。 在俄罗斯境内,尤其是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停留的数月期间,崔祖尧等一行使团人员通过随行的翻译,也逐步对这个西方大国有了一定的初步了解。 在他看来,这个罗刹国与准噶尔汗国等蛮夷国家没什么两样,同样的穷苦、粗鄙、野蛮,甚至有些荒诞。 听说,数十年前,这个国家竟然有两个沙皇共同执政,其中一位称号为伊凡五世的沙皇还是个智障,嗯,就是一个傻瓜,双脚浮肿,举步维艰,而且口齿不清,智力低下。 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天无二日,民无二主,这怎么就能弄两个皇帝呢? 好吧,这种奇葩的行径毕竟是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了,不提也罢。 但他们当今的沙皇居然是一个妇人! 而且这位女沙皇还是上任沙皇的妻子,这分明就是罗刹国版的武后临朝嘛! 这都叫什么事呀? 牝鸡司晨? 祸乱朝纲? 罢罢罢!这蛮夷之国,朝纲伦理之事,且不由我们外来使臣所置喙评说。我等背负圣命,历经千辛万苦,方才抵达罗刹国都城,还是跟他们谈正事,商讨如何结成军事同盟,共击准噶尔。 罗刹人对于共同打击准噶尔蒙古势力倒是有一点兴趣,并与使团展开积极的讨论和协商。准噶尔蒙古人口虽然不多,但土地极为广阔,几有数百万平方公里之多。如果算上名义上的仆从国哈萨克汗国等地的话,领土面积还要更大,与中亚、西亚、北亚多个势力接壤。他们不但在这片土地上与俄罗斯帝国形成直接竞争,很多时候更是直接突入俄罗斯境内,袭击村镇,掳掠人口,抢劫财物,让俄罗斯人颇为头疼。 如今东方的秦国提出双方共同夹击准噶尔汗国,其实也正中俄罗斯下怀,可籍此机会削弱一下这个草原帝国也好。因此双方很快就在这一点上达成了共识,并就如何协同彼此双方的出兵时间和方向,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俄罗斯人希望秦国主动向准噶尔发起进攻,他们则在与准噶尔势力交界处,以堡垒和工事,辅以少量火枪兵堵截准噶尔北蹿或者西逃的道路。 怎么说呢,就是你们秦国负责出动大军将准噶尔打散,我们俄罗斯人负责在后面截杀漏网之鱼,不使其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尼玛的,这些罗刹人果然狡诈,尽想占便宜,还不想出大力! 秦俄双方针对各自出兵义务和兵力规模争执不下,谁都不想做冤大头,为他人作嫁衣裳。两国甚至还为击败准噶尔后,如何划分其领地,也进行了激烈争论,都想获得战后最大的利益。 在协商夹击准噶尔汗国之际,罗刹人还提出要求,在双方边境地区展开互市,以期获得秦国的茶叶、瓷器、丝绸、珠宝器皿、药材,以及其他更多的东方特色商品。 罗刹人一谈到互易的事,明显就要比此前商讨如何打击准噶尔更感兴趣得多,所有的谈判官员和贵族两眼也都冒着金色的光芒。 其实,早在六十多年前(1661年),俄罗斯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彼得一世的父亲)就曾派出了一支四十余人的使团,前往北京,访问当时的伪清政权,提出两国贸易通商的要求。 不过,当时刚刚继位不到两年的康熙帝尚未亲政,而索尼、鳌拜等几位辅政大臣也在忙于整顿混乱的朝政,同时还要应对南明孙可望咄咄逼人的攻势,因而对俄罗斯的通商要求也没太重视。 清虏辅政大臣在与俄罗斯使者交流过程中,还曾提出让俄国为他们提供一些懂得工业制造和发展的工匠和管理人员,帮着他们伪清发展和提升工业能力。 面对这个要求,俄罗斯人顿时就懵逼了,同时也被难住了。 要知道,那个时候--呃,包括现在也是,俄罗斯在整个欧洲地区就属于极度蛮荒和落后的地区,别说他们俄罗斯没有太多懂得工业制造和发展的工匠及管理人员,就是有的话,估计他们的沙皇也绝不会为了达成东方贸易,而将这些“高级人才”派到遥远的东方,来帮助伪清建立和提升体系工业。 于是,当时的俄罗斯使团负责人勒·伊兹马伊洛夫只能向伪清官员虚与委蛇,先行一口答应下来,以促成东方贸易的实现。 不过,随着伪清政权在神州大陆的迅速崩溃,俄罗斯人与东方之间的贸易也戛然而止。同时,渤海国和东丹国在齐国的扶持下,不断北上和西进,一点一点地将俄罗斯人逐出远东和西伯利亚,使得俄罗斯人曾在欧洲市场上风光无限的毛皮生意也快被搅和没了,几乎失去了八成以上的货源。 可以说,这个时候的俄罗斯,除了空有庞大的领土,啥都没有,穷得那真是叮当响,所以才会削尖脑袋要往海边拱,希望能打开一个获取外来财富的窗口。若非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开启了一段卓有成效的改革,就凭俄罗斯穷鄙模样,哪里打得过瑞典,惹得着奥斯曼?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口袋里也没几个钢镚,要不然,俄罗斯也不会英格兰王国仅提供了不到五十万英镑的财政资金支持,就甘为他们的打手,撸起袖子,操起刀子,急吼吼地杀入高加索地区。 结果,在那里遇到了力挺波斯人的齐国,被一顿暴揍,鼻青脸肿地缩回了高加索北麓。 说白了,还是没钱给闹的。明明是两倍于敌人的兵力,而且还以逸待劳,驻地防守,更是纳降了不少当地东正教信徒,瞧着也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但在对方优势火力打击下,以半火器半冷兵器武装起来的俄军根本难以招架,可以说一触即溃,完全是一场极为不对等的战斗。 以前,俄罗斯人凭着火器优势,欺负一下西伯利亚的土著,捏一捏伏尔加河流域的卡尔梅克人,就是驱逐那些来打秋风的克里米亚鞑靼人,那是完全没问题,属于降维打击。 但是,在遇到科技更加先进、火器更加犀利的齐国人,俄罗斯人那点武力就明显不够看了。 说一千,道一万,为了扩张领土,为了获取波罗的海霸权,更是为了巩固帝国的统治,那得首先去搞钱,还要搞很多钱。 伱看尼德兰人,通过海上,将齐国和东方商品源源不断地运至欧洲,赚得盆满钵满,就算他自身武力不强,但架不住人家有钱。在历次欧洲大战当中,只要尼德兰人打开钱袋,那便有的是德意志雇佣军为他们卖命。 如今,东方的秦国主动找上门来,那还不趁机跟他们搞定通商和贸易。虽然从陆路上,距离有些远,货运量也比较小,但好在双方是直接贸易,没有任何中间商赚差价,利润还是有保障的。 因而,在俄罗斯人看来,打不打准噶尔,其实是次要的,关键是你们秦国一定要跟我们俄罗斯通商!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4.) (); 146.第146章 大秦访俄使团(二) (); read2();第146章大秦访俄使团(二) 在1638年,俄国使者奉沙皇阿列克谢·米哈伊洛维奇之命出使蒙古阿勒坦汗廷,主人用茶招待了他们,临走时阿勒坦汗向沙皇回赠了4普特(大约64公斤)的砖茶。 回到莫斯科之后,俄国使者把茶叶献给沙皇。但是,王宫中的沙皇和大臣们都不知如何使用,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正好宫廷里有位来自远东地区的侍女知道如何使用,只见她从容地支起火炉和水壶,破碎砖茶,放在水中熬煮,片刻,整个王宫中弥漫起清新而又醉人的茶香。 大臣们一品尝,均赞不绝口,沙皇也喜欢上了这种饮品。就这样,来自蒙古人最为普通的砖茶就登上了俄罗斯宫廷,成了王室贵族中的奢侈贡品,这一喝不得了,由此开创了俄罗斯人饮茶的习惯。 不过,那个时候俄罗斯人获得的茶叶多来自尼德兰商人的转售。当然,作为一个粗蛮、落后的国家,卖给他们茶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而且价格还死贵死贵的,着实坑了俄罗斯人不少钱。 后来,一些俄罗斯商人从中亚和蒙古地区陆续获得茶叶、丝绸、珠宝、药材等东方商品,然后不辞辛苦地运到莫斯科,惊奇地发现,无论是贩到国内其他地方还是转口至欧洲,都能获取极高的利润。并且,这些商品在国内可以收取商业税,转口到欧洲又可以赚高价,这远远超过了当初那些俄罗斯二道贩子的预计。 于是,许多失去了皮毛生意的俄罗斯商人转而开始从事东方贸易,他们一般带去珍贵毛皮、呢绒、火器、金属制品等,而从中亚和蒙古地区带走的主要是棉布、丝绸、珠宝器皿、茶叶、药材等。 对于俄罗斯人来说,东方的商品简直是太丰富了,在他们的传说中,曾这般夸张地描述“东方到处都是银子,商人熔炼银子,可以炼出没有杂质的纯银”。 据1685年莫斯科税务统计部门的一份文件显示,“从东方过来的三支私人商队,按莫斯科价格估算,仅计第三支商队就运去了49300卢布的俄国货,却足足带回了价值180000卢布的中国货,刨除成本和运输费用,利润平均在200%—300%,商人们简直发现了金矿。” 要知道,当时与俄罗斯商人们交易的准噶尔汗国和蒙古伪清政权,也不过是两个转手的二道贩子,分别是从阿富汗和漠南蒙古加价转运而来的东方商品。即使这般,仍旧可以让俄罗斯商人赚取足够的贸易利润。 俄罗斯的东方贸易的总交易额很快超越俄罗斯与中亚的贸易额,仅次于西欧的贸易额,受到俄罗斯政府的高度重视。 如今,作为主宰东方大陆的秦国派来使团商讨夹击准噶尔的合作事宜,要是趁机与他们建立直接的贸易联系,那无疑是对处于财政极度困顿的俄罗斯政府而言,不啻为寻到了一条通往金山的道路。 所以,无论要花费何种代价,都要与秦国达成贸易通商协议,哪怕在打准噶尔一事上,多配合配合,损耗一些士兵和农奴,那也是无妨的。犹记得,六十多年前,俄罗斯人为了获得与伪清政府的通商许可,就连使团负责人都不顾屈辱,向清朝的小皇帝行三跪九叩大礼。 在金钱面前,廉耻都可以不要,还在乎什么屈辱! 眼瞧着那些从事东方贸易的私人商队如此赚钱,当时的沙皇彼得一世如何能袖手旁观,任由这泼天的富贵从手中滑落? 于是,在1698年,便颁布法令《关于东方贸易的一般规定》,宣布黑貂皮、玄狐皮、中国大黄、茶叶、丝绸、烟草由政府专营,禁止私人贸易,私人商队只可随同官方商队前往东方参与贸易。 1707年又下令,禁止私商与政府商队一起参加互市,凡未经允许私自带货前往中亚和蒙古地区者,一律判处绞刑。 据统计,从1698年开始,俄罗斯官方商队入市,截止到去年为止,前后往中亚和蒙古一共派了11支商队,人数最多的一次,达五百七十人。总共实现贸易额380多万卢布,利润率为150%-220%。 这个时候,在俄罗斯人眼中最重要的东方商品是棉布、花锻、丝绸、黄金、白银、茶叶、大黄。茶叶虽然好喝,但在贫穷的俄罗斯百姓中并未大量普及,除了少部分供王室贵族和官员享受外,大部分都转口欧洲各国。 在彼得一世主政期间,俄罗斯与东方的贸易税收和贸易利润差不多要占国库收入的一成到两成,极大地支持了当时正在进行的大北方战争。 秦国使团对于俄罗斯人如此急切地要跟他们展开直接的贸易通商,虽然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但内心深处还是颇为自傲。 这罗刹国,哦,应该是俄罗斯国,跟我大秦周边的蛮夷没什么两样,对我天朝各种物产,都表现出这般渴求和向往。 也罢,且许些商利给他们,以便促成两国军事合作。 就在瑞典王国入侵俄罗斯前的半个月,秦国使团和俄罗斯贸易委员会的官员已经初步敲定了双方展开互市的若干条款: 1、允许俄罗斯每年派一次商队前来北京。商队规模限定在300人以内,在张家口逗留时间限制为90天,无论俄方的货物是进口货还是出口货,都免收关税。 2、允许漠西重镇靖虏堡(今外蒙乌里雅苏台市)为两国商贸往来的互易市口。 3、允许俄方在绥远(今呼和浩特)、张家口、北京、松江设立商馆,并可常驻商务人员;而秦国可在托木斯克、喀山、莫斯科及圣彼得堡设立必要之商馆及入驻人员。 4、两国对进入境内的商队和人员予以必要之护卫。 5、秦国协助在绥远俄罗斯馆内建造一座东正教堂。 6、秦国接受俄罗斯派遣留学生至北京太学馆学习。 可以说,在互市贸易方面,秦国对俄罗斯人是做出了一定的让步,不仅开设了一座长期的“榷场”--靖虏堡,而且还允许俄罗斯人于内陆腹地设立商馆,以便采购更为便宜的商品。 而我大秦富有四海,除了一些高端和复杂的齐国机械设备和工业制成品外,几乎可以生产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商品,其实根本不需要与俄罗斯这种蛮荒而又落后的国家进行所谓的互市。 俄罗斯人用于交易的毛皮,秦国完全可以从辽东和朝鲜获取,甚至从渤海、东丹、北明这几个外东北割据势力(秦国一直未予正式承认上述三国的合法地位)那里通过走私,也能买到大量毛皮,不仅质量更优,而且价格还更便宜。 至于呢绒、金属制品、火器,对那些草原地区来说,可能是非常紧俏的商品,但我大秦都可以自己生产,河北和广东的冶铁,登莱和松江的棉纺,北京、南京和西安的军械厂,这些地方生产出的东西都可以对俄罗斯人提供的商品形成碾压之势! 以崔祖尧看来,未来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最终会演变成一种极为不对等的贸易行为,即我大秦很可能会变成单纯的出超国,将俄方的金银源源不断地吸纳到国内。 “罗刹人不仅经济落后,工商业萎靡,物产不丰,而且,这个国家的军力也未必能有多强,被齐国人几下就干趴下了。我琢磨着,就算他们全力配合我大秦夹击准噶尔汗国,很可能并不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永定候、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白承彬右手举着一副筷子,看着满桌的菜肴,一时间不知道该挑哪盘。 这罗刹人的厨子可真不咋的,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大块的猪排,渗着血丝的牛肉,黑糊糊的酱料,还有半生不熟的蔬菜,不仅观感欠奉,而且味道也是让人难以下咽。 “以齐国人强大的军力,罗刹人在那个什么高加索地区被齐国人击败,并没什么稀奇。”工部右侍郎魏子庸不以为意,“听说,齐国人于两个月前,在欧洲南边的海域,大败英格兰王国的海军,骇得另外一个欧洲小国葡萄牙立时服软求和。这齐国的强横,可见一斑。俄罗斯偏居欧洲一隅,文化不昌,科技落后,国力更是远远不如欧洲那些大国,败于齐国之手,倒也不冤。” “魏侍郎此话说得也在理。”白承彬点头说道:“这俄罗斯要是太强了,也不好。万一咱们将准噶尔给灭了,定然会跟他们照上面,说不定就有了争执和冲突。在辽东和岭北方向,有北明和渤海,我大秦已然感受到莫名的军事压力,囤了不少军力。这要是以后好不容将蒙古人给弄死,却又跳出一个更为强大的俄罗斯,那咱们大秦北方边患可就没完没了。依着我的意思,最好将准噶尔汗国给赶到西边或者北边去,来一个驱狼吞虎,消耗消耗俄罗斯人的实力。” “永定侯此言,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崔祖尧笑着说道:“对于大漠和西域而言,不过是我们大秦羁縻之地,持续不断地对准噶尔汗国进行军事打击,也是为了防止其演化成一个统一而强大的草原帝国,以威胁我大秦西北边地。而俄罗斯人的托木斯克督军区和鄂木斯克督军区估计也是他们的羁縻边疆地带,人烟稀少,民生凋敝,哪里有什么值得蒙古人抢掠的目标。依着草原民族的习性,一旦发展壮大了,必然会南下袭掠我富饶的神州大陆,荼蘼我边疆地区。你想着驱狼吞虎,说不定最后就变成了养虎为患,放任其苟延坐大。” “可若是将那准噶尔平灭,难不成咱们大秦还要纳其土,收其民,将他们的地盘并入版图?”白承彬怔了一下,随即摇头说道:“咱们控制西域和漠北,已然是费劲心力,消耗甚大。若是将领土延伸至准噶尔地,那可就有些鞭长莫及,超出我大秦国力承受范围了。《司马法》中有言,国虽大,好战必亡矣!” “永定侯不想看到我大秦开拓盛世帝国版图?”魏子庸看着这位蜀国公白文选的后人,心生几分鄙夷。 身为开国将门之子,竟然不思开疆扩土,谋不世之功,反而如腐儒一般,畏战,避战,说出什么“国虽大,好战必亡”的言论。 你瞧瞧人家齐国,从立国开始,这战争就没停过,他们的军队不是正在进行战斗,就是在奔赴战场的路上,从东方,打到西方,从陆上,杀到海上,灭亡的小国番邦不知凡几,征服的地区大国和海上强国,也是一个接着一个,俨然在谋取整个世界的霸权。 你只要瞧一眼齐国人绘制的世界地图,就会发现,整个世界,从广阔的陆地,到海洋中星罗棋布的岛屿,到处都是齐国人所占据的地盘,虽然有不少领地也只是他们随便插了一面旗帜,并未予以实际统治,但那里终究也是他们的势力范围,何人敢置喙,何人又敢来抢占?! 囿于海军实力的不足,再加上自己落后一步,无法像齐国人一样满世界的跑马圈地,但我大秦完全可以凭借庞大的人口规模,远超周边蛮夷国家的实力,将自己的边界往更远的北边和西边延伸,若是能恢复昔日盛唐版图,那也能成就一个庞大的世界帝国。 俄罗斯人这般蛮荒落后的国家,都能越过茫茫大山和遍地沼泽,将他们的领土扩展至两万里,我煌煌大秦,焉能不行? “饭要一口一口吃,事情要一步一步去做。”白承彬放下筷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葡萄酒,又生又涩,但忍了忍,咽入喉中,“我大秦要开疆扩土,自然也须量力而为,稳扎稳打,缓慢推进。若不然,汉武之祸,天宝之乱,怕不是要在我大秦上演。” “当今之世,乃是数千年未有之变局,更是大争之世,若不大开大阖,奋力进取,必然遗恨子孙。” “呵呵……,魏侍郎应是受齐国影响太甚,什么都要跟着他们去学。”白承彬摇摇头说道:“须知那齐国自甚强横,近几十年来是愈发表现咄咄逼人,对外又侵略成性。长此以往,必然惹得各国为之警惕,皆持力以对,说不定最终会反噬其身,分崩离析。” “若是我大秦不趁着武力正盛之时勇于开拓,那么待国势日趋衰微之际,如何保有汉地核心之土?”魏子庸反驳道:“记得数十年前齐国太祖皇帝曾有一句戏言,开国先辈若能多谋占一些领土地盘,后世子孙败家挥霍也多少有些底气。我对此言语,是深以为然。观我华夏数千年历史,各朝各代尚未有数百年强盛之势,我辈当为后世之谋,为将来之计。” “魏侍郎还真是……真是为我大秦的将来未雨绸缪,提前谋划,伱如今为一区区工部侍郎,当是委屈了。”白承彬不无嘲讽地说道:“此次使俄返朝后,我当奏禀陛下,力荐你入阁为相。如此,你便可一展宏图……” “大学士,俄人官员到访。”一名使团随员匆匆进入屋内,朝在座的几名使团负责人微微一躬,随即禀报道:“明日上午,他们的沙皇和枢密院大臣将在王宫接见大学士。” “看来,我们使俄的行程即将结束了。”崔祖尧拿起桌上的餐布擦了擦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这俄人想必会在明日,要给予我们正式的回复。如此,我等终于可以返回大秦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3.) (); 147.第147章 大秦访俄使团(三) (); read2();第147章大秦访俄使团(三) “朕承至尊无双、令人敬畏和难以接近的,凌驾九霄,寓居在高不可攀的天国、统辖全体天神的大智大慧所造的唯一永生的儿子我主耶稣基督的上帝,创造一切有形的和无形的万物、赋予他们以生命和灵魂,时刻俯察大地、使万物各得其所、溥施人类以仁慈圣爱的上帝,天堂、人间、地狱皆极敬畏的我们独一无二的、分则为三位而受黎元歌颂,合则为一体而为众生膜拜的上帝,以其恩典和眷爱,并凭其权力和旨意授朕以执掌东正教的权柄、君临大俄罗斯帝国和众多新归附的国家,并赖上帝护佑得以永履和乐,与世无极,朕大君主叶卡琳娜一世·阿列克谢耶芙娜,谨致此国书与紫禁城的统治者、大秦帝国神圣的君主:朕已谕令枢密院、军事委员会经办贵我两国军事、商贸、宗教之合作事宜,并就两国神圣同盟之后续协同细节条款予以研究、讨论及通过。……” “为遏制和打击邪恶的卡尔梅克人(准噶尔汗国)对贵我两国的侵袭和无耻攻击行径,朕已命马里奇奥尔夫将军率领射击军士兵八百名、哥萨克骑兵三百名增援鄂木斯克和托木斯克两地,并迁移两千五百户移民于附近从事军事屯垦和耕作,预计明年六月即可完成准备工作。届时,何时发起对卡尔梅克人的进攻,我最为忠勇的将军马里奇奥尔夫指挥官将会与贵国进行友好协商,请帝国大君主予以配合协助,共同出兵……” “另者,伟大的俄罗斯帝国在勒拿河流域、安加拉河流域,遭到野蛮的通古斯土著国家(渤海国)的攻击,无辜的人民被屠戮,无数的财产被摧毁和掠夺。为了彰显贵我两国友好,请帝国大君主动员强大军事力量,予该国边疆地区示以威慑,从而让俄罗斯帝国免遭野蛮土著的攻击,并得以从容布置军事反击行动。……” “去岁,敝国因为陷入一场战争,而未派出商队前往东方进行贸易,致大批货物留置托木斯克督军区和部分西伯利亚屯驻点,望大君主晓谕臣下,允准俄罗斯商队启行前往贵国自由贸易,并给予通行和护卫之便。……” “通往贵国的道路,可能会因河水泛滥及治安混乱的局势而造成困难重重,如果敝国商人发现更为便捷的通往贵国的道路,万望允准,勿要阻止。……” “朕将遣鄂木斯克主升天修道院修士大司祭普尔马科夫前往绥远主持神事,以慰鄙国臣民心灵,请予以协助……” 崔祖尧将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交付于使团的汉语版国书匆匆读了一遍,随即微不可查地撇撇嘴,将这封国书又重新封好,交给副手,保存于特制的公文皮包里。 这俄罗斯君主一大串又臭又长的头衔暂且不论,读罢让人不知所云,但看到国书上所写的具体内容,也是让人颇为无语,若是呈给陛下和内阁观之,多半会让众人失望不已。 俄罗斯人虽然应允秦国,大家相约出兵,夹击准噶尔汗国,竟然只派出了区区一千余武装士兵,这透着一股浓浓的小家子气。 逗谁玩呢? 这数十年来,我大秦与准噶尔汗国历次交锋,哪次出动的兵力不是数千人乃至上万人,而且其中相当部分部队还都是龙骑兵——嗯,齐国人将骑马火枪兵称之为龙骑兵,大秦仿效组建后,也沿用了这个名字。另外,在这些出动的军队身后,还有十数万杂役、民夫等后勤辅助人员,若是算上为这场战争而动员的内陆百姓,怕是有百万之众。 即使如此,我大秦还在库伦(今乌兰巴托)、达尔汗这两处荒僻之地分别驻兵一千二百余,北防渤海国,西防准噶尔。更不要说,为了掌控西域北部地区,花费巨大代价,筑堡建城十余座,迁民数万户。 据说,为了更好的控制西北边疆,陛下还有意将正在修建陇豫铁路(开封-西安-兰州)延长至嘉峪关,同时,还要规划拟建一条北京通往绥远的铁路。不过,这些工程太过浩大,远不是朝廷财政短时间内所能负担的,多半要分若干年,一点一点地将铁路延伸过去。 说实话,自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由齐国商人投资的大秦第一条铁路--胶烟线(蓬莱-胶州)在众多争议声中建成通车后,朝廷上下很快便体会到这种跨时代交通工具的巨大好处。 尼玛的,太神奇了,近四百里的距离,以前走路至少要花十天,乘马车,也要花五六天时间,若是乘船的话,要绕过大半个山东半岛,耗时更长,一旦到了冬季海上生了浮冰,还不能通航。 可如今,这条铁路通车后,竟然可以做到朝发夕至,还不分昼夜和时令,将登莱直隶府(因为该地拥有齐国皇陵和众多齐国投资设立的工厂,便被划为朝廷直辖州府)生产出来的诸多工业制成品,源源不断地运至半岛南端,然后再输往江淮地区,极大地促进了该地区人员和物资的往来,创造出难以想象的经济效益。 乾元三十年(1712年),当地众多商人联合齐国江南商社共同投资下,由齐国北方铁路商社设计和施工,位于江南地区的苏松铁路(上海-吴县)开建。通车后,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便处于满负荷运转,迅速提升了当地物资和商品的流转速度,宛如一只会下金蛋的鸡,让那些投资商人赚得盆满钵满。 铁路如此利国利民,当即引起了朝廷的极大关注,遂于工部下设立铁路交通司,主管国内铁路规划和营建,同时筹集资金,将那条苏松铁路逐步修到了南京,使得朝廷政令在最短的时间里便传递至海边。 乾元四十一年(1723年),秦国派出使团访问齐国,以登州海关和天津海关为抵押,达成了一笔三百五十万元的贷款,嗯,折合白银差不多近一千万两,修建那条从开封经西安直通兰州的战略铁路。 以我大秦朝廷的战略构想,只要财政允许,最终会逐步将铁路修到西北边疆地区,届时,凭借中原地区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支撑,不要说准噶尔这种草原蛮夷,就算面对俄罗斯这个庞大的西方大国,我大秦朝廷也会丝毫不怵,打得你抱头鼠窜。 是的,滞留俄罗斯半年多时间,再加上沿途所见所闻,崔祖尧愈发不怎么瞧得上俄罗斯。据说,他们的上任君主彼得一世曾实施过一次深层次的改革,他力图通过法律、国家财政和军队的变革来重塑整个帝国。他以欧洲西方国家的体制为范本,建立了一套行政管理制度来控制国家的经济活动和国家税收,还建立了军队等级体系以保证陆军和海军的可靠性,并给予各种优惠政策来推进手工制造业发展,鼓励商品出口以提高国家财政收入。 为了监管庞大的国土,这位有为的君主建立了十余个系统性的朝廷组织部门,由专业人员而不是由世袭贵族或者买官的商人担任职位。 可是,当这个君主过世后,多项改革措施被压制,或者变了样,继位的还是他的王后,朝政也被一群愚蠢无能的王室贵族和大臣所把持,看得出来,那些贵族和大臣们对朝廷毫无忠诚可言。 在台上的女沙皇并没有大唐武后的政治手段,她似乎既控制不了朝堂和那些拥有大量土地的贵族们,又左右不了城市的权贵。这也导致她没有足够的财政收入,去建立一套听命于她和更有有效率的朝廷官僚体制。 说来也是一种无奈,俄罗斯君主没能控制拥有土地的贵族,便只好通过他们来统治整个国家。那个英明有为的彼得一世,改革虽然有些效果,稍有提升国家的实力,但总体上而言,这个国家的贵族们不仅没有失去种种特权反而获得了更多的权利。 然而,令人无语的是,这个国家的贵族精英们显然没有为帝国服务的责任心,朝堂中也没有招募和擢升效率更高的官员升迁机制。 而我大秦,上至内阁首辅,下至府县亲民官,那可是实打实地靠着十年寒窗苦读,经历残酷的科举考试,凭着朝廷严苛的筛选考察,方能一步一步地踏上官场仕途。 哦,也不全然,近二十多年来,那些被委派至齐国留学的士子,也开始大量被简拔至朝廷各部事务衙门,走上了另外一条截然不同的上升渠道。 崔祖尧认为,俄罗斯这个西方蛮夷之国,其实真正的实力并不是很强。它之所以能免遭敌对国家沉重打击的原因无非就是两个,其一,是因为这个国家在地理上与其他国家相距甚远,而且偏僻荒凉,领土也足够广阔(能抗揍);其二,则是它西边的欧洲大国彼此纷争不断,尚未腾出手来对它下手。 你瞧,数年前被俄罗斯联合多个周边国家击败的那个称之为瑞典的国家,趁着他们在高加索山区被齐国狠揍一顿后,便突然出兵侵入这个国家,听说兵锋距离他们使团所在的这座俄国都城不到六十里。呵,骑着快马,半天就能杀到城下来。 嗯,这大概也是俄罗斯人在面对如此严峻的外敌入侵威胁时,只能拿出可怜的一千余士兵,派往准噶尔势力边界,配合我大秦夹击蒙古人。 说来也是可笑,他们竟然还提出要我大秦集结重兵威胁渤海国,以便缓和他们俄罗斯的东部边疆安全局势。 难道你们不知道渤海国身后站着的是齐国吗? 我们泱泱大秦,富有四海,有亿兆子民,拥兵百万,尚且对齐国忌惮几分。 怎么着,伱们俄罗斯要主动去挑衅他们吗? 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除了交给使团一封国书外,还有一份礼单送到了崔祖尧的手上,算是临别的回礼。 给乾元帝的礼物是:各色名贵地毯六张,黑貂皮三张,紫貂皮十张,狐皮三十张,印有彼得一世头像的金币五十枚,亚美尼亚丝绸三十匹。 给崔祖尧的礼物是:紫貂皮一张、普通貂皮两捆、狐皮五张、银鼠皮五捆。 给使团其他成员的礼物是:貂皮二十捆、银鼠皮二十五捆。 以上礼物总价值估计约为七千到八千卢布,不算丰盛,但也绝对不算少,粗蛮的俄罗斯人还是比较讲究的,知道礼尚往来。 不过相较于我大秦赠送给俄罗斯人的礼物--三十余件名贵瓷器、一百余匹丝绸、两担高档茶叶,以及大量华丽锦缎、精巧手工艺品,总价值超过一万三千两白银,却也逊色不少, 9月18日,圣彼得堡北郊不断传来隆隆炮声中,大秦使团一行六十余人的队伍,在谢苗诺夫斯基近卫军三百余官兵的护送下,朝东南方向迤逦而行,踏上了遥远而漫长的返程路途。 就在大秦使团出发后的第三天,一支庞大的政府车队亦依次驶出圣彼得堡,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众多贵族官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乘坐着马车朝西南方的诺夫哥罗德行去,以避瑞典军队之凌厉攻势。 整个圣彼得堡城已经进行了全民动员,所有的青壮年男子均不得离开城市撤往内陆腹地,上至贵族子弟,下至普通市民,甚至无数的壮妇也都被军队征召,随同败退回来的前线大军和帝国近卫军分守城中各处,准备与来犯的瑞典王国军队,打一场艰难的首都保卫战。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沙皇和枢密院大臣们此时离开圣彼得堡,无疑会对守城军民的士气造成严重的打击。但没有人敢冒险,让沙皇留在城内以激励官兵奋勇作战。 若是一个不小心,让瑞典军队擒住了沙皇和政府首脑,那对帝国而言,绝对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不说可能会造成诺曼诺夫王朝的覆灭,说不定也会让好不容易有了一丝崛起之势的俄罗斯帝国濒临瓦解和毁灭。 很不幸,帝国已陷入最为危险的境地。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2.) (); 148.第148章 东归(一) (); read2();第148章东归(一) “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9月26日,东返的大秦使团抵达诺夫哥罗德,准备在这座拥有九百多年历史的古城停驻两天,稍事休整一下,并等待随同他们使团前往大秦的俄罗斯商团一起上路。 随着瑞典王国的攻势不断,俄罗斯帝国已经开始在境内做全面动员,各地的军队和新征召的士兵,在沙皇任命的一个个指挥官率领下,一队队地朝圣彼得堡和里加的方向汇集,以阻止敌人进一步侵入俄罗斯腹地。 是的,瑞典王国除了集中主力四万余士兵对圣彼得堡发起连续不断地强攻外,还出动了一支人数为八千余人的偏师,在海军的掩护下,突然攻击了波罗的海最大的商港——里加。在当地的立窝尼亚人策应下,瑞典军队经过两日激战,成功占领里加。随后,瑞典军队横扫附近驻守的俄军部队,歼敌数千,兵锋开始转向东北,意图从侧后方威胁圣彼得堡。 俄罗斯帝国全境震动,俄军陆军元帅、陆军总司令缅希科夫获得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的授权后,发布全国紧急动员令,强制所有符合兵役条件的男子均需到指定地点集合,并在当地兵役管理人员和驻军长官的带领下,向帝国的西边汇聚。 有赖于1705年,沙皇彼得一世所进行的征兵制度的改革,从而使得目前俄国的动员能力得到大大提升。 彼得一世还将服兵役的范围,从原有的传统贵族集团和差丁补充模式,转变成定期普遍性的义务征兵制,即,将俄国兵役义务从贵族集团和城乡纳税民向那些从不履行任何义务的等级扩展,使得服役人员中不仅有农民(农奴)、小市民(小手工业者和小商贩)和商人,还有家奴,甚至神职人员,将俄国的兵役制度普及到了俄国社会的所有下层阶级。 根据新的官秩表的规定,平民入伍服兵役,若能取得战功,将获得晋升为小贵族的机会。这对广大贫苦的下层民众而言,具有不小的吸引力。彼得一世甚至还给了农奴可以不经地主同意就能入伍服役的自由。这些改革措施,增强了俄国下层民众参军服役的积极性,令当时急于建功立业的彼得一世获得了更为充足的兵源保障,从而为赢得大北方战争,击败瑞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不过,俄国的征兵制缺陷也很大,那就是没有任何有序的计划和条例约束,更没有足够的军需储备和供应。比如,在1699年-1725年,俄国政府总共进行过五十三次征兵,其中二十一次主要是在全国纳税民中间进行,另外三十二次则为补充征兵。沉重而频繁的兵役负担压在农民和工商业的居民身上,令他们不堪忍受,再加上令人发指的士兵待遇,使得部队中频频出现大规模的士兵逃亡现象。 为了避免士兵的逃亡,俄国政府直接采取了最为粗暴也是最为残酷的方法,除了流放、苦役和死刑等惩治措施外,还采取连环保的办法。除了担保人之外,士兵的亲属和邻居也要对士兵逃亡负责。在新兵征集点,征召的新兵还会被戴上镣铐或在手上刺上十字架,以防逃脱。 由于俄军的待遇和后勤补给极为糟糕,军械和给养也是相当匮乏,使得许多士兵因饥寒交迫而死亡的数量要远远超过战场上阵亡的数量。新兵不仅被戴上镣铐,甚至被长时间关押在拥挤不堪、肮脏混乱的牢房里,等待分配至各个需要补充的军团。 当大秦使团从圣彼得堡行进至诺夫哥罗德的途中,便看到无数衣衫褴褛的士兵,宛如囚徒一般,在兵役管理人员和军官的押送下,戴着镣铐,脚步蹒跚地走在道路上。他们面色凄苦,神情沮丧,头发和胡须乱糟糟的,身体极为虚弱,眼里也透出绝望,被随行的军官随意呼喝和鞭挞,麻木地行进。 即使没有一丝军事经验的使团人员都能看出来,这些士兵根本未曾受过任何军事训练,整个人的状态也是非常糟糕的,还不如我大秦征调的军队杂役和民夫,若是就这么将他们送到战场,无异于是送死。 “在沙皇和将军的眼里,所有的士兵都是消耗物。”一名深谙俄罗斯内情的通译人员轻声说道:“这些士兵的价值,甚至还比不上一杆火枪。当然,依罗刹人糟糕的军事供应体系,到了战场上,很多士兵也是分不到一杆火枪的。他们将会被当做炮灰,消耗敌人的火力,为那些精锐的正规军团和近卫军充当人肉先锋,铺平进攻的道路。” “奶奶的,就这般不把士兵当人对待,那不得到了战场上来个临阵倒戈,调转枪口,对自己的指挥官干他娘的!”永定候白承彬嘴角一抽,低低地骂道:“罗刹人就是如此打仗?靠着在战场堆人,跟敌人搏命?这都什么玩意呀!” “永定侯,你若是了解了罗刹人的作战方式,你怕是更会惊得落了下巴。”一名使团军官笑着说道:“在我大秦军中,头等重要的军事要领是线列射击,其次才是白刃突击。军中各级将领之所以避免白刃突击,主要是担心在这种情况下破坏战斗队形,士兵可能会跑散,从而使得防守方占据主导地位。可罗刹人的将领们并不认为线式战术是有效攻击手段,反而认为火力射击是保证白刃突击的顺利进行,是战场掩护。他们在战场上往往打不了几枪,就会发动白刃突击,凭借汹涌的人海战术,击破敌军防线。” “那不纯粹是送死吗?”白承彬撇了撇嘴,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俄军新兵队列,仿佛像看一群死人一般,“只要对方线列阵未被突破,你白刃突击,简直就是送人头。哎,那罗刹人在高加索地区惨败给齐国人,是不是也这么打的?以齐国人的火力,那还不一头撞铁板上了!” 虽然,白承彬从未去过齐国,也未曾见识过齐国的战斗模式,但军中不少从齐国留学回来的军官皆言,齐军作战,火力极为凶猛,数百人的小队战斗模式,配属的火炮就有数门。若是数千人的军团作战,那炮弹更是仿佛不要钱似的,开花弹、榴霰弹、火箭弹、实心弹,还有密集恐怖的近战霰弹,劈头盖脸地会将敌军阵列覆盖。当线列步兵发起冲锋时,那些高大健壮、臂力强劲的掷弹兵,在猎兵的掩护下,勇敢地冲至敌军阵前,将手中一枚枚小炸弹抛出。经过这种饱和式攻击,敌军一般都会阵型溃散,士气皆无,最终被齐军击破,任由其追亡逐北,肆意屠戮。 “对于罗刹人跟齐国人打仗是不是也依赖这种战斗模式,我并不怎么关心。但要是他们在对付准噶尔蒙古人骑兵时,也要这般作战,那可就乐子大了。”那名使团军官不无恶意地说道。 “应该不至于。”那名使团通译摇头说道:“那些驻守于西伯利亚和准噶尔边境的罗刹人,可不是没有任何战斗经验的新兵,都是打老了仗的悍卒和兵油子,对付蒙古人和地方土著,还是很有一套。” “那他们为何都快被渤海国一路给平推到叶尼塞河流域了?估摸着,再过些年,这罗刹人说不定就跟咱们大秦不接壤了,反而是渤海国挨着咱们北方边境了!” “渤海国相较于我大秦,绝对是人烟稀少,国力虚弱。但它比起罗刹人在北海(贝加尔湖)和西伯利亚地区更为凋敝的人口规模来说,却也是实力强劲的地区大国。”那名通译说道:“再者而言,罗刹人经过上百年的征服和杀戮,已经和地方土著结成了生死大仇,根本无法利用当地的人力资源。反观渤海国,除了他们核心统治阶层为满洲鞑子和汉人外,境内还有无数当地的布里亚特人、达斡尔人、鄂伦春人、鄂温克人、赫哲人,因为语言习俗相近,长相也无太大差异,皆被纳为治下之民。这使得渤海国面对罗刹人时,便拥有相对优势的人口规模,自然在军力上对罗刹人那些零散的屯殖据点呈碾压之势。再加上齐国和北明持续不断地扶持和支援,武器装备更胜一筹,故而可以一直压着罗刹人,不断向西推进。” “这渤海国狼子野心,除了不断向西扩张外,将来肯定会对漠北和黑龙江地区生出觊觎之心。齐国人也是居心叵测,这般不遗余力对其扶持,多半是想从北方挟制和威胁我大秦。”白承彬沉声说道:“瞧着吧,以后我大秦一旦与齐国交恶,这渤海国必然会如同一条饿狼一般,从北方向我大秦发起攻击。” 众人闻言,均默然不语,随后便相顾摇头叹息。 齐秦两国同宗同源,皆为华夏文明,其国民大部分也是来自秦国的移民,或者是秦国移民的后代。两国友好往来数十年,民间商贸和百姓之间也是交流日益频繁,俨然兄弟之邦,友善之邻,两国皇室更是彼此联姻,甚为亲密。 这一切都是看着那么美好。 但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和演变,两国之间存在的香火之情、兄弟之谊,却也是愈发淡漠,甚至还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隔阂。 尤其是自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嗯,这年也被齐国人称之为国难年,齐国太祖、太宗相继驾崩离世,秦齐两国关系便再无此前那般亲密无间,反而在诸多事务方面不可抑制地出现裂痕,甚至是冲突。 秦国政府对于齐国放纵北明在朝鲜和辽东不断侵蚀秦国领土和利益,抱以强烈的愤懑和不满。 齐国商业势力几乎把持了秦国大部分对外贸易渠道,还不断打压茶叶、瓷器、丝绸、桐油等秦国传统大宗商品价格,向秦国市场倾销和走私大量廉价工业制成品,冲击秦国脆弱的初级工业。 还有,齐国时不时地提出要秦国开放更多的贸易口岸,及至取消所有对齐国商业的限制,以便他们的资本和商品得以更为自由地进入秦国市场。 齐国海军舰船肆意游曳纵横于大秦周边海域,窥探着秦国海防,让江南繁华之地直接暴露在齐国军事威胁下。 从云州(今北海道)、朝鲜、琉球、吕宋,再到安南、马来半岛、婆罗洲,到处都有齐国的军事存在,加上北明、东丹和渤海,几乎对秦国形成半弧形包围圈,这让秦国上下深思之,无不惊骇莫名。 更让秦国为之忌惮的是,齐秦之间还存在巨大的差距,可以说,我大秦除了人口数倍于齐国外,在所有能表现国家实力的数据对比中,均远远落后于齐国。 而且,近十几年来,齐国军方的鹰派和某些“有识之士”,对当年太祖皇帝那般不遗余力地对秦国扶持虽不敢直言批判和否定,但却叫嚣着要改弦易张,转变对秦国的态度,对秦国实施全方位的遏制策略,以防未来构成对齐国的挑战。 不过,两国关系毕竟有着牢固的民间基础和紧密的商业联系,再加上双方高层之间保持了必要的克制——其实,囿于西北边患尚未彻底解除,而且自身海军实力根本不足以挑战强大的齐国海军,使得秦国更多地做出了相应的让步,这才维持了两国之间既有争执和分歧,又有互相需要(利用)的微妙关系。 但在一些眼界开阔的秦国官员和学者内心深处却非常明了,秦齐两国在未来某个时期,必然会因为地缘纷争或者商业利益,爆发一次激烈的冲突,甚至会是一场浩大的战争。 10月2日,大秦使团原定出发的日期被迫推迟了三天,因为有太多的俄国贵族为争夺一个商务出访代表团的名额和携带多少贩卖的物资而争论不休。若非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权臣缅希科夫的强行介入,说不定这些争抢东方贸易机会的贵族会展开多场决斗。 最终,这个代表团组成的规模庞大得令人咋舌,包括负责外交事务的枢密院大臣、陆军委员会副主席、前外交公使,以及地理、植物、语言、数学等方面的专家、医生、教士、军官等人员,还有数量众多的杂役、奴仆,总数为三百二十五人,护送的士兵六百五十人。 整个商队携带了大量货物,仅毛皮就有130多万张,此外,还有少量的皮革、呢绒、镜子等。 瞧这架势,准备要在秦国境内做一票大买卖,以补充他们空虚的国内财政。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1.) (); 149.第149章 东归(二) (); read2();第149章东归(二) 10月24日,一场冰冷的冻雨笼罩了古老的莫斯科城,让所有想外出的行人都感到一种初冬的冷冽。 在抵达这座曾经的俄国都城后的第二天,大秦使团一行主要官员便应俄国外交委员会主席、最高枢密院成员加夫里尔·伊万诺维奇·戈洛夫金伯爵的邀请,参加为他们举办的欢送宴会。 此君乃是上任沙皇彼得一世的近臣,1689年参与了推翻摄政索菲娅的军事政变。在1697—1698年彼得一世考察访问西欧期间,更是全程陪同,鞍前马后服侍沙皇的日常起居,从而建立了深厚的君臣之谊。1706年,领导并主持俄国外交事务的戈洛文伯爵去世后,便被彼得一世任命为外交衙门长官,成为帝国决策层最为重要的成员之一。待新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继位后,荣宠依旧,继续把持着帝国外交事务部门。 此前大秦与俄国之间的军事和贸易合作谈判,便是由他牵头主导,并最终代表沙皇在相关合作协议上签字盖章。 可能是因为帝国正在处于严峻的战争状态,这场欢送晚宴远不如半年前接待使团到访时那般隆重和盛大,在场的贵族和官员觥筹交错、莺歌燕语之余,脸上也露出一丝对时局的忧虑和对帝国未来前景的担心。 因为,在过去的两个月时间,俄罗斯帝国的情形委实有些不妙,除了瑞典王国兵分两路,主力大军继续围攻圣彼得堡的同时,从里加登陆的那支不足万人的瑞典偏师攻势异常凌厉,连续击败数路俄军的阻击,横扫波罗的海东岸,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相继失陷,兵锋已至楚德湖畔,距离圣彼得堡已不到一百俄里。 克里米亚汗国的骑兵在肆虐南俄草原数月后,突然兵锋一转,于二十多天前集结大军八千余,猛攻俄国位于顿河入海口不远的亚速要塞。经过五日激战,那些从来就不善攻城的鞑靼人竟然神奇般地攻克了这座坚固的要塞,城中八百余俄国驻军悉数被俘杀。 随即,鞑靼人继续沿顿河上朔,又奔着塔甘罗格要塞杀来,俨然要一鼓作气凿穿罗斯托夫省,将滞留于莫兹多克要塞的俄军高加索军团后路截断。 哎呀,这些野蛮愚昧的鞑靼人何时有这般高明的战略战术! 难不成,他们身后的奥斯曼帝国在尚未结束与奥地利人战争情况下,准备趁我们俄罗斯帝国遭受多方打击的不利局面要在南俄地区再开一局? 后来,据一些逃回的俄军军官汇报,那些鞑靼人之所以有这般强横的攻坚能力,盖因他们获得了齐国的直接军事援助和战术指导,依靠齐国提供的数门攻城重炮,打破了要塞城防,从而让兵力数倍于己的鞑靼人蜂拥杀入亚速城中。 帝国陆军委员会的将军们听到这个消息时,顿时有些慌了。 这齐国人怎么不依不饶,在高加索山区,将我们数万大军打得狼奔豕突,几无建制。为此,帝国不得不派出了和谈使者,要求双方结束战斗。 我们不打了,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我们也不要了!我们服软了,退出高加索地区! 可谁曾想到,齐国-波斯联军压根就没搭理派去的使者,反而继续整顿军备,等待后续物资的到来,似乎要在冬季到来前,还要对高加索北麓地区的俄军展开一次大规模的军事打击。 如今,他们又兵出奇招,鼓动克里米亚汗国攻入罗斯托夫,意图前后包抄,要全歼整个高加索军团。 齐国人咋这么得理不饶人呀! 如此一来,整个南俄地区岂不是要成糜烂之势了! “专使先生,据闻你们秦国与齐国关系向来交好,可否藉此请贵使团派出重要人员,帮我们俄罗斯帝国从中做个说和,调停一下我们与齐国之间发生的一些不愉快?” 寒暄片刻后,戈洛夫金将不相干人员尽数屏退,只留下了一名通译,然后便单独与大秦使团负责人崔祖尧会谈,提出请秦国人居中调停他们与齐国之间的战争。 “伯爵阁下,我乃大秦皇帝钦命访俄专使,意为促进贵我双方达成针对准噶尔汗国的军事联合。”崔祖尧听完通译的翻译后,沉吟良久,随即缓缓说道:“至于应贵国所请,前往波斯调停你方与齐国之间的不愉快,非常抱歉,我本人以及整个使团并没有获得我国皇帝陛下应有的授权,恐怕无法接受你们的委托。” “既然如此,那么……”戈洛夫金脸上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既然贵使未获得授权,不便代为调停。那么,能否请贵使团派出重要身份官员,带着我们的和谈使者前往高加索希尔万(今阿塞拜疆希尔凡市),面见齐国的军事将领。可能是我们双方之间的误会太深,齐国人不愿与我们有任何接触,以至于造成两国之间兵戎相见,无数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我们需要一个渠道,一个能与齐国人通话的渠道。当然,我们不会难为伱们的使团官员代为说和调节,他只需要将我们的使者引荐给齐国人即可。” 崔祖尧听罢,顿时显出为难的神色。 你们跟齐国人在那个什么高加索地区打生打死,争抢地盘,怎么牵扯到我们使团身上了? 齐国人不想跟你们展开和谈对话,那分明是他们占据了上风,但暂时还没达成预想中的目的,便试图在战场上获得更多的战果,并最终逼迫你们签订一份有利于齐国的停战合约。 我们访俄使团掺和进去,像什么样子? 要是让齐国人误会,我们秦国在立场上站在俄罗斯人这边,还要搅进这场跟我们秦国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冲突中,岂不是节外生枝,没事找事! 另外,在崔祖尧心里还存有一份异样的心思,那就是不想让齐国人知道他们秦国为了剿杀准噶尔汗国,而不远万里跑来找俄罗斯人帮忙。 自诩为东方大陆的主宰者,天朝上国,我大秦连一个草原鞑虏都无法彻底搞定,已经让齐国人看了许多年的笑话。 要是再让齐国获悉,他们大秦又来寻俄罗斯这么一个野蛮落后的西方国家,共同对付准噶尔汗国,多半要被他们再看轻几分。 嗯,有点丢份! 反观齐国,这么多年来,所发动的对外战争一场又一场,好像从来没失手过,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对手逐一击败,然后耀武扬威地将人家踩在脚下。 唉,再看看我大秦,先是跟伪清纠缠十余年,后来又在漠北扫荡鞑虏残余,紧接着又面对日益崛起的准噶尔。一个个应付起来,怎么就那般格外费劲呢? —— 11月18日,经过半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大秦使团车队行至尼日哥罗德省首府下诺夫哥罗德。在这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阻挡了使团接下来的行程,伏尔加河也已上冻,无法再转乘商船沿河上朔。 考虑到俄国漫长而酷寒的冬季,使团遂决定暂时于该城停驻,待明年天暖之时,再行东返。 尼日哥罗德省算得上是俄国的核心省份了。这个省与附近的弗拉基米尔、梁赞、图拉、彼尔姆、卡卢加、特维尔、雅罗斯拉夫等省,还有原首都莫斯科,向来是俄国的核心重地。这里人口众多、经济发达(嗯,相对于偏远边疆省份地区而言),也有不少工业设施,更是俄国的粮食最主要产区,堪为他们的“中原”地带。 不过,在崔祖尧等使团成员看来,这里依旧显得人烟稀少,不说比不上我大秦的江南地区,就是与河北、山东等北方地区也是差远了。 转念一想,这俄国人口规模不过一千多万,尚不及河南一省之地,摊到这么一片广阔的领土上,那自然是显得人烟稀少的模样。 正值初冬时节,气温已经下降到零下十余度,但从下诺夫哥罗德各条道路上仍有无数的民夫队伍,赶着马车,冒着风雪,朝西边行去。 马车上装载着大量谷物、土豆、燕麦等粮食,这些物资除了一部分供给西线俄军使用外,绝大部分都是要运往莫斯科,然后再辗转输往波罗的海港口,卖给尼德兰商人,从而换取急需的金银。 作为欧洲最不发达的国家,俄国几乎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可以卖给外国人,除了粮食、木材、毛皮和牲畜外,只有一些部分来自东方的茶叶、丝绸等珍贵商品可以换取相应的金银等硬通货,每年的贸易额也只有可怜的三四百万卢布(1两白银大概折合1.4卢布)。 而俄国人的最大贸易伙伴也从曾经联省共和国,逐渐转为英格兰,并占据着俄国最大的贸易份额。 故而,齐英战争爆发后,最为受伤的除了葡萄牙人外,那就属俄国人了。齐国远征舰队肆虐于北海,频繁袭击英格兰战舰和商船,使得英俄贸易锐减,贸易额从战前的一百二十多万卢布,缩减至不足十万卢布,让俄国人损失惨重。 如今,瑞典王国大举来攻,不仅封堵了圣彼得堡,还连续攻占了爱沙尼亚和拉脱维亚两地,更是让俄国的对外贸易雪上加霜,进出口几乎陷于停滞。 好在瑞典人只顾着围攻圣彼得堡,尚未占领俄国人控制下的库尔兰公国,为俄国的对外贸易留下了一道小小的窗口。 于是,为了筹措战争经费,俄国政府便积极组织内陆腹地的粮食、木材和毛皮,转道运往库尔兰,以期能换取急需的作战物资。 据悉,齐国远征舰队已聚集于北海和英吉利海峡,开始封锁和阻断英格兰人的对外贸易,以迫使其屈服。 而善于钻营的尼德兰商人立刻填补了英格兰人的空缺,大量商船驶入波罗的海,为瑞典和俄国两个交战国输送急需的各类物资,大发战争财。 要知道,早在彼得一世期间,为了摆脱尼德兰商业资本的控制,并打造圣彼得堡的航运中心和经济中心地位,彼得一世开始将俄国对外贸易的中心从白海的阿尔汉格尔斯克转移到波罗的海的圣彼得堡,还为此制定了较为优惠的关税政策。 尼德兰商人对俄国强制将贸易中心转移到圣彼得堡的政策非常不满,因此拒绝前往圣彼得堡进行贸易。彼得一世于是采取强制措施将对外贸易转移至圣彼得堡地区。1710年做出规定禁止通过阿尔汉格尔斯克出口谷物,1713年又规定,禁止将皮革运往阿尔汉格尔斯克,只准运往圣彼得堡,后又将其扩展到鱼子酱、树脂、造船木材等商品。 这种强制性措施引起了许多外国商人的不满,尤其是早就在阿尔汉格尔斯克建立起垄断地位的荷兰商人,他们固守阿尔汉格尔斯克,迟迟不愿前往圣彼得堡进行贸易,试图以其优势的商业地位,迫使俄国人改变主意。 而英格兰人囿于瑞典苛刻的贸易限制措施,转而将目光瞄向俄国。于是,英格兰商人非常明智地将自己的贸易转向圣彼得堡地区,从而使俄英贸易稳步发展起来,并逐步将尼德兰人的商业势力排除俄国市场。在1710年,就有12艘英国船抵达圣彼得堡,1718年这一数字达到了31艘,在齐英战争爆发前,则有超过40艘商船到访圣彼得堡。从1710年到1725年,俄国向英国的出口贸易额从12万英镑增加到37万英镑,成为俄国最大的贸易伙伴。 如今,借着战争的爆发,尼德兰商人高调归来,趁机夺占俄国的贸易市场。当然了,因为是战争期间,尼德兰人运来的各种物资价格稍稍高了一点,而对俄国人需要出口的粮食、木材和毛皮,则又相应的压了压价,狠狠地薅了一把俄国人的羊毛。 这个时候,除了尼德兰人,还有谁敢自由地航行至波罗的海? “这欧洲诸国本来就纷争不断,而齐国又强势介入,如此这般,整个欧洲大陆的局势怕是更为波云诡谲,难以琢磨了。”崔祖尧披着一件狐皮裘衣,戴着一顶名贵的貂皮毡帽,站在码头边,看着白茫茫一片的伏尔加河,长叹一声,“也不知,到了明后年,这罗刹人会不会如约朝准噶尔发起进攻。” “若是能在罗刹人的武力压制下,将那个土尔扈特部策反,停止对准噶尔汗国的政治和军事上的支持,那也算是帮了大忙。”白承彬缩着手,呼出一口白气,明显对这酷寒的天气有些不适应。 作为交换,俄国人承诺会对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施压,阻止他们对准噶尔部的相应支持,而秦国使团则派了两名鸿胪寺官员带着俄国使者前往高加索,帮他们牵线联系当地的齐国人,以促成双方停战谈和。 至于能不能成事,秦国使团也不敢保证。毕竟那里的齐国军方将领来一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可以直接拒绝秦国人的“掺和”。 或者,人家直接不搭理你。你们秦国连乌拉尔山都没摸到,哪有资格来管高加索地区的闲事! 白承彬甩了甩脑袋,懒得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准备乘坐马车返回城中。嗯,还是躲在温暖的馆舍中,烤着碳火,喝点小酒,那才是冬日打发时间的最佳方式。而不是像那些苦哈哈的罗刹民夫那般,在这酷寒天气里做牛做马,劳碌不停。 奶奶的,听说这里的冬天能冻死牛羊,跟漠北和辽东差不多的气候,委实不是人待的地方。就这破地方,还是罗刹人的膏腴之地,锦绣河山! 这么冷的天,罗刹人的官府和贵族地主仍旧像驱使牲口一样,征发治下的百姓清扫道路积雪,运输物资,砍伐木头,照应牲口,修缮官厅库房。 许多百姓穿着单薄的麻衣或者未经过多处理的兽皮,手脚和脸上被冻得通红,鼻涕拖得老长,在监工的皮鞭和棍棒下,艰难地劳作着。 也许,这个寒冷的冬天,会有许多贫困的百姓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工地,或者一处牲口棚。 “大学士,你说要是这个冬天,在准噶尔的地界也是这般寒冷,或者落下几场暴雪,让那些蒙古鞑子都冻死在草原上,那该多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10.) (); 150.第150章 准噶尔 (); read2();第150章准噶尔 12月17日,准噶尔汗国,王城伊犁(今伊宁市察布查尔县海努克古城)。 “什么人?……下马检查!”十余名准噶尔士兵操刀持枪,将一队百余骑冒着漫天大雪进抵城门的队伍逼停,一边小心戒备,一边眼睛滴溜溜地盯着骑士马背上驮负的包裹。 该不是哪支商队送上门了吧? “啪!” 猛然间,一名骑士挥起马鞭狠狠地抽在最靠前士兵的身上,鞭梢扫过脸上,立时带出一丝恐怖的血痕。 “瞎眼了,巴图尔珲台吉的路都敢拦!”那名骑士将脸上厚厚的遮风蒙布揭开,厉声呵斥道:“赶紧让开,误了大台吉的军务,小心将你扒光衣服,扔到野外喂狼!” “巴图尔珲台吉!” 十余名准噶尔士兵闻言,齐齐看向队伍中间的一名披着名贵裘衣的贵人,立即将刀枪收了起来,快速将城门口的拒马拉开,然后恭敬地将这队骑士放进城内。 顷刻间,百余骑的队伍快如奔雷,卷起地上的雪花,迅疾地驶入城中。 五十多年前,随着准噶尔部在伊犁河谷的不断扩展,实力日趋强盛之后,便将王廷从布克塞尔迁至伊犁河谷,开始着手在这处水草丰茂之地修筑汗国都城。后来,准噶尔汗国相继征服叶尔羌和哈萨克两个汗国,掠取了大量金银,还从乌斯藏迎回无数的神器和佛像,遂在伊犁河南岸建海努克庙、北岸建固勒扎庙予以安放供奉,成为周边草原蒙古部众崇拜礼佛的圣地,使得伊犁成为西域和中亚地区最大的政治和商贸中心。 不过,近二十多年来,随着秦国陆续夺占西域北部地区后,准噶尔汗国是愈发感受到严重的军事压力。 秦国凭借其强大的国力和仿佛无穷无尽的人力,硬是沿着天山北麓一带谷地,连续修筑十余座堡垒城寨,尽逐准噶尔势力,代之迁移大量汉民,将他们的战线逐步延伸至赛里木湖畔。最近的精河堡,与伊犁城仅仅只隔着一座高耸的博罗科努山,若非地势崎岖,山势陡峭,秦国人无法展开大军进攻,加之准噶尔汗国不遗余力地在山间要道修筑大量坚固堡垒,说不定早就让人家把自己的老巢给端了。 准噶尔汗国在中亚地区大杀四方,周边的浩罕汗国、布哈拉汗国、哈萨克汗国,以及坎巨提、巴达赫尚等一众小邦国,无不臣服于蒙古人的刀枪下。就连北边强大的俄罗斯人,也数度败于他们之手,不敢掉头南望。 可是,跟东边那个强大的秦国,征战数十年,准噶尔汗国的部众是越打越少,地盘也是越打越萎缩,不仅无法再度染指漠南蒙古,就连漠西和漠北(即喀尔喀蒙古)的游牧区域也是愈发难以掌控。更不要说,在西域地区,还让秦国人一点一点地拱到了伊犁河谷附近,并修建了一连串的堡垒,宛如利剑一般,刺入准噶尔汗国的腹心之处。 这些堡垒城寨,驻扎的秦军数量不等,多者两三千,少者一两百,城中布设若干火炮,再加上守军持有的犀利火器,没数千兵马,根本啃不动。即使通过大军围困加强攻,打破了那些堡垒,那也要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对于人丁本就稀少的准噶尔汗国,领兵的台吉和将领一般不会轻易去碰秦国人修筑的堡垒,太过损耗兵力了。即使一个蒙古勇士换三个秦国士兵,那也是极为不划算的。 要知道,秦国的人口规模可是百倍于准噶尔汗国,他们的军队即使损失了一万人,也能很快获得补充。 可以说,要跟秦国人拼消耗,准噶尔汗国那是绝对拼不过的。 更让准噶尔汗国为之沮丧的是,蒙古人内部的分化和不团结。秦国人在青海和漠南、漠北地区,征募了大量蒙古人,并将他们粗粗武装后,便驱为前锋(炮灰),于广阔的草原地区,向他们准噶尔汗国控制下的部落发起进攻。 秦国人对于任何有反抗行为或者不肯归顺的蒙古部落都会展开无情的屠杀,所有的青壮年男子皆被斩首,女人和孩子则被当做战利品,赏赐给那些屠戮同族的蒙古败类。 为了获得足够的军力,准噶尔汗国也开始从周边仆从国征召大量炮灰,甚至曾经被他们极度压制的真神教信徒,也充斥于军队之中。 嗯,只要你能骑得马、提得刀,对立严重的宗教问题,都可以统统放任,只要能维系汗国的统治,应对东方的军事威胁。 可是,此举也不乏存在一些隐忧,将来说不定会反噬其身,让那些失势的阿訇和巴依重新获得武力。 罢罢罢,这些未来的隐患暂且搁置一边,待我蒙古人击败了东边的汉人,再行割除这些遗毒,也尚未不迟。 “敦多布兄弟,你回来!” 厚重的门帘被掀起,被称为巴图尔珲台吉的策凌敦多布(即大策凌敦多克)带着一股冷冽的寒风,大步迈进屋内。正坐在炉边烤火喝酒的准噶尔汗国大王子噶尔丹策零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并将手中的酒壶顺手丢给对方。 “快来坐下烤烤火,再喝点劲辣的烧酒,暖暖身子!”噶尔丹策零一边招呼策凌敦多布坐到身边来,一边将身侧的女人一脚踹开。 “整个伊犁河谷恐怕都要遭遇白灾了。”策凌敦多布一屁股坐到火炉前,举着酒壶便猛地灌了几大口,一股火热,瞬间在腹中涌动,“其他地方尚且不知,但估计也是情况好不到哪里去,到处都是暴雪天气。这个冬季定然会让我们损失大量丁口和牲畜。到了来年春天,咱们汗国可能会面临严重的危机。” “以前咱们也不是没遇到过白灾,何须担心过甚?”噶尔丹策零听了策凌敦多布的话语,虽心中起了几分忧虑,但仍旧表现得云淡风轻,“大不了,到了春暖时节,带着军队往哈萨克人的地方走一遭,总能抢回一点东西,安抚受灾的部众。不碍事的,我的敦多布兄弟,一切都会好起来。” 此时,哈萨克汗国已然处于四分五裂状态,在位的博拉特汗虽然为汗国最高统治者,但也只占了一个大义之名,根本无法整合哈萨克各部。统治大玉兹的是卓勒巴尔斯汗,统治中玉兹的是赛马可汗和库西克汗,统治小玉兹的则是阿布勒海尔汗。 自从1723年,准噶尔汗国大破哈萨克汗国,攻占其都城后,便就此一蹶不振,几乎每年都要遭到准噶尔的侵袭。 只要准噶尔汗国在秦国那里遭到军事打击,蒙受巨大损失后,那么它一定会掉头向西,大肆进袭哈萨克,掳掠他们的财物和人口,以补偿和恢复自身的实力。 此时,噶尔丹策零在闻知汗国各地出现雪灾后,便理所当然地想到来年开春,带着兵马去哈萨克那里去找补。 “敦多布兄弟,我这次将伱招来,是有重要的事情与你协商。”待策凌敦多布喝了一点酒,烤了一会火,身体逐渐暖和后,噶尔丹策零郑重地看着对方,语气严肃,“我们汗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需要你的支持,来拯救我们的汗国,带领我们的族人再次享受曾经拥有的荣光。” “大王子,你称呼我为兄弟,有什么事情就该直言相告,而不要这般遮遮掩掩。”策凌敦多布将酒壶中的酒一口饮尽,然后随手丢到一边,眼神咄咄地看着噶尔丹策零。 “汗王又生病了。” “严重吗?” “看情形要比几年前严重得多。” “罗布藏舒努又要跳出来了?” “呵呵……”噶尔丹策零笑了起来,伸出右手使劲拍了拍策凌敦多布的肩膀,嘴角露出不屑的神情,“他以为自己是阿玉奇(土尔扈特部首领)的外孙,又有他母亲的偏袒,就想谋取珲台吉(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的大位,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所有准噶尔部众都会支持他。……哼,他有这个资格吗?” 罗布藏舒努,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的次子,是他与第二位妻子色特尔扎布(阿玉奇的女儿)所生。 早在三年前,策妄阿拉布坦的第一个妻子因病去世后,色特尔扎布便随着自己地位的提升,而逐渐滋生野心,准备将自己的儿子罗布藏舒努扶持为下一任准噶尔汗王。为此,她开始在王廷布局,极力拉拢准噶尔部的贵族与喇嘛结成联盟,又将自己的一个女儿嫁入娘家土尔扈特部,以获得外援。从青海被秦国逐出的和硕特部首领罗布藏丹津因为不满策妄阿拉布坦将其推到东部前线作为炮灰,也与色特尔扎布暗地结成同盟,支持她的儿子罗布藏舒努为准噶尔汗王的继承人。 而数年前(1724年),土尔扈特部卡尔梅克汗国阿玉奇汗去世后,其子策凌敦多克继位,掌握实权的大臣们也开始大力支持色特尔扎布和罗布藏舒努,试图利用他们来影响准噶尔,以为土尔扈特部的外援。 不过呢,在任的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向来“怜爱”大王子噶尔丹策零,始终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还对他信重有加,对老二罗布藏舒努却并不怎么看重。 受到父亲冷落的罗布藏舒努对此是极为不满,他不仅置父亲的严厉反对,娶了原叶尔羌汗王的孙女(原有历史中,此君是娶了拉藏汗的女儿),还一度诅咒父亲不得长生天之眷,死后亡灵也不得超度。甚至,在与一些准噶尔贵族交谈中,妄言要主动投附大秦,领着汉人击破他们准噶尔汗国。 事情败露后,罗布藏舒努被囚禁了两年,直到三年前(1723年)准噶尔大举进攻哈萨克,而他母亲又不断地恳求,他才被释放得到任用,并从中获取了不小的功劳。这也使得他的名望开始不断上升,获得不少准噶尔部众的支持,“准噶尔之人,皆心服于罗布藏舒努”。 不过,在随后的战斗中,狂妄自大的罗布藏舒努却吃了大亏,在塔什干和赛里木城下,被哈萨克人使出了贯用的老把戏--诈降,待他放松警惕后,猝然发起偷袭,损失了不少部众,“五千余众,遇袭大崩,仅带三百兵突围,一边遁逃,一边派人急报与其父,折汗国之锐气”。 这次惨败,不仅让罗布藏舒努好不容易积攒的威望丧失殆尽,而且也让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对他失望不已,愈发不将他列为继承人的选项之中。 不过,考虑到汗王的妻子色特尔扎布深厚的娘家背景和崇高的地位,策妄阿拉布坦倒也没怎么难为这个“不成器”的二王子。 其实,相较于罗布藏舒努在哈萨克阴沟里翻船,遭遇大败,身为大王子的噶尔丹策零的战绩也不咋的。早在1710年,他便被父亲派往北边,对付俄国人和秦国人。 俄国人囿于财政困难,对中亚地区投入不够,使得俄国人在当地的军事实力并不强大,让抓住机会的噶尔丹策零数度将其击退。 1716年,噶尔丹策零率一万准噶尔军队围攻额尔齐斯河上游的俄军亚梅舍沃要塞。当时,这座要塞中有近三千名俄军驻守,噶尔丹策零硬是将其围困三个月,并接连打退了从托木斯克方向前来增援的俄军,最终迫使俄军仓惶撤离,兵力损失大半。 亚梅舍沃要塞围攻战若是要与后世我大清的雅克萨之战相比较的话,那绝对是雅克萨之战的加强版。驻守雅克萨的俄军可不是沙俄的什么正规军队,而是一群由少量的俄军冒险者与部分哥萨克人组成探险小分队。亚梅舍沃要塞进行的围攻战,则是双方正规军队之间的比拼,还有亚梅舍沃要塞比在雅克萨用泥土和木头构筑寨堡要坚固的多得多,但是准噶尔军队愣是硬生生吭下了这块硬骨头。 然而,噶尔丹策零在转头面对秦国时,却一头撞上了铁板。早期还曾率领蒙古骑兵与秦军展开大规模野战,虽然凭借蒙古勇士娴熟的弓马和熟悉的地理环境,赢得了几次胜利。但在盘点己方战损时,顿时让噶尔丹策零为之吐血不止。 配备近半火器的准噶尔骑兵,往往可以极低的交换比将喀尔喀蒙古诸部打得抱头鼠窜,并掳掠大量丁口。可在面对火器装备率极高的秦军部队时,双方的战损比往往会达到1:2,甚至1:1,在几次击败秦军后,己方也是伤亡惨重,难以进行下一轮的持续进攻。 可问题是,秦国人口众多,就算损失再多的士兵,他们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完成补充,并且还能将部队规模持续扩大。 仅仅打了几仗,噶尔丹策零便再也不敢与秦军正面对敌,以免自身军力遭到严重削弱,而是不断率领骑兵在广阔的草原上兜圈子,伺机进攻秦军落单的小队或者防守薄弱地区。 漠北和漠西地区,地势广阔,皆为一览无余的草原戈壁,准噶尔军尚能凭借超强的机动性,与秦军进行周旋。 可是在西域北部,尤其是天山北麓地区,受限于山川河流的阻碍和固定绿洲的原因,准噶尔在面对秦军稳扎稳打,同时辅以修筑堡垒的作战模式,就显得有些束手无策,难以招架。 若是不集结大军与秦军对决,那么人家就将部队屯驻在战略要地或者关键的绿洲所在,然后拉来一群夫子、丁壮开始筑城建堡,并迁移大量汉民在该地实行半军半屯,占据在那里不动了。靠着这种无赖打法,秦军一点一点地朝伊犁河谷逼近。 噶尔丹策零也试过像进攻俄军亚梅舍沃要塞那般,去拔除这些驻有少量的士兵的堡垒据点。但打过之后,仍旧难以承受己方太大的损耗。方圆不到数百米的堡寨,一般都会存储四五个月的作战物资,辅以火枪火炮,相当难啃,就算不计代价一个一个攻过去,那得花费多少时间,消耗自身多少储备! 就算成功拔掉某个据点,充其量只能擒杀数百秦军士兵,缴获为数不多的物资。若是一个不小心,秦军大批救援部队杀来,说不得就要跟对方来场正面对决,承受更大的损失。 与秦国打了这么多年,噶尔丹策零可以说值得称道的建树不多,惊天的功劳更是没有,反而使得准噶尔汗国在军事上越来越处于被动局面,只能据险而守,将秦军暂时挡在博罗科努山以北,死死保住这片准噶尔部的核心之地--伊犁河谷。 可能是看到噶尔丹策零在面对秦国时,经常吃瘪,屡屡碰壁,二王子罗布藏舒努便不免看轻了他几分,觉得他枉受父亲宠爱,却不能为汗国分忧,根本没资格继承汗王大位。 “大台吉,准备怎么做?”策凌敦多布沉吟半响,沉声问道。 “我们要清除准噶尔汗国的叛贼,恢复汗国正常的统治秩序。”噶尔丹策零眼神逼视着对方。 “我的部众都在伊塞克,这大雪天气,一时半会赶不过来。” “对付一个区区胆小鬼,何至于动用大批军队?”噶尔丹策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我已经有周密的计划,到时候,你只需要在部族大会上表达支持我的态度即可。” “好,我以长生天发誓,我策凌敦多布将无条件地永远支持大台吉的一切行动。”策凌敦多布手抚胸口,郑重地说道:“不过,大台吉在作出决定前,可不要让王廷生出乱子,让东边的秦国人趁机寻到机会,向我们发起进攻。” “不会。”噶尔丹策零摇头说道:“这场白灾,虽然对我们准噶尔汗国而言,是一场巨大的灾难。但这也未尝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让所有人都被这肆虐的暴风雪困在屋里,寸步难行。从而使得我们可以从容清理杂物,重塑我们汗国的信心。”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9.) (); 151.第151章 北庭 (); read2();第151章北庭 1727年1月22日,是丁未年正旦,在小小的精河堡(今新疆博乐市精河县)中,数百余军民正在热闹地庆祝新年到来。 为了激励士气,也为了活跃堡中冬日沉闷的气氛,精河堡指挥使李金尧还专门命人宰杀了数只羊,拿出了几坛酒,犒劳所有军民,以安众人之心。 精河堡北邻艾比湖,西接赛里木湖,控扼博罗科努山北麓一片平原地区,是大秦北庭都督府最西边的军事据点,更是直面准噶尔汗国的最前沿。整个堡寨驻兵二百四十名,还有军屯移民三百五十余,发源于博罗科努山北坡冰川的精河蜿蜒流经精河堡,不仅为整座堡寨提供了充足的水源,还成为一道天然的护城河,屏护精河堡西侧。 尽管是正旦日,阖堡军民欢庆之时,但必要的警戒还是要做的。在城头西边的两座角楼里,各有数名轮值的士兵裹着厚重的棉衣,戴着毡帽,脸上也蒙着一层厚厚的棉巾遮挡刺骨的寒风,尽职的驻守在里面。 一堆篝火烧得正旺,上面架着一个铁皮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气泡。一名士兵将已冰冷的铁皮暖手中的水倒空,然后又重新将开水灌入,拧紧丝口,便递给旁边那名正举着望远镜观察城外情形的同伴。 “这白毛风吹的,想来也不会有蒙古鞑子从山岭里钻出来。”那名士兵朝西边的方向望了一眼,随即又蹲下身子,紧着篝火继续烤火,“说不定,那些狗日的也缩在山那边,一个个抱着牲口取暖呢!” “我觉得吧,应该建议上官在那个湖边(赛里木湖)建一座烽火台,只要鞑子从山里钻出来,立即点燃篝火,咱们这边精河堡也能有个充分的准备。”孔有顺放下望远镜,缩了缩脖子,戴着手套捧着那个已换了热水的暖手,感受着阵阵暖意。 “建座烽火台容易,但问题是谁愿意过去值守?”毛二狗说着,将自己的毛毡鞋脱了下来,将冻得有些僵硬的双脚伸向篝火,“蒙古鞑子若是夜里悄悄地从山中潜出,便能立即摸到烽火台左近,然后再偷偷地攀爬进去,一个个全给抹了脖子,那可多冤!咱们这座精河堡距离湖边两百多里路,鞑子就算想偷袭,那也得骑着马奔行两三个时辰,动静可不小。再怎么着,咱们也能得到信,有个反应不是?” “二狗,你这脚够臭的!”一旁的葛立山看着毛二狗一边烤着光脚丫子,一边将毡鞋里的褥垫掏出来,放在篝火边烘干,立时传来一阵刺鼻酸臭味,不由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他娘的,闻到你这股味,待会下值的时候,老子的食欲都没了!” “嘿嘿嘿……”毛二狗听了却丝毫没有收敛动作的意思,舔着脸笑道:“从上值开始,这两只脚就没知觉了,再不烤烤,说不定就像老李头那样,将脚丫子给冻伤了,最后不得不给剁了,那不得更遭罪!” “娘的,要是这会鞑子冲过来,我看你光着脚丫子,怎生逃跑?” “哎,我说大山,鞑子来了,怎么能想着转身逃跑呢?”毛二狗戏谑地说道:“我辈身为军人,当要奋勇杀敌,最后那个什么……马包着尸体,要为我大秦尽忠。打鞑子,就算爷们没穿鞋子,照样端着火枪给他们身上穿个洞。……逃跑?伱跑再快,哪里跑得过鞑子的马!说白了,咱们戍守在这里,就都是炮灰,为后面三百里外的盐泊堡(今乌苏)预警。没说的,鞑子大军来袭,咱们所有人都得拼到最后一个人。嗯,那些迁移和发配来的内地移民也一样。” “咱们精河堡虽然不是高城大寨,但也是一座防御严密的坚固堡垒,还有数门火炮,就算鞑子大军来了,也未必攻得下来吧?”孔有顺拍了拍墙垛,又瞄了一眼远处的炮位,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无坚不摧的堡垒。”毛二狗摇头说道:“只要鞑子肯付出巨大代价,集结起数千上万人,给你来个日夜围攻,怎么着也能将这座精河堡攻破。” “啊!”孔有顺嘴角一抽,不由担忧地看向外面茫茫的旷野,仿佛风雪的尽头隐藏着无数的鞑子士兵。 “有什么大惊小怪?”葛立山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要是鞑子真的集结大军来攻我精河堡,后方的将爷们肯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只要咱们在这里拼命,能消耗掉数倍的鞑子,就算这精河堡让鞑子给毁了,上头也根本无所谓。要知道,每一颗鞑子的人头,都是那些将爷升官进爵的筹码!大不了,过些日子,上面的将爷再向朝廷要来一些钱粮和丁口,重新再修一座就是了。” “这么说来,我们纯粹都是炮灰!”孔有顺喃喃地说道:“那……,那……我这五年服役能活得下来吗?” “嘻嘻……,放心,都活得下来。鞑子也是人,也怕死,不会轻易向咱们坚固的堡垒发起进攻。你想想,鞑子才有多少人呀,跟咱们大秦拼命,他们拼得过吗?” “万一,鞑子想不开,集结大军来攻呢?” “那一定是鞑子的脑袋被驴踢了。”毛二狗将已烤好了一面的鞋垫放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随即喉头动了动,赶紧将鞋垫拿远了,换了一个面继续烤着。 “鞑子……来了!”孔有顺嘴里念叨着,“他们脑袋真的被驴踢了!……鞑子杀过来了!” “嗤!”毛二狗扭过头来,嗤笑地看着孔有顺,“你他娘的臆症了!这般天气,鞑子怎么可能杀过来?” “嘟嘟嘟……” 孔有顺没有回答,只是怔怔地看着城外,呆立片刻,立即从墙角捡起号角,鼓足腮帮,使劲地吹了起来。 “顺子,你要作死呀!……无敌而示警,要吃军棍的!”毛二狗气急败坏地吼道。 “嘟……嘟嘟……” “娘咧!……鞑子真的杀来了!”毛二狗赤着脚扒着墙垛,呆呆地看着前方苍茫的旷野中,数百上千个黑点在风雪中,正在快速朝精河堡接近。 “砰!” “敌袭!” 毛二狗抓起墙边的一杆火枪,迅速地装填火药,从枪口塞入弹丸,再用通条将火药和弹丸压实,朝着天空就开了一枪。 示警的号角声,突然响起的火枪声,凄厉的嘶吼声,立时打破了精河堡温馨祥和的年节气氛,整个堡寨陷入了躁动而慌乱当中。 正在温暖的营房中喝酒嬉闹的军官,匆匆跑了出来,衣服尚未穿戴整齐,便挥舞着刀鞘,将那些听到警讯但还处在懵懵状态中的士兵集合整队,端着火枪,朝城墙的方向奔去。 屯殖官员和书吏则跌跌撞撞地在堡中敲打一间间土屋的房门,勒令所有屯殖移民马上集合,然后朝堡内军械库赶去,为即将到来的防御作战准备相应作战物资,以抵御鞑子的入侵。 —— 2月8日,轮台(今乌鲁木齐)。 “正月初一,准噶尔汗国驻塔勒奇达坂要塞(今伊犁果子沟)守军主将罗布藏策凌率部族四千余帐至精河堡投顺,业已被当地官兵收容于城外。该堡指挥使李金尧遂派信使急报盐泊镇,言及鞑虏之变动,请令调集后方部队以援,防鞑虏趁势来攻。” “正月初六,盐泊镇总兵程大业亲领麾下部属八百余,迎风冒雪急驰精河,并于初九日傍晚时分,进驻该堡,并接管所有防务。所幸,自鞑虏逃人事件后,准噶尔部并未集兵来攻,方得一时安宁。” “正月初十二,通过对投附鞑虏主将罗布藏策凌问询,准噶尔汗国王廷爆发内乱,奴酋策妄阿拉布坦暴毙,廷帐数十贵族、头人及部落首领被戮,伊犁左近部族自相残杀者愈三千余人。总兵程大业遂派兵一百骑将罗布藏策凌等投附鞑虏头领紧急押送至后方,以供都督府备查。” “……” “那些人什么时候可以送来?”大秦靖西大将军、北庭都督府总督岳钟琪将那份来自绥来(今新疆昌吉州玛纳斯县)急报放下,抬起头来,朝伺立一旁的参议问道。 “回总制,路上风雪太大,估计尚需三五日。”都督府参议邓于仁立即拱手回道。 “归甫怎么看?”岳钟琪轻声问道。 “鞑虏内乱,于我大秦而言,绝对是一个最好的机会。”邓于仁说道:“不过,此时正值隆冬时节,大军怕是不宜启行,尚需等待时日。另者,准噶尔王廷生乱,影响到底几何,我等皆无所知。若是那奴酋长子噶尔丹策零以雷霆之势,迅速稳定准噶尔各部,安抚好人心,我大军贸然进击,恐为敌所趁。” 岳钟琪闻言,起身走到一侧墙边,双手抱臂,盯着那张西域地图,陷入沉思之中。 去年12月21日,噶尔丹策零向卧床不起的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进言,称二王子罗布藏舒努意图趁着汗王生病之际图谋杀死他,并举兵谋乱,废黜汗王,以继承准噶尔大汗之位。 本来策妄阿拉布坦就对罗布藏舒努这个次子心有成见,再加之王廷里一些土尔扈特部使者与其频繁接触和隐秘私会,更加重了他的疑心。 于是,策妄阿拉布坦下令将罗布藏舒努抓捕,准备待自己的病痊愈后,再行审讯。 但他的王后色特尔扎布却是耳目众多,提前获悉了这个消息,并且还得知噶尔丹策零准备在将罗布藏舒努抓捕关押期间,把他秘密处死。她便立即通知了自己的儿子,让其西逃,暂避土尔扈特部。 眼见着自己的儿子被他人陷害,而汗王策妄阿拉布坦也偏听偏信,一味听由噶尔丹策零的摆布,色特尔扎布心中恼恨不已,遂对其进行报复。 来自土尔扈特部的使者对于噶尔丹策零逼走罗布藏舒努,并不断削弱他们土尔扈特部的影响力也是心生忌恨。他们将一包毒药交于色特尔扎布,想让她毒杀噶尔丹策零,从而为自己的儿子重返王廷创造机会。 然而,色特尔扎布根本找不到机会毒死噶尔丹策零,就决定先毒死自己糊涂的丈夫,然后凭借自己的身份,栽赃陷害给噶尔丹策零,借机将其除掉。 1月17日,色特尔扎布以服侍策妄阿拉布坦喝药的机会,将毒药灌入他的口中。 当夜,策妄阿拉布坦七窍流血,暴毙于王宫之中。 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一生也是叱咤风云,少年时便跟着叔父噶尔丹南征北战,为准噶尔汗国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长大后与叔父分裂自成一系,此后称雄一方,不想老来却死在了自己老婆手里。 噶尔丹策零自从逼走罗布藏舒努后,对色特尔扎布的密谋早有警觉,当策妄阿拉布坦被毒死后,在汗国军队实权人物大策凌敦多克的支持下,立即举兵平息叛乱,擒住了色特尔扎布。 对于这个女人,噶尔丹策零丝毫没有手软,采取了极为酷烈的手段。 至于逃走的罗布藏舒努,则派出使者前往哈萨克汗国和土尔扈特部,勒令他们在见到其本人后,必须将他抓住,送回准噶尔。 罗布藏舒努五岁的儿子被乱刀砍死,一批曾经追随的亲信和部落遭到残酷的清洗。他的妻子,也就是那个叶尔羌汗王的孙女,则被他收入帐中。 那个曾与色特尔扎布有所勾连的和硕特部首领罗布藏丹津也没逃过被清洗的下场,虽然其本人没有被噶尔丹策零杀死,但其麾下一万余帐部族被强行划走了三千帐,同时还将他们原本在伊犁河谷游牧区改为较为贫瘠的卡拉塔尔地区(今巴尔喀什湖东岸),以示惩戒。 作为原青海和硕部一系的罗布藏策凌闻讯后,毫不犹豫,直接弃了塔勒奇达坂要塞,并放了一把发火,焚毁山岭数座堡寨,带着自己的数千部众便来投附秦国,以防被噶尔丹策零给一锅端了。 罗布藏丹津部族众多,而且在和硕特部也享有较高威望,噶尔丹策零不敢将其杀死,但要对付他这种数千帐的小部族首领,哪还会有什么顾忌,说不得就杀其人,吞其众,扩充他自身的实力。 想不到,在我大秦欢庆新年之际,这蒙古人内部竟陡然生变,让一直都想击破准噶尔汗国的北庭大都督岳钟琪觅到一丝千载难逢的战机。 “准噶尔王廷生乱,那个罗布藏舒努若是逃到哈萨克汗国,想必定然会搅动地方局势,让哈萨克人生出反击的心思。那么,此时的准噶尔汗国一定会举兵西向,以解除后顾之忧,方能稳定整个草原局势。”岳钟琪转过身来,看着屋内数名心腹将领,森然一笑,“寒冬之际确实不是用兵的机会,但若是错过这个档口,待准噶尔人缓过这口气,那以后可就要花费更大的代价了。” “总制的意思是……” “数百年前,有李愬雪夜入蔡州,那么今日,当有我大秦天兵翻雪山!”岳钟琪晒然说道:“咱们去准噶尔的王廷伊犁城走一遭!”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8.) (); 152.第152章 北庭(续) (); read2();第152章北庭(续) “漫天飞雪遮山峦,谁人冬日衣犹寒,一树落絮千枝白,一袭轻裟行山间,沉沉雾寂空山静,沓沓山寺钟声远,抛下三寸凡尘事,渡得无忧年复年。好好好……,杨公所书,淋漓尽致地道出了此情此景,远山叠雪,银装素裹,周遭景致与此诗句颇为相契,深有意境呀!”北庭都督府判官兼陶元仲看着书案上那副题词,极为欣赏,手捻胡须连声赞道:“我等居西域经年,除了被风霜染白了华发,嘴里也是吃了不少的沙子,曾经的才情雅致,早已不复再有,已然为一边陲粗鄙之辈。想不到,杨公之情致仍不输往昔呀!” “就算我辈空有才情,于国于政,又有何意?”庭州观察使杨从林苦笑着说道:“在这西域边陲,唯有武功方能有所建树,唯有武夫才能闻达于朝廷,也唯有破敌灭国方能抒展胸中野心。” “杨公对于岳大将军不顾劝阻执意领兵进击准噶尔之事,还在耿耿于怀?”陶元仲问道。 “冬日征战,向来为兵家大忌,稍有不慎,就有全军覆没之危。”杨从林沉声说道:“庭州距离伊犁,何止千里,而且顶风冒雪,翻越山岭,若是鞑虏于险要之处设伏阻击,数千精锐大军恐难幸免,毁于一旦。如若兵败,整个北庭危矣,历十余年来才取得的大好局面,也将就此葬送。” “大将军用兵素来谨慎,征战十余年来鲜有败绩,当不至被鞑虏所伏击。”陶元仲说道:“即使山岭阻隔,大雪南行,大将军必不会冒险深入准噶尔境内。另者,大将军几乎将庭州所积存御寒棉裘尽数归集于军中,盖能保全军士伤寒之袭。虽然此行,距离超过千里,但大军以爬犁雪橇为载物,速度比之夏秋时节快马奔行尚要迅捷几分,雷霆奔袭,当可让鞑虏猝不及防。杨公此番担心,怕是有些多虑了。” “但愿如此吧。”杨从林叹了一口气,“我大秦经营北庭十数年,建城筑堡三十余座,移民四万余户,开垦良田近百万亩,放养牛马牲口十万余头,几近实现自给,大大减轻了内陆物资输送的花费。倘若局势崩坏,我等如何向陛下交代?” 准噶尔蒙古自统一在一起后,就展现出了越来越强的侵略性。葛尔丹时期,就开始不断经略喀尔喀蒙古,派兵攻城略地,一边扩大他们自己的地盘,一边整合整个蒙古势力。他们在早些年更是进军原察合台汗国旧地,因为有着内应的关系,一路扩张都很顺利。先后夺取喀什噶尔、叶尔羌、于阗、英吉沙、阿克苏、乌什等地区。在蛰伏数年,准噶尔消化了这些察合台汗国遗民后,帐下又平添数万名龙精虎猛的骑兵,其野心也随之增长,便试图剑指漠南,继而问鼎中原,再现蒙元帝国。 噶尔丹死后,策妄阿拉布坦在巩固蒙古的地盘和影响力的同时,对哈萨克汗国不停用兵,硬是将这个曾经煊赫一时的中亚霸主给打得四分五裂,成为他们准噶尔汗国的仆从。此举,不仅让准噶尔消除了后顾之忧,而且还拥有了稳定的大后方,可以获得充足的物资和人员补充,使得准噶尔部可以专心向东,挑战大秦。 若是任其发展和壮大,那么在我大秦王朝的北边,又将诞生一个庞大的草原帝国,宛如汉之匈奴,唐之突厥,说不定再演蒙元覆宋之惨事。 故而,单从军事方面来看,草原上出现一个雄主、霸主,这历来是中原王朝难以忍受的事情。从数十年前我大秦建朔之始,我大秦官兵便在追剿清虏余孽之际,趁势杀入漠北。除了破坏清虏所谓的满蒙一体,不给其喘息之机,还有就是以犁庭扫穴之势,一举将这里的游牧部落打散,防止出现一个统一而强大的草原霸主。 这么多年来,我大秦从漠西和西域两个方向,主动出击,与准噶尔展开了一场长达三十多年的战争,就是想摧毁和瓦解这个充满野心的蒙古部落。 没错,虽然准噶尔部早在许多年前便建基立业,成立汗国,取消了各自为政,互不统属的传统的松散的卫拉特联盟,还取消了各部族长的权力和各部大小洪台吉、克什(太师)、济农等称谓。在完善和加强鄂托克编制的基础上,将部族长的权力分散到各鄂托克宰桑手里。王廷的一切指示和命令,直接可传达到各鄂托克宰桑处,由宰桑具体执行,并向汗王负责,已经完成了部落联盟制向国家政权的过渡。 那又如何? 在我大秦王朝眼里,你们准噶尔部就是一群北方蛮夷,一群抢掠成性的草原鞑虏。就算建立了所谓的汗国,那也不过是沐猴而冠,狄夷之治罢了。 尽管大秦朝中部分官员以及许多文人对准噶尔部表现得较为轻视,但置身于西域的驻屯官员却对这个称雄西域的蒙古政权不敢小嘘半分。 人家虽然是蒙古鞑虏,但他们却有自己的兵工厂,能生产制造火炮和火枪,军队士兵也非常熟悉火器尤其是大炮的应用,战斗力可比普通的草原势力强多了,连罗刹人都不敢掠其锋芒。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人口太少,使得他们的兵力不多,但几万精锐骑兵却可以轻松地拉出来,这就需要我大秦动员几倍的步骑来应付了,毕竟有时候防守总是相对被动一些。 好在我大秦国力雄厚,花费十余年时间,靠着犀利的火器和优势的兵力,从最东边的哈密,一点一点地推进至高昌(今吐鲁番)、轮台、宁边(今昌吉)、盐泊(今乌苏),直至精河(今新疆精河县),摸到了准噶尔核心地带——伊犁河谷的附近。 依着杨从林谨慎的性格,那就是再花费几年,将堡垒继续修筑到赛里木湖边,直抵博罗科努山,然后在夏秋时节,不断出动小股兵马往伊犁地区渗透,袭击他们游牧和耕种的部落居民,对准噶尔汗国持续放血。 同时,秦军可于高昌为后勤基地,向西南方进军,经焉耆,过库鲁克山和霍拉山,击库车,直逼阿克苏,杀到准噶尔部的侧翼,威胁喀什噶尔(今喀什)。 如今,靖西大将军、北庭都督府总督岳钟琪竟然想趁着准噶尔部内乱之际,准备毕其功于一役,集结精锐骑兵和龙骑兵四千余,不顾漫天风雪和酷寒天气,急袭伊犁。 事成倒也罢了,西域局势当彻底明朗,或可一举重创准噶尔部,将其逼退至哈萨克草原,我大秦将取得决定性的胜利。 可若是败了,那可就会对整个北庭造成严重的打击,说不定就要战略全面紧缩,处于被动防守的态势。 “罢罢罢,大将军英明神武,用兵老到,我等只能希望他能战而胜之,开创我北庭新局面。”杨从林摇头叹道:“不过,我北庭后方,高昌、哈密一线,却屡屡有马匪游骑袭掠,让地方守军苦不堪言。冬季严寒,侵扰愈发频繁,你们都督府尚需谨慎以对,以免误了后方物资输送的时效性。” “杨公所言,我亦甚为重视。”陶元仲点点头,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大将军临走之时也有交代,过些时日,让都督府调遣一营龙骑兵巡视高昌、哈密沿线,以打击那些烦人的马匪游骑。此等贼子,在准噶尔部东侵时,不思抵抗,望风逃窜。却在我大秦靖平地方恢复生产之际,却跳出做反,行袭扰之举,当真可恨、可恼!若将其捕获,定以逐一重典刑之。” —— 2月23日,柳城卫(今新疆鄯善县)以南二十余公里的一片戈壁滩上,横七竖八地倒伏着数十具尸体,无主的马儿自顾自地用马蹄刨着薄薄的积雪,试图想啃食下面可能覆盖着的青草。 三十余秦军士卒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正在逐个翻检尸体,除了确认是否还有活口,多半是想从这些脏兮兮的马匪身上能寻些财物。 在远处的高坡上,几名骑兵驻马警戒,并举着望远镜四下观察,以防再有马匪袭来。 一处稍稍避风的山坳里,十余名秦军悍卒揪着三个幸存的马匪,极尽残忍地折磨他们,逼问匪窝在何处,兵力几何,弄得惨叫连连。 高昌镇第二营百户官鲍振祥蹲坐在篝火旁,一边烤着火,一边惬意地叼着烟斗,吞云吐雾,享受难得的宁静时光。 “鲍头,尝尝味道如何?”一名都头将烤好的马肉割下一块,讨好地递给自己的上官,“这烤肉,小的是放足了香料,虽然比不得高昌城中那些骚鞑子的手艺,但在这荒郊僻野的地方,绝对是十足的美味。” “我说麻子,你他娘的不当差了,就凭这烤肉的手艺,也能在庭州地界讨个不错的生活。”鲍振祥将嘴里的烟斗放在一边,接过麻铁良递过来的匕首,一口将那块马肉咬进嘴里。虽然有些生涩,还有点腥,但在足量的香料熏烤下,也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鲍头,虽然有句老话说‘驴肉香,马肉臭,打死不吃骡子肉’,所有人都觉得驴肉肉质细腻口感美味,而马肉肉质粗糙,还带有一股腥臊的味道,吃起来没有驴肉鲜香。但实际上,马肉要是处理好了,并不难吃。肯花点功夫,再下足料,马肉弄出来,也是十分美味的。不瞒鲍头,待我没了军中的差事,还真的想在高昌城里开一家烤肉店。嘿嘿,这每年东来西去的商队和补给运输队不知有多少,怎么着也能赚些银子。” “想的倒是美!”鲍振祥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戏谑地看着麻铁良,“想卸了军中的差事,怕是还要许多年头。在这期间,伱得向满天的神佛保佑,不要被鞑子的冷箭给穿个洞,也不要在这风雪连天的野外生病,要不然,小命随时都会交代在这里。你瞧瞧那几个躺在地上的兄弟,可怜则个,也曾满脑子想的以后赞了饷银,分上几十亩地,搂个婆娘,过上美满的好日子。现在,却都变成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烧成灰后,带给他们的家人。” 他们这队六十多名骑兵,是奉上官的命令,去清剿一股流窜在附近的卫拉特马匪骑兵的。这些马匪们从南边的焉耆巴格拉什湖(今库尔勒博斯腾湖)出发,人数不多,但非常精悍,劫掠了高昌附近几处屯殖村落,还袭击了军方的马场和草料场,甚至在数月前,攻击过东边过来的一支物资补给车队,非常嚣张。 有鉴于此,负责附近地区防务的高昌镇参将立刻下令麾下的各部兵马予以清剿,保障地方屯殖秩序,恢复物资运输安全。 屯驻在柳城卫的马队一部紧急出动,前往周边地区追踪这支马匪的踪迹,并最终在卫城以南二十余公里的戈壁捕捉到了其中一部约三十余人,激战之后将其尽数歼灭。如今,他们于此稍事休整,等待审讯俘虏后的口供,以期获得他们的藏身之地。 “鲍头,都问出来了。”副百户闫宝来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一屁股坐在了鲍振祥的旁边,一把抓起地上的水壶,狠狠地灌了几口。 “嗯,说说看。” “那股马匪人数有两百六十多人,骆驼马匹也有三四百,机动性非常高。他们的老巢在南边约一百里外的绿洲附近。没有建城寨,挖了十几个地窝子栖身。不过,对方虽然火器不多,但有七八个骆驼炮,是个不小的威胁。” “哟呵,差不多有近三百号人,还有骆驼炮!”鲍振祥有些惊讶,“这些马匪都是什么来路,蒙古人?还是当地的畏兀儿人?” “蒙古人没几个,大部分都是当地的畏兀儿人”闫宝来不屑地朝地上啐了一口:“这些吐鲁番亡国贱奴,前面不敢反抗河中来的蛮子,后面也不敢对新主子准噶尔人龇牙,反倒是敢屡屡侵袭我大秦屯殖点,当真是信神教脑子都傻了么?” 闫宝来口中所提到的“亡国贱奴”其实指的是大概百年前被叶尔羌汗国攻灭的吐鲁番汗国的后裔,多年来一直颇受以南疆为基本盘的叶尔羌汗国上层的歧视,日子过得非常苦逼,以至于只能跑到临近的哈密或者河西走廊抢掠地方,打打秋风,才能维持自己艰难地生活。 而所谓的吐鲁番汗国,其实就是以前的东察合台汗国,在前明被称为“别失八里”,盖因其第二任大汗黑的儿火者将金帐设在别失八里(今新疆吉木萨尔县境内)之故,后来前明官方文书中又将其称呼为“亦力把里”汗国,是因歪思汗在位期间将都城迁往亦力把里(今新疆伊犁河谷的伊宁附近)。然后,还有更奇葩的,1481年羽奴思汗将汗国东半部分交给幼子速檀阿黑麻(即艾哈迈德苏丹),定都吐鲁番,故又再一次被称为吐鲁番汗国。 其实,所谓的别失八里、亦力把里、吐鲁番汗国,说的都是一个国家,那就是东察合台汗国,之所以出现如此之多的称呼,说起来还是当时的大明与西域不接壤(中间隔着个仆从国哈密国忠顺王部,即所谓的关西七卫是也),势力没有延伸至此,了解不清楚的缘故。 毕竟你不能指望一个连青海都无法有效控制的国家对西域一带了如指掌,更何况明朝主要的军事压力来自北方蒙古草原,西域当然就不会花心思去了解了,撑死了做点生意罢了。 东察合台汗国自建立后就一直东征西讨。15世纪末、16世纪初,该国与明朝就在哈密一带来回拉锯,明朝时而丢失哈密国,时而收复(明史云“三立三废”)。等到满速尔汗(曼苏尔苏丹)时期,明朝国力下降,东察合台汗国彻底吞并了哈密国,将国境线推到了嘉峪关以西,直接与明朝接壤,从此一直固定到东察合台汗国被崛起于鸭儿看城的叶尔羌汗国攻灭为止。 待信奉了藏传佛教的卫拉特蒙古首领噶尔丹,里应外合灭掉了叶尔羌汗国后,并没有给这些东察合台汗国旧地上的居民们什么好脸色。相反,多年来拒绝了真神教多次拉拢,坚定信仰黄教的蒙古人对这些畏兀儿人更是厌恶,完全将他们当成了炮灰和奴隶来驱使,日子依然过得苦不堪言。 当大秦沿着哈密一路向西推进,尽逐准噶尔蒙古势力后,想不到这些畏畏缩缩的畏兀儿人竟然又空前活跃起来,在联合了部分未撤走的蒙古人后,开始频繁袭击大秦往来商队和物资补给车队,更是屡屡打破沿线的屯殖堡寨,虐杀汉人移民,让人头疼不已。 两年前,一伙数百人的马匪趁夜击破了距离高昌西南五十多公里西乡堡(今吐鲁番托克逊县),两百余军民悉数被屠,引得北庭上下震动。 “得,对方实力看来不弱,咱们这点人未必啃的动。”鲍振祥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再休息半个时辰,咱们返回卫城,将此间情形据实报告给游击大人。娘的,说不得要动员高昌那边的兵力过来支援一下,方能将这股马匪一鼓聚歼。”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7.) (); 153.第153章 教乱 (); read2();第153章教乱 哈密,古称昆莫、昆吾、伊州,是西域通往内地的门户,曾是古“丝绸之路”上的重镇,也是进入西域的“东大门”,西域和中亚各国派往中原王朝的贡使及往来内地商旅必经之路,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素有“西域咽喉,东西孔道”之称。 昔日的哈密王国,其兴衰亦为哈密王室统治家族由信奉佛教到改信真神教的历史。至永乐年间,前明还在其地建哈密卫,任命指挥、千户、百户等镇守官员。彼时,哈密王室及居民还大多信仰佛教,治下居民有回回(信奉真神教者)、畏兀儿、哈刺灰(蒙即古鞑靼人),各部族均有首领、头目,不相统属。 然而,在前明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吐鲁番汗国素丹满速儿弟马黑麻攻占哈密,遂自立,亦称素丹,至此哈密王室开始实现了绿化,并向民间扩展,而哈密王国亦从此终结。 在1680年,准噶尔汗国灭亡叶尔羌后,凭借强悍的武力,曾一度压制了真神教在哈密地区的扩展,大兴黄教,提升哈刺灰(蒙古人)的政治地位,将那些信奉真神教的回回和畏兀儿驱为炮灰,贬斥为奴,极尽压榨。 当大秦展开对准噶尔的战争时,这些被压制和奴役的绿教徒着实发挥了不小的作用,临阵倒戈、拒绝向准噶尔人缴纳赋税和提供粮食,甚至还集结成伍袭击落单的准噶尔骑兵。 在当地畏兀儿人里应外合之下,乾元十七年(1699年),秦军顺利攻克哈密。乾元十九年(1701年),移汉民六百户,修哈密卫城,名伊州城。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朝廷设安西州同知,驻伊州城,自此该地始有大秦正式地方行政机关,安西同知隶属甘肃行省管辖。 经过二十余年发展,整个哈密地区一共建成两座卫城,屯殖堡寨三十余个,辖下居民四万七千,其中内地汉人移民五千六百余。 有鉴于哈密的重要地理位置,大秦军方特意在此驻扎了三千余士兵,在整个西域地区,军队规模数量仅次于北庭都督府驻地轮台。按理说,这么一支强大的军事力量存在,足以震慑周边一切宵小,让任何潜在的反抗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二月的最后一天,距离伊州城一百余公里的镇西堡(今巴里坤县)传来警讯,附近数千名畏兀儿、回回发动暴乱,袭击了蒲类海(今巴里坤湖)的制盐工场,将里面的一百余管事、匠作及盐工悉数杀死,抢夺了他们的火器,然后又开始围攻镇西堡。 安西州同知骆良荣闻报后,勃然大怒,遂命伊州镇副将杨永林立即带兵前去镇压。 要知道,镇西堡那里不仅有制盐工场,在它东边四十多公里的山谷地带,还有一处军方的马场,放养了四千余匹战马。若是让那些暴乱的畏兀儿人将其攻占,抢走了战马,不仅会让他们获得强大的机动性,更加难制,而且还使得北庭和甘肃两地的骑兵(包括龙骑兵)部队的战马需求可能会出现巨大缺口。 这要是朝廷怪罪下来,除了治你一个地方不靖、戡乱地方的重罪外,说不定还要再给你按一个贻误军机的杀头之罪。 “此行平叛,当行霹雳手段,以慑暴民。”骆良荣在部队即将出发之时,对副将杨永林郑重嘱咐道:“当年,我大秦收取伊州之地,仅驱逐了准噶尔蒙鞑势力,对当地畏兀儿、回回等部族行怀柔之策,更是对其聚居部落维持原样,未曾拆分散居。近年来,这些部族因教派不同,信仰有别,而纷争不断,彼此攻杀,甚至屡次波及地方汉人移民屯殖堡寨,已然成为对我伊州安定局势影响的最大因素。故而,将军此去,需让彼辈知道,我大秦之威不容轻衅,朝廷法制律令不可轻慢。” “大郡丞,且放宽心,末将省的。”杨永林抱拳应诺道:“此次平定地方暴民,自当要以雷霆手段予以强力镇压。这些地方部族,若不杀得他们心服,打掉彼辈残忍嗜杀的性子,怕是将来要贻害无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趁此次暴乱,正好将他们都弄死,腾出地给内地移来的汉民。” “呃……” 骆良荣看着面前这个丘八杀气腾腾的模样,又突然间犹豫起来,这杀戮太重,会不会影响自己的官声和前途? 毕竟,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矣。 “杨将军此次平叛,对首恶倡联之人,可痛下杀手。但那些被裹挟和蛊惑的无知乱民,还是留些余地,勿要赶尽杀绝。彼辈教民,也皆为我大秦治下子民。” “嗯?”杨永林愣了一下,嘴角不由抽了抽,随即拱手应道:“……哦,末将记下了。” 娘的,这些文官满脑子仁义道德,却不知在这西域杂民混居之地,若不展现我大秦赫赫威势,如何能震慑暴民,从而让那些念经拜佛的真神教信徒老老实实当个顺民,为我官府种地产粮饲养牲口,缴纳赋税。 尼玛的,这些信教的乱民,仗着曾经臂助大秦攻占哈密,以为有天大的功劳,又兼有地方盘根错节的势力,向来都摆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更是对官府的征缴赋税、收取捐派,屡屡反对。 而且,这些畏兀儿、回回部族,当年趁着准噶尔蒙古势力败退之际,将哈密最为肥沃的耕地和草场全部占据,让后面来的汉人移民根本分不到什么像样的好地,只能在一些绿洲边缘建立一些屯殖点,不论是开垦荒地,还是建设相应的水利设施,都花费了巨大代价。 这些信教的部族,虽然在近二十多年来,深受汉化影响,也逐步接受一些汉人的文化,甚至还有少部分人冠以汉姓,讲汉话,穿汉人衣装,但他们却不愿与汉人混居,坚持住在分开的村庄和社区,有自己同族的邻里,他们追随自己的宗教领袖,祈祷念经,不吃猪肉。 这些教民因有自己专门的职业而更显得特立独行,他们主要从事牲畜养殖,在骆驼、驴马运输行业中占有主导地位,并在与中亚的商队贸易中很活跃。但他们却抗拒安西州地方政府的征税,不履行一个顺民应尽的义务,着实让官府有些头疼。 更让地方政府忌惮的是,部分拥有强大影响力的宗教领袖竟然要求获得地方自治权力,由他们管理所在的部落、村镇和社区,并允许获得一定的武装自卫力量。 难道他们不知道普天之下,皆是王土,四海之内,皆是王臣? 你们这些真神教民敢这么想,还敢这么做,是几个意思? 我大秦攻略西域二十余载,虽然各地有了很大发展,但与内地不断发展的其他边疆地区相比,它所登记的纳税民户数量依旧很少。这导致朝廷在西域,尤其是北庭都督府的开支一直是超过收入的-——其实也没多少收入,主要是一点可怜的往来商税和地方军屯粮食产出收入,这就需要朝廷每年都要给予大量财政补助。而供应这一地区军队的重担,就落到了同样财政极为困难的甘肃和陕西两个西北行省的头上,让两省一千余万百姓背上了沉重的经济负担。 因而,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内阁政府,每年都要强调包括伊州在内的西域地区要加大地方开发力度,加强自身造血功能,减轻中央和陕甘两地的财政压力。 说白了,就是希望西域能做到一定程度上的自给,历数十年的准噶尔战争,还有数千里长的物资补给线,朝廷委实撑不起了。 而包括伊州在内的西域地区,军事开支、行政开支、粮食供应、战马牲畜供应,以及其他各类物资供应,若是全都依赖那十几万汉人移民,无异于杯水车薪。 再说了,为了稳定移居汉人的民心,政府也不能压榨太甚,要不然,人家直接提桶跑路,逃回内地,岂不是荒废了朝廷移民实边的举措,政治上和经济上损失更大。 既然如此,西域那些被纳入治下的各族之民,就必须要承担一定的赋税和捐派义务。 我大秦护卫伱们的安全,将你们从准噶尔蒙古人的残暴统治下拯救出来,缴点税不过分吧? 收你一点粮食,也是应有之许吧? 或者,你们自带干粮,准备马匹和武器,为王前驱,也是应该的吧? 可如今,你们这些不服王化的教民信徒,不思为我大秦分忧,却要生出叛乱之举。那么,就莫要怪朝廷大军行霹雳手段了! 西域苦寒,作为戍守伊州的镇军,本来就没什么油水,还要吹着风雪,吃着沙土,整日里跟一些摸不到踪迹的马匪缠斗,让所有官兵早就苦不堪言。 镇西堡教民信徒暴乱,那还不得趁机打杀一通,以泄胸中淤积的苦闷,搜刮一番叛贼的财物。再者而言,我大秦军功均传承前明模式,以斩首而计,不多砍几个脑袋,如何让兄弟们升官发财? 当然,这些叛乱暴民的脑袋没有准噶尔蒙鞑的脑袋值钱,但只要数量够多,那也能捞到可以迁转的功勋。 至于那些暴民当中哪些是“被裹挟和蛊惑的”,平乱过程中如何“留有余地”,那还不是作为部队指挥官的杨永林于战场中临机决断并自由裁量。 —— “老少爷们,吃饭了!……都赶紧地上来歇口气!” 3月18日,在黄沙堡(今哈密二堡镇)以西数百米的屯田附近,几个壮妇放下担子,冲着一口竖井,大声地吆喝道。 随着妇人的喊声,一个个浑身泥土的农人从竖井下攀着辘轳提篮鱼贯而出,爬上地面后,便使劲地拍打身上的泥土。 “今天的进度如何?”一名屯长从水桶里舀了一瓢水,递给一名四旬上下的农人。 “今天的进度要比昨日慢了一些。”刘二根接过水瓢,先喝了几口,漱了漱嘴里的沙土,然后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有几处支撑出现垮塌松动,花费了不少功夫重新固定。不过,依目前的进度,当可在春耕前挖通这段引水井。” “哦。”屯长孙维保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挖通了这段引水井,那今年又可以多开出百十亩地,多打一些粮食。到了年底,屯上的老少爷们也能松快一些。唉,狗日的,这战争打得没完没了,上缴的粮食也是逐年增加。这日子,跟陇西也没好到哪里去!” “已然不错了。”刘二根从一名妇人手中接过粗面馒头,狠狠地咬了一口,“最少,这几年里官府还给咱们留够了口粮,没饿死人。” “呵呵……”孙维保笑了笑,“是呀,没饿死人。要是官府让咱们这些迁来的汉民都饿死了,他们如何支应大军的粮食供应?就凭那些念经祷告的畏兀儿、回回能收上赋税?……天杀的,占着好地,什么都种不出来,还要到咱们这里买粮食!” “嘘……”刘二根看了看远处几名指导乡民挖掘坎儿井的回回,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屯长勿要多言,让他们听到了。 “娘的,有啥怕的。”孙维保嘴里说着,但声音却放低了不少,“他们几人又不是免费帮咱们挖井,足足给了他们五袋小麦。哼,瞧着吧,待伊州城的大军屠灭了镇西堡叛乱的教民信徒,这些人一定会老老实实,不敢再来我们这里找茬。娘的,好地给他们占了,难道地下的水也是他们的?” 他们所谈及的“挖井”,并不是内地居民那种普通的饮用水井,而是西域当地民众于绿洲上开挖的地下水利工程——坎儿井。 人们将春夏季节渗入地下的大量雨水、冰川及积雪融水通过利用山体的自然坡度,引出地表进行灌溉,以满足荒漠和缺少地表径流地区的生产生活用水需求。 黄沙堡屯殖点附近根本没有一条常流的地表河水,每年落下的雨水更是少得可怜。不过,屯殖区的地表之下,却有丰富的地下水。于是,当地屯殖官员和百姓,便在冬末时节,土壤开始化冻,根据拟垦荒地位置,向上游寻找水源并估计潜流水位的埋深,开挖坎儿井,将其引导至耕种的农田里。 根据可能穿过的土层性质,还要充分考虑暗渠的适宜纵坡,移民们便在几名经验丰富的当地人指导下,开挖暗渠。他们先是先从下游开始,先挖明渠的首段和坎儿井的龙口,然后向上游逐段布置竖井开挖。每挖好一个竖井,即从竖井的底部向上游或下游单向或双向逐段挖通暗渠,最后再从头至尾修正暗渠的纵坡。 出土时,用土筐从竖井上使用辘轳起吊,一般用人力拉,在上游较深的竖井则用牛力拉。为了防止大风沙土刮进坎儿井,并避免冬天冻坏,竖井进口处会用树梢、禾秆及土分层封盖。 挖暗渠时因工作面较窄,一处只能容一人挖,又在黑暗中摸索进行,仅靠油灯照明,还是非常艰辛,人员需要不断地轮换。其定向方法,主要在竖井内垂挂两个油灯,从这两个灯的方向和高低,可以校正暗渠的方向和纵坡。在夏季开挖时,也会有利用太阳反射镜定向,并作照明。一般先挖暗渠的底部,后挖顶部。挖的时候,还要用两手轮流交叉挖,以防挖偏。一处挖掘段一般需3至5人,遇到松散砂层时,须局部用板支撑,避免塌方,并防以后水流掏刷。 伊州周边就有不少以前当地畏兀儿人挖掘的坎儿井,灌溉着数十万亩良田,除了极端恶劣天气,总能获得不错的收成,让众多汉人移民眼热不已,遂请来拥有丰富经验的挖井人,指导他们在各个屯殖点开挖自己的坎儿井。 凭着汉人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吃苦耐劳的精神,那些昔日绿洲边缘的荒漠逐渐变成一块块富饶的良田,农业产出急剧增加,使得伊州地区的粮价足足比二十年前下降了四成多,有力地支撑了政府对哈密广大地区的统治。 有了汉人移民的基本盘,再加上逐步丰裕的物资,伊州政府才有底气向辖下的诸多部族强硬地收取历年“积欠”的赋税,却不料引发了他们的反抗,爆发了镇西堡的民乱。 “镇西堡暴乱已平,官军斩首两千,余者皆降!” 正当乡民们吃了午饭,靠坐在一起歇息聊天之际,一名屯丁兴冲冲地从黄沙堡跑来,大声地吼道。 “哈……,杀了两千多人,那不得让那些教民信徒破了胆,不敢再生事端。” “那可不?你说那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闹腾个什么劲!就是收了他们一点税,还敢举兵造反!” “他们多半想着,自个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是此间的主人,所有的东西都应该是他们的,闹腾几下,便可以将这税赋给免了,说不定还能将我们耕种的土地给占了,建的工场也抢了。” “蒙古鞑子来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敢随便闹腾?” “那还不是因为鞑子敢杀人呗。” “嘿嘿,咱们大秦的官军也敢杀人。……而且呀,火枪比刀剑更厉害!” “……” 两名被请来指导开挖坎儿井的回回听到乡民热切的讨论,脸色变得异常惨白。 汉人不是一向表现得温顺恭良吗? 怎么,有了火器,就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6.) (); 154.第154章 河西走廊 (); read2();第154章河西走廊 四月的甘肃已经是冰雪消融,野外草长莺飞的初春时节。在这个朝廷新设未久的行省西陲要塞肃州(今甘肃酒泉市)卫城外,两骑报信的使者快速从西边奔来,进抵城门后,将怀中的腰牌朝守门的士兵晃了晃,随即,马速不停,飞也似的冲入门洞。 “大捷!” “北庭大捷!” “靖西大将军率部雪夜奇袭伊犁,大破准噶尔!” “我大秦天兵威武,斩首鞑虏六千余,俘准噶尔部众两万余帐!” “虏酋西遁,我大秦尽得伊犁河谷千里之地!” “……” 两名信使一边策马奔行于街道上,一边挥舞着手中报捷露布,口中不停地大声呼喊。 “万胜!” “万胜!” “我大秦威武!” “……” 街道两边的商贩和居民听到报捷声,顿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欢呼,一些好事的民众,兴奋地跟着信使马后奔跑着,吼叫着,互相传递着捷报的内容,每个人被这条捷报信息所鼓动,所激励,所感染。 多年的西北战争,让身处西北前线的边民,已然能从这次捷报中敏锐地捕捉到许多令人激动和振奋的信息。 伊犁,那可是准噶尔人的王廷,如今,已然被我大秦攻占! 那么鞑虏覆灭之日,亦为时不远了! 西北边患或将去矣! 前几日,才有一支从陕西轮换来的客军三千余官兵进抵肃州城,准备在此休整一段时间后,便启程前往庭州,以加强北庭地区的防卫力量。 却不想,靖西大将军岳钟琪竟然以轻骑四千,雪夜奇袭伊犁,一举攻占了准噶尔王廷,使得整个西域局势瞬间反转。 那没说的,待后方援兵陆续齐聚庭州,正好是春夏之交的用兵季节,大将军必然会鼓足余勇,再接再厉,带着大军循着奴酋逃遁的方向,攻入大玉兹,剿杀准噶尔部的残余力量,不予鞑虏喘息之机。 只要将准噶尔本部击破,那么无论是阿尔泰、科布多,还是阿克苏,喀什噶尔,定能传檄而定,将整个西域纳入我大秦治下。 想想不过二十年,我大秦与准噶尔就实现了攻守转换,全面压制住这个西部草原政权,及至此时,覆灭之日,也是指日可待呀! 当年,为了南防青海和硕特部,北防漠西蒙古,西据准噶尔,控扼整个河西走廊,我大秦朝廷不惜花费巨大代价,从兰州到肃州,沿着这条关键的交通线,陆续修建肃州、甘州、凉州、西宁等诸多卫城堡寨,打算用筑城战术堵死这些蒙古鞑子东进的路子。 那个时候,我们大秦还专门请来了一些齐国工程军事参谋,将这些城寨的型制全部都建成那种易守难攻的棱堡。只需于其中屯驻少量的兵马,就能挡住鞑虏数千乃至上万骑兵的围攻,从而让那些准噶尔蒙古马队寸步难行。 为了修建这些棱堡,地方官府下令在陇南一带砍伐大木,同时在陕甘各地觅址大修砖窑,为这些堡寨提供足量的建筑材料。还在齐国人技术和资金支持下,在兰州建了几座水泥窑(合营),将那些堡垒城寨修成了铜墙铁壁。 而为了将这些材料都能更有效率地运输上去,十几年前,朝廷一咬牙,在陕甘一带大举征发民力数十万人,修建了一条从凤翔府(今陕西宝鸡市)经巩昌府(今甘肃定西市),通往兰州的简易马拉铁轨道(铁皮包木),就是为了加速了西北物资的转运效率。 当然,这条马拉铁轨道也不全然为军事用途服务,来往河西走廊和西域的商人们为了节省马力,更为了提升货物周转速度,也会向西北转运使衙门交一些使用费,租用官家特制的马车,轻快地在这条便捷铁轨上奔驰。 西北贫瘠,民间更是穷鄙,那些没啥见识的地方居民和部落蛮子哪里见过铁轨这种稀罕玩意。但他们知道铺设在地上的铁轨一定非常值钱,拆下一截下来,拿到铁匠铺子将铁皮熔炼了,可以打上许多坚硬并且好使的家把什或者农具。 或者,打造几把上好的铁制兵刃,做一个快乐而逍遥的马匪。 于是,为了维护这条金贵的马拉铁轨,西北转运使衙门不得不从各边镇抽调精悍骑兵,组成了若干段护路队,以严厉打击那些破坏铁轨的盗匪。 若是商人或者旅行者乘坐马拉轨道行经兰州一线时,就会看到路边不时会竖立一根根木杆,上面均插着一颗又一颗面目狰狞的脑袋。这些脑袋的主人,除了部分是沿途劫掠的马匪游骑外,还有不少是猖狂截取铁轨的胆大盗贼。 对于这条西北交通大动脉,不消说西北转运使衙门极为重视,就是陕甘两省上上下下也无人敢于轻忽,但有差池,整个西北物资运输不一定会停滞,但对于和准噶尔相持的北庭都护府定然会遭受重大影响。 虽然,北庭经过十余年经营,已陆续移民四万多户,差不多有十四五万人口,开垦耕地也有近百万亩,勉强可以支应当地驻军大部分粮食需求。但仍有无数的物资需要内陆供给,包括军械弹药、被服、药材、棉麻织品,以及各种五金、工具和农具等,都是通过河西走廊,在大雪封路之前,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北庭。 据说,朝廷为了加强对北庭乃至将来整个西域的统治,打算在未来某个时期将正在修建的豫陇铁路,继续向西延伸,经兰州,直抵嘉峪关。若是可能的话,说不定通往西域,也是应有之举。 “我大秦若是能彻底掌控西域,那么通往七河商贸繁盛之地,势必将成为可能。”来自兰州的“槐记”商社二东家邓廷海将脑袋从窗户外伸了回来,脸上露出振奋的神情,“到时候,咱们将内陆的茶叶、棉布、瓷器、丝绸,还有各种中药材通过河西走廊,经西域,直接运往西边那些草原汗国,赚取的贸易利润丝毫不亚于那帮山西老抠所把持的漠北贸易。嘿嘿,到那个时候,就轮到我们陕甘商帮扬眉吐气了!” “嗯,老邓这话说得在理。”来自秦州(今甘肃天水)的“卓记”商社的少东家卓福广点头说道:“过了西域,好像还能通往罗刹人的地盘。听说他们对我大秦的商品也是极度渴求,这贸易一旦做起来,规模和利润怕是不小于漠北那边。” “漠北那边,蒙古人加上那个渤海国,最多也不过四五十万人口,都能让那帮山西老抠赚得盆满钵满。咱们陕甘商帮若是能将整个西域和七河地区,甚至罗刹的贸易都给包圆了,人口数量可是几倍于漠北,那还不是金山银海,任由我等去取!” 几名商人所提及的漠北贸易,是近十几年才兴盛起来的。 当年,远征漠北的秦军为了获得有力的后勤保障,将自己战场上缴获的战利品以极低的价格打包卖给山西商人,以换取对方无偿为军方输送粮食、军械等补给物资。 随着秦军控制的漠北地盘和人口不断增加,这些帮秦军打理后勤的山西商人也获得了漠北地区的贸易垄断权,将内陆的茶叶、棉布、盐巴、蜡烛、丝绸等商品卖给那些蒙古部落,又从他们手中换取大量的牛马羊等牲口,转手倒卖至内地,两头赚钱,很快便积累了大量的商业资本。 后来,位于北海和岭北地区的渤海国,也偷偷摸摸地进入漠北,跟这些山西商人做起了走私贸易。 以前,渤海国通过齐国和北明,经黑龙江、精奇里江,辗转千里,才能获得一些茶叶、丝绸、棉布等日常用品,不仅价格贵,而且数量也不多,只有渤海国的上层社会才用得起。 后来,渤海国凭借强大的武力,一路向西推进,将罗刹人都快给赶到了叶尼塞河,占据了一片极为广袤的领土。这地盘大了,人口也多了,自然各类生活日常用品的需求也随之扩大了。 虽然渤海国占的地盘都是一些苦寒之地,一年到头,有半数时间都是冰天雪地的寒冷日子。但好在地广人稀,随便都能开垦出数百万亩耕地,也不讲究什么精耕细作,靠着广种薄收和境内丰富的动物资源(意味着有足够的肉食),吃饱饭是绝对没问题。 可是,整个渤海国连像样的工业基础都没有,纯粹的一个农牧业落后国家,整个国土还身居亚洲腹地,若不是靠着齐国和北明费尽周折地予以大力支持,连一块铁片都没有。 没错,齐国和北明是对渤海国进行了大力援助,但绝大部分日常物资人家可不是白给你的,你得拿真金白银去买,用海量的皮毛去换。囿于距离上的遥远,这运来的东西可就有些贵了一点,让渤海国花钱的时候,难免有些肉疼。 另外,作为一个偏居亚洲内陆腹地的蛮荒国家,总不能一直靠着齐国和北明过日子吧?总得要跟周边国家打打交道,建立某种形式上的外交和贸易联系不是? 因为渤海国食物不缺,而且还有丰富的肉食,广大民众在吃饱喝足之后,是不是该搞些茶叶来消消食,咱们好歹也是“文明国家”,国中更是有数量不少的汉人,怎么能缺少茶叶呢? 时间一久,不怎么愁温饱的渤海国,现在连个普通的小民都对茶叶喝上瘾了,逐渐已成为广大人民的生活必需品。 那么,茶叶从哪里来呢? 环顾自周,嗯,西边的罗刹人是敌人,西南方向的准噶尔也不怎么富裕,南边的喀尔喀蒙古人除了牛羊什么都没有,也是穷得掉渣。瞅了瞅,好像也只能与大秦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贸易联系。 于是,渤海国和大秦晋商的走私贸易从小打小闹,逐渐日益做大,双方还选了一处合适的贸易据点——恰克图河畔。 晋商从山西大同,经蒙古,到恰克图,就是一条极好的贸易路线。他们从秦国境内带来茶叶、丝绸、棉布、水果、瓷器、大米、蜡烛、大黄、姜、麝香等,走库伦,抵达恰克图,从渤海国手中换取大量的珍贵皮毛和沙金,然后再将这些东西装在从喀尔喀蒙古收购来的牛马上,一路赶回山西。不论是牲口,还是毛皮和金沙,转手倒卖,刨去成本费用后,获利达三到五倍。 茶叶等内地商品由张家口北上运往恰克图,经过广袤的蒙古高原,虽有800多公里浩瀚的戈壁摊,风餐露宿,异常艰苦。但因有利可图,带动了越来越多的商人前来贸易,尤其是晋商为主体的商人。 曾有随行的文人著《蒙古随笔》中写道:“绵绵斯道,几不蓬人。自米盐薪水,无不咸备。百里逢井,数日不见人为常事。水味则苦碱外,腥且臭,浊且涩,犹宝如玉液”。 恰克图贸易的兴盛,带动了大秦内陆许多城市,诸如北京、大同、太原、张家口、绥远、库伦等地商业的发展,以及湖北、湖南、江西、浙江、福建等省茶叶生产的发展均起到了推动作用。 每年约有20-25万担的茶叶由产茶区辗转运到恰克图,这笔为数可观的运费带动了数以万计运输人家的经济,也养活了不少沿途众多贫苦农民和蒙古部族。 随着贸易的兴盛,渤海国对于茶叶的要求和品味也越来越高,已不满足于普通砖茶的需求,一些贵人和军官转而开始喝更高级的白毫和龙井。 当然,每年从大秦流入渤海国的茶叶、棉布、丝绸和瓷器等商品也并非渤海一国就能完全消化的,其中有相当一部分被渤海国又走私到了罗刹人和准噶尔人的地界。 瞧瞧,是不是很魔幻?渤海国跟罗刹人打生打死,不断夺占他们的地盘,但在私底下,竟然还愉快地做起了生意。 至于跟准噶尔人贸易,这个说法其实并不非常准确,应该是曾经的大清余孽。他们在二十多年前被大秦赶出漠西蒙古后,逃到了科布多北部地区(即唐努乌梁海),继续苟延残喘。为了生存,他们的大汗--是的,沦落至此,也没脸称帝了,已经自降名号,称满洲大汗,在噶尔丹败亡、策妄阿拉布坦兴起之时,向准噶尔汗国表示归附,以期获得对方的保护。 如今,伊犁被秦军攻占,准噶尔汗国遭到重创,那么位于科布多地区的伪清又将何去何从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5.) (); 155.第155章 艰难求存的大清余孽 (); read2();第155章艰难求存的“大清余孽” “准噶尔部若是败亡,我满洲阖族数万人将如何自处?” 大清皇帝,哦,不对,应该是满洲大汗爱新觉罗·胤禔靠坐在熊皮椅上,呆坐片刻,随即眼睛扫向在座的八旗都统和议政大臣们,语气疲惫地问道。 议政大臣、满洲正黄旗都统赫舍里·阿尔吉善(索额图之子)看了看左右沉默不语的诸大臣,犹豫了一下,随即硬着头皮,起身奏道:“大汗勿忧,准噶尔人若是败亡,我满洲可与北边的罗刹人联系,倚之为臣属,求得他们的庇护。” “嗤……”侍卫大臣、满洲镶红旗都统富察·傅良嗤笑一声,“给罗刹人当狗,小心最后被人家炖到锅里吃得皮骨不剩。” “怎么说话呢?”阿尔吉善瞪着傅良,一脸怒容,“咱们是找个靠山,以防伪秦把咱们满洲给灭了。什么当狗不当狗的,要点体面不行?” “就咱们这情形,还有什么体面?”傅良翻了翻白眼,有些混不吝地说道:“自从咱们丢了中原的花花江山,这日子就没什么起复过。从北京跑到漠南,从漠南又逃到漠北,继而从漠北流落到漠西,最后沦落至科布多。如今,这准噶尔被伪秦重创,丢了伊犁,眼见着也不成了。没了准噶尔人吸引汉人的目光,那伪秦可不就要将兵锋指西咱们了?就凭我们满洲数万丁口,哪里禁得起人家连年的进攻?你说说,打又打不过,未了还不是要继续逃,咱们可不就是要变成丧家犬了嘛!” “准噶尔辖下之民百余万,控弦之士更有十万之众,就算在伊犁遭遇重创,但其实力并未大损,仍兼有叶尔羌和哈萨克广袤领土,蛰伏数年,当能复起,必与伪秦再战。”侍卫大臣、蒙古镶蓝旗都统马尔赛(图海之孙)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傅良,沉声说道:“可以预见,在未来几年内,伪秦的目标仍为准噶尔,直到将其彻底覆灭。而我满洲各部需在这期间,精诚团结,早做谋划,当可有所作为。” “怎么作为?”傅良苦笑一声,说道:“北边是罗刹人,给不了咱们好处,而其国又狼子野心,投附的部族更是不当人看;东边是喀尔喀蒙古,早就被打烂了,稍微有些实力的部落,不是投了汉人,就是附了准噶尔;南边和西边是准噶尔势力,如你马尔赛所言,就算被伪秦重创,但实力犹存,可不是咱们能招惹得起。说白了,这科布多北部地区(今唐努乌梁海)要不是穷山恶水,没什么油水,再加上彼此几方势力互相牵制对立,否则,早就被人家给挤成粉末了。” 言毕,所有人皆相顾叹气,大厅里陷入一阵死寂。 话说,三十多年前,我大清虽然被汉人逐出了漠南,退到了漠北,但实力犹存,仍可借助广阔的草原与伪秦争锋,等待机会再次入主中原。然而,在康熙十八年(1688年),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亲统3万骑兵,分兵两路东进,趁土谢图汗领兵攻伐札萨克图汗部时,杀入其领地,尽歼土谢图汗留守的少量兵马,掳其部众数万。随后,准噶尔又趁势杀入了克鲁伦河流域的车臣汗部,将车臣汗默多克击败,试图一举收服整个喀尔喀蒙古地区。 为了稳住我大清满蒙一体的基本盘,康熙帝遂联合土谢图汗察辉多尔济以及车臣汗默多克残部,聚兵两万八千余回击噶尔丹,双方会战于鄂罗多诺尔。 结果,大战之后,两家谁也没占到便宜,甚至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准噶尔固然失去了统合喀尔喀蒙古的机会,不得不匆匆退回西域,引兵平定后方叛乱,而我大清也是伤亡不小,就连八旗精锐都损失七千余。 而集兵漠南的伪秦获知消息后,立即抽调一万三千余骑,杀入漠北,急吼吼地跑来捡便宜。被土谢图汗部几乎打残了的札萨克图汗部率先表示归附大秦,随后,审时度势的车臣汗部也表示接受大秦的统治,遣使上供。 在这种情势下,实力遭到严重削弱的满蒙联军不敢与伪秦相争,便裹挟土谢图汗部万余部族,奔西北而去,最终进抵科布多北部地区,休养生息,以待复起。 二十四年前(1703年),康熙忧愤成疾,加之多年颠沛流离,驾崩于巴彦科尔,享寿四十九,群臣(主要是仅存的汉人文臣)为其上谥号愍宗。 这位幼年继位的皇帝,在位时国家多遭劫难,最终被南方复起的伪秦逐出中原,虽然这国难并非由完全康熙昏庸而起,但总归他也无力回天,故而,群臣唯有表示惋惜和同情,上了这么一个中规中矩的平谥号。 作为康熙的长子,胤禔便被八旗各部和众议政大臣推为满洲大汗。是的,早在康熙退至科布多时,为了自保,便除了帝位,先是与噶尔丹休兵止战并握手言和,相约共抗秦国。后来,策妄阿拉布坦势起,并击败了噶尔丹。康熙便又落井下石,发起突袭,与策妄阿拉布坦前后夹击,一起吞灭了噶尔丹部众,从而巩固了他们在科布多地区的统治。 然而,科布多地贫人瘠,物产不丰,满洲数万部众据有该地,再怎么折腾,都无法获得长足的发展。这里地势东高西低,东部为上叶尼塞盆地,多为森林,西部多为高山和荒漠。南北分别被萨彦岭与唐努乌拉山环绕,八成的土地为山脉、高原,能开垦的平原耕地不多,跟当年他们满洲起家的地盘辽东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当年,我大清满蒙汉八旗军队一万四千余,裹挟汉人和蒙古部族也有三万余众,在轻松征服了当地的和托辉特部后,又获得了两万余丁口,加上深山老林中唐努图瓦人、布鲁特人(即柯尔克孜族)、布里亚特人,以及收纳了部分原噶尔丹一些部众,差不多治下人口八万余,算的上科布多和漠西地区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 然而,二十多年过去了,随着曾经骁勇善战的八旗甲兵陆续老去和病逝,再加之军队始终未能获得足够的人员和武器的补充,整个满洲的战力也是呈持续下降的趋势,不要说跟武装到牙齿的秦军一较长短,就连准噶尔汗国也无法应对。甚至,连北边那些小股的罗刹人武装,应付起来也是格外费劲,让哥萨克人频频抢掠得手。 现在的满洲八旗,早已是各旗不全、建制残破的境地,昔日人数众多的汉八旗、蒙八旗,在人口日益凋零的情势下,也是缺额甚多。就连倚为核心的满八旗,各部都无法保持一个完整的牛录。 人心散了,队伍也不好带了,不仅那些首鼠两端的蒙古人逃亡不断,去依附实力更为雄厚的准噶尔部,或者向东蹿入漠北,投靠那些已归附秦国的蒙古部落,讨个好生活,就连曾经忠心耿耿的汉人,也对复起无望的满洲丧失了信心,纷纷不告而走,另攀高枝。 近半个月来,不断从西域传来消息,说是秦军在二月二十三日,顶风冒雪,千里奔袭,突袭了王廷陷入内乱的准噶尔汗国,斩首六千余,俘准噶尔部众两万余帐,一举攻占了伊犁。准噶尔汗王策妄阿拉布坦仅领千余骑遁逃于伊塞克草原(今阿拉木图一带),惶惶不可终日。 初闻此消息,满洲部上下皆认为这一定是伪秦捏造的虚假信息,或者是一场小冲突故意夸大事实,以此用来震慑西域和漠西各部。 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哪里是用兵的时节,而且还千里奔袭,汉人何时有这般能耐? 这么多年来,伪秦依靠犀利的火器和源源不断的人口优势,确实处于战略进攻态势,不仅在漠北和漠西地区,压制了蒙古各部的反抗,而且还在西域,步步为营,不断修筑城寨堡垒,一点一点地推进至准噶尔部的核心地带,让曾经拥有强大机动性的草原势力束手无策,节节败退。 十几二十年前,满洲部也曾派兵跟随准噶尔汗国一起袭掠过漠北和漠西蒙古诸部,甚至有时还深入漠南地区,抄掠财物和丁口,与秦军展开不断厮杀鏖战。 但打了几年,满洲部就感觉吃不消了。因为,秦军骑兵是越打越多,控制的蒙古部落数量也是逐年增加。 其实,秦军的骑兵,有很大部分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骑兵,而是一种骑马步兵,嗯,准确地说,应该是骑马的火枪兵。 这些火枪兵仅仅受过短暂的骑马训练,也就是只拥有在马上骑行的本领,至于马上骑射、马上格斗,甚至马上的冲锋,他们一概统统不会。 但就是这种骑马火枪兵,却让满洲骑兵和准噶尔骑兵吃足了苦头。人家在遇敌后,根本不做骑兵对战,而是直接跳下马来,以真正的骑兵为两翼掩护,用所乘战马为拒,不断施以火枪射击。他们有时还会携带一种重量仅三四百公斤的轻型火炮,在敌方骑兵冲来之时,进行火力覆盖和拦阻。 面对秦军绝对的火力压制,草原帝国引以为傲的骑兵优势不再,在排枪连续不断地射击下,骑兵前赴后继的冲锋,仿佛成为一场彻头彻尾的自杀行为,随着声声枪炮声响起,属于骑兵的时代已经落幕了。 要知道,不论是满洲骑兵,还是准噶尔骑兵,都是从小开始练习骑马射箭,还要勤练刀枪,精习诸般武艺,好不容长到十五六岁,可以上阵杀敌了。 可是,面对秦军那些仅训练了一年不到甚至只有几个月的骑马火枪兵,轻轻扣动扳机,射出一颗小小的弹丸,便能轻松地杀死一名久经训练的骑兵。这种情形,让所有的骑兵都生出一种绝望而不甘的心理。 以秦国庞大的人口规模和充裕的物资供应,他们的士兵仿佛无穷无尽。即使一次战斗损失了数千,乃至上万人,但只要有足够的火器,匆匆训练数月,便又能拉出一支人数规模更大的军队。 面对这种情势,别说我们地贫人瘠的满洲无法应对,就是拥有独立火器制造能力的准噶尔汗国,也不敢与秦军这般拼消耗。 因而,在前往漠西和漠北打草谷的满洲八旗,在遇到秦军时,都会暂避其锋芒,轻易不与他们交战。打不打得赢姑且不论,人员和军械物资的消耗,就不是日渐困顿的八旗军队所能承受的。 以至于到了现在,八旗部队就逐渐沦为这种境地:对秦军望风而逃者是为上勇,闻风而逃者是为中勇,误听而逃者是为下勇。 非不能战,实不敢战矣! 此前,也不是没有人劝谏过康熙帝和现在的大汗胤禔,既然我满洲势弱,可向大秦“请降归附”,以藩属的名义臣服中原王朝,以求获得“猥琐发育”的机会,就如同当年太祖(努尔哈赤)蛰伏辽东那般,隐忍经年,最终征服女真各部,创立我大清基业。 然而,此前康熙帝因失国而“羞愤难忍”,对这个建议一概不予理会,并斥为“里通伪秦,颠覆朝纲”,都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予以重惩和贬斥。 后来,胤禔继位后,又有人试探性地提出,与其归附准噶尔这等蛮夷之国,不如投顺秦国,以之为援。若能从秦国那里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和人员补充,我满洲即使短期之内不能复起振作,但也能在科布多更好地站稳脚跟不是。 胤禔自14岁起,便随康熙帝转战漠南和漠北,曾参与过同准噶尔人之间的鄂罗多诺尔会战,更是亲身经历了我大清败落至满洲的衰变过程,自然也感受到时移世易的无奈,故而,在他心里丝毫没有先皇康熙那般心理包袱。 在这实力为尊的草原地区,投附强者,引为臂援,没什么丢人的。再说了,咱们都沦落至这般田地了,还需要什么面子。 胤禔在继位未多久,便连续派了几波使者,前往绥远(今呼和浩特)和北京,甚至大秦的都城南京,请求纳贡为藩,表示归附。 起初,大秦并不怎么相信满洲的投附,再加上此前入主中原时所造的深重杀孽和各种破坏,理所当然地被大秦皇帝和内阁一口回绝。 后来,满洲接连数次遣使来投,并进贡了不少珍贵皮毛和地方特产,以表归附的诚心。 可能是觉得满洲所据的科布多北部地区位于准噶尔的侧后方,对大秦攻略准噶尔汗国有所臂助,可以利用一把,大秦君臣便有条件地应允满洲为其藩属。 秦国除了让满洲遣送有继承权的贝勒来南京为质外,还要求满洲调动八旗主力从北方侧击准噶尔汗国阿尔泰和斋桑泊地区,截断准噶尔对漠西和漠北蒙古诸部的联系。 遣贝勒为质,胤禔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不了随便扔一个兄弟或者儿子过去。可是秦国让满洲调集八旗主力攻打准噶尔,那可要就有些难为他们了。 大秦此举,分明是驱狼吞虎之策,同时也让他们就此绝了与准噶尔汗国之间的再度联合的可能性。而更让满洲上下担忧的是,大秦驱使他们攻打准噶尔,万一只是要利用和消耗他们的实力,以为后续彻底吞灭满洲,从而一报当年祸乱中原之仇,那可就坐蜡了。 因而,满洲上下便对此予以推诿拖延,声称实力不济,兵甲不利,委实无力向准噶尔发起进攻。 你们大秦能不能先给我们一些援助,火炮呀,火枪呀,还有粮食、铁器、被服、茶叶、蔗糖等之类的战争物资总得要施舍点吧,穷得都揭不开锅了,如何展开对准噶尔的军事进攻。 但是,大秦朝堂对满洲始终抱以警惕的态度,前明崩亡,当为前车之鉴,伱们这些清虏余孽蛰伏科布多要行勾践之举,卧薪尝胆,莫不是欺我大秦无智? 在这种双方都无法取得互信的情势下,满洲向大秦投附归顺之事自然就不了了之,继续保持着敌对状态。不过,大秦的重点打击对象一直都是准噶尔,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收拾满洲,倒也让其继续苟延残喘至今。 原本以为,以准噶尔广阔的领土纵深和拥有的数万精骑,怎么着也能跟大秦比划个几十年,说不定最后谁也奈何不了谁,一直保持武装对峙。如此,他们满洲就有充足的时间,休养生息,慢慢积聚实力,以待复起。 可经过多方消息证实,准噶尔汗国确实被大秦给打爆了,在王廷内乱之际,被秦军雪夜偷袭,不仅损失数千精锐骑兵,数万帐部众,还把王城所在伊犁也给丢了,狼狈逃至伊塞克草原。 那我们满洲将何去何从? “要不然,我们去寻渤海国,看能否引为臂援?”镶蓝旗都统鄂尔泰轻声说道:“毕竟,我们皆为满洲同族,多少还是有些香火之情。”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4.) (); 156.第156章 北海的变迁 (); read2();第156章北海的变迁 1727年5月3日,西京(今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市)。 在城外一处熙攘的毛皮市场,毛皮商人金浚蹲在一名布里亚特猎人的身边,将地上摆的几捆毛皮逐个翻检出来,一张一张的仔细查看着。 那名身材敦实、孔武有力的布里亚特人局促不安地看着几张被挑拣出来的毛皮被意地丢弃在一边,嘴角聂聂的,似乎想分辩几句,但不知是因为语言不通,还是害怕得罪眼前这名买主,最终只是紧紧的抿着嘴,沉默不语。 “十三张貂皮,八张狐皮,三十四张银鼠皮。”金浚拍了拍手,站了起来,然后看着这名布里亚特人,快速地报出了价格,“貂皮八角,狐皮一块五,银鼠皮五角,嗯,加起来一共三十九块四角。” 那名布里亚特人看着金浚手上比划的数字,愣了半响,随即摇摇头,说着不怎么流利的汉语:“貂皮……钱少了,狐皮……也少了。那个……,那个钱都少了……” “嘿……”金浚斜着眼睛,有些鄙夷地看着他,冷声说道:“你们不晓得现在皮子越来越多了吗?这东西多了,可不就价格降下来了?嗤……,你要是嫌价钱少,那直接把皮子扛回家去。我倒要瞧瞧,你还能等到明年去卖个高价!” 那名布里亚特人听罢,脸上露出迟疑的神情,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同伴。 这些毛皮很多都是在去年秋冬季节,动物皮毛长得最盛的时候猎取的,原以为可以在来年开春之际,卖个好价钱。却未曾想到,这价格居然比去年还低了不少,让这些辛苦狩猎的布里亚特人不免有些失望。 当然,若是嫌弃价格低了,如对方所言,可以拿回部落里,等待一个合适的价格再行售卖,或许可以多换些银钱。 但是,皮毛若是积存了一年,那些黑心的收购商人定然又会嫌弃毛皮积压时间太久,失了新鲜度,又会借机压低价格。 而且,万一明年的毛皮价格继续低迷,那岂不是更要亏上一些银钱。 经过一个漫长而又寒冷的冬季,家里积存的粮食、盐巴、香料、茶叶、蔗糖等生活用品均已消耗殆尽,狩猎用的刀具、弓具也需要更换,居住的木屋修缮也需要买些铁钉,还有家里的婆姨和孩子是不是要换几件漂亮舒适的衣物……,林林总总,这不都得要花大笔银钱。 话说,在三十多年前,他们这些居住在北海(今贝加尔湖)地区的布里亚特人还未被渤海国纳入治下时,所过的生活还是非常原始的,各种需求欲望也是极低的。 他们不会种植农作物,也没太多兴趣搞这个。他们更喜欢到山林子里面猎取各种野兽,而且一般都是毛皮兽。野兽的肉可以食用,毛皮可以取暖,当然,多余的毛皮也会与外来的商人交换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们有时也会在河里面陶砂金,去林子里砍伐木头,采摘野果、木耳等山野货。 他们的流动性非常大,喜欢追逐野兽迁徙的踪迹,家当也是很简单,没什么财产,一般是少量铁器、木矛和骨箭、猎狗、帐篷,呃,也有一些人会建简单的木屋,收拾部分能居住的山洞。 后来,残暴的罗刹人来了,对他们展开肆意的屠戮和压榨,要么被捉去城堡据点中沦为可怜的奴隶和苦力,要么被哥萨克人撵得他们满山林里乱窜,日子过得那是异常悲惨,人口数量也是急剧下降。 就在北海地区所有部族心生绝望之际,强势兴起的渤海国从东边的黑龙江一路杀了过来,将那些罗刹人所建的堡垒据点一一拔除,宣布所有被解放的地方部族皆为渤海国治下之民。 1682-1684年,渤海国与罗刹人经过反复争夺,最终将其逐出北海地区,占领了这片水草丰茂、资源亦为丰富的膏腴之地。 渤海国从汉地、朝鲜、日本等地吸纳众多移民,然后将他们陆续迁移至该地,同时也对山林里的布里亚特人、鄂温克人、布鲁特人进行小范围地编户齐民,试图将他们纳入统治范围内。 渤海国地方政府勒令所有的部落和民族必须按人头缴纳一定的皮毛税--嗯,税赋比起罗刹人要轻得多,每个成年男丁仅上缴两张狐皮或者六张貂皮,妇人和未成年男丁减半,还要按部落人数抽取军役,为王前驱继续征服新的领地。 那些从外面迁移过来的移民都喜欢定居生活,他们一般将房屋建在沿海(贝加尔湖)或者沿河谷地,开垦当地肥沃的黑土,种植谷物和蔬菜,然后依靠向散居山林中的部族出售农产品获取收入和补充肉食。 在当地部族眼里,这些外来移民真的非常“神奇”,他们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但硬是靠着吃苦耐劳的精神和高超的种田技术,哦,还有灵活的经商头脑,从他们这里赚取了很多银钱。 总体而言,这些移民经过二三十年的发展,日子过得似乎都不错,比他们这些当地的部族富裕多了。甚至,有时候秋天收获繁忙时,他们还会雇佣一些部族来做一些简单的农活,按日计酬,支付的一般也是粮食或烧酒。 受这些农耕民族的长时间生活影响,曾经过着极简生活的山林部族也随着发生变化,轻柔舒适的棉布和丝滑的绸布是那么的让人爱不释手,劲辣上头的烧酒也让一个个粗壮的汉子感到莫名的兴奋,坚硬而又锋利的长刀可以让一个勇敢的猎人收获更多的野兽和皮毛,还有那清香扑鼻的茶叶,让吃惯了肉食的部落人群得以消化油腻的肠胃,更不要说能烹饪各种美味的香料,以及可以腌制大量肉制品的低价盐巴,都让他们苦逼的生活发生了根本性改善。 嗯,这大概就是那些政府官人所说的,“沐浴文明世界的阳光,感受文明世界的生活,继而皈依文明世界的统治”。 火枪和火炮的武力威慑,强大的经济吸附力,经过这多年的整顿,西伯利亚地区的各个部族基本上已经接受了渤海国的统治以及这些外来移民在政治和经济地位上比他们高一个层级的现实。 那些脑子灵活的部分移民生意经着实念得不错,通过农产品与山林部族人换取贵重的貂皮、狐皮、熊皮、人参、木耳、砂金等商品,然后他们转手就可以到城里的大毛皮收购商或者渤海王室控制的内府收购点以稍高的价格卖掉,这中间的利润空间还是比较丰厚的。 另外,他们也会从城里进一点小商品到部落中售卖,比如烧酒、烟草、火药、食盐、香料、金属刀具及其他一些日用品。这些小商贩们,以充当二道贩子的角色来赚取差价,那日子过得美滋滋的。 为了获取更多的人力资源,渤海国除了将山林中的部落民都给清理出来外,还通过各种途径,前往辽东、朝鲜、日本,甚至地狭人稠的江南地区招揽移民。 渤海国政府对移民的政策也很优容,不仅提供全程的移民运输工具--一般是雇佣齐国的商船载运移民,而且还为每一名到来的移民分配四十亩土地(需要为政府无偿服役三年)。在偿还了政府的贷款后(一般是各种农具、牲畜或者兴建的房屋),还能以每亩三块钱的价格继续购买更多的土地。对于政府拨给移民的土地,前五年完全免征各种赋税,第六年至第十年减半收取。 不得不说,渤海国的移民政策还是蛮有吸引力的,对那些无地或少地的汉地佃农而言,可以获取一份能传诸于子孙后代的土地,无疑会激发他们的冒险精神。 什么,渤海之地太过蛮荒和苦寒? 那又如何,总比手无一钱,家无片瓦,身无立锥之地的无依生活要多一丝期盼不是? 经人口普查(仿齐国模式,每十年定时清查国中人口数据),截止到1720年,渤海国治下已经有四十一万三千余众--当然,还有一些隐藏在偏远茂密山林中的部落尚未清理出来,在整个岭北地区,妥妥的“大国”之列。 不过,这四十多万的国民中,民族成分也较为复杂,有女真人、汉人、朝鲜人、日本人、喀尔喀蒙古人,还有当地众多的达斡尔人、鄂温克人、鄂伦春人和布里亚特人等少数民族。 其中政治地位和经济地位最高的当属女真人和汉人,前者乃是王室统治阶层,后者则因为齐国和北明的影响和干涉,掌控了渤海国绝大部分政府官员职位和技术岗位,同时也在国家经济上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并与女真人长期通婚,彼此几乎融为一体。 因为长期接受齐国和北明的军事和经济援助,整个渤海国各个方面均受两国深层次的影响。甚至还在齐国的默许下,渤海、东丹和北明三个国家还针对秦国签订了一份军事互助同盟,相约彼此遭到秦国的攻击后,都有义务展开军事行动,向秦国发起反击。 在这三国中,自然以实力最为强大、人口规模更多的北明为主导,在不触碰齐国构建的远东新秩序前提下,北明俨然成为整个外东北地区扛把子,充分享受一把“万国来朝”的满足感。 渤海国所占据的领土虽然极为广阔,东起锡霍特-阿林山脉,西至叶尼塞河附近,南至黑龙江、大兴安岭、漠北一线,北抵勒拿河、安加拉河(东西横向),面积达数百万平方公里,但其辖下人口太少,绝大部分地盘根本无法实际掌控,只是在齐国人描绘的地图上,大致给他们圈出了这么一片广袤的国土。 在这种情势下,渤海国近年来也没太大的扩展欲望了。第三代国主瓜尔佳·僧格遂准备采取休养生息的政策,要积极夯实内部基础,大力开展国内建设,并加紧移民和鼓励国民多多生仔,竭力消化目前掌控的领土。 尼玛的,骑着马跑上一两天的时间,都见不到人烟,再扩张更多的领地,也没人来填,反而白白消耗国力,这就显得有些穷兵赎武了,可不是一位英明君主所该做的事。 诚然,齐国人也说了,若不趁着俄人无力戍守西部领土,加紧向西扩张延伸,争取将国界线推到叶尼塞河,一旦对方积聚了足够的实力,必将对渤海国构成严重的威胁。 但问题是,伱们齐国人对我们援助的物资并不足以支撑我们持续进行扩张,而且随着越来越往西边推进,补给线也是越来越远,从黑龙江入海口到北海地区,距离超过三千公里,就算以沿途诸多河流为运输通道,但水陆不断交替转运,一趟下来最少也要花费两个多月。更不要说,每年的十月至次年三月,万里冰封,河流上冻,还无法进行运输,若是战事吃紧,只能依靠自身积存物资来勉强支撑。 所以,渤海国在持续扩张数十年后,便想缓口气歇歇,整顿一番内政,发展一下凋敝落后的经济。 要发展经济,除了继续朝齐国和北明讨要物资援助外,那不得深挖自身潜力,将所拥有的各类资源充分利用起来,从外面多换些银钱和物资。 其实,渤海国所据的地盘里,值钱的玩意还不少。据那些齐国地质勘探人员所给出的报告里,就指出境内了数条河流中都富含宝贵的砂金,地底下也埋藏着丰富多样的矿藏,山岭里还有无穷的贵重彩色装饰石头,至于漫山遍野的粗大巨木和林子里各色珍贵毛皮野兽,那更是数不胜数。 然并卵,囿于糟糕的交通状况,这些东西却很难运出去。除了价值高、质量轻的皮毛和砂金,可以辗转通过陆路和水路,卖给齐国和北明商人外,哦,还有往来漠北的秦国商人,从而换取大量的军需物资和日常生活用品,而那些众多的矿产和高大粗壮的巨木,只能继续沉睡在荒山野岭中。 数年前,北明政府陆续投资一百五十多万银元,在镇州(今俄罗斯滨海边疆区)修建了一条从镇州城(今海参崴)至双城(今双城子)的铁路,让渤海国看了眼热不已。 渤海国王僧格曾试探性地询问齐国人,可否愿意帮渤海也修一条铁路,从而将其内陆腹地联通至黑龙江或者镇州。 齐国人只是淡淡地反问了几句,便让渤海国熄了这个心思。 渤海国人口几何? 财力几多? 何能修筑一条长达数千公里的铁路? 你渤海国,根本没有这个实力搞这么一个大工程! 你们也不瞧瞧,渤海国境内地质条件和气候条件那么复杂,施工条件也是极为艰难,比如北海周围地区的宽阔河流、沿途陡峭的山坡,岭北(西伯利亚)东部的永久冻土层,还有一年四季的严寒酷暑,要克服这些问题,那铁路造价可不低! 想想也是,四十多万人口散布在广袤的岭北地区,就算能凑出钱来修一条铁路,那也运不了多少人员和物资,投入产出比绝对严重失衡,仅每年的运营成本都能把你的国家财政给拖垮。 且等等吧,待我渤海国发展数十上百年,有了一定的人口规模和经济实力,再来考虑铁路这般宏大工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3.) (); 157.第157章 满洲VS渤海 (); read2();第157章满洲VS渤海 6月17日,满洲一行三十多人的使团队伍抵达信安(今俄罗斯乌兰乌德市),准备在此稍事休整几日,并等待雨势停歇,再继续赶路,前往渤海国都城中京(今俄罗斯赤塔市)。 刚刚进入夏季,雨水便开始增多,这让整个使团的行程变得艰难起来。而这也是北海,乃至整个岭北地区的通病了。泛滥的雨水往往会使得道路变得非常泥泞,对交通运输而言就是一场灾难。 在这个时代,不论是大秦境内的辽东地区(泛指整个东北),还是岭北地区,冬季才是各地交通往来的繁忙时节,雪橇、爬犁等冰上雪地工具往来不断,将大量物资运到各处,有效促进了各地的交流。 在冬天的时候,从信安到中京,用狗爬犁行进的话只要十天左右,可谓神速,甚至还有人说冬天从勃利城到罗刹人的叶尼塞河据点克拉斯尼亚尔堡(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乘坐爬犁大概也只要五六个星期就到了,比夏天快多了,这不能不让人很是惊诧。 当然,冬季的酷寒天气对交通来说,是一个非常严峻的挑战,尤其是在遇到极端的暴风雪天气里,稍不留神,很可能就会将一整支在雪地上赶路的车队吞噬,变成野外的一座座冰雕。 不过,好在渤海国在齐国和北明的支援下,也引进了许多平底桨帆船,在夏秋季节河流可以通航的条件下,在各条江河中实施分段运输,也能勉强支撑境内的物资和人员往来运输要求。在一些河道宽阔、通航条件更为优越的精奇里江、黑龙江流域,甚至还有几艘齐国制造的内河小火轮在江中往来奔驰。 “乖乖,那艘船居然还冒烟咧!”满洲八旗正黄旗佐领岑泰手搭凉棚,望着一艘小火轮满载着各类物资,吭哧吭哧地发出阵阵轰鸣声,一股浓烟不断地在河面上飘荡,一时间不由看得呆住了。 这艘船既没有船帆,也没有船桨,更没有纤夫,好像是自己在河里跑动起来的! 他奶奶的,想不到渤海这种蛮夷之国,竟然有如此神器。 那艘小火轮是隶属于齐国岭北商社旗下的运输船,当初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艘满载量两百五十吨的小火轮给弄到北海地区,主要承担北海附近的物资和人员周转运输,在色楞格河、北海,以及安加拉河等流域穿行往来,极大地提升了该地区的运输效率。 “那艘船应该是蒸汽机驱动的,冒出的浓烟,也是机器燃烧火炭所形成的。”满洲使团主使、四贝勒胤禛(后世的四爷雍正是也)还是有些见识,透过朦朦雨雾,看着那艘小火轮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据闻,在秦国的江南和山东两地,就有那种依靠蒸汽机驱动的大铁牛,载运数十上百万石货物,在铺设的铁轨上,昼夜奔驰不息,数百里路可做到朝发夕至,端的是军国利器。而且,秦国正在修筑一条从中原地区通往西北的铁路。一旦事成,秦国在攻略西北时,将更会是如虎添翼。如此,不论是准噶尔,还是我们满洲,恐将面临势穷力竭之境地,前途莫测呀!” “贝勒爷,秦国依托其庞大的人口规模和源源不断的财力,能做到这般地步,将准噶尔和咱们满洲逼到西北一隅,咱是一点都奇怪,也输得不冤。”岑泰看着几名渤海官员在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簇拥下,打着油布伞正向他们迎来,嘴角带着几分不屑,恨声说道:“但你说渤海这帮叛贼,凭着几千号人,在反出我大清后,在短短数十年间,也能做出这般声势,着实让人心里难以接受。……他奶奶的,莫不是走了狗屎运!” “禁声!”胤禛瞪了岑泰一眼,随即整了整身上的衣裳,挤出一丝笑容,朝赶来的渤海官员快步迎了上去。 “贵使来访,是准备代表你们满洲部投附我渤海国吗?”渤海国驻信安都统苏图抬起下巴,倨傲地问道。 “……”胤禛闻言,立时敛了笑容,双手抱拳,向科布多的方向拱了拱手,肃然说道:“我奉我家大汗之命,出使贵国,是为两家交好相助而来,而非纳贡为藩,投附渤海。这位都统大人怕是有些误会了吧。” “是吗?”苏图似笑非笑地扫了一圈均面露愤愤之色的满洲使团人员,冷笑一声,“准噶尔行将败亡,喀尔喀诸部皆附秦国,而你们满洲龟缩于科布多之地,兵不过数千,民不到数万,在面对秦国泰山压顶之势,可能支撑几何?”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胤禛沉声说道:“我满洲诸部,虽然人丁稀少,兵力不盛,科布多之地也是产出有限,但若要让满洲屈膝卑躬、跪服他人,那就算踏着我们阖族数万男儿的尸体,也万万不能迫使我满洲臣服!” “伱们爱新觉罗氏,怕也就只剩下嘴硬了!” “这位都统大人所言所行,可是代表贵国国主?”胤禛脸色已然沉了下来,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心底不由冒出一丝凉气。 这渤海国还在为我大清顺治时期诛其开国国主沙尔虎达满门而忌恨至今? 当然,在那个时候,除了诛杀沙尔虎达满门外,凡是随他一起叛出我大清的将佐士兵皆遭到严厉的惩处,留在北京和盛京的家属成年男丁皆被斩首,妇人孩童也都被贬为奴仆,遇赦不免,所有人的下场极尽悲惨。 这位盛气凌人的渤海国都统想是当年那些叛逆的后人,故而对我满洲使团出言不逊,极尽冷嘲热讽。 若是渤海国上下都这般态度,那此次出使的前景恐大为不妙呀! “呵呵……,贵使勿怪,苏图都统所言稍有偏颇,自然不能代表我家国主。”信安知府陈世仰上前一步,打了一个哈哈,和声说道:“此间落雨缤纷,贵使团且随我等乘坐马车,先去城中安顿歇息。待天色放晴后,我渤海国定当派人护送使团前往中京,觐见我家国主。” “有劳这位大人。”胤禛点了点头,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四贝勒,有齐国人。”在登上马车后,使团副使、镶蓝旗都统鄂尔泰凑近胤禛身边,悄声说道。 “我看见了。”胤禛面无表情地应道。 标志性的大盖帽、藏青色军服、漂亮的绶带、醒目的肩章领花,这身装扮,一眼便能认出是齐国军人。 在出使之前,满洲上下也知道渤海国的身后站着的是齐国人,依托对方提供的精良火器,一路从黑龙江杀到了北海,然后顺势建立了这个渤海国。 再往前推数十年,要不是齐国多方作梗,处处掣肘,我大清早就逐一扫灭大陆各地反抗势力,彻底一统中原,建立大清万年王朝。 谁能想到,我大清入主中原数十年,却被伪秦最后翻盘,以至于功亏一篑,不得不远蹿西北,苟延残喘。 可以说,齐国是我大清最大的苦主,更是我大清败落的主要元凶! 那么,齐国对渤海国的对外政策,影响力会有多大? 他们会不会阻止渤海国与我满洲相交互助,彼此引为臂援?—— 7月3日,傍晚,满洲使团一行抵达梅河堡(今希洛克镇),准备在此过夜休息。 这是一座位于河湾处的定居点,堡寨的南侧蜿蜒流淌着一条小河,名字自然也被称为梅河(今西伯利亚希洛克河)。 梅河堡规模不大,此前应该是当地部落的一个小聚居点,因为处于东西往来的交通要道上,遂被渤海地方政府纳入直接管辖之下,并派驻了官员和士兵,管理此地及周边地区的部落和民户。 这里只有不到两百户人家,除了四五十户是当地的费雅喀人外,大部分都是外来移民。其实从寨子里的房屋类型,便能判断出他们之间的明显差异。 因为,那些外来移民的房屋大多比较规整,材料也以夯土和木料的混合,整体布局中有庭院,有耳房,也有杂物间和牲口棚,房前屋后还栽种着各种各样的蔬菜,一副典型的中原农家模样。 而当地费雅喀人居住的房屋是由用桦树皮、树枝、木板和皮子做的帐篷组成。靠着帐篷的墙边安放着温暖的大铺板,铺板靠炉灶的烟囱取暖;在帐篷中间,四根柱子之间有一高台,狗睡卧其上。 胤禛甚至还在帐篷中的大空地上看到了栓在柱子上的几个月大的小熊仔,这似乎是主人捉来取乐寻开心的。顶棚下面搭着几根木杆,挂衣服和各种破烂东西,在帐篷入口的门两边是炉灶,上面架着锅,费雅喀人会用这口锅为家人煮饭,也给狗煮饭。 每户人家都有一个在河的附近用柱子高高架起的小贮藏库,里面贮藏着鱼、野果、菜根和动物油,以及少许的谷物,这些都是他们的主要食品。那些风干的鱼应该是他们费雅喀人最主要的食品了,就像欧洲人的面包、中原人的米饭或面饼一样。 这种帐篷及其附属的杂物间便是费雅喀人最主要的家当了,除此之外他们几乎一无所有,看不到什么大牲畜——主要是没有圈养牲畜的经验。 这些费雅喀人以狩猎为生,猎取皮毛和肉食,通过与本地的农人和游走的商贩,换取其他相应生活物资。 看得出来,这些费雅喀人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足。在若干年前,他们连生活所需的谷物和盐巴都是非常紧俏,更别提齐国和北明商人带来的各种“神物”:蔗糖、烟丝、烈酒、饼干、水果罐头、鱼肉罐头等奢侈品了。近些年来,随着岭北地区的商贸往来日益频繁,诸如此类的奢侈品在本地区便广泛流行。不但他们这些没见识过“先进文明”的费雅喀人喜欢,甚至就连更西边的罗刹人都喜爱得紧,只可惜这些东西囿于长途运输,价格不菲,享用起来着实让人肉疼。 胤禛一行人的到来,引发了堡寨中居民们的好奇心,不过,当那些部分来自秦国和朝鲜的移民获悉他们是满洲人时,立时表露出很不友好的姿态。甚至,不乏有人低低地发出咒骂声,“狗鞑子”,“建奴”、“伪清余孽”等斥骂声不绝于耳,让一众满洲使团人员愤懑之余,也感到几分尴尬。 这都是几十年前,他们的先辈侵入中原时造的孽呀! 好在那些费雅喀人比较朴实憨厚,对于胤禛主动攀谈,了解当地民生民情,也都乐意应答,还非常好客地拿出鱼干和干果来招待他们。 不过,他们所能提供的信息比较粗陋,或者说难以理解,比如他们在表达家里的收成时只能比划自己的手指,然后自豪地又指了指家中存储的粮食和毛皮,问及此地距离中京还有多少路程时,也无法用语言准确地描述出来,而只会用炭块在木板上画几条杠杠,表示骑马(鹿)、坐雪橇或划船到某处需要在途中睡多少夜。 至于当地的风土人情、有何特产、天气如何、还有什么其他部族,则一脸茫然,或者他们心里知道但无法用汉语详细表述出来,这使得胤禛在攀谈过后,也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然。 这些人,看着一个个雄壮无比,身手也很矫健,到了军中绝对是一把好手,堪比我满洲八旗巴牙喇。当年,我大清定鼎中原时,为了补充八旗缺额,就曾多次组织军队深入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一带,捕捉那里的鄂温克人、鄂伦春人,将他们编入满洲八旗。那些人跟眼前的费雅喀人一样,战斗力又强,不是很怕死,绝对是最好的士兵(炮灰)。但他们勇则勇矣,但文明水平和生产力水平实在是过于低下了。 不过,渤海国似乎正在努力归化和驯服这些“野人”,堡寨里有一所学堂,虽然胤禛没有亲身进去看看,但晚间下学时,就发现不少费雅喀孩童,跟着那些汉人、朝鲜人孩童一起从里面跑出来,还在街道上嬉戏打闹。 据说,渤海国政府还在齐国顾问的指导下,以往来商队为介者,建立了一套简单的驿站通信系统,由各个屯殖点、军事据点搜集当地的民生风情和部落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情,然后往传递至最近的城镇,最后再一一汇集于王国的都城——中京,呈送给渤海王和内阁大臣们,以为施政依据。 随行护卫使团的数十名渤海官兵也不怎么阻止他们跟当地人交流攀谈,似乎并不介意他们满洲人以这种方式打探自己国家的虚实,眼神里也对他们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 也是,他们自从数十年前渤海国建立起,便一直处于不断扩张的状态中,凭借犀利的火器和优势的兵力规模,将罗刹人从黑龙江流域,一路赶到了叶尼塞河流域,占据了这片极为广袤的领土。 可以说,渤海国在岭北地区几乎没有竞争对手,在齐国和北明的扶持下,再多用些功夫,将治下的部落民族逐步清理出来,夯实国内的统治基础,发展好经济民生,并始终保持一支能征善战的军队,那么他们最终吃下这片面积达数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不是难事。大不了,就是多花些时间而已。十年二十年不够,那就四十年五十年,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渤海国自可慢慢消化占据的地盘,从而昂首屹立于大陆的北方。 可问题是,渤海国当真可以在不被人打扰的情况下,平稳而安定的发展下去吗? 这些千百年来世代居住在岭北密林中的费雅喀人,在天下滔滔大势影响下,都无可避免地被卷入到风云变幻的地区局势当中,而渤海国雄踞北方,虎视中原,何能幸免? 当秦国击败准噶尔,征服西北边地后,他们的目光必然会转移到北方,那时,秦国怎么会容忍北方之侧出现这么一个强大的国家。 “或许,在面临秦国这个共同的威胁下,我们满洲当可与渤海相互携手,建立某种程度上的军事联盟,以应未来变局。”胤禛暗自思量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2.) (); 158.第158章 渤海国的未雨绸缪 (); read2();第158章渤海国的未雨绸缪 “这些田地为何都荒芜了大半?”渤海国王瓜尔佳·僧格骑马驻足在一处山坡上,手中抓着马鞭指向前方那片长满荒草的平坝,脸色不由沉了下来,“若是我记得不错的话,那片田地在七八年前就开垦出来了,而且栽种的还是耐寒的黑麦。如今,田地荒芜长满野草,这是什么情况?” “回王上,获得这片田地的农户,乃是一些归化的达斡尔人,本身不喜种田,也不善种田。他们便只顾着放养牲畜和马匹,闲暇时往山林中打猎捕兽,或者做一些护卫商队的营生。久而久之,这些田地便就此荒芜了。”中京府兴隆县(今比奥法布里卡小镇,赤塔市以北约20公里)知县关仁才上前两步,立在僧格的马前,躬身奏道。 “嗯?”僧格闻言,不由皱紧了眉头,“你等身为地方父母,就未曾对其进行劝导和纠正?” “回王上,地方赋税征收皆以银元计。那些归化的达斡尔人通过售卖牲畜,买卖马匹,以及间或山林中猎取的皮毛,皆能收获不菲的报酬。”关仁才苦笑着说道:“彼辈在缴纳地方赋税后,尚有大量盈余,可供他们购入足够的口粮和一些简单生活日杂用品。至于田间辛苦耕种,却是懒于动手,是故便将分得的田地荒芜。” “古人云,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安以质为本,质以诚为根。”僧格沉声说道:“坊间百姓也尝有言,家中有粮,遇事不慌。我渤海境内,虽然土地广阔,山河交杂,沃野万里,但若是彼辈皆以放牧养马为生,那国中数十万百姓何有口粮可食?此等情况,除了中京府,其他各地府县是否也有诸多这般情形?” “回王上,黑龙江、精奇里江、黑龙江等地区,水源充沛,土地肥沃,数十年下来已开辟了百余万亩良田。从汉地、朝鲜和日本移民人数也有二十余万之众,皆为吃苦耐劳之辈,田地耕种也甚为精心细致,每年为我渤海提供谷物数以十万吨,方使得国中百姓温饱不虞。”渤海国内阁总理杜广立拱手说道:“但国中各地情况有别,确有不少归化蛮人不事农耕,荒废田地之事。此辈野性难除,空闲之余,喜好纵马猎兽,饮酒狂放,却不愿于田地中侍弄稼穑稻谷,让人徒乃若何!为今之计,内阁将针对此种情况出台系列政策,予以某种程度遏制,其中便有一条,那就是土地撂荒弃耕者愈连续三年以上,将由地方收回其所属土地所有权,然后再行分配给新来移民。” “内阁所行之策,我以为甚好。”僧格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点头说道:“我渤海国虽说领地广阔,但人口稀少,唯有夯实国中基础,稳定民心,方能有所发展。如何稳定民心,那就是让国中百姓吃饱饭、穿暖衣,还要有遮风避雨的居所。要实现这些,必须要有充足的粮食以作为保证。咱们有了粮,就能招揽更多的移民,归化更多的山林野人,就能在应对各种危局之时,有足够的底气和信心。” “王上所言甚是!” “这些达斡尔人虽然饲养牲畜和马匹,也是为我渤海国贡献良多,但这绝不是放弃耕地种粮的借口。” 僧格犹记得在幼年时期,整个岭北地区曾遭遇过一场罕见的暴风雪天气,城寨屯堡蓄养的牲畜几乎死了八成,到了次年春夏之交,又来了一次范围更广的寒潮,将刚刚出苗的农作物全部冻死。尽管后面又补种了许多土豆和甘薯,但到了夏秋时节,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了粮食大面积歉收的现象。 于是,整个渤海国数十万百姓遭遇了建国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饥荒。要不是齐国和北明紧急为他们输送大量稻米和谷物,以及一船一船的鱼干、罐头,说不定就会饿死大半的国民。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如何不让身为渤海国主的僧格为之警醒! “在这广袤的岭北地区,牲畜、皮毛和砂金固然珍贵,但谷物和面粉也为紧俏之物。彼辈自以为是,认为可以凭借手中换取的银钱,便能轻易的购入所需口粮和其他日杂用品。但若是情势紧急,或者陷入战争状态,道路阻隔,敌军围城,又如何能获取必要的粮食?”僧格语重心长地说道:“那些从深山里刚刚迁出来的猎人就算了,但这些世代聚居于此的达斡尔人又有什么理由不种地?他们早在数十年前,不是还曾简单种植过燕麦、荞麦之类的作物吗?” “我观彼辈乃是性格懒散堕落,甚至好逸恶劳,未有更多长远考虑,今日有酒,今日醉,手中有些银钱便坐守家中,走马嬉戏。半月前,巡视抚平(今尼布楚)、绥宁(今石勒喀镇)、新浦(今卡雷姆斯卡耶镇)等几个县,那些地方的农户几乎都种植了粮食,而且也养了不少牲畜,蔬菜、土豆、水果的产量也不低,农业生产搞得红红火火。想不到,在我渤海国都城左近,居然还有大量农田抛荒的现象发生。诸臣当引以为重,不可轻忽!” 几个月前,渤海国获悉秦军大破准噶尔,攻占伊犁,准噶尔继任汗王噶尔丹策零仅领千余残兵败逃至伊塞克草原,使得整个西域局势立时反转,大秦也藉此获得了绝对的主动权。 可以预见,秦军的兵锋肯定不会止步于伊犁,势必会集结大军,乘胜追击,对准噶尔穷追猛打,不予其喘息之机。 那么,秦国在灭亡了准噶尔之后,其战略关注点很有可能会转向北方,将矛头指向渤海,以及东丹和北明。 对于中原王朝而言,不管经历哪朝哪代,来自外部的边患只有两个方向,不是西边就是北边。一旦秦国搞定了准噶尔,肯定会视渤海为眼中钉,并作为潜在的威胁,予以强力打压,或者征服。 秦国与准噶尔在漠北拉锯数十年,车臣、土谢图、札萨克图、赛音诺颜部等四部固然被打得稀巴烂,人口和牲畜损失惨重,那些数百上千人的中小部落只能在拉锯中随风摇摆,根本无法自保。这导致每年都有大量的蒙古人涌向北方,进入渤海国境内,求得庇护,保一分温饱。 这些蒙古难民的到来,虽然为人丁稀少的渤海国增加了急需的人力,但相应的也增加了粮食需求数量,由不得僧格将粮食生产拔高到一个非常高的纬度。 是故,不论是未雨绸缪,应对将来秦国的威胁,还是满足日益增加的人口需要,渤海国都应该切实提高粮食这种战略物资供应的充分保障性和稳定性。 中京,作为渤海国的都城和经济、文化中心,人口四万二千余,加上周边几个府县城镇,总的人口规模超过八万余,乃是王国核心之所在。 中京府位于岭北东部(今东西伯利亚),长滩河(赤塔河)与通山河(因戈达河)交汇处,水源充沛,土地肥沃,经过数十年的开发,这里已是渤海国最大的谷物生产基地和畜牧业生产基地,建设了上千公里长的灌溉渠和众多的引水设施,耕地面积居全国前列,牛羊数量更是高居第一,为国内数十万子民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肉食需求。 这么出色的农业条件,要是那些农人放弃种粮转而放牧,那真是一件再傻不过的事情了。要知道,就连以前喜欢抢劫地方部落粮食的罗刹人,现在都老老实实地在叶尼塞河流域一带种植黑麦、燕麦、大麦了,他们的沙皇更是在这些年里,迁居了不下五千农奴过来,就是为驻守在那里的两千名罗刹士兵和哥萨克骑兵提供稳定的粮食供应。 因为人口稀少,耕地面积广阔,渤海国还花费巨额资金,从齐国引进了许多农用生产机械,诸如畜力条播机、马拉小麦收割机、畜力脱粒机等,不仅极大地促进了农业生产效率,还相应扩大了农业生产规模,使得大农场生产成为可能(渤海国未限制个人拥有土地规模)。 渤海国已历三代,虽然打下了偌大的一片国土,还将罗刹人一路推向西边,将他们撵得抱头鼠窜,一幅兴旺鼎盛的模样。但作为渤海的当家人,僧格却深知自身实力委实虚弱得紧,若没了齐国和北明的支持,说不得就会让罗刹人给反推回来,或者被南边那个庞大的秦国给吞灭。 整个渤海国,除了简单的粮食加工、毛皮加工、鱼产品加工,以及若干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小作坊、小工场外,连个像样的“现代工业”都没有。 没错,渤海国别说连火炮和火枪无法生产制造,就连一个铁钉都需要从北明进口。更不要说日常需要的棉布、肥皂、精盐、蔗糖、罐头,以及水泥、建材、五金工具和各种农具。 要知道,就连东丹国都在勃利城(今俄罗斯伯力市)有一座小型造船厂,可以生产一些内河平底运输船和百吨以内的桨帆船,有效支撑了本国的水上交通运输业。 渤海国空有庞大的国土面积,但囿于人口的稀少,真正实际控制的地盘其实相当有限,那些建立的城镇和定居点,大多分布在各条江河两侧或者肥沃的河谷、平坝地带,至于广袤的山区林地,基本上还是属于那些不服王化的地方部族,畏于王国的武力,纳贡臣服,并缴纳一些毛皮和砂金,以求平安。 此前数十年,渤海国依靠相对优势的人力资源和武器装备,可以轻松将侵入岭北的罗刹人逐退。但要是面临人口规模更为庞大,武器装备也没有多少代差的秦国,渤海国君臣若说心中没有畏惧之心,那绝对是骗人的。 想想自己也是年届六十五岁了,已然风烛残年,大限不久,僧格心中就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王太子舒德虽然已培养多年,性格也是沉稳有加,而且还曾去过北明的镇州、云州(今北海道),以及齐国治下的琉球、安南游历学习过,算是有些见识,但僧格依旧担心他不能应对将来复杂而严峻的地区局势。 “发展农业生产,当为国之要务。但是,建立一些基础工业、整饬道路交通、归化山野部族,也不可懈怠和放松。”僧格骑着马与王太子舒德并驾齐驱,缓缓行进在缓坡的草甸上,谆谆教导着自己的长子,“这些要务,按齐国人的说法,就是要‘苦练内功’,以我为主,提升我渤海国的自给能力。而只有做到这一步,我们渤海国于岭北地区的统治,方能有自己的根基。将来,才能以这个根基,是不断继续北扩还是西拓,或是南面直面秦国,才有几分底气。” “儿臣记下了。”舒德郑重地点头应道。 “昔年,齐国太祖皇帝发来谕旨,要求我渤海国东南边界不得越过黑龙江,侵入汉地。可如今,秦国借西域大胜准噶尔之际,在五月间,却渡过黑龙江,于江北岸重建和恢复了两处堡寨:海兰泡(今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和雅克萨(今俄罗斯阿尔巴津镇),大有截断黑龙江航道之意,更有封锁我渤海通往东部出海之路的危险。虽然,齐国已经出面介入,但以秦国强势,定然不会轻易退出上述据点。如此一来,江北数个县镇将直面秦国兵锋,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一场武装冲突,乃至一场浩大的战争。” “父王是要儿臣亲自去那边巡幸一番吗?” “呵,你为太子,国之继统,岂能随意离京远行?”僧格笑了笑,说道:“让老三走一遭吧。除了与秦军交涉外,还要去整顿一番江北防务,加强地方堡寨建设。要是秦国真要犯险冒进,咱们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两江之地(黑龙江和精奇里江)乃是我渤海精华所在,不容有失。三弟于军中久经战阵,派往其地,处理与秦国纷争,确实为上上之选。”舒德不露声色地说道。 “太子呀,为君之道,当有博大胸怀,容人之量,万勿猜忌多心。”僧格看了一眼自己的长子,淡淡地说道:“我渤海国小力弱,唯有国中上下精诚团结,众志成城,方能凝聚实力,以应外敌。老三于军中虽然张扬跋扈,但还是有几分勇力可持,当能于两江之地独当一面。” 三王子穆特,在少年时期便在齐国云州领地清远(今日本北海道函馆市)陆军教习所学习,十八岁加入齐国陆军驻琉球第二混成团,任陪戎校尉(少尉)。十余年间,曾跟随齐国陆军征讨过暹罗叛军、参与过河仙-柬埔寨战争,干涉过广南国(安南阮氏)广义省的农民暴动,甚至还作为齐国军事参谋观察团,亲历过秦准漠北战争,最后还积功升至齐国宣节校尉(少校)军衔。这番经历,还真的是“有几分勇力可持”,应对秦军的小规模军事冲突,绝对可独当一面。 但作为王国太子,舒德却对这个异母的弟弟,充满了忌惮,因为他在从齐国陆军除役后,便任渤海国江东都统、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掌握着这支渤海国最为精锐的军队。 父王年事已高,万一天不假年,驾崩离去,自己要继承王位之时,这个“有几分勇力”的三弟会不会为了争夺王位,起兵反叛,杀回中京,来一个谋朝篡位呢? “有些事情呀,无需恶意揣测。”僧格冷声说道:“王国继统,乃是我渤海平稳安定之关键,只要齐国人点头认可,何人敢再生谋逆之心?” 舒德闻言,惶恐之余,心中也是大定。 是呀,就算穆特掌握了新军第一混成团的兵权,但只要齐国人掐掉了他的军需补给,难道还能持着烧火棍,奔行千里,一路杀到中京城? “满洲使团已抵中京数日,将他们晾了这么久,也该跟他们谈谈了,瞧这帮大清余孽能给咱们带来什么好处。”僧格双腿一夹马腹,朝山坡下奔去,“你有那般胡思乱想的心思,莫如沉下心来跟他们认真接触一二。” “是,父王。”舒德大声应诺道,随即也轻磕马腹,跟着父亲往营地驶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1.) (); 159.第159章 海兰泡 (); read2();第159章海兰泡 1727年8月27日,在宽阔的精奇里江(即俄罗斯境内的结雅河)河面上,一艘装备了六门小炮的内河炮艇喷吐着黑烟,吭哧吭哧地从上游驶来,在快要接近海兰泡(今俄罗斯俄罗斯阿穆尔州首府布拉戈维申斯克市)时,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并朝着西岸的方向靠了靠,似乎想更近距离地窥探这座大秦刚刚建立未久的据点。 海兰泡,在当地的达斡尔人口中,意为“榆树家”,正好扼守两江交汇处,若是在岸上架设数门重型火炮,再与黑龙江南岸的瑷珲堡(今黑河市瑷珲区)遥相呼应,足可封锁两江航运,并可威胁渤海国江东府数个县镇。 “……这般规模城寨估计可驻守士兵一百人到一百五十人。城头上的士兵武器配置,火器和冷兵器参半。城头的火炮有一门……,哦,不对,应该有两门,看型制应该是口径为55毫米的轻型火炮。” “……城寨东北角有一座瞭望塔,上面应该有士兵驻守。若是上面布置数名火枪兵,当可封锁东北城墙附近大片区域。” “……城寨的北侧有一座简易码头,应该是秦军往来两岸的主要渡口。……附近没有发现炮台,应是秦军还未来得及修筑。” “城寨西北侧疑似有屯田垦殖迹象……” “……注意,秦军有几名骑兵奔出城了,应该是来警告我们勿要窥探侦查他们的防卫情况。……通知轮机手,稍稍偏离西岸,往河道中心移动。” “……” 数名渤海国军官一边举着望远镜随着炮艇的缓缓移动观察着海兰泡情形,一边口中不断地重复探查到的情报,以便让情报参谋快速记录。 在炮艇的指挥舱内,两名身着齐国海军制服的军官可能是为了避免刺激到岸上的秦军,则躲在里面,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喝着茶水,看着船舷两侧的渤海人对海兰泡的侦查行为。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内河炮艇这种高级玩意只有齐国人才有-——当然,作为齐国的铁杆小弟,北明也有若干蒸汽动力的舰船,但都当做宝贝一样异常珍惜,通常都部署在云州和镇州附近海域,最多会沿着黑龙江河口,上朔至东丹都城勃利一带,生怕有个闪失--但只要船头不悬挂齐国旗帜,海军官兵也不要大模大样地站在船头,秦军难道还会硬要“诬陷”齐国人于江面上武力威胁他们? “那位小王爷琢磨什么呢?该不会想着操弄火炮朝岸上打几炮吧?”北雪6号副艇长、仁勇校尉(中尉)苏祖杰努了努嘴,眼神示意同伴看向炮艇前方的炮位。 “应该不至于。”齐国陆军驻渤海国军事参谋、御武校尉(上尉)耿舜俞瞄了一眼,笑着摇头说道:“多半是在琢磨这艘炮艇的战斗性能,或许也在想着,能不能从咱们手里也买上几艘,增强他们渤海国的防卫能力。搁着数十年前,在我们齐国的保护下,再加上秦国于黑龙江流域部署的军力不多,使得他们感受不到来自外部的威胁,也没必要装备内河炮艇这种江河之上的战争利器。如今,秦国突然在这两江交汇处又是修筑堡垒,又是迁移内地汉民,加强对该地区的实际控制,让渤海上下产生了危机感。说不定就要砸锅卖铁,向咱们齐国购买更多的武器装备了。” 齐国这种装备了六门小炮的内河蒸汽炮艇,在黑龙江、精奇里江,乃至岭北地区的各条河流上,绝对是一种无敌的存在。 满载排水量不过一百吨左右的炮艇,铁肋木壳,装备55毫米火炮四门和75毫米轻型火炮两门,全蒸汽机驱动,在河道崎岖和水文条件复杂的江河之上,具有强大的机动性和高航速,操控性更是比那些普通的桨帆船和小舢板灵活多了。加上它凶悍的火力,等闲十数艘武装桨帆船都不是它的对手。 这对于遍布河流的远东地区和岭北地区,对此种内河炮艇的需求,简直不要太强烈! 跟齐国关系非常密切的荷兰人早在十几年前便注意到了齐国人的这种内河浅水船只,并试图想获取若干艘,以便他们能够在莱茵河、马斯河,以及西北濒海处的艾瑟尔湖上拥有一定的水上机动优势,不论是和平时期运输货物,还是战争期间,封锁河道,阻止法国人的入侵,都能发挥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为了保有技术优势,齐国婉拒了荷兰人的请求,仅对他们输出了一些工艺水平不高、功率不大、技术也不是太先进的蒸汽抽水机和蒸汽起吊之类的设备,另外,还有一些应用于呢绒纺织产业的蒸汽动力设备--据悉英格兰已经有类似设备,使得他们的呢绒产业在欧洲市场上具有相对的成本优势和规模优势,为了给英格兰人添堵,打击他们的蒸汽机研究制造能力,同时也为了扶持荷兰的传统呢绒产业,齐国对其有限开放了棉纺织生产设备。 最为著名的联合省比瑟姆造船厂就可以造出一种吃水较浅、航速较快的内河或近海船只,但动力部分却一直无法解决。也就是说,在内河江湖中,他们即便能造出了小型快速船只,也是会为其安上风帆,而不是像齐国人那样使用蒸汽机作为动力。 这样一来,其实就没有多大意义了,因为内河船只航行在航道复杂的江河之中,船只的机动性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指标,这也是齐国人为该款船只安装小马力蒸汽机的最主要原因所在。 囿于材料、加工精度和设计等方面的欠缺,不仅造船技术先进的荷兰人暂时无法生产制造内河炮艇这种“高级玩意”,就连具有一定工业基础的英格兰人,也是望之而兴叹,只能将主攻方向投注于大型海船的蒸汽机研发上。 不过,随着齐国蒸汽机技术的更新迭代,一些过时的,或者技术稍稍落后的蒸汽机设备和机器也开始主动向外扩散,汉洲本土周边的南洋领地、亲近的藩属国、重要的地区盟友,从矿山抽水机,到风帆-蒸汽混合动力舰船,从普通的民用蒸汽驱动设备,到被称之为军国利器的机床,甚至就连蒸汽机车,也在成套成套的卖给这些国家和地区。 毕竟,国内部分工矿企业也有技术升级和更新换代的需求不是? 在民用工业如此,在军事领域方面亦同样有迭代需求。随着铁甲舰的实战性能在齐英战争中得到验证,海军旗下众多相对落后的纯风帆战舰也将面临逐步裁汰的境地。 在过去几年,齐国就与顺国、卫国、吕宋,以及北明敲定了一系列有关战舰的交易合同,陆续将十八艘服役超过八年以上的风帆战舰以2-3折的价格出售给这些国家。 同时,齐国海军还将旗下二十余艘千吨级以上的战列舰进行了升级改造,比如更换了功率更大的蒸汽机,在关键部位安装更加厚实的防护装甲,在提升战舰航速和机动性的同时,相应增强其一定程度上的抗打击性。 星罗棋布的海军基地,规模巨大而又战力强横的一支支舰队,还有诸多藩属国和战略盟友,可以说,齐国已经牢牢控制着东方海洋世界,想当然地将该地区纳入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 虽然秦国人口众多、领土广阔,更是与齐国同为华夏一脉,数十年前,两国开国皇帝甚至还达成了一份所谓的百年盟约,畅想共筑东方华夏世界。 但是,随着齐国实力的急剧膨胀,野心自然也随之慢慢滋生,试图要充当整个东方文明的领导者和引领者。 你们秦国,就老老实实地当我们齐国的小弟吧! 你们庞大的人口,将成为我们齐国的劳动力来源,你们广阔的领土,将成为我们齐国商品倾销的市场,伱们强大的陆上军力,将成为我们齐国左右亚欧大陆的平衡手。 因而,齐国对秦国不断在漠北、西域,以及青海、乌斯藏的扩张并不以为意,只要秦国目光不要瞄向大海,不要望向南洋,不触碰齐国的核心利益,更不要破除齐国于秦国周边安放的诸多棋子,随便你们怎么折腾都可以。 嗯,我齐国甚至还可以为你们提供财政支持,帮着你们修建铁路,指导训练你们的军队,你们秦国只管把充沛的精力消耗在漠北、西域等边疆地区,那是最好不过了。 在齐国看来,不论是漠北,还是西域,囿于长途补给上的困难,再加上草原势力的强大机动性,秦准之间的战争或许会要持续很长时间。即使,秦国凭借先进的火器和庞大的人口资源,可以击败准噶尔无数次,但终究不能奈何这个草原帝国。 君不见,为准噶尔创基立业的巴图尔珲台吉和其子僧格死了后,噶尔丹又横空出世,不仅重新统一卫拉特诸部,还将这种松散的诸部联盟凝合成强大的准噶尔汗国,完成了部落联盟制向国家政权的过渡。而噶尔丹“嘎了”后,策妄阿拉布坦又起来了,在继续东侵喀尔喀蒙古,并与秦国大战于漠北之余,还能腾出手来数征哈萨克汗国,硬是将这个昔日的中亚草原帝国打得碎成了几块,成为准噶尔予取予求、肆意掠夺的后方基地。 观历朝历代,几乎没有哪个中原王朝能彻底解决北方边患,你秦国就算灭了准噶尔,说不定还会继续跳出另外一个草原势力,无穷无尽,一直会消耗殆尽你们秦国的所有元气。 当然,既然大家都是同源同宗的华夏文明,我们齐国不会让你们秦国轻易倒下去,在施以大量经济援助的同时,顺便能控制你们的政治和军事,那也是应有之意。 可是,在去年齐国却通过各种途径获知一个惊人的消息,秦国竟然秘密派出了一支使团,访问了西边的俄罗斯帝国,准备要跟对方建立某种军事联盟,从东西两个方向挤压准噶尔汗国的战略空间,并最终吞灭这个草原势力。 秦国竟然有这等大局观意识!? 面对两个国力远远超过自己的强大帝国,准噶尔汗国的败亡恐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可以预见,在秦国和俄罗斯从东西两个方向的不断推进下,在火器和堡垒的加持下,未来将不会有任何草原势力能再拥有足够辗转腾挪的空间。 当秦军取得伊犁大捷的消息传扬开来后,不仅让满洲、渤海、东丹及北明等几个周边国家和势力惊恐不已,深感切实威胁,开始纵横捭阖,彼此串联,积极应对秦国的咄咄之势,就连齐国也是备受震动,考虑要不要给秦国施点绊子、上点眼药,阻止秦国的西北军事行动。 是故,当渤海国在闻知秦国突然于海兰泡和雅克萨两地建立堡寨,迁移内地汉民屯殖,准备加强黑龙江一带的实际控制力度后,提出要对上述两地实施武装侦查,齐国当即将派驻于黑龙江流域的两艘内河炮艇提供给渤海国使用。 这要是秦国与渤海在北方发生武装对峙或者冲突,那么是不是可以将他们的目光从西北地区转移过来,继而延缓秦军对准噶尔汗国的持续打击力度,让那帮蒙古人得以喘口气,重新整合草原力量,继续跟秦国缠斗。 “想当年,我大齐太祖皇帝对秦国的诸多优容之举,至今思来,仍旧让人思虑不解呀。” 海兰泡的守军知道自己拿这艘齐国人的内河炮艇没办法,因此只能全神戒备、严阵以待,防止对方骤起发难。渡口的两艘小船也被拖到岸上,唯恐这艘炮艇将其撞沉。当秦军官兵站在城头上,看着炮艇从精奇里江驶入黑龙江,然后吞吐着黑烟,朝下游驶去,均不由松了一口气。 毕竟,这处堡寨刚刚建立,基础不稳,若是渤海国举兵来攻,还有这种纵横江河的炮艇助战,仅凭百来个驻守士兵和数百移民,肯定是守不住的。 耿舜俞将目光从海兰泡的方向收了回来,摇着头说道:“那个时候,我们齐国不仅出动海军封锁大陆沿海和隔断长江,而且还派出陆军深入秦国腹地,打击伪清有生力量,从而有力地配合秦军一统全国。在扶持北明、东丹和渤海三个地方势力时,还禁止他们侵入辽东汉地,分裂东北。以至于现在,秦国据有非常有利局势,通过不断的移民实边,最终将他们的触角延伸至黑龙江流域。若是,在数十年前,渤海国趁着秦国与伪清激战之际,将边界线南移到松花江、嫩江一线,那多少也拥有更大的战略纵深,也能获取更多的人口资源。” “太祖皇帝及当年第一代开拓者毕竟都出身于祖地,可能是对神州大陆多少抱有几分感情,不忍大陆兵祸连天,更不想汉地分裂,故而对秦国多有照拂和支持。”苏祖杰说道:“谁能想到,历数十年发展,时移世易,秦国之势,已无可抑制。神州大陆,物华天宝,人才荟萃,若是不加以遏制,未来必将威胁我大齐安全。” “你说,未来某一天,我们齐国会不会与秦国爆发一场战争?” “或许吧。”苏祖杰想了想,迟疑地说道:“但是,细细思量,这要真的打起来,怎么有种同室操戈的感觉!” “你是想多了。秦国君臣,以及他们的国中百姓,可未必将咱们齐国当做一家人。” “但我们齐国与秦国经济联系紧密,民间往来也日益频繁,每年更是有多达数以十万计的秦国百姓移民汉洲本土及海外领地,可以说是水乳交融,情感相连,就算有些纷争,但战争未必打得起来。” “……未必尽然。秦国要是打了渤海和东丹,或者跟北明发生激烈冲突,我们齐国如何选择?还有,若是秦国支持安南北上吞灭谅国或者南下攻打广南,继而统一安南,我们齐国岂能袖手旁观?他们一旦触及我们齐国的核心利益,群情汹汹之下,哪还会顾及两国友谊和民间的情感,说不得就要大打出手。” “但无论如何,我希望我们齐国还是不要与秦国发生战争。犹记得少时,我的爷爷奶奶在故去前,无时无刻不对神州故地魂牵梦萦,想要再度返回生养他们的家乡。……大陆终究是我们所有齐国人的祖地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700.) (); 160.第160章 勃利 (); read2();第160章勃利 1727年9月6日,勃利城。 “北雪6号”内河炮艇甫一驶入勃利港码头,立时便涌来一群小贩,朝陆续下船的齐国海军官兵热情地吆喝,以期能吸引这些来自上国的军爷目光,售出自己的商品。 众所周知,齐国的军爷饷银丰厚,出手也向来大方,随便扔几个大子,就够他们这些卑微小贩大半天的收息了。 驻守在码头的一队东丹国士兵迅速奔了过来,将围聚过来的小贩强行驱赶开,以免他们阻了齐国海军官兵的去路。 勃利城地处黑龙江与乌苏里江会合口的东岸,最早为渤海国都城。1674年12月,为了敲打不怎么听话的渤海国,当时的勃利城都统扎喀纳在齐国和北明的支持下,趁渤海国主巴海率领大军攻略辽东之际,突然宣布自立,建东丹国,并以该城为都,领有黑龙江下游以西的领土。 说来也是尴尬,东丹与北明的镇州(今俄罗斯滨海边疆区和哈巴罗夫斯克边疆区部分)以黑龙江为界,江西之地为东丹,江东之地归属北明,但其都城勃利却位于江东一片狭窄河谷,出了城不到二十里便到了北明地界。 可以说,北明的军队若是要进攻东丹,在军营中吃了早饭出发,估计还不到午饭时间,便能杀到勃利城下。而且,以北明强悍的水上实力,随便派出一支舰队,便能从黑龙江入海口上朔至勃利城,轻松将其都城封锁,隔绝各路援兵的救援。 东丹以勃利为都,妥妥的是天子守国门。 不过,好在东丹自建国起,也很好的摆正了自己的位置,那就是充当渤海和北明之间的战略缓冲,同时作为齐国安插于黑龙江流域的一个锲子,控扼远东地区的战略要地。在渤海和北明面前,也是伏低做小,甚为恭顺,不轻易得罪两方。 勃利守两江交汇,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向南可由乌苏里江或者陆路直抵镇州(今海参崴),通往西海(今日本海),向东可由黑龙江沿河而下,进入大明海(今鄂霍茨克海),往西则可沿河上朔,驶往黑龙江中游和精奇里江,联接渤海国腹地。 作为联接渤海和北明之间的交通枢纽,勃利城仅凭繁荣的过境贸易,便能获利巨万。 岭北和北海的貂皮、熊皮、狐皮、人参、鹿茸、东珠汇聚于此,来自北明和齐国的工业制成品、日杂用品通过这里中转,还有无数来自朝鲜、日本,以及汉地的移民由此前停驻休整,然后前往各自心中期许之地。 经过数十年发展,勃利城已拥有居民八万之众,差不多占据了整个东丹国近三成的人口,是外东北地区仅次于镇州城的大埠。 昔日,这里不过是一片蛮荒地带,前明时期还曾于此设奴儿干都司,以女真人为戍兵,行羁縻统治。从国防军事角度来考虑,该地区属于边墙以外,大明于此确实也没啥利益,最多不过一些部落头领和酋长的贡赋贸易罢了。他们千里迢迢送点毛皮、人参、鹿茸之类的土特产,大明朝廷还得回赐一堆礼物,反正没有赚到钱,只有那些土蛮开开心心地拿着大明赏赐的礼物赶回深山老林,享受一把“文明世界”的熏陶。 后来,随着大明国势衰退,奴儿干都司基本上也慢慢废掉了,跟中原的联系也减少了,贸易时断时续,在女真崛起后更是完全断绝。如果不是通虏的晋商有门路的话,明朝官商富裕阶层恐怕根本享受到各种高级毛皮以及老山参等药材。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 北明的势力扩展至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下游)以东地区,东丹国则沿着黑龙江不断向东北方拓展空间,占领了锡霍特-阿林山以东、乌第河以北广阔地区,而渤海国更甚,其西部的边界都快摸到叶尼塞河流域。 在几方势力的征服下,整个岭北及外东北地区的部落和原住民被纳入各自治下,整治得服服帖帖,更有不少的部族被编户齐民,充当缴纳赋税、承担兵役的顺民。 为了提升实力,增加国力和聚集民心,包括东丹国在内的几个国家积极推进同化政策,开办基础汉语学堂,教授原住民习汉话、行汉俗、着汉衣——尽管东丹和渤海上层皆为女真人,但委实没有像样的女真文化,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代人创立的满文,压根就没几个人会写,再加上齐国和北明的影响,在各自建国后,便在国内皆推行汉化。 地方部族里以勇力出名的丁壮也被征募从军,这些人在军队中摔打厮混几年,基本上都成了各自国家的基本盘。除役后,回到部落里,在地方基层官员的刻意扶持下,话语权也非常高,部落头领和酋长也得客客气气,这就进一步稳固了基层政权的统治。 按照齐国人的说法,想要有效统治异族,或者更直白地表述,要顺利殖民落后民族,征服新的领土,先进的生产技术和较高的生产力水平是必需的。只有在文明和武力上实现了双重碾压,同化异族才能得以实现。 想想后世神州大陆广袤的领土,炎黄子孙足足花了两千多年的时间,才顺利移民到整个版图上的各个角落。汉代三国两晋开发珠三角、湖广、江南,但力度远远不够,只能说是预热;隋唐年间花了大力气开发江南、浙北以及江西,排干当地沼泽积水,开垦良田,改造环境,取得了丰硕成果;宋代开发出了两湖,建立城市,安置北方移民,湖广人口激增,由此“湖广熟天下足”;明代在控制蒙元攻占的云南的基础上,在西南推行改土归流政策,同时从内地移民过去,一改以往羁縻政策,开始朝实控推进;我大清继续在西南改土归流,为此打的战争都不是一场两场,杀得割据当地的土司头人们那叫一个人头滚滚,还占领了蒙古草原、控制了西域、雪区(含部分青海),同时把满洲归并了进来实控;到了民国时期,中国与俄国、日本在满洲进行了一场移民竞赛,最后中国完胜,1931年那会,满洲有3500多万中国人,而日本、俄国却只有区区几十万,不足百万,彻底决定当地人种归属;而到了现代,西域、青海、雪区的大规模移民展开了,当地人口结构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注) 生产力没有实质性的进步,那么边疆地区和所谓的羁縻地区的开发成本就始终降不下来,而成本降不下来,那么就注定财政上入不敷出,难以长期维持。如前明时期,在征服安南数十年后,投入和产出严重不成比例,最后又不得不主动放弃,任由其自立。 所以,纵观华夏上下两千多年历史,大陆基本盘的开发和巩固,是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来的,一次投入一点点,实控一小块,当条件成熟时,取消当地自治(羁縻),编户齐民,彻底消化。 而北明、东丹和渤海三国对外东北和岭北地区的征服和开发则截然不同,在齐国的扶持下,拥有大量火炮、火枪,还有纵横江河的炮艇、桨帆船,辅以锋利的长矛大刀和坚硬的甲胄,再加上领先数百年的文明,对尚处于蒙昧状态的原住民,不啻为降维打击。这就使得征服者们可以省略不少前戏,直入正题,更无需顾忌对方感受。 顺者昌,逆者亡! 凡是不服王化的部落野民,皆遭到征服者予无情地打击,冥顽不化者施以极刑,以儆效尤,附逆者贬斥为奴,只能在矿场、道路、河道、码头、种植园里,悲惨地度过自己的余生。 在竭力打压和驯服地方部落原住民的同时,那就是大力移民,不断地从汉地、朝鲜,以及日本招揽无地、失地,乃至破产的农户和难民,填充这么一大片肥沃的土地,扩大自身的基本盘。外东北地区虽然气候寒冷,但并不是不能适应。生活个两代人之后,基本上都没问题了。他们在当地从事农业、商业,部分人开作坊或充当技工,外加少量军人、官员、书吏及家属,基本上就撑起了一个新型社会的架子,彻底取代曾经蒙昧原始的“野人”生活方式。 如今的勃利城,汇两江之利,聚四方人气,揽八方财货,成为黑龙江流域地区最大的商贸集散地、毛皮交易中心和航运中心,每年所创造的财富比当地原住民过去数百年累计生产的财富还要多得多。 至于原先的部落原住民,则成了“少数民族”,沦为先进“文明种族”的附庸,在高压的武力威慑下,在高度繁荣的物质文明熏陶下,不得不顺应“大势”,被动地融入其中。 勃利这座城市,被无数人誉为黑龙江上最为璀璨的明珠,它为整个东丹国贡献的财政和税收超过八成以上。呃,可以这么说,要是勃利城被敌人攻破,东丹国也就差不多被灭国了。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座造船厂,齐国、北明和东丹三家合资建立,能生产若干型号的内河平底船和近海桨帆船,也能对包括蒸汽机帆船、内河小火轮、炮艇在内的各种船只进行必要的维修和保养。齐国-北明联合组建的黑龙江分舰队的母港就设在勃利,除了拱卫保护这条黄金水道外,武力威慑秦国的意味不言而表。 未来的话,勃利城的发展只会更好,这是毫无疑问的。因为,北明和齐国有意将双(城子)镇(州)铁路最终延伸至勃利,从而加速两地的货物和人员周转速度,同时也促进该地区的经济融合。 这对勃利乃至东丹国的经济发展而言,绝对是一针强心剂,更是一股强劲的助推力。铁路可以拉来更多的人、更多的货物、更多的技术,以及更多的资本,这是外东北大地上的百姓们早就熟知的事情。 前面已经通车的镇州、双城子两城,都获得了飞速发展,勃利城作为两江交汇点,贸易集散中心,若是再有一条铁路通往镇州港,理论上也将获得快速发展,从而带动整个东丹国的经济和人口的增长。 “那几艘船上拉的人准备运到哪儿去?”北雪6号副艇长、仁勇校尉(中尉)苏祖杰站在码头上,扭头看着三四艘平底船,载着一百多人和大量物资缓缓驶离码头,朝着南边行去,不由好奇地问道。 “报告长官,东丹国准备在两江交汇处的那座黑瞎子岛上建立军事据点,作为勃利城的外围防御支撑。”一名前来迎接的海军士官回答道。 “哟,东丹国也开始未雨绸缪,准备积极应对秦国的威胁了。”苏祖杰笑着说道。 黑瞎子岛以地理位置来看,是勃利城的天然屏障和门户,地势险要,居乌苏里江口,控制黑龙江、乌苏里江主航道,是黑、乌两江的咽喉要道,战略地位十分重要。 该岛并非江中岛屿,而是一块冲积而成的三角洲,地势平坦,由数十个破碎小岛和沙洲组成,三面环水自成体系。此前,这里不过是一片荒芜的草甸和林地,还有大面积的湿地,生长着柳树、榆树、杨树、柞树和牧草,江汊纵横,水草丰盛,是各种野生动物和鸟类的栖息地,至今也未有人在那里定居。 如今,东丹国获悉秦国在黑龙江上游的海兰泡和雅克萨设立据点,移民屯殖,似乎有意加强该地区的实际控制力度,如渤海国一样,也顿时紧张起来,破天荒地拿出大笔银钱,在黑瞎子岛设立屯殖据点,修建堡垒,以加强勃利城的外围防御。 别看东丹和渤海两国凭借先进的火器,将兵力不多的罗刹人撵得抱头鼠窜,更是将无数的地方土著和部落原住民打得屁滚尿流,迫使他们走出山林,集村并寨,纳为治下之民,不仅要缴纳各种赋税,还要服兵役,为王前驱,继续征服新的领地和部落。但他们若是要对上秦国的话,就不够看了。 无他,国力上的巨大差异! 自从火器时代来临后,就让士兵变得极为廉价。在过去,需要数年花费巨大代价才能培养一名精锐的士兵,但在火器时代,一个农人仅需要培训几个月,就能拉上战场,成为一名合格的火枪兵。 秦国有多少人口? 约莫有亿万之众! 你能想象吗,只要秦国能提供足够多的火枪,他们就能轻松的组织一支超过十万、数十万规模的火器部队,然后铺天盖地地涌来,将它的敌人淹灭。 数十年前,秦国刚刚统一神州大陆,因为常年的战争和清虏的暴虐统治,广阔的辽东大地,人口规模尚不到二十万,对于新生的渤海、东丹,以及北明镇州,根本够不上威胁,反而他们三国频繁组织小股渗透部队,深入辽东,招揽(强掳)当地居民,带回各自境内,充实自身人口。 然而,随着秦国境内局势慢慢恢复平静,依托其庞大的人口规模,不断地移民实边,建立诸多军屯和民屯,兴建大量堡垒城寨,不仅遏制了渤海、东丹和北明的侵袭,还将他们的军力辐射至松花江、嫩江流域。 二十多年前,秦国更是在原阿勒楚喀堡(今哈尔滨阿城区)的基础上,将其扩建为城,移民两千户,重新命名为镇宁。 据说,目前这座镇宁城已经有五万余居民,周边堡寨林立,农田垦殖近百万亩,已基本实现粮食自给,并能有效支撑秦军进一步往北和西两个方向稳步推进。 及至目前,秦国终于将其触角延伸到了黑龙江,建海兰泡和雅克萨两寨,开始露出它那锋利的獠牙,这如何不让国小力弱的东丹为之惊惧。 大齐爸爸救命! 大明兄长帮我! —— 注:该段摘自《1630崛起南美》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9.) (); 161.第161章 镇州 (); read2();第161章镇州 九月,秋意渐浓,外面的温度也开始逐步降低,感受到丝丝寒意的人们不得不添加几件衣物,以适应早晚的低温天气。 在镇州广阔的原野上,农人也开始进入繁忙的收获季节。托老天爷的福,今年风调雨顺,春耕时节没有霜冻,夏天时也没有频繁的雨水,如今秋天已至,辛苦劳作大半年的成果终于可以收获了。 相较于祥和喜悦的田间地头,在双城子县春华镇(今俄罗斯加廖恩济小镇)铁路工地上,却显得有些血腥和暴虐。 来自大坂的浪人大竹俊治一只脚踩在一名朝鲜苦力的后背上,在一名北明监工的示意下,随即便双手高高地举起长刀,腰腹微微发力,在围观人群的惊呼声中,手起刀落,一刀斩下苦力的人头。那颗大好头颅瞬间滚落在地土上,殷红的血液浸透了松软的泥土,显得格外刺目。 杀死一名苦力后,大竹俊治将长刀上浸染的血迹在尸体上蹭了蹭,然后转过头来,将目光看向瘫软在地上的其他朝鲜苦力,眼睛中全是嗜血的光芒,骇得那些人小便失禁,惊叫连连。 “你等破坏工地材料,谋划逃走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这个下场吗?桀桀……,如今死到临头,却晓得害怕了?”大竹俊治狞笑道。 三日前,因为不堪忍受铁路工地的繁重工作,十余名来自朝鲜的苦力趁着夜间休息的时候,在工地堆放材料的帐篷里点了一把火,然后便趁乱偷偷潜出营地,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便奔着西边逃去。 只要能跑到大秦的地界,就能脱离苦海,避免被继续压榨和折磨的苦日子。说不定,为了彰显天朝圣恩,边墙内的大秦官员还会对他们施以抚慰,编为屯丁,每人分配到三十亩田地,成为大秦百姓。 可谁知道,到了次日清晨,铁路工地上的监工获悉有苦力逃脱后,立即上报地方政府和驻地明军。 明军当即派出了几队骑兵,带着猎犬,循着朝鲜苦力逃去的方向便追了过去。 很显然,两条腿的朝鲜苦力虽然半夜开始逃亡,但最终难以摆脱四条腿的骑兵追捕。两日后,明军骑兵小队经过一番搜索后,在一片山林中发现逃走的朝鲜苦力,当场击杀了四人后,顺利捕获了大部分逃亡之人,并将其尽数押回铁路工地。 负责铁路施工的齐国工程技术人员倒没为此埋怨什么,铁路施工本来就是一个苦差事,在汉洲本土大建铁路时期,也时常会有南洋土人逃跑现象存在,抓回来,将其吊起来教训一顿就是了。 可谁曾想到,北明的监督管理人员却要对这些破坏工地并逃亡的朝鲜苦力施以极刑,以此警示所有铁路工地上的苦力。 而作为工程护卫队的日本浪人,则承担了此次施刑的刽子手。 尼玛的,数名凶神恶煞的日本浪人,跟杀鸡一般,将捉回来的朝鲜苦力摁倒在地,一一斩首于工地上,鲜血染红了一片,不仅让所有的苦力噤若寒蝉,就连在一旁观刑的几名朝鲜官员也吓得面如土色。 齐国工程技术人员在看到这般血腥场面后,虽没有骇然变色,但也硬是一天都没吃下饭。 此前,在北明境内的矿场、铁路工地,乃至政府控制下的大型屯殖农场,也不是没有苦力逃跑事件,但一般抓回来后,都是略施惩戒,然后再继续使用。毕竟,在人口不丰的北明,任何一个劳动力,都是极为珍贵的,可不能随便浪费了。 但是,从开春以来,北明突然决定要将铁路修到秦明边界地区的阜宁堡(今绥芬河市),并责令限期明年六月前必须完工。 很明显,北明为了加强边境地区的控制,更是为了应对秦国可能存在的军事威胁,将本来规划中的双镇铁路向北延伸至勃利的施工路线,直接改变了方向,准备先修条支线,通往阜宁。 我大明跟你们秦国拼人力拼消耗,多半是不成的,但我完全可以利用便捷的铁路线,将自身的内线优势最大化,不论你们秦国从哪个方向攻来,我都可以用铁路快速地将有限的军力抽调过来,形成局部兵力优势。只要撑过了秦军的第一波攻势,将战线稳住,就能获得齐国源源不断的军力援助。 在事关国家危亡和外部军事威胁下,所有的一切都要让路,包括前景远大、经济利益丰厚的镇州-勃利铁路建设。 是故,在这种急迫的情势下,北明不仅要求铁路沿线村屯县镇广泛征发徭役,提供必要的建筑人力,还从北明间接控制的朝鲜咸镜北道、庆尚道、全罗道和忠清道等地征调大量民夫,充为苦力,前来镇州参与这条军备铁路的建设。 好嘛,尔等朝鲜苦力不思尽力劳作,为上国分忧,却要想着逃脱工地劳役,遁入秦国境内,此举不啻为叛逆之行。 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痛下杀手,以儆效尤。 北明官员和铁路监工在旁冷冷地看着日本护卫队行刑,丝毫没有流露出同情的目光。这铁路若是未能按照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的期限完工,所有人都没好下场,一旦被牵连了,罢官免职那是轻的,说不定还有深陷牢狱之危。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伱们朝鲜人反正人口众多,就算多消耗一点,也是无妨的。 话说,这帮身材矮小的日本护卫队员也是尽职尽责,使唤起来也是得心应手,让他们做什么,无不遵命行事,什么腌臜恶事都能做,也敢做,还好管理。在工地上的朝鲜人备受压榨和奴役,虽然明白谁才是他们真正的苦主,但在北明多年积威之下,敢怒不敢言,只能把仇恨集中在对他们直接的施暴的日本人身上。 这些日本浪人也不在乎朝鲜人的想法,而且也更乐意担任这样的角色,充当北明手中一把锋利的刀。 说来也是苦逼,如今的日本虽然承平日久,但经济上完全沦为齐国和北明的殖民地,百业凋敝,民生艰难。破落武士和失格武士也是日益增多,沦为浪人。 江户、京都、大阪等几个商业氛围浓厚的大城市,聚集了数万衣食无着的浪人,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这些浪人能被商人招募去保护主人安全或者看家护院,那绝逼要对天照大神三拜九叩,感恩不尽。但更多的浪人只能做一些短工之类的日结活计,有一顿没一顿的,苦不堪言,也失了武士所谓的尊严。 因此,能出海到外国谋一份工作,还是待遇相当不错的那种,自然要积极表现了。 目前,春华镇段铁路工地有八十多名日本浪人组成的护卫队,负责铁路工地上的治安和秩序维护,保卫齐国工程技术人员,装备的火器和冷兵器参半,同时还要监督管理近一千人的朝鲜籍苦力,防止他们怠工或者私自逃跑。 至于他们的薪水报酬,每人三块的月薪,还有价值一块五角钱的食物、薪碳之类的实物补贴,还有集体宿舍居住,温饱不虞,待遇优厚,由不得他们不死心卖力。 更何况,服务五年后,若是不愿意返回日本,可以选择入籍北明,并获得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将在日本的家人也接来,过上这种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双城子通往阜宁的铁路全长约一百二十多公里,途经山谷密林和多条蜿蜒河流,施工难度还是不小。更不要说,十月底至来年三月的隆冬时节,万里冰封,土地上冻,更是加大了施工过程中的困难,想要在明年六月前按时完工,还是极具挑战性。 不过,北明政府从朝鲜先后征调了六千余劳工,还将山林里的一些部落野民给揪出不少,就是要保证铁路施工路段始终拥有充沛的人力资源。在官人的眼里,有了人,再加上提供了足够多的粮食,就算是用脚给我扒拉,用牙齿给我去啃,也得保证铁路的施工进度。 在这种高压下,毫无疑问就是要残酷压榨筑路工人的体力乃至他们的生命。 天可怜见,冬季尚未到来,经过数月高强度的施工,使得原本数量超过七八千人的筑路劳工,已经陆续损失了四五百人,有工伤事故,有生病倒下,也有逃亡的,不一而足。这要是天气转冷,大雪落下,怕是损失的劳工数量会更多。 是的,北明的铁路施工管理人员在冬季到来时,不打算停止施工,准备能多修一段就修一段,只要劳工还能忍受,那就死命的给我继续干活。 说实话,当初北明在占领镇州时,并不太重视这片广袤的领土。天气寒冷不说,还没什么资源,到处都是深山密林,野人部落无数,根本就是一片未经任何开发的蛮荒之地。若是将宝贵的移民资源丢在这里,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作为北明核心统治区的云州(北海道),虽然也比较冷,但好歹有一股暖流(对马暖流)经过,属于温带季风气候,大部分地区,在冬季时,一般最低气温也只有零下十几度的样子,降水量有800毫米至1200毫米,也算充沛。几乎不受梅雨和台风的影响,四季分明。仅开发数十年,便成为北明最大的粮仓所在。更不要说附近的渔场(北海道渔场),那渔业资源简直不要太丰富,随便一网打下去,便能兜上满满的鱼获,鲑鱼、狭鳕、鲱鱼、沙丁鱼、秋刀鱼……,个头肥大、味道鲜美,成为广大北明百姓口中最主要的肉食补充。 镇州有什么? 木头? 距离云州更近的苦叶岛(今库页岛)木材资源更丰富。 渔业? 能比得过云州附近的渔场! 毛皮? 嗯,当然,这个也算是一种比较值钱的玩意,不论是卖给齐国人,还是卖到大陆,都能换回不少银钱。 好吧,可能是仅仅出于这个原因,早期的北明政权便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始在镇州移民拓殖,征服当地土著部落,建立地方政府,将这块蛮荒之地纳入北明治下。 可是,后来北明在针对清虏和伪秦(没错,北明一直坚持自己才是大陆上的合法政权,秦国孙氏不过是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的局部战争中,频繁征调镇州地方土著参战,发现这些野人在经过简单地调教后,战斗力相当高,而且悍不畏死,不论是作为大军的斥候、哨探,还是冲锋陷阵的敢死队,绝对是军队中最好的炮灰,哦,不是,应该是最好的兵源。 为了加强己方军队的战力,北明政府随即在镇州、苦叶岛等地大肆征召土著为伍,配合强悍的火枪兵,开始大杀四方。 在清虏尚未败逃大陆时,北明就频频在沿海地区登陆,展开“夏狩”和“冬猎”行动,获取宝贵的人口和物资,以提升和补充自身实力。在面对清虏的反击中,以土著组成的“蛮军”着实让八旗甲兵吃了一惊,“虏寇凶猛,勇力丝毫不弱于索伦之兵,辅以犀利火器,诸军莫敢掠其锋。”一度逼得清虏在部分沿海地区搞出所谓的迁界禁海,“着命南北洋百姓于重要关隘处砌筑界墙,从江口至金州。墙阔四尺,高六尺,每户计筑二丈一尺。界口起了望楼一座,遇海另筑界堤。” 1662年,北明联合齐国攻入朝鲜境内,这些“蛮兵”在火枪兵射击掩护下,往往仅以数十上百人,便敢追着数千朝军的队伍,大砍大杀,让朝鲜人恍惚间又体验到昔年后金入侵所造成的丁卯胡乱和丙子胡乱场景。 1677年,又又在三千里河山的朝鲜,明军分别从咸镜北道和东莱(釜山)攻入朝鲜,与秦军激战一年,这些“蛮兵”在崎岖山岭中,屡屡袭击秦军部队和后勤补给,配合火器装备率更高的北明新军,将先后十余万秦军打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能在齐国的调停下,息兵止战,以各自控制区域划定势力范围。 也正是在不断收服土著部落民,将其纳为军队兵源的基础上,北明也逐步加大了对镇州领地的开发力度。 随着对镇州开发的深入,一座座城镇和村屯建立起来,无数的耕地也被开垦出来,荞麦、小麦、玉米、燕麦、大麦、大豆,以及各种蔬菜、水果等农作物皆能生长,而且产量还不低。更神奇的是,在一群善于栽稻的朝鲜移民侍弄下,竟然种出了水稻,让这片蛮荒大地的百姓也吃上了难得的大米。 自1672年,镇州不仅实现了粮食自给,每年还能往云州、朝鲜、东丹及渤海等国家地区出口数十上百万石的粮食,为北明政府贡献大量财政收入。 同时,来自岭北、北海,以及镇州当地的珍贵皮毛、人参、鹿茸、东珠也为北明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更不说,在齐国地质勘探人员的指导下,北明政府在镇州各地陆续发现了煤、铁、锌、锡等矿产资源,对北明工业发展,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八年前,在齐国的资金和技术的支持下,北明第二座钢铁厂在镇州城(今海参崴市)建成投产,年产量目前已经达到两万吨。正因为有这座钢铁厂的存在,北明才有底气要在未来几年将双镇铁路延伸至勃利城。 如今,镇州已然成为北明最重要的工业基地和粮食基地,也是最主要的毛皮来源地,为北明赋税重地,断不容任何有失,更不会让秦国从辽东攻入此地。更为关键的是,有了镇州的存在,北明才能北控东丹和渤海,南压朝鲜,西制秦国,继而掌控整个西海(今日本海)。 是故,镇州乃为北明核心要地,无论何种情况下,当力保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8.) (); 162.第162章 北明的心思 (); read2();第162章北明的心思 9月26日,镇州城。 “砰!” 在镇州武备学堂的靶场上,随着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在场的诸多官员和匠人军官均不由松了一口气。 乖乖,这要是火枪不给力,炸个膛,走个火,将我大明的太子给伤了,这里所有人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这杆火枪造价几何?”大明皇太子朱伯枢将手中的火枪交给旁边的侍从,然后转头问道。 “回殿下,每杆火枪造价在二十五块到三十块上下。”镇州火器场主事任进昌上前一步,躬身说道。 “你这价格比起从齐国购置,好像也没便宜多少。” “殿下,军中装备的部分齐国造火枪,以价格来看,确实比我大明自产的还要便宜若干。”大明中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镇国将军(中将)吴成浩看见任进昌有些难堪的表情,随即出言解围道:“但是,军国大事,武备供应,可不是以价格高低来论的。倘若,我大明将来战事吃紧,齐国的武器支援迟迟未至,那么即使国内生产制造成本更甚数倍,但只要能及时供给军中,那也对兵事大为有利的。昔日,中宗皇帝(延光帝,原永王)尝言,复兴大明,恢复河山,当在齐国倾助下,以我为主,自力更生,断不可将武备完全依托外援。是故,近数十年来,我大明建钢厂,开军工,办船政,无不秉持此理。如今,我大明所造器物,虽然价格稍稍高了一点,但假以时日,待匠人工艺纯熟,广用机器,必然能将其费用成本降下来。” “吴卿所言不差。”朱伯枢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民间有言,求人不如求己,也是这个道理。不过,这军械价格高了一点,但性能可不许弱了齐国所购之物。若不然,军中将士于战阵之中,怕是要吃大亏。” “殿下所言甚是,我等万死也要将我大明军械之效用比肩齐国所造。”任进昌闻言,立时拱手应诺道。 “殿下,还需试炮吗?”吴成浩问道。 “那是自然。军中有言,火炮,乃是战争之神,更是决定战阵胜负之关键。我大明建军之路,以精兵为要,更以齐国为范,尤重火炮。如此,且瞧瞧我大明火炮之威!” 北明的军队不论是从编制管理上,还是作战模式上,基本上全盘照搬齐国军队,甚至就连军衔、参谋制度、后勤供给,以及训练操典和战术动作,也全都原封不动地移植过来。每年更是精选若干优秀学员和军官前往汉洲本土的几座军事学校进行系统化的学习和深造,同时也延请齐国的军事教官进驻北明军队中,参与具体的训练和作战指导。 可以说,北明军队就一支稍稍弱化版的齐国军队,战斗力相当不俗。 因为一直矢志于“恢复河山,重振大明”,北明政权不仅建立了一支东北亚地区最强大的海军,拥有大小舰船数量四十余艘,海军官兵八千余,还组建了一支规模达两万三千余的常备陆军,以及数十万预备役乡兵,几乎将每年财政收入的大半都用作军费,这对一个国民人口规模仅二百一十多万(不含境内众多日本、朝鲜及土著苦力)的小国而言,可谓是“穷兵赎武”。 不过,好在北明家里有矿,除了丰富的皮毛、林木、煤炭、铁矿等资源外,在银州地区(今俄罗斯马加丹州),还有几座储量不低的金银伴生矿,每年采取的黄金和白银价值超过八十万两。 另外,北明政权还在朝鲜和日本两家的身上各自插了一根“营养输送带”,不仅通过各种手段抽取他们的财富,还将他们庞大的人力资源引为己用,大力开发和建设北明所属各个领地。 很难想象,北明这种“弹丸小国”,每年赋税和官营收入高达六百多万银元,为大秦的八分之一之多,当属逆天的存在。不论从人均赋税贡献来看,还是从收税效率上比较,都远远超过秦、日、朝三国。 要知道,北明早在六十多年前,当时还是永王主政期间,就在齐国民政顾问建议下,取消了历经千年的人头税,将赋税、丁役全都摊入田亩中征收,更是取消了大明享受数百年之久的士绅优待政策,“官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扩大了赋税的征收人群。 至于曾经被大明朝廷忽略不计的商税和关税(即此前的市舶税),北明政权更是极为重视,不仅颁布制定了各种商税征收律令,还在地方府县和重要港口仿齐国税收管理体制设立专门的税务衙门,以图做到各种商税“应缴、必缴、全缴”的目的。 为了获得更多财源,北明政府还将盐、茶、糖等列为政府专营,每年从中获取大量收息。 除此之外,云州、镇州、苦叶岛、耿罗岛等地的煤矿、锡矿、林场、牧场、垦殖农场,也多为官办或皇家产业,也为北明政府和皇室带来大量的收益。 上述种种,使得北明财力极为充裕,从而为其实行所谓的“先军政策”,奠定坚实的基础。 因而,北明在自身人口规模少,无法建立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的情势下,那便用钱堆出来一支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师,来对抗他们最大的敌人——秦国。 有鉴于镇州毗邻秦国,以及其经济上的重要性,北明几乎将一半以上的陆军和三成左右的海军部署于该地区,另外,还在朝鲜的咸镜南北两道派驻了三千部队,除了加强对这片遍布山岭的地区军事控制外,还有就是防备秦军从图们江和鸭绿江方向侵入镇州。 四月间,北明闻知秦军在西域对准噶尔汗国取得一场决定性的胜利,便立时敏锐地察觉这场绵延日久的战争,可能会出现重大转折,秦军将获得战场的主动权,准噶尔的败亡或许会提早到来。那么,秦国在解决了西北边患后,其目光必将投向东北,瞄上视为他们眼中钉的北明。 五月,秦国又突然于黑龙江中游,设立海兰泡和雅克萨两处堡寨,在刺激到渤海和东丹两国紧张的神经的同时,也让北明深感震动。 秦军这是在为将来经略东北,剑指北明--相较于实力薄弱的东丹和渤海,北明应该才是他们真正的对手,开始提前布局设点了呀! 于是,北明政府除了将正在修筑的双镇铁路延长线暂时停止施工,转而紧急加修一条通往阜宁堡的战备铁路外,还在七月间,委派皇太子朱伯枢巡视镇州,对当地的工农业生产和武备防御情况,进行实地考察和督导。 太子朱伯枢抵达镇州后,未做过多停留,先是乘坐火车至双城子,随后在一队骑兵的护持下,前往兴凯湖地区。 兴凯湖左近的平原地区,皆是上好的黑土地,肥沃异常,再加上该地区水源充沛,较好的热量条件与地理位置,持续开发二十多年后,便成为镇州的大粮仓。 北明政府在数十年间,陆续往这片膏腴之地移民十数万之众,开辟良田数百万亩,设立了五六个县份,修建了密如织网的水利设施,使得该地区的农业生产得到飞速发展。 为了推动这里的农业发展,一些北明皇室贵族、勋贵豪绅也在政府的鼓动下,于兴凯湖平原购买了大量土地,招揽和雇佣廉价的朝鲜人和日本人,还从齐国采购大型农业机械,建立大型农场,生产效率极高。这些大农场主仅靠粮食买卖,就能赚取不菲的收入。 为了保住这块粮仓所在,北明在麦兰河(今位于黑龙江东部的穆棱河,该河注入兴凯湖)一线,一口气修筑了麦兰堡(今黑龙江鸡东县)、西平堡(今密山市)、麻河堡(今虎林市)三座卫城,将整个兴凯湖遮护于其后。 根据镇州当地军政官员的汇报,太子朱伯枢闻知秦国已于数年前在倭肯河畔的位置建立了一座被命名为东平卫(今七台河市)的城寨,距离麦兰河不到六十公里,其意图不言而喻。 朱伯枢指示镇州地方政府务必要将环兴凯湖地区几个县份道路进行一番大力整饬,保证在非常时期,后方的兵力和物资可以及时抵达前方第一线。 北明在这片地区开发时间早、力度大,还建立了一系列互相支撑的堡垒城寨,同时还拥有比较完善的后勤保障。若是秦军胆敢翻山越岭、远道来攻,相信以逸待劳的明军官兵定能予其重创。 要知道,秦国离镇州边界最近的两座军事重镇吉林(今吉林市)和镇宁(今哈尔滨),距离都超过四百公里,而作为前哨据点的东平卫建立时间也不过五六年光景,就算他们在此大力垦殖屯田,所产出必定有限,定然不能支撑数千大军的消耗。 若是所有军需物资都要从数百公里外的吉林或者镇宁输送,就凭那边令人蛋疼的交通条件,也根本无法支持秦军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 所以,在短时间内,包括兴凯湖、乌苏里江沿岸在内的整个镇州地区,其实并不担心秦军的入侵。 但是,随着秦国在西北地区的军事行动取得重大进展,留给北明政府的岁月静好时间似乎已然不多了。 在这种背景下,北明自然不能等着秦军打上门来。 这必须要做点什么! 要不要来一次先发制人? 因而,太子朱伯枢明面上巡视镇州,其实暗度陈仓,在兴凯湖转了一圈后,立即沿着乌苏里江一路北上,悄然抵达了勃利城。 他在勃利与东丹国王富德和渤海国三王子、江东都统穆特进行了一场密会,商议几家联合起来,针对秦国发动一场军事打击行动,趁着秦军尚未在辽东完成军事部署之际,拔除秦国边界地区的堡寨据点,破坏其屯田设施,人为地制造出数百公里的隔离带,以解除秦国对三家的军事威胁。 之所以是秘密会晤,盖因他们所商议的军事冒险行动,根本没有获得齐国的同意,担心遭到齐国的干涉和阻止。 众所周知,齐国目前正卷入几场海外战争当中,牵扯了他们极大的精力,暂时无力兼顾东北亚地区。对于这里的紧张对峙局势,齐国也一直强调几方要保持克制,避免爆发军事冲突。 齐国与北明签有《友好互助条约》,在北明国土遭到入侵时,有出兵保卫它的军事义务。 这要是北明和秦国打起来,爆发一场全面战争,岂不是要将齐国给彻底卷进去? 以前,你们北明的小股军队偷偷摸摸地溜进辽东和秦控朝鲜地区,搞出一些军事摩擦,不过是小打小闹,而且还不在北明合法领土内,齐国嘴上抱怨两句,也没有采取过严厉的禁止措施。 但是你想在未经我们齐国允许的情况下,贸然把事情搞大,那可莫怪我们发飙了。 虽然,囿于双方的军事义务,我们齐国肯定会对伱们北明进行必要的军事援助,也不排除会出动军队和战舰,保卫你们的领土安全。但援助物资的多寡和出兵时间的早晚,那自然由我们说了算。 你们北明在我们齐国尚未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被人家给灭了,那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是吧? 但是,要顾忌齐国的反应,而这般坐视秦国一边在西北地区从容收拾准噶尔,一边有条不紊地在辽东地区移民实边,部署军力,那对北明来说也太过被动了。 这要是等哪天秦国在松花江、黑龙江和嫩江流域屯田垦殖积极效果显现,可以满足秦军大规模军事行动,那不得我大明要面临怎样沉重的边防压力! 要知道,三江流域的农业条件丝毫不亚于镇州,若是论气候条件、地理条件,以及面积广阔,那是更甚镇州几分,承载数百上千万人口,一点压力都没有。 所以,时间对于秦国而言,将是他们最大的助力。 每过一年,秦国在辽东地区的实力就会增长一分,凭借其雄厚的国力和庞大的人口规模,秦国一定会朝黑龙江和乌苏里江两个方向缓缓推进。 为了不坐以待毙,北明、东丹和渤海三国必须携起手来,遏制秦国在辽东地区的垦殖拓点行动,不能让其在三江流域站稳脚跟。 经过一个多月的秘密协商和讨论,三国已经初步达成共识,将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对秦国突然发难,一举打断对方在辽东地区稳步推进的步骤。 于是,朱伯枢在返回镇州后,便立即视察城中的军械生产制造情况,以为将来战事爆发后,当地的军需生产可以为明军,以及东丹和渤海提供充足的武器供应。 为长远计,有些军事冒险是非常有必要的。 不是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7.) (); 163.第163章 谋定 (); read2();第163章谋定 1727年10月9日,长宁(原宁州,今日本北海道札幌市) 夜色已隆,在北明内阁首辅季启堂后宅中,几名妙龄朝鲜婢女,翩翩起舞。 在丝竹管乐之声中,季启堂眯着眼睛,靠在软塌上,惬意地端着酒杯,静静地欣赏着。 一名日本侍女,跪在塌前,为他轻轻捶着腰腿。 已经入秋的长宁,夜有些冷。但在季启堂的这后宅里,却温暖的如同六月初夏的正午时分。 宽敞的殿堂中,有设计精巧的壁炉和地暖,在寒冷的冬季尚未到来之前,便已烧起,带来舒适而温馨的暖意。 殿外的炉中,火炭被烧得通红。 在云州,多得是煤炭,以宰相之尊,此间花费还不至让人心疼。 无他,年岁大了,有些畏寒怕冷。 一名侍从,蹲守在殿外随时观察、添减着火炭,好将里间的温度维持在一个让季启堂舒服的区间。 这就是大明宰相家的气度。 仅仅是这一个殿堂,这一个晚上取暖、丝竹管弦、饮用餐点,可能就要耗费数块银元,足抵普通百姓半月之资。 但季家连眉头都不会眨一下。 因为,季家有足够的挥霍底气,身为首辅的优厚待遇,高级阁臣的公役钱,日常年节皇帝陛下的赏赐,以及在镇州、苦叶岛等地开辟的农场,还有若干商社的股份分红,每年都能为季家带来丰厚的收入,此间所有开销,包括府邸里的仆人、婢女的雇钱,当不至于让宰相大人无法承受。 “……7月18日,下午4时20分,大齐泰平帝突感不适,被紧急送至长安皇家医学院救治。经过数日诊疗,皇帝陛下已然初步康复。但鉴于病后需要时间调理,大齐皇室和内阁政府宣布皇帝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静养。在皇帝陛下未能履政期间,国内诸般事务由太子署理,代为监国。……” “哦?”季启堂将眼睛睁开,侧头看向为他读报的侍女,“大齐皇帝病情可有详细交代?他是于宫中休养,还是在那个……长安皇家医学院继续诊治?” “回大学士,报纸上并未详细叙述。”那名侍女低头仔细看了看报纸,随即摇头说道。 “进行为期三个月的静养,而且还未能履政视事,那就说明大齐皇帝的病情应该很严重了。”季启堂嘴里喃喃地说道:“说不定,这齐国的皇室将可能会出现更迭。……嗯,记下来,着命我大明驻长安公使、锦衣卫、在齐留学士子和军官,竭力搜集齐国太子的所有资料,包括他的性格、习性、爱好,还有他对国内事务的施政理念,以及有关对外政策的看法,尤其要关注他对秦国和我大明的一些看法。” “哦,还有一样,即命鸿胪寺精选上等人参、鹿茸若干,派出专使随同前往汉洲的快船,立即送往长安,以表我大明敬慰齐国皇帝之意。” 那名侍女闻言,立即提笔写字,将季启堂所交代的事项记录下来,然后折成纸条状,放在书案旁。 明日大学士入阁理事,就会将这些提醒事项的纸条带在身上,以便交代内阁有司去办理。 “大学士……”侍女放下笔,见季启堂没有再有话语交代,看了看书案上的几摞报纸,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读报。 “嗯,继续。”季启堂微微闭上了眼睛,又选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靠坐软塌上。 朝堂中忙碌了一天,回到府中,整个身心仍旧不得歇。 饭后小憩片刻,稍稍放松之余,唤来漂亮的侍女为其读读每日整理收集的报纸,了解一下天下大事和国内民间细闻,以为理政署事之佐证参考。 千古文人佳客梦,红袖添香夜读书,挥洒间,亦能决断天下大事,此乃风流名士所为矣! “8月15日,秦国乌斯藏噶伦(大臣、宰辅)爆发激烈冲突,来自后藏的噶伦颇罗鼐(音nai)被杀,其余三名噶伦于拉萨城展开武装冲突,死伤者甚重,使整个雪区陷入动荡之中。驻西宁秦军闻报后,派出一千二百士兵,紧急入藏,以平息叛乱。……” “哦,乌斯藏发生内乱。”季启堂笑了笑,轻声说道:“也不知道这乱子有多大,又能牵扯伪秦多少精力?……记录下来,即命锦衣卫对此事详加探查。嗯,若有可能,去齐国黑衣卫那边探探风,他们那里应该有详细的情报说明。” 侍女闻言,放下报纸,提笔记录。 “6月5日,齐国征欧舰队于英吉利海峡再次重创英格兰王国海军,击毁击伤英舰二十余艘,俘获大小商船三十余艘,毙伤俘英海军官兵一千八百余。英格兰王国在连遭败绩后,已不堪再战,遂通过荷兰与齐国展开停战和谈。据悉,双方各自提出的停战条件分歧甚大,尚在进行激烈争执中。” “8月1日,齐国第五批征欧轮换舰队从桂州(今珀斯市)启程出发,前往欧洲,准备予英格兰王国施加更大的军事压力。……” 读报的侍女用余光瞟了一眼斜卧在软塌上的季启堂,见他未有任何表示,仍旧在闭目养神,想来是对这条新闻不甚感兴趣,便继续读下一条。 也是,齐国对外征战数十年,鲜有败绩,即使那个什么英格兰王国远在数万里之外的欧洲,以齐国海军之强,胜之自当不难。 “……8月12日,齐国长安皇家科学院高级研究员丘书勋宣布,经过数十年持续研究和实验,成功发明一种高效麻醉剂,它能有效地消除肉体的痛苦,为外科创伤的手术和治疗,提供了最为有利的工具。……” “……齐国对外贸易通商部宣布,经过五年的过渡期后,将从明年起,正式取消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的贸易垄断权,两家商社旗下的港口、城市、据点皆转入海外殖民事务部管理,商社所拥有的铸币、司法、外交、军事等诸多权利均告取消。……” “9月5日,大顺王国军队悍然越过拉让江,侵入文莱素丹王国境内,再次引发两国激烈武装冲突。……” “嗯?”季启堂听到这条消息,眼睛突然睁开,露出一丝异样的神采,“顺国进攻文莱,齐国有何反应?” “……齐国外交事务部要求双方保持必要之克制,勿要使当地局势陷入剧烈动荡,伤及前往该地区的齐国商人和民众。”那名侍女低头迅速看了看这条新闻的后半部分有关齐国的消息,“另外,为保护该海域和地区的正常贸易和航运,齐国吕宋舰队派出了四艘战舰前往文莱海域。” “呵呵……”季启堂听了,不由笑了,“齐国这是准备又要拉偏架了!若是顺国吃了亏,说不得就要带着苏禄、卫国、吕宋等国上门威胁文莱,为顺国张势。……可有秦国朝堂的重大消息?” “……”读报的侍女立即翻检书案上的几份报纸,然后将来自秦国的《金陵邸报》抽了出来,“昭圣皇太后病势难去,乾元……伪帝命群臣集议,为太后上谥号……” “呵,伪秦的这位老太后终于要……去了。”季启堂从软塌上坐了起来,将侍女手中的《金陵邸报》接了过来,喃喃地说道:“如此这般,伪秦怕是要治大丧吧!或许,这对我大明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嗯,有些事情,需加紧准备了。” —— 10月20日,安定府,富顺县(今日本久慈市)。 秋收已进入尾时,但勤劳的农人依旧在田间忙碌,为下一季耕种做着准备。 男人们趁着还未上冻之际对土地进行犁耕,将田土深翻一遍,以松土、改良土壤结构和清除杂草。 一些条件尚好的田地里,农人还会将采买来的麦种或者油菜洒在田间,这样一来,随着立秋后的降雨和气温适宜,种子就能迅速发芽,为来年的丰收奠定基础。 妇人们则将散落在地头的秸秆收拢,然后一捆一捆地背回家中,以便冬季时节烧火取暖。 镇子上虽然有火炭售卖,只需几个大子,就能买来大堆的烧炭,在寒冷的冬季为家人带来无尽的温暖。 然而,节俭的农人哪里会舍得花费这些“闲钱”去购买烧炭来取暖做饭。冬季时节,本来就没有任何收息,有这多余的钱,莫如多买些棉布或者缝制几床厚重的棉被,将身体裹严实了,也能将就对付一个寒冷的冬季。 几百上千年过去了,何曾有农人会专门花钱来取暖? 听村子里的老人说过,早在藩国(盛冈藩)时代,底层的农户别说有余钱购买棉布、缝制衣服,乃至采买火炭,就连每日的饭食都是无着落的。只能饥肠辘辘地蜷缩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中,苦捱寒冷日子。一个冬天过去,几乎每个村落都会冻死许多人,尤以老人和婴幼儿为多。 后来,北方的明国打了过来,先后击破弘前藩、八户藩、盛冈藩,将陆奥北部地区纳为治下。据说,那些藩国的家主和武士都遭到了无情的清洗,很多人都神秘的消失了。 其实,在普通百姓眼里,不论是明国,还是藩主,并没什么区别。他们依旧要继续耕田种地,承担各种杂役,还要将自己辛苦一年的收成,拿出很大一部分,缴纳给这些主人。 哦,也不是没有变化。 最起码,明国的官人征收的赋税要低很多。 因为是新征服的领地,明国政府为获得此地的民心,便广施“仁政”,不仅取消了各种有关农人的身份地位、生活方式等诸多方面的限制,还将此前高额的年贡,予以大幅降低,租率全部定为“五公五民(收取农户年收获的五成)”,施惠于广大百姓。 许多贫苦的农人,在成为明国百姓后不到几年,竟然第一次吃到了大米,穿上了柔软的棉布衣服,住上了温暖的土屋。这让众多百姓感到幸福之余,也不禁热泪盈眶,都发自内心地表示要向明国“家主”效忠,誓死捍卫这个“藩国”。 要知道,在日本,只有藩主和高级武士,以及庄屋等村吏可以穿绢、绸,作为一名普通的农人只能穿没有任何花纹的黑色或藏青色的棉、麻,而且袖长和肩长也有限制。农人在束发时,更是连发带都不能使用,只能用稻草。 至于大米,那更是只有藩主、高级武士才能吃到(但也不是天天能吃到),中农以下的农人主要以杂菜粥——一种在麦子、粟米、稗子中掺和切碎的干叶、萝卜煮成的食物为食。 在被明国征服的陆奥北部地区,普通百姓生活更是苦逼,若在平时能吃到稗子做成的糠饭(还不能吃饱),就已经算是上等的美食了。 尽管,明国政府依旧会向农人派发许多杂役,修建城池和道路,开挖河沟和水库,以及在农闲时节被征召为乡兵,前往沿海港口或者南部边界地区服役。 但无数的日本百姓还是对明国政府报以强烈地支持和拥护,因为,他们最起码让底层百姓的生活有了巨大的改善--当然,这种改善无非就是让人勉强吃饱了饭,曾经藩国对各种人身地位和生活方式的限制,也大为放宽,让人不再感受此前那种对生活充满无限的绝望。 经过四十多年的统治,不能说陆奥北部地区所有百姓都倾心归附明国,但绝大多数人还是对目前的生活比较满意。 早在十三年前,明国政府取消了陆奥地区的军事管制,取而代之的是设立安定府,下辖固安(今弘前市)、昭化(今八户市)、临津(今日本北部城市大馆)、富顺四县,正式将该地区吞并,纳入明国统治范围内。 由此,陆奥地区,哦,应该是安定府二十余万百姓的农业赋税政策也将和云州、镇州等核心地区一样,从此前的五成,降低至两成。 另外,若是能被选拔到军队中,不仅可以获得不菲的军饷收入,还能出人头地,有机会博取战功晋升至中高层军官,并让整个家庭享有较高的政治地位。按照明国军人优待政策,只要你成为一名资深士官,就可以使家中子弟拥有那些汉人才具有的官员选拔资格考试,同时,也可减免家中一半的农业赋税。 “所以,我要加入军队,为我自己,也为整个家族博取一个功名。”田裕祥脸上带着几分坚毅的神情,跪坐在父母的面前,“此次,皇帝陛下和军方发布诏令,征召五千新兵入伍,而我们安定府的兵额为一千人,竞争极为激烈。但我有信心凭借自身出色的身体条件和军事技能,一定可以获得这个名额。” “去吧,为了你的前途,也为了家族的荣耀,去加入军队,为皇帝陛下征战沙场,为我们大明国扬威域外。”田大林郑重地说道:“当四郎于军中博取功业后,你的后人就能非常自豪地冠以兵卫之名。” 作为曾经的日本底层小民,田大林及其家人若是还在藩国的统治下,是根本没有姓氏的。 有幸于明国征服了这片土地,在将这里的数十万百姓纳为治下之民时,要求所有的人必须冠有姓氏,并登记造册,载入鱼鳞。 为了便于这些附顺的日本百姓选择姓氏,还将《百家姓》翻了出来,让他们自由选定,是为官家赐名。 在后世,日本人的姓均有一定的渊源和含义。其中以地名为姓是一大特征。例如:有的人住在山脚下,便以“山下”或“山本”为姓;有的人住在水田边,便称“田边”。日本人的姓有许多是以“村”字结尾的,如:西村、冈村、森村、木村等,这些姓最初都是来源于地名或村名。 此外,还有许多姓是表示大自然现象、社会生活百相、思想意识的。上至日月星辰,下至花鸟鱼虫,从职业住所到宗教信仰,几乎都可作姓。例如:高崎,意为岛屿的突出部分,大庭,是宫殿前的广场,白鸟、小熊是动物;若松、高杉是植物;高桥、鸟居表示建筑物;小野寺、西园寺表示宗教信仰;服部、秦则是古时从亚洲乃至世界各地到日本定居的归化人(即移民)的姓。 对于有志于蚕食日本领土从而壮大自身实力,以为将来争雄大陆入主中原的北明政府而言,在难以获得足够的汉人移民情况下,最好的方法便是尽量归化征服领地内的原住民,云州的阿依努人,镇州的土著,苦叶岛上的野人,以及数量更多的日本人。 说汉语、习汉俗、冠汉名,同时竭力打压原住民的文明属性,便成为北明政府同化和收服其他民族的必然选项。 而田大林的父亲就是在北明侵入陆奥后,破天荒地取得了一个姓氏。但囿于没有文化,更是对汉语丝毫不懂,在申报姓氏的时候,便按照内心最为原始的想法,以耕种的田地为姓。 在日本,有许多武士会叫“兵卫”或“左(右)卫门”。这类名起源于古代,冠以此名的人多半是在各府中服役的军士(公元八世纪时,天皇朝廷内设立了五个负责保卫天皇和宫廷的军事机构,即卫门府、左右兵卫府和左右卫士府,合称五卫府),有的则是这些军士的直系亲属,众人闻其名,无不尊崇。 近日,大明都督府发布新兵征召令,于境内各个领地募集五千新兵,这让无数要博取功名,从而改变自身命运的少数族裔看到了一丝宝贵的机会,遂纷纷报名参与选拔。 大明的刀锋,已然缓缓出鞘。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6.) (); 164.第164章 皇权 (); read2();第164章皇权 1727年11月2日,南京。 一场绵延数日的冷冽秋雨,一下子便将繁华的南京城带入了初冬时节,细雨蒙蒙,薄雾升腾,让整个城市陷入到朦胧而又迷幻的景象当中。 无数的百姓正在凄风冷雨中寻找生计,为即将到来的凛冬储备必要的物资。 而此时,京城豪绅之家却迎来了丰收,管家和佃户按照规例送来了大量的银元和物品。 来自辽东的鹿、獐、狍、豪猪、熊掌,来自淮南的野鸡、兔子,来自朝鲜的鹿筋、海参、榛子,来自常州的大米、太平府的烤碳,江南的绸缎和精棉……,供给豪绅整个家族的日常饮食、喜庆宴席等。 在诸多繁缛礼节下,他们既遵循传统之礼,又因辈分有别而各随其意。高门大户的小姐会赏赐丫鬟几道美味,甚至为了追求几分野趣还会亲自动手烤几个红薯,焖几个栗子。 正午,在长兴侯康文锐的深宅大院喧哗一片,丫鬟婆子聚集在一起商量一道盐芽炖蛋的做法,这是府内小姐点名要吃的。 府内大厨先取清明雨后头一茬的龙井茶尖在温水中泡发后,将茶叶梗摘去,只保留茶叶嫩芽,细细研磨后,放进白玉瓷碗里,打入鸡蛋,倒水调匀后,放入青竹做成的笼屉里,细火慢蒸。这期间人不能离开火炉,要不停查看,选择恰好的时机停火,否则炖蛋或过老或过嫩,都不能达到最佳的风味,是要惹小姐生气的。 最后,小磨香油、细盐、香醋、青蒜调好浇头,另盛小碟放置一旁,金黄色的炖蛋透出龙井茶叶的丝丝翠意。 从这么一道简单的炖蛋就可以看出,长兴侯府的富贵和豪奢,主人们的饮食极其讲究样式精致而且风味独到,饮食在这里是一场真正的舌尖上的享受。 然而,到了午后2时,就在主人们吃着甜点,喝着清茶,聊着闲话消食之时,一队全副武装的皇家禁卫军突然将整个侯府给围了,一名来自内廷御马监的太监在十余名禁军的簇拥下,带着皇帝的谕旨闯入了厅堂之内。 “陛下诏曰:太后重症,国与休戚,止歌停宴,以慰昭圣,然长兴侯纵情享乐,亵渎皇家,其行欺君,枉负圣命。……另者,长兴侯以任山陵都监,懈怠职责、以权谋私,结党懈职,尸位素餐,且大不敬宗庙社稷,其行可诛。此诏令,赐长兴侯及阖门以死谢罪,府内家产悉数充入国库。……钦旨!” “陛下,臣冤枉呀!”长兴侯康文锐立时瘫软在地,大声哭告,“臣要进宫面君,臣要见太后。……臣冤枉!” “长兴侯,给自己留个体面吧。”宣旨的御马监太监冷冷地说道:“陛下国事繁忙,哪有时间让尔等觐见!” “臣……冤枉呀!”康文锐跪在地上,继续悲声说道:“陛下颁下旨意,可曾获得太后允许?” “长兴侯,你这是作死吗?”太监闻言,立时变了脸色。 “太后……,太后已然……,太后已薨逝了?”康文锐突然明白了,“是了,若是太后还在,陛下安敢这般?” “请长兴侯上路吧!”那名太监唯恐康文锐再说出什么胡话来,让他们陷入不可测的危险之中。 “呵呵……”康文锐阴恻恻地笑了,“悔不该当初未听太后之言,提早前往齐国避难。陛下当真容不下我阖家老小吗?若是真要论亲疏关系,我乃太后……” “封了他的嘴!”那名太监伸手一挥,冲着身后的禁军厉声喝道:“所有人全部封了嘴!……送他们上路!” 话音刚落,十数名禁军士兵如狼似虎般地冲了过去,将跪在地上的长兴侯一家摁倒在地,双手交错,直接将下巴卸了,并拿布条扼住嘴巴,不使其说出半句话来。 “陛下交代了,所有人留全尸。”那名太监额头上已经沁出了汗水,不由伸手擦了一把,“将所有人拖到内宅,给他们一个体面。” “是,督监。” 禁军士兵粗暴地将哭叫不停的长兴侯家人朝内宅拖去,一些粗俗的大兵在拖拽过程中,还对一些漂亮的女眷上下其手,引得惊叫连连。 “府内所有财物全部封存,任何人不得枉动一分。”那名宣旨太监狠声说道:“莫怪咱家没提醒诸位,这里所有的东西都要充入皇家内库,要是谁的手脚不干净,流配一万里,那是轻的。陛下震怒,不仅尔等性命不保,而且还要祸及家人!” “是,督监!”四下的禁军士兵和查抄登记长兴侯府财物官员书吏们闻言,立时头皮一紧,轰然应诺道。 “你们几个,跟咱家去长兴侯的宅子和书房去一遭,将某些不该泄露的文书密件拿回宫里。” “是,督监。” 那名太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神情显得异常凝重。 这趟差,可不好做呀! —— 酉时一刻,在巍峨深重的紫禁城武英殿内,十余盏油灯已经点亮,沁人心脾的檀香渺渺升腾,在一道道光柱的照射下,使得殿内纱帐绰绰,人影重重。 内廷执事首领太监王德贵轻手轻脚地进入殿中,门口侍候的几名小太监见了,立时躬身施礼,但未敢出声言语,唯恐惊扰了里间的陛下。 王德贵探头朝里间看了看,随即又转头望向一名侍立在庭柱旁的清秀小太监。 那名小太监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微微摇了摇头。 “何人在殿外?”一声威严而低沉的话语从里间传来。 “陛下,臣王德贵叩见。”王德贵口中应诺着,连忙快步走了进去,跪倒在门口。 “何事?”乾元帝孙宏相将手中的奏折轻轻地合上,抬起头来看向门口。 “回陛下,张成勇已经将差事办完了,于宫门外交旨。”王德贵低着头,轻声说道。 “哦,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清理干净了?” “张成勇不敢自专,将所有东西都……带回来了。” “嗯?……这厮将东西带回来,是准备交给朕来处理吗?” “……”王德贵闻言,头皮一紧,不知如何回答。随即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哼!”乾元帝冷哼一声,整个大殿里的空气顿时变得有些紧张而凝重。 “让张成勇将所有不能见的东西都烧了,然后滚去栖霞山监造昭陵吧。” “是,陛下。”王德贵心底松了一口气,张成勇的前途是没了,但毕竟把小命保住了。 为君分忧,这个度哪里能把握得稳呀? “起来吧,这大殿里可没烧炉子,莫要将你的老骨头给凉着了。” “谢陛下圣恩。” “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王德贵回道:“陛下,可需要传膳?” “嗯,伱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乾元帝点点头,“传膳吧。” “传膳!”王德贵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陛下既然要吃东西,想必方才的不愉快应该是揭过了。如此,整个内廷当能轻松一时。 随着一声传膳的谕旨发出,穿过层层殿门,传至御膳房内。十余名穿戴整齐的太监立即将随时保持热温的膳食摆上了三张膳桌,抬着直奔武英殿。 随后,冰糖炖燕窝、秋笋炒肉一品、燕窝鸭丝一品、炒鸡家常杂烩热锅一品、万年青炖肉一品、竹节卷小馒首一品等各色点心,珍珠香蒸米、粥品,等等,共计三十余道菜肴摆满了膳桌。 几名贴身的侍膳小太监各自取了一只精巧的小碟,小心翼翼地每道菜品上夹了一点,快速地吞下肚里,随后躬身退到一边,侍立不动。 王德贵仔细地将餐具和碗碟用棉巾擦拭数遍,然后一一摆在乾元帝面前,恭候陛下用餐。 “听说,齐国的泰平皇帝每日膳食仅三五道菜,可是真的?”吃了两口,乾元帝举着筷子,突然问道。 “陛下,齐国人的话未必尽然。”王德贵眼皮跳了几下,连忙躬身应道:“他们的泰平皇帝就算再要沽名钓誉,以示节俭,但为大国君主,如何能像普通农家一般,三餐饮食,仅只数道菜肴?” “普通农家能有三餐饮食?”乾元帝看着面前摆满菜肴的三张膳桌,叹了一口气,“我大秦百姓怕是多数未有三顿饱餐,到了大灾年间,更少不了饿殍遍地的惨景。” “陛下……” “罢了。”乾元帝摇摇头,举起筷子又继续进食,“稍顷,你将那份夷州(今台湾)台风灾后赈济的折子交给户部,着令加急办理,不得迁延拖沓。” “是,陛下。”王德贵发自肺腑地称赞道:“陛下慈圣,始终心系百姓苍生,实乃我大秦之福呀!” “王德贵,你这马屁是拍得越来越拙劣了。”乾元帝戏谑地说道。 “陛下,老奴所言,皆发自肺腑,绝无奉迎拍马之意。” “得了。这会又开始自称老奴了,是想表明你跟朕的情分吗?” “老奴……臣不敢。” “陛下……” 正说着话,一名殿外的小太监匆匆进来,跪倒在地上,禀报道:“陛下,飞龙殿内监来报,太后醒了。” “嗯?”乾元帝将手中的筷子扔到膳桌上,霍然起身,“太后病情可是要……大好?” “陛下……”那名小太监脸上露出惶恐的神色,“报信的内监言及,太后千岁怕是……怕是回光返照……” 说完,匍匐在地,使劲地磕着头。 “去飞龙殿。”乾元帝抬脚便朝殿外行去。 “陛下起驾飞龙殿!”王德贵高声呼道,然后紧走两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乾元帝的身后。 飞龙殿,面阔九间,殿基座有天宫壁,内藏佛龛,后为内花园。自从乾元帝亲政后,太后便将居所搬至此处。随后十数年间,皇室对该殿屡次扩建,增添了许多景致,栽了不少花木,还将周围的宫室和花园全部连通,打造成一座极为奢华和舒适的宫殿。 自今年三月,春暖乍寒时节,太后不慎染了风寒,便一卧不起。虽然经诸多御医精心医治调理,身体也未能彻底康复。 到了七月,太后病情突然加重,数度昏厥,不省人事。宫中御医使尽浑身解数,针灸、推拿,还有喂服数根千年的老参,好不容易让太后病情稍稍稳定,恢复了一丝意识。但病势难去,失了行动能力,一直绵延悱恻,不论是进食,还是排泄,皆不能自理,需由宫女伺候。 所有人都知道,太后以七十有八的高寿,可能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大限已至。朝堂内外,对此无不唏嘘感怀,心中皆默默叹息一声,一个时代即将结束。 说起这位太后,不论是她的拥护者,还是她的反对者,都会禁不住赞一句“女中尧舜”。 当年辛酉宫变,若非这位来自齐国的皇太后纵横辟阖,运筹帷幄,联合众多新老旧臣,一举粉碎了毅王夺门之乱,扶立年仅十三岁的乾元帝登位,说不定我大秦现在就是另外一个模样。 因为皇帝年幼,故而太后摄政,开启了与大秦群臣共治天下的五年。 在太后摄政期间,谨身自律,廉洁自奉,处事公正,启用了大批能力卓著的能臣贤吏,使得整个朝堂比较清明,一扫承德时期混乱和腐败的局面。 若是太后只有政治手腕,慑服群臣,那也只能维持我大秦政局不至崩乱,从而平稳地渡过五年,将权利移交给亲政的乾元帝。 但这位太后对治国理政却极具头脑,在秦国开启了一段轰轰烈烈的新政革新。 她先是将登莱和松江辟为所谓的“经济革新区”,列为朝廷直隶府,施以不同于大秦经济和治理方法,引进齐国各类工业生产制造,鼓励工商,大力拓展对外贸易。 她还在国子监下开办新学,延揽学生、士子精习“齐国杂学”,研习诸般“奇技淫巧”之器。 更甚者,在每年科举考试之外,另设新学考试,不以四书五经为范,而是考核各类杂学,一旦某科“中第”,皆授九品工学郎,入职工部、户部、刑部,以及官办工坊、矿场,宛如前宋制科,选拔各类特殊人才。 在武事上,仿齐国模式,在南京创办武备学堂,培养新式军官。 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在登州的齐国商人欲投资修建铁路,闹得朝堂内外议论不止,反对声迭起。 而当时已还政于乾元帝的太后却罕见的出面干预,力排众议,说服乾元帝应允齐国商人修筑铁路,并给予各项优惠条件。 大秦第一条铁路,就在太后的强势介入下,仅花费不到两年,便顺利建成通车。 铁路带来的好处,所有人都亲身见证了,不仅加速各地人员和物资的往来效率,还对中央政权有效掌控地方,发挥出积极的效应。 所有人在欢呼之余,也不无赞叹太后的深远眼光。 就当秦国上下准备铆足劲,在江南铁路建成通车后,于国内开展铁路建设高潮,却尴尬地发现,国库里的钱根本无法支撑朝廷修建太多的铁路。 准噶尔战争,辽东移民实边,青海平乱,对乌斯藏笼络推恩,还有西南地区的改土归流,以及时不时爆发的天灾,都让大秦的财政始终处于崩溃的边缘。 像齐国那般大建铁路,似乎还真的有点难以为继。 太后再次向乾元帝提出建议,可将部分地区铁路经营权放开,如同齐国在山东修建的铁路那般模式,引入民间商人资本。而对那些地方偏远,但战略价值极高的铁路建设,可向齐国贷款,借钱修路。 于是,大秦的铁路建设开始快速发展,二十多年来,累计通车里程达一千四百多公里,极大改善了境内部分地区的交通运输条件。 可以说,正是太后摄政和辅政(乾元帝亲政后,太后继续辅政近十年)的十余年中,通过改化革新,大力推行新政,提拔大量有为官员,为我大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从而为驱逐清虏,屡败准噶尔,收服乌斯藏,提供了雄厚的财力,以及强大的工业支撑。 然而,岁月无情催人老,仁承天德、睿智开明的大秦皇太后已然病势垂危,使得整个皇室都陷入悲悸之中,朝中群臣也是纷纷上表以为哀痛。 戌时一刻,太后从昏睡中醒转,在喝了小口参汤后,精神稍振,便命人传召皇帝来见。 “皇帝今日……杀了长兴侯?”太后齐子依面色苍白,气若游丝,但语气却极为严厉地质问道:“你……何至于此!” 那毕竟是你的异母兄弟! “朕不想前秦之嫪毐事在我大秦重演。”乾元帝先是扭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四下伺立的太监、宫女,随即伏下身子,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皇帝以为我是……赵姬吗?”太后齐子依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 “……”乾元帝漠然不语。 “这大秦,终究没有变成……我心中的……大秦。”太后齐子依眼角流出一串泪水,“这大秦,也不若曾生养我的……齐国。” “母后,假以时日,我大秦定然会超越齐国。”乾元帝眉头皱了皱,语气坚定地说道。 “皇帝是不是一直想着……要挑战齐国?”太后齐子依微微侧头,看着一副踌躇满志的乾元帝,叹了一口气,“你……不成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5.) (); 165.第165章 秘辛 (); read2();第165章“秘辛” “你……不成的。” 乾元帝听到母亲的这句话,心中顿时升腾起一股怒火。 太后此言,不啻于挑战一个伟大君王的尊严! 沉默了半响,他脸色阴郁地看着床榻上母亲,沉声问道:“就因为母后身为齐国人,便如此笃定我大秦不如齐国吗?” “皇帝呀……”太后齐子依感觉自己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已然看不清床榻边的乾元帝面孔,觉得是那么遥远,身体也没来由地一阵轻松,似乎要将她带离此地,语气也有些飘忽,仿佛凭着生命的本能,喃喃说道:“秦国跟齐国……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国家,在我父王(齐子依嫁至秦国时,齐天尚未称帝)创立汉洲基业时,就走了一条不同于……历代王朝的前行道路。这条道路,初时艰难,但只要打下基础,栽下种子,精心培育,随着时间的推移,不断吸收养分,必然会成长为……一颗高不可攀的参天大树,俯视芸芸众生。……我曾经,非常努力地想要将大秦也带往那条大道上行进,但我终究没有父王的手段和能力。……皇帝呀,虽然大秦国土庞大,人口众多,也涌现出无数的能臣勇将,人才荟萃更是层出不穷,但你没觉得,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桎梏着这一切,使之无法助推秦国大步前行。……这么多年了,大秦也算的上政局稳定,河晏海清,较前明时期大有发展,但若以综合实力相较,大秦还是……不如齐国多矣!” “母后以为该如何改之?”乾元帝虽然对母亲之言,心中颇为不服,但他对母亲见识,还有她数十年前的革政之举,还是极为推崇的。 她当年那些若干举措,多少增强了我大秦的实力,也或多或少满足了他这些年彰显赫赫武功的需求,更是帝国四处扩张的基础。 “不成的……,我们都不成的。”太后齐子依眼神开始涣散,低垂的声音,如同梦呓,“非有大智慧……大毅力,难有改变。我的父王当年曾言,他无比幸运的就是来到汉洲,在一张没有任何涂鸦的白纸上,以最为理想的目标,去勾画一幅截然不同的泼墨山水。呵……,大秦,这片古老的大地,历千年文明,早已落下……太多的着墨,会有太多的干预,也会生出太多的……阻碍。除非……” “除非什么?”乾元帝好奇地探身过去,想更近地听清母亲低低的话语。 “……” “母后……”乾元帝看着半响没有任何动静的母亲,心中一紧,连忙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探在母亲的鼻息上,随即又颓然地垂了下来。 乾元帝看着逝去的母亲,突然感到心中一痛,鼻尖一酸,眼睛也湿润起来。 数十年前,就算自己再嫌隙她频频干涉朝政,但她终究是自己的母亲,生他,养他,护他。 数十年里,还一直悉心地教导他,辅佐他,并最终扶持他坐稳皇位。 他能有今天,大秦能有这般成就,母亲居功甚伟! “儿……不孝……”乾元帝低低喃语。 母亲临死前,怕是对自己的某些做法,生出几许怨恨呀! “陛下……”殿外的御医、太监、宫女见陛下出来,纷纷躬身(跪倒)施礼。 “太后,……薨逝了。”乾元帝沉声说道:“诏令,明日起,罢朝一月,全国举哀。” “陛下节哀。”听到陛下言及太后薨逝,包括四下肃立的侍卫也都全部跪了下来,低头致哀。 飞龙殿那些伺候太后的太监、宫女皆忍不住心中悲痛,发出呜咽的哭泣声。 “皇祖母……” 只听到一声哀呼,太子孙佑琅踉跄着奔入殿内,片刻,传来一阵声嘶力竭地哭泣声。 乾元帝回头看了一眼大殿,微微闭上了眼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皇后多病,太子孙佑琅自幼便被抱在母亲那儿养育,开蒙后,除了在文华殿接受东宫讲习的教育外,很多时候都在太后身边陪伴。成年后,虽然搬到了东宫春和殿,但仍旧时常过来向太后请安问好,讨论研习朝中诸多政事,感情深厚,比对他父皇和母后可要亲近多了。 如今,太后薨逝,太子怕是整个皇宫中最为难过的人。 “陛下……”王德贵见乾元帝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殿外台阶上,四下跪倒的人未经陛下应答,皆不敢起身,便抬起头,小心唤了一声。 “都平身吧。”乾元帝挥了挥手,随即迈步下了阶梯,朝外面信步走去。 “即刻宣内阁三位大学士入宫。” “是,陛下。” “宣大宗正入宫,着办飞龙殿诸般事务。” “是,陛下。” “宣礼部尚书入宫,交办太后治丧礼仪事务。” “是,陛下。” “……” 未及一刻,整个紫禁城便点起无数灯火,内侍、宫女、礼官、传诏太监奔忙于各个宫殿之间,在凄冷的夜色中,沸盈喧嚣。 —— “长兴侯到底是不是太后的私生子?” 夜幕下,南京城万籁寂静,忙碌了一天的居民,已早早洗漱进入到睡梦当中。 巍峨的紫禁城中也随着太后的薨逝,陷入一种莫名的悸动和慌乱中。 而秦淮河畔,胭脂柳巷,灯笼高挂,歌舞升平,奢靡躁动,显得异常喧闹鼎沸,正是到了一天当中最为热闹时分。 腰缠万贯的盐商豪掷千金,以为博取画舫上的美人一笑。 海外贸易的巨贾,随手抛出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异宝,让无数娇娘赞叹之余,也难掩惊异神色。 温文尔雅、满腹经纶的翩翩少年,高谈阔论,指点江山,亦或吟诗唱词,引得花丛魁首翘首引姿。 还有那王公贵族、达官贵人褪去朝堂间的官服蟒袍,换一身锦衣绸缎,轻身简从,悄然潜入,高卧软塌之上,与姑娘喝一杯美酒,听头牌唱一声小曲,洗去白日里的尔虞我诈。 今晚,秦淮河最大的艳舫上,有最新的“瘦马”要被出售。这个消息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从这条艳舫上扩散。早有富商巨贾得来了消息,有些商人前几日就乘船赶来,船上多是用箱子盛放的银元和金币。 距离“瘦马”出场尚有些时间,富商们也早已被艳舫内的姑娘们妥帖地安置在大厅之上,或者舒适的小隔间内,各色香茶、琳琅的脆果,全都摆了出来,甚至还有来自齐国南洋领地所产的咖啡、可可等新鲜玩意。 几名来自齐国的商社掌柜也换了锦衣,来瞧瞧秦国的民间风华,感受一番神州的烟雨风尘。 虽然表明上看着不像什么豪奢商人,但寸许的头发,对襟的短衣,不俗的谈吐,大方的小费,让艳舫上的管事一眼便认出这些人乃是“有钱的”齐国人,不敢怠慢,引入大厅一处靠窗的位置。 在喝着甜糯的黄酒,吃着可口的点心,嗅着沁人的脂粉,眼睛不时地瞄着大厅前方搭着的纱幔,几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 说着说着,便聊到了白天长兴侯府被大秦朝廷抄家灭门的事。 “市井谣传,当不得真的。”梁益锋笑着说道:“那位长兴侯乃是承德帝所生,只不过在他四五岁前,一直生活在咱们的琉球领地。” “奇了怪了,长兴侯既然是承德帝所生,算起来也是大秦当今乾元帝的兄弟,怎么会打小在琉球生活。哦,还有,他为何姓康,而不是姓孙?”牛显廷好奇地问道。 “因为,这位长兴侯的母亲是被秦国当今太后给流放出去的。”梁益锋说道:“据说,承德帝还是瑞王时,长兴侯的母亲因为犯了忌讳,差点给瑞王惹来杀身之祸。本来依着他们的王府规矩,多半是要悄悄处死。但当时的瑞王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不忍造下杀孽,便将这位侧妃给送到了琉球,留了她一条性命。但这位被流放来的侧王妃在琉球没多久,便患病死了,留下一个孩子,便是今日被处死的长兴侯。” “哦,既然如此,那为何市井中多有传言,这位长兴侯是太后的私生子呢?” “娘的,这还不是北明那帮人故意抹黑大秦皇室,极尽造谣,无中生有,以期搞乱秦国。”梁益锋摇头说道:“四十多年前,太后巡视江南各府,在宁波时,恰好遇到了那位被流放琉球的瑞王侧妃的老仆,抱着才四五岁的长兴侯准备要送往南京认亲。太后见到孩子可怜,又是先帝骨血,便将其带回了京城。” “谁知道,秦国的大宗正并不认可这个孩子是皇室血脉,担心他是那个瑞王侧妃跟外人生的野孩子,玷污了孙氏血脉。无可奈何,太后便安排了一处宅邸,让那个老仆抚养长兴侯,并改了姓氏。说起来,这长兴侯也是自幼机灵聪慧,凡是所学之用,无不精通,尤其善于各种器物的精进改善。秦国从我们齐国进口来的不少蒸汽机,硬是让他将功效给提升了数个层级,要搁着在咱们齐国,肯定会被选入皇家科学院。” “你们也知道,太后乃是咱们齐国太祖之女,受我们齐国影响甚重,在主政期间,也曾搞过一段革化新政,大办工业,鼓励新学。在这种背景下,太后便对长兴侯所学和他的能力极为欣赏,并委以重用。一度还让他主持秦国的工业发展规划,还要建立一个类似我们齐国的科学院。” “大家也都知道,搞工业也罢,研究科学也好,那可是实实在在,来不得半点马虎,更不是弄虚作假、欺上瞒下就能做好的。这位长兴侯靠着太后的强力支持,还真的把事情做得一板一眼,将许多大秦的官办工场打理得井井有条,引进了许多咱们齐国的机器,生产效率即使赶不上咱们国内的大工厂,但起码比那些简陋的手工工场要强多了。对于一些不怎么听话的官员和主事也都毫不留情地一律开革,甚至还将部分贪污受贿的官员给弄到了大狱里。” “这位长兴侯虽然屡遭众多官员的弹劾、攻讦,但在太后的护持下,屁股下的位置依旧坐得很稳,还频频受到太后的赏赐和勉慰。于是,不知道何时,便有谣言传出,说这位长兴侯背景强硬,是因为他是太后寡居多年后与人私通生下的私生子,并放养到外地,待四五岁时便借口承德帝遗腹子,将他接回了南京。” “北明派至秦国的细作更是不堪,不断地将这个谣言诸多细节进行润色,大肆传扬。声称,太后乃是前秦之赵姬,寡居宫中,难忍空闺,便蓄养了‘嫪毐’之辈,长兴侯就是其中某个‘嫪毐’的私生子。嘿,还真特么的巧合,那个嫪毐的封爵是长信侯,康文锐的封爵也是长兴侯,这读音分明都一样。伱们想想,一个谎言经过数千上万人的传播,还是反复地灌输,久而久之,谎言在某些人耳朵里就变成了真的。” “唉,也是。”齐正伦晒然一笑,说道:“若是这位长兴侯默默无闻,甘于平静,这谣言传了开去,大家伙寻不到针对的目标,时间一长,也就自然而然地消散了。可偏偏这位长兴侯自持太后护佑,行事高调张扬,做事跋扈大胆,时不时地弄出一些让大秦朝堂侧目的事件来,难免就让人视为异类,去寻他的痛脚。不过,这大秦的皇帝不会也信了这个谣言,而心中生出忌恨,以至于在太后病重之时,借个由头将他处死?” “半信半疑吧。在秦国,皇帝的尊严可不容任何亵渎和诋毁。这要犯了忌讳,那还不得抄家灭门!”梁益锋压低了声音,“再者而言,乾元帝要树立帝王权威,岂能容一个来历不明的异母兄弟如此高调任事?还惹出这般流言蜚语?若是太后此前没有死保其人,说不定乾元帝还会手下留情,给他一条活路。” 几人聊着,都对那位长兴侯的遭遇而唏嘘不已。 别看秦国现在承平数十年,文风鼎盛,市井繁荣,一副盛世模样。但说实在的,他们的朝廷对民间的管控还是非常严格,君权极盛,皇帝拥有绝对的生杀予夺的权力。就算是皇亲国戚,朝中重臣,一旦失了宠,落了势,必然遭到皇权地无情打击。褫夺官身,剥取功名,没收田产,那是家常便饭,就是抄家灭门、诛杀亲族,也是屡见不鲜。 哪像我们大齐,陛下和内阁职责分工明确,各不相扰,只要不触及严重的刑罪,就算去官罢职,也不会让你失了体面,更不会让你身死家灭,祸及亲属。在一些国策大政方面有了严重的分歧,陛下也是要跟内阁好好商量,彼此尊重,谨慎讨论,方可颁布施行。 当然,这也是当初太祖皇帝开了一个好头,给了内阁不少独立的施政权力,让皇权和内阁互相支撑,又彼此制约,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 再加上我大齐国内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顽固势力,国内上下也能同心,这才有了这般蒸蒸国势,让我大齐子民在这“天朝上国”,也逐渐有了足够傲气的资本! “姑娘拜客了!” 艳舫后面搭着的纱幔被掀开,一个牙婆扶着身姿曼妙、容貌清丽的“瘦马”走了出来,顿时吸引了在场所有富商贵客的目光。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4.) (); 166.第166章 秦国的商人 (); read2();第166章秦国的商人 大秦之初,因律法严苛,加之战争频繁,娼技业并不发达。 但到了这个时期,大秦对外开拓不断,国势似乎也日渐昌盛,物质生活丰富,人们在饱暖之后,自然开始崇尚奢淫之风,技业开始苏醒。 前明时期就曾弥漫靡靡之音的秦淮河畔,在经历清虏腥臊天下的萧条之后,再次繁荣起来。 早在前明万历时期,在扬州一带,出现了大量经过专门培训、预备嫁予富商作小妾的年轻女子,而这些女子以瘦为美,个个苗条消瘦,风姿绰约,因此被称为“扬州瘦马”。 扬州在当时是两淮(淮南淮北)盐商的聚居地,盐商当年可谓是富甲一方,生活奢侈程度可与皇家媲美,他们的富足由此也养活了一大批傍其生存的行业,“养瘦马”就是其中之一,它充分迎合了盐商们变态心理需求而产生的。 到了今时,“瘦马”之名再度复起,并且顺着长江,沿着秦淮河,传至大秦各地。 秦淮河畔艳舫上的“瘦马”光是体型瘦还不行,其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必须妩媚动人,要能勾得富商巨贾们心甘情愿耗费千金来博其一笑,甚至,有些“瘦马”的行为举止,比王公贵族、达官贵人家中的深闺小姐还要文雅典致。 这些精心调教出来的“瘦马”,其价值最高可能达上万两,当然,这是最高级的“货物”,非大富豪奢之家所不能圈养的。 这等“瘦马”身形虽瘦弱无骨,但玲珑有致,触手之及,一片白香腻滑。这些姑娘自幼就被教授抚琴吹箫,吟诗作画,写字围棋,打骨牌,下双陆棋,期间还会教授他们各样精细的化妆技术及服饰搭配、插花审美等。姑娘们也会尽心学习,以期被一些豪门大户看中,将自己赎买出去,继续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略次一等的姑娘,虽然不论是从样貌,还是举止上,会稍逊一筹,但她们若是和寻常人家的女子相比,也是娇羞可人、温婉雅致。她们有的并不识字,只在女红、裁剪、厨艺等寻常主妇的技能上下点功夫,目标客人也只是寻常商贾。 这些女子也是可怜,不消说自幼被牙婆、老鸨摧残般的调教和训练,而且在被买卖过程中,也并无什么尊严可言,她们就像一件精心打磨的货物,让人讨价还价,上下挑拣。 随着牙婆一声“姑娘拜客了”的喊声,万众期待的“瘦马”便从纱幔里走出,然后朝大厅里的众多富商贵客遥遥一拜。 再曰“姑娘往上走”,其便向上走,立在艳舫台阶之上,含羞带俏地看着台下的诸多买家。 再曰“姑娘转身”,其转身而立,娇媚的容貌在灯火的照映下,以不同角度显露在众人面前。 又曰“姑娘借手瞧瞧”,其卷起袖口,露出香脂白膏一般的细腻肌肤。 又曰“姑娘瞧瞧相公”,其转眼偷觑,水波流转,盈盈动人。 此时,已有性急的富商按捺不住,大声询问道:“姑娘芳龄几何?” “小女子已满十五。”其回答声似黄鹂,婉转动人。 “一千二百块!” “一千五百块!” “两千块!” “……” 富商贵客们开始竞相出价,以“瘦马”买卖之例,出价最高者得,并可立即于艳舫中或直接将其领回家中,享受一番可人的温柔。 “齐兄,不准备出手拿下此妙龄佳人?”牛显廷见齐正伦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那名即将被出售的“瘦马”,显然被勾得魂魄皆失,不由笑着调侃道。 “你们瞧着吧,这等品色的小娘子,最后价格肯定会被抬到五千块以上!”齐正伦吞咽了一口口水,眼神中透着一丝炙热,“五千块,足够我卖一船粮食的利润了。” 虽然齐正伦带着皇家姓氏,还是故成王(齐大海)子孙,但过了这么多年,与皇室宗亲关系早已疏远,沦为旁系远枝,几与普通人无异。只是靠着祖上的恩荫和家族的关系,在安南总督领地做粮食贸易,运至秦国江南地区,赚取运费和差价。故而,五千块对他而言,还真是一笔不小的金额。 “国内的一些小工厂,一年到头赚的钱恐怕都没五千块。”梁益锋点点头说道:“话说,这帮秦国商人还真他娘的有钱!” “盐商嘛,自古就是大陆有钱人的象征。” “真是可笑,在秦国,贩卖食盐,也能做成巨商大贾。买下这么贵的一个瘦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有啥稀奇。”牛显廷不屑地说道:“两淮盐业,就那么一些人垄断着,以秦国巨量的人口,每个人头上赚一分钱,一年下来,那也是数十上百万的收息。嗯,就跟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那般,凭着垄断贸易,本土一根几分钱的铁钉,在人口数量同样庞大的印度地区,能卖出一两角钱,赚取十余倍的暴利。” 这个时期,大秦朝廷依如历代王朝那般,将盐的生产和销售列为垄断专营。全国被划分为十一个盐业管理区,盐的生产、运输和销售都由朝廷授予的专卖商人管理和经营,他们通过对销售所得,将其中获得的盐税交给大秦户部。 据粗略估算,大秦财政有近5%-7%的国库收入来自盐业,让众多齐国商人惊诧莫名。 不过转念一想,大秦民间的盐价,低者每斤卖出十几文,高者则每斤卖出七八十文,好像又能理解了。 这个时期的猪肉每斤也不过有20多文,一石大米仅1两银子(秦国官铸银元和散碎银两通行),这物价两相对比,食盐售价,就是妥妥的高价! 别说是在大秦这个时代经济不发达的社会背景下,就是放到后世,一斤盐的价格等于两斤猪肉,这也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而位于华东地区的两淮是最大的一个盐业专卖区,在扬州城里的盐商个个地位显赫,身价巨万,是大秦最富有的商人群体。 扬州的盐商只能运输销售,不能生产贩卖,他们一年里差不多要运销近600万石(约35万多吨)盐,供应全国差不多四分之一的人口,获利在200万-300万两白银——当然,这些赚来的银钱还需要打点官员,搞定地方势力,敬献皇室,但最终落到诸多盐商口袋里的金额,仍旧相当惊人。 因而,买一个价格不菲的“瘦马”,对于盐商而言,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 “怎么,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被取消了贸易专属权后,牛兄也想去那边掺一手?”齐正伦眼睛扫向四周,看着那些富商极为张扬地将报价继续向上抬升,脸上露出几分纠结的神情。 “不去。”牛显廷摇摇头说道:“我在秦国从事毛皮贸易十余年,早已有了如今现成的渠道和网络,虽然利润不大,但好在收益稳定,是个长久的买卖。若是贸然跑到去印度,人生地不熟的,说不得就被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这两家地头蛇给坑了。” “牛兄说得不错。”梁益锋说道:“听说,税务总司准备要在印度设立机构,参照海外领地的税赋政策,除了间接征收印度土著的赋税外,主要就是收取各项贸易流转税和营业税。好嘛,凡是在印度地区经营的贸易商社和生产工厂,攥取的利润都得被政府给刮一层,不再像此前那般都能将所有的钱落入到自家的腰包里。而在秦国境内,咱们不仅可以享受诸多贸易优惠条件,进出口吃两头利润,还不用给秦国缴纳除了进口关税外其他各种商税,细水长流,贸易利润还是能保证的。” “咱们齐国商人现在能享受一些贸易优惠条件,但以后就未必尽然了。”齐正伦说道:“据大秦朝堂中传出的消息,他们的内阁和户部有意要对所有外来商人征收商税,而且每一笔交易往来的凭证和契约都必须在特定的衙门加盖官印,缴纳营业税,方能正常进行。否则,一旦被朝廷清税司发现未经官方许可而私自交易,货物一律查抄,还要追加罚款,甚至将人给下大狱。” “消息属实吗?”梁益锋闻言,立时惊愕不已。 “这个消息是从我们齐国驻南京公使馆里传出来的,应该比较可靠。”齐正伦说道:“虽然秦国朝堂尚未正式确立颁行,但已在他们内阁讨论通过,多半会在明年推出这个政策。你们想想,秦国的西北、漠北地区打得不可开交,补给线又那么远,这银钱物资还不是如流水般地花出去。几个月前,乌斯藏的几个噶伦又闹了起来,把他们那个雪山高僧都给逼到青海,秦国先后派了两三千人入藏平叛,这钱花得多了去了。还有……” 齐正伦一副神秘的样子,朝两人靠近了一点,低声说道:“还有那北明、东丹、渤海几个国家近两三个月来,在辽东和朝鲜两地,动作频频,不断调动军队,估摸着是要挑事。听说秦国已经从河北抽调了四千余新军开进沈阳和吉林,严阵以待。这么多麻烦接二连三的爆发,秦国的国库怕是要被搬空喽!如此,他们还不得绞尽脑汁地去开辟更多的财源。拿咱们这些外来商人开刀,也是应有之举。” “呸,大秦朝廷没钱了,随便逮几个两淮盐商,钱不就来了嘛。”牛显廷啐了一口,一脸不虞,“你瞧瞧那帮盐商,把瘦马的价格都抬到五千块了!娘的,他们一个个家里不知道还堆积了多少金银!” “啊?”齐正伦扭头朝台上望去,只见艳舫上的老鸨已经笑得眉眼都烂了,不停地朝台下热情的买家拱手作揖,显见自己调教多年的“瘦马”卖出一个好价钱,是极为开心。 “可惜了!”齐正伦恨恨地看着大厅右侧那间报出六千块银元价格的小隔间,一名长随模样的男子眼神睥睨地扫向大厅,仿佛在深以为主人雄厚的财力而骄傲。 本来想买个“瘦马”享受一番,顺便带回齐国与同行之间炫耀一下,可拍卖价格已然超过了他心里的预算,只能选择作罢。 六千块,足够在波斯、奥斯曼买十个极品女白奴了! 这“瘦马”委实太贵了点! 然而,这几位齐国商人的静默表现和沮丧神情,却让在场的诸多秦国商人暗爽不已。 伱们齐国人不是自诩有钱吗? 这么多年来,差不多陆陆续续也给我们大秦朝廷借了好几千万两银子,每年还从我大秦购买一船一船的茶叶、瓷器、丝绸,以及各种药材、桐油,俨然一副不差钱的暴发户模样。 怎么着,花几千块钱买个“瘦马”都抠抠搜搜,拿不出钱来了? 这几十年来,大陆的秦国人对齐国的看法,充满了矛盾和纠结。 诚然,在前明崩塌,清虏肆虐神州时,齐国不遗余力地扶保各路抗清势力,更是几度挽神州于倾覆之际,使得清虏始终无法彻底灭亡我汉人继统,保留了一丝翻盘的可能。直至我大秦二次北伐,齐国助力秦军直捣黄龙,一举攻占北京,从而将清虏逐出中原,恢复汉家江山。 那个时候,不论是士绅官员,还是黎庶百姓,都对齐国报以感激之情,认为齐国同为华夏一脉,血肉相连,对我大秦有再造之功。 随着国内大规模的战乱结束,秦国的经济开始逐步恢复和增长,尤其是最早光复的江南、两广、福建等地区,不仅农业生产恢复至前明时期,就连工商业也开始迅速回升。无数的齐国资本和商品涌入,极大地繁荣了江南经济,也加强了两国之间的经贸往来。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国的工业制成品在大陆市场增长到一定程度后,便陷入到长期的停滞阶段,甚至在某些时期、某些地区,齐国商品的销售额不升反降,出现巨大贸易逆差。双方之间,开始出现一些摩擦和争执。 不得不承认,齐国的大机器工业确实比秦国境内手工工业具有更高的效率,但秦国的劳动力成本廉价得近乎免费,以至于他们的机器都失去了应有的意义。 在秦国,尤其是江南地区,几乎每一个有条件的农家都有织布机,使得秦国不仅不需要齐国的机织布,反而将其棉织品不断出口至朝鲜、日本、安南等国家地区,挤占齐国好不容易才“打下”的市场。 对当时占主要人口的秦国广大农户来说,他们身上的衣服基本上还是出自传统的手工家庭作坊。 “各村的大街上,家家户户都有年老的妇人,坐着转动老式纺车,恍如上古时代的图画”。 齐国只能售卖一些秦国无法自产,或者经济成本相对较低的工业制成品,让众多想要在大陆掘一桶金的商人失望不已。 不过,在抱怨和腹诽的同时,脑袋灵活的齐国人发现做茶叶、瓷器以及丝绸的转口贸易,将其倒卖至印度、波斯、奥斯曼,乃至欧洲等国家地区,也能赚取不菲的利润,便利用自身对各条海上航线的控制,很快把控了上述商品的贸易垄断权。 由于掌握了销售渠道,控制了通向外界的海上交通,齐国的商人们很快就获得了商品定价权,两头通吃,生意做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近些年来,不论是茶叶、瓷器、丝绸等传统商品,还是桐油、猪鬃、药材、矿产、手工艺品等,贸易总量都要比秦初时期增长了八倍到十倍的数量,但贸易金额却只增长了不到五倍。 “增量不增价”,这就意味着秦国卖的东西越多,赚取的利润反而越薄,让秦国的商人郁闷至极。 而有些消息灵通的秦国商人获悉,齐国人在转手将那些商品卖给西洋人时,价格却一点都没减一分,甚至有时还会故意控制输出的规模,人为地抬高售价,一进一出,赚取超高的暴利。 此举,无疑遭到秦国商人无比的嫉恨,你们齐国人分明将本该属于我们的利润,硬生生地给抢去了! 齐国人控制了南洋,控制了马六甲海峡,控制了整个印度洋,甚至正在谋求控制整个海洋,掌握全球的脉搏,而秦国商人回头再瞧瞧自己孱弱的水师舰船,也只能叹息不止。 嫉妒中不无几分羡慕,羡慕之余,也会生出一丝忌惮。 建基于蛮荒之地的齐国,已不同往昔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天朝上国,也不得不矮下身子,平视、甚至有些仰视这个华夏同枝、文化相连的“兄弟”。 但延续了数千年的古老文明,骨子里永远都有一股不屈的气势,只要在某些方面能压齐国人一头,何妨施些钱财。 区区“瘦马”,自当一掷千金,让这些来自汉洲大陆的齐国人瞧瞧我大秦商人的气魄。 正当那位扬州盐商在大厅里诸多商人恭维道贺声中,一脸自傲地就要上前牵起那名艳丽无双的“瘦马”时,却被匆匆赶来的艳舫主人给阻了。 “太后薨逝,禁绝烟柳欢娱诸业,更不得行欢作乐。”那名舫主一脸歉然地说道:“故而,此间姑娘恐暂不能予恩客享用。告罪,告罪。且请恩客稍待一月,可好?” 那名盐商闻言,呆立当场。 什么,太后薨逝?!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3.) (); 167.第167章 桎梏 (); read2();第167章桎梏 如果有人说秦国是一个纯粹的落后农业国家,这个说法并不是很恰当。 经过数十年的承平发展,在秦国境内,有数量众多的手工工场、作坊,以及矿山、冶铁炉,也有引入了齐国先进机器的大工厂,以工商业规模和经济活跃度而论的话,是远远超过前明时期,这也使得非农业人口的数量非常庞大。 如,景德镇有八万多工匠,长江上有十五万多纤夫,江浙地区和广东地区的织工皆有十余万人;岭南、夷州也有十多万的轧糖工人;各个大城市里也有无数的手工艺者和从事商业活动的市民阶层;在西南地区的矿工数量,也达百万之多。 “粤省铁炉不下五六十座,佣工者不下数万人……”。 但这些绝大部分都属于手工业者或者纯粹的苦力,没有机器,也没有机械化。 当然,在松江、登莱、广州等地是有一些以机器生产的大工厂,不过,以秦国庞大的体量来看,数量还是显得太少。 五十多年前,明秦换代之际,有朝堂官员目睹齐国商品和器物涌入时,还很不以为然,态度是颇为不屑的,“汉洲之物,无他,皆不过以供玩好。” 当辛酉宫变,太后摄政后,颁布谕旨,开启革化新政,其中指出,“治国之道在于自强,而审时度势,则自强犹以制器为先。” 那个时候,各地开始小规模地从齐国引进各类“器物”,开办工厂,发展现代工业。 由此,机器的引进打开了古老铁屋的天窗,在权力与暴力的角逐中,在自卑与自负的交替中,在失落与疯狂的煎熬下,古老的华夏神州步履蹒跚,逐步踏上一条并不那么心甘情愿的工业之路。 不过,囿于儒家传统,也囿于见识上的局限性,在许多朝廷大员和士绅眼里,只是将“齐学”视为一门补充性的知识,而不是一种认知世界的方法。 曾有大儒言及,“夫不可变者,伦纪也,非法制也;圣道也,非器械也;心术也,非工艺也”。 因为,在历千年文化影响的神州大陆,还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意识形态上的反商业主义,极大地阻碍了秦国工商业的大发展。 《国语·晋语》中说,“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这使得历朝历代的民间商业会更多地遵从于官场规则,而不是市场法则。 即使在大秦境内颇有影响力的传统商帮(徽商、晋商、陕甘商帮、棉商、盐商等)和若干财力雄厚的钱庄,以及两广、福建等地腰缠万贯的海外贸易商人,他们与齐国境内的商社和工厂主也不可同日而语。这些商业组织在某种程度上缺乏自身的独立性,其商业活动以权力租售形成的市场垄断为主,更谈不上什么技术发明和创新。 在古老的大地上,儒家的罐子容纳了太多的东西,并且也以其强大的影响力(约束力),桎梏了太多的事物。 与欧洲西方的冒险探索精神以及汉洲大陆齐国逐渐成型的科学竞争精神所截然不同的是,华夏神州的传统更强调质朴与无为,这突出体现在部分儒家经义之中。 诸如,“人多利器,国家滋昏;人多技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盗贼多有”。 又比如,“古之善为道者,非以明民,将以愚之。民之难治,以其智多。故以智治国,国之贼;不以智治国,国之福”。 所谓“无为”、“不争”、“不尚贤”,这种节制体现了传统时代的东方智慧,其本身无可指责。 正是基于长远考虑,为王朝的稳定和久安着想,对于“挑战自然”的技术革命或多或少地会持警惕和审慎反对态度。 借用孟子的话说,“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如果抛开功利色彩,很难说这种保留和保守不是一种智慧。 “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德成而上,艺成而下”,“日中则仄,月盈则亏”,“盛极必衰,否极泰来”。 前宋横渠先生张载的《西铭》中说:“民,吾同胞;物,吾与也。” 什么个意思呢?意即人与人,人与万物都是一体的。 劳什子蒸汽机、大铁牛,不过栽于人的利器而已,小道矣。 传统儒家强调人的内省,要征服的是“心”而非“物”。 纵观历史来看,中国儒家文明崇尚中道与中和,对于人类文明的垂之久远,这种天人合一的精神资源无疑是一种启示。 齐国所宣扬的所谓工业精神,或者工业文明,并不值得夸耀和引进,只不过是他们为谋求征服洪荒、战胜野蛮、行霸道之举所带来的一个“附属品”,是给华夏文明引来的一个“扭曲”现实问题。 在大秦太后摄政那些年,辟松江、登莱两地为“经济革新区”,还列为朝廷直隶府,施以不同于大秦经济和治理方法,引进齐国各类工业生产制造,鼓励工商,大力拓展对外贸易。 然数十年过后,随着太后退出权力中枢,还政于乾元帝,在没有了最高执政者的支持和扶保,上述两地建立的数百上千家私人工场和作坊,也慢慢萎靡和凋零,甚至不少工场沦为官商的附属。 有的工场缺乏资金和管理手段,经营每况愈下;有的则因为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强买强卖,拖欠货款,而难以为继;还有的则被朝廷强行入股,搞成了官商合办,或者改为官督商办。 所谓官督商办,只不过是以官侵商,以官压商的一种手段,使得商人和工厂主无法获得真正的经济独立和自由。 自宋以降,不论是前明,还是短暂统治大陆的清虏,乃至现在的大秦,一直都没有形成一个强大的除了士大夫以外的精英阶层,能够以各种方式将其权力置于国家之上(或参与其中),或者将君权限制在一定范围之内,达成一种彼此支撑,又彼此制约的权力平衡。 大秦的商人阶层没有政治地位,也对政治缺乏足够的影响力,并不构成一种参与社会运转的强大力量。商人为了生存,只能通过行贿和攀附官吏,或者将官员的权力引入进来。 儒家道德,不仅是王朝政权的一种法律约束,也是一种强大的意识形态。 可以说,历朝历代可以崩溃,可以灭亡,也可以被征服,但新的王朝的权力体制不会改变。 为了“弱民”,专制权力自然选择利出一孔的“农本主义”。 “民农则朴,朴则易用,易用则边境安,主位尊”。 至于一些“器物”、一些先进工厂,更像是维系王朝统治的一块漂亮的“补丁”。 齐国何以强盛,何以精进,何以制霸海洋,全在“养民”、“教民”上用功,在于施行数十年的普遍义务教育,在于朝堂内外、民间舆论对科学和制器上的关注和倚重。 而大秦历数十年来,世之侈谈“齐法”者,却仅注于精制造、利军火、广器械,此不过抑末矣。 太后摄政期间,曾在松江府试行五年义务教育,以齐国改良课本为范,“新学”士子为师,广招稚龄孩童,然推行不过七八年,便囿于财政乏力和生源寥寥(许多穷苦的人家的孩童需要帮家人做事,或者出来做童工),最后消散于无形。 一些曾于齐国留学归来的有识之士也曾指出,“齐人立国,自有本末,虽教育文化(儒家文化)远逊于我大秦,然驯至富强,俱有体用,育才于学堂,论政于赦令院及内阁,君民一体,上下一心,务实而戒虚,谋定而后动,此其体也。大炮、火枪、铁路、机器,诸般事务,此其用也。而我大秦遗其体而重求其用,无论竭蹶步趋,此诚不相及矣!” 在固有的天朝权力体制下,大秦境内一些引进了先进机器和设备的工厂,因为传统的思想和落后的管理方式,使其根本发挥不出应有的效益,投入产出相较于齐国投资设立的工厂,皆大为不如。 非秦人不艰,实无形之手桎梏矣。 技术源自创新,但创新并不一定是无中生有,而大多都是对现有技术的改进,即把许多旧技术整合成一个新技术,从而产生“1+1>2”的效果。 对于齐国这种一直都在为人力短缺而苦恼的新生国家,最重要的发明不是哪一种机器,而是发明了一种观念,即以最节约人力——当然,后面逐步转变为节约成本--的方式产生最大生产效益。 后世曾有学者言,科学的意义不在于“有用”,而是理性的需要,是思想的本能。 在拥有庞大人口数量的秦国,许多“有用”的科学沦为小道,效率极高的机器成为附庸,因为人“又多又便宜”,机器在某些时候,会被视为有害无利之物,尤其是在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民众必须靠劳力来生存的状况下。 这个时期,在秦国境内,在有识之士的主导下,节省劳力的技术和工具仍有新的发明和改进,但基本只为了适应小农副业生产而已,根本与大生产模式无关,以齐国人的眼光来看,这些发明甚至算不上真正的机器。 现代工业的秘密在于技术创新,但新技术和新机器带来的“创造性破坏”在短期内,会让传统劳动者失去工作,造成失业和社会不稳定,并可能威胁皇权。 比如,在江浙地区,一些实力雄厚的棉布生产商陆续从齐国引进蒸汽机驱动的大型棉纺机和织布机,虽然提高了生产率,面对齐国所产棉布也更加具有碾压性成本优势,但它所引发的“创造性破坏”招致各方反对,甚至不乏有被裁汰的工人闹事,破坏机器的事件发生。 若非,地方官府和商人通过移民牙人的途径,将大量生活无着落的织工弄到外来移民船上,打开了一个“泄阀口”,怕是会惹出更多的民乱。 茶叶,向来为大秦主要出口商品,但却一直维持在繁重的家庭与手工状态,而未能发展为规模经营和机器大生产。若干年前,曾有好事的齐国商人寻得此商机,将汉洲本土制造的几架揉茶机弄了进来,以期卖出一个好价钱。 但秦国境内的众多茶商却因为担心引起揉茶工人的骚动而未敢投入使用,让准备大发一笔的齐国人愕然不已。 乾元三十年(1712年),江南众多商人联合齐国江南商社共同投资,准备修建苏松铁路(上海-吴县)。却不料,引发巨大争议,曾有无数马车夫驾驶车辆冲入铁路工地,阻碍施工,唯恐担心铁路通车后,会影响自己的生计。 乾元三十五年(1717年),大秦内阁于工部下设立织布局时,帝曰“十年内只准国人商贾附股搭办,不予另行招股设厂。” “恐机器一行,失业则多,无从安置”。 礼部尚书樊伯思曾有奏章言及,“我大秦自强之道,与齐国相异。齐国以商务为国本,大秦以民生为国本;齐国之自强在经商,大秦之自强在爱民。齐国民数少,故用机器,而犹招募国中百姓以补人力之不足;大秦民数繁,故则少用机器,穷民犹以谋生无路而多出洋之人。” 明末大乱,滋生无数游民,群起蜂拥,最终覆灭了大明朝廷,使清虏趁虚而入,神州腥臊。 大秦当以戒之。 凡是脱离当时社会秩序的约束与庇护,游荡于城镇之间、乡村郊野,没有稳定的谋生手段,迫于生计,以出卖体力或脑力为主,也有以不正当手段取得生活资料的人们,皆可视为“游民”。 游民处于社会最底层,他们潜意识里,只有在剧烈的社会冲突中才会改变现有一切。他们不理会秩序,渴望冲突,甚至欢迎剧烈的社会冲突和社会动乱。 在古老封建王朝中,所谓“游民”,很大程度上是失地农人,或者农业社会的剩余人口。 齐国就没有产生“游民”吗? 自然是有的,但“游民”尚未游动,便多被政府强行给塞至海外领地,为王前驱,去开拓更多的民族生存空间。 而在儒家文化包裹下的大秦王朝,最为关注的永远是皇权的巩固,王朝的稳定,以及体制的固定。 “四民之中,农居大半,男耕女织,各职其业,治安之本,不外乎此。……机器渐行,则民风不再,且失业者渐众,胥天下为游民,其害不胜言矣!” 叹之,一切历史最终都会指向制度本身,意识之基。 人的本性都是求富贵而恶贫寒,每个人都是“利益最大化”的“经济人”,古老华夏之民,也概莫例外,未能免俗。 司马迁曰:“用贫求富,农不如工,工不如商,刺绣文,不如倚市门”。 商人的出现,打破了财富的平衡,金钱权力形成对政治权力的威胁,因此,观历朝历代,凡统治者无不极力打压商贾之势力,重农抑商,以农业消解手工业和商业,以“均贫”削减贫富差距。 “予之在君,夺之在君,贫之在君,富之在君。故民之戴上如日月,亲君若父母”,“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矣”。 因太后薨逝,举国而丧,艳舫上那名扬州大盐商正在为不能带走看中的娇俏“瘦马”,尚在郁积于胸之时,却又从户部盐政司收到了一个让他沮丧至极的消息。 为太后治丧,国用不足,协资巨万,以为皇家尽忠! 尔等商贾,速速打钱!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2.) (); 168.第168章 金陵帝王州 (); read2();第168章金陵帝王州 在紫禁城数名内侍和禁军官兵的注视下,那三辆悬挂齐国旗帜的豪华马车缓缓启动,驶离广场后,拐入宽阔的御道街,朝熙攘车流和行人的金紫街而去。 “丹王叔,秦国的皇帝好像不怎么待见我们呀。”齐泽烜将厚重的窗帘放下,将头转了过来,笑着朝对面的齐国慰问专使、丹王齐惟柠说道:“一个小时的会面过程,几乎就没给我们任何好脸色,弄得我们像是欠了他许多钱似的。” “秦皇丧母,举国悲痛,再加上这么一个大国,要处理的政务不知凡几,能抽出一个小时来接见咱叔侄俩,已然算是给了极大的脸面了。”齐惟柠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没见那些个外藩使臣,连秦国的内阁首辅都不会出面予以接见,更不要说觐见皇帝了。” “不是,丹王叔……”齐泽烜摇着头说道:“我觉得秦皇不是因为太后薨逝,以至于太过伤心,才会摆出一副冷脸的模样。他那话里话外,分明透着一丝对我们齐国的怨念。你没感觉出来吗?” “朝鲜权知东南大总管李麟佐一个月前上书朝鲜国王,为自己请封新罗郡王。”齐惟柠说道:“要知道,朝鲜国王被大秦册封的爵位也不过是郡王,权知朝鲜国事。而李麟佐此举,不啻为列土封疆,要与朝鲜国并立。你说说,他后面若是没有北明的怂恿和鼓动,他安敢做出这等事来?” “所以,秦皇以为我们齐国也参与了这件事?”齐泽烜哑然。 “伱以为呢?”齐惟柠伸手弹了弹狐裘上的发屑,叹了一口气,说道:“瞧这般架势,北明肯定是要在朝鲜要搞出一个大阵仗。” “北明跟秦国又要打一场朝鲜战争?”齐泽烜皱着眉头说道:“以北明的实力,怕是打不过秦国吧。” “北明这么多年来,就是凭借着重返中原,恢复大明这个信念,一直强撑到现在。要不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内上下迟早就要泄了气,而安于现状了。”齐惟柠说道:“两国实力差距巨大,若秦国没有发生任何变乱或局势动荡的情况下,反攻中原无异于痴人说梦。北明君臣其实也明白这点,但他们为了维系自身王朝的正统性和正义性,也更为了凝聚人心,同化民族,唯有通过一次又一次的战争,方能得以完成。” “是了,听说北明从云州和安定府(日本陆奥地区,即本州岛东北部)征召了不少日本人和蛮族为伍,而且悉数调至朝鲜,怕是打着消耗他们的目的。”齐泽烜笑着说道:“咱们齐国就是通过一场又一场战争,再加上不遗余力的同化教育,从而塑造和形成了我们齐国的主体民族。这北明倒是有样学样,完全照抄咱们走过的路,以此建立起他们独有的大明王国。” “不错。”齐惟柠笑着点头说道:“而且呀,北明的发展水平还不能低于秦国,对百姓的剥削和压榨也不能甚于秦国,更要制定吸引各类人才的政策。如此,它方能凭借相对优势的经济能力,还有各种惠民之举,对秦国境内的百姓形成一定的吸引力。在两国长期对峙的的情况下,才能避免自己内部不被秦国所瓦解。” “确实如此。”齐泽烜把玩着乾元帝赐给他的一柄玉如意,若有所思,“自古以来,得民心者,方能得天下。不论是北明,还是咱们齐国,只有让人看到了内外的差距,才能感知自己的好日子。也唯如此,才能凝聚人心,不论他来自何方,皆以所在国人为傲。” 齐惟柠眼中露出赞许的神情。 他们叔侄二人早在八月中旬便乘船抵达了秦国,奉泰平帝之命,代表大齐皇室来探慰大秦皇太后,以示两国皇室的亲近。 当然,若是太后病重不治而薨逝,他们便作为慰问使,以大齐皇室的名义,吊唁大秦皇太后。 毕竟,这位秦国的老太后乃是太祖之女,论辈分的话,还是泰平帝的姑母。作为皇室晚辈,自当拜祭,烧几炷香,磕几个头,上几幅挽联,也不甚为过。 但没想到,太后虽然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但在秦国御医的精心护理下,还是撑着病体,一直绵延至这个初冬时节。 闻讯太后薨逝,叔侄俩便在次日清晨,第一时间换了素服,乘坐马车进入紫禁城,以大齐皇室的名义,在太后梓宫前进行拜祭,以为哀悼。 随后几天,两人又以太后晚辈的身份,随同大秦诸皇子、皇孙、王公、百官、公主、宗女、官员、命妇等,参与了太后的“小殓”、“大殓”一系列国丧礼仪。 这一日,乾元帝跪祭太后时,见到叔侄二人,表示了一番感谢,并抽出一个小时,在武英殿与他们二人进行了一次非正式的会谈。 乾元帝将自己最喜爱的一柄玉如意赐给了齐泽烜,并勉慰他,就秦齐两国未来继续保持友好合作,寄予殷切的厚望。 作为大齐皇室的嫡皇长孙,齐泽烜自然从小便接受了系统性的政治教育,更是对秦国做了一番深入了解,也知道目前秦齐两国目前的关系有些微妙,亲近中存有几分提防,合作中也有一丝对抗,再加上一些地缘矛盾、贸易纷争,双方之间保持着斗而不破,利益和分歧也是纠缠不断的复杂关系。 按理说,以齐泽烜贵重身份,当不至于冒着海上风浪之险,万里迢迢地来到秦国,慰问(祭拜)大秦皇太后,这要有一个闪失,必然会造成皇室震动,继而影响帝国的继统。 但他此次随同丹王齐惟柠访问秦国时,却是乘坐了一艘被认为安全系数极高的“大铁船”,沿着一路补给便利的港口和据点,仅耗时一个月,便顺利抵达秦国。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齐国的造船工业水平已得到长足进步。继齐国海军陆续入役数艘铁甲舰后,民用钢铁船也开始在国内海上运输业小范围的投入运营。 今年五月,一艘排水量高达6500多吨、被命名为“大东方号”的铁船在经过数轮海试后,正式服役,开始从事汉洲本土至秦国之间的旅客和货物运输。 这艘铁船于1724年初开始建造,并于1726年10月做好了下水准备。 在“大东方号”上,端接缝都采用了两排铆钉连接,而所有的边连接都采用了单排铆钉。大兴造船厂的工人用约300万颗铆钉把约30000块小铁板拼合成了一个严丝无缝的铁船壳。除了与尾框架相连接的几块特别大的铁板以外,其余的铁板都不超过300厘米长,90厘米宽。 铁船是侧对着大兴河(今布里斯班河)建造的,由于受水面宽度限制,在将它从船坞中移入河中时花费了不少精力。 1726年11月,“大东方号”做了一次前往极乐岛(今塔斯马尼亚岛)的近海适航航行,发现了不少问题,一些人也对它的性能也产生了一些担忧。 该船在大兴港口经过三个月的维修和改进后,于1727年2月,驶向广宁(今印尼爪哇岛西北芝勒贡市),人们对它的一些担忧也很快得到了证实。 如果此船交予训练有素的船长和管理人员,那么是不难按设计要求以很少的燃料消耗保持每小时14节的航速的,而且它已经在此前的海试中曾做到了这一点。 根据最初理想设计,这艘大吨位的铁船以每小时14节的速度航行,这艘船将需要用约75天的开机时间完成环球航行。要是不考虑偶然事件所消耗的煤,该船每天正常耗煤仅130吨,那么在75天内完成环球航行的话,总耗量将不会超过10000吨。 而实际上,为了达到设计要求的6500马力的功率,它却消耗了多得多的燃料,使其每天的耗煤量在180-200吨左右,超过设计要求的40-50%,也是让人无语至极。 不过,即使这艘铁船的煤耗大大超过了设计要求,但它的安全性能和长途适航性,以及它的吨位规模,足以证明这艘船还是比较成功的产品--当然,你要排除煤耗过大,而额外多出的运营成本费用。 在八月初,抵达秦国后,经过官方的许可,“大东方号”铁船从上海县出发,沿着长江口,一路上朔,进抵了南京。 当它停泊在江中心时--没办法,吨位太大,使其无法停靠于江边的码头,引起了两岸居民的巨大的震动。 齐国人不仅造出了规模如此巨大的船,而且还是用钢铁建造的,这是何等的神迹! 每日里,都有无数的秦国士绅和百姓乘坐小船来到江心处,近距离地观看这艘大铁船。 泛着幽冷金属光泽的船身,几根粗大的烟囱,长长的铁链锚,高耸的船塔,还有船舷两边一副志得意满神情的水手,都让前来观看的秦国人的心情格外复杂。 这些齐国人,又搞出一个令人惊叹的“新奇玩意”! 而且,他们这般大模大样地沿着长江一路驶到南京,分明是在向我大秦炫耀呀! “我们若是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能不能也像‘大东方’号那般,从长江口一路杀到南京城下?” 齐泽烜并没有随同齐惟柠一起返回下榻的四方馆,而是在夫子巷各自分开,带着数名禁卫军官继续游览南京城。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这首萧齐诗人谢朓所写的《入朝曲》,以写王侯公卿入朝的盛况为由头,笔致明快、气势轩敞地描绘了金陵帝都的富丽堂皇与繁荣昌盛。 江南土地广大,风光秀丽,物产富饶,金陵历史悠久,王气所钟,九朝建都(孙吴、东晋、刘宋、萧齐、萧梁、陈朝、南唐、大明以及大秦),使得整个城市闪烁着显赫辉煌的气派。 华夏神州拥有上下数千年的文明历史与纵横数万里的复杂空间,在这样的时间和空间里,曾经有两百多处做过都城。 这两百多处发展至今,境况当然已经大不相同,或仍为繁华的都会,或已荒草萋萋无人烟。 这其中为人称道者,是所谓的七大古都——西安、北京、洛阳、南京、开封、杭州、安阳。 从千年历史长河中,我们不难发现,南京呈现出非常明显地兴衰起伏的命运,即神州一统则南京衰落,南北分裂则南京兴盛。 兴盛的南京,那是西晋左思《吴都赋》所写“四海流通,万国交会”,也是萧齐谢朓《入朝曲》中描述“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衰落的南京,那是唐时刘禹锡《乌衣巷》诗中的“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是前明时田牧所写《游南京明孝陵感怀》的“继往今来多少事,昙花一现似流星”。 这样的南京,是不是成也“金陵王气”,败也“金陵王气”? 这样的南京,是不是一座历史过程非常诡异、政治地位相当尴尬、命运往往也被人把控的都城? 其实,依南京的地理形势,非常适合建成一座大城,也非常适合建都。在冷兵器时代,一个地方要成为都城,必须拥有良好的军事地理条件,要进可攻、退可守。 而南京的进可攻、退可守表现在: 南京的北面和西面是长江,该段长江的江面非常宽阔,难以舟越。自古以来,北方军队即便要过长江、进攻南京,也不由南京江面过江,而是或走扬州(如清虏南下攻略江南),或走和县。 扬州、镇江之间,江中有江心洲,可作为跳板;和县、太平府(今马鞍山)之间,江面比较狭窄,而且也有江心洲。从这两处过江后,便就可由镇江、太平府东西包抄南京。 再有一种情况是,若长江中游丧失,北方军队顺流而下,那么长江之险就是南北共有,此时便显出南京这座军事要隘的重要了。 过了长江,南京外围还有一条宽阔的秦淮河,有“小江”之称,可容纳大量的商船和战船,这样的秦淮河,等于在西面和南面又给加了道防线。而南京北面有幕府山,东面有钟山,使得整座城市山环水绕,自然的山水构成了南京的天然防线。 再就南京地域本身来看,也颇适合建设大城市,如交通方便,取水方便,又不容易受到水害。按照古之风水观念,南京称得上是风水宝地,南京“四象”俱全,即东为钟山龙蟠,西为石头虎踞,南北又有朱雀桥、玄武湖地名。 南京作为风水宝地,还表现在经济方面。南京的母河秦淮河流域的经济生产,能够部分满足南京作为都城、作为大城市的需要。 南京与有“粮仓”之誉的三吴地区、太湖地区--不过,近几十年来,该地区的粮食作物日趋减少,改种棉桑等经济价值高的作物,已无法满足粮食自给,水路、陆路交通也都非常方便。 依托着这样的自然条件与经济基础,南京有着悠久的发展历史与都城历史。 然而“兴废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南京城在千年的历史进程中,屡遭袭破,几度被毁。更有高屋建瓴者言及,“自古南渡偏安之局,曾无已焉能北进以恢复者……其故可思也”。 历代帝王定鼎,其在黄河流域者,最占多数,而据于此者,为外界之现象所风动、所熏染,其规模常宏远,其局势常壮阔,其气魄常磅礴英鸷,有隽鹘盘云横绝朔漠之慨。 而建都于扬子江流域者,除洪武之外,大率皆创业未就,或败亡之余、苟安旦夕者也。其外界之现象所风动、所熏染,其规模常绮丽,其局势常清隐,其气魄常文弱,有月明画舫缓歌曼舞之观。 南方的绮丽、清隐、文弱,在军事上自然打不过北方的宏远、壮阔、磅礴。 不过,北方的隽鹘盘云横绝朔漠,文化上又岂是南方的月明画舫缓歌曼舞的对手? 然,今时之南京,亦为大秦之国都,已历五十一年(1676年,孙可望受禅明帝,建朔大秦),繁华之盛,人口之众,经济之丰,堪为国内之最。 尽管太后薨逝,举国大丧,在京军民百姓,男去冠缨、女去首饰,素服二十七天,不准祭祀,百日内也不许嫁娶和作乐。但偌大的南京城,依旧熙攘而热闹,百业兴旺,人声鼎沸。 齐泽烜在一队保护他的秦军和大齐皇室禁卫军官的陪同下,徜徉在南京城街道,看着喧嚣的城市景致,忽然心生一念,悄声对身边的一名禁卫军官说道:“若是,能一战而克南京城,是不是就能覆灭或者击败秦国了。” 大齐皇家禁卫军御武校尉(上尉)李延良闻言,顿时苦笑一声,随即轻声说道:“若是仅派一支舰队杀来,咱们齐国是攻不下南京城的。……他们针对我们齐国,早已做了万全的防御准备!”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1.) (); 169.第169章 大国之道 (); read2();第169章大国之道 “长江水深江阔,可从上海县一直通航至南京,完全可遣数十艘战舰逆流上朔,直逼南京,威胁秦国中枢之所在。”齐泽烜笑着说道:“而秦国虽然亦在偷偷发展海军,潜心研制和建造水师舟船,但其实力根本不足一提。我大齐海军仅遣琉球、安南、吕宋三支分舰队,便足以胜之。延良何以断言,我齐国海军无法袭破南京城?” “殿下,我们八月间从上海县驶入长江口,一路上朔至南京时,你可曾留意沿途布设的军镇和众多炮台?”李延良低声说道:“从长江口以计,崇明沙、南通、江阴、镇江、栖霞,以及燕子矶,大小炮台数十座,驻守军力近两万余。更兼之,大秦长江水师锚地驻于浦口,近百艘大小舰船拱卫南京。若是我大齐水师真的要沿着长江一路攻入,最后能囫囵进抵南京江面的舰船,怕是剩不了几艘。” “哦,原来延良也在琢磨着侵入大秦腹地。”齐泽烜玩味地看着李延良,探身问道:“那你以陆军的眼光看来,能否集大军从东南沿海某处登陆,然后席卷整个江南,直捣南京城?” “也不成的。”李延良摇头说道:“据我齐国驻秦国军事参谋团评估,秦军数量规模约六十万,其中精锐的新军就有十二万之多,皆为训练有素的全火器化部队。虽然他们的近七成的兵力部署在西北、漠北和东北地区,但在两淮和江南地区,仍旧屯驻了超过十万的军队,南京更是有八千余装备精良的皇家禁卫军。就算以我大齐陆军精悍善战,也能在第一时间成功登陆大秦沿海,并击败四面来攻的秦军,但要是继续向内陆推进,怕是有些难以为继。除非,我大齐进行全面动员,将陆军规模扩充至二十万以上。否则,秦齐之战,很可能仅会限于沿海之地,只是以袭扰和封锁方式打击秦国。” “也就是说,通过战争手段,我们齐国可能需要花费极为高昂的代价,才能击败秦国?” “不错。”李延良点点头说道:“秦国拥民亿万,再加上立国未久,军事实力也非莫卧儿帝国和波斯萨法维帝国那般废弛,还是有些战力的。年初,秦军于西域大败准噶尔,以及仅凭数千军队就能暂时稳定乌斯藏的混乱局势,就充分证明了他们的军队还是比较堪战的。我们就算倾尽全力,最后彻底击败了秦国,但所花费的代价也是非常巨大的,甚至会影响我们齐国的全球战略布局。纵观华夏数千年历史,参鉴世界各国兴衰成败,我们就会发现,小国多亡于外敌,大国皆亡于内患。国家大到一定程度,诸如华夏历代大一统王朝,只要内部不出现根本性的致命问题,外部压力再大,也只会衰落,不会灭亡。” “是吗?”齐泽烜笑着说道:“那前宋呢?它可是两度被异族覆灭,这可是妥妥的外患。” “殿下,前宋立国之时,有契丹所建的辽朝,还有大理段氏,河湟、甘陇、河套等地还被后来的西夏所据。”李延良幽幽地说道:“及至宋朝于临安复统,更是偏安。以此来论,前宋当算不得大一统王朝。” “那莫卧儿帝国算不算大国?” “咱们齐国也是通过数十年不断蚕食和打击,才将莫卧儿帝国削弱至此。而且,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废其帝,毁其祀,灭其国。” “呃……”齐泽烜眼珠子骨碌碌地转动着,在脑海里使劲翻检华夏历朝以及世界各个大国被外敌灭亡的例子,“曾经与大唐并立的阿拉伯帝国呢?” “殿下,阿拉伯帝国也是在衰落分裂后,才被外敌所灭呀!” “是了,地中海地区的罗马帝国和数百年前的蒙元帝国,也是如此了。”齐泽烜不打算再与李延良争论这个话题,而是向街道两边望去,准备寻一家食肆店,品味一番秦国民间美食。 “殿下,你该不会一直都在琢磨着入侵秦国吧?” 一家命名为“多味轩”食肆店在齐泽烜进入后,二楼的厅堂被迅速清空。 本来对此腹诽不已食客在闻知他们花费皆由到来的齐国人支付后,立时露出了笑脸,朝那位年轻的齐国贵人拱了拱手,作了一个揖,高高兴兴地下到一楼厅堂,继续用餐。 虽然李延良仅为一名禁卫军御武校尉,但他却有深厚的皇室背景,又与皇孙齐泽烜交好,故而在陪同其访问大秦期间,一直作为他的贴身伴当,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两年前,一把大火几乎将李延良一家所在的望江巷烧成白地,他的母亲也在此次火灾中不幸罹难。收到消息后,他立即向陆军总参谋部长官告假,从长安急匆匆地赶回大兴。 这场大火将他母亲及周边邻居共计九人烧死,四十余人不同程度烧伤,六十多幢房屋被烧毁,还有一百三十多幢房屋被波及,财产损失十余万,现状一片惨烈。 随后几天,在皇帝陛下的关注下,民调处、大兴警察司、宪兵情报处,甚至就连黑衣卫,都开始针对此次火灾事故进行细致而全面的调查。 很快,火灾事故原因查明,赫然是人为纵火。 凶手竟然是一群才入境不到两年的犹太商人! 尽管宪兵情报处的人动作迅速,循着凶徒逃跑的方向追到了西南坤州省的桂州(今澳洲珀斯市),但最终功亏一篑,让主犯逃脱,遁往海外,只是擒住了几个小喽啰,让人扼腕不已。 出于对已故乐安大长公主的感怀,泰平帝对李延良母亲意外遭此厄运,也是深有戚戚,遂加恩旨于李延良,敕封其为青川男之爵位。 未及数月,皇家禁卫军总参谋部以皇帝敕令,调李延良转入禁卫军,晋升御武校尉军衔,戍卫太初宫。 次年八月,李延良孝期结束后,泰平帝敕封鲁王府曹承悫之女曹曦为县主,随后将其赐婚与他,成百年之好。 一时间,李延良在皇室中荣宠有加。 再几月,李延良入长安皇家军事学院就读,研修战术指挥专业。 1727年6月,李延良经过十个月的学习,以优异成绩结业,任禁卫军战术参谋官,同时兼任皇孙齐泽烜的第二军事教官。 7月,调入皇室侍从处,任四等侍从官,跟随丹王齐惟柠和皇孙齐泽烜访问秦国。 作为一名军人,站在军事角度上来看的话,齐秦之间爆发大规模的战争,委实对齐国无甚重大战略意义,反而还有些得不偿失。 这么多年来,两国政治、经贸和文化往来紧密,虽然有些摩擦和分歧,但总的关系还是积极向好的,远不至于到兵戎相见的地步。 不说齐国境内有数量众多的秦国移民,民间感情纽带深厚,就是两国之间巨大的贸易利益纠葛,都会使得皇帝陛下和内阁在做出战争的选项时,慎之又慎。 再者而言,就算击败了秦国,又能如何? 万一让大陆再次陷入内乱,使之百姓流离,生灵涂炭,难道齐国还要派遣大量军力进入,以维持必要的生产和生活秩序? 那还不得把我大齐拖垮了! 我们齐国需要的是秦国丰富的人力资源和广阔的市场,可不是来帮着他们维持正常统治秩序,更不是来“扶贫”的。 一个稳定且实力不甚强大的秦国,才符合齐国的东方战略。 当然,对秦国的遏制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君不见,秦国在保持强大的陆军力量同时,竟然在近十几年来,财力稍稍宽裕一点后,开始悄然发展他们的海军。 龙江造船厂(南京)、江南造船厂(上海)、黄埔造船厂(广州)这三家大型的官办造船厂,集大秦国内最为优秀的一批工匠,每年从官(军)方和民间接到大量造船订单,可以独立建造出许多五六百吨级的舰船,除了改进性的传统福船外,还有仿齐国的三桅帆船,也有仿欧式盖伦船,有全帆装船,也有非全帆装船,更有适合沿海和内河航运的桨帆船。 说来也可笑,秦国人造船所需的大部分木料竟然都来自齐国安南总督领地,或者从北明镇州地区走私而来。 截止到去年,秦国海军估计拥有大小舰船一百五十多艘,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吨位不大、配属火炮数量较少、作战性能也不高的中小型纯木质风帆舰船,但如果对方依托海岸和港口炮台,进行一场近海防御作战的话,还是能对来袭的“敌国”舰队造成一定的麻烦。 对此,齐国人在警惕之余,也是深感惊讶。 秦国哪来这么多钱,在养着一支规模庞大的陆军同时,还想着要发展海军! 作为一个典型的陆权国家,伱难道不该把有限的精力都投向边疆地区吗? 你这么积极发展海上力量,所图何者? 说起来,秦国作为东方世界大国,拥有漫长的海岸线,还有重大的海外利益,发展海军,卫护海疆,也是应有之举,齐国人对此未免有些反应过度了。 也不想想,你们齐国人在大陆周围一圈,布置了多少围堵遏制势力,从最北方的渤海,到东北地区的东丹和北明,再到东南沿海地区的琉球、吕宋,最后在南边的安南,不是你们齐国的小弟,就是你们齐国的藩属国,更有不少你们齐国的直接海外领地。 试问,面对这般局面,我大秦不该具有一丝海防危机意识吗? 我大秦出海的商船,离开港口不到数百里,就能时不时地遇到你们齐国巡视游曳于海上的战舰。 大陆沿海海域,仿若你家后花园一般,自由航行,随意进出。 一旦翻脸,我是不是要据有一定的自保防御能力? 不过,双方这种既合作,又隐隐对抗的关系,充其量也就是一种“冷战”模式。 一方认为,打一仗不仅伤了彼此间的“同胞”感情,而且在经济上是极为不划算的。另一方也忌惮于双方实力之间的巨大差距,更是无力应对海陆两个方向的威胁。 诚然,齐秦之间的贸易,大多以齐国入超(贸易逆差)的状况存在,每年向秦国输入大量金银,显得有些不对等。 不过,齐国将大量来自秦国的进口商品以转口贸易的方式销往印度、波斯、奥斯曼,以及欧洲等国家地区,往往会加价数倍,赚取的贸易利益不仅可以弥补了齐秦之间的贸易逆差,而且还大有赚头,获利颇丰。 更不要说,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极大促进了齐国的造船业、海上运输业和金融保险业的发展,国内民众从中受惠者甚多。 在这种背景下,李延良便担心齐泽烜年轻气盛、满脑子建功立业的想法,会推动齐秦之间的战争爆发。 虽然,齐泽烜不是太孙,但明眼人都知道,一旦泰平帝故去,太子继位,这位嫡皇长孙必然会被列为帝国的第一接班人。 倘若,齐秦战争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植下,难保他在将来执掌帝国时,不会贸然发动一场侵秦之战。 “我就是想想。”齐泽烜笑着说道:“不过呢,齐秦之间是否能避免战争,怕是你我,甚至朝堂之上,都无法掌控的。时移世易,人心难测,说不定,在将来某个时期,因为一个小小的摩擦,或者一个小小的冲突,就将我们两国卷入到战争当中,也未可知。” 正说着话,几名店里的活伙计端着大盘小碗,顺着楼梯,噔噔噔地上来,满脸热情地将店里的拿手好菜摆满了一桌。 齐国富庶,众所周知,而且今儿来的这位贵人看着更为雍容,有四五名齐国军官陪同,还有一队大秦士兵护持,身份应该不低。 刚才为了以示歉意,还为那些被驱赶到楼下的食客会了账,手头如此大方。 这要是将他侍候好了,少不了赏他们几个大钱。 江南为大秦经济重心所在,南京则为帝国都城,自是物华天宝,富甲一方。 随着国内承平数十年,在经济繁荣、食物种类丰富的江南地区,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开始贪图口腹之欲,享受食物在舌尖上的跳跃,感受各种滋味在口腔翻滚的愉悦。 此乃人类本性,无论时间如何变迁,都难以改变。 玉盘珍馐是大秦人生活中的一大消遣享受,不仅要有感官上的具体体验,还要尝其美味,品其内涵。 美食之美在其形,选用盘碟碗筷的讲究,刀工雕刻,色彩搭配是美食的第一层次。 美食之美在其味,调料搭配,火候大小,煎炸蒸煮炖,这一道道程序严格规范下来,形成的是美食第二个层次。 美食之美在养生,一些富贵的秦人对美食还有更高层次的要求,吃美食吃得肠胃舒服、身体调和,吃得人神情气爽才是正理,这是美食的第三个层次。 齐泽烜一边笑意吟吟地举着筷子逐一品尝桌上的美味佳肴,一边听嘴皮子利落的活计绘声绘色地介绍,心情极是愉悦。 神州大陆,古韵千年,就连吃个饭,喝个酒,都能这般品味华夏文明,领略人文世情。 哪像我们大齐境内,尽管掌控了广阔的海外殖民领地,使得餐桌上食材更多,物资更丰,但似乎就少了这么几分精细和讲究。 “对了,延良。”饭过五味,喝一杯沁人的龙井,不仅消食,且能清爽口舌,齐泽烜捧着茶杯,见李延良就要下楼招呼伙计会账,便好心地提醒一句,“你家夫人在杏和堂多半只顾着诊病救人,指不定又忘了吃饭。稍顷,你不妨让店家给你打个包,带些热食过去。” “多谢殿下挂念。”李延良闻言,立时露出感激的神情。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90.) (); 170.第170章 医者仁心 (); read2();第170章医者仁心 “你这眼疾,已然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曹曦叹了一口气,让人用布巾重新将这位自称为刘秀才的男子双眼蒙上,轻声说道,清丽的脸上带着一丝愧疚和不忍。 “这位女郎中可能再想想办法?”刘秀才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急切地说道:“这数月来,整个南京城皆闻你们齐国郎中医术高明,活人无数。不论是疑难杂症,还是旧病陈疾,均能医治。我这眼疾……” “活菩萨,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相公。”刘秀才的妻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使劲磕了几个头,抬起头来,眼泪鼻涕横流,央求道:“我们上有六十的双亲,下有三个稚龄孩童,最小者不过两月。若是我家相公遭遇不测,我们……,我们如何再继续存活求生?” “这位夫人快快请起!”曹曦连忙上前一步,欲将这名妇人拉起来,但对方执意甚坚,继续跪在地上,哀告不止。 刘秀才颓然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隔着布巾,不停地揉捏着双眼,两行脓血,不断地从眼角流出,让人望之,不由侧目。 说来也是可怜,这位刘秀才年不过三十,苦读诗书,欲奋发图强,希望在来年会考,能中个举人,一步迈入士绅阶层的门槛,从而光耀门楣。 可谁知,数月前,突患眼疾。最初的时候,眼睛不过是略有肿胀,此后半个月,疼痛愈甚,渐渐竟目不能视。 此时,大秦有关此类的眼疾医学尚不发达,许多郎中看过后,皆称不能医治。 刘秀才上有双亲需要侍候,家中还有三个小儿,若是眼疾无法治愈,不啻为砍断了这个家庭的顶梁柱。 为了治好眼疾,刘秀才及其亲友遍寻郎中,家中的银两也耗费得一干二净。 后来,有人告诉他一个偏方,说是用童便和草木灰每日冲洗,十日后,眼疾可消。 结果,刘秀才用了这个偏方不过三日,眼睛更加疼痛,还不断流出脓血。 就在彷徨无助且痛苦不堪时,有人告知他,说是从齐国来了不少医术精湛的郎中,在城西最大的杏李堂开设义诊,救治百姓无数,而且诊费也很低,可前去一试。 于是,刘秀才抱着最后的希望,在妻子的陪同下,来到杏李堂。 却不料,因为眼睛感染过度,已然回天无力。 本来齐国驻南京军事参谋团和公使馆有随行的军医和相应的专职医生,除了保障这些齐国军政人员的医疗健康外,还为在大秦境内的齐国商人、侨民和家属,以及部分大秦高官贵族诊断治病,但尚未一直对秦国普通百姓就诊。 当丹王和皇孙率团访问大秦皇室后,随团而来的皇家医学院高级教谕邓老提了一个建议,在南京城开办义诊。 此举不仅可以为我大齐捞取足够的民间声望,还能让我齐国的杏林医生学习和积累更多的医疗经验,同时也可以籍此搜罗大秦的各种民间药方和医疗手段,并促进两国之间的医学交流。 丹王听到这个建议后,立马就同意了,还通过大秦皇室,将义诊堂开在了南京城最大的医馆——杏李堂之中。 本来,依着齐国的意思,最好能派几名技术精湛的医生入宫为大秦皇太后看看病,要是能将她治愈,不说能获得大秦的好感,加深彼此之间的友谊,还能通过这位出身齐国的老太后,继续影响大秦朝堂。 但是,皇太后身份如此尊贵,大秦朝廷岂能轻易让一群外人来医治? 这要是治出个三长两短,我大秦该如何应对? 总不能将伱们派来的医生全都砍了吧! 毫不意外,大秦皇室拒绝了齐国人的好意,坚持由宫廷御医进行保守医治和护理。 南京城中,医馆药铺甚多,其中不乏世代专营的药行之家,声名远播,为世人信赖。这些药铺有些会由患者自寻找了郎中诊治后,拿着药方来药铺直接购买药材,也有一些药铺会雇佣几位名医,为患者坐堂诊治,再开具处方,患者根据处方来购买药物。这些处方里面有一部分是未经加工过的药材,也有少量的是一些丹丸膏药,或者提前做成的汤剂等成药。 医馆药铺内销售成药,在这个时候并不算新鲜,这些成药大部分是药铺掌柜根据某些祖传的药方提前做好的,一方面是为了保证药方不会被同行剽窃,另一方面,这样的成药也满足了某些人的特殊需求。 十数名齐国医生进入杏李堂后,也曾谋求获得这家药铺的祖传药方,带回汉洲本土,细细研究,引为己用,甚至为此不惜花费重金。 但杏李堂的掌柜哪里会把自己压箱底的药方卖给齐国人,凭借这些祖传药方,不论是在杀人如麻的乱世,还是在海清河晏的盛世,都是维系家族传承和营生永续的保证。 畏于朝廷之命,我们杏李堂腾出一块地方,让你们齐国的郎中看病诊治,已然影响到我们药铺的生意了。 怎么,你们还想打我家祖传药方的主意? 想都别想! 双方虽然同在一家医馆接诊病人,但杏李堂的掌柜和坐堂郎中如同防贼一般,对齐国来的郎中全程冷漠以对。 话说,那些本来是要奔着我家药铺诊疗的病人,却被你们打着义诊的名义,给一一截去了你们那边。 你们已经影响到我们吃饭了,好伐! 不过,随着齐国的医生诊治的病人越来越多,被治全愈的也不乏少数,使得杏李堂的掌柜和坐堂郎中们在惊惧之余,也不免心生敬佩。 这些齐国来的郎中,不仅精通传统中医,还尤擅外科和妇科,那些在秦国郎中视为重疾的外科重度创伤和妇人难产,却被齐国郎中很轻松地予以治愈。 几个月以来,先后有二十余名无法正常生产的妇人被送来后,除了一起母子俱亡的医疗事故外,其他所有难产妇人皆平安诞下婴孩。 原以为,齐国的郎中也有什么独特偏方,几名坐堂的郎中曾试探性地过去打探。 却未料到,他们在观阅齐国诊治过程后,又都一个个脸色苍白地退了回来。 齐国郎中竟然是将难产妇人的肚皮划开,硬生生地将腹中胎儿取了出来! 要知道,针对难产妇人,依据传统中医救治方法而论,有经验的郎中一般是使用推胎法,或者请来有丰富经验的产婆,慢慢扶正胎位,来协助产妇分娩。 当然,也不是没有动刀的情况,但那也只是上述两种方法无效后,被迫用小刀切开产妇的宫颈的方式,从而扩大宫颈口径,让胎儿容易顺利分娩。但这种方法是非常危险的,很容易造成一尸两命,非必要时刻,郎中都不会选择使用。 像齐国郎中这般,一刀将产妇的肚子划拉开,直接取出胎儿,那可是闻所未闻,即使再有经验的坐堂郎中也根本未曾见过这种血腥接生场面。 但神奇的是,齐国郎中就是用这种最为“粗暴野蛮”的方法,顺利地帮二十余个难产妇人诞下婴孩,而且母子平安,休养五六日后,便能下地走路了! 说来也是唏嘘不已,齐国的医生之所以拥有这种神奇的“剖腹”生产婴孩的手段,那纯粹是齐国为了保证妇幼婴孩的安全,提高生育水平,历数十年用了无数汉洲土著和南洋土人血淋淋的手术试验,才逐步掌握了这个方法(最早的剖腹产,记载于1762年,英国产科医生约瑟夫·林德西斯特提出,并付诸于实践,但由于当时的技术和设备尚未达到他所期望的水平,并没有得到广泛应用)。 齐国人不论是施以外科手术,还是开出处方拿药,似乎并不对外遮拦,对于杏李堂中坐堂郎中询问和疑惑,也是予以耐心解答。 他们这些郎中,似乎都是从他们汉洲本土专门研究治病救人的学堂里“出师毕业”的,并拥有丰富的诊疗经验,除了神奇的外科动刀技术外,掌握的很大一部分医理病情也都是遵循传统中医理论,并在此基础上加以精进和扩展。 齐国的郎中们还向大秦的同行们展示了不少他们先进的医疗工具,显微镜、听诊器、温度计、人工吸血器(用于手术中吸取病人的淤血)、宫颈扩张器、手术刀、环切刀、绞勒(用来去除痔疮,切断他们的子宫肿瘤、卵巢肿瘤)……,林林总总,各种各样,让大秦的郎中大开眼界。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齐国还有几名女医师,其中不乏二十出头的漂亮女子,在腌臜血腥的救治现场,淡然自若,丝毫不怵,堪比前明女中杏林妙手谈允贤。 当李延良带着食盒来到杏李堂来见自己的妻子时,发现曹曦刚刚将一名生了冻疮的病人截去两根脚趾,此时消了毒、洗了手,正趴在桌案上记录今日医治的病例。 “你怎生来了?”曹曦看着一身皇家禁卫军军服的李延良手中掂着两个食盒,微笑着走到她近前,遂放下炭笔,放松地伸展了一下腰肢。 “我想着,你是不是又没顾得上吃饭。”李延良看着妻子明亮的眼睛,还有脸上掩饰不住的内心喜悦,将手中的食盒一一打开,“午时,随殿下在城中一家颇有名气的酒楼用了餐,觉得饭菜甚为可口,便给你带了一点过来。” “难得你记挂着我。”曹曦眉眼含笑,立时将桌案上的医书、纸笔收拢在一边,腾出一片空地,将食盒摆在上面。 “今日依旧忙碌?”李延良寻了一只空碗,为妻子倒了一碗鲜美的鲫鱼汤。 “是呀,病患者太多了。”曹曦叹了一口气,“有些人还是从左近的府县赶来的,就为了能省一点诊疗汤药费。你也瞧见了,医馆外已经排了老长的队伍。甚至到了夜间,还有患者露宿于医馆外,就为了能在次日第一时间能获得诊治。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捱过去的?” “仅凭你们十几人,怕是每日也看不了多少患者吧。” “是呀。”曹曦将那碗鲫鱼汤喝下大半后,然后端着一碗米饭,就着食盒中的菜肴,大口大口地吃着,嘴里还含含糊糊地应道:“病患者太多了,根本救治不过来。邓老吩咐了,那些太过危重的病人,直接放弃,转而诊疗那些能病情不甚太重,而且恢复起来也比较快的病患。但医者父母心,眼睁睁看着那些危重病人伤心绝望地离去,心中还是愧疚不已。” “你也无需这般自责。”李延良宽慰道:“即使在我们齐国境内,也有许多病患都没有条件获得及时救治,更何况是秦国这般人口巨大的国家。” “唉,你这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指责我们这些医生未能尽医天下病患?”曹曦白了丈夫一眼。 “……” “说起来,秦国的医疗卫生系统真的很糟糕,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建立起完善而有效的医疗制度。”曹曦一边吃着饭,一边向丈夫吐槽着,“虽然,根据大秦官制,在他们全国各府、州、县的惠民药局,边关军镇等处所设医官、医士、医生,俱由太医院派遣。但实际上,囿于财政上的困难和太医院郎中的缺乏,很多地方根本未得到落实,甚至这种制度已是名存实亡。你瞧瞧,在他们的国都南京城,普通百姓想要去所谓的惠民药局看病抓药,连门都摸不到,更不要奢望能得到有效医治。这也就逼的众多穷苦百姓不得不花费额外高价去私人医馆和药铺看病。有时候,一场意外的大病,就能搞垮一家人,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秦国的民间医馆和药店倒是不少,许多药铺还有郎中坐堂,会根据一些秘方,自制一些药品,作为他们药铺的金字招牌。但是吧,这些医馆和药铺最是小气,一个个都弊珍自帚,根本不会将他们的秘方拿出来与我们分享和研究。” “对了,在南京城里,还有一些游医,没有固定的坐堂药铺,常常带着一个招幌到处游走。嘻嘻,幌子上一面基本上是写着‘华佗在世’、‘妙手回春’之类的自夸宣传标语,另一面大多描述自己擅长医治的疾病和妙方。我觉得吧,除非运气极好,才能遇到一个济世神医,不过大多数只是一些普通郎中,能治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还有一部分,纯粹就是一些江湖骗子,招摇撞骗,糊弄病人。今天上午,有个游医就差点用一个所谓的百年偏方骗了邓老五十块钱!” “哦,说到偏方,也真的让人无语至极。比如,妇人宜多吃生芝麻,生下的小儿就不会生疥疮;还有,孕妇若是难产,用一根旧头绳,沾了头油,烧成灰加上一两人参片,煎水服用,孩子就能顺利生下。最离谱的是,流传许久的一些偏方中,都会掺杂一些奇怪的东西入药,比如某些动物的排泄物、童子尿、各种动物的血液、小儿胎盘、各类毒虫蛇蚁,等等。唉,这些东西要是吃下肚,估计本来一个好好的人,怕是都要生出更重的疾病来!” “对了,秦国的医生特别钟情于雨水来入药治病。他们说,雨水是无根水,是天上而来,可以治病。还说,不同时节的雨水,可以治不同的疾病。像深宅大院里妇人最为头疼的无子(不孕)之症,可以在立春后用坛子接了雨水之后,埋在树下藏上半个月,夫妻二人喝下这种水,再同房,就能生出婴孩。嘻嘻,你说可笑不可笑?……” 李延良看着妻子一边吃着饭菜,一边浅笑嫣然地说着她所看到的见闻,眼睛忽闪,眉间跳动,使得秀丽的面庞显得极为生动,一副小女儿家模样,甚是可爱有趣。 “延良,你为我大齐军人,为国征战,行杀伐之举,造得万千杀孽,死了后可能要下阿鼻地狱的。”曹曦见丈夫嘴角露出一丝笑容,误以为他对自己说的医事颇为不屑,不由郑重地说道:“但我不一样,我为医者,是治病救人,行菩萨之善举,造的是无尽生孽,正好可以相抵你的万重杀孽。以后,也是对我们的孩儿,我们的后人福泽绵长。” “嗯?……”李延良愕然,对妻子跳跃性的话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给你说个事,我有身孕了。”曹曦微笑着,右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自己的小腹,“我们要有孩子了。所以,我需要救治更多的人,为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积攒更多的福报。” 李延良闻言,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握住妻子的手,脸上露出疼惜的神情。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9.) (); 171.第171章 后路 (); read2();第171章后路 在南京城西,莫愁湖畔,有一栋如仙境般的庄园,被人称赞为“红藕花深画舫来,恍以仙馆即蓬莱”,乃是大秦最为有名的海贸商人邵正源于帝都别业。 莫愁湖,前宋《太平寰宇记》所载:“莫愁湖在三山门外,昔有妓卢莫愁家此,故名。” 彼时,莫愁湖所在的位置,为长江中的白鹭洲。 明初洪武年间,莫愁湖进行了大规模整治开发,沿湖畔筑楼台十余座。洪武帝曾与中山王徐达对弈于胜棋楼,诏以为“汤沐邑”,并赐予徐达。 其后,莫愁湖为徐达后裔、魏国公徐氏别业。其园枕湖带山,极具眺望之致,有“四美堂”、“胜棋楼”等亭阁楼榭,成为金陵名园之一。王世贞誉之为“故都之第一胜地”。状元朱之蕃在其所拟“金陵四十景”中,将莫愁湖以“莫愁旷览”列为“金陵第一名胜”。 不过,在清虏肆虐江南,进占南京,末代魏国公携众献降,虽然徐氏一脉未遭屠戮,但家产被悉数剥夺,后又被贬为庶人,最终穷困潦倒,一蹶不振。莫愁湖也自此衰败、楼阁倾颓,厅榭坍塌。 在孙可望入主南京,把持南明政权时期,在广州做贸易进出口的大商人邵炳灿(邵正源的父亲)就依托日渐兴盛的对齐贸易,迅速崛起,并在不到二十年时间,通过与朝廷各地官府的合作,几乎垄断了大陆近四成的茶叶出口,积累了巨万身家。 昔年,孙可望以秦代明,改朝换代之时,邵炳灿曾一次性地捐助白银五十万两,以示投效,足见其富豪。 正是在那个时候,邵炳灿将莫愁湖畔原魏国公府一片荒院废阁买了下来,作为邵氏于南京别业,投入巨额资金加以修缮和重建。 历四十多年,这座被重新命名为“邵园”的庄园,不仅景致更甚往昔,而且规模也更为庞大,几乎将半个莫愁湖围在其中,亦湖亦景,亦园亦府,美轮美奂,堪称南京名胜之地。 整个“邵园”占地面积约两百八十多亩,规模宏大,风景优美,造园艺术高超,内容丰富多彩,有“江南之冠”的美誉。 此园之美不但吸引四方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到此饮宴游览,还屡次作为朝廷的外交活动场所。 邵氏在修建此园时,除保持曾经魏国公府部分幽雅景色外,还筑小山,修湖堤,增建戏台、水榭,凉亭、楼阁,面积扩大至此前两倍之多。 园内小岗松柏苍郁,岗旁湖广百亩,与莫愁湖水相通,备有游船作游湖之用。园中不但建筑雕梁画栋,气势非凡。而且有柑橘、桃、梨、杏、苹果、柿子等果品诱人,还养有孔雀、鹿、鸳鸯,以及来自齐国汉洲本土的憨熊(考拉)、西施鸟(琴鸟)、威远的极乐鸟等动物怡情。 在“邵园”的东面是蜿蜒流淌的秦淮河,远处是沉沉钟山,片片画舫,点点渔舟在河水中若隐若现。近在岸边的海山仙馆,由一道高墙围绕。高墙之内是浩瀚如晦的大湖,内有三山、两塔和为数众多的亭台楼阁、长廊曲榭,临水屹立在湖的三面。 有一座构筑在湖水上的大戏台,可容众多戏剧名家在此演出。环绕湖边,是一道蜿蜒曲折以石铺砌而成的堤岸。湖上的三座山,高两低,高的筑有石道,回环曲折,可以拾级而登,低者奇石峥嵘,青翠多姿。两座塔,一在湖东,六角五级,以大理石雕砌;一在湖西,圆柱形。 “此盛景矣!”齐国丹王、访秦慰问使齐惟柠驻足在一座亭台内,看着莫愁湖在冬日阳光的斜照下,显出粼粼波光,一艘装饰极为豪华的画舫停于岸边,十余名绝色歌姬于船上或坐或立,莺莺燕燕,让人心驰神旷,为之迷醉。 “人似梦,浅唱客如仙,今宵且作逍遥醉,明日乘风化纸鸢。 风化情缘一场空,流水作飘蓬,红尘多少依稀月下逢。 不可期,风化雨露润春泥,人间逍遥客,奈何梦里总相依。 凭谁寄语三生客,为我添香一梦魂,风化无痕散作满乾坤。 一帘风化云飞散作烟,莫道红尘有梦也缠绵。 百媚娇,自逍遥,红尘多少相思梦里抛。 他乡倦旅居,常绕故园庐,春风化雨成钩作钓鱼。 几时归有梦,白云何处莫作寻常看,风化流年鬓已华。 千年风化雨,北疆万里雪作霜,天涯海角魂牵是故乡。 少年已作云中鹤,老骥犹思风化鹏,莫道红尘多俗客,浮生一梦总无凭。” 一名年约四旬的儒生上前一步,凭湖而立,摇着纸扇,非常应景地于众人前低吟唱词,借机卖弄他的满腹诗华,不过也引得在场客人纷纷击掌而赞。 齐惟柠面上笑着颔首称道,心中却不免生出腹诽。 这帮大秦文人,莫不是于此故意让我出丑? 聊聊海外见识,世间奇闻,天下大事,瞧咱怼得你等哑口无言! 寻摘章句,卖弄诗词,就算是我大齐学者也不是尔等皓首穷经、故纸堆里觅苍黄的腐酸文人的对手! “丹王殿下,且请于画舫小坐片刻,品一杯清茶,听一段小曲,以舒冬日之困?”邵正虔连忙解围道:“此园鄙陋,招待不周,还请殿下恕罪。” “邵大掌柜此言太过谦虚!”齐惟柠笑着说道:“此园雅致,不输你们邵氏于广州府邸越华轩,实为金陵盛景。” 八月乘船抵达广州停驻休整时,也是邵氏主动予以盛情接待,当家人邵正源亲自出面,邀请他们叔侄及使团人员入住邵氏府邸越华轩,期间数摆宴席,殷勤而周到。 当时,他们就见证了这位大秦巨富的财力和豪奢。 随后,乘船一路北上时,这位邵正源的三弟邵正虔更是全程陪同,一起进抵南京城。 在南京数月时间,邵正虔不时邀请远道而来的齐国客人来“邵园”饮宴欢愉,极尽奉迎。 邵氏的“泰顺行”,经营的产业便是茶叶的出口垄断贸易,而主要的贸易对象便是齐国人。 借助着朝廷授予的特权,邵氏先后获得了广州、上海、福州、宁波四处通商口岸的茶叶出口专营。 凭借出口茶叶的品质和商行的信用,“泰顺行”很快坐大,逐渐驰名中外,赚得也是盆满钵满。到乾元四十年(1722年),它已成为广州,乃至大秦最大的贸易出口商之一,而邵正源也自然坐上了广州总商会扛把子的交椅。 不得不说,邵正源确实是个商业奇才,有着超越大秦这个时代的敏锐商业嗅觉。他在继承父业之后,将家族产业迅速做强做大。 邵氏不光在国内拥有大量金银、田产、茶山、商铺等资产,还广泛投资海外项目,其中就包括在齐国本土及海外领地的铁路、种植园、矿山、金融以及保险等产业,“泰顺行”甚至一度成为南洋铁路商社最大的个人股东。 据某些人猜测,以邵氏所拥有的资产,很可能已成为大秦最有钱的巨贾,至于是不是首富,不得为人所知,但绝对是富可敌国,家财千万。 传说,邵正源在某次酒后自夸,“泰顺行”的财产总额超过一千九百万银元,随时可动用的现金也高达三百多万银元。 相比之下,这个时期齐国的首富周振贤(周记百业联合商社的东家)名下资产总额不过二百八十万金元,嗯,折合八百九十多万银元,比邵氏足足少了一半还多。若是论现金流的话,更是远远不如。 然而,世人只见他人前显贵,却不曾看到他在人后受罪。像邵氏这样坐拥千万家财的行商,只是依托帝国垄断贸易而生,在真正的显贵权力面前,他们什么也不是。 正如齐国人不无鄙夷(嫉妒)地评论这些大秦巨贾的情形:“此等行商,虽富豪一方,然所遇官府卑微小吏,皆会凛然,若为朝廷逞威,无不骇得瑟瑟发抖。” 而要是见到朝廷大员或者王公贵族,更是只能畏首于侧,甚至面对面时,目光都不敢直视,唯有伏低做小状。 家中堆满金山银山,作为一介行商,邵氏岂能心安? 数百年前,前明巨贾沈秀(沈万三)豪奢之甚,江南为最。却因洪武帝忌之,最终落得家财抄没,自己也被流放云南,客死异乡。 行商巨贾,没有自保之力,何如小儿持金过闹市,引得各方觊觎。 数十年来,各种敲诈勒索、巧取豪夺接踵而至,使得行商之首的邵氏苦不堪言,不胜惶恐。 乾元五年(1687年),大秦对盘踞在漠南的伪清余孽发起攻势,邵氏助饷四十万两白银。 乾元九年(1691年),割据安南凉山、新郑(今越南鸿基港)等地区的郝氏自立建国,朝廷应安南所请,出兵进剿,与齐国爆发武装对峙,邵氏应广东总督要求,与行会诸商共同捐资一百万两白银。 乾元十一年(1693年),江西水患,邵氏捐白银二十万两。 乾元十八年(1700年),大秦于西域发起对准噶尔的反击,邵氏助饷六十万两。 乾元二十二年(1704年),大秦移民三千户于西域,邵氏再次捐金钱和物资计二十五万两。 乾元三十年(1712年),江淮爆发水灾,山西大旱,邵氏捐资五十万两。 乾元三十八年(1720年),北明从朝鲜咸宁北道侵入辽东珲春地区(今延边自治州),爆发第二次秦明战争,战事持续三年,邵氏陆续助饷一百万两。 从前明建平元年(1674年)至乾元四十年(1722年)年间,邵家光是捐资便超过四百万两白银,其余私下勒索更是难以计数。 邵氏第一代当家人邵炳灿生前曾由衷叹道:“宁为一只狗,不为行商首。” 有鉴于历朝历代,巨贾豪商皆没有什么好下场,邵氏除了继续在大陆经营茶叶专营贸易外,还加大了对外投资力度,以分散潜在的政治风险和经济风险。 齐国作为“泰顺行”最大的贸易对象,同时也是其最大的金主,邵氏天然就亲近齐国,不断将近亲家属和财产朝齐国转移,并大量购买齐国国债和大型商社发行的股票。 长安、大兴、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建业、广宁(今印尼芝勒贡市)、南平(今越南金兰市)等地,皆有邵氏购置的地产和物业。 威远(今新几内亚岛)、宣化(今帝汶岛)、开化(今爪哇岛)、靖平(今苏拉威西岛)、金洲(今苏门答腊岛)、马来半岛等齐国海外总督领地,邵氏拥有的种植园数量不下二十处。 可以说,要是哪天大秦朝廷要借故抄没邵氏的家产,仅凭他们在齐国本土及南洋领地的诸多投资,也能让邵氏家族继续过着豪奢富贵的生活。 更不消说,邵氏几乎将大半的流动资金都存放在广州和上海两地开办的大齐华夏联合银行之中——对了,邵氏还是该银行的第三大个人股东,以齐国之威,一般的秦国官员也不敢去这家银行抄掠他们邵氏的资产。 邵氏在这么多年来,虽然主要贸易业务皆在大秦境内,但其实在资产投资方面,早已跟齐国绑定甚紧。 大齐皇室到访,尤其还有一位嫡皇长孙、齐国未来的皇帝,这如何不让邵氏倾力巴结,尽心接待? 本来还打算趁某个合适的时机,将家中一位漂亮的嫡亲孙女塞到这位皇长孙的枕席之中,以期搭上齐国皇室的关系。 可惜的是,那位皇长孙殿下似乎不太喜欢这种热闹的应酬交际活动,而是喜欢带着一群禁卫军官在南京城游逛,以此体验神州大陆风情,感怀华夏传统文明。 于是,邵正虔只能退而求其次,殷勤款待这位大齐丹王殿下,虽然只是一个不担任何实权的“闲散”王爷,但好歹也是大齐皇室直系子弟,属于齐国顶级核心圈的大人物。 说的不好听一点,要是哪天在大秦待不下去了,最后只能跑路齐国,人家只需要一句话,就能护佑自己整个家族在齐国境内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说到对财产和生命的安全保障,齐国还真的是有钱人的最好去处。这个国家历九十年,已经建立了较为完备的法律体系,对百姓的私人合法财产都会给予充分保护,政府一般情况下不能随意剥夺。 当年齐国的太祖皇帝曾发布谕旨,“私人财产非故不得遭受任何侵犯”,并将其纳入《民法通典》总则里。而且,在随后的数十年里,齐国的皇室和内阁亦对此严格遵照执行,从未像历朝历代皇帝和政府那般,随意的抄没商人资产。 在三十多年前,大齐曾有一名皇子纵容家人侵吞和谋夺一位来自大陆豪绅的财产,不慎被人捅破,并被宣之于报纸上,引起齐国舆情汹汹。 后来,在退位的太祖皇帝严重关切下,那位皇子遭到严惩,不仅勒令其退回了侵夺的财产,还被流放殷洲(今美洲)、遇赦不免,具体参与人员也分别被判苦役和发配海外。 什么是“王子犯法与民同罪”? 盖莫如此! 邵氏还通过各种渠道和实地考察,了解到在齐国,即使商人真的犯了事,也不会株连家人,更不会籍没全部家产,最多就是祸及本人,收缴违法所得,另加惩戒性的罚金。 更重要的是,齐国的皇室和内阁政府绝对不会通过各种手段和途径,让商人不停地“助饷”、“捐资”、“投效”,极尽压榨和勒索,反而会对发展实业、保障民生、促进地方经济发展的商人提供不少优惠政策和金融扶持。 你能想象吗?在齐国南洋领地,投资建立一块种植园,不仅土地价格便宜得令人发指(相较于大陆的土地价格),而且地方政府还非常贴心地为伱“招募”大量土人,给你提供充足的劳动力。 你只需要付出一定的前期开发成本和若干“劳务使用费”,然后再出资迁移一些汉人落户,依托种植园形成一个固定的移民定居点或者村落,就能凭借种植园的产出,获得源源不断的收益。 若是你愿意再出一部分资金,在当地修建一些必要的基础设施,政府一定会对你青睐有加,会立即为你减免若干税收和土地经营费。 至于齐国铁路、银行、保险、远洋运输、大型工矿企业,对商人的投资也没太多限制和约束,允许私人购买企业发行的股票和债券。而在齐国经济狂飙突进的背景下,每年的投资分红,也让邵氏的收益年年攀升,基本上都实现了资产的保值和增值。 试问,这个世界上,还有比齐国更适合我们商人待的地方吗? “邵大掌柜,此为何意呀?”在画舫泛舟于莫愁湖面,齐惟柠靠坐在温软的皮椅之中,喝着美酒,听着靡靡之音,欣赏冬日景致之时,邵正虔不动声色地递过一张大齐华夏联合银行开具的汇票,金额二十万银元,不由笑着问道。 我们大齐皇室还缺你们这点孝敬吗? “丹王殿下,数日后即将启程前往登莱,而我邵氏俗务缠身,恨不能分身相陪。”邵正虔陪着笑说道:“此行,丹王殿下和皇孙殿下代表大齐皇室前去祭奠先祖,舟车劳顿,想来是异常辛苦。再者,祭奠皇陵,必然花费甚巨,我等商贾素来敬仰大齐皇室,此次略表心意,以示赤诚。” “邵大掌柜,你这般破费,让本王心怀不安呀!”齐惟柠将那张汇票轻轻地推了过去,笑着说道:“此次前往登莱祭祖,乃是我大齐皇室既定的安排,期间花费和仪程,也有定制,当不能收受私人馈赠。若是传回本土,又是一番风波。” 大齐皇室于登莱祭奠皇陵,却让一介商贾赞助费用,成何体统? 我大齐皇室可丢不起这个人! 这些日子来,邵氏通过赠送精美瓷器、传世书画,以及各种典籍古物,向齐惟柠表示心意,他也没做过多推辞都欣然收下了。 但要是直接收钱,那可就有点落了下乘,给人一种贪鄙的形象,有损我大齐皇室声誉。 更何况,邵氏送出的金额还是如此巨大,其名义竟然还是资助皇家祭祖的由头,那他就更不能拿了。 看到齐惟柠态度坚决地将汇票推了过来,而且瞧着他的意思,还真的不是那种欲拒还迎,或者嫌弃金额太少的模样,邵正虔在尴尬之余,也不免心生感慨。 数日前,大秦皇太后薨逝,宫廷内府很快便有人找到邵氏,直接要求其捐献三十万银元,以为皇家操办国丧大典。 面对这个要求,邵氏哪里敢拒绝,乖乖地在第一时间就将这笔款项送了过去。 在闻知丹王一行准备即将前往登莱,祭奠他们大齐皇室在大陆修建的祖陵时,邵氏遂准备了二十万银元,以投献的方式,送给对方。 却未料到,人家爱惜羽毛,根本不收这笔钱。 徒奈若何!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8.) (); 172.第172章 云涌 (); read2();第172章云涌 在大秦境内,长途旅行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人们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路程遥远,交通不便,天气恶劣,露宿山野,甚至还可能会遭遇劫匪强盗……各种麻烦的事层出不穷。 虽然,大秦对民间的管制较前明时期出现不少松动,但自由出行仍旧受到各种约束和禁忌,可不是普通人脑子一热,就能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一般情况下,大秦民众出门旅行分为游学与游历、贬官与流放、赶考、做生意、探亲、欣赏壮丽河山等这样几种情况。 与历代王朝一样,在大秦的官场中,被贬官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权力斗争的失败者,被从权力中心驱逐到边境苦寒之地,几百上千里的流放路途,成了某些人生命历程中的一次蜕变。 赶考的学子秉承“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的原则,在科举考试前一年就出发了,这一路的江山壮丽和人生百态可以为他之后的科举考试,提供诸多生活素材。 对商人而言,南货北卖才能牟利,所以购入某一区域的特产,并将之运到国家的另一边,成了牟利的关键。于是,这些商人长年累月走在路上,成了旅途中的行者。 普通百姓出行所携带行李秉承“宁多毋少”的原则,恨不能将全部家当都用绳子捆好,用布包好,带走身边才放心。 这样做的原因,一是大秦境内交通并不方便,有时候出行时间甚至会长达数年,而若是在他乡有了其他的际遇,要在别处置业,也只需要安定后派人回去处理祖宅就好;二是沿途客栈、民宿内,许多东西并不能准备齐全,一些生活用品、床上用品、蜡烛、茶叶、棋子、折叠棋盘、笔墨纸砚、茶盏、刀子等,都需要自己准备。 在行李之中,出行者还会准备好有芳香开窍、除秽杀虫功效的熟艾、大黄、芒硝、甘草、干姜、蜀椒等类物品。 在大秦境内,道路难行是最大的一个问题,若是能选择走水路,就算需要绕远也在所不惜。 因为,许多道路并不算平整,更没有齐国境内那种铺设沥青、煤渣或者水泥之类的一等国道。即使是主要的交通干道,许多路面也是坑坑洼洼,雨天时泥泞不堪,根本难以通行车辆。 相较于其他地区,身处江南的民众,旅行则要方便许多,常常舟车并济。出行者只需到江河渡口花上数十上百文钱,就能乘船而行。某些地方的渡船更为便利,数百文钱还能租下一艘小船,顺流而下,欣赏沿途大好风光。 作为大齐皇室访秦慰问团一行成员而言,在这隆冬时节,前往登莱祭奠先祖皇陵,自然也是选择乘坐舟船这种方式出行。 从江南至登莱,若是走水路的话,一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沿着大运河,一路缓缓而行,走扬州,经淮安,过济宁,抵达东昌府(今聊城),然后弃舟坐车,转陆路前往登莱;另一个则是直接乘船沿长江而下,驶入大海后,掉头北上,进抵胶州(今青岛),并于此乘坐火车,抵达登莱治所——蓬莱。 鉴于冬日大运河水位降低,吃水较浅,甚至多处路段还存在拥堵等待的情况,丹王齐惟柠和皇孙齐泽烜稍事商议后,便决定走海路前往。 “大东方号”铁船早在两个多月前,便满载着旅客和货物返回了汉洲本土,无法再为此次出行“装一次逼”,但作为皇室成员,应有的排场还是要讲的。 一艘隶属于齐国江南商社旗下排水量达一千五百吨的机帆船便被临时征用,成为此次皇家使团出行的专属船只。 在船上,除了几名大秦皇室子弟和鸿胪寺官员一路陪同外,还有数十名齐秦两国的商人顺路搭载,前往北方地区。 出了长江口,入眼之处,皆是无尽的海水,在顶着强劲的东北信风下,“福顺”号将全部风帆落下,开启蒸汽机,喷吐着滚滚浓烟,以12-15节的速度,航向北偏西,驰骋于大海之中。 “一个颤颤巍巍挺硬枪,一个摇摇摆摆弄钢剑。一个舍死忘生往里钻,一个尤云带雨将功干。扑扑通通皮鼓催,哔哔啵啵枪付剑。……一个紫骝猖獗逞威风,一个白面妖娆遭马战。……你死我活更无休,千战千赢心胆战。口口声声叫杀人,气气昂昂情不厌,古古今今广闹争,不似这般水里战。……” “嘿嘿嘿……” “哈哈哈……” 甲板一处角落里,几名齐国皇家禁卫军军官脑袋凑在一起,盯着一本话本小说,一边看着,一边发出阵阵猥琐的笑声。 船舷另一侧,一些商人则趴着栏杆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有的还发出一阵一阵的干呕声,显见是晕船了。 他们在将腹中的苦胆几乎都要吐完后,瘫软地靠在舷边,心中暗暗发誓,即使陆路再辛苦,也不要坐这劳什子的海船了。 瞧着那边几名齐国军官围坐在一起,一个个眉飞色舞的,宛若无状,还真他娘的是天生的海洋国民。 “……男儿气急,使枪只去扎心窝;女帅心忙,开口要来吞脑袋。使双炮的,往来攻打内裆兵;一个轮傍牌的,上下夹迎脐下将……” “哈哈哈……” 猛然间,那几名军官突然爆发出一阵轰笑,引得甲板上透气的旅客纷纷侧目。 话说,这齐国也真是了得,连一群丘八都能认得字,读得书,还看得懂。 “尔等身为皇家禁卫军,需谨言慎行,注意点体统。”一名禁卫军明威将军(准将)神色威严地走了过去,大声地呵斥道。 “是,将军!” 几名翻看话本小说的禁卫军军官立即起身肃立,朝这名明威将军敬了一个军礼。 “《金瓶梅词话》?”那名明威将军将书本收了过来,赫然是一本民间流传甚广的世情小说,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情,不由摇了摇头,随即又甩手扔了过去,“淫秽污浊之作,私下观之,自当无碍,但你们这般……这般无状喧哗,徒增笑话。……都滚回船舱去!” “是,将军。” 几名禁卫军军官收起书本,逃也似的奔向舷梯,准备躲到船舱里,继续欣赏这本精彩绝伦的世间“奇书”。 “这位刘将军怕是有些苛责过甚了。”朱嘉熙看到那一幕后,不由笑着摇头说道:“这要搁着大秦兵将身上,说不定在这漫长旅途中,早就吆五喝六,聚在一起喝酒赌钱了。” “那你们明国呢?”福泰商行的东家袁祖庚听了,心中有些不喜。伱这是几个意思,开口捧齐国人,也不至于这般贬损我大秦呀,遂愠言反问道。 别看面前这位从事皮毛和木材生意的朱大掌柜,留着寸许的短发,穿着对襟袍服,下着直筒长裤,一副齐国人装束的模样。但打交道的时间长了,圈子里的商人都知道,这位朱大掌柜是地地道道的北明人,而且还有朱明皇室血统,说不定经营的生意也属于北明皇家所有。 在大秦境内像他这种从事半公开半走私贸易的北明商人不在少数。据说,这些商人只需在齐国清远总督领地(今日本北海道函馆市)缴纳一定的手续费,就能领取一份齐国给他们颁发的凭证,从而以齐国商人的名义,大摇大摆地跑来大秦境内做生意。 当然,这些冒充齐国人的北明商人,其中不乏大量北明政府派出的细作,用来刺探大秦的情报,传播各种谣言,拐带大秦百姓,甚至暗中策反大秦官员和商人。 若是北明的细作不慎被擒获,大秦朝廷皆会予以严厉惩处,以罪行轻重,判以斩、绞、徒、流等刑罚。 不过,对这些半遮半掩的北明商人,官府有时会睁只眼闭着眼,任其往来。一则,北明商人毕竟明面上是打着齐国人的名义,有齐国地方总督领地颁发的凭证,冒然处置,必然引发与齐国的纷争;二则,北明运来的许多商品,还真的是大秦所需要的。 粮食、木材、毛皮、人参、鹿茸、东珠……,在大秦境内都有强劲的市场需求,尤其是粮食和木材,多多少少可以减轻对齐国商人的依赖度。 在江南这片集中了大秦近四成的人口和六成的经济产出地区,几乎所有的农户已经不怎么种植粮食了,转而开始栽种经济价值更高的棉、麻等农作物,使得该地区极度依赖外部地区的粮食输入。 湖广、安南、柬埔寨、暹罗、云州、镇州等地区,通过江河和海运,源源不断地将稻米、小麦运至江南各地,其规模之大,价格之低,足以让江南百姓做出“弃粮种桑”的决定。 可以看出,在这些粮食供给地名单里,除了湖广地区尚在大秦境内,可以完全掌控外,其他几个地区的粮食产地皆为他国掌握,一旦发生地区局势冲突,就很有可能影响整个江南地区的粮食供给稳定。 至于木材,经过两千多年的不断砍伐,大陆境内可供营建宫室和建造大船所需的巨木,差不多都已消失殆尽。仅凭自身的资源,根本无法大规模地建造大型建筑和远洋运输商船。 而辽东地区虽然拥有大片原始森林,但皆位于深山密林之中,囿于陆路运输的艰难,根本无法加以利用。 而北明所据的镇州、苦叶岛,齐国所据的安南、南洋领地,拥有大量的木材资源,而且距离海边不远,运输便利,具有绝对的成本优势。 不论是为了扩充粮食和木材来源地的渠道,还是为了平衡齐国商人的贸易垄断形势,大秦朝廷都有理由对北明这种半公开半走私的贸易行为,采取默许态度。 多一个贸易竞争对手,也能稍稍遏制一下齐国愈发强大的贸易商社所形成的价格垄断。 就以粮食价格而言,齐国从安南、占城、柬埔寨和暹罗等地区输入的稻米,从五十多年前每石不到白银六钱,而到了现在,每石稻米的价格已缓慢增长至白银一两二钱,足足涨了一倍! 虽然,有通货膨胀的影响,但这粮价涨幅也委实高了一点。 江南之地,遍及棉花桑麻,稻粮栽种不及耕地十之一二,数千万人口所需粮食,皆由外地粜入。 而齐国通过极为优势的海运方式,几乎间接控制了江南的粮食供应,每年赚取的贸易利润,未必少于棉织品,成为齐国少数几种“出超”商品。 所以,为了稳定国内粮食价格也好,抑制齐国商业势力扩大也罢,就算北明乃是我大秦欲除之而后快的心腹大患,但只要能对大秦有所裨益之处,未尝不能利用一二。 尽管,这种贸易行为,多少有些“资敌”、“助敌”的嫌疑,但两害相较取其轻,我大秦也从中获得了便宜的粮食和木材供应,于国于民,都是大为有利的。 作为大秦的商人,袁祖庚可能会对齐国商人高看一眼,甚至也会将自身的姿态稍稍放低一点,但你们北明,不过是远窜海外偏僻蛮荒之地而继续苟延残喘之辈,哪会放在我大秦的眼里! “呃,也大差不离吧。”朱嘉熙瞥了一眼袁祖庚,面色沉静地说道:“但我大明军将即使这般荒诞嬉戏,在战场上照样打得你们大秦军队狼奔豕突、丧师失地。在朝鲜、日本海域,你们大秦水师可敢派船驶来与我大明水军放对较量一番?” “怎么?你们大明该不会又想跟我大秦再打一场?”袁祖庚问道:“今时不同往日,我大秦威镇西北,准噶尔鞑酋灭亡指日可待。你们大明若是再起边衅,到最后怕是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呵呵……,是吗?”朱嘉熙冷笑两声,摇着头说道:“战阵之事,可不是靠着自以为是和嘴皮子就能打赢的!……瞧着吧,最后谁会面临灭顶之灾,战场上见真章。” 说着,朱嘉熙将身上的裘衣紧了紧,昂着头,转身离去。 随着朝鲜权知东南大总管李麟佐为自己请封新罗郡王、北明增兵东莱(今韩国釜山)和清津两地,使得朝鲜局势骤然紧张起来。 为应对北明的威胁,大秦也针锋相对,除了从关内调兵至辽东外,还从山东抽调三千余兵力,进驻汉阳,以此威慑北明勿要轻举妄动,打破朝鲜现有平衡态势。 两国如此剑拔弩张,大有爆发第三次秦明战争的危险。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7.) (); 173.第173章 窗口 (); read2();第173章窗口 1728年1月12日,蓬莱。 在大秦境内,若说哪个地方齐国人最多,除了南京城外,当属登州治所蓬莱为甚。 距离蓬莱县城以南七里的地方,曾有一处村庄,唤为七里庄。前明建平二年(1675年),齐国特命全权专使、内阁副总理齐远山访问大陆时,受齐国太祖皇帝所托,于此寻访先祖埋骨之处。 待确认了先祖尸骸和坟冢后,齐国遂在七里庄方圆数里之地,投入巨额资金,大兴土木,开始修建大齐先祖皇陵。 当时秉政的秦王孙可望也非常慷慨地大笔一挥,将齐国先祖皇陵周边十里范围内村庄、山岭、荒地,及部分耕地一起划给了齐国,用于修建寝陵附属的皇陵城,包括殿宇、馆舍、陵丘、石刻群等诸多建筑。 为了修建这座大齐皇室先祖寝陵,齐国皇室在五年多的修建过程中,投入资金规模达两百五十多万汉洲银元,前后陆续征发了二十多万民力,对整个登州府当地的经济民生发展具有积极的促进和提升作用。 修建寝陵、皇陵城、殿宇、馆舍,需要耗费大量的砖石、水泥和木材。为此,齐国人在皇陵城附近,又投资兴建了十数座砖窑、水泥窑、石料加工场、木材加工场、家具生产场、陶铸加工场、铁件加工场等建筑相关的工场。 后来,齐国人又利用来自北京西山和云州的煤炭,修建了数座煤加工场、铁炉制造场,用以加工煤球和煤块,为当地房舍住家取暖之用外。 未及,齐国人又将煤炭产业链向下延伸,建了几座焦煤场,将炼制的大量焦炭售卖给北方的遵化和南方的佛山两处冶铁中心;从中提取的染料,售于江南众多棉纺织工场;汲取的煤气,卖与山东及周边省份的豪奢富贵之家用之照明。 这些工场的建立,可以说是开辟了大陆最早具有现代意义的化工产业。 齐国人为了便于来往货物的运输,不仅将原有的蓬莱港进行了一番改造升级,大大提升了港口的停泊和装卸能力,还利用煤炭炼制后产生的煤沥青,铺设了大陆第一条沥青公路,对改善和提升当地交通状况,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有鉴于修建皇陵,动用的民力日常均保持在数万人规模,为了保障他们日常粮食所需,齐国人从朝鲜、云州、安南等地,每隔旬日间便会运来数船的粮食。相应地,一些商人便借机陆续建立了十几家粮食加工场、油料加工场、鱼产品加工场。 蓬莱及登州府左近的商人、小贩也纷纷入驻皇陵城附近,为齐国人及数万民工提供各种日常生活用品所需。客栈、酒肆、食铺、医馆、成衣铺等各种商业设施陆续建立,石匠、木匠、铁匠、剃头匠、金匠、银匠等众多手工艺者亦纷至沓来。 及至目前,蓬莱和皇陵城已经连成一片,演变成一座拥有近二十五万居民的中等工业城市,里面聚集了数百家各类工场、作坊,还有众多的临街铺面,吸引了无数南来北往的商人在此中转停驻。 在齐国人的带动和影响下,蓬莱城和齐国皇陵城宛如登州府辖下最为耀眼的两颗经济“明珠”,这里不仅是北方地区最大的建筑材料生产加工中心,也是北方最主要的粮油中转交易中心。 齐国商人还从北明的镇州(今乌苏里江以东地区)、苦叶岛(今库页岛)以及岭北地区运来的各种珍贵皮毛至该地,经简单加工处理后,输往富庶的江南,使得该地成为秦国最大的皮毛集散中心、交易中心和加工处理中心。 蓬勃发展的工商业,极大带动了登州府各项民生的恢复,也有效促进了当地经济的繁荣。 目前,而登州府仅凭9县1散州,人口规模不到一百万人,就为整个山东省创造近一百六十多万银元的赋税,占比超过全省赋税总额的八成,几乎以一府之力,撑起了整个山东省的财政收入。 整个登州府,来自齐国商人投资(或合资)兴建的各类工场、商社数量达二百八十多家,除了大部分集中于蓬莱县和皇陵城外,黄县、文登县、福山县、荣成县、宁海州、海阳县等沿海州县也有分布,不仅给当地带来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也让此间的无数百姓稍稍摆脱了一丝愚昧和落后的面貌。 据粗略统计,常年居住和生活在大秦境内的齐国各类人员有一万余人,而登州府差不多就占了近四成,超过三千八百余人,是除了南京城外,最大的齐国人聚集地。 近日,大齐皇室两位贵人莅临蓬莱,以祭拜他们的先祖皇陵,着实又让整个蓬莱县城热闹喧嚣起来。 按照惯例,凡是大齐皇室代表前来皇陵祭祖,一般都要给全城百姓发放福利,从无例外,要么是一些米面油、肉蛋禽之类的副食,要么是棉麻绢、肥皂五金工具之类的小玩意,甚至某些时候也会直接发放银钱。 尽管发放的物资和银钱落到每户人家手中的时候并不多,但总能让蓬莱城居民为之欢喜不已,对大齐皇室也充满了感激之情。 私底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大齐皇室对蓬莱城百姓,可比当今朝廷要好多了。 “其实,对于南方土地兼并开始日益扩大的情况下,整个北方地区却罕见的保持着规模庞大的小农经济,有大量的自耕农存在,没有形成严重的土地兼并情况。若是风调雨顺的年景,在缴纳了朝廷的赋税后,大部分百姓的日子过得也算不错,虽然没有江南地区百姓那般富庶,但起码不虞冻饿之困,可以安稳地过一个舒心年。” 在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上,齐国皇陵城镇守使齐德轩见皇孙齐泽烜透过车窗看着公路一侧的村落,似乎对那些破败的民居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便轻声解释道。 “在登州的百姓,生活相对其他地方而言,算是不错的。最起码,在农闲时节,可以到蓬莱城,或者皇陵城中打些零工,赚取一些现银,用于缴纳朝廷的赋税。这要搁着秦国其他地方,一年到头的收息,也就指着地里长出的庄稼,根本没有多余的银钱。夏秋两税,只能将不多的收成卖了去换钱,最后留给他们过冬的粮食也就所剩不多了。好在,秦国的百姓勤劳用心,会在田间地头栽种一些土豆和玉米,还有红薯,混合着不多的稻米和小麦,也能填饱肚子。” 相较于江南的人烟稠密、民间富余安乐的景象,北方就地区就显得有些人口稀少,经济上也是比较凋敝。 盖因,经历了明末流民暴乱、清虏入侵、大秦北伐等数十年的战乱,不仅将整个北方地区打成一片白地,经济遭到彻底的摧毁,地主阶级也几乎一扫而空,而且还造成了庞大的人口损失。 待大秦二次北伐,驱逐清虏,收复北方后,积极恢复地方民生,将大量无主的土地分给农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北方大部分地区基本上都处于人少地多的情况,甚至很多地方都是荒芜人烟,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减轻了阶级矛盾。 再加之,为了防范北明和东丹、渤海等几个外东北地区势力,大秦还不断迁移内地百姓前往辽东,进行移民实边,充实边疆地区人口。漠南、漠北、青海、河西(走廊)、西域等地区的移民,也在很大程度上分流了大量内陆地区的富余人力。 在这种情况下,尽管北方地区人口增长较四十年前,几乎翻了一倍多,但却仍旧显得有些地广人稀。 更不要说,还有不少海外诸夏国家通过各种途径来大陆境内招揽或者“拐带”人口,他们除了在地狭人稠的江南地区活动外,还有就是在北方沿海一带,鼓动那些想谋求更好生活的秦国百姓,去海外淘金,发大财。 没错,除了齐国本土及海外领地不时传来某处发现金矿或者银矿的消息外,北明也言之凿凿地说在镇州、苦叶岛、银州等地相继发现储量巨大的金矿,吕宋的郑氏和卫国随即跟着大肆宣扬,其控制下的岛屿也有许多金矿和铜矿,顺国、河仙、谅国自然不甘落后,纷纷自承境内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金银矿产。 一时间,好像除了神州大陆,海外到处都有金矿,引得大秦百姓无不心生向往。 他奶奶的,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这要是到了海外,淘些金子回来,岂不是一步就迈入了富贵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不仅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还能福延子孙。 怀着淘金发财的美梦,许多人偷偷登上海外诸国派来的的移民船,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寻梦之旅。 “咱们齐国每年从蓬莱港至少会拉走上万的移民。”齐德轩笑着说道:“差不多有八成的人会被送往汉洲本土和南洋领地,剩下的则会被输送至殷洲(美洲)几个总督领地。” “秦国朝廷上下不是严厉禁止国中百姓随意出海外奔吗?”齐泽烜闻言,不由好奇地问道:“既如此,怎么仅蓬莱一地,每年就能招揽上万的移民?” “殿下有所不知。”齐德轩说道:“如今在秦国境内,出海外奔的行径,都已然被人做成了一门产业。仅蓬莱县,组织移民的舌头和中介不下百人,参与人员里除了地方强横势力,还有官府、镇兵、水师,以及一些黑恶地痞之类。再加上海外各种商人、种植园主、矿山投资者,以及南洋诸藩政府参与其中,使得秦国移民活动蔚然成行,禁无可禁。说来也是可恼的很,南洋诸藩总是暗地里打着我齐国的名义招揽移民。待将移民哄骗上船后,一股脑地就把人拉到了自家领地去了,让人哭都来不及。” “南洋诸藩就算将人骗了去,想来也不至于苛待他们。”齐泽烜听了,不由笑了起来,“最起码得给人家分地分房,好生养个两三年,当不至于让人哭叫后悔的。他们也是知道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都是华夏同族,是可以倚为自己人的。也只有汉人的数量多了,才能彻底压制各自国内的土人和蛮族。” “话虽如此,但秦国百姓素知我齐国富庶,对待移民也是极为优渥,心中无不向往之。可谁知道,费尽心血,还会花了不少银钱,却被南洋诸藩给骗了过去,难免心中失落。说起来,也是那些舌头和中介太过黑心,哪家给的好处多,便会不择手段、极尽哄骗,将不明就里的移民给弄到了船上去。好嘛,只要移民船只离了港,可就一切身不由己了。那些诸藩的移民船,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一路上根本不会做过多停留,更不会驶入我齐国沿途港口和领地,甚至会一口气直接驶回自家港口。” 齐泽烜听了,只是笑了笑,不再说话。 作为皇室宗亲派驻皇陵城的镇守使,齐德轩想必也借着齐国的影响力和他在本地营建的关系网,参与到这种移民偷渡转运活动中,捞取了不少利益。 尽管,齐国官方早在数十年前便已停止了大规模的主动移民工作,但汉洲本土及南洋各个总督领地,对于通过各种途径抵达的移民,会提供相应的财政补贴(主要是为移民提供贷款保证),以增加辖地的人口数量。 而那些在南洋领地投资种植园和矿山的商人若能弄来大量的移民,地方政府也会给予某种程度上的减免税赋,以鼓励他们为辖境输入宝贵的移民人口。 可以说,南洋诸藩在引进大陆移民方面,绝对是齐国的主要竞争对手,都希望能获得更多的人口,充实本国的实力。 “殿下,港口化冻后,你真的不考虑去一趟宁州(今北海道札幌)?”齐德轩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 “不去。”齐泽烜摇摇头,说道:“秦明之间,战争一触即发。北明邀请我去宁州访问,意图明显,就是想给秦国朝堂一个错觉,我们对这场战争的立场上,是倾向于他们的。从而,让秦国在对北明作战时,投鼠忌器,心存顾忌。” “那咱们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北明的人托你问的?” “……”齐德轩尴尬地笑了笑,说道:“他们心里没底,有些担心会因为……因为主动挑起战争,我们齐国以不符合《安全互助条约》为由,放弃对他们的支持。” “秦国朝廷上下对北明的挑衅一直都保持着最大程度上的克制和收敛,就是不想西北战事正酣之际,再开辟第二个战场,从而影响他们的全局战略。”齐泽烜叹了一口气,“而北明却想趁秦国在辽东军事布置尚未完善之际,先发制人,糜烂整个东北,从而延缓秦国的移民实边之举,确保他们镇州领地的安全。若是我们齐国卷入战争,继而爆发与秦国的冲突,是非常不符合我们目前的国家利益。” 齐德轩闻言,立时会意。 这场战争,不是不能打,但不要把事情搞大了。 我们齐国现在还不想下场跟秦国翻脸。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6.) (); 174.第174章 吸纳 (); read2();第174章吸纳 在东方华夏传统中,一般是从除夕“请神”开始,到初五“送神”结束,都称为过年。 到了初六,紫禁城里的皇帝要上朝御政,城市里的商铺要开门营业,学堂里学子要上课读书,新的一年就此拉开帷幕。 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在中堂之中悬挂福字或者在门框上贴春联,用五色彩纸,剪成铜线一样的形式,用丝线结成一串,在大年初一的当天,高高悬挂在正房门楣之上,象征招财进宝。 家家为了能有一个更好的象征寓意,更是为了不输于邻家气势,常常提前几天就已经剪铜线,穿串悬挂。 久之,风尚形成,每逢年节,户户门口彩纸飘扬,煞是娇艳美好。而彩纸铜线高空漂摇的样子,远观像是随风飞入门,寓意财神进门而来,故也称招财神。 正月初一,天刚蒙蒙亮,蓬莱县郊,姜家沟就已经热闹起来,锣鼓阵阵,有乡里爱好玩闹的人用胭脂、炭条将自己装扮成文武财神,手拿长鞭,前往一户户宅院门外,开始放声高歌。 院子里的主人为了祈祝新的一年里有好运,便会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铜钱串子挂在这些人脖子上。 这些“文武财神”拿到钱后,意犹未满,也并不立即回家,而是敲锣打鼓继续去别家贺新年,寓意给家中送财送宝。 “四哥,你给的太多了。”范阿贵看着几个文武财神欢欢喜喜地离去,心下不由感到一阵肉疼,强忍着不使自己追上去,将那送出的几串铜钱讨要回来。 乖乖,这送出的钱,怕不是有几百文吧? 足够家里人吃好几天干的了! “正旦日嘛,不就图个喜庆,讨个吉利!”范兴保豪气万丈地说道:“反正不过四五百文钱,算下来,还不到两角钱。这要搁着在汉洲,有些人家会对上门的财神直接送出金圆一两块钱。嗯,折算成你们秦国的银元,差不多有六七块多呢!” “四哥,在齐国一个月真的可以挣十几两银子?”范阿贵搞不懂什么金圆和银元的兑换比价,家里也很少有这些“大额”货币,但他从范兴保话语中还是能听得出来,这位来自齐国的阔亲戚根本不在乎那些随手就送出的“小钱”,而且在他们齐国,似乎人人都是那么有钱。 “你若是在工厂里做工的话,刚开始只是一个学徒,也没那么多钱,但七八两银子是有的。”范兴保笑着说道:“待伱干了五六年,成了熟练工,差不多就能拿十几两银子的工钱了。不过,还是很辛苦的,得在工厂里工作十几个小时。” “工作十几个小时,那又有什么辛苦的。”范阿贵眼睛已经亮了,“每年的春耕秋收时节,每天也就睡几个时辰,天不亮就要下地,天都要黑透了,才返家吃饭。哦,对了,四哥,在你们齐国,是不是天天都能吃上肉?……听说,还有香喷喷的牛肉。” “在我们齐国呀,牛肉、羊肉,还有鲸鱼肉,那是随便让你吃,而且价格还贼便宜。几角钱,就能买上一大块鲸肉回来,那玩意,虽然有些嚼头,也跟鱼肉还不一样,但吃起来还是跟牛肉有几分像的。” “俺这辈子还没吃过牛肉呢!”范阿贵下意识地喉头蠕动了几下,“还有你说的那个什么鲸鱼肉,是啥呀?跟俺们海里捞上来的那些鱼一样吗?” “鲸鱼呀,那家伙可大了。嗯,足足有十几二十头牛那么大!”范兴保双手大大地张开,比划了一下,“只需要一头鲸鱼,估计这个村里所有的人都算上,也不能一次把它吃完喽!两个月前,我带回来的十几个肉罐头,其中就有鲸鱼肉做的。在我们齐国,就属鲸肉最便宜,然后就是羊肉和牛肉。我给你说呀,你只要到了我们齐国,虽然不能保证你天天能吃上肉,但隔三差五打一顿牙祭,那绝对可以保证的!” 三十多年前,范兴保的父亲范金甫砸锅卖铁凑了一笔钱,毅然决然地登上了齐国的移民船,漂洋过海,一路来到汉洲本土。 他先是在建业工厂里做工人,三年后,稍稍站稳脚跟,又听闻跑海比较挣钱,于是转身就上了一条远洋贸易商船。 在克服海上各种困难后,凭借一股子吃苦耐劳和善于学习的精神,硬是在不到十年时间,从一个旱鸭子混到了商船大副的位置,并攒了一笔不小的积蓄,成功地在建业城安家,还娶了一个来自建业府乡下的媳妇。 十几年前,范金甫所在的商船于锡兰岛附近突遭风暴,不慎倾覆,数十名水手溺毙。好在妈祖保佑,他与数名船员侥幸抱着一个木桶漂流数日后,被路过的一艘商船搭救。 经此一事后,范金甫便心有余悸,有些怯了,放弃了跑船的工作,转而拿出自己所积攒的钱财,在几名相熟的伙伴撺掇下,共同在威远岛(今新几内亚岛)投资建立了一座小型种植园,划拉了一百多亩地,从事可可种植。 历数年后,随着可可市场的兴起,着实赚了不少钱,并将种植园规模逐渐扩大。 五年前,齐国研究人员在经过多年的试验后,终于在橡胶领域实现重大突破,完成了橡胶的硫化发明工作,从而打开了大规模开发和使用橡胶的大门。 为此,齐国政府开始在威远、马来半岛、金洲(今苏门答腊岛)等地大力推动橡胶种植园的建立和生产,并给予到来的投资商人种种优惠政策。 范金甫遂又与几名合作伙伴在延津(今巴布亚新几内亚南部达鲁市)圈了三百多亩地,建了一座橡胶种植园。 如今,橡胶已经到了割胶的时候,生产的橡胶甫一上市,凭借强劲的市场需求,便处于供不应求的境地,让范金甫等一干种植园主赚的盆满钵满。 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不过,范金甫虽然心中有返回登州老家、落叶归根的念头,但他已年届六十,恐难以承受海上长途旅行。 于是,他便让自己的四子范兴保前往秦国的家乡,一则炫耀他们范家在齐国已然发达了,足以光耀门楣;二则,就是看看家乡的亲人有没有愿意来齐国,将他们接过来一起过好日子。 另外,随着他们范家经营的种植园规模越来越大,需要的人手也是越来越多,这些来自家乡亲族,好歹用起来也比较趁手不是! 当范兴保在去年十月乘坐往来齐秦之间的定期班轮抵达蓬莱后,直接租了一辆马车,雇了两名武装护卫,在一名向导的指引下,来到姜家沟。 他的到来,立时引起了整个乡镇百姓的轰动。不仅他们范氏亲族激动不已,就连附近三乡四里农人都纷纷跑来瞧热闹,看看来自范家的齐国阔亲戚。 范兴保从齐国带来的怀表、皮具、毛呢、香皂、糖果、罐头、可可粉、象牙手镯、玳瑁饰品、精巧五金工具……林林总总,几大包东西,着实让所有人开了眼,尝了鲜。 可惜的是,不仅范兴保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就连他的两个伯伯也死了七八年,仅剩下一个体弱多病的姑姑,但瞧着模样,似乎也没多少年头了。 与诸多堂兄弟姐妹寒暄过后,范兴保方才得知,他父亲多年来托人送了许多信回来,他们竟然一封都没收到,也不知道是送信人压根就没送过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被卡在某个环节。 唉,大秦的邮政系统还真是让人无语至极。 姜家沟的亲族们都以为他父亲很可能死在了海上,或者在齐国也是挣扎求生,日子过得艰难,以至于根本无法联系在大陆的家人。 如今,得知范兴保的父亲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还在齐国发了财,起了势,这让所有的范家人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我们要发达了! 范兴保临来之前,身上揣了足足一千金圆劵,抵达蓬莱时,在城中的华夏联合银行先兑换出一千五百大秦银元,装在随身携带的皮箱里。 嗯,这也是他启程前往姜家沟寻访亲族时特意雇了两名武装护卫的原因之一,保不准在半道上让人给劫了,失了钱财倒也罢了,要是在大秦的地界丢了性命,找谁说理去? 见了亲族后,范兴保倒也没小气。他以父亲的名义,直接给那位体弱多病的姑姑送了银元一百块,其他的一众堂兄弟姐妹,也是人者有份,每人二十块。这让所有人都喜笑颜开,连声称道,赞他父亲一句,“范三爷豪气”。 当范兴保询问,诸多兄弟姐妹可有人愿意随他前往齐国,一起过上好日子。为此,他可以为他们购买船票,到了齐国后,也会帮着安家落户。这些期间花费,待以后攒了钱后,再慢慢还给他。 除了一些年纪稍大心中有故土难离的心思,或者有家庭羁绊的亲族在踌躇犹豫外,当即有十余人表示想要跟着他去齐国发财。 不过,他们在听闻自己前往齐国的船票和在齐国的安家落户费用居然都不是免费的,心中不免腹诽不已。 你说说,你们范家老三当年前往齐国的时候,家里的众多亲族可是为他凑了不少钱,甚至他的两个兄长还从村里张员外家拉了不少债,结果一等就是三十多年,累死累活地给他还债,临了也没享到一点福。 当然了,你范兴保这次代表你父亲回来,给大家伙也撒了不少钱,加起来四五百银元,比起当初临走时借的钱多出十几倍。 但你不能这么没良心不是? 要不是家里的人给你凑钱去齐国,你也没今天的富贵,更不可能这般风光地回乡炫耀。 从大秦前往齐国的船票才几个钱? 到了齐国安家落户又能花费多少? 你们竟然只愿意为我们垫付,这些钱以后还要慢慢还给你们! 这个,这个,是不是有些不近情理了呀! 对于这些亲族的小心思,范兴保只是冷笑不语。 民间老话说的好,救急不救穷,帮困不帮懒,我要是将家乡里的这群穷亲戚都带到了齐国,什么事都给包圆了,好吃好喝都侍候着,那成什么事了? 在我大齐,可不怎么养懒人! 有手有脚的,随便做点什么,都能把自己养活了。再吃点苦,节俭一点,三五年时间总能积攒一些家当。 我家老爷子,还不是从微末起步,干过工厂学徒,码头上扛过包,船上洗过甲板,吃过发馊的食物和水,也在海上差点丢了命,更是在威远岛上的丛林里跟野人斗过狠,和蚊虫毒蚁搏过命,经过数十年的拼搏,方才有了今日的富贵和安乐。 这个世界,永远没有免费的餐食,更没有平白的帮扶,想要过好日子,那得自己去挣! 我们能帮着将你们带出大秦,前往齐国,给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就是对你们最大的恩赐。 话说,大秦虽然对本国百姓出海外奔的行为控制得相对严格,但对于这种亲族投靠而出国的行为,却不在禁止之列。 盖因,数十年前,齐国向秦国承诺不主动开展官方大规模移民行为时,曾签订了一系列有关两国民众互相交流往来的条约,其中就有一项,即两国百姓皆可以亲族投靠的方式前往对方国家定居生活,双方政府均不得设置各种障碍和限制,并给予政策上的便利性。 秦国主政者希望以这种方式,吸引那些在齐国发家致富的子民能落叶归根,重返故里,同时还能将获取的财富带回大陆,从而间接在齐国身上吸一波血。 而齐国则试图通过这个口子,将官方大规模移民行为转变为民间自发行为。毕竟,不论哪个国家和民族,都期望过上美好幸福的好日子不是。 美好幸福的好日子在哪里? 那只能是在富庶而强大的齐国! 更多的机会,更高的居民收入,更好的生活水准,更完善的保障体系,如何不能将大陆移民源源不断地吸引过来? 当然,也不能排除一些人的心中始终存有故国家乡的执念,在发家致富或者功成名就之后,风风光光地返回神州大陆,落叶归根,颐享天年。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前往齐国的秦国民众却是日益增多,每年因亲族投靠的名义移民齐国的人数不下五六万人,而从齐国返回的归乡人数仅寥寥百余人,着实让大秦的朝廷诸公错愕不已。 若是再加上各种非法途径偷渡齐国的人员,那数字规模就更要大了,那不得大十几万人! 在朝廷看来,这些迁居(偷渡)海外之人,无异于“弃绝王化”,不思报国,背弃祖宗、君父,是为不忠不孝,乃为“天朝弃民”,且咎由自处。 然而,民间百姓可不管什么“沐浴王化”、思君报国之类的虚妄之念,能跑到齐国去赚大钱,过好日子,那可比什么都来的实在! 据说,姜家沟的张员外在闻知范家来了齐国阔亲戚后,对他们家的态度好了不知几分,还亲自带了礼物上门拜访。 当范兴保赠送他几件齐国的象牙制品后,惊喜不已。 这玩意,在蓬莱县城里倒是有,但数量绝对不多,而且还是豪奢人家的收藏之物,轻易不拿出来示之于人。 想不到,这位来自齐国的范家小子如此大方,轻松地送出几件,这怕是价值好几十块银元吧。 听闻范家小子说,他们在齐国某个海外领地上,圈了四五百亩地,种植什么可可、橡胶之类,每年收息上万块。 四五百亩地,这是什么概念? 他们张家历数十年经营,方才姜家沟及附近宋庄、槐树村等几个村落置下两百多亩地。而整个蓬莱县拥有土地最多的刘氏,旗下的耕地加在一起,也不过一千三百多亩--要知道,他们刘家可是出了一个户部尚书的朝廷大员。 如范家小子所说,他们所经营的种植园还属于比较小的规模,在齐国南洋领地,据说还有圈地数十万亩的大财阀,豢养的土人奴工也是数以万计。 他娘的,人比人气死人! 一个当年一文不值的穷小子,就因为跑到了齐国,短短十数年发展,就把他们这种拥有数十上百年底蕴士绅之家给比下去了。 那能不能通过范家人,将自家的子弟也弄出去一两个? 这要是也在齐国起了势,对我们张氏宗族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 最近一段时间,这朝鲜王国局势不稳,已然闹腾起来,都已经波及到他们登州地界。官府又是加派,又是征粮。这要是打起来,怕是对他们影响更大了。 这么看来,还是齐国位置好呀,隔着远远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无法影响到齐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5.) (); 175.第175章 惊春 (); read2();第175章惊春 年节时,除却祭祀、纳福,过年逛庙会,在这个时期蔚然成风。 庙会起源于何时,众说纷纭,难以考证。但在前明时,许多庙会已经开始向市集的性质上转变。 在庙会上,大多数是民间百姓游玩观光或购买过年商品,真正进行祭祀或拜谒的人并不多。 明代庙会有—重要的特点,就是“行会”或者称为“会馆”、“公所”的大量兴起,使庙会更加秩序化和组织化。 秦承明制,庙会自然也一如既往,在冬日闲暇之际,搞成了一场民间欢娱盛会,蓬莱城和皇陵城此时已变得人山人海,异常喧嚣热闹。 对于许多青年男女而言,年节的庙会极具吸引力。一些用功的士子平日里在学堂中埋头苦学“四书”中圣贤之道,而在新年里,他们则会约上三五同窗好友,一个接一个地逛地摊。 深藏闺中的女子,则会邀两三姐妹,行于街道之中,挑选一些胭脂水粉,或者花红首饰。 无论是卖珍宝、书画、古董、碑帖、南纸的,还是卖各种饮食、玩具、首饰、花卉的,都要停下来,仔细看看。在这个时间里,大家都愿意花钱买上几件可心的东西,只为图个新年吉利、财运亨通。 齐泽烜手中抓着一个糖葫芦,毫无形象地大口嚼着,眼睛还在不断朝两边热闹的摊贩观望,似乎在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的小玩意,将其买下带回汉洲,以便送给自己的弟弟妹妹。 十数名禁卫军官费力地挤开拥挤的人流,为皇孙殿下尽可能地留够充分的安全警戒空间,同时也在神情紧张地不断扫描四下的人群。还有两三名禁卫军官护持左右,虽然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商品,但举止动作却有意无意地将齐泽烜贴身护在内里,以防不测。 “我大齐皇室宣恩登州数十年,福泽百姓也有数十上百万,我可不信在这蓬莱县城里,会有歹人对我们心怀不轨。”齐泽烜笑着拍了拍身侧的一名禁卫军官,说道:“你们也不必太过紧张,此间百姓安乐,气氛祥和,正可体会秦国民生风情。” 李延良闻言,苦笑连连。 虽然,以我大齐之威,当不至于有宵小之辈,来打我大齐皇室的主意。但这种热闹喧嚣的庙会场合,鱼龙混杂,说不定就有作奸犯科,或者穷凶极恶之人混在其中。一旦他们不明就里,冲撞或者伤了皇孙殿下,那他们这些随行护卫的禁卫军官可就百死莫赎了。 “诸位兄弟陪我逛到此时,怕是都有些饿了吧。” 一行人顺着街道,走到一处挂着几面招幡的酒楼前,探头望去,里面甚是热闹,一楼大堂已坐满了吃饭的食客,一阵阵饭菜香味不时地从里面飘出,让人不由食欲大动。 一众禁卫军官听到皇孙殿下吩咐,皆不由松了一口气。 嗯,吃点东西也好,在酒楼中用餐,总比要在拥挤的街道上安全几分。 这位皇孙殿下,最爱热闹,尤喜街道市井中行走闲逛,让随行的禁卫军官始终都要紧绷着神经,唯恐出个意外。 哪像丹王殿下,不是在王公贵族的奢华宅院中作客饮宴,就是在富商华园里风花雪月,安全方面自不消说,就是随行的禁卫军官也能获得不错的待遇。 这不,年节时分,丹王殿下又被蓬莱县地方官员和士绅请去饮宴游乐,日子过得好不潇洒。 而他们这位皇孙殿下,却又如在南京城一般,跑来逛城里的庙会,体验民生风情。 话说,这秦国别的不咋样,就是人多。一个小小的蓬莱县城,就有二三十万人口,要是在汉洲本土,那不得是排上号的大城市。 “给你说个事。” 在酒楼二层寻了一个僻静处,点了三桌酒菜,稍稍垫了一下肚子,齐泽烜突然有些八卦地贴近李延良,小声地说道。 “嗯?”李延良见齐泽烜一副憋笑的模样,心中狐疑,手中的筷子也停了下来。 “我珉王叔被内阁任命为润州(今湄公河三角洲)总督,不日即将前往安南赴任了。”齐泽烜说完,眼睛盯着李延良,幸灾乐祸的表情跃然脸上。 “哦。”李延良眼角跳了几下,随即继续低头吃着碗里的饭菜。 “你那位心心念的波斯公主说不定也会以珉王妃的身份,随同前来安南。”齐泽烜笑着说道:“伱此后一年多时间,留驻秦国时,说不定还有空过去瞧瞧人家。” “殿下……”李延良心里仿佛被揪了一下,但脸上却露出郑重的表情,“殿下,我妻子怀孕了,我也要做父亲了。少年慕艾,经年相思,已然成为过去。” “你之心境,我是明白的。”齐泽烜笑着摇摇头说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再者,知好色则慕少艾,而延良此时拿得起放得下,我当为之击赞称道。好男儿,需为国开疆扩土,沙场立功,不为小女儿状而呜咽哀呼。说实话,还真担心你过不了心中那个坎,为一介女子而耿耿于怀。” “殿下,此事就此揭过,无需再提。”李延良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彼时,少年懵懂,情窦未开,当不得此时再有感怀伤悲之念。” 齐泽烜微笑着点了点头。 “他日,我们必将建丰功,立伟业,将身后名流于世间。” “对了,延良,如何看待北明即将发动的对秦战争?” “嗯?殿下的意思是……” “你认为,北明会在朝鲜与秦国大打出手吗?” “北明若是要取得战场上的主动权,应该不会将主攻方向置于朝鲜境内。”李延良说道:“朝鲜王国与辽东山河相连,陆路相通。秦国水师孱弱,多半不能掌控朝鲜海域的制海权。那么,面对北明的挑衅和进攻,唯有通过陆路进入朝鲜,与北明展开大战。以秦国雄厚的军力,北明在朝鲜怕是讨不了好。” “嗯,那北明的最佳方略是什么?” “以朝鲜之事,吸引秦国大军集结进入,然后在乌苏里江和黑龙江一线,利用北明、东丹和渤海三国的内线优势,急袭辽东,拔除秦国所设立的大小城寨和定居点。即,朝鲜以守为主,消耗秦国军力和物资,北线和东线则主动进攻,迫使秦国打一场后勤不济、运输不畅的边境攻防战。” “以秦国之军力,可能尽逐北明于朝鲜境内之势力?” “若是北明坚守不攻,以堡垒城寨步步为营,迟滞秦国大军进袭,再加上其相对的海上优势,当能守住朝鲜部分地区。毕竟,朝鲜之地,号称三千里河山,地势崎岖,不便大军展开,北明要是凭垒而守,估计会大量消耗秦国的军力。” “延良,以你这番见解,可为北明总参之职。”齐泽烜眼神灼灼地看着李延良,“我们从北明总参谋部获得的战略方案,一切皆如你所言。” “哦。”李延良闻言,心中不免自得,“北明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立春之日。” —— 立,始建也。 春气始而建立,故曰立春。 古人讲立春分三候,一候东风解冻,二候蛰虫始振,三候鱼涉负冰。 对于古老的东方大地来说,春天关系着整个国家一年的丰饶和贫瘠。 皇帝会在这一天亲派各位王公大臣、朝廷重臣参加隆重的祭祀活动,以祈福新的一年里,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立春将至,南京城的官员们提前一天会来到正阳门外,衙役差役们将晒成金色的禾苗均匀铺到地上,脚踩上去簌簌作响。场地中央是在半个月前刚刚竣工的土牛台,与土牛台相邻的是用木料临时搭建的芒神亭。 宫人们用舞乐开场,寓意唤醒沉睡一冬的大地。随后,礼部侍郎呈进“春山宝座”,南京直隶府呈进春牛图。 待大秦皇帝逐一阅罢,礼部、南京府再一一收回。 皇帝手持金鞭,走至土牛台前,金鞭挥起,击在土牛身上。鞭梢抽打空气,啪啪作响。三鞭过后,打春牛宣告结束。 官府则组织农民开始耕种土地,春天正式开始。 大秦农业蓬勃发展,各地对农耕极为重视,故而打春牛习俗不仅在南京盛兴,全国各地均有类似风尚。 作为大秦的藩属,朝鲜王国亦在立春日,仿照天朝上国之传统,在汉阳城迎恩门外,举行隆重的打春牛活动。 不过,与大秦皇帝使用金鞭所不同的是,朝鲜第二十一任君主李昑按制只能使用银鞭,来鞭打土牛。 在汉江南岸,祈福立春游行的队伍里,有两人行走如燕蝶般轻盈,他们抬着华丽的台阁,台阁内坐着当地有名的歌姬,歌姬一路高歌,引得两岸百姓驻足观看。 这项活动自然也是传承于神州华夏,被称为“抬春色”,所经过的道路也被称为春天经过的道路,寓意着和谐美满。 “报!” 正当朝鲜君臣正在进行打春牛活动时,一骑快马从西北方向飞速地奔来,经过数名御营禁军的拦截询问后,立即被带到了国王李昑的面前。 “启禀陛下,江华郡急报。”那名报信使者汗水淋淋,脸上也带着几分惶然,“……权知东南大总管李麟佐领兵攻入江华岛,郡守崔言之及以下大小官员数十人均陷入贼手!” “……贼子尔敢!”李昑怔了一下,随即睚眦俱裂地嘶吼道:“乱臣贼子,此番欲作乱呼?” 在场的文武官员闻言,皆不由翻了一个白眼。 我的陛下,那位权知东南大总管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然在伪明的支持下,形同割据自立了! 作乱? 人家有何不敢,君不见,这十数年来,朝廷曾数度召李麟佐入京面君,人家理都不理。 而且,朝廷朝东南三道委任的诸多官员,不是被李麟佐挟制收买,就是被他给轰了回来,一门心思地打造他的独立王国。 半年前,他上书朝廷,请封新罗郡王,权知东南诸道总督,这已摆明了要封建立制,准备另立一国了。 数月前,大秦派了三千精锐兵马入驻汉阳,以威慑李麟佐,以及他身后的伪明政权。 可人家依旧动作不断,不仅请求伪明继续派遣军队驻扎东南三道战略要点,而且还在境内大肆征兵,囤积粮草,厉兵秣马,不臣之心,昭然若揭。 好嘛,现在李麟佐直接出兵攻占了江华岛,直接捅到我朝鲜王国的咽喉之处,威胁汉阳。 当年,丁卯胡乱时,仁祖陛下避居江华岛,并于此跟清虏订立盟约。以此事件为契机,我朝鲜王朝便升江华都护府为江华留守府,升府使为留守,作为王朝的陪都之一。后面的孝宗、显宗、肃宗等君主陆续建立行宫、长宁殿、万宁殿、鼎足山城史库、外奎章阁等设施。 这座岛屿,可以说是我朝鲜君臣在汉阳城被外敌攻破后仅有的几处避难之所。 现在却被李麟佐这贼子突然袭破,那么,接下来,他是不是就要带兵沿着汉江一路上朔,来攻汉阳城了!? 朝鲜王国这么多年来,也是命运多舛,屡次沦为秦明之间争斗的牺牲品。 最近的一次,是在七年前,伪明从朝鲜咸宁北道跨过鸭绿江,侵入珲春地区(今延边自治州),掳掠边民,抢夺财物。随后,便与大秦爆发激烈武装冲突,双方从零星的边界争斗,逐渐发展成数千上万人规模的大战。 可怜我朝鲜王国大部分国土又沦为战场,东南和西北几道糜烂,无数百姓流离失所。 好不容易,在齐国的介入调停下,双方暂时息兵止戈,停止了战争。 再者,先帝景宗一直体弱多病,未能理政视事,李昑遂被立为王世弟,监国秉政,并入宫常侍汤药。 至雍正三年(1725年)九月二十一日,景宗病入膏肓,生命垂危,李昑试图用人参茶来为景宗续命,尽管医官李公胤反对,但还是让景宗服用人参茶。 却未料到,翌日凌晨,景宗就猝然薨逝。 李昑即位后,部分少论、南人对他十分惧忌,担心遭到反攻倒算。另一方面,李昑当初被立为王世弟,本来就有争议,赵泰亿起草的李昑即位教书中又有“谁知半夜之间,遽承凭几之命”及“若仁、明之相承(世传朝鲜仁宗被毒杀)”的语句,让外界误解景宗暴死,从而给对李昑不满的少论、南人留下造谣散布李昑弑兄篡位的空间。 因此,李昑的地位非常不稳,王位合法性也很脆弱。 故而,即位之初的李昑“以远嫌为重”,为了摆脱他对景宗不忠乃至弑兄的嫌疑,没有对整个朝堂进行一番清理,反而尽量不得罪少论,也不马上为辛壬狱事翻案。 因此他即位时仍以少论李光佐、赵泰亿为领、左议政,甚至起用当初反对建储的柳凤辉为右议政,从而稳住了大部分少论。 可以说,国王李昑对整个朝鲜国政的掌控基础非常薄弱,根本无法压制两班朝臣,对地方诸道府县控制力更是没有太大的约束力,“政令不出景福宫”,“诏书不下道府县”,妥妥的“跛脚”国王。 在这种情势下,朝鲜王国朝局异常混乱,权力倾轧不断,武备更是废弛。要不是有大秦在它身后震着,不要说北明能轻松将它灭了,说不定那个掌控东南三道的李麟佐就能来一次“威化岛回京”(朝鲜开国国王李成桂于此起兵),颠覆朝鲜王国,演一出改朝换代的戏码。 想不到,即使大秦派了三千兵马入驻汉阳城,仍旧没有起到任何威慑作用,这个天杀的李麟佐在立春之日,悍然攻占江华岛,打破了朝鲜目前的局势。 “陛下,李贼来袭,请颁下谕旨,调动御营军进入全面戒备,征召各道守御厅军队至汉阳勤王。”领议政大臣李光佐上前一步,沉声奏道。 “陛下,请调令往大秦驻军营地,请天兵前往江华岛助战,收复失地,以击叛贼。”左议政大臣赵泰亿也躬身奏道。 “是了,是了……”李昑将手中的银鞭随手丢在地上,忙不迭地点头说道:“快,快,快传诏御营军统领立即动员部队进入全面警戒状态。……诏令天下兵马迅速前来汉阳勤王。……请天朝大军速速护佑我朝鲜安危!”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4.) (); 176.第176章 南平 (); read2();第176章南平 1728年3月26日,在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之际,七艘大船在冰块已逐渐消融的港湾内缓缓开动,依次驶离码头。 岸边,无数相送的亲人舞动手臂,脸上带着悲戚之色,与船上的人依依惜别。 此一去,恐难再有相见之日。 一些官员和士绅则在伞盖的遮映下,矜持地驻足于码头上,面露微笑,目送大船慢慢远去。 另一边,大秦水师将领仍旧一脸震惊地看着那艘拖后的铁甲舰,在阳光的照耀下,一根根粗大的炮管,泛着幽冷光芒,心中无来由的一阵心悸。 这要是一炮打来,我等所有人岂不是都要变成一堆齑粉,尸骨无存? 之所以会有此想法,盖因,秦明战争爆发了。 而伪明,向来都是齐国的小跟班。 朝鲜战事一起,整个山东沿海瞬间变成战区。 因为,据巡海的快船来报,伪明的战舰也开始游曳在附近海域,隐隐威胁整个北方沿海地区。 诚然,大齐皇室乘坐的船队,不论是我大秦,还是伪明,皆不敢轻动,即使没有这艘铁甲舰的护航,也可安然行驶于大秦周边海域。 但齐国人却如此大费周章地调了这么一艘强横无比的铁甲舰前来护航,多半是要威慑他们秦明两国。 你们大打出手也就罢了,莫要危及我们齐国往来此地的运输商船! 齐国海上实力强大,船坚炮利,大秦上下都是知道的。但现在亲眼目睹一艘铁甲战舰出现,不光对蓬莱港一众秦国水师将领造成巨大的震撼,其实对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颠覆性感受。 老天爷,这钢铁造的战舰,怎么就能漂浮在海上? 高大的船体、坚实的装甲、威武的炮管,以及不逊于木帆船的航速,这简直就是一头可以横行四海的海上蛟龙,更是这个世界水面战舰中的顶级捕食者的存在。 想我大秦水师发展十余年,也造了不下百余艘大小舰船,但型制规模最大者,不过八百余吨,便可谓之巨舰矣。 可是,若将其列于这艘铁甲舰之侧,不啻为孩童稚子一般。 可以想象,只要这艘铁甲战舰不陷入近距离的缠斗当中,基本上可以确保自身无损而从容击沉对面之敌。 随着齐国海上势力的崛起,秦国境内不论是军中陆海两军将领,还是不谙军务的官员士绅,皆知当今海战已然不同旧时。 昔日,海战之时,无非就是两船相接,然后枪炮、弓箭齐飞,士兵们挥舞着战刀,跨舷而过,互相砍杀。随着枪炮的发展进步,海战再度演变为稍稍拉开距离,互射枪炮,互掷火油,然后再伺机接舷搏杀。 待到数十年前,齐国舰船纵横海上、制霸南洋时,型制规模更大的战舰,威力更为凶猛的火炮,便成为衡量海上实力的凭证。 面对这艘浑身上下都包着铁甲的战舰,瞧它模样,就显得坚不可摧。过去所有的传统战术怕是根本无法使用。 另外,它太高太大了,即使两舰相接,跳帮厮杀也变得极其困难。 根本够不着! 它的船头好像还配备着一种尖锐的锥形撞角装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可以拿来狠狠地撞击对方船只。 当然最令所有人震撼的还是那十余门火炮,太长、太粗、太大,射起来肯定地动山摇,这要是挨上一炮,绝对人船皆毁、尸骨无存。 可以说,齐国这么一艘铁甲战舰,直接就把我大秦所有水师舰船都比下去了。 想想我大秦王朝,东挪西凑,潜行发展十余年,不断仿造各式风帆战舰,才积攒下了那么一点可怜兮兮的水师舰船。 即使如此,在面对伪明战舰不时挑衅威逼下,还整日东躲西藏,要么在胶州(今青岛)水寨内猫着,要么躲在长江内,偶尔才在东南海域巡弋一番。但当靠近朝鲜海域时,又忙不迭地打转返回,谨慎以对,唯恐被伪明海军聚而歼之。 这是何等的憋屈,何等的无奈! 花了那么多钱,结果并没有能控制北方海域,乃至朝鲜海域的制海权! 这要是跟齐国发生边衅,人家都不需要调动大批舰队来攻,就派这么一艘铁甲战舰过来,恐怕就能将我大秦水师舰船悉数击沉。 唉,随着时间的流逝,齐国的海上优势是愈发大了,我大秦怕是费尽所有心血,也难以超越了。 且不管蓬莱县一众官员将领对齐国铁甲舰所生出的忧惧之心,载着大齐皇室访秦慰问使的船队在离开港口后,贴着海岸线,迅疾地朝东南方驶去。 经过成山角后,随即调转方向,南偏东,喷吐着滚滚浓烟,驰骋于大海之中。 船队行进不过半日,便遇到零星游曳的北明战舰。 很明显,朝鲜战事方起,北明海军便大举出击,齐聚北方海域,一则为入朝明军提供侧翼掩护,二则掐断秦国可能的海上补给,迫使秦军不得不从陆路方向,辗转数千里,往朝鲜输送军队和物资。 这些巡视北方海域的北明战舰在遇到齐国船队时,保持了应有的尊重,不仅频频打出问候致敬的旗语,还一路随同,伴行十余里护佑左右,可谓给足了齐国人的面子。 这支齐国的船队除了一艘铁甲舰伴随护航外,还有两艘蒸汽——风帆护卫炮舰,在这片海域也算的上非常强横的武装力量,给随行的几艘运输商船提供了足够的心理安全。 待船队抵达上海县后,停驻两天,补充了一些淡水食物。 当再次起航时,船队已经壮大至十余艘规模,除了装载大量货物的商船外,还有若干客运(移民)商船。 船队再行数日,进抵广州,有随行船只留下,但有更多的商船加入船队。 三日后,驶离珠江口,船队规模进一步壮大,汇聚了近二十余艘大小商船,迤逦而行,朝安南的方向驶去。 4月24日,船队仅用了五天时间便抵达了安南总督区驻地--南平(今越南金兰)。 作为头一次乘船的范阿贵而言,从蓬莱登船开始,直到现在抵达安南地界,整个人始终处于晕晕乎乎的状态,下了船后,根本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方向。 刚刚上船后的兴奋和雀跃,在船只驶入大海深处后,立时就变得萎靡不顿了。 是的,他晕船了。 他跟几个一起准备前往齐国的范氏宗族兄弟均抱着一个痰盂,吐得昏天暗地,几欲将肚里的苦胆全部吐出。 大船在海上摇啊摇,他们在船舱里吐啊吐,头晕,恶心,甚至出现心悸、焦虑、疲劳等各种症状。 三五日之后,可能是稍稍适应了海上的情形,也可能是肚子里吃的东西太少,范阿贵终于不再呕吐连连了,但整个人仍旧是晕晕沉沉,脑子几乎就没清醒过来。 海上航行二十余天,他最为期盼的便是靠岸停泊。尽管腿脚酥软,几乎不能站立行走,但他觉得,就算趴伏在码头的地上,感受大地的坚实和平稳,也比躺在沉闷而又污浊的船舱中,要舒服一万倍。 他们所乘坐的船只是一艘排水量为2400吨的大型远洋客船,全蒸汽机驱动,航速为14-16节,船上公共活动场所相对货船而言较多,而且还有乘坐条件不错的一等舱和二等舱。 但可惜的是,范兴保却只给他们买了一张最便宜的三等舱船票,不得不蜗居在逼仄狭小的底舱之中。 其实,相较于数十年前那种客货混装的移民船,他们现在所搭乘的专用客船,不论是乘坐环境上,还是饮食供应上,条件绝逼要好得多。 想当年,齐国官方展开大规模移民活动时,从大陆至汉洲本土,一趟海运下来,乘客死亡率高达15%-20%。在船舱里,一堆人挤在一起,没有床铺,更没有座椅,全都席地而卧,呕吐物,便溺物,地板上污水横流,酸臭味,汗臭味,霉烂味,充斥着整个船舱。 在移民船只航行过程中,水手们几乎每天都会往海里丢弃一两具尸体,从安南,到南洋诸岛,再至汉洲本土,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港口和补给点塞满了病重难行的移民。 虽然,后来齐国陆续建造了若干专用移民船,但条件也好不到哪儿去,无非就是船舱里不塞各种杂货了。但为了装载更多的移民,几层甲板的空间被压缩至仅一米多高,一排又一排的大通铺,每个隔间都会塞入数十人,想翻个身都会变得极为困难。 哪像现在的远洋客船,即使是条件最差的三等舱,但起码也让乘客拥有了一个单独的床位——尽管这个床位依旧很窄,而且还是上中下三层,不至于让人翻个身就会滚到他人的身上了。 齐国这种客船对抗沉、防火、救生等方面的安全要求较严格,一般都采用了多个水密舱的建造模式,还配备了数艘救生艇。同时,也对减摇、避震、隔声等方面的舒适性做了一定的改善,尽量让乘客在长途航行中感到一丝舒适。 这种客船绝大多数都是定期定线航行,因而,齐国人一般会将这种客船称之为班轮。 为了避免受到季风和洋流的影响,齐国几家运输公司投入运营的客运船只,基本上都是全蒸汽船或者机帆船,使得其时效上具有一定的保障。 若是沿途不做过多停留,只是补充淡水、食物和煤炭的话,一艘蒸汽客船从广州出发,仅需三十余天,便能抵达建业,较传统风帆船的速度快了一倍。 但是,为了实现客船航运的最大效益,这种定期班轮一般都会在沿途比较重要的港口停泊。 而南平作为安南总督区驻地,齐国海军安南舰队驻锚地,也是该地区最大的贸易商港,自然吸引了众多南来北往的商船于此停泊。 南平宾馆、南平大酒店、木材交易市场、安南粮食交易中心、帝国银行安南分行、安南联合银行总部、汉洲保险公司大楼、海军安南舰队总部、安南金融债券交易中心、南平医院、导航灯塔、妈祖神像、通天塔等各种大型建筑都让初临南平的范阿贵看得目不暇接,几乎都花了眼。 一栋栋大楼外窗反射着刺眼的阳光,街道上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隆隆驶过,身着笔挺军服的齐国军人昂然而行,大腹便便的商人神色倨傲地睥睨四方,忙碌的市民穿着清凉,匆匆奔走在街市中,畏缩的安南土人,茫然的环顾周围。 哦,还有那些漂亮的妇人,穿着简约的马面裙,罩一件清新的淡色衬衣,胸前鼓鼓囊囊的,范阿贵见之,不由吞咽了几口口水。 这就是齐国?! “这里是我大齐安南总督领地,隔着汉洲本土还有十万八千里呢!”范兴保眼睛瞅着前方那一列马车队伍,车辆装饰豪华,前后有骑兵护持,还有两队全副武装的宪兵随行,应是跟他们一路同行的皇家贵胄被当地的军政官员迎入城中休息。 “隔着十万八千里?”范阿贵诧异不已,“咋隔着这么远,也是你们齐国的地盘?” “我大齐制霸两洋,占据的地盘自然也是幅员辽阔。”范兴保自豪地说道:“在这个世界的另一边,我大齐还占据了许多领地。你怕是不知道吧,我大齐的领地,从东到西,纵横数万里,每个地方在不同时刻都能看到太阳高高挂起,永不落下!” “尽瞎说,这太阳早晨升起,傍晚落下,是天道循环,自然现象。如何伱们齐国独独就能将太阳高高挂起,永不落下?这日头难道还是你们齐国的不成?” 范阿贵对范兴保的话嗤之以鼻,俺们虽然穷,但不是傻瓜,你们齐国就算再有钱,也不能让那日头一直挂在天空呀! 凭啥呀? 有钱能使鬼推磨,难道你们齐国是有钱能使日头永不落? “……”范兴保怔了一下,随即急赤白脸地辩解道:“你懂啥?咱们所有人都是住在一个大大的圆球上面,这日头升起后,只能照亮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就是黑夜。而我们齐国占据的地盘布满了整个地球,这太阳绕着转一圈,都能照亮我们齐国的地盘。” “四哥,你尽在这……胡咧咧。”范阿贵咧着嘴笑了,“你想,要是咱们住在一个大大的圆球上面,那住在下面的人岂不是咕噜噜地就全掉下去了?” “……”范兴保闻言,差点喷出一口老血,“阿贵,我们住的这个地球很大很大,咱们所有人确实住在上面的。而且,地球还在不停的转动,它还要围绕着太阳转……,得得得,跟你解释不清楚!一个个的,啥都不懂!” “……” 看着范兴保气急败坏的样子,范阿贵与几个同族兄弟互相看了看,想着自己是不是拂了他的面子,使其挂不住脸了。 哎呀,那可大为不妙。 到了齐国,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一切还都仰仗人家,可不能得罪狠了。 “四哥,俺们信你了还不成?你说俺们都住在一个圆球上,那就住在圆球上。你就算说俺们到了齐国,是住在玉皇大帝的凌霄宝殿上,那也是了。” “滚你娘的!”范兴保被逗笑了,抄起手在范阿贵脑袋上拂了一下,“搞得老子像是在给你们说《西游记》故事呢!” “《西游记》的故事,俺们镇上的茶馆里听过几段。怎么,在齐国也有吗?” “那当然。”范兴保不屑地说道:“你们秦国有的,我们齐国也有。你们秦国没有的,我们也都有!” “哦……”随行的一众范家子弟忙不迭地点头称是。 那是,齐国富庶,世人皆知。 这有钱了,可不就是啥玩意都置办出来了? “得了,找个地方吃饭。这些日子,船上的饭食,着实让人难以下咽。趁着船只停驻这两天,好生打个牙祭。” “……” “……一起,一起。” 见几位同族兄弟眼巴巴地看着他,范兴保豪气地大手一挥。 “不算你们的花费。……哥哥我请你们!”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3.) (); 177.第177章 缺女人的国家 (); read2();第177章“缺女人”的国家 若说齐国诸多海外总督领地,哪个占地最广,那莫过于黔州总督区,其领地范围包括广阔的南非地区、原葡属莫桑比克、原葡属安哥拉,以及海陵岛(今马达加斯岛),面积约两百多万平方公里,横跨两洋,而且战略地位也极其关键。 但要说哪个总督领地人口最众,那就非安南总督区莫属了。 作为距离大陆最近的总督区,可以非常便利的接收大量秦国移民,相较于齐国其他地区,具有天然的优势。 截止到泰平十六年(1720年),地区人口普查统计显示,整个安南总督区辖下人口为一百六十万之多。若是再加上境内数十万安南人、高棉人、嘉莱人、占城人,人数更是超过两百万。 为了防止海外总督领地坐大,脱离中央掌控,齐国内阁政府遂于泰平二十三年(1725年),将安南总督区分拆成两块,原华英王国旧地(今越南富安、庆和一带)、南蟠王国(今越南邦美蜀、崑嵩一带,1705年,被占城王国和齐国所瓜分)北部地区、临安(今越南头顿市)、顺德(今越南巴地市)、南平(今越南金兰市)、兴安(今越南芽庄市)、永平(今越南绥和市)、新生岛(今富国岛)等沿海地仍为安南总督区。 而兴州(今越南胡志明市、同奈省、平阳省、隆安省、前江省等)和金瓯半岛(今湄公河三角洲)等地则归并为润州总督区。 可以看出,安南总督区将该地区所有的战略要地和重要的港口囊括其中,而润州则把绝大部分人口稠密地和粮食产区纳入治下,使两者之间形成互不统属,但又彼此相制的格局。 其实,早在七八十年前,齐国本无意在安南地区谋取地盘,建立海外殖民地。 因为,这里历千年传承,虽然最终没有被中原王朝纳入版图之内,但深受华夏文化影响,兴儒学,传汉俗,甚至就连该地区的史书、志略(地方志)、律例、皇家实录都是用汉语书写的,上层统治阶层也皆以说汉语为高贵身份象征,自诩为南国小中华。 再者而言,安南湿热的环境,向来为“烟瘴之地”,还有不服“王化”的彪悍民风,都使得中原王朝在侵入安南后,未及多长时间,又不得不退出该地区,任其割据自立。汉洲初立,身板尚未壮大,自是不敢染指该地。 当初,齐国也只是占据了西南方一座小岛--新生岛,作为大陆往来汉洲本土的移民中转点。面对该地区尚在打生打死的安南郑氏和阮氏,齐国囿于自身实力的弱小,始终保持着应有的尊重,并没有掺和他们之间的内战当中。 然而,在1639年第一次汉荷战争期间,狂妄自大的广南王阮福澜受荷兰东印度公司所蛊惑,派遣两千余部队,悍然攻打新生岛。 结果,被岛上的武装乡兵和移民精壮组成的防守部队一战击溃,毙伤俘一千四百余,连主帅阮绍隆也被生擒活捉,让广南国大扫颜面。 其后,恼羞成怒的广南国从北方抽调四千余精锐,再攻新生岛。 然而,准备充分的新生岛集结了一千余火枪兵,在数十门火炮的掩护下,毫不意外地又重创来犯敌军,广南国大军统帅阮玉成及以下十余名将领和两千三百士卒被俘,毙伤一千四百多,几近全军覆没。 被打发了性的齐国人有些恼了,你们广南国有完没完了?有这闲功夫,怎么不倾力向北,灭了郑氏,统一安南,反而三番五次招惹我们! 还真当我们汉洲好欺负! 待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结束战争后,齐国遂调集大量舰船,开始对广南国实施报复,袭掠其沿海地区,打破他们的城镇村寨,抢掠财物和妇人,让整个广南国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 数年后,鉴于北方郑氏对广南国持续施以军事压力,为避免长期地陷入两线作战,广南国不得不服软,被迫与当时的汉洲谈和。 待齐国建基立业正式立国后,随着实力的不断增长,在巩固和加强新生岛和南平这两座移民中转补给点的基础上,开始积极介入安南地区局势。 北强,则联广南制郑氏,若南方得势,则联占城以击阮氏,使得安南两方始终无法实现统一,保持既有的均势。 为了进一步削弱安南郑氏和阮氏的实力,齐国除了扶持和武装占城王国外,甚至还亲自上阵,对其实施军事打击,曾先后击破广南都城富春(今越南顺化)和安南都城升龙(今河内),不仅迫使两家割地赔款,还使其应允开放国内市场。 如今,时间一晃数十年过去了,齐国在安南地区势力愈发强大,俨然成为左右地区的主导者,而阮郑两家却愈发势弱,不仅政治上沦为齐国的附庸,在经济上更是受齐国商业资本的控制,成为齐国商品的倾销市场。 南平,作为安南总督区的政府驻地和海军安南舰队的总部,聚集了大量的殖民官员和海军官兵,再加上无数南来北往的商人,使得这座城市显得异常繁华喧嚣。 范阿贵等一行人吃了晚饭,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候,几条宽阔的街道上,陆续点亮了街灯,衬着马路两边绚丽多彩的招幡,将整个城市打扮的格外亮丽多姿。 在他认知世界里,我大秦的城市布局,大体上应包括官府衙门、临街商铺、嘈杂菜市、还有军营和城墙,堆砌的可能有些乱,也有些脏,但却足够热闹。晚上的时候,到处都是黑黢黢的,几无行人出没。 但眼前的南平城是座什么样的城市? 一栋又一栋的高楼大厦,喧哗的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店铺里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一条条街道,一幢幢房屋,规划整齐,城市中非常洁净,街道上连一丝马粪人尿的臭味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那些拉车的马匹难道都不排粪便吗? 本来出了食肆店,想寻个僻静处撒泡尿,但在街灯的照耀下,根本无所遁形。 而且,这都天黑了,咋街道上还有这么许多人游走闲逛,就不怕被巡街的差役给拿了去训诫问话? 咦,还有那穿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做什么? 咋冲我笑咧? “阿贵,干嘛呢?”范兴保伸手拍了范阿贵一把,没好气地问道:“怎么,想去妓馆里耍一把?” “啊?”范阿贵愕然一惊,随即面上一红,嘟囔着说道:“俺咋可能有这个心思呢?俺只是……,俺只是……顺着瞧了她一眼。……没那个心思!” “嘿嘿嘿……”范兴保笑了起来,“你最好不要有那个心思。这些妇人,瞧着模样,多半是安南人,被人家给哄骗了过来做这皮肉买卖。一天下来,也不知道会接待多少人,一个不慎,就染了病,哭都来不及!” “四哥,俺……没那个心思。”范阿贵见几个兄弟都投来鄙夷的目光,有些急了,“临来之时,俺爹俺娘也交代了,一路上莫要招惹乱七八糟的事。到了齐国,一切也都要听三叔伯的吩咐。俺真的只是随眼瞧了一下,真没那个心思!” “行了行了,知道你忠厚老实,没有什么花花心思!”范兴保摇着头说道,随即便要带着几个同族兄弟朝码头方向走去。 他们这般在街道上驻足吵嚷,已然引起了巡街警察的注意,有两名瘦小的警察从腰间抽出警棍,侧头朝这边张望。 在街灯的照映下,发现是几名汉人面孔的男子后,犹豫了一下,便停下了脚步,目送他们的背影离去。 “以后呀,到了齐国,踏实苦干几年,就能攒下百十块钱,想娶媳妇的话,可以卖一个漂亮的日本女人,或者朝鲜女人。当然,伱要是想省钱的话,也可以弄一个土人女子,生儿育女是没问题,但要让人家相夫教子,多半是不成的。” “为啥不能娶一个汉家女子?” “当然可以。那得需要你再多攒一些钱,没有一两百块钱的彩礼,哪个人会轻易将女儿嫁给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齐国就是一个移民国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男多女少。女人少了,那不就显得特别金贵了吗?所以呀,在咱们齐国,但凡娶媳妇,那要给丈人和丈母娘大笔的彩礼钱,而且金额呀,可比秦国境内要多得多!” “啊?……俺的乖乖,在齐国娶一个媳妇,还要花费几百块钱?在俺们姜家沟,几袋白面,几块蔗糖,再加几副简单的首饰,就能娶一个漂亮的媳妇!” “哈哈哈……,你也不想想,你们秦国有多少人,我们齐国才多少人,而且这么多年移民过程中,男女比例差距一直都很大,可不就造成了民间娶媳妇比较困难了!所以呀,在带你们来齐国之前,我都提醒你们了,最好能说个媳妇带着一起过来,到了齐国后,也能省下不少彩礼钱不是?” “俺们不就是因为穷,所以才说不上媳妇嘛。瞧着吧,待俺在齐国赚了钱,一定风风光光地回到秦国,把俺们姜家沟最漂亮的婆姨娶过来。” “嗯,想法不错。但你考虑过没,你从齐国返回秦国,然后娶一个媳妇,又将她带回齐国,这么一来一回,得花多少钱?呵,有这功夫,还不如花费高价,在齐国娶一个当地媳妇。” “……呃,好像也是。你说,你们齐国缺妇人,为啥移民的时候,不从外面多弄一些回来。搞得现在,还弄得娶媳妇困难!” “嗤!你以为我们齐国就没为此想过办法?你到了我们齐国就晓得了,国内除了咱们汉家女子,还有不少土人女子、印度女子、波斯女子,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西洋女子,各种各样的。只要你愿意,都可以娶回家去!” “啊?……那些夷婆子都长啥样呀?” “金发碧眼、高鼻深目,嗯,还有皮肤白皙,跟咱们汉家女子截然不同。” “四哥,你说的莫不是像妖怪一样?” “哈哈哈……,怎么会像妖怪呢?咋说呢,是有些怪异,但看着嘛,还有几分异域风情。” 经过九十多年的发展,齐国人口规模近三千万(不含地方土著),除却秦国外,在这个世界上绝对算的上数一数二的人口大国。 而且,作为一个移民国家,人口结构极为年轻,平均年龄仅为27.5岁,劳动力相对丰富,而且随着物质生活水平的提高,生育率也保持在较高的水平。 但是,齐国人口内部结构却存在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那就是男女比例失调。 盖因,数十年的移民过程中,男性移民占比数量太高,使得国内男女比例一直处于失衡状态。 泰平十六年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齐国境内男女比例大概保持在112:100的样子。要知道,在齐国几乎不存在将女婴溺杀或者丢弃的现象,而且,一些海外贸易商社仍旧在进行一定规模的女奴买卖贸易,然后再转卖至国内有“媳妇”需求的广大男性人群。 没办法,历史欠债太多,要搁着五六十年前,男女比例失衡更夸张,135:100的数据都曾有过。那些新来的移民,想要娶一个媳妇,最长的时候往往会等待七八年之久。而且,越是偏僻地区,男女比例越是失衡。 经过数十年的努力,齐国政府通过各种途径,从日本、朝鲜、安南、暹罗、缅甸、印度、波斯,以及欧洲,买来大量年轻女子,与国内众多光棍汉婚配,好不容易将男女比例的数据大幅缩小。 其实,以齐国在南洋地区的统治力和汉人的强势,一个光棍汉想要娶一个土人女子,并不困难。 但兜里有点钱的男人,哪个不想寻摸一个“正经”的女子为妻? 土人呆呆傻傻的,不仅皮肤黝黑,而且还瘦瘦小小的,活脱脱一个母猴子。 饥渴难耐之时,逗弄几下倒也无妨。但要娶回家里去,可就平白让人笑话了。 没错,随着齐国的国势日益增强,就连普通的小民也有点自视甚高。昔日为天朝上国的中原王朝,都逐渐没放在眼里了,那么南洋岛上的野猴子,哪还能配得上咱们大国子民的身份! 那不就一群会说话的“工具”吗? 在齐国,为了解决数量众多光棍汉的娶媳妇难问题,一些“有心人”专门从秦国、日本、朝鲜、安南等传统东方文明圈引进大量年轻女子,将她们配婚给国内男子,然后收取不菲的“介绍费”。 据悉,这种活动,已经成为一种特殊且获利甚重的庞大产业。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2.) (); 178.第178章 宗室子弟 (); read2();第178章宗室子弟 “丹王殿下,润州总督珉王殿下派人至码头请见。” 船队离开南平后,不到一日,便进抵临安(今越南头顿市)。本来按计划,除了几艘海军运输舰于此稍事停留半日,将部分军械物资卸下后,便会立即起航,随同船队继续踏上回返本土的行程。 但不期想到,原本应该待在江州城(今越南胡志明市)的润州总督珉王却到了临安,闻知丹王和皇孙正在铁甲舰“北朐”号上,当即派人过来请。 “嗯,知道了。”丹王齐惟柠身上仅披了一件亵衣,脸上带着一股难掩的倦色,似乎不太想下船去见那位热情好客的珉王。 “皇孙殿下呢?”齐惟柠正要转身回到舱室,突然想到了什么,顺嘴问了一句。 “回丹王殿下,皇孙殿下已经下船了。”那名海军校尉军官恭敬地答道,但抬头间,眼睛下意识地瞟向舱室内,却一眼看到了里面那张床上,躺着一位衣衫裸露的女子,一头的秀发铺满了床头,半个大腿露在薄薄的床单外面,散发着诱人的白皙。 “呵,咱们这位皇孙殿下还真是精力旺盛。”齐惟柠苦笑一声,迈步进入舱室,随着舱门关闭,也将一屋春色锁在了里面。 那名海军校尉军官怔怔地看着舱门,脑海中似乎还在回味刚才看到的一抹诱惑,不由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口水。 皇家贵胄,还真会享受! 那名女子好像是南京城某位富商赠送给这位丹王殿下的,极受宠爱,一路从南京带到了登州,又从登州带上了船。 瞧这架势,多半是要带回长安,来一个金屋藏娇,以酬此次访秦之旅。 就是不知道皇室在获悉丹王此举后,又会生出何种想法了。 自古以来,如何管理宗室就成为摆在各个王朝掌权者面前的头等大事,宗室力量可以是拱卫皇权的依靠者,也会成为觊觎皇权的威胁者。 过于倚靠宗室力量的汉、晋爆发宗室叛乱,从而为自己的覆灭敲响了丧钟。 限制宗室力量的曹魏和前明在王朝覆灭的时候,宗室只能干看着,毫无作为,最终与国同灭。 至于其他王朝,虽然在限制和利用方面反复横跳,但宗室夺权事件屡见不鲜,让掌权者深以为戒,也就前宋一朝从未出现宗室藩王篡位的情况——哦,那个高粱河车神当不在此例,是以皇太弟身份继位。当然,它也是历朝历代,对宗室管理最好的时代。 大齐王朝建立后,对于如何管理和控制宗室,也是集采众议,不断摸索和探讨,在太祖皇帝晚期,才逐步确立了宗室管理模式,其中借鉴最多的,其实就是前宋的封爵制度。 根据大齐宗室方面的规定,在位皇帝的皇子和兄弟会被封为亲王或者郡王(不分一字和两字),亲王(郡王)之后选取一人降爵封为郡王(国公),其余的子嗣则根据情况封为公侯以下的爵位,而郡王的子嗣承爵也是如此,相当于降爵而袭。 当然规定是规定,执行起来又是一回事,大齐的皇子和皇兄帝封王并不是直接封王,而是先进行系统而正规的学习,然后通过一系列考核,会授低阶的军官或者庶务官,有所成绩后,然后再赐封郡公、国公、郡王、直至亲王,而且王爵的封号也先以杂号为名,后逐渐加封到大国,直到顶级的尊字封号。 如此一来,很多皇子到去世的时候都没能封到顶级的亲王。比如这位丹王殿下,游历世界,遍访诸国,还主持编写了几本有关地理山河图志的书籍,在文学界还颇有名望,但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杂号的郡王封爵。 不过,为了给将来没能获得爵位的宗室子弟一点出路,太祖晚期颁布谕旨,允许宗室子弟们可以参加政府庶务官的选拔考试,通过政府的遴选而谋一官半职,获得一份养活自己的薪俸。 但毕竟有宗室身份,存在某些敏感问题。太宗时期又颁布明旨规定,对宗室子弟的任官做出一定的限制,武职不能超过镇国将军(中将)衔,且不能作为独立领兵将领,而文职则不能入内阁拜相,就是防止他们权力和威望过高,继而影响或者威胁皇权。 宗室子弟降等继承爵位一般在五代之后,降低至子爵,再未有巨大功劳或者突出贡献后,至此削爵,不再位居宗室之列。 嗯,也就是除了一个国姓外,在身份上跟普通百姓没啥区别了。 而且,即使位列宗室之中,身上有爵位,但每降一等,给予的皇室奉金就会少一大半。 更让宗室子弟诟病(操蛋)的是,在袭爵前,有继承权的宗室还需要通过皇室考核,要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没有一技之长,只是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或者声名不彰,不好意思,你无法获得应有的爵位,只能靠着吃老本继续混日子。 比如,丹王齐惟柠以郡王封爵,每年可以从皇室基金中领取薪俸高达两万金圆,可以让他一辈子过上衣食无忧,而且还异常豪奢的生活——当然,前提就是他不要犯错,或者惹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皇室削爵减俸向来不怎么留情。 待他死去后,他的长子只能通过皇家考核后,以国公的身份继承爵位,可领取的薪俸一下子就会腰斩过半,每年只有不到一万金圆。若是家大业大,人口众多,那日子肯定会过得紧巴巴的。 至于宗室中有没有世袭,很遗憾,一开始太祖就采取了一刀切的规定,宗室袭爵没有世袭。 哦,也不尽然,作为当年开国的大统领,曹雄一系自被敕封为鲁王,而且还是最顶级的亲王爵后,是可以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另外,其继承方式也是传统一贯的嫡长子继承为原则,其他子嗣仅被敕封为伯爵,而且还是一世而斩。 到了现在这个阶段,大齐皇室所有的宗室子弟们不得不靠着混资历、拼业绩才能获得爵位,比如当年太祖皇帝的十三个子嗣,在太祖和太宗皇帝在世时,相继被敕封为亲王和郡王爵位。但到了目前,正常袭爵嗣位公侯之爵的,仅寥寥三五人。其中还包括位于南美的庆王和位于殷洲(北美)的沂王,大齐爵位严苛可见一斑。 至于那些未能获封爵位的宗室子弟,只能逐渐沦为国中普通百姓,泯然于众人。 因而,出身皇室的子弟除非实在不成器,一般在记事起,就会生出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作为嗣位的嫡长子,想要正常袭爵,必须从小就要养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态度,而且还不能做出某些出格的混账事情,心性再乖张,也得憋着、藏着、尽力收敛着,以免遭到皇室的除爵拒封。 而没有嗣位资格的兄弟们,也只能奋发图强,精专某事,考一个庶务官职位,或者依托皇室关系,做一份长久的营生,为后人积累一笔可观的财富,免得辱没了皇家的体统。 如此看来,齐国的宗室管理,比起前明那般将宗室子弟当猪养的模式,绝对高明得多。不说有效减轻了未来皇室的供养负担,就是宗室子弟的成材率和贡献率,那也把前明宗室那帮王爷的所作所为甩了几条街。 大齐的皇家子弟们在这种极为“苛待”的宗室管理制度面前,不得不“卷”起来。建功立业也好,自食其力也罢,都迫使他们必须在有皇室恩荫和父祖庇护下,赶紧学点有用的东西,或者发挥自己的特长,为将来得以继续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而积极努力。 珉王齐惟灏作为泰平帝第十子,今年不过二十四岁,比皇孙齐泽烜仅大两岁,被敕封郡王时,更是只有十九岁,在皇室中当属难得。 这绝非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也不是建了什么不世之功。 盖因,五年前,波斯萨法维帝国送了一个公主到长安,希望与齐国达成两国联姻,成秦晋之好。 纵观皇家子弟,也只有当时年届十九岁的第十子齐惟灏和十六岁的第十一子齐惟焱尚未婚配,可与波斯公主成亲。 但考虑年龄之间的契合度,齐惟灏便被选中,迎娶这位波斯公主。为了彰显大齐皇室贵重和尊严,泰平帝特颁恩旨,敕封其为珉王,直接跳过了一系皇家考核。 也可以说,齐惟灏因为要娶一个外邦公主,属于政治联姻,算是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才获得了一个郡王的封爵,多少有点沾了老婆的光。 当然,这位珉王身为皇家子弟,也是有雄心壮志的。尤其是听闻他的老岳丈、波斯萨法维帝国沙阿阿巴斯三世病重卧床后,他的大舅哥穆罕默德·利班达表现得英明神武,在齐国军队的帮助下,不仅带兵驱逐了阿富汗部族叛军,还数度大败沙俄,有重塑帝国辉煌的希望。 虽然没有帝国皇位的继承资格,但作为一个大国皇子,总不能浑浑噩噩地当个太平王爷,平白让自个的番邦大舅哥嗤笑,靠一个女人上位。 “皇叔,你的意思是,要联河仙王国图谋柬埔寨?” 皇孙齐泽烜刚吃了几口菜,喝了两杯酒,便听到这位年轻的皇叔拐弯抹角地提及要配合河仙王国进攻柬埔寨,顿时吃了一惊,不由转头看了看身边的丹王。 这是要搞事呀! 润州总督的位置还没坐热,政务民生还没熟悉,就想着动刀兵,谋邻国,开疆扩土,以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功劳和权势。 据闻,柬埔寨王国对我大齐向来恭顺,也未有任何悖逆违越的行径,怎么就要兴兵讨伐? “河仙王国想要将边界延伸至达萨河一线,将那片数万平方公里的膏腴之地纳入治下,以增强其国土纵深。”齐惟灏笑着说道:“近年来,柬埔寨王国君主更迭不断,朝局混乱,已然难以压服国内各种反对势力。河仙杨氏认为,若是不趁柬埔寨国势衰弱之际,迅速扩大己身实力,待其振奋势起,必将反受其害,遗祸无穷。不过呢,河仙杨氏担心力有不逮,便想邀约我润州总督区共同出兵往攻,并将波罗勉和柴帧两地许给了我们齐国。我琢磨着,润州要是得到上述两地,不仅将势力范围延伸至大河(湄公河)中游,而且还能屏护兴州(今胡志明市、同奈省、平阳省、隆安省、前江省等地区)北部的安全。” “以杨氏的贪婪胃口,这柬埔寨王国怕是早晚要被他们河仙王国鹊巢鸠占,彻底取而代之了。”丹王齐惟柠摇头说道:“再之后,河仙的目标估计就是位于内陆腹地的万象王国,或者西边的暹罗了。” “此大争之世,持强临弱,吞灭小国,可谓是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齐惟灏嘴里说着,提起酒壶,给丹王和皇孙的酒杯斟满,笑着说道:“大河流域,稍事开发,便为粮仓之地。此等天赐宝地,掌于土人之手,岂不是暴殄天物?如今,我润州总督区,辖下人口百万之众,假以时日,必然生息不断,人口更甚。若无足够的田土,如何安置生民千万?” “皇叔,润州总督区与河仙王国意欲拓土数百里,几乎将边界之线推至柬埔寨王城金边左近,这就显得有点操之过急了呀!”齐泽烜轻声说道:“需知,拓土容易,治理惟艰。境内太多土人,恐不易将其归化驯服。稍有不慎,便会引发辖境内的族群矛盾和纷争。” “左右不过数十万丁口,还是吃的下。”齐惟灏不以为意地说道:“此等土人哪有什么国家民族之念,给他们几口饭吃,自会对我大齐感恩戴德,山呼万岁。再者而言,消耗土人,也非一时之功,大河流域,沼泽遍地,森林稠密,那不得需要海量的人口加以填充改造?只是,作为地方总督,虽有军政事务自专之责,但毕竟动用军力,免不了会被长安城的阁老重臣所非议。所以,请皇兄和皇侄返回汉洲本土之后,务必要帮我在陛下面前分说一二,莫要让迂腐之人坏了此间大事。” “皇叔是不是已经准备要动手了?” “那是自然。”齐惟灏说道:“待六月间田地里的第二茬水稻栽下后,我便开始动员境内的乡兵集结。我相信,只要柬埔寨王国在直面河仙王国的打击后,一定会对我齐国屈服,说不定刀兵不动,战火不生,便能轻取波罗勉和柴帧两地,为我大齐拓土数百里。”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1.) (); 179.第179章 穷横的大顺王国 (); read2();第179章穷横的大顺王国 1728年5月9日,一支由十余艘大小舰船组成的船队抵达了大顺王国西北港口绥德(今印尼加里曼丹西北城市山口洋),准备在此稍事停留一天,以补充所需地食水、煤炭等相应物资。 绥德,原为大顺王国都城,前后营建经年,早在三十多年前,人口规模一度超过三万人,占当时国内人口的近20%,经济欣欣向荣,乃是婆罗洲仅次于文莱的少有大城。 不过,在1682年,顺国趁着文莱素丹王国中枢政府与沙捞越华人地方土著势力黄氏爆发激烈武装冲突之际,受邀起兵,顺势侵入该地。 通过八个多月的拉锯战,顺国在齐国的暗中支持下,数败文莱,最终迫使对方不得不停战乞和。 此战,顺国割取了文莱素丹王国卢帕河以西大片领土,一举夺占了沙捞越最为精华的西北地区,不仅拓土千里,还获得了数万华人后裔,极大地增强顺国自身的实力。 未几年,顺国将新占地区命名为延州,还出轮番动大量兵力,对地方土著部落扫荡数遍,清除了大部分反抗势力,然后设府置县,派遣官员,实施直接统治。 为了巩固新占之地,更是为了震慑东边的文莱素丹王国,1700年,顺国将都城迁移至延河(今沙捞越河)下游的沙捞城(今马来西亚古晋市),并将其更名为顺天,誉为顺奉天德,遇顺则止。 随着顺国的建设重心放在延州,昔日繁华喧嚣的绥德城顿时沉寂下来,沦为一座普通的沿海港口城市。不仅大量的人口随着中枢政府迁往顺天,还带走了原本就不多的工商企业,使得该城无可抑制地陷入衰落。 然而,在十年前,绥德的境遇突然峰回路转。 一支齐国--顺国联合探险队在子午河(今卡普阿斯河)流域发现几处砂金矿,使得整个顺国为之轰动。 随后,大量的淘金者涌入丛林密布的内陆深处,建立矿场,采集砂金,不仅为顺国带来了大量黄金收入,还间接繁荣了绥德经济。 从秦国、安南、暹罗、马来半岛等国家和地区的人们搭船来到顺国,使得梦想实现淘金梦的人络绎不绝。而绥德港便是众多淘金者的第一站,当时港口的帆船到处可见,而市区的人口也在一夕间暴涨。 据绥德地方政府统计,城市居民从1715-1725年之间,从两万多人增加到四万五千人口,几乎翻了一倍。当时除了各地前来实现淘金梦的投机冒险者外,还有许多人在绥德开设店铺、建立工坊,为众多前往内陆金矿的淘金者提供所需的补给品,这使得绥德出现一种畸形的繁荣。 子午河流域的砂金矿主要有两处,一处位于子午河下游支流葫芦河畔(今兰腊河),清涧城(今印尼加里曼丹岛西岸坤甸市)东北方向一百公里。 而另一处砂金矿则位于子午河上游,宜川堡(今印尼加里曼丹岛新当市)东南约23公里。 不过,这两处砂金矿,因为河道中有大量石块和枯木,无法运用大型专业的采金船进行大规模开采,只适宜小规模的人工开采,主要用经过改造的简易采金船、溜槽、砂泵等工具,这多多少少影响了采金的效率。 粗略估算,两处砂金矿每年可采金三万至五万两,比起汉洲大陆上几处金矿产量,动辄十余万两,就显得数量不是很多,但大顺王国政府却对此极为满足。 他奶奶的,齐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各类矿藏更是丰富至极,我大顺王国自是无法相比。但环顾四周,吕宋(郑氏)、卫国、苏禄、谅国,哪个家里没点矿,不是金矿,就是银矿,或者丰富的铜矿,个个富得流油。 就连那个建国未多久的谅国,也能凭借新郑(今越南鸿基港)的煤矿一船一船地卖给齐国人,赚的盆满钵满的,那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舒服。 还有那个河仙王国,虽然家里没啥矿藏,但架不住他们占了一片好地,肥沃的平原、湿热的环境、丰富的水源,依托一年三熟的稻米,不仅可以养活更多的人口,而且还能换回大量的金银,使得他们在实现温饱无虞的情势下,还有余力继续扩张蚕食柬埔寨的领土。 我们大顺王国有什么? 无尽的密林,崎岖的山地,遍地的沼泽,还有数不清的毒虫蛇蚁,想开个荒,种个地,还得面对茂密的森林,别提多费劲了。 诚然,丰富的原始森林资源,也是一种财富,可以驱使土人大量砍伐,然后装船卖出去,也能换来不少银钱。 可是,在南洋地区,依靠卖点木头就能发财吗? 周边的国家和地区,谁家里不是拥有一堆丰富的木材资源? 大家为了卖出自己的木头,争相杀价,白白便宜了大陆上的秦国人。 可以说,大顺王国自婆罗洲建基立业起,因为地理环境的恶劣,以及没有值钱的矿产,这日子一直都过得不咋样。数十年来,全靠齐国的经济扶持。 移民、屯垦、打仗、维持财政稳定……,前前后后,欠了齐国一屁股债,在可见的未来数十年,根本就无法还得清。 可能,正是因为地处恶劣环境,需要跟周边的土人王国争夺有限的生存空间,顺国的军队也传承了昔日大顺的悍勇特质,相较于南洋其他诸藩,就显得比较勇猛善战。 嗯,大概就是所谓的穷横! 顺国为了赚取宝贵的“外汇”,争取获得齐国的经济援助,更是为了养活自己的军队,便如同欧洲的德意志雇佣军一般,积极参与齐国发起的一系列战争。 齐日战争、远征埃及、莫卧儿战争、安南战争、暹罗战争、亚齐战争、海湾战争(征阿曼)、波斯战争,以及正在进行的齐英战争,顺国都不遗余力地派出自己的精锐部队,随同参战。 反正,跟着齐国打仗,好像还没输过,这就使得部队战损非常低。另外,在战场上顺国儿郎们都能获得大量缴获,在返回本土后,多少都能刺激一波国内经济。 想想也是悲壮莫名,为了获取一口吃的,我大顺王国到最后只能靠卖命来换。 也就是在夺取延州这块膏腴之地后,顺国的日子才稍稍好过了一点。 这里开发日久,有大量熟地,平原广阔,耕地众多,人烟也比较稠密。 更重要的是,这里生活着数万华人后裔,商人、学者、工匠、手工艺者甚多。吞下该地后,这对于人口稀少的顺国而言,无异于让其吃了一个大补丸,可比夺占那些山高林密的内陆腹地要划算多了。 更妙的是,延州地区还有大量的胡椒种植,论规模和产量,仅次于印度和亚齐,这使得顺国顿时生出家里终于有“矿”的感觉。 近些年来,随着油棕、橡胶等经济作物的大兴,需求市场也极度旺盛,也带动了顺国的种植园经济发展。 为了争取投资者的青睐,顺国不仅以极优惠的价格拿出大片土地提供给种植园主,还出动军队,大肆捕捉土人,将其作为奴工卖给种植园。 没错,在顺国,不像齐国那般又立又当,需要遮遮掩掩的,而是直接规定蓄奴是合法的,奴工的人身安全不受法律保障,皆由种植园主、矿主自由处置。 一切为了发展,一切为了自身实力的壮大,顺国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顺国地处婆罗洲西北部,南边有敌意满满的班贾尔素丹王国,东边又有虎视眈眈的文莱素丹王国,虽然自己身后有齐国罩着,但始终是一个外来者,在这遍地土人的世界,总觉得危机四伏,稍有不慎,就会被汹涌的土人所湮没。 因而,顺国在立国之始,便以不断打击和削弱身边两个土人王国为念,频频对其用兵。 今日攻占几处村落,明日再夺几座山头,后日又驱逐覆灭两三部落,始终保持对土人的军事打击力度。 去年(1727年)九月,大顺王国军队以声东击西之策,先攻班贾尔素丹王国,连续拔除了南部边界地区十余座部落和村寨,正当文莱素丹王国以唇亡齿寒为念宣布要给予班贾尔王国支援之际,顺国军队突然调转兵锋,悍然越过拉让江,攻入了文莱王国境内。 十月,顺国以四艘购自齐国的二手战舰为掩护,集结陆军两千余,夺取了格盟纳河北岸的重镇民都鲁,同时也截断了文莱王国位于拉让江一线军队的后路,引得文莱军队大溃,被顺军毙伤俘五千余。 到今年二月,顺国更是抽调大小舰船十余艘,进抵文莱王城,炮击港口码头,抄掠文莱商船和渔船。 仗打到这个份上,文莱素丹已然破胆,不得不寻到齐国人,请求介入调停,结束这场战争。 经过一个多月的谈判拉扯,顺国、齐国与文莱签订停战合约,文莱割格盟纳河以西领土予顺国,向顺国赔款白银三十万两。另外,割婆罗洲东北古达、亚庇(马来西亚沙巴州首府哥打基纳巴卢)等地区以酬齐国调停之功。 经此一战,文莱国土骤减四成以上,人口损失三成,从实力上而言,对顺国已然不构成威胁。 但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被夹在顺国、齐国和苏禄三国之间的文莱最终被蚕食吞灭,已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假以时日,待顺国和齐国完全消耗吸收了既占领土,移民人口数量也逐步增加后,文莱的下场就会跟数十年前被顺国所灭的三发素丹王国一般,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历史长河当中。 当然,苟延残存的班贾尔素丹王国、库台素丹王国也皆会有此下场,最终,这座偌大的婆罗洲,除了苏禄王国占据了西南一角外,很大概率将会完全由汉人彻底统治。 君不见,随着齐、顺两国新占大片领土,来自汉洲本土的各路资本也迅速涌来,开始跑马圈地,投入资金,建立种植园,开发矿场。 现在看来,这些地区似乎穷得一笔,但其实机会不少。一些投机的资本就喜欢在你很穷,资金缺口很大的早期介入,投资一些回报期很长,看似吃力不讨好的项目,最后都获得了丰厚的利润。 当然,投资稳健的商人,一般还是喜欢到开发成熟的地方投资,前期投资可以少很多,不确定风险也小,但却没了“捡漏”的机会,从而获得超额回报。 在婆罗洲,除少数肥沃的火山地区以外,因为淋溶现象的存在,很多土地是非常贫瘠的。顺国所据的大部分领土,也差不多是这种情况,看着到处都是密林山野,绿意盎然,但开辟出耕地,栽种下各类作物,那单位产量就非常感人。 若非顺国政府比较大方,给每个农户都分配了五六十亩耕地,还有二三十亩林地,靠着辛勤劳作,还有广种薄收,才勉强保证了国民的粮食自给。 居民主要食物为稻米,另有玉米、木薯、黄瓜、南瓜等农副产品。沿海地区大量出产西米、椰子干、卡奇染料(自红树皮提取)及水产。位于内陆的高地山区,则有少量种植烟叶。 至于工业方面,除了农产品加工、海产品加工、木材加工等寥寥初级工业外,大部分工业制成品皆来自齐国,当然,还有少许手工艺品是来自秦国,妥妥的一个传统农业国家。 故而,抵达绥德的乘客在船只停驻期间登岸闲逛时,就会发觉该地的物价竟然比安南还有些稍高。 更离谱的是,最为兴盛的产业,竟然是妓业和赌业。 南来北往的商人和旅客,从内陆子午河流域淘到金子而发家的冒险家,还有周边阔绰的种植园主,以及通过战争获得大量缴获的退役军人,都会在这座充满金钱和欲望的城市里豪掷千金,宣泄心中无尽的欲望。 赌博兴起的历史久远,其过程虽能满足人们寻求刺激的目的,但也极具风险性。有人可以一夜暴富,但更多的人会在赌桌上输掉全部的财富,乃至身家性命。 按顺国之制,官员和军人不能开设赌坊,若是一经发现,则被发配流放内陆,苦役五年;若有再犯,则直接判处绞刑。官员若是赌博,罪加一等,革职,判罚苦役三月。 民间更是严禁开设赌坊,不能私自聚众赌博,若有发现,按照大顺律令治罪。 也就是说,在绥德城内的诸多赌坊皆为官办,其意昭昭,不言而喻。就是希冀将南洋地区的有钱人,还有在顺国淘到金子的豪客,以及过往的旅客,把他们兜里的钱尽可能地留在绥德城,从而增加政府收入。 就连码头区也开设了几家赌坊,以方便临停旅客下船玩几把,寻求一番短暂的刺激。 范兴保的运气竟然出奇的好,在进入赌坊不到半个小时,斗骰子连胜十几把,赢了一百多块,引得整个赌坊轰动不已。 就连赌坊主事都闻讯赶来,带着数名孔武有力的护卫死死盯着范兴保,瞧他是否使诈出千,敢来赌坊生事。 瞧着范兴保模样,以及他兑换的金圆券,应该是个齐国人,这使得赌坊主事有些犹疑不定。 涉及到齐国人,可不好处理。 万一,他真的使诈搞事情,也只能将其财物扣下,然后撵出去了事。 因为,齐国人可不好惹! 而且,齐国还极为护短,要是弄出什么风波来,可不是自己所能承担后果的。 观察良久,赌坊主事和几名护卫皆不由松了一口气。 奶奶的,还真的是一个走了狗屎运的赌客! 他这斗骰子一把把玩下来,有输有赢,但运气还真没说的,赢的概率颇大,个把钟头,差不多赢了一百三十多块钱。 嘿,且让你赢钱,只要你不舍得收手,早晚都给我输回来。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80.) (); 180.第180章 王化 (); read2();第180章“王化” 5月20日,永安(今印尼雅加达市)。 “嘟……” 随着一声悠长而响亮的汽笛声,“祈顺”号班轮缓缓地停靠在永安港码头泊位上,粗大的锚链也被迅速放入水中,一些性急的乘客已经迫不及待地涌至船舷一侧,等待舷梯放下,还不断踮起脚尖翘首朝岸上张望。 范阿贵等人扒着船舷,一边好奇地打量着下面的码头,一边小心地偷瞄范兴保,生怕他再发脾气,呵斥训责他们的无知和愚蠢。 自从十几天前,他们所乘坐的客轮在那个顺国的绥德港停驻一天,这位有钱的堂兄在码头的赌坊输了钱后,脾气就变得有些暴躁了。在言语上稍有不顺,就会给你甩脸色,甚至出言责骂。弄得他们范家几个兄弟在他面前,皆聂聂不敢多语,索性窝在三等舱里躲着不见他。 此时,客轮到了这座被称为永安港时,听水手说会停驻三天时间,可以方便船上的乘客登岸透透气,或者进城逛逛,品尝一下当地美食,领略一番城市的异域风情。 据那些水手说,这座城市在四年前尚处于西洋夷人的统治。后来,夷人迫于齐国的压力,不得不将这个城市送给了齐国。 范阿贵等人听了,相顾间,不由咂舌不已。 乖乖,在南洋这一片,齐国还真是霸道,眼睛一瞪,这西洋夷人就得跪地屈服,心甘情愿地将这么一座城市“送”给了齐国。 要知道,这座城市被夷人经营了一百多年,被他们当做东方基地打造的,着实下力气进行了一番大规模建设。 虽然还没到城里瞧瞧热闹,但在船上远远望去,便看到建筑物鳞次栉比,一直铺向视线的远方,还有许多高耸的尖顶划破城市的天际线,无数的马车和人员从码头涌向城市,一团一团的黑烟也不时地在城市上方喷涌。 这么一座城市,怕是有十几万人口吧,里面堆积的财富也是数以万计。可西洋夷人在齐国的威压之下,说放弃就放弃了。 这南洋,还真如范兴保说的那样,只要过了琼州,所有的海洋、岛屿和大陆,都是他们齐国的地盘! “瞅什么呢?走了,走了,下船透透气。” 范阿贵等人正在愣神之际,范兴保语气颇为不耐地招呼他们下船登岸,说完后,也不待他们回应,便随着人流,自顾自地朝舷梯走去。 范阿贵见状,连忙跟了上去,还讨好般地从范兴保手中接过行李包,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跟紧点,不要东张西望的!要是在城里走丢了,小心被警察捉了去,将你们扔到海外某个荒僻的小岛去拓殖。” 下了船后,范兴保一边寻摸着找辆载客马车进城,一边扭头训斥仍在东瞅西望的几个族兄弟。 “哦,俺省的。”范阿贵闻言,立即紧走几步,站在范兴保身侧。同时,忍不住又扭头瞅远处那几列长长的队伍。 在码头的西侧,几列排着长长队伍的土人苦力正在武装士兵的严密监视下,依次登船。 有精壮的男子,也有面色凄苦的妇人,甚至还有身形佝偻的老人,所有人都沉默着,一个接一个,走过空旷的码头区,登上那几艘停靠在泊位上的货船。 这些土人都是参与广(宁)永(安)铁路施工的苦力,工程完工后,将被转移至临近的广宁省(范围包括今印尼巽他海峡两侧的万丹省、楠榜省、邦加岛、勿里洞岛)昭平府(今印尼班达楠榜市),优先修建昭平通往乐安(苏门答腊岛南部港口直落勿洞)的铁路,以为更好的控扼广宁海峡(今巽他海峡)要津。 这些爪哇土人的命运无疑是非常悲惨的,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统治时期,做牛做马,沦为最底层的奴工,被肆意欺辱和压榨,将自己的生命消耗在永无止境的劳作之中。 待齐国人接收了荷兰东印度公司所属的地盘和资产后,他们并没有迎来人身的“解放”和命运的转折,而是继续被当做消耗品,贡献自己的余生,为齐国的地方建设,挥洒汗水和鲜血。 为了整治永安城的居住环境,齐国人对城市基础设施展开大规模建设,土人劳工们在监工的皮鞭和棍棒下,没日没夜地修建城市道路,清理简陋破败的棚户,开挖下水管道,填埋沼泽和池塘。 没法,当初荷兰人为了将巴达维亚改造得更像阿姆斯特丹,在整个城市里挖掘了许多人工运河与池沼,但也由此引发了更多的热带传染病源。以齐国人对各类传染疾病的防控重视程度,自然不会允许这种情况继续存在和蔓延。 因此,齐国人在取得这座城市的管辖权后,不仅将其改了名,还投入巨额资金进行相应改造。 毕竟,这城里的七八万居民都是大齐子民了,可不能因为一场瘟疫或者某种传染病,造成数千上万人的死亡。 做工的爪哇土人因为性格中有些懒散,而且身小力弱,经常被监工们认为是偷懒,向来被整得很惨。拳打脚踢都是家常便饭了,杀伤人命的事情都不少见。 恶劣的饮食条件、繁重的工作以及监工们的虐待,这一切加诸土人劳工身上,使得这些性格懒散的土人苦力数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着。 待他们好不容将永安城的基础设施改造工程做得七七八八,还没松口气的时候。齐国又开始筹划修建广永铁路,通过股份发行的方式,成立南洋铁路商社,在社会中很快就募集到了两百万元资金。 于是,这些爪哇土人劳工又被送到铁路工地上,开始了为期一年的施工岁月。 酷热、暴雨、台风、地质滑坡、施工事故,还有各种疾病,让这段距离不过一百二十公里的铁路线,足足消耗了两千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以南洋铁路商社的宏伟规划,未来十五年里,将在开化总督区修建超过两千五百公里铁路,初步形成环岛铁路网。按照这个消耗程度计算,要完成整个铁路修建规划,怕是要两三万人填到工地上。 更不要说,遍及岛屿上的种植园,以及一座又一座城市的基础设施建设和改造,不知道要吞噬多少土人劳工的生命。 土人,命运确实真的悲惨! 初至齐国领地,范阿贵自是不知道那些土人会面临如何下场。但远远瞧着,他们宛如一群孤苦无助的羊群,被全副武装的齐国士兵毫不留情地驱赶到船上,想来也没什么好结果,心中也不免生出几分惶然。 到了齐国,俺们这些新来的人,将来命运又是怎样的呢? —— 韦斯·帕克斯神情沮丧地走出移民事务部的大楼,抬头看了看正午火红的日头,先是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韦斯?”哈伯·施密德快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考核官认为我的汉语太糟糕,还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齐国人。”韦斯·帕克斯耸了耸肩膀,无奈地摊开双手,语气中透出一股浓浓的失落。 “哦……”哈伯·施密德闻言,伸出右手拍了拍他的胳膊,宽慰道:“没关系,韦斯。这次没有机会,到了年底,还有一次语言考核。我相信,经过半年的努力,你一定会通过移民部的考核,正式入籍齐国。” “半年后,我还不知道是否有机会再次回到巴达维亚。”韦斯·帕克斯苦笑着说道:“伱也知道,作为一名水手,我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时间。……哦,该死的,那些方块字确实把我难住了!” “韦斯,我们的运气非常不好。”哈伯·施密德说道:“听说,在二三十年前,只要在齐国境内居住满五年,粗通一点汉语对话,就能轻松入籍。可如今,齐国似乎对非东方面孔的欧洲人限制越来越严格,不仅要有五年的居住年限,还必须有稳定的住所,汉语考核难度也相应的增加不少。” “是呀,齐国当年那种非常包容政策已经没有了。”旁边的米勒·斯科拉听了,也跟着吐槽道:“随着齐国的愈发强大,他们开始变得自大而保守起来,而且越来越强调东方血统和华夏族裔。哦,上帝,这不应该是一个伟大国家所具有的态度。” 施密德和帕克斯听了,皆不由摇头哀叹。 是呀,齐国富裕而强大,控制了广阔的海洋,囊括了大片海外领土,整个印度洋宛如他们的内湖,无数的国家和民族匍匐在他们的脚下,他们有充足的底气保持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 雄踞东方的秦国,空有庞大的人口和国力,也只能窝在大陆上,朝着贫瘠的西北地区扩张,而不敢于海上掠齐国之锋芒。 曾经富裕的印度,自莫卧儿帝国被齐国击败后,已然无法掌控帝国局势,各地总督形同自立,马拉塔王国趁势而起,孟加拉为齐国所制而自成一系,南方诸邦均为齐国傀儡仆从,整个次大陆可以说已碎成一地,沦为齐国予取予夺的殖民领地。 波斯萨法维帝国经阿富汗叛军沉重一击,衰落之势,无可抑制,如今在齐国的强势介入下,帝国之势虽然看起来有再度复起模样,但其内政、外交和军事皆受制于齐国,宛如他们被保护国。 欧洲大陆,局势波云诡谲,诸国纷争不断,即使强如法国、英国、西班牙,也难有一己之力可独自面对齐国之势。 据悉,齐英战争早在去年底,已进入尾声,英格兰政府正在欧洲四处奔走,以期获得必要的外交支持,从而可与齐国签订一份体面的停战合约。 是的,英格兰其实在去年七八月间,就开始不断派出使者接触齐国人,想结束这场战争。 他们已经山穷水尽无法再打下去了。 两年多的战争,英格兰陆续损失了七八十艘战舰,大小商船也损失了三百余艘,海外贸易和渔业遭到毁灭性打击。英格兰政府更是债台高筑,即使以15%以上年利率发行国债,也根本无法筹措到足够的战争经费。 西班牙王国的新西班牙总督辖区开始进攻英属伯利兹,法国人开始觊觎英属巴巴多斯岛,尼德兰人对英属巴哈马群岛也露出贪婪的目光。 更糟糕的是,齐国派出了一支特遣舰队,联合庆国海军,以西属古巴为基地,频频袭掠英属北美殖民领地,甚至在一些防守薄弱地区直接发起登陆行动,抢掠沿海城镇,破坏地方生产和生活秩序,使得整个北美领地风声鹤唳。他们在咒骂齐国人残暴的同时,也对这场战争充满了无尽的抱怨。 齐国的主力舰队一度在英吉利海峡附近与英格兰海军展开过两次大规模决战,虽然英格兰人表现得极为英勇,技战术也发挥出了非常高超的水平,击沉击伤齐国舰船十余艘。 但囿于战舰防护性能和机动性两个方面的巨大差距,尤其是面对一艘铁甲舰的时候,英格兰海军显得有些束手无策,在两次海战中,损失甚为惨重,多达二十余艘二级以上的战舰被击沉或者被俘获,其他类型战舰更是损失无数,官兵伤亡数千人。 以至于打到最后,部分英格兰海军舰长拒绝出港作战。 那根本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纯粹是一场赤果果的屠杀! 对方的那艘铁甲舰明明身中数十弹,却表现得丝毫无碍,好整以暇地轰出一轮又一轮的炮火,将眼前的英格兰海军战舰逐一猎杀。 齐国人自发明蒸汽机战舰后,又一次颠覆了海上的战斗模式! 可以预见,在齐国强大的海上武力威胁下,英格兰即使再多联系欧陆诸国,获得必要的外交支持,但最终一定会迫于双方不对等的局势,签订一份可能是比较屈辱的合约。 另一方面,通过这场齐英战争,想必欧洲大陆一定也会对齐国抱以足够的警惕。 二十多年前,齐国通过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开始介入欧陆局势。是时,并没有引起欧陆诸国的太多重视。 一个在印度洋称王称霸的地区强国,靠着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积极拓展他们的贸易市场,为了南美利益,跟随欧洲联盟与破落的西班牙打了一仗而已。 他们即使海上力量再强大,难道还能将手伸到遥远的欧洲大陆来? 然而,齐英之战,却大大震动了欧洲大陆。 齐国人还真的可以将他们的海上力量投放至距离如此遥远的北大西洋! 他们还能通过奥斯曼帝国,影响巴尔干和神圣罗马帝国的局势! 他们还还能通过波斯帝国,影响高加索地区,及至俄罗斯帝国的局势! 他们还还还与普鲁士和瑞典建立了亲密的关系,继而又又影响到波罗的海周边的局势! 可以说,齐国已然成为左右欧陆局势的重要力量。这也将使得欧洲各国在作出某项重大的外交决策时,不得不把齐国的影响因子考虑到其中。 齐国自汉洲大陆建基立业起,除了早期遭到西属菲律宾和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几次入侵外,历八十余年,几无任何外患可威胁齐国本土。但它却能依托连串的海外基地和港口,遥制亚欧大陆,同时以控制的各处海上要津之利,坐拥广阔的海外市场,源源不断地滋补着齐国继续发展壮大。 永安及周边地区,原为荷兰东印度公司属地,在归附齐国管辖后,所属华人及相应族裔(混血)自动获得海外国民身份,自是欢喜不已。 但众多欧裔居民却仅有海外领地居住权,尚需移民事务部甄别考核后,方能获得正式国民身份,这让不少期望成为这个大国子民的欧裔民众抱怨不已,腹诽齐国政府区别对待,有“种族歧视”的嫌疑。 那些拥有巨万身价的原东印度公司高级职员为何就能轻松通过移民部的考核,三年时间就能获得齐国正式国民身份? 齐国政府对待移民不仅有种族区别对待,还特么的嫌贫爱富! “……且论吧。比起那些被当做卑贱奴工的土著,我们欧洲人好歹有一丝成为这个国家的一份子的希望。而且,即使没有国民身份,但我们还能沐浴在和平而稳定的环境中,赚取欧洲大陆民众所无法企及的薪水,我们心里应该满足了。” 哈伯·施密德坐在酒馆的窗户边,侧头看着一群可能是来自秦国的移民,正在一边走着,一边好奇地打量街道两边的高大建筑,口中幽幽地说道。 这些幸运的东方移民,只要在齐国境内待上几年,一旦提交申请,便能顺利地成为这个国家的正式国民。 所谓“同人”不同命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9.) (); 181.第181章 齐国的米袋子 (); read2();第181章齐国的“米袋子” 永安城(即巴达维亚)虽然归属齐国治下仅四年多时间,但整个城市却仿佛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位于城西的土人窝棚区被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一幢幢整齐漂亮的两层居民楼。 昔日沟渠(运河)纵横的水道和遍及城区的池沼被填埋大半,污水横流的下水也被置于暗沟之中,使得蚊虫滋生的环境大大减少。 坑洼不平的街道和马路也被水泥、煤渣或沥青重新铺设平整。 在拥有诸多欧式建筑的一个个街区,增加了更多的东方古韵建筑和汉洲型制的高楼大厦,将这座城市赋予了浓浓的齐国特质。 曾经的总督府已经更换了新的主人,一位来自汉洲本土的市政官和他的众多属吏、随从入住了这栋兴建于1626年的尼德兰风格官邸。 不过,这里已经不是开化岛(爪哇岛)的政治中心——总督府驻地为该岛原马打兰王国都城苏拉卡尔塔,嗯,已经改名为顺昌(今印尼梭罗市),而是成为一座纯粹的自由贸易港,繁华更甚往昔。 走在宽阔干净的街道上,你会不时看到一栋栋高耸的新建筑、灯火辉煌的商铺和车水马龙的交通。这座城市在一百多年的发展中锻造出了一种独特的氛围,每一个来到这里的人都能体味到这种氛围的独有魅力。 在城市的中心,有着一座宏伟的广场,广场上矗立着一尊高大挺拔的纪念碑,它向人们展示着齐国的赫赫威势和城市繁荣昌盛的历史。 广场一侧竖立着高耸的旗杆,上面升起的鲜艳赤色黄龙旗随风飘扬着。 夜幕降临后,城市则翻开了另一番美好的画卷。马路上的两排街灯熠熠闪光,与喧嚣热闹的铺面以及门前的灯笼相互衬托,营造出了一个奇妙的世界。高楼大厦与街头小吃摊并存,小贩们喊唤着引导着路人们前来品尝,不时还发出阵阵刺鼻的油烟味。美食与繁华,遥相呼应和交融,成为这座城市最令人向往的美丽风景。 在城市的郊区,多了许多现代化的工厂,一台台蒸汽机发出经久不息的轰鸣声,一根又一根被立起来的烟囱,不断喷吐出滚滚浓烟,许多农村原本的居民都转为忠实的工人。 聚集了大量的移民和外来人口,这座城市的各项经济事业不断发展,多元化的劳动力也吸引了更多投资和创新。对于这座城市来说,现代化与传统的结合,东方和西方文明的交汇,景色与文化的交织,所具有的吸引力对抵达这里的人们来说是无法抗拒的。 此时,正值端午时节,芦苇的植物味道混合着甘甜糯米香气萦绕在永安城的大街小巷。 倪国禄是永安城中一名普通的粮油作坊主,日常游走于城市的大小食肆店和粮油铺子,推销自家生产加工的精米、面粉和油料,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较为殷实。 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让他早早收了行程,先去东集市上买了樱桃、桑葚,后在街尾买了一小坛雄黄酒。临近家门,又到西集市上秤了几片云糕。 家里的女主人趁着暑热未至,提前包了粽子,腌了咸鸭蛋,做了一桌还算丰盛的晚餐。 日暮西垂,忙碌了整日的小家终于空闲下来,在庭院里的芭蕉树下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两盏油灯被点亮,又拿出新买的雄黄酒,小心地倒在酒杯中。 倪国禄将一旁玩耍的孩子抱了起来,用食指沾着酒,抹到他的耳、鼻、嘴巴周围,又在孩子的额头上写了个“王”字,然后拍拍小孩的屁股,哈哈大笑着让其自去玩耍。 按照老祖宗传下的规矩,只要抹了雄黄酒的孩子,在整个夏天都不会遭到毒虫的伤害。当然,以后世的视角来看,这样的做法并无科学依据,但却是这个时代父母对骨肉的殷勤照护。 正当一家其乐融融之际,却不想有一群客人突然到访,顿时打破了宅院的宁静。 “哟,兴保,你这是从哪儿来的?威远?还是建业?”倪国禄看着妻子将范兴保迎入院子,后面还跟着七八个行为拘谨的青壮男子,便放下酒杯,拖着一条瘸腿,从桌边站了起来。 “姐夫,我从秦国回来的。”范兴保紧走几步,来到倪国禄面前,将手中的两包礼物放到桌上,“这不,刚从码头过来,进了城就直奔你这来了。” “哦,去秦国了呀……”倪国禄瞅了瞅桌上的两大包礼物,想是从秦国或者沿途某个海外领地买的土特产,也不以为意,眼睛瞅了瞅那边几个憨厚老实且有些手足无措的范家兄弟,笑了起来,“……都是老家带来的?” “嗯,都是老家的族亲。来来来,过来喊人……”范兴保蹙着眉头,伸手招呼道:“一个个都没什么见识,傻笨得紧!……这是伱们姐夫,赶紧喊人。咱们姐夫当年可是大齐陆军一名英勇的骑兵军官,可神气了!” “姐夫……” “姐夫……” 范阿贵等兄弟立即走了过来,有抱拳作揖的,有弯腰鞠躬的,甚至还有几人犹豫着是不是要恭敬地屈膝施礼,乱七八糟地,向这位昔日齐国的“军爷”表示尊敬。 “得得得……”倪国禄笑着摆摆手,然后示意妻子到屋里再弄几个菜,搬几个凳子出来,然后招呼几个范家兄弟落座吃饭,“以前在军中哪是什么狗屁军官,不过当个班长,做个兵头而已。还别说,那时候自然是威风八面,神气得紧。但现在嘛,咱老倪也就是一个伤了腿的瘸子,沿街要饭的叫花子罢了。” “姐夫,瞧你这话说的。”范兴保从怀里摸出一把银币随意地塞给几个外甥,以示见面之礼,然后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雄黄酒,轻轻地品了一口,“你在这永安城里,经营着粮油坊,还有深厚的军方人脉,咋能是叫花子呢?要是你成了叫花子,那搁着大陆,那岂不是遍地饿殍,到处都是难民了!” “兴保呀,你是不知道。”倪国禄摇头说道:“这永安城自归我齐国治下后,在不到四年时间,从本土和宣化(今帝汶岛)涌来无数的有钱人。人家除了抢夺荷兰人的生意外,连粮油副食这等小生意也不放过。你瞧瞧整个永安城,开了至少不下二三十家粮油加工厂。嘿,好家伙,弄得一水的蒸汽机,那效率,那规模,哪是我这种小本买卖能抗衡的。没法子,家里的粮油坊只能跟着人家的机器工场降价抢客户,这利润一下子就少了好几成。狗日的,要不是走了昔日军中的关系,拿下了筑路土人苦力的粮油供应订单,这怕是老爷子传下的作坊都开不了张,没了进项喽!” “是吗?”范兴保闻言,不由愕然不已,上次从威远(今莫尔斯比港)前往秦国时,途径开化岛时,经停的是广宁(今印尼爪哇岛芝勒贡市),并没机会来拜访这位二姐夫,自然也是不了解他此番经营困境。 “既然如此,那姐夫也可以弄些机器来加工生产粮油嘛。这成本也降了,规模也扩大了,竞争力不就也上来了吗?” “唉,谈何容易呀!”倪国禄叹口气说道:“这机器可不便宜,动辄几千上万块。而且,弄来了机器,那还不得重新建一座新的厂房,这又是一笔浩大的开支。虽然可以从银行里贷些款子出来,解决资金上的问题。可你也知道,你二姐是个性子保守的人,怕经营出了问题,连老本都折在里面,一直都不愿意我冒这个险。所以呀,这个事情便拖到现在,都没搞成。弄得如今家里的粮油坊不上不下,赚的银钱是大不如从前。” “不过,你二姐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你怕是不知道,去年政府将本土几家国有大型粮油商社给合并了,组建为帝国储备粮油总商社。那资本,那规模,放眼整个世界,也是巨无霸般的存在。人家是集粮食种植、经营、加工、收储及销售为一体的大型垄断商社,仅在开化和广宁两地就圈了数百万亩耕地。以后呀,这粮油生意多半不像以前那么好做了,尤其是我这种生产效率低下的小作坊,这日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众所周知,南洋岛屿成千上万,比开化岛面积更大的岛屿也有好几座,但整个南洋地区最为精华、最为肥沃的岛屿,那却是非开化岛莫属。 这座面积达13万多平方公里的岛屿,东西长近千公里,南北最宽处一百六十多公里,成狭长形。地形以山地、丘陵为主,山间多宽广盆地,北部沿海为冲积平原,稍加建设便可作为优良港口,南岸则地形陡峭,多丘陵。岛上火山众多,甚至不少火山活动剧烈,该岛还频发地震,不时有来袭的海啸,一切似乎显得环境恶劣。 但是,此岛河流众多,雨量充沛,火山灰周期性地对土地加肥,使得岛上土壤异常肥沃,农业条件极为优越。而且,开化岛四面环海,属热带雨林气候,没有寒暑季节的更迭,气候炎热,农作物基本上可做到一年两熟,甚至三熟,绝对是农业生产的最佳之所在。 齐国在相继废黜了几个土著王国后,逐步掌握了开化岛的控制权,数十年间,不断往岛上塞入新的移民,迄今为止,人口规模已达九十多万,较四十年前,足足增加了五倍之多。 这里开辟了成千上万的种植园,使得该岛很快便成为齐国的主要粮食供应地,生产的水稻、玉米、花生占据国内产量的三成以上。 橡胶、蔗糖、咖啡、油棕、可可、木棉等经济作物的产量也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成为国内重要的工业原料基地。 可以说,齐国只要将开化岛牢牢地握在手里,就算以后国势败落了,起码也能靠着这座岛屿上甚为优越的农业资源,不虞有饥饿之困。 故而,早在荷兰东印度公司尚未退出这座岛屿时,齐国政府就已作出产业规划,要将开化岛打造成帝国的农业基地,从而保证数千万子民的“米袋子”。 有鉴于此,大大小小的粮油加工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对种植园和农户所生产的稻米、玉米、花生、油棕等作物进行深度加工,然后供应至汉洲本土及诸多海外领地。 永安的前身巴达维亚自1619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建城初时,便随着荷兰人的商业触角延伸,逐步发展成世界海上贸易联络中心,贸易扩及亚、欧、非三大陆,并成为南洋地区最大的商品集散地和贸易中心。 齐国将其纳入治下后,为了证明自身的优越性,不仅没有取消和压制其固有的贸易地位,还不遗余力地投入各种资源,倾力打造其作为贸易自由港的新身份,赋予其更多的贸易优惠政策。 因而,作为一个本地粮油生产商,倪国禄所面对的市场需求就不仅仅是永安城,也不是整个开化岛,而是规模更为巨大的世界市场。 所以,他在自家小舅子这里叫苦,可以说是纯属做戏。他所经营的粮油作坊虽然规模不大,效率不高,但凭借低廉的粮食收购价,即使利润不多,但架不住市场需求广,每年的收益还是很可观,足以让他及家人过上殷实的生活。 就凭他在永安城中拥有的这座宽敞的二进院落,就说明他兜里还是有“几个钱”。 但做生意,讲究的是不进则退,眼瞅着那些引进大机器生产的粮油商规模和效益日益增长,抢占了更多的市场需求,倪国禄如何甘心这般碌碌无为。 老丈人家在威远经营了数座规模不小的种植园,听说效益不错,估摸着每年的收息也得有好几万吧。 那是不是可以打打感情牌,通过妻子的名义,向老丈人家借个几万块钱,自己也从本土采购几台先进的大机器,将自家的粮油小作坊更新换代,从而做强做大,谋一个百年富贵?——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8.) (); 182.第182章 没品的东印度公司 (); read2();第182章没品的东印度公司 清晨,在宽阔的安泰大街上还没有什么人,除了那些赶早市、送货的商贩,就是一些掏下水、运粪车的土人。 静谧的空气中充满着泥土、早餐和杂食店的味道,在街道的尽头,有一座尖顶的钟楼,它虽然历经数十年岁月的侵蚀,但仍然稳定地运行着,为整片街区的居民提供准确的时间。悠扬的钟声不时响起,告知着时间的流逝。 街边的建筑高低起伏,依次排列着,有银行、典当行、邮政所、食肆店以及商铺,它们被晨光淡淡地照耀着,透着一股隐约朦胧的美。 偶尔,有一些人从街边的宅院或者居民楼的入口进出,这时,他们会扔掉一些废旧的东西或丢弃一些没有用的物品。 在城市的西侧,有一座数十年前荷兰人修建的大教堂,它高高地耸立着,像一位庄严的老人,它默默地注视着这座城市的一切,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本分。 在城市的边缘,有一座新建的火车站,一列列的火车不停地进出着,向不同的目的地行进。 在这个城市里,人们的生活琐事会继续下去,但是时间不会停顿,新的一天的开始就在此刻。 在街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后,一辆客货混用马车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缓缓朝码头驶去。 “兴保呀,回到威远后,务必要将我的事放在心头,多跟岳丈说道说道。若是老人家有暇,可亲自来永安看看。毕竟开化岛这边的机会和渠道要比威远多得多,说不定就能寻摸一个新的投资发展营生。” 倪国禄一边与小舅子范兴保说着话,一边不时转头嘱咐车夫好生驾驶,莫要冲撞了街道两边的行人和摊贩。 在范兴保留驻的一天多时间,倪国禄为了能从岳丈家拉来投资,带着他参观了自家的粮油作坊,还不断吹嘘市场前景是多么的广阔,声称,只要自家的粮油坊引进了先进的生产机器,扩大了厂房,必然会日进斗金,成长为永安城数一数二的大粮油商。 甚至,他还劝说岳丈家再投点钱,来开化岛圈几百亩地,搞一个粮食种植园,跟他的粮油坊形成产供销一体化。 只要我齐国子民繁衍不息,并且移民不断,那么粮油生意就是一门永久的营生,总有巨大的市场需求。 不过,范兴保也不是没见识的乡巴佬,好歹跟着父亲经营种植园也有七八年,懂得一点生意的门道,任凭这位二姐夫说得天花乱坠,他始终没有明确表态。囿于亲戚的关系,他只是表示回到威远后,会将倪国禄的要求说给父亲听。 至于他父亲届时会不会拿出钱来资助他的粮油坊升级改造,范兴保自然也无法做出一定的承诺。 不过,当范兴保无意间透露出威远岛许多正在经营的种植园总是缺乏土人劳工后,事情却突然有了一丝转机。 倪国禄声称,他有一个军中的老长官退役后,任职南洋铁路护卫督办,掌管着万余土人劳工的生死。可以通过他的渠道,搞到土人苦力。多的数量千儿八百的估计不太好弄出来,但三五百之数,对他来说,却是极易之事。 若是岳丈家的种植园有意引进土人苦力,他愿力促之。 众所周知,威远岛面积广阔,而且环境恶劣,到处都是山高林密的原始森林,还有遍地的沼泽,唯有沿海地区有少量低地平原。 齐国将其纳入治下八十余年,通过不懈的移民和开发,但也只控制了比较适宜生存的沿海地区和部分内陆河谷地带,远没有深入到内陆高原腹地。 可能是少与外人接触,威远岛上的土人不仅更为愚昧,而且还比较残暴,或者说是野性难驯,就算拿鞭子抽,他们也往往做不好精细的农活,可不是种植园最为合适的“劳工”。 而且,经过这么多年的“消耗”,再加上移民带来的各种传染疾病,整个威远岛上的土人数量急剧减少。虽然具体数量无法可考,但各个府县的地方官员也承认,土人数量已降低至很低的水平,“移民村落周边百里之外,几无土人踪迹”,使得当地基础设施建设和种植园经济都缺乏最够多的“劳工”。 而威远岛种植园经济却依赖于大量的劳动力来耕种、收割和加工经济作物。这些作物,如咖啡、橡胶、可可和甘蔗,需要季节性的大规模劳动力投入。土人劳工成为满足这一需求的主要来源,因为他们可以随时供应、控制和剥削。 相对于自由雇佣的农工,土人仅需要支付少许“工资”,提供基本的生活条件和维持他们的劳动能力。这一点使得种植园主能够更加有效地控制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了经济作物的市场竞争力。 只要有了足够的土人劳工,就能使得种植园主可以大规模扩展种植业务。他们可以开垦更多土地,增加经济作物的产量,因为这种劳动力的供给相对便宜而“好用”。 地方政府为了促进经济发展,加大辖境内土地的开发力度,对种植园经济也是大加鼓励和支持。甚至会默许种植园主雇佣武装护卫深入内陆高原地区“招募”土人劳工,从而进一步扩大种植园规模,增加当地财政收入。 若是倪国禄能通过军方背景,弄到大量而稳定的土人苦力来源,那对范家而言,不啻为最大的利好消息,将使得他们所经营的种植园可以获得足够多的土人劳动力。 毕竟,土人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消耗品”,需要一个源源不断地补充渠道。 范兴保当即表示,只要姐夫能为他们的种植园弄到便宜且量大的劳工资源,作为回报,他父亲肯定会郑重考虑投一笔钱给他。 倪国禄闻言,也不由苦笑连连。 这岳丈家还真的有些势利! 没有一点好处,还真换不来人家真金白银的投资,唯恐投给他的资金打了水漂,折了老本。 若不是城里的几家银行贷款条件太高,他何至于寻到岳丈家呢? 马车即将驶出安泰大街时,却不成想被堵在了路上,只见前方街口熙熙攘攘簇聚了一大群人,将过往的马车和行人堵得死死的。 “东家,前面走不通了。”车夫安大海一头汗水地从前方挤了回来,“几个土邦王公带着人将东印度公司大门给围了,吵着要荷兰人给他们一个说法。” “咋的,荷兰人欠了土邦王公的钱?”倪国禄闻言,立即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前方越聚越多的人群。 “好像是荷兰人将咱们齐国赎买土地的钱给贪了,转头又没分给那些土邦王公。”安大海嘴角一撇,不屑地说道:“这不,好几年过去了。这些个土邦王公坐吃山空,兜里没钱了,便想起来问荷兰人讨要。” “是吗?”倪国禄听了,不由摇头,“这帮荷兰人够黑心的!当年要将开化岛上的地盘交出来时,晓得我们齐国会尊重和承认他们保有的土地和资产,不仅趁机大肆掠夺土邦王公的财富,还疯狂地圈占土地,囤积地产。狗日的,现在惹出一屁股的债了!” 四年前,齐国政府与荷兰东印度公司经过数月磋商和谈判,最终就南洋地区荷属殖民地的和平移交达成一致性协议。 齐国政府承诺保护荷兰东印度公司及侨民合法拥有的一切财富,所属殖民领地内的欧裔居民将在三年后自由选择国籍归属。 在这种背景下,荷兰东印度公司及所属侨民便开始了最后的疯狂,借着各种由头,对境内的土邦王公、部落首领,以及普通居民展开有组织的抢掠。甚至,驻守井里汶的一支殖民军队直接杀入了当地的素丹王宫,洗劫了素丹的财富。 齐国驻开化总督府闻知后,惊得是目瞪口呆,不知所以。 你们荷兰人,就不能要点脸面吗? 我大齐帝国经营开化岛数十年,好歹也是通过文明手段,逐步瓦解各个土邦王国,并最终废黜它们的自治权力,将其纳入“王化”之下。 那些不服“王化”的土邦和部落,自是不消赘言,会使用雷霆手段,人身在肉体上消灭,财产和土地皆被收归政府所有。 对于那些归附的土邦王公和部落首领,则给予了一定的优待,只要他们安境抚民,诚心投顺,别说杀伤他们的人命,就连他们所拥有的财产和土地,也予以充分保护,让他们转变成一个个富家翁,维持安闲悠乐的生活。 即使为了安置移民,想要获取土邦王公手中的土地,政府也是支付了一定的财政补偿——当然,补偿费用是不太高,但好歹也是拿钱赎买不是? 哪像你们荷兰人,丝毫不讲究一点体面,趁着卷铺盖临走之际,还不忘大肆搜刮掠夺一把。 尼玛的,太不要脸了! 此次前来闹事的土人皆为昔日井里汶素丹王国境内的王公贵族,在四年前,就是荷兰人临走之际,大手一挥,将境内最好的数十万亩土地统统划入自己名下,美其名曰,要代表他们跟齐国人商谈土地赎买补偿。 当齐国人地方民政官员入驻后,本着双方达成的接收协议,捏着鼻子也认了这些土地为荷兰东印度公司所属。 后来,为安置移民和开办种植园,齐国政府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将荷兰人占据的土地赎买回来,然后分配给移民,或者转卖给种植园主。 通过土地买卖,荷兰人在井里汶就获得了超过二十万元的收益,让东印度公司上下一干人着实吃得满嘴流油--这笔意外的非经营收益,自然被公司高层和相关利益方所私吞,不计入公司账目。 如今,那些被剥夺了土地所有权的土邦王公眼睁睁地看着曾经属于自己的土地上全都是汉人移民和一个又一个种植园,每年产出无数的粮食、玉米、甘蔗,却跟自己丝毫没有关系,立时就闹将开来。 不过,他们可不敢跟齐国当地政府寻衅闹事,冤有头债有主,只能去找荷兰东印度公司寻一个说法。 据说,齐国人赎买土地是给了钱的,你们荷兰人是不是该分给我们一点? 当初,为了不让地方百姓生事,保证井里汶素丹王国的和平移交,伱们荷兰人可是许诺要为我们争取更大的经济利益。 怎么,转头就将好处揣到自己兜里去了,然后拍拍屁股就跑了! 要搁着以前,这些土邦王公也不敢跑来巴达维亚堵东印度公司商馆的大门,人家会立即出动武装士兵,分分钟教他们如何摆正自己的位置。 可现在不一样了,巴达维亚已经是齐国统治的城市了,东印度公司也将所有的武装雇佣军全部裁撤,跟其他普通大型贸易公司没啥两样了,即使商馆里有那么几十个保镖护卫,难道还敢在齐国的治下当街行凶? 怕个啥! 经有心人指点,这些土邦王公今天一大早便带着百十号人直接将东印度公司的驻地给围了,堵着门开始讨债。 附近的商户和居民纷纷聚众围观,来看这种稀奇事情。 好嘛,东印度公司这么一家巨无霸的国际贸易公司,竟然被一群土人给堵到家门口。 这可就有些恶心人了。 几名东印度公司的高级职员气急败坏地大声呵斥堵门的土人,要求他们立即离开,以免影响公司的形象和声誉。 还有几名机灵的职员,则分头朝街口跑去,准备去寻警察过来,好赶紧驱逐这些土人。 要不是考虑到范家几个兄弟要急着赶往码头,搭乘客轮继续前往建业的行程,倪国禄还真的想跟自己的车夫留下来,观看这场极具轰动效应的闹剧。 真是活久见呀! 每年贸易额达数千万元的东印度公司居然被几个土人堵上门来讨要欠款,这不是让我大齐子民看笑话嘛。 码头客运站广场已经聚集了众多准备登船离去的旅客,三三两两的,有翘首以盼随时关注所乘坐客轮的出发信息,也有亲朋好友之间互诉离别之情,祈祝旅途顺利,更有贵族官员带着程式上的表情,说着客气的官方套话,做依依惜别状。 随着汽笛连续响起,范家兄弟向倪国禄挥手告别,随着长长的旅客队伍,缓缓朝前挪动着。 就在倪国禄准备要转身离去时,却见从城中的方向驶来四辆马车,数十名全副武装的骑兵随扈左右,引来众多关注的目光。 “是英格兰人!” 隐约间,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声。 哦,英格兰人怎生来到此处? 他们是来献降的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7.) (); 183.第183章 势穷的英国人 (); read2();第183章势穷的英国人 “看,好大的一艘船!” 在“祈顺”号客轮驶离永安港,途径狭窄的广宁海峡那座被命名为星火岛(今巽他海峡中的著名的喀拉喀托岛)时,许多乘客趴在船舷右侧,看着小岛上一座山峰不断地冒出一股一股的蒸汽,皆不由感叹大自然的万分神奇。 几个见多识广的乘客说,那座小岛上的山峰是个火山,而且其内部还在不断地剧烈运动,某个曾考察该岛的科学院地质专家断言,那个火山在积蓄了足够多的能量后,一定会向外喷火,到时候可能会危及海峡两侧的沿岸居民。 范阿贵听了,脸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但却不敢出言质询。 真是神奇,小岛上的山头竟然会自己喷火! 难道山上有很多易燃物吗? 小岛周围都是海水,为啥不打几桶水将它扑灭呢? 还有,这么一座小山头,就算往外喷火,怎么会影响海峡两岸那么远的地方? 这人怕是在吹牛吧! 《西游记》里有会喷三味真火的红孩儿,也有数百里浩瀚的火焰山,那才叫威力巨大,连孙猴子都抵挡不住。 这座小破岛上就算着火了,顶多将上面的树木花草给点燃,烧到岸边,可不就要被海水泼灭了。 范阿贵正在心里瞎琢磨时,猛地听到几声响亮的汽笛声,寻声望去,却见他们所乘坐的“祈顺”号右侧驶来一艘巨大的商船,在与他们相错而过时,连续拉响了数声汽笛,仿佛在热情地给船上乘客打招呼。 本来以为自己所乘坐的客轮就很大了,但跟这艘驶来的商船相比较,却不免有些相形见绌,这身板足足了小了一半还多。 俺的娘咧,这一艘船要是装人的话,怕是能拉好几千人吧! “是盛世号!”一名眼尖的水手大声说道:“这是我们齐国目前规模最大的一艘船,长度超过110米,宽度也有近20米,满载排水量达八千多吨!” 在这个时期,对木船的建造规模,在技术已经达到了长度上的极限。因此,这艘于1723年下水的“盛世号”大船在建造时采用了铸铁构架,木质外壳,方才使得这艘大船型制规模突破原有的极限。船体也用舱壁隔成一个个水密舱,船上的蒸汽机和设备分布在各舱之间,充分保证了这艘船的稳定性和安全性。 不过,该船操作起来相当不方便,这是因为船的长度过长,而且其漂亮的鸟喙形船首雕饰以及老式传统的船尾又使船体在海上易被海浪冲湿,会腐蚀船体。 “盛世号”是全帆装船,不像海军机帆战舰那样为了在甲板上配备更多的火炮,只能安装有一个纵帆式帆装作为其螺旋桨和蒸汽机的辅助设备。 “盛世号”装有大齐重工制造的强有力的蒸汽发动机,可以驱动着它以超过14节的航速前进,这速度比许多外国战舰都要快得多。该船的单螺旋桨装有升降齿轮装置,能将其收进尾部的围壁洞道中。 这艘型制巨大的商船之所以未取消船帆,主要还是出于经济上的考量。毕竟使用蒸汽机的情况下,是要燃烧大量的煤炭,需要花费不少钱。 可在有风的情况下,只要升起风帆,多多少少都能节约不少煤炭不是。 这风可是不用花一分钱的! 还有一个最为关键的因素就是,蒸汽锅炉用的淡水问题,这就使得蒸汽船要比纯风帆船平时储存更多的水,以为锅炉烧水之用。 诚然,蒸汽船相较于纯风帆船据有不少优点,比如在近乎无风和直顶逆风的情况下,在驶入水文复杂的河道或者港口,蒸汽船都要比风帆船做得更好。 但是,相比于船上可以装载更多的货物或者人员,行驶途中也能省却更多的费用,蒸汽-风帆混合动力的船就要比全蒸汽驱动船优势更大,这对讲究经济效益的远洋运输船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齐国的蒸汽船发展三十多年,也是经历了各种曲折和反复。在蒸汽机的早期时代,帆船还是拥有许多优势,它们几乎可以在任何海域生存下来,并战胜可怕的巨浪。 而在初期技术不太成熟时的蒸汽船上,则面临海上的巨浪会冲垮或者损坏烟囱,浸灭蒸汽锅炉,切断它们的螺旋桨叶片等诸多不利因素。 早期的蒸汽船,在天气好时,平均航速也只能达到5-7节。而齐国那些飞剪型制的快速帆船,除非近于无风和直顶逆风,在各种情况下都要比蒸汽船航行的更快。 四十多年前,在快速帆船的鼎盛时期,帆船令人敬畏的巨帆垂挂在甲板之上高度会达30多米,一张前下桁大帆的面积就有30平方之巨。 除了方形帆之外,一般从头至尾还配有16张或更多的三角帆。尽管这些帆相对较小,但它们却具有更佳受风角度的特点。当船只处于迎凤航行时,这些挂在桅杆之间的三角支索帆便可提供大量风力。位于船首的三角帆和前中桅支索帆实际上是舵向帆,当舵工需要转向下风时,这些三角帆协助船头调向。配置在艉部的后樯纵帆和斜杠中桅帆可提供一个相反的风压,迫使前部调向。 在正常航行中,为了确保稳定的航向,所有纵帆的偏转力相互抵消合为一股前进动力。悬挂在帆桁上的方帆可调墓到与龙骨成直角状,这样在顺风情况下可最大限度地吃风。当船只需要换向时,船长只要打破船首三角帆与后樯纵帆之间的平衡即可借助于风压和舵压,迫使这个庞然大物换向。 一艘齐国典型的四桅方帆船上的桅杆、帆桁和索具加起来的重量超过了60吨,但它们比起老式木桅杆和欧洲的麻索具不知结实多少倍。作为一种传统,齐国高速帆船常用的控制帆桁和风帆的操纵索具是沿用吕宋地区的麻索具--吕宋诸岛因为拥有丰富的野生蕉麻,已成为南洋地区最大的麻索具产地。 帆船高处的索具及其他笨重物件十分复杂多样,某些帆桁竟有30多米长,其中部直径达半米最大的帆翼,干燥时就有一吨重。如将索具中的金属线、索链和吕宋麻绳索头尾相接,它们将会绵延数公里。 但万变不离其宗,齐国的快速帆船总要遵循最基本的设计原则。作为主动力源,三根巨大的主桅杆上挂有十余张方帆帆型设计成短而宽,这样既便于操纵又具有最大的受风表面积。 不过,快速帆船纵有万般好处,但在操作使用起来却有一个较为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为了控制船上复杂而巨大的风帆,需要为其配备更多的水手。一艘排水量两千吨左右的风帆船,从船长到最底层的水手学徒,定员超过三百多人(若是战舰的话,人数会更多),其中轮班的操帆手就多达近两百余。 而同等规模的纯蒸汽船,所有操作人员加起来最多也不过五六十人,工作的重心也从风帆操作转至底舱蒸汽机驱动设备的运转和维护。 随着船舶蒸汽驱动设备的发展和改良,在近二十多年,许多信誉卓著的商船为了准时、可靠地提供服务,开始大规模的采用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船。在航行过程中,主要靠蒸汽机,而把帆装作为辅助推进工具。它们只在机器有故障时才驶帆继续航行。 而军舰,则在巡航时都靠风力驶帆航行,而在无风或风向不利时,才求助于蒸汽机。 不过,已经进行了两年多时间的齐英战争,让装备了螺旋桨蒸汽战舰大放异彩,使的齐国海军在数场海战中都获得了前所未有的优势,或许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会刺激各国海军展开一波大规模的风帆战舰改蒸汽战舰的热潮,并由此传导至民间船舶当中。 在这个时期,如果说有一种交通工具能改变世界的话,那么肯定是铁路。 这种陆地交通利器的发明,使得缺乏港口的内陆地区也更紧密地与贸易中心、政治中心联系在一起,资本、人员、技术的交流更加快捷、廉价,国家在关键时刻能够动员的人力物力也比以前涨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没有这个玩意,那么农业社会就还是农业社会,囿于距离上的隔阂,整个国家处于事实上的分封制,即大小地主们作为皇帝的封臣、包税人及官僚预备役,事实上统治着占人口绝对多数的农民,效率低下、产出有限,这农业国家谈何兴起? 而除了铁路外,排在第二的毫无疑问则是大吨位钢制轮船了。它具有航速快、载货量大、成本低、操作人员少等优点,还无视风向和洋流,简直就是为了贸易而生的发明。 齐国两三千吨级钢制轮船甫一面世,就有大行其道的趋势,很可能会极大改变殖民世界的进程。如今他们已经在研制一款全新的八千多吨大船,如果成功的话,必将再度震惊世界,将整个海洋和陆地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祈顺”号客轮在离开永安时,沿途遇到的船只便多了起来,其中就不乏钢制轮船,喷吐着滚滚浓烟,吭哧吭哧地航行在海洋之中,相错而过时,便会拉响洪亮的汽笛声。 客轮上的乘客也多了一些红毛绿眼的西洋夷人,这让范阿贵看了顿感稀奇,在甲板上透气时,或者餐厅里吃饭时,对他们频频打量。 嘿,这些夷人也是前往汉洲本土的吗? 这些夷人不仅长得跟他们截然不同,就连吃的东西也不太一样。在船上的餐厅里,这些浑身长毛的夷人,每日三次点心,两次大餐,先所食者,无非是烧炙牛羊鸡鱼。再则就是甜馒头(面包)、糖饼(饼干)、几片水果。喝的也是凉水、糖水(可可)、牛奶、菜肉汤、甜苦红酒,更有牛油、黄薯、白饭等物。 嗯,这些夷人看着应该是有钱人,穿得非常体面,吃得也非常丰盛。 范阿贵看着,不无嫉妒的嘀咕,瞧他们吃的东西,滋味怕是还不如他手中的一个大白馒头,蘸点辣酱,就一根大葱,更有味道。 那些夷人吃的牛羊鸡鱼无非就是用火烤了烤,外面那层又黑又焦,里面的肉却还是生的,又腥又硬。就连鱼虾都是又酸又辣的,红酒尝了尝,也又酸又苦,滋味实在难以下咽。 不过,也有一些夷人更热衷于餐厅里的东方佳肴,不过,那副吃相,别提多滑稽了。因为使不的筷子,便举着小刀和叉子将一盘好好的菜肴搅和得稀烂,甚至吃得性起,直接上手去抓。 真是白白浪费了荷包里的银钱! 英格兰特命全权公使、维明顿男爵斯宾塞·康普顿对于自己不论出现在船上什么地方,都引起诸多人的窥视和围观,感到非常生气,认为这是对他的一种冒犯。 作为英格兰王国第三代诺坦普敦伯爵的三子、下议院议长,斯宾塞·康普顿地位尊崇,在国内任何地方都是备受尊敬和恭维的,哪里会遇到这般让人肆意围观、品头论足的情形。 甚至在他的亲密挚友、新任国王乔治二世继位后,曾一度受邀取代第一财政大臣(即首相)罗伯特·沃波尔,去接管政府,差点成为王国最有权势的人,可以决定王国数百万子民的命运。 可是,为了结束这场令英格兰王国最为痛苦的战争,他不得不忍受漫长而艰难的长途旅行,万里迢迢地来到东方,以卑微屈辱的姿态,去面见大齐帝国的皇帝,请求对方降低和减少若干苛刻的和谈条件,从而给予王国一个体面的停战协定。 然而,一路上,从加纳利群岛,至齐属南非领地,再到印度,最后穿过马六甲海峡,抵达巴达维亚,最后搭乘这艘齐国客轮,前往汉洲大陆,他和使团随员遭到了难以想象的苦难,惊涛骇浪,飓风暴雨,水土不服……,哦,还有沿途那些齐国人所表露出的若有若无的轻视姿态。 从去年十月,齐英双方外交代表在海牙已进行了十余轮的会谈,但始终无法达成停战合约。 齐国人的要价太高了! 不仅要割占英属加勒比海的几座热带岛屿,还要迫使英格兰王国退出爱尔兰,允许其独立建国。更让英格兰无法接受的是,居然要给予老僭王詹姆斯三世特赦,让他返回苏格兰,成为苏格兰国王,实现一定程度上的自治,然后与英格兰共同组成不列颠王国(英国早在1707年5月1日,安妮女王发布联合法案,合并苏格兰和英格兰议会,两王国放弃各自独立地位)。 还有战争赔款两千万英镑,全面开放国内市场,降低进出口关税,给予齐国的商人和货物超国民身份,国王就擅自发起战争向齐国认错谢罪……,林林总总,加起来有三十余款,但无论其中任何一条,都让王国政府难以接受。 齐国人不仅要肢解英格兰王国,还要掏空王国的家底,然后再摧毁王国脆弱的工业基础。若是迫于压力全盘接受,那么王国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别说再无法实现对欧洲大陆的影响(干涉),恐怕会彻底沦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边缘小国。 可若是继续打下去,那么王国政府也必然会被拖入无尽的深渊,而且还看不到一丝胜利的曙光。 开战之初,对于英格兰王国的战败,似乎很多国家都乐见其成。西班牙想要一洗雪耻,法国想要报一箭之仇,瑞典深忌王国曾经的背刺,普鲁士想借汉诺威邦国卷入英格兰危机之际,竭力扩大其在德意志地区的影响力。 就连昔日的小伙伴葡萄牙王国这个时候都急着要摆脱英格兰人的束缚和影响,准备对齐国服软,在保证巴西利益不致遭到严重损害后,甚至不惜放弃非洲和大西洋部分海外领地的代价,都要换取齐国的停战。 举目四望,在欧洲为英格兰王国仗义相助的伙伴好像已然不多。俄罗斯被瑞典打得鼻青脸肿,步步后退,首都圣彼得堡已被围困一年多,高加索地区被齐波联军尽数夺占。奥地利人在欧根亲王连续挫败奥斯曼帝国数度反击后,显得有些后继乏力,遂停止了大规模军事进攻,在巩固既占领土的同时,也在寻机要与奥斯曼人谈和。 威尼斯人更惨,在齐国人回过味来后,联合奥斯曼帝国,从海陆两个方向,对这个小国发动了猛烈的进攻,威尼斯海军被击沉击伤数十艘,不仅丧失了亚得里亚海制海权,而且还将东岸所有领土悉数丢失,威尼斯城也被齐国海军围攻,惶惶不可终日,战败投降也只是时间问题。 在英格兰王国陷入内外交困之际,就要非常感谢诸多英格兰外交使节的辛苦努力,通过不断地游说和劝告,再加上施以重大利益交换,法国人成功地改变部分立场,积极介入这场战争的调停事务当中。 随后,尼德兰人、丹麦人、波兰人、奥地利人,以及热那亚王国、撒丁王国、葡萄牙王国皆出面要求齐国停止战争,恢复北大西洋和地中海地区的既有安全局势。 可能感受到欧洲基督教联合世界的压力,齐国和谈代表的态度也出现了一些松动,表示可以就和谈条件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在这种背景下,作为国王的亲密挚友、下议院议长兼枢密院议长,斯宾塞·康普顿便受国王陛下和议会的委托,以王国全权特使的名义,前往齐国的本土,面见齐国皇帝和内阁总理,就两国停战进行直接接触和磋商。 战争每进行一天,英格兰王国的损失就会加重一分,必须要尽快结束这一切。 愿上帝保佑我们的王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6.) (); 184.第184章 公司的战争 (); read2();第184章公司的战争 历史只记录发生过的事情,而不记录未发生过的事情,过去没有的并不意味着将来没有,未来不是历史的再现,技术进步的本质正在于其不可预知性。 回顾齐国数十年来经济发展,尤其是所谓的“工业革命”以来的进程,就会发现“革命”来自创新,这种创新不仅包括技术发明,也包括制度创造。 如果没有对私人财产的保护制度,就没有那么多的资金无畏地涌入市场,也不会吸引来自世界各国的资本。 如果没有专利法和鼓励创新制度,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发明。 如果没有日趋完善的商社(公司)制度,这些发明也不会创造那么大的价值,当然,先进的工业也就无法诞生。 齐国的所谓“工业革命”无疑是在政府强力推动下,由商社和个人技术创新引发的,但是将它们转化为真正的产品,并能影响社会的却是商社(公司)。 商社(公司)是一种政治上很重要的创造物,或者说,除了国家,商社(公司)是这个时期最重要的组织体制。在某种程度上,商社(公司)的出现丝毫不逊色于文字、火药、蒸汽机的发明。 作为一种最特别的“机器”,商社(公司)制度是技术的放大器,使技术创新变成真正的财富。 1600年,英国东印度公司成立,两年后,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这或许是现代公司最早的起源。作为殖民时代的工具,无论荷兰东印度公司,还是英国东印度公司,它们都拥有国家特别授权,除了一般生产和贸易,还可以对外征服、统治、宣战、媾和,包括组建军队和发行货币。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们名为公司,实则与国家无异。在以后的很长时间,英国与荷兰的竞争,其实就是这两家公司之间的竞争。 从商业结构来说,这两个东印度公司作为股份制法人公司,已经与传统的合伙企业大相径庭,它们都实行无记名制,也就是合伙人以陌生人为主;所有权与管理权分离,决策权交给董事会,如果投资人不同意,可以转让或出卖自己持有的股份;与传统经营者不同,股份公司经营即使失败,它也不需要承担债务,更不会倾家荡产,它唯一的“资本”就是创造力和才干。 另外,公司是永久存在的实体,具有独立于股东之外的法律地位。 荷兰东印度公司初始资本为650万荷兰盾,英国东印度公司仅为7.2万英镑,几乎只有前者的十分之一。 对投资人来说,资本属于永久性投入,虽然可能会获得分红,但却不能指望这笔投入会被很快返还。 在荷兰东印度公司成立的最初八十年间,分出去的红利共计达到原有资本的2000%(受繁荣的对齐贸易,使得该公司经营收益远较历史上同期更高),使得它成为欧洲大陆规模最大、也是最富有的私人公司。 1643年,齐国仿荷兰东印度公司模式,以王室和政府为主导,招募大量社会资本,也成立了一家对外贸易殖民公司--印度商社。 虽然在1665年,为了避免印度商社一家独大的地位,政府将其分拆,变成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 但历八十多年的发展,印度商社已然成长为齐国最大的贸易商社,拥有超过一百三十多艘商船、三万余员工和六千多人的武装护卫,每年的股息高达30%以上,总资产规模达一千五百万元,累计红利更是超过3200%。 这意味着,一名投资者若是当年仅投入一万元资金,仅凭数十年的分红,就能获得超过初始投资的32倍的收益! 曾有人粗略估算过,从1650年到1720年,印度商社先后从印度地区赚取(掠夺)了总值为2亿金圆的财富。 这批资本的流入,即便不是齐国“工业革命”的全部资本,至少也促进了齐国对工业进步的投资,尤其是在蒸汽机和纺织技术方面的投资。 在17世纪下半叶,大齐帝国以汉洲本土为基、印度次大陆为支点,无形中构建了一个稳定的印度洋贸易新秩序,并进而推动了印度、波斯、阿拉伯,乃至整个欧洲地区的贸易全球化。 齐国的强大和富庶,使之成为无限可能与机遇的应许之地,在这里,拼搏精神盛行,法治健全而可靠。 当移民踏上齐国的土地,就会把过去的烦恼抛在脑后,祖先的那片故土所有包袱都从灵魂中抽离,成为自由奋斗之身。 就此而言,齐国不是一个民族或者一个国家,它更多的像是一种信仰。 人们心仪的是未来可期,而不是过去的糟粕岁月。 有激进学者自诩,齐国就像这个世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灯光会帮助那些寻求光明的人”。 站在十五层高的印度商社总部大楼下,范阿贵虽然还不懂啥叫“全球明灯”,但看着这栋巨大而高耸的建筑物,以及它反射耀眼阳光的大片玻璃幕墙,惊愕地嘴巴就没合拢过。 这就是大国气象! 这就是他心中梦想之地! 对于齐国来说,建业城仿佛齐国的动力心脏,永久不息地跳动着,马路交通纵横往来,工业机器猛烈咆哮着,各种设备不断嘶鸣着;工厂的黑烟染黑了天空,机器互相碰撞,火焰迸发,车轮转动,活塞推进气缸,齿轮紧挨着齿轮,传动带勾住巨大的鼓轮,转炉将熔铸钢铁的烟雾喷向浓烟密布的天穹。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露天工厂,以惊人的效率,生产制造出成千上万的商品,源源不断地供应着世界任何角落中的消费者。 而以印度商社为代表的诸多齐国对外贸易公司,则承担着工厂和世界消费者之间的桥梁,将无数的商品倾销至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又将海量的原料和金银带回齐国,从而完成一次又一次的贸易循环。 在秦国境内,许多传统商帮在全国各地建造了大量的商人会馆,如徽商会馆、扬州会馆、山陕会馆,这种基于乡土地缘的商人集团,在本质上仍停留于农业时代。 相比之下,像印度商社总部大楼这种高大建筑则代表着工业化城市时代的现代公司。 尤其是数年前,帝国敕令院颁布了最新的《公司律》,将早年太祖皇帝时期就提出的股东对商社(公司)债务承担的风险仅限于其出资额的建议变成了法律。 这使得个人和商社(公司)可以在不承担无限偿债的责任情况下进行商业活动,从而吸引社会更多投资和创业者,由此进一步促进工商业的发展和繁荣。 “公司”二字在中国古代出现得很早。 孔子曰:“公者,数人之财;司者,运转之意。” 庄子曰:“积弊而为高,合小而为大,合并而为公之道,是谓公司。” 如今,在齐国,各类股份商社和私人合伙商社数量与日俱增,尤其与传统重商主义时代所不同的是,大量生产性的工业商社逐步取代传统的商业贸易商社,成为拉动经济发展的主导者。 正如秦国某位重臣出使考察齐国后,呈给乾元帝的奏章中所言,“齐人每有创建,皆商民合凑股份,谓之曰商社。虽数千万金,不难克期而办。凡修路开河,穷天究地,制造奇器,创置新埠,罔不恃此,所谓众擎易举也。而我大秦兴建大事,辄须动用国帑,夫安得不自阻?……” 而齐国学者则对日益崛起和扩大的商业组织也持积极肯定的态度,“一个国家之发展和进步,主要是以商业组织之原理加于国事之上,因之公众事务之分工合作亦和私人生活之分工合作异途而同归,所增加之效率,使帝国的功能和效用提高。” 在进入18世纪以来,齐国走向现代和自由的步伐明显加快。 绍宁十六年(1702年),废除《贸易进口管制律》,取消诸多进出口限制。 泰平十九年(1723年)颁布《工厂劳动法》,保障工人劳动权益。 泰平二十一年(1725年),通过《公司律》。创立公司从一项特权和政府管制变成一种国民权利,不再需要政府的特许。 它第一次允许人们在国家和政府之外,在一定的框架之下自由自愿地组建一家企业,支持着现代公司的正式和非正式的机制,使陌生人之间建立一种现代性的信任关系,这使公司完全不同于传统的家族企业。 公司由特许变为自由的注册,由特权变为平等的权利,与之相随的是由垄断到竞争,由封闭到开放的市场的形成。 自由竞争与自由贸易大大解放了生产力,齐国由此真正成为引领世界经济的火车头。 在齐国境内,永安(即巴达维亚)因为是原荷属殖民地总部的缘故,故而拥有大量的欧裔居民。而建业,则因为作为齐国最早、也是最大的工商业城市,吸引了全世界各地的移民纷至沓来,从而存在数量不少的外国人面孔。 废黜的南洋土邦王公,腰缠万贯的印度土王,充满异域风情的波斯舞姬,失势避难的奥斯曼权贵,还有无数怀揣发财梦想的欧洲冒险家……,形形色色,各种移民汇集于此。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耳边不时传来各种语言。一位来自秦国的老板,在街角开了一家餐馆,口味独特,食客络绎不绝。 一个来自波斯的舞者,在广场表演热舞,吸引了不少观众。 在这个城市,肤色、语言、宗教不同,但他们彼此接纳,相互融合,创造出多元而繁荣的文化。 范阿贵现在已经对这些“红毛绿眼”的夷人不再感到惊异和稀奇了,看的多了,也就那样。听范兴保说,别看有些夷人一个个穿得人五人六、衣冠楚楚,在齐国境内也没啥政治地位的,在政府和军队中也很难有大的发展前途。 他们也就是在商业领域,或者科学研究领域有那么一些出挑的人物,受到政府的些许重视。 这齐国,终究还是咱们华夏民族的国度。 “这是哪里?”范阿贵抬头看着眼前又是一栋高高的大楼,不由好奇地问道。 “建业证券交易所。”范兴保仰头看了一眼大楼,脸上立时露出一丝狂热的表情,“你们知道吗?这里每天产生的交易额都是数十上百万元,绝对是咱们齐国最有钱的地方。” “啥是证券?……啥是交易所?”范阿贵愣愣地问道:“每天交易数十上百万元,莫不是大钱庄?” “大钱庄的钱都是死钱,这交易所里的钱,可都是巨额的活钱!”范兴保说道:“在交易所进行股票交易的商社,全都是身价数百万的大商社。一些具有高额回报率的商社,比如印度商社、孟加拉商社、南洋商社,它们发行的股票,每股可以卖上几千块!就这,还不一定买的着。瞧见那些进进出出的经纪人没?人家凭借撮合股票交易,一天赚的钱比你几个月都要赚得多。” 范阿贵顺着范兴保指的方向望去,就见数名证券经纪人倚在大楼前的圆柱前,一边悠闲地叼着烟斗,晒着煦暖的阳光,一边眼光扫向往来交易所大楼的行人,以期寻到潜在的交易客户。 感受到范阿贵等人投来羡慕的目光时,他们神色倨傲地扬起下巴,似乎根本不屑于同他们进行任何眼神交流。 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 随着齐国金融业的发展,证券经纪人在这个行当中正起着越来越大的作用。因为他们的专业性,以及长期跟踪某几家公司,对其内情尤其十分了解,因此经常向一些投资者提供咨询,并促成交易。在这个过程中,他们收取一点佣金,对于整个交易额来说可能是微不足道,但如果交易量足够多,金额足够巨大,那么他们的收入也是极高的。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完全依赖名声的行业。一个证券经纪人是否成功,完全取决于他是否为交易双方都提供了优质的服务。一次不谨慎的建议,完全可能毁掉他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而这往往意味着他们收入的急剧减少,并被一些人冠以“黑嘴”的恶名。 在齐国境内,除了建业这家证券交易所外,在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和桂州(今澳洲珀斯市)也各有几家竞争性的证券交易所,全国共有五千多名证券经纪人,每天的交易额超过三百多万元。 在证券交易所上市交易的公司除了十几家大型对外贸易公司外,还有众多生产制造工厂、铁路公司、运输公司。 在1680-1700年,全国创办铁路公司的高潮时期,齐国先后成立了二十多家铁路公司,其资本总额高达三千五百万元。 仅1720年一年,投机者和投资者就可以拿出四千万元来购买和交易铁路股票和铁路债券。 为了开辟一条新的铁路线——前提是这条铁路能带来大量的预期收益,一个精明的企业创办人可以轻而易举地搞到几百万元资金。 可以说,铁路建设在过去三十多年间,成为齐国工业增长独一无二的刺激因素。到了1725年,铁路累计投资比所有的非农业投资总额还要大,超过整个国内非居民资本形成的40%。 铁路的引入,开创了机械化、销售与生产规模扩张的新时代,创造了资本、信贷市场和新的职能形式,发展了国民经济一体化的新区域模式。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一个新世界诞生了”。 范阿贵听得半懂不懂的,但这并不妨碍他对这些新奇事物的感叹。 齐国,是真的有钱! 记得好几年前,大秦朝廷要治河,征集山东、河南两地数十万劳工,听说户部也就掏出了八十多万两银子,还是千难万难,东拼西凑才弄出来的。 结果到了齐国,人家一个什么证券交易所,几天的交易额就能达到这个数目。甚至一家大型商社的资本,就动辄数十上百万之巨。 那个印度商社,就更没法比了,说它富可敌国,也是毫不夸张的。 “我也要发大财!……他日定要风风光光地回到秦国去!” 范阿贵回头望着那栋高耸的建业证券交易所大楼,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强烈的内生动力。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人生万事须自为,跬步江山即寥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5.) (); 第185章 战争的逻辑 (); read2();从一个传统农业经济到工业经济最为明显的变化,或许就是国家可以将大量人力物力投向武装力量和战争工业。 工业财富的突然放大,使国家可以供养一支更加庞大、更加专业化的军队。在这种生产力竞赛中,整个世界逐渐形成了暴力技术和武装力量的严重失衡,某个军事大国以工业帝国主义的强大国力发起任何一场战争,面对其他农业帝国(如莫卧儿帝国)时,技术和军事优势几乎完全消除了战争的代价。 与此同时,数十年前所著的《进化论》中提到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自然丛林法则被扩展到人类社会,这为殖民主义扩张和对外战争掠夺提供了现成的借口,使某些人理所当然地认为“愚昧落后的种族注定要处于从属地位或灭绝”,人类世界从此成为一个强者的战场。 在这种强权逻辑中,从来没有弱者的位置,文明与道德是弱者的借口,征服与掠夺是强者的逻辑。 弓箭作为人类发明的一件利器,它本身就是一件更高效的杀人武器。弓箭的出现改写并主导了部分战争的历史,直到枪炮的出现。 火器出现之前,战争完全取决于士兵的体力与技能,这些需要先天素养和长期训练。 火器出现之后,身体技能已不重要,纪律、秩序与服从成为决定战争的关键,工业力量成为决定胜败的重要支撑。 在农业时代,野蛮民族依靠骑射等体力优势可以轻易征服高级文明,但到了如今的工业时代,野蛮民族只能忍受高级文明的任意打击。 进入工业时期后,所谓战争完全变成了工业生产力和技术资源的大比拼,而人只是技术进步的试验品,乃至无情的祭品。 在大量生产的现代工业体系下,人们生产武器就如同生产其他机器一样,没有人关心它的用途,关注的是可以大量而低成本地生产和销售。 在海上实力比较,1725年,齐国海军拥有各类战舰及辅助船只320余艘,舰船总吨位为42.5万吨,而英国海军舰船不过200余艘,而且中小规模舰船数量还占了不小的比例,总吨位仅为23.7万吨,排在后面的法国和西班牙海军总吨位分别为14万吨和8.5万吨。 齐国每年的财政收入高达近1.8亿元,折合英镑,那就是1.4亿多英镑(每1金圆券相当于0.82英镑)。而英格兰每年财政收入在战前才不过800万英镑,仅为齐国的5.7%。 不论是技术落后,还是国力上的落后,既是挨打的结果,也成为挨打的理由。 “当我们驾驶着战舰、端起火枪、支起大炮的时候,敌人才可以沉默安静下来;否则,他们会喋喋不休地与你争执。” 或者说,只要暴力足够发达,就天然地拥有征服奴役别人的合法权利。 正如墨子所言,“大国之君宽然曰:吾处大国而不攻小国,吾何以为大哉?” 不过,虽然齐国海军的实力已是排名世界第一,但他们仍然认为自己并没有确立绝对优势。在他们的海军将领看来,要建立并维持齐国的霸主地位,他们的海军实力要比除了齐国以外的其他四大海军国家(英、法、西、荷)实力的总和还要强。从而确保齐国可以同时接受两个、三个甚至更多个国家海军的挑战。 作为一名英格兰贵族、拥有高洁品质的绅士,康普顿男爵从内心深处是极为排斥这次出访行程。 建国九十余年,在取得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胜利后,齐国人已经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和骄傲。 也曾有齐国学者声称,“一场战争的结果,往往在工厂里就已决定了。” 犹记得,我齐国历年来进行的战争,好像从来没有超过两年,即使强大如莫卧儿帝国、波斯帝国之类的对手,那也是以摧枯拉朽般的战斗方式,将其击败,不得不被迫请降。 对于所面对纷争和对抗时,齐国似乎完全没有表现出神州大陆上儒家文明所标榜的任何温良恭谦。 正是由于巨大的钢铁产量,齐国建造了这個世界上90%以上的铁路,通车里程超过35000余公里,而英格兰连1英寸铁路也没有。 在一些的齐国将军眼里,战争技术就是一门高尚而复杂的科学,是可以在战前就能计算出最终结局。 在这种巨大的实力差距下,英格兰王国能与齐国相抗近三年之久,已然让国内民众惊诧莫名了。 在齐英战争中,尽管齐国是跨越数万里海路,劳师远征,但无论从何种维度上来看,无疑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而目前,在齐国的军工生产车间里,生产燧发枪与生产五金制品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在机器的加持下,如流水般被源源不断地制造出来。 在秦始皇时代,以万为单位快速生产的青铜弩机就已经实现了大规模标准化制造。 在钢铁生产方面,尽管英格兰于数十年前从某种渠道得了焦炭炼铁(钢)的技术,但年产量也不过区区四万吨(原有历史,英国1720年铁产量才达到2万吨),而齐国的钢铁产量超过一千多万吨,仅建业府的钢铁生产量就达两百多万吨。 “落后就要挨打”。 对于齐国的强大以及可能会面对他们咄咄逼人的态度,英格兰特命全权公使、维明顿男爵斯宾塞·康普顿在临来汉洲之前,是有心理准备的。 好好的在庄园里骑马射猎,或者在煦暖的阳光下,喝一杯下午茶,聊聊莎士比亚的戏剧,谈一谈农场和工场的经营情况。到了晚上,华灯初上,带着漂亮的女伴,参加一场隆重的舞会,那是何等的惬意和温馨。 可是,他的挚友、英格兰国王乔治二世无比真诚地请求他,为了拯救英格兰危机,为了数百万主的子民摆脱战争的阴霾,为了消除海上的封锁,他必须要付出一定的牺牲,代表国王和议会亲自前往齐国,面见他们的皇帝和内阁总理,从而为结束战争做出最为积极的斡旋。 政府首脑、第一财政大臣(即首相的前身)罗伯特·沃波尔也表示,英格兰王国真的无法再将这场战争进行下去了。 皇家海军舰船几乎损失了一半,官兵也损失了一万余,数十名拥有丰富海战经验的将军阵亡或者被俘,以至于皇家海军几无可用领兵之人。 爱尔兰也已经是烽火遍地,除了东北几个郡尚在英格兰人手中,其他所有的郡县皆为爱尔兰叛军控制,无数的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遭到屠戮,妇人遭到凌辱,甚至就连孩童也惨遭毒手,以宣泄爱尔兰人淤积数百年的愤怒和仇恨。 爱尔兰反叛军不仅获得了大量齐国的军械和物资支援,他们甚至还有数千名来自摩洛哥王国的精锐黑奴御用军的协助,再加上无数爱尔兰民众的拥护和支持,使得英格兰平叛军队已逐渐控制不住整个局势,不断往东北地区撤退。 更让英格兰王国心惊的是,那个“老僭王”詹姆斯三世组织的雇佣军在连续几次失败的登陆行动后,去年四月,竟然在一群苏格兰天主教贵族的策应下,成功登陆苏格兰,然后进军爱丁堡。 英格兰地方驻军在约翰·科尔将军的率领下,仓促应战,结果战斗失利,被詹姆斯党叛军前后夹击,几乎全军覆没。 爱丁堡遂被詹姆斯党叛军攻占,一时间,整个苏格兰地区暗潮涌动,数十名苏格兰天主教贵族响应,纷纷起兵表示支持斯图亚特王朝复辟。 英格兰王国政府不得不再次进行全国总动员,征召陆军部队,准备先行平定詹姆斯党叛乱。双方于诺森伯兰高地连番大战,虽几次击溃叛军,但囿于地形限制,未能予以重创,使其败退后,又卷土重来。 再者,齐国海军窥伺沿海港口,拦截并袭击皇家海军舰船,使得王国政府无法通过海路直攻詹姆斯党叛军身后,以至于战线僵持,未能尽灭叛军。 皇家海军遭到重创,使得无法获得充分补给和支援的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终被西班牙军队攻占,两地军民近万余悉数被俘。 英格兰王国驻马耳他岛一千余官兵也于去年二月,被迫向齐国海军投降。 至此,英格兰王国已然彻底失去对整个地中海地区的控制。 军事上不仅没有起色,还频频失利,损兵折将,经济上和财政上也糟糕至极,甚至有些让人绝望。 两年多的战争,让政府额外背负了八百多万英镑的债务,压得第一财政大臣根本喘不过气来。政府想继续发行新的国债,也遭到市场的冷遇。 也是,一场可能无法获得胜利的战争,谁也不会做冤大头继续拿出真金白银投入进去。 海外贸易和渔业遭到毁灭性打击,那些趁夜冒险出航的商船至少会有四成以上无法逃得过齐国海军舰船的追杀。 在蒸汽机的加持下,普通商船哪里跑得过齐国战舰的追击? 不能再打下去了,英格兰王国根本没有实力与齐国打一场长期的战争。 人家的舰船一批一批地轮番从本土过来,仿佛永远都打不完。 更让皇家海军胆寒的是,齐国海军在尝到蒸汽机战舰的好处后,陆续轮换前来欧洲参战的舰船皆被换为蒸汽动力船,甚至还将那种“刀枪不入”的铁甲舰一口气派来了两艘,肆意蹂躏皇家海军战舰。 面对如此内外交困的局面,英格兰王国准备向齐国屈服,哪怕为此付出一些沉重的代价。 齐国人对英格兰专使的到来,表露出一种明显的胜利者姿态。仿佛是为了向英格兰王国施加更大的压力,在康普顿男爵抵达建业后,安排了一系列参观活动,让他充分感受到齐国的富庶和强大。 拥有各种先进设备的建业造船厂,几座巨大的船坞,密密麻麻的工人同时在建造数艘排水量在五千吨以上的商船。 建业城中一栋又一栋高耸巨大的建筑物,哐当哐当驶过的一列又一列通勤轨道街车,熙攘的街道上,车辆人员更是拥挤不断,仿佛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战争的影响。 夜幕降临,天色虽然越来越黑,但街道上却愈发明亮。一排排街灯陆续点亮,使得一条条街道宛如城市夜空下的亮丽玉带;各种商铺的也都亮起了门口的灯笼,服务员们站在街边,声嘶力竭地招揽生意;夜市、酒店、大商场,灯火通明,似乎燃烧的灯油如同白水一般不要钱。 城市里的工厂星罗棋布,里面昼夜不停地发出机器的轰鸣声,一根根高大笔直的烟囱,像一片片茂密的城市丛林,矗立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数家最顶尖的研究机构,十余家学科齐全的大学,数百座中小学校,以及政府承担的八年免费教育,为这座城市输送源源不断的各层次人才。 据说,这座城市的人口有六十多万,每年创造出的财富丝毫不亚于一个中等欧洲国家所拥有的财富。 而在齐国,像建业这种城市还有好几座。 在参观了大齐重工的火炮生产车间以及钢铁厂后,康普顿男爵在日记中写道:“在制造这些战争机器和这些可怕的毁灭性机器的地方,工人们轻松地操作着大型起重机、绞盘、杠杆和滑车等许多机器忙碌运转,一切都是是那么的新奇,又是那么的高效。一门门威力巨大的火炮,如同农场中制作腊肠一般,简洁而明快!” “机器时代的战争,已经不可能养育高贵骑士的气概、勇敢、荣誉感、男子汉等美德。它强加给人的只是赤果果毁灭的经历,以及在单方面屠杀的巨轮之下只能成为微不足道的小东西的卑屈感觉。面对齐国这种拥有强大工业生产能力的国家,我们的王国是那么的无助,也是那么的悲鸣。” “这是一种实力上的碾压,更是国力上的巨大差距,高明的指挥艺术,无畏的作战勇气,在面对齐国这种汹涌的生产制造力面前,一切都显得是那般的苍白。” “机器的喧闹声总是站在暴力一边反对圣洁的灵魂,站在死神一边反对脆弱的生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4.) (); 第186章 敲打 (); read2();“潘侍郎,我们齐国会对英格兰王国赶尽杀绝吗?” 一列南行的火车上,齐泽烜站在窗边,看着飞速掠过的村落、田野,还有草地,沉默良久,突然转过头来,开口发问道。 “当然不会。”外交事务部左侍郎潘维学笑着回道:“若是英格兰王国被削弱得太狠,不符合我们的欧洲战略规划。” “是防止法兰西王国趁势坐大吗?” “殿下慧眼如炬呀!”潘维学赞道:“欧洲各国彼此纷争,攻伐不断,且实力相当,方才有利于我们齐国于其中纵横辟阖,分而治之。” “那么此战过后,英格兰王国会愿意配合我们齐国遥制欧洲大陆吗?……会不会联合欧陆诸国,共谋我齐国?” 齐泽烜有些怀疑外交事务部的这个战略规划是否一厢情愿,欧陆诸国虽然彼此分立,有争端,有分歧,更有连绵不断的战争,宛如春秋战国。 但欧洲国家毕竟都有近似的文明,还有相同的宗教,据说许多国家的王室还彼此联姻,都是一堆亲戚。 在面对齐国这个外来者,怕是要同仇敌忾,一致对外,联合驱逐齐国的势力。 要不然,在英格兰王国势穷力尽的时候,为何他们昔日的死敌法兰西王国还要从中介入调停,跟英格兰打过几次的荷兰人也愿意出面说和,更不要说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热那亚王国、撒丁王国、波兰-立陶宛王国也纷纷出头,呼吁齐英战争早日结束。 如今,英格兰使者亲临汉洲本土,想来是要认输服软了。 “十余年前(1713年),在签订的《乌特勒支和约》条款中,英格兰一意要求法兰西王国永久拆除敦刻尔克军港,禁止法国在英吉利海峡一侧建立海军基地,以免威胁英格兰本土。尽管法国舰队的基地不在英吉利海峡,而是在英吉利海峡南端之外的布雷斯特和地中海沿岸的土伦。法国海军虽然无力在英吉利海峡与英格兰舰队进行海上决战,却有能力避开英格兰舰队,或劫掠大西洋上的英格兰商船,或突袭爱尔兰,或借助几乎常年所刮的西南风乘隙袭击英吉利海峡内的英格兰沿岸地区。” “众所周知,不论是法国,还是西班牙,在美洲地区皆有大量殖民领地,地中海和北大西洋,自然是他们往来美洲的必经海域。英格兰如此部署,怎能不让法西两国为之忌惮和惊惧?若是再加上欧陆地缘纷争,加勒比海贸易分歧,还有美洲殖民领地的争夺,他们就算想要同心对外,抱团以对我齐国,那也是缺乏足够的互信和互利。” “英格兰之所以要坚持据有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乃是要将其打造为监视并遏制法西两国地中海舰队的前哨据点。这两处据点,加上与葡萄牙王国之间的坚强联盟以及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建立起来的英荷同盟,还有丹麦王国,便组成了一条监视来自欧洲大陆入侵威胁的防护链。” “殿下,慎行!”潘维学闻言,立即郑重地劝诫道:“私会外邦使者,乃是……乃是国之大忌。再者,以殿下身份,怕是……怕是此举要惹出诸多非议。” 作为外交事务部的大佬之一,还真不是浪得虚名,不仅深谙欧陆各国局势,还懂得不少地缘军事方略。 但欧洲地缘形势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稍有不慎,说不定就要面临诸国联手以对,将我齐国拖入一场绵延日久的纷争当中。 齐泽烜闻言,点了点头,看向潘维学的目光也充满了敬意。 “殿下可知,在战争爆发前,英格兰王国明明可以将其占据的直布罗陀和梅诺卡岛归还西班牙王国,从而争取将其拉入他们的阵营,共同应对我们齐国的海上威胁。可是,英格兰王国却始终不愿意放弃上述两地,眼睁睁地看着西班牙转变立场,站在了我们齐国这一边,联合进攻英格兰。何也?” “所以,就算不考虑欧洲地区的平衡态势,咱们齐国也不能对英格兰相迫太甚,以免遭到欧陆诸国的反噬。” “无他,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潘维学笑着说道:“法国不希望我们齐国借着此次战争的机会,深度介入欧洲大陆,同时也希望英格兰的海上实力损耗不至太大,以免让我们齐国这個外来者在北大西洋海域无人能制。荷兰担心英格兰在遭到我们齐国的重创后会一蹶不振,从而让法国可以毫无顾忌地吞并南尼德兰,甚至再度攻入他们荷兰本土,威胁到他们的生死存亡。丹麦王国则害怕没有英格兰的支持,无法应对瑞典王国的入侵。波兰-立陶宛和萨克森唯恐英格兰王国遭到重创后,汉诺威会受到直接的影响,从而失去对普鲁士王国的制约。至于热那亚王国、撒丁王国,除了担心威尼斯被奥斯曼帝国吞并,从而危及到他们的安全外,那就是不希望我们齐国彻底控制地中海,影响他们的商业利益。” “火车抵达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后,我倒是想去拜会一下英使。”齐泽烜突然生出一个念头。 “有鉴于此,英格兰海军要增强及时遏制法国舰队偷袭之能力的唯一可行办法便是扩大自己的防御范围,走出英吉利海峡。于是,英格兰在三十年前(1698年)花费十万多英镑巨款,在英吉利海峡最西端法国军港布雷斯特对岸的普利茅茨修建可容纳一等战列舰的大型船坞,并逐渐将部分海军主力从海峡中央的朴次茅斯军港转移到该地,以重点监视法国和西班牙的大西洋舰队。” “那为何欧陆诸国要介入齐英之间的战争,要进行外交斡旋和调停?” 我大齐国力昌盛,打英格兰这么一个小小岛国,只要付出些许代价,将其彻底击败自然不在话下。 齐泽烜经潘维学这么一番解说,顿时对整个欧洲局势有了清晰的了解。 既如此,那我齐国莫如见好就收,在索取了足够的利益后,早点结束这场战争。 通过此战,想必欧陆诸国也晓得我齐国之威势,在日后交往相处中,自当审慎以对,不敢轻起战衅了。 欧陆诸国,虽然没读过《诗经·小雅·棠棣》中所述“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的经典之言,但好歹也知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必然不会让我齐国在欧洲大张其势,肆意扩大影响力。 “殿下多虑了。”潘维学说道:“欧陆诸国之间的矛盾,远大于春秋战国之各路诸侯。彼此之间,更是猜忌不断,互相提防,恨不能削弱所有对手,从而壮大自身实力。以英格兰王国为例,该国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便一举确立了他们在欧洲大陆的海上优势,从而进一步保证了其本土的安全。但作为一个撮尔岛国,与生俱来便有防备大陆崛起和入侵的警戒心理,无时无刻不在制衡和分化整个欧洲大陆。” 你虽然是少年心性,但你为皇孙,当不能如此肆意放纵。 而且,作为皇室继承人,贸然插手内阁外交事务,可是有些违制了! 昔年,太祖皇帝开了一个好头,建内阁以为政府,皇室掌军权以卫天下,敕令院(立法机构)和元老院建法度条例,监察院以督百官,形成一套看似稳定的、相互平衡的,又彼此制约的国家框架。 太宗时期,各项制度基本上是萧规曹随,也未做过太大变动,反而对皇室成员严加约束,不使其做出危害朝政和民间之事。 待当今泰平帝主政后,这套国家治理架构也就固定下来。 按照约定俗成,皇室子弟非政府事务官,当不能干涉和介入内阁政务。 当然,若是皇帝陛下想要秉承自己的意志,强行推进某项大政,而内阁政府拒绝执行的话,那么皇帝只能发布紧急敕令,解散或者勒令内阁辞职,然后任命一名临时总理,组建临时内阁政府。 不过,这就属于皇室和内阁之间撕破脸了,会引起整个国家政局的震动。万一,新任内阁政府再次强项,不与皇帝合作,那皇帝总不能撸起袖子自己上。 虽然,太祖皇帝生前未立下什么不能逾越的祖制,但后继皇帝要是如此任性妄为,破坏既有的规矩,多多少少会遭到国内舆情反噬,落下不怎么好的名声。 嗯,没错,齐国历数十年来大开明智,兴办教育,使得国中百姓多了几分思考的能力,皇帝要是胡作非为,做得太过,搞得民怨沸腾,怕是要被口水给淹死。 齐国的报纸、书刊发行的种类和数量委实有些多了点! 更有甚至,帝国对民间舆论管制还隐隐有前宋那种“不因言获罪”的潜在规定。 这多少让皇帝生出几分忌惮。 不过,对于委实不要脸的皇帝,凭借手握的军权,想要掀桌子,世人怕是也莫敢相制! 好在,从太宗时期,皇室继承人都会从小接受系统而正规的教育,谨身自省,知大义,晓明理,嗯,还懂得一些政争上的分寸,而且还要经诸多庶务锻炼,政治上都能保持必要的克制,倒不至于培养出专断跋扈的暴君。 其实,对于齐国皇室而言,不仅皇帝受到一定程度上的制约,皇子皇孙们也得夹着尾巴,规规矩矩地做人。 除了封爵和袭承的考量外,皇室的风评还是要顾忌的。 皇帝都不能肆意妄为,身为皇室宗亲,也不能太混账了不是? 你可以吃喝玩乐,但不能欺男霸女。 你也可以借助皇室的渠道和名头积聚财富,但不能巧取豪夺图谋民间之资。 更重要的是,皇家子弟不能贸然插手和干预内阁和地方政务,不能破坏了规矩。 对于潘维学的提醒,齐泽烜心下凛然之余,也不无郁闷至极。 身为皇长孙,未来的帝国继承人,也是受到颇多制约,什么事都不是自己所能恣意妄为的。 你看看与他一起随行访问大秦的丹王叔,就少了几分约束,在大秦境内是该吃吃,该喝喝,最后还能揽着美人一路回返本土,好不轻松写意。 而那个珉王叔,好不容易争取来一个润州总督的位置,竟然要起大兵,谋算柬埔寨王国,为我齐国开疆扩土,彰显他的赫赫武功。 不过,这个珉王叔此举也不是没有风险,要是把事情搞砸了,很可能会被褫夺总督之职,搞不好还要削爵、罚俸,就此失去政治晋升的一切机会。 而他作为帝国的合法继承人,却必须要抵住各种诱惑,不仅要洁身自好,不染声色,还要谨言慎行,不能让人指摘自己的任何不当之处。 他心中生出想要与英格兰使者会面的念头,其实也不是要做些什么外交行为,试探他们的谈判条件,更不是要当面奚落人家的失败和落寞。 他只是处于好奇,想要近距离地接触英格兰人,大家坐在一起简单的聊聊,谈谈他们英格兰的风物,说说他们的世俗民情,交流一下两国之间的文化差异。 据说,当年太祖皇帝在位时,就极为重视这个岛国,认为以他们的发展路径和所处地理环境,必然会成为齐国强劲的竞争对手。 这么多年来,齐国先是配合荷兰人将英格兰人挤出了南洋和马来半岛。后来,在逐步控制印度后,又通过两次局部冲突,不遗余力地将英格兰人赶出了次大陆。数年前,齐国应萨法维帝国所请,派出大量军力助其驱逐阿富汗部族叛军,恢复帝国统治。相信自此以后,也会顺势控制波斯的贸易主导权,并将英格兰人势力彻底逐出波斯。 如此,整个环印度洋地区,将没有一块英格兰人的落脚之地,其商业影响力近乎于无。 此次齐英战争,英格兰海军遭到重创,不仅国土面临入侵风险,就连殖民了数百年的爱尔兰亦将失去,可谓是损失极为惨重。 在齐泽烜看来,英格兰遭到齐国的这番敲打后,以后无论如何,都将无法构成对齐国的威胁。 太祖皇帝泉下有知,一定可以瞑目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3.) (); 第187章 英格兰王国的底线 (); read2();火车的速度越来越慢,哐当哐当的声音也变得徐缓下来,随着车头发出一声巨大的“叹息声”,长达12节的列车终于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性急的旅客瞬间涌了出来,大人们背负着行李包拥挤着向站口行去,孩子们不顾父母的大声呵斥,兴奋地跑来跑去,而交错而过的行人则在匆忙中停下脚步看着这轰轰烈烈的场景。 车站内外弥漫着浓浓的烟雾,还有一股呛人的煤粉味,渗透整个空气。 那些第一次乘坐火车的旅客,则没有随着汹涌的人流匆匆步出站台,而是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所有的一切,觉得是那么的新奇和奇妙,这是火车带来的激动人心的变革和时代的风向。 斯宾塞·康普顿男爵等一行英格兰使团人员在几名齐国外交事务官员的引领下,来到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车站的二楼贵宾室休息。 广陵乃是沿海铁路和西北铁路的交汇点,国内最为重要的交通枢纽站,列车将会于此停靠四十分钟,以便北上或南下的乘客转换车辆。 康普顿男爵站在二层贵宾室的窗前,放眼望去,只见一条条轨道交错延伸,二十余辆蒸汽机车停在车库内外。 更远处,一节节满载货物的车皮停满了铁道线,木材、矿石、粮食、工业制成品、煤炭、布匹、牲畜等充斥其间,无数的铁路工人们忙忙碌碌,口哨声、呼号声不时响起,一台台高架行车、吊车将一包包货物钩起,一群群苦力奋力地将其装(卸)上车厢,整个卸货的效率相当快,康普顿男爵看得如痴如醉,一时间情不能自己。 齐国,真是一个神奇而“壮丽”的国家! “呜——”一辆涂成红色的蒸汽机车突然鸣笛,将康普顿男爵拉回了现实。他默默地看着那个车头缓缓开到一列车皮前,准备与之对接,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哦,上帝,这就是传说中的蒸汽机车! 一路上,繁华热闹的城市,充满生机的乡村,平整的农田,广阔的牧场,遍地的牛羊,还有一群群快乐幸福的齐国人,所有一切,都让英格兰使团一行人感受到一种深深的挫败。 这就是工业的力量,当然,这也是大国的力量。 …… 如果忽略火车行驶过程中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噪音和不时飘荡的煤烟味,这简直就是造物主为人类贡献的最佳出行工具。 更让人惊叹的是,火车在行进过程中,可要比马车平稳多了,根本没有任何颠簸之苦。 在火车上渡过的第一個晚上,康普顿男爵失眠了,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侧头又看了看远方的酒店、商厦,已经隐隐传来的车水马龙、人声喧嚣,康普顿男爵摇了摇头,转身坐倒一张软皮椅上。 时而,点亮油灯,捧着一本早已翻烂的《格列佛游记》阅读。 甚至,他们的军人也未显出一丝对战局的焦虑和躁动,仍然按照军中既有的操典,继续增强他们的军事技能。 齐国的官员们依旧有条不紊地传达和发布他们皇帝和内阁的政令,商人们保持着惯有的精明,继续追逐任何可能存在的商机和利益,工人们则日复一日地奔波于工厂和家庭之间,农人们也更为关心田地里的庄稼收成。 如同那些所有第一次乘坐火车的人一样,康普顿男爵在建业火车站登上车厢后,便一直处于极度兴奋状态。 直到晨曦微露,康普顿男爵才搭着一条毛毯,靠在皮椅上,沉沉睡去。 时而,拿出日记本,开始记录当日的见闻和内心深处的思考。 真是太神奇了,这火车的速度要比马车的速度快十倍不止,而且可以昼夜行进,可谓是交通发展史上最伟大的创举。 康普顿男爵推拒了随从给他泡上的一杯茶水,微微闭上了眼睛,准备小憩片刻。 时而站在车厢的窗前,看着外面黑沉沉的旷野,感受火车飞驰的速度。 时而喝一杯葡萄酒,靠坐在柔软的皮椅上,思索如何面对齐国人的谈判。 这场战争仍在继续,但整个齐国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对他们而言,仿佛就是一次微不足道的地区冲突。 齐国,太强大了! 我们英格兰王国根本就不该与他们进行这场战争,对整个王国而言,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作为外交使团,齐国人特意为他们加挂了一节贵宾专用车厢,使得他们一行三十余人可以非常舒适地乘坐火车,一路飞驰电掣地赶往长安。 作为政府首脑、第一财政大臣的罗伯特·沃波尔爵士必须为此承担所有责任,是他盲目乐观,是他错判形势,也是他将英格兰王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在临来之时,国王陛下和诸多议员向他表示,只要能从齐国换来一份体面的停战合约,政府首脑的位置,将为他保留,甚至他的爵位也会得到晋升。 对于结束这场战争,英格兰王国需要付出何种代价,议会里的绅士们已经进行了十几轮的辩论和磋商,也知道若是不予以大幅让步,满足齐国的一些苛刻条件,很可能是无法达成和议的。 市场开放、降低关税、赔款、割让海外殖民领地,这些条件是可以进行一定程度的妥协让步的。 退出爱尔兰,任其独立建国,可能会刺激到国民敏感而脆弱的自尊心,同时也让王国遭到外部掣肘和制约,使得政府难以接受,当极力阻止。 若势穷力竭,无法避免,则争取于爱尔兰获得特殊权益,并保留若干领地,以安置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 至于允许那个“老僭王”詹姆斯三世于苏格兰复辟斯图亚特王朝,并获得自治权力,那是英格兰王国政府万万不能答应的。 没了爱尔兰,只是少了一个压制索取的殖民领地,可是要是分立出苏格兰王国,那绝对是在将他们刚刚才建立二十年的不列颠联合王国残忍肢解,从而将他们彻底打入永无翻身之境地。 英格兰和苏格兰在同一个岛上,但这两个王国自从七百年前就开始了一场逼婚与反逼婚的斗争。 苏格兰和英格兰的数百年历史,几乎就是翻来覆去播放无数遍的狗血韩剧:英格兰这个恶霸要强抢苏格兰当老婆,苏格兰三贞九烈坚决不从,于是各种阴谋、各种纠结、各种大战、各种血肉横飞,没完没了地一遍遍上演。 想想苏格兰人也真的很不容易,英格兰软硬兼施,纠缠了苏格兰数百年,期间不乏霸王硬上弓,而苏格兰愣是一次次度过危机保持了独立。 直到后来,由于两个王室联姻,两个国家有了同一个国王,苏格兰依然和英格兰各过各的,保持着“分居”的生活。 那么,三贞九烈的苏格兰又是如何含泪从了英格兰的呢? 应了那句老话:人穷志短。 嗯,再加一句:没有药啊! 首先是老天爷不开眼。三十多年前,苏格兰遭受了始料未及的大饥荒。从1695年至1699年,气候的反常使苏格兰粮食产量一落千丈,粮价飞涨,饿殍遍地。苏格兰人口足足减少了15%,仅剩一百余万。 由于大量进口粮食,苏格兰的硬通货大量外流,严重损害了国内信贷系统,造成严重的经济衰退。 不像英格兰拥有广阔的殖民地,可以将国内的“穷鬼”和饥民送到海外乞活,苏格兰在海外根本无立锥之地。 穷则思变,为了摆脱经济困局,苏格兰人展开了一场豪赌。当时西班牙、英格兰、法国、葡萄牙等国通过开发美洲殖民地发了大财,苏格兰人也想有样学样。 你们行,我也行! 1695年,苏格兰人倾全国之力,筹集40万磅成立了“苏格兰对非洲及东、西印度群岛贸易公司”。公司开始执行一个雄心勃勃的“达连计划”--达连就是现在的巴拿马运河地区,也是美洲大陆最狭窄的地方。 苏格兰计划占领达连,建立殖民统治并开辟一条连接太平洋和大西洋的通道。这条通道一旦打通,苏格兰就可以整天收过路费,这意味着就可以富得流油了。 1698年7月,苏格兰公司的殖民船队满载着整个王国的希望扬帆起航,次年抵达了目的地。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苏格兰人要想达成梦想,需要战胜四个敌人:疟疾、黄热病、西班牙人以及英格兰人、齐国人。 英格兰人算半个,因为他们没有直接攻击苏格兰殖民队伍,但是他们接到命令不许给苏格兰人任何援助,连一桶水都不行。 齐国人也算半个,他们位于巴拿马地区的海州总督区(范围包括今巴拿马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地峡附近的阿苏埃罗半岛)虽然也没有直接动手,但却在暗地里怂恿和支持西班牙王国坚决维护领土主权的完整。 黄热病已经很糟糕了,但不是最糟糕的,黄热病患者绝大部分是轻症,只有15%左右是重症,患者痊愈后一般不留后遗症,而且获得长期免疫力。 征服热带丛林地区最大的敌人,就是以疟疾为代表的热带流行病,得了疟疾的患者,浑身忽冷忽热,痛苦不堪,不仅自己丧失工作和战斗能力,还得有专人照顾。 在热带地区作战,有一千人得疟疾还不如阵亡一千人,因为得病的这一千人基本丧失战斗和自理能力,还需要专人照顾。 被疟疾折磨得毫无抵抗力的苏格兰殖民者,遭受了西班牙军队的攻击。 当时的达连虽然是块处女地,但早已经被西班牙视为囊中之物,不容他人染指。当年王位继承战争时,齐国夺占巴拿马城,西班牙王国就如丧考妣,曾组织军队多次疯狂反攻,势必要将其夺回。战后,西班牙在别的方面对齐国做出大幅让步,但坚持要将巴拿马地峡收回,由此可鉴,该地区的重要性。 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苏格兰王国,竟敢来撸虎须,想殖民该地,太不把我们西班牙王国放在眼里了。 于是,西班牙王国集结七百余士兵,向立足未稳的苏格兰入侵者发动了进攻。 面对西班牙人的攻击,因为没药(金鸡纳树皮粉)吃,很多苏格兰人病得几乎连站起来投降都困难。 1700年,“达连计划”宣告彻底失败,变为妥妥的“打脸计划”。苏格兰损失了2000多人,以及16万镑资金,约占苏格兰全部流动资本的1/4,这对苏格兰经济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将他们往深渊底部又猛地推了一把。 英格兰见苏格兰濒临破产,便趁机落井下石,在1705年颁布《外国人法》,将苏格兰人列为外国人,禁止由苏格兰输入一切商品。这对苏格兰打击格外沉重。 要知道,当时苏格兰每年向英格兰输入亚麻40000磅,占出口总额1/2强。出口封禁一起,不免大伤元气,连口吃的都没了。 此时的苏格兰,面临着两种选择。一是再次求援法国与英格兰对抗,这将重新引起战争,也将长期面临英格兰的制裁与围堵。当时的苏格兰,难以承受这种代价。二是屈服于英格兰,或者直接与其合并。 为了促使苏格兰彻底屈服,在极限施压后,英格兰又向苏格兰抛出蛋糕,向苏格兰开放了其贸易、航运、市场等资源,共享英格兰殖民地贸易的财富,并将支付了40万磅现金,补贴破产边缘的苏格兰经济,其中21万磅赔偿“达连计划”的股东。 小妞,乖乖从了爷,以后可以吃香的喝辣的! 饥饿的苏格兰最终抵抗不住这样的诱惑,最终含泪卖身。 1707年,双方签订协议,正式合并为大不列颠联合王国。自此,苏格兰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不复存在。 苏格兰地区虽然多山,但海拔并不高,而且属于温带海洋气候,受到北大西洋暖流影响,气候比较温和,这就使得苏格兰农牧业较为发达。苏格兰的农作物以小麦和大麦为主,畜牧业以饲养牛羊为主。由于人口比较少(这个时期,苏格兰人口大概为一百万),当地的农牧产品主要供应英格兰和出口。 此外苏格兰的资源也非常丰富,陆地上蕴藏着丰富的煤铁资源,是英格兰发展工业所急需的物资。 苏格兰所毗邻的北海地区拥有世界四大渔场之一的北海渔场,得益于北大西洋暖流和来自北冰洋冰冷海水的交汇作用,这里的鱼产丰富,种类繁多,主要盛产鲱鱼、鲭鱼、鳕鱼等等,是英格兰最为重要的渔业基地。 另外,还可以通过北海北部,苏格兰在北海北部拥有设得兰、奥克尼等群岛和许多小岛,是北海和波罗的海国家进入大西洋的必经航运通道,极具战略价值。 经过七百多年的软磨硬泡,英格兰王国好不容“上了”苏格兰,将其并入联合王国之中。可要是因为齐英战争的失败,就此让到手的“佳人”远去,那如何对得起“痴心不改”英格兰人! “苏格兰,是我们王国的底线,不容践踏。” 英格兰使团一行人在齐国外交事务人员的引领下,离开车站贵宾休息室,准备登上南下的火车,继续前往齐国的首都。 随着汽笛声响起,火车缓缓开动,望着窗外掠去的木杆和行人,康普顿男爵喃喃地说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2.) (); 第188章 税务稽核 (); read2();1728年6月18日,大兴。 在民调处大兴分部的一间装饰古朴的公事房内,民调处总制王炳森站在书案旁,手握着一支雕印着珐琅纹理的毛笔,凝神吸气,正在泼墨书写,临摹前明董其昌所书《三世浩命》书帖。 董其昌在书法上有“邢张米董”之称,即把他与临邑邢侗、晋江张瑞图、须天米万钟并列,乃是前明时期少有的书画大家。 “六体八法,靡所不精,出乎苏,入乎米,而丰采姿神,飘飘欲仙”。 作为官宦世家,更是曾为皇帝侍从官,王炳森的毛笔书法虽然无法与董其昌相比,但多年浸染,也是有几分功力,丰神独绝,如微云卷舒,清风飘拂,尤得天然之趣,颇有几分大家风范。在以阴森暴虐特务云集的民调处,他有此番造诣倒是显得那么的“画风迥异”。 不过在齐国,使用毛笔者寥寥,世人皆用书写简单方便的羽毛笔或者浸渍笔,使得这种流传了千余年的毛笔书写方式在齐国境内有些势微。 羽毛笔或者浸渍笔使用简单,对纸张的要求也降低不少,对于推进齐国的科教文化的发展具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不过,这些“小巧”的笔在书写过程中,似乎就少了几分传统古韵和美感,让来自秦国的文人学者见之,常常嗤笑为“卑末小道”、“粗鄙之举”。 随着齐国经济的发展,文化方面也逐渐繁荣起来,国内不少文人和附庸风雅之辈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又开始将毛笔“捡”了回来,然后去临摹书写从大陆搜集而来的各朝各代名人书贴。 咱们齐国不仅有钱,而且还得有文化,不是吗? 除了毛笔,各类书房摆件也开始堆到书房之中,以此来追慕宋明时文人的行止和心绪。 但是,经过数十年的承平岁月,秦国的各种手工艺制作却极度繁荣,包括宫廷在内的诸多文房摆件均由造办处各作坊承办,除了座钟、怀表、眼镜、珊瑚等精巧之物是来自齐国外,鲜有他国产品。 “回总制,旬日前,我民调处便配合各地警察处、宪兵警备处对蛇鼠混杂之辈进行了重点清理和打击,定然不会使得国庆日发生重大恶性案件。”何永广说道:“另外,为了防止一些妖言惑众之辈生事,我民调处皆安排精悍探子日夜盯梢和管控,当能避免大规模的群体集会事件发生。” “是,总制。”何永广再次躬身应诺道。 “明日下午时分,丹王殿下和皇孙殿下将会与英格兰使团乘坐同一列火车抵达大兴,我们民调处需做好必要的安全防卫工作。”王炳森继续吩咐道:“虽然车站内外有禁卫军和宪兵负责保卫,但外围人群之中,却不可不防,要安排必要探子严密布控,做到万无一失。” 就像大陆秦国文人书斋案上总会陈设一些古玩摆件,并遵循“随方制象,各有所宜,宁古无时,宁朴无巧,宁俭无俗”的美学原则,齐国一些王公贵族、高官显贵、文人学者也是如法炮制,一切形制皆仿神州,以此妆点风雅。 泰平帝自去年重病一场后,身体大不如以前,便谕令太子监国,他则前往皇室领地南屿郡(今澳洲塔斯马尼亚岛)的离宫调养,一些难以决断的重大事务则通过电报和快船报于陛下圣裁。 话说,秦国的工业发展程度自然是远不如齐国的大工业模式,不仅规模偏小,而且技术落后,若是敢放开市场的,必然会被齐国吊打。 甚至不少精巧玩意,还是花费高价,从秦国进口买入,以此充点自己古朴典雅的书房。 呃,用后世的说法,也就是所谓装个逼! 无论是酒瓢、笔筒、香筒、笔架、砚台,还是镇尺、臂搁、墨床、屏风、几案、棋盒,都是他们眼中的山林,心中的乐土,想象中的宋明儒雅之风。 “总制。”民调处大兴分部情报司负责人何永广敲门进入后,恭敬地站在书案后,将一份情报轻轻地放在桌上,“刚刚从广陵分部收到一封电报,已初步探明英格兰使团谈判意图和底线。” “几日后,便是我大齐国庆日,市井里巷的猫猫狗狗都清理的如何了?”王炳森将何永广叫住,神情严肃地问道。 “哦?”王炳森停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地将其放置在笔架上,从桌上拿起一张毛巾,擦了擦手,然后伸手抄起桌上的情报,认真地阅读。 这个时期,秦国境内无论是皇宫内院,还是民间雅舍,都能见到瓷制文房器具的身影,如笔架、臂搁、笔筒、水丞形制等,种类异常丰富,且釉色多样,常用墨彩、粉彩、青花、单色釉、冬青釉、粉白釉、粉青釉、珊瑚釉等。 “嗯,很好。”王炳森点点头说道:“有些事,我们需要做在前头,莫要搞出大乱子出来。要不然,咱们民调处上上下下都没什么好果子吃。需知,陛下性格温润,会体恤我等难处,不至苛责,尚能回护一二。但太子监国,诸般事务要求格外精细,可不会容我等疏忽懈怠,以延政事。” 嗯,这或许可以算是神州大陆的强势文化输出。 哪怕是这些古玩摆件的座托、几架、箱盒等,纵然体型娇小,但无论是在用料还是工艺上,也都是讲究气韵超拔的精品。 这些小玩意,随着秦齐两国之间的经贸文化交流,也逐渐传到齐国,并影响到国内的风雅之辈,相应地带动了秦国手工艺品的旺盛出口。 “是,总制。”何永广接过情报后,就要转身离去。 毕竟齐国崛起于蛮荒之地,建国不过九十余年,这“精神文明”还需大陆的反哺和滋养。 “建业分部和广陵分部做得不错,着令嘉奖。”王炳森看完后,露出满意的笑容,随即将那份情报递给何永广,“稍后,立即将此情报发送给外交事务部情报室。哦,对了,要抄送一份给皇家侍从室,让太子知晓此间事务。” “是,总制。”何永广闻言,立时心头一紧,寻摸着稍后一定要提醒各部事务负责人,且不可掉以轻心,出个什么纰漏。 虽然齐国境内尚无发生过皇室和内阁官员遭袭事件,但万一来几个神经病,冲撞了丹王殿下和皇孙殿下,或者袭击了英格兰使团人员,那可是大事件,万不可轻忽。 “对了,少梁府(今澳洲阳光海岸)发生税务稽查人员遭杀害的案件,税务总司要求我们民调处介入并派员支援。你稍后,知会行动处的梁督办,让他调几名好手过去查查。……这些商人,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是,总制。” 呵,少梁府的商人还真特么胆大包天,竟然敢做出谋害税务稽查人员的事情,简直丧心病狂。 齐国在全国范围建立了全面的税务征收体系,秉承“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的原则,对国内所有商社、工厂,乃至全体国民征收国家税收,同时还配属了大量的税务稽查人员,竭力做到征管对象能实现“应征当征”。 但是,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永远不要低估商人的贪婪和私念。 偷税,漏税,隐瞒收入,做阴阳账本、贿赂税务征管……,种种脱逃税收的行径层出不穷,使得税务稽查人员不得不穷尽各种手段和方法来应对。 每年税务稽查,都会处理一大批偷逃税款的商人和工厂主,轻则罚款、补缴税金,重则抄没违法所得,涉案之人锒铛下狱、流配海外。 但在永无止境的贪欲驱使下,仍有不少商人铤而走险,以各种方式逃避税收征缴。 两個月前,税务总司派出一队稽查人员,前往少梁府浔阳县(今澳洲金皮市)稽核监察当地税务征管工作。 可能是从中发现了一些地方商社和工厂主偷税的蛛丝马迹,还未向上奏报情况,便被某些不法商人雇佣黑恶势力,趁夜袭击了税务稽核人员所入住的旅社,当场杀死四人,还伪装用火不甚的假象,一把火将旅社给烧了。 此案震动了整个汉东省,税务总司更是怒不可遏,责令当地警察处严加查办,惩治所有作恶凶徒,为死难者报仇,更是要树立税务总司的权威。 尼玛的,连“官差”都敢杀,真当我大齐的律法为儿戏吗? 然而,少梁府和浔阳县的警察在近两个月时间的查案中,竟然毫无头绪,迟迟无法侦破此案,更是连一个凶徒都没抓到,让整个案件似乎陷入到死胡同的境地。 这让内阁及税务总司不免生出一丝猜忌,地方政府该不会被那些黑恶势力给收买了吧! 随即,税务总司移文民调处,希望让他们介入此案,彻查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地方商人再有手段,总不至于能将民调处也给收买了吧。 而今,我民调处介入此案当中,势必要查个清清楚楚,就是不知道最后会掀出多大风波来。 —— 夜幕降临,闪耀的煤气灯照亮了整个城市,繁华的街道上人流依旧如织,车水马龙。 穿着绢绸长裙或者典雅马面裙的年轻女子们,小跑着穿过人群,留下一阵阵银铃娇笑声。 一些奢侈品店散发着独特的气息,玻璃柜台里陈列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异物,引来顾客争相挑选。 商贩们在摊位前苦心经营,吆喝着售卖自己的货,让整个街道充满了生意繁荣的气息。 一位年轻的女子,身穿淡粉色的华贵长裙,在人流中摇曳生姿。她长发飘逸,面容姣好。进入酒楼后,她微笑着与伙计点头致意,目光中透着自信和骄傲。 就在伙计愣神之际,女子已在几名同伴的簇拥下,一手提着裙角,款款踏上楼梯,朝二楼的贵宾厅走去。 “哇,我敢打赌,她肯定是皇室女子。” “闭嘴吧!就算不是皇室女子,瞧着身份就不低,可不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所能背地里讨论品评的。” “瞧你胆小的样子!我就背后品头论足了,怎么了?难道还能将我捉了去见官?” “吴三,你就嘴贱嘛!说不定哪天就要祸从口出,得罪了贵人,将你扔到海外某个荒僻领地,让你跟野人为伍。” “嗤!我就嘴上说说,难道还敢将我治了罪,判了流配?咱齐国可是法令健全的国家,可不能任由权贵人物发落咱们。” 话语中虽然透出一股不服气的口吻,但语调却低了几分,显见是听了同伴的劝,不敢大肆叫嚣。 在齐国,虽然有各种法令制度,但那些权贵之家想整治你,何须通过法律和制度,仅用些许隐私手段,就足以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小老百姓,还是规规矩矩,莫要触犯到了贵人。 “见过郡主。” “见过郡主” …… 当荣安郡主齐泽茗甫一进入房间,在座的数名客人立即起身,拱手致意。 郡马白少和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将妻子引到自己身边坐下,并殷勤地取来碗筷,为她布菜。 “我这番来了,是不是叨扰到诸位叔叔伯伯了?”齐泽茗见在座的几人都拘谨地不敢动筷子,也不言语,便笑着说道。 “郡主大驾光临,我等实感荣幸之至。叨扰一说,委实说不上……”白元辉陪着笑,小心地说道。 “是呀,是呀,郡主此来,不仅让整个紫云轩蓬荜生辉,也让我等倍感荣焉。”白庆超也附和着说道。 “作为一个妇道人家,本不该这般抛头露面,但我身为你们白家的媳妇,却不忍伱们一个个陷入深渊,行将赴死,而无动于衷。”齐泽茗敛去了笑容,面色严肃地说道。 “嗯?……” “啊……” “郡主此言何意?……” “郡主……” 听了齐泽茗的话,不仅在座的白氏族人惊愕不已,就连郡马白少和也是面露惊疑之色,不知道妻子说出这番话,是何用意。 “近期,户部和税务总司行将启动全国范围内的财税稽查,警察总司、民调处、宪兵警备处、大理寺、监察院等诸多部门协同辅助。”齐泽茗沉着脸说道:“此举意味着什么,诸位叔叔伯伯大概也清楚吧?” “……” 在座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聂聂不敢言。 意味着什么? 太子监国秉政,大概是想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成就,以证其位,便准备先从财税方面着手,要对国内商社和工矿企业进行税务稽查。 莫不是要“杀猪”了? “我大齐以工商立国,自由贸易为先,当不会有政策反复。”齐泽茗见众人似乎未有领会她话语中含义,便耐着性子说道:“此番税务稽查,非为历朝历代那般排商抑商,而是厘定税务征收体系,正本朔源,严厉打击不法偷税漏税之辈,以补国用之不足。我大齐经济高速发展数十年,国中工商诸业亦为持续突进高涨,身家巨万累不胜数。然,国之财政进项却并未与之匹配增收。何也?” “……” “《左传》有言,皮之不存,毛将安傅?未有我大齐国力昌盛,焉有百业兴隆!商人辛苦置业,劳累奔波,所为利者。但若无国之卫护,利归何处?诸位叔叔伯伯想来也是明白此间道理的,是吧?” 齐泽茗在酒楼中并未久坐,轻点几箸,品啄几口果露,便招呼郡马白少和随她离去,独留一众白氏族亲继续饮宴。 “郡主此番何意?” “郡主是让我们白家好生自查历年账本,旦有税务遗漏,需立即补缴。”白元辉沉声说道:“要不然,莫怪税务总司查实后,痛下杀手!” “税务司的人查不了吧。咱们各家柜上用的都是积年老手做的账,就凭……” “糊涂!”白元辉厉声斥责道:“你莫要小瞧了政府的决心!积年老手做的账又如何?只要税务稽查人员用心细查,总能寻到蛛丝马迹!” “二哥说的是。数月前,少梁府税务稽查,若非是被寻到了痛脚,那些人也不会如此疯魔,做出那等狠厉之事!罢罢罢,我等一介商贾,如何能硬抗政府雷霆之击。且失些钱财,以避灾祸吧。郡主此番言语,必然是从太子监国那里获得了充分信息,特为我白家警醒。” 众人闻言,皆露凝重之色。 此次全国税务稽查,难道是来真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1.) (); 第189章 财政 (); read2();其实,尚未结束的齐英战争并不是英格兰专使斯宾塞·康普顿男爵所臆想中的那样,似乎对整个齐国丝毫没有影响。 开什么玩笑,跨越两洋,跑到数万公里外的欧洲,前后动员上百艘战舰,陆海军官兵三万余,跟英格兰王国进行一场绵延近三年的战争,怎么会对齐国没有任何影响呢? 战舰损耗、人员伤亡抚恤、物资补给,以及对相应的盟友和战略合作伙伴予以一定的财政支持,三年来所花费的总金额已超过三千四百多万元,付出的直接战争成本可比本土作战的英格兰王国要多得多! 若是再加上受战争影响,那些从事阿拉伯、地中海、欧洲等地区贸易的商社和商人遭受的经济损失,金额数字将会更大。 更不要说,还有波斯复国战争,以及后续的对俄战争,让人烦恼的阿富汗部族治安游击战,间接介入的缅甸内战,都在严峻地考验着齐国财政。 哦,对了,还有正在进行东北战事,齐国财政又要列支一定额度的预算,以防战事的扩大,最终会将齐国牵扯进去。 为此,齐国除了从每年的预算收入中挪用其他开支项目大笔资金用于支撑上述几场战争外,在三年时间里还累计发行了三千二百多万的特别国债。如此,才勉强维持财政不至于被这些战争所拖垮,从而影响国内民生。 被财政愁白了头的户部大佬们曾几度生出要增加印钞规模的心思,并进而推高国内通胀水平的方式,来弥补财政亏空,但都被皇帝陛下和帝国中央银行所劝阻。 要知道,齐国以金本位为基础,发行法定代偿性质的金圆卷尚不到五十年,好不容易积累起足够的信用,并将之推广至整个海外殖民领地和南洋诸藩,甚至就连秦国、日本、朝鲜、北明、印度等国家地区也有大量的使用者。 你若是像前宋时期的交子、前明时期的宝钞那般肆意滥发,而根本不考虑准备金和代偿能力,迟早也会像上面两种纸币一样,最终丧失信用力,沦为废纸一般,自己把自己给玩崩了。 需知,纸币的发行和稳定,能够极大地推动整个国内乃至周边地区的商品经济发展,还能为国家创造了巨量的财富,对解决国家的长久之需有重大作用。 可若是政府毁坏了原有的金融法制,滥用了信用,其结局必然导致通货膨胀,货币体系的崩溃。 专项收入则包括大量的土地、矿山、草原、林地、渔业等买卖收入。 节流嘛,无非就是将那些无意义的战争早点结束了,以免徒耗国帑。 但齐国政府秉承自由贸易政策,鼓励工商,陆续取消了若干特许权,同时对企业、民间事务干涉也较少,此类收费并不多,一年不过十数万元(主要是公司登记许可费),聊胜于无。 即使那些印度仆从兵的军饷极低,装备也没齐国正式陆军那般豪华,但维持一支数万人的战斗部队,那不得每月要花费几十万元,一年下来就好几百万了。 还有高加索战事,把俄国人击退后,也见好就收吧。万一俄国人凭借广大纵深的国土,将瑞典王国给击败了,那还不得转头继续跟我们齐国撕逼。 既然不能滥发金圆卷,那么只能内部挖潜,并积极开源节流,稳定财政收支。 以前人家莫卧儿帝国打了几次,都认为极不划算,根本捞不回来战争成本。 政府收费主要是政府通过特许使用权或者提供直接服务为基础而取得收入的形式。包括各种规费和使用费两种。 依靠发卖城市建设用地和农村耕地,收取相应的土地对价费用。 其中一般财政收入又分为五类:税收、政府收费、国有资产收益、专项收入、其他收入。 嗯,那就是多收点税,多卖点地,多开些矿,让政府控股和参股的商社和工矿企业多上缴一些利润和分红。 自五十多年前,齐国开始大肆侵吞南洋领地后,掌握了海量的土地资源,靠着土地交易,每年收入高达数百万至上千万元。 最后,还不是便宜了波斯人。 就算将整个高加索地区都占据了,又能如何,总不至于在那里建一块殖民飞地吧! 但他经过齐印军和喀拉特汗国军队的连番打击,实力已被削弱到极致,兵力最多不超过三千人,总不至于凭此翻腾出巨浪滔天再度威胁波斯和印度吧。 经过九十余年的发展,齐国目前的财政收入模式已基本固定,大致分为一般性财政收入和特殊财政收入。 差不多得了,不要为了陆军的面子,在阿富汗再增加额外的消耗了。 虽然那個吉尔扎伊人继任首领阿什拉夫依靠当地众多部族的支持,连续数年逃过齐印军的追杀,不晓得躲在阿富汗山区哪个犄角卡拉,并且还继续带领部族武装与我齐国军队周旋。 扭转财政问题,除了节流,那么更为重要的则是开源。 嗯,也就是后世所谓的“土地财政”。 你说说,阿富汗那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啥值得动刀兵的意义? 更不要说,南洋诸岛的矿山、林地,以及沿海渔业,也为政府获取收入近千万元,成为政府收入当中不可忽视的贡献力量。 不过,这一块收入却不太稳定,盖因,并不是每年都会有大量的种植园主和矿山投资者涌入到上述领域。 况且,要想卖地,那最起码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得投入一笔基础设施建设资金进行先期开发,否则,山高林密、遍布毒虫猛兽,又无道路和港口,鬼才跑来买地。 所以,往往卖地的费用在国库的账上转了一圈后,转头又投入到新的一轮地方建设上来,年度结余的有限。 嗯,除非来一波后世那种波澜壮阔的房地产,说不定能给政府带来大量的财政资金。 说到国有资产收益,那自然是政府控股和参股的大型贸易商社和工矿企业,诸如印度商社、孟加拉商社、南洋商社、大齐重工、建业造船厂、大兴造船厂、大齐帝国银行、汉洲工商联合银行、汉洲联合保险公司、帝国储备粮油总商社等数十家巨无霸企业,它们每年上缴的利润及分红高达数千万元,贡献了政府财政收入的近四成。 当然,政府控股和参股的大型工矿企业也不都是能盈利的,如中央铁路、西部铁路、南方铁路、香江煤矿、郢州煤焦化厂、建业钢铁厂、临海钢铁厂等重型工业企业,因为经营性和政策性原因,利润就非常单薄,甚至承担了大量亏损,需要财政额外拨款加以维持。 总的来说,这些政府控股和参股的大型企业,在国民经济中发挥着重要支柱作用。 至于其他收入,则包括战争期间的海军私掠收入、敌国财产征收、战争赔款、以及政府罚没收入。 例如,此次齐英战争期间,齐国海军捕获了大量的英格兰商船和渔船,除了部分被海军直接折价发卖给齐国商人,以补充日常物资需求外,大部分则通过第三国商人,简单地改头换面,以拍卖的形式获取相应的金银和物资。 齐国海军在相继攻入佛得角群岛、马德拉斯群岛以及威尼斯、马耳他时,以敌对国的名义,大肆征缴当地政府和民间财富。 另外,齐国还占领了葡属第乌、达曼,葡属莫桑比克、葡属安哥拉,以及葡属几内亚等诸多葡萄牙殖民领地,按照战时原则,当地葡萄牙殖民政府和商人的财产也都以战利品的形式,被齐国所征收。 粗略估算,齐国在近三年的战争过程中,拢共缴获了“战利品”价值高达两三百多万元,虽然不能覆盖整个战争成本,但对于政府财政收入却是一个不小的补充。 其他收入中还有一种类型,即政府罚没收入。 主要包括对被各级大理寺或军事法庭宣判有罪的国民和军人的罚款、财产没收;违法或违规商社和工矿企业的行政罚款收入;其他形式的罚款收入。 最后一个,就是日益增长的各类税收,差不多占了整体财政收入的四成多,而且潜力巨大。 齐国发展了这么多年,很多以前没有征收的税、很多以前没有明文法规应缴纳的税,基本上都已经一一厘清,并被列为征收项,在国内各个城镇派员进行收缴,以支撑整个中央财政。 在诸多税种中,最重要的当属所得税、营业税和消费税。 所得税征收对象是国内各大国有、私营企业以及个体户,每年征收一次,实行的是固定比例的税收制度,即所得总额乘以一个确定的税率。 目前齐国的企业所得税率为15%。每年三月由税务稽查人员对商社或工矿企业进行经营核定,确定税款后,解送税务总司于各地银行账户。 不过,这一制度存在的一个主要问题,那就是无论商社或工矿企业处于何种经营状况,都要按一定比例缴纳税款,对在某些年份亏损的企业来说,无法减轻其的负担。 但对于没有实现电子化和税务系统化的18世纪,你让纯手工核查的齐国税务人员如何能区分那些商社是盈利的,哪些商社是出现巨额亏损的。 你这个商社既然处于经营之中,并且还有各项流水出入,那大抵是盈利的。 嗯,有点简单粗暴。 不过,正因为此,商社所得税征收过程极为困难,也是逃税和避税的重灾区,让齐国税务稽核人员疲于应对。 在所得税中,还有针对个人收入征收的所得税,以差别税率对不同国民收入所得征收税款。这个税种早在汉兴四年(1674年)便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征收,成为世界上最早征收个税的国家(英国征收个税开始于1799年)。 其实如果较真的话,汉武帝其实才是推行个人所得税的鼻祖。公元前119年,为增加财政收入,武帝开始推行“算缗”政策。“算缗”政策算是华夏历史上税收政策的最早模式,也是中国实行财产公开的最早源头。 而营业税,在世界财政发展过程中已不是什么新鲜事物。 早在宋明时期,门摊、课铁,以及铺间房税等税,皆属于营业税性质。 而在欧洲中世纪时期,政府对营业商户每年征收一定金额始准营业,称为许可金,亦为营业税。 齐国的营业税征收对象也是国内各大国有、私营企业以及个体户,每半年征收一次,税率为10%,以税其营业额大小征收。 消费税,目前是特定税收,即面向酒类、烟草、高级皮毛、高档家具、珠宝、丝绸、茶叶、瓷器、象牙制品、钟表等奢侈品征收,税率统一定为15%。由销售商人主动向征税机关申报并缴纳税金,征税机关可以随时派员核查。 财政收入中除了上述三种比较重要的税收外,还有就是财产税、关税。 周朝行“廛布”,“廛”为市内邸舍,“布”为对公舍的收税,是早期的房屋税。唐德宗建中四年(783)设“税间架”,即以房屋为课税对象,亦为一种财产税,因过于苛重扰民,不久即被迫废除。后世我大清末年开征房捐,直到中华民国时期国民党政府都在继续征收。 随着田宅、马牛等财产转移而课征的契税,起源于东晋的估税。前宋开宝二年(969),规定人民典、买田宅,应在两个月内向官府输钱,请求验印,名曰契钱。元、明时期也都征收契税。 在齐国,随着国民日渐“财丰”,早于汉兴二年(1672年),便开始征收财产税,即对每个国民的财产进行清查,包括土地、房屋、工场、矿山等不动产,以及牲畜、粮食、生产资料等动产。然后给每户民众的财产数量进行登记造册,并按照1%的比例(早期税率为0.5%)进行征税。 其中,财产估值在150元以下的免于征税。这些税收可以是现金,也可以是实物征收,但实物的比例不得超过一半。当国内发生天灾、战争破坏等不可抗拒的事情后,政府可以酌情减免一定的税收。 其中,不动产的清查统计每五年进行厘定一次;动产则由纳税人每年自己估算申报,征税机关则有权进行核查,并对偷税漏税的行为予以罚款。 而关税,则是对从国外输入国内的商品进行征收的税种。依据某种商品对齐国的重要性,其税率也有所不同。比如,齐国所需的硝石、猪鬃、桐油、靛蓝、铜、茶叶、沥青、石墨、棉花等物资就完全是零关税;而对于蔗糖、可可、索具、皮毛、干果等一般消费品则是征收3%-10%不等的低税收;对于纺织品、皮革制品、五金等与齐国存在竞争关系的外国商品,以及一些奢侈品,高档瓷器、玉石、珍珠等,则征收50%-200%的惩罚性关税。 契税、营业税、消费税、关税、动产税、不动产税、个人所得税、田税、印花税、烟酒税、奢侈品税,以上林林总总,加起来差不多十一大税种,构成了齐国财政收入的泰半,每年征收超过六千多万元,看起来金额不少,再加上政府收费、国有资产收益、专项收入以及其他收入的话,岁入一亿六千之巨,傲视全球。 但不要忘了,齐国政府自诩为大政府,统治基础直接延伸至乡镇,那么管理幅度也是远超历朝历代。 从移民安置,到田地开垦,从水利建设,到城市基础设施改造和维护,从全国乃至海外领地的道路交通覆盖,到港口码头车站的修建,以及庞大的国土安全保卫和重要航线、据点的维持,各种开销花费自然也是甚为巨大。 若是遇到特殊情况,比如说战争的爆发和扩大,重大的自然灾害发生,以及不期而至的贸易纷争,都会严重影响政府财政收支的平衡,使得政府不得不额外发行国债,靠着借钱渡过暂时的财政危机。 这不,齐国在近几年时间里,自大狂妄地同时进行了三场战争,虽然凭借着自己身强力壮的优势,都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也极大地拖累了国家财政。 太子监国后,闻知政府的财政赤字又将创新高,随即,在准备结束几场战争的同时,也着令内阁展开一场全国范围内的税务稽查。 话说,我齐国经济连年增长,国内也是一片繁荣景象,没道理财政收入增长却这般乏力,弄得政府还需要借钱过日子!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70.) (); 第190章 承压 (); read2();“听闻,曾一度废止的遗产税要重新恢复了。宋公,对此事如何看待呀?” 长安火车站,一众帝国高官显贵正簇聚在装饰华丽的贵宾候车大厅里,一边不时地朝窗外站台望去,一边低声窃窃私语着。 宗正寺少卿、诚远侯齐维智踱步至长安大学教谕长、平阳伯宋文清的身边,寒暄两句后,便不由提及京城之中热议不断地遗产税征收话题。 “遗产税,最早流传于泰西古罗马时期,有身资之家故去后,即以课税,征收其遗产价值5%-10%,作为战士养老之用。数百年前(中世纪)欧陆诸国,领主继承人欲继承爵位和产业,需向上级领主缴纳金钱;领民死时,其继承人同样需向领主缴纳实物或金钱,此即谓中古封建时代之遗产税是也。”宋文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缓说道:“但我华夏历史上概无遗产税征收之普遍情况,也无既定俗例。昔年,太祖首次提出予以征收,但四十余年来,时有反复,存废数次,皆未成长久之循例。” “是呀,这遗产税委实不讨喜。”齐维智笑着说道:“说实话,以我本人而论,是极不赞成此税开征。你说说,辛苦打拼数十年,好不容为子孙后代积攒一笔可观的资产,想着可以绵福后人,让他们过上衣食无忧的舒服日子。可临死之际,却要被政府平白从咱们身上刮一层皮下来,委实难以忍受。” “话虽如此,但征收遗产税却在某种程度上有助于防止国内贫富过分悬殊之状况出现。”宋文清摇摇头说道:“我齐国历九十余年,国丰民富,可谓古之盛世。然数十年来,富者是身家巨万,居华府豪宅,生活也是穷奢极恶。而贫者仅维持三餐温饱,住土房木屋,每月为三五元薪资而费心劳力,旦遭意外,即为潦倒穷困。盖遗产税征于富贵之家,或可平抑过分悬殊的贫富差距。” “宋公之意,是赞成此遗产税复征?” “诚远伯以为不可行?”宋文清反问道。 “内阁既然再次推出遗产税,必然是获得了太子监国的大力支持。”齐维智叹道:“我就算万般不愿,又能如何?……君意不可违呀!” 宋文清笑了笑,不再说话,转头看着窗外站台的方向。 没错,只是暂时中止,但并未废除。 当然,遗产税复征,并不能立即弥补财政巨大缺口,但多少表明了太子殿下的态度。以三代帝王都无法完成的工作,却在太子主持推进下成行,那是何等强硬之势,自是不以言表。 全副武装的禁卫军官兵如标杆一般地布于四周,宪兵和警察持着火枪和警棍,将迎接远来亲朋好友的人群挡在警戒线外。 商业方面的利益也是损失惨重,许多商品货物不得不转手荷兰人和法国人进行运输和销售,更有大量商品对市场采取折价的方式售出,让这两国商人平白吃得“肚儿滚滚”。 在齐英战争爆发前,内阁和军方都曾乐观的认为,这场战争持续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两年,只要将英格兰人打痛了,自然会很快认输服软,从而获得这个拥有七百多万人口岛国的市场。 很多人都在猜测,泰平帝很可能会因为身体原因,会仿太祖皇帝之举,退位为太上皇,然后让太子继位,以此保证帝国政局的稳定。那么太子殿下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和权威,说不定真的会支持内阁恢复遗产税的征收。 铁路、公路、水利、城市基础设施、国防、外交、对外援助、公共安全、教育、科学技术、医疗卫生、国债还本付息,以及日趋增加的社会保障和福利支出,都使得每年财政承受极大的压力。 等着吧,且让那些外来夷人领略一番我大齐帝国的威势! 他们这些普通人家是决然体会不到贵宾候车室一众权贵的忧虑和不满,但想必在听闻遗产税再次启征后,定然乐得看热闹,或者生出几分幸灾乐祸。 要是再额外增加战争支出和意外的防灾救灾支出,那多半要发行国债以应之需。 要知道,在这近三年时间里,我齐国海军都轮换了三波舰队,主力舰船也损失了三十余艘--虽然大部分为纯风帆战舰,但蒸汽战舰也有不少需要彻底的大修或者直接报废,官兵更是伤亡四千五百余(相当部分是水土不服或者感染时疫而病亡)。 若是再加上此番全国范围内的税务稽查,不晓得会因此牵连多少豪门巨贾,以及高官显贵。 不过,这财政也确实该重新厘定一番了,岁入亿元之巨,竟然政府年年都感到没钱花。 熙攘的人群对此情形已然见怪不怪,瞧着这般阵势,想必是来了外国使团,或者重要的皇室成员抵达,估摸要搞一个简单的欢迎仪式,待贵宾离去后,才会将他们放进来,迎接各自的亲人或者好友。 却不料,英格兰王国竟然显得异常有韧性,硬是捱了两年多,才主动寻求停战谈和。 这税再怎么着都不会征到我们平民老百姓头上不是? 能让贵族老爷们吃瘪的事,那就是我等百姓最喜闻乐见之事。 早在五十多年前,太祖皇帝曾接受荷兰财政顾问的意见,也在国内征收遗产税。不过,囿于权贵阶层和众多富裕家庭的反对,再加上为了吸引世界各地资本涌入,不久后又放弃,停止了遗产税的征收。 你们齐国总不至于在打着一面保护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大旗下,又搞出谋夺死人财产的把戏出来吧! 泰平帝时期,齐国相继打了马拉塔战争、亚齐战争、海湾战争,国帑耗费巨大,财政出现不小的亏空,曾一度提出复征遗产税。但酝酿数月,运行一段时期后,征收效果不太好,引得权贵之家怨声载道,遂又中止。 还有让齐国惊诧和郁闷的是,在战争前,英格兰组织了数十艘堪称为“自杀性”的私掠船窜入印度洋海域,袭掠往来的齐国商船。 太子这是在为即将上位而开始造势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任内阁上台不过三年,若是不想在太子继位后遭到嫌弃,另选阁臣,那么只能顺应形势,尽量配合太子监国期间的一切推进事务,说不定还能因“公忠体国,实心用事”的口碑,继续连任一届。 1598年,荷兰为了抵抗西班牙入侵,坚持独立战争,遂以遗产税之名正式开始在国内富裕阶层征收此税。其后,被三十年战争耗空家底的欧洲各国也相继仿行。虽然征收效果不是很好,收上的钱也没多少,但总归是对困顿的财政稍有补充。 待到泰平帝于南屿郡休养调理身体,太子受命监国时,突然再次传出遗产税的恢复起征消息。 虽然该海域的齐国商船大多为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船,在速度上远超英格兰私掠船,可以轻易摆脱海盗的追杀,但还是因为疏忽大意,有数艘商船遭到袭击。 更让齐国震动的是,英格兰私掠船居然发动了袭击汉洲本土的“英勇”之举。两艘私掠船分别出没于泰安府东平县(澳洲西南的丹麦小镇)和临海府静江县(今澳洲西部卡拉萨市)港口附近,开炮轰击了捕鱼作业的渔船,造成二死五伤的惨事。 虽说,这事不算太大,但也让老大帝国着实丢了脸面,海军亦为此遭受国内诸多非议。 每年投入那么多的军费,建造了那么多的战舰,你们海军居然还让敌人打到家门口了?! 需知,汉洲本土除了建国初期的三十多年里,在沿海重要城市和港口修建了大量的炮台,自从齐国初步建立印度洋海上霸权后,许多沿海城镇和村落根本就没有修建任何防御设施。 要是英格兰私掠船的胆子大一点,说不定还真的成为继荷兰东印度公司、西属菲律宾殖民领地之外的第三家能侵入齐国本土的敌对势力。 经过英格兰私掠船这么一闹,不仅一些海上运输商社的船只在考虑重新安装火炮于船头(为了节约运输成本和最大限度的装载货物,往来印度洋海域的齐国商船早已不再安放火炮),就连部分缺乏防御设施的沿海城镇也开始紧急建造若干岸防炮台,并轮番征召地方乡兵,以防敌人入侵。 借着战争的由头,海军进行了新的一轮扩军,将舰队整体规模从二百六十余艘,扩充至三百余艘,官兵人数也从六万五千人,增加至七万四千余。 陆军也不甘示弱,以组建波斯驻屯军和欧洲远征军的借口,不仅将陆军二十个团全部满编,还额外增加八个团(其中五個团为空架子团)的编制,以及大量炮兵、辎重兵和龙骑兵等技术兵种,官兵员额暴增30%之多,军队人数达五万四千余。 好家伙,这军费直接在泰平十六年(1720年)的基础上,飙升了三成多,大大挤压了政府其他项目开支。 就更不要说为了加强对诸多海外领地的控制--当然,也是为了更便捷的获取海外领地的诸多资源,政府正在掀起新一轮铁路、公路、港口、电报等基础设施的投资热潮,花出去的钱如流水般地浸入国内诸多行业和地区。 “唉,这国家不论是积蓄多少钱财,但到最后都会犹嫌不足。”齐维智看着站台上的铁路司号工人突然忙碌了起来,心知是有火车即将入站,随即站起身来,随同迎接的官员一起出了贵宾候车室。 “呜……”随着一阵悠长的汽笛声响起,一列火车喷吐着黑烟,缓缓驶入车站,司号工人不断挥动着手中的信号旗,为列车指明准确地停靠位置。 “呼……”火车吐出一口白烟,稳稳地停了下来,浓浓的烟雾笼罩了整个车头。 “奏乐!” “立正!” “敬礼!” 随着一节贵宾车厢的门被打开,英格兰王国全权公使斯宾塞·康普顿男爵在几名齐国外交官员的引领下,迈步出了车厢。 “哦,上帝!” 康普顿男爵扫了一眼站台,见有两排威武雄壮的士兵,身着天蓝色军服,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在军乐的伴奏下,正在向他们一行人“示威”。 “公使先生,这是齐国的仪仗兵,专为欢迎外国首脑和外国使节的。”一名深谙齐国内情的随从悄声说道。 “嗯,齐国还真是一个勇武又……有趣的国家。”康普顿男爵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走上站台后,他下意识地打量了周围的建筑和人群。 在齐国境内,除了一些高大纪念碑和巨大的宗教性质塔楼外,还有许多宏伟的建筑都是与铁路相关的附属设施。 横跨一英里多的大桥,巨大的火车站,无限延伸的铁路线,仿佛就是这个强大帝国内心信仰的外在表现。 荒漠上的铁路笔直而纵远,山间河谷中的铁道费力曲折,火车的哐当哐当声,在树林茂密的山谷中回响,最后驶入一座又一座繁华而热闹的城市之中。 宽阔的河面上,一座座造型怪异的巨大桥梁横跨两岸--它高耸的悬臂梁,梁柱、支柱和拉索构成的密集网状结构,东方型制的门楼,为火车和普通交通准备的双向道路,都让远道而来的客人惊叹不已,并在内心深处难以忘怀。 穿越大半个汉洲大陆,康普顿男爵算是真正见识了一个蒸汽帝国的峥嵘面目,他们的蒸汽船和蒸汽机车轨道,对这个帝国而言,就跟边疆的大道对罗马一样重要。 不,这些事物的作用绝对远远超过罗马的边疆大道,是千百年来最为伟大的发明。 说实话,一路行来,康普顿男爵是真的被齐国的强大所震慑住了,对于谈判的心理预期,也在不断地降低和修正。 在他看来,若是能顺利地与齐国达成和议,签订停战协定,那么英格兰王国必须全面地向齐国学习,包括他们的管理制度,他们的军事,他们的机器,他们的发明,他们的科学,乃至他们的所有一切。 这个国家,是我们英格兰根本无法战胜的,他们的力量无穷无尽,他们的工业生产更是规模空前。 要不是囿于距离上的遥远,以及我们英格兰处于孤岛的特殊地理环境,这个强大的帝国说不定可以轻易地将我们撕碎。 如此,我们英格兰所能做出的选择那只有一个了,立即结束这场战争。 哪怕为此付出一些沉重的代价。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9.) (); 第191章 污染事件 (); read2();6月22日,午后时分,一辆标识皇家徽记的马车稳稳地停靠在太仪宫顺承门前。 皇长孙齐泽烜下了马车,将军帽戴在头上,顺手又整理了一番军装,抬头看了一眼巍峨高耸的塔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迈步朝宫内走去。 历时十五年,这座太仪宫终于在泰平二十二年(1726年)底正式建成完工。 太仪宫位于长安城玄武区的东南方,占地面积四千二百多亩,背靠灵云山,距离穿城而过的长兴河(今澳洲图文巴市高里河)也不到一公里。夕阳西下,登上宫中最高的摘星楼,俯瞰远处蜿蜒流淌的河水,还有一座座雅致秀丽的官邸庄园,远处山岭大片大片的林地和草地,景色自是美不胜收。 皇宫建筑高大壮观,以高地山坡地理形势为基,传统华夏宫殿和江南园林相嵌合,筑小山,修湖堤,增广厦、水榭,凉亭、楼阁等诸多景观。 宫内小岗松柏苍郁,岗旁湖广百余亩,备有画舫作游湖之用。园中不但建筑雕梁画栋,气势非凡,而且有诸多土堆假山、高岭,其上有为数众多的亭台楼阁、长廊曲榭,临水屹立。 整个太仪宫分为内外两庭院,中央为数座主殿,四周为造型各异诸多辅殿。主殿宏伟壮观,被围绕着墙壁,设有四座宫门,门外挂着大红宫灯。宫殿内有裸石通道,漆红色地面,楠木家具,金色吊灯,以及显得格外华丽的天花板。雕刻,壁画和彩绘为皇宫增添了无限的艺术气息。 不同于最早修建的太初宫,这座宫殿的屋舍阁殿方位皆以南半球地理形式为基,坐南朝北,以充分吸收温润煦暖的阳光。天色晴朗时,在各个殿室巨大的玻璃窗外,太阳的光芒洒在地面上,反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 矗立在中央的几座大理石雕像,让人感到庄严肃穆。高大的树木,纷繁的花卉,隐藏在几座花园中,为这座宫殿带来自然的美感。 宫殿内外,处处洋溢着皇家权威与优雅高贵的气息。 “你倒是充满信心呀!非常笃定秦国的皇帝不会在盛怒之下,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行为。” 大秦的乾元帝年届六十有二,而我这個齐国的太子却也四十有三了! 可这位秦国的表叔已经做了四十多年的皇帝! “按照既定程式,你即将入内阁诸部见习,熟谙诸般政务。”太子苦笑一声,瞬间有些意兴阑珊,转身做到书案后,端起一杯清茶,品啄一口,轻声说道:“你准备先到那个部去?” 一个身穿淡蓝色锦袍的中年男子人坐一张宽大的书案后,旁边的钧瓷香炉,散发着袅袅青烟,沁人心扉。 紫檀木制成的殿门,隐隐散发着幽香,大殿内雕刻着金玉满堂,显得华丽异常。挂满了布满花纹的锦缎的屏风,让殿内愈发的宁静祥和。房间的地面是由大理石瓷砖组成的,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此番北上游历南洋诸藩及秦国,可有所收获?” “暂守中立,暗扶北明。” “那你对目前正在进行的东北战事又持怎样的看法?”太子对齐泽烜的回答不置可否,又继续问道。 “嗯。”太子抬起来头来,并将手中的浸渍笔放在笔筒中,面无表情地看着一身海军军服的齐泽烜,“休息两日,想来是恢复过来了吧。” “是,父王。”齐泽烜恭敬地答道:“儿臣差不多睡了两天时间,总算回过神来,这终于是回到了长安城。” “……”齐泽烜怔了一下,不知道父亲所言及的“南洋整体局势”指向何意,但在父亲眼光逼视下,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南洋,乃是我齐国核心利益之所在,更是我齐国本土之关键防御圈,不容任何有失。由此,当不为外人所染指和觊觎。数年前,我齐国终将荷兰东印度公司逼出南洋,从而实现了该地区为我齐国独属。在可预见的将来,能与我齐国争夺南洋者,唯大陆秦国矣。故而,未雨绸缪也好,提前部署也罢,在尽可能压制秦国崛起的同时,以强大海上力量加以威慑,彻底打消秦国南望之野心。” “如此,不怕激怒秦国吗?” 太子闻言,眼角不由跳了几下。 分立左右的侍从官见齐泽烜进入殿内,皆微微躬身点头致意。 在一名皇家侍从官的引领下,齐泽烜穿过一道道宫门,朝太子监国秉政的光明殿行去。宫殿里气氛沉静,廊壁和殿室的外面雕绘着巨龙翱翔。 “父王,秦国乾元帝年岁已届六十有二,可不是胸无城府的少年人。” “北明虚击朝鲜,将秦国数万兵力吸引至半岛地区后,随即便联合东丹、渤海两国突袭黑龙江、乌苏里江等地区。仅两个月,便深入辽东境内数百公里,拔除秦国城镇、据点百余座,俘秦国军民十余万。随后,在秦国军队做出反应之前,又迅速退回黑龙江以北和乌苏里江以西,筑堡挖壕,摆出一副长期坚守的样子。秦国遭此重袭,不说其二十余年移边实地成果毁于一旦,就是想要集结大军反攻北明、东丹和渤海,但囿于漫长的补给线和糟糕的地理环境,都将使得所有军事行动变得困难重重。可以预见,东北战事或许跟此前两次秦明战争一样,会打成漫长的消耗拉锯战。” “秦国在未彻底消除西北边患之前,必不敢与我齐国撕破脸面。……况且,齐秦之间巨大的贸易利益,也会让秦国投鼠忌器,未敢轻动。” “这是明面上都摆着的事情。”太子摇着头说道:“我是问你,面对此番情形,我齐国该如何自处?” “哦?”太子站起身来,玩味地看着自己的长子,“那你对南洋整体局势如何看呀?” “父王。”齐泽烜朝太子躬身施礼,“儿臣特来请安问候。” “儿臣此番游历,自是受惑匪浅。”齐泽烜郑重光地应道:“古人尝言,行千里路,胜读万卷书,此诚不欺也。” “儿臣想去外交事务部。”齐泽烜躬身回道。 “你想掺和英格兰和谈?” “儿臣想了解一下欧洲及世界诸国形势。” “我本有意让你去户部历练一番,却不想伱倒是对天下局势有如此兴趣。”太子对于齐泽烜的选择无可无不可。 反正,按照大齐皇室继承人培养程序,内阁诸多部务,都要轮着观政见习,也不妨他选择的早早晚晚。 “父王担心正在进行的全国税务稽查?”齐泽烜心中一动。 “你有什么想法?” “父王,昔年太祖皇帝曾言,治商,先治官。”齐泽烜轻声说道:“有些事情,一旦有官商勾连,必成隐患。” “你的意思是,我齐国诸多官员胆敢以身犯险,以经营商事为念?” “观历朝历代,皆严行禁止官员从商,除了防止与民争利外,还有就是为了防止以商养官,以官护商,形成世家大阀。前汉时期,董仲舒曾言‘古之所予禄者,不食于力,不动于末,是亦受大者不得取小,与天同意者也。夫已受大,又取小,天不能足,而况人乎’。儿臣对此,深以为然。太祖、太宗时期,国法律令皆严禁官员从事获利性之商事。然,财帛动人心,没有人跟钱过不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暗度陈仓的事从古至今都有。国中官员凭借手中之权力,扶持或者暗中怂恿近亲从商者,想来不在少数。若是不加以遏制和处理,长此以往,官商必然结为一体,侵夺民财,并成尾大之势。” “嗯,还是有些见识。”太子听了,不由对这个长子刮目相看。 昔日懵懂嬉戏的少年,已然长成大人了,对国中政事也能发表出颇有见地之评论。 其实,齐国皇室历九十余年,除了太祖和太宗两位父子关系比较相洽,表现出罕有的慈父孝儿般舔笃之情外,往下几代继承人,却都有些隔代亲,父子关系较为淡漠,祖孙关系反而甚为亲厚。 泰平帝自小便由太祖皇帝带在身边言传身教,直至长大成人后,才沿循皇家惯例,从军、内阁诸部见习、地方历练,最后继承皇位。 太子自然也是这般,在父亲泰平帝成为太子后,经常忙于部务观政和地方历练,他便在皇宫里随着太宗皇帝一起生活,耳濡目染,深受太宗皇帝影响。 齐泽烜作为皇长孙、未来的帝国继承人,从小就接受各种学识教育,平日里甚少与父亲接触,偶尔在检查课业或者生病卧床时,才难的见到父亲一面,关系就显得较为淡漠。 但他却能经常在宫中见到祖父泰平帝,承欢膝下时,尽享祖孙含颐之乐。也就是在进入大兴海军学校开始学习后,减少了在皇宫居住生活的时间,才渐渐与泰平帝接触上少了一点。 至于他的太子父亲,还真的说不上亲近,甚至还有些生疏和……畏惧。 故而,齐泽烜在针对官和商的关系治理问题上发出此番言论,还着实让太子恍惚片刻,不知不觉,这个儿子已有自己的思想,并能发表出一番独立见解了。 “稍后,我会向内阁发去谕令,让外交事务部将你置于对英谈判代表团中。”太子沉吟片刻,沉声说道:“但我要提醒你,外交部诸公皆为老成持重之人,熟谙天下各国大势,对英谈判自有一番对策。你参与其中,务必谨言慎行,且不可自持身份,扰乱外交诸般事务。” “儿臣记下了。”齐泽烜躬身施礼,郑重地应道:“儿臣于外交事务部观政见习,定当谨慎本分,多听少言,虚心求教。” “嗯,好生去吧。此间事了,你替我去南屿郡走一趟,看望一下陛下,多陪陪他老人家热闹热闹。” “儿臣省的。”齐泽烜犹豫了一下,随即问道:“皇爷爷身体可还好?” “尚好。不过,随侍的太医回电,说陛下经常体虚心慌,精神不济,怕是过往数十年操劳国事太甚。故而,陛下需要静心休养,以安其神。” 齐泽烜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说来也是无语,皇爷爷只比秦国乾元帝大了两三岁,却明显没有人家身体好。 在南京盘桓数月,每次觐见乾元帝,都看着他是龙精虎猛,精力极其旺盛。据说,紫禁城皇宫里还有数位刚刚出生不久的皇子和公主,由不得让人感叹乾元帝的“强悍”。 “殿下,建业府传来急报。”这时,一名侍从官快步进入殿内,将一份文件递给太子,“数百城市居民爆发恶性重症,截止到昨日,已造成死亡四十余,重症者一百二十余人。” “嗯,可是有人恶意投毒?”太子脸色一变,伸手将那份报告抄在手里。 “建业府报告,可能是饮水水源遭到工厂有毒物质的污染,以致于……” “内阁怎么说?” “内阁已派遣十余名医疗卫生专家乘坐下午最快的一班火车赶赴建业。……副总理大臣邓公亦带诸多属员随同前往,准备彻查此次水源污染中毒事件。” “着令简郡王齐惟浩代表皇室随同前往慰问。另,从皇家基金会立即拨款一万元,抚慰罹难家属。” “是,殿下。” “责令内阁,要求国内各府县开始清查境内个城市水源供应问题,但凡有任何污染潜在问题,立即予以处理和改善。” “是,殿下。” “着令内阁工部、科学技术部、建设工程部等相关诸部,即刻清查国内各大污染工矿企业排污情况。” “是,殿下。” “……” 齐泽烜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父亲有条不紊地处理这起突发地方事件,并举一反三,很快又关注到国内的水源问题和工矿企业的排污情况,不由心生感慨。 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政者,当真要有触类旁通、无所不知的能力,并能通过一件表象事件,直抓其中关键。 话说,我齐国的工业污染,已然到了不得不认真治理的地步了? “你且去吧。”太子抬头看了一眼齐泽烜,挥挥手说道:“数日后,便会有诏令与外交事务部,你当提前做好功课,届时勿要辱了皇家的身份。” “是,儿臣谨记。”齐泽烜再次向父亲躬身施礼后,转身出了大殿。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8.) (); 第192章 风波 (); read2();七月七,七夕节。 杨柳岸,南风轻拂,雨燕低飞。 一阵微雨过后,青翠无垠的草地显得更为鲜艳。这是一年中最具浪漫色彩的节日,女儿的柔情绰态在这一天可以尽情彰显。 若是到了晚间,夜幕垂,鹊桥会,皎月归,河岸烟火阵阵。文人雅士对月抒情,浓情萦绕中写两行诗,直抒胸臆。 据说,在大陆秦国,七夕之夜,少女们以碗装水置于庭院,然后将一束针散放其中,人们争相观看水中呈现图案,若是图案的形状越好看,放针者的手就越灵巧。此为秦国七夕节盛行的“投针乞巧”,也叫“丢巧针”。 但在齐国境内,少女们在这一天则多了几分灵动和洒脱,不稀这般“投针乞巧”,而是与相仪之人一起郊游行猎,饱略帝国壮丽山河之余,更多地展示各自的飒爽和美丽。 “砰!” 猛然间,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打破了原野上的宁静。 随后,一阵马蹄声传来,数名身着猎装的年轻男子骑马奔向猎物所在。 “好像没有……打中。”周昊轩骑在马上,四下张望了一阵,随后转头朝一名同伴说道。 齐世高,乃是故平王齐大陆后人,传至他这一代,已是第五代,跟皇室血缘淡了许多,甚至都算不上皇室宗亲了。 “哼,先不说皇家商社皆以律法严格缴纳各项税赋,从未拖延遗漏。就算以我大齐皇室身份,不予以缴纳,何人敢置啄!”齐世高恨恨地说道:“观华夏历朝历代,何时征税会将目标对准皇室?就以当今世界各国来看,也没有哪家政府会向皇室征税吧!也就是当年太祖皇帝好心好意要以个人补贴国家,壮大政府财政,才会做出此番规定,让皇家商社依照国内普通商社之例,缴纳各项政府税收。这政府和百姓得了便宜,竟还想对我皇家再予相迫?” “那倒不至于。”周昊轩摇了摇头,“我家夫人呀,万般皆好,就是读书太多,脑子里想的也太多。你说说,我周家缺她一口吃的吗?还非要坚持到大学堂中去教书,忙早贪黑的,回到府中,也是毫无生活情趣。至于她会不会为一個养在外面的女人,跟我闹出生分来,估计她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更不要说,头上顶着皇家商社大掌柜的招牌,上到阁部僚臣,下到地方府县,哪个官员不敢卖一分薄面。 “哈哈哈……”齐世高大笑起来,伸手指着周昊轩,“你莫不是在说自个行径?昊轩呀,这段时间,整个长安城哪个不知,你对那名来自秦国的歌姬垂涎日久,背着家人到处筹款,想替她赎身并落籍齐国,然后来一个金屋藏娇!说说看,有没有爬到人家被窝里呀?” “哦?”周昊轩故作惊讶地看着齐世高,“小爵爷对我这点风流事也知道?徒奈若何,咱是被那女子深为吸引,情根深陷,已不可自拔。若是得不到,我周某顿感生活无趣矣!” “稽查皇家商社?”齐世高闻言,立时瞪大了眼睛,“这是哪个胆大狂徒说出的悖逆之言?这分明是在针对我大齐皇室!没有皇家,哪里来的大齐帝国?没有皇家,哪有今日国中数千万子民的好日子?没有皇家,尔等就不怕被西夷和土蛮掠为奴仆,永世不得翻身?” “该死的,久不行猎,竟然手头还生疏了,让那头袋兽平白逃脱了!”齐世高自嘲地摇摇头,但手里却丝毫没有闲着,左手握着猎枪,右手从口袋里摸出定装火药和弹丸,快速地装填着,眼睛还不断地向附近巡梭,以期发现新的猎物。 “小爵爷想必整日里依红偎翠,只顾着磨炼另外一杆长枪了吧。”周昊轩笑着调侃道,脸上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猥琐气息。 “有人说,全国范围内的税务稽查,为何不先从皇家商社开始查起。” 要知道,皇家商社可是一个规模庞大、产业众多,兼具投资、金融、科研、生产、贸易、建筑、流通、矿产等诸多行业的综合经济体,旗下的实体企业多达数十上百家,雇佣工人也有数万之众,而且它还在国内十数家大型垄断贸易商社中拥有份额不低的股份。 不过,皇家规矩严苛,不单单对皇室宗亲有着诸多约束,对皇家商社的经营行为和过程,也有各种各样的规定和制约,最基本的一条就是不能借着皇家的名头,做出欺行霸市的没品行径,从而为皇室招黑。 “什么议论?”齐世高目送着两名汉洲土著扛着猎物,快速奔向露营地,那里莺莺燕燕围聚了不少妇人,已经准备好了酒水瓜果,各种零嘴,也支了烤架,正在等待猎物的送去。 “是吗?”齐世高笑着问道:“那女子怕是进不了你们周家的大门吧?你是准备花钱将她养到外面吗?……小心你家夫人打上门去!” 另外,皇家商社还是皇家科学院、各大研究所、高等学府、廉租房,以及国内福利机构共济会、养济院和残疾福利社的资金主要提供者,其影响力,在国内绝对是举足轻重的。 “小爵爷所言甚是!国中某些人就是蹬鼻子上脸,觉得皇家亲民放权,就是一种软弱,可任由人来置啄和评判。以我之见,当对此番言论,予以严查,说不定这些人就是包藏祸心,以诽谤污蔑皇室,来达到个人险恶用心。” 不过靠着祖辈恩荫,他的父亲十数年前谋了一个皇家商社大掌柜(根据产业细分,皇家商社共有九名大掌柜)的位置,虽然没什么权势,但却富贵逼人,依托皇家商社的薪俸、分红以及各种关联生意,还有南洋开辟的大片种植园,每年也能收息十余万,绝对属于齐国“有钱人”之列。 “说的是呀!”周昊轩点头附和道:“说出这些话的人纯属忘恩负义之辈!要不是当年太祖皇帝以一己之力,开拓汉洲基业,鼎故革新,建章立制,哪能有今日帝国之盛世?这些人竟然以阴私的想法,来揣测和针对皇室,委实用心险恶!” “小爵爷,近期可曾听闻市井中对皇家商社的一些议论?”骑马缓缓行走在广阔的草地上,周昊轩抖了抖缰绳,将低头吃草的马儿的脑袋提了起来。 “你家夫人呢,怎么说,也算是……新时代女人。说不定,为了所谓的男女平等,就要与你合离!嘿,这帮子文人还真敢鼓吹解放女人,打破枷锁,让女人跟咱们男人一样在社会中承担相同的责任和义务,甚至还允许她们任官理政。那成什么了,武后再世?牝鸡司晨?虽说,咱齐国的女子地位相较而言,远超其他国家,但总不至于跟咱们男人平起平坐吧?难不成,以后我大齐皇室还要搞出一个女皇!” “那是自然。”齐世高点头说道:“这些人只看见了皇家商社赚取了众多的利润,却对皇家商社所付出的贡献和对孤苦残疾百姓的供养等诸多善事而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实属无耻恶毒之辈!” “皇家之业,岂能任人质疑和清查,此行断不可为,此风也断不可涨。”周昊轩沉声说道:“这可事关皇家体面,更是皇家尊严不容亵渎。” 开什么玩笑,税务稽查怎么能轻易查到皇家商社的头上来? 这不是对皇家赤果果的打脸吗? 话说,只要税务总司的官员和干吏不敢清查皇家商社,那么他们周家挂在皇家名头上的几家商社工厂,自然就不会出任何事情,更加不需要为昔年脱逃的大量税款而心怀惴惴了。 我倒是看看,哪个臣子敢声言,要率先清查皇家产业? —— 相较于王公贵族热衷于郊游行猎,享受大自然壮丽美景,感怀田野之趣,市井百姓却更喜欢在闲杂之余,到茶馆听几段评书,到戏院听几曲时调小曲,或者在街头看一场来自异国艺人表演一番杂耍和技艺。 长安朱雀区的月明楼是城里最大的一家茶馆之一,每日下午时分,便会有专门的说书先生、杂耍艺人在那里登台弹唱、评讲传奇故事。 此时,台下挤满了恭候已久的看客。 约三五友人,点一壶清茶,几份小菜,再买一包瓜子、花生,围坐于小桌前,聊着闲话,吃着零嘴,等着艺人出现。 名角刚刚从厚帘子背后出来,尚未张嘴启声,就已经欢声雷动。更不要说戏入佳境时,整个台下观众大会声呼喊,使得整个茶馆好不热闹。 台下的众多看客中不乏行家里手,他们口味老到,对音色、语境、情节、腔调、情感的起承转合都极为敏锐,台上名角、艺人的声名毁誉常常就在他们的品评之中。 除了戏曲、评书外,最近几年,包括长安在内的齐国各大城市又从秦国传来新的一种艺术形式--扬州评话。 扬州评话最大的特色是说表细致,刻画入微,与大陆传统北派说书的粗犷与简洁形成鲜明的对比。它本来是以扬州方言说表,以中州韵和方言土语起角色,以手、眼、身、步传神达意,注重在矛盾冲突中刻画人物性格和塑造艺术形象,讲究叙事说表、开相说表性格说表、气氛说表、写意说表、绘状说表、逗噱说表、评论说表等多种表现手法。 不过,扬州评话传到了齐国境内后,却要入乡随俗,自然要以齐国“官话”为准,要不然,台下观众可就没几个人能听懂,呆若木鸡地看着评话人而不为所动,岂不两相尴尬。 正如此艺人“道经”所云:“说书要说理,说理要说事,说事要说人,说人要说心”。扬州评话的结构几乎都用以书中一个人物串书、线到底的形式,而不同于北派说书事件复线发展的结构形式。 来自秦国的说书人每逢登台讲述古今轶事,台下观众必然感慨不已,他们的心跳和思维早已紧随台上的艺人,看他每一个不算夸张却形象生动的肢体动作,每一声饱含无奈的叹息,还有那被现实击败的不甘惆怅。 这些评书人评讲的内容很广,除了说一些传统的《三国》、《水浒》之类的英雄事迹和历史故事外,有时为了保持观众的好奇心,也会说一些反映现实问题的逸闻趣事,或者是一些充满神秘和香艳气息的市井俗事,江湖侠士、才子佳人、清官侠客等形象在评话里占了越来越大的比重。 “……今日且说前明万历年间,神宗皇帝为贪渎民间资钱,不顾廉耻,连发数十道圣旨,将宫中宦监派于全国各地,专事收取矿税,是为矿监。……此番收取钱财,非为国帑,而是入了皇帝的私人钱袋子。可叹,贵为一国之君,专为图财,那些担任矿监税使的宦官自是一个的脑满肠肥,百姓无不怨声载道。” “……汉地十八省,数百府县军州,凡有矿者,皆有阉宦镇之,破家灭门之数,不知凡几。……各位看官,此等矿监,可比上国稽核税吏否?” “哗……” 台下观众发出一阵哄笑。 “于夫子,伱可说岔了!前明万历皇帝的矿监可比不了咱们齐国的税吏。那可是在国家法令制度保证下,合理征税,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前明的矿监算什么玩意,那不都是一样没卵蛋的太监吗?我齐国的税吏嘛可是正儿八经的朝廷公务人员!” “谁说不是呀!咱们齐国税吏上门稽查,哪个商社工矿敢不缴纳政府赋税?” “……” “着呀!”台上的艺人满面笑容,朝着台下的观众团团作揖后,重重的拍了一下堂木,“齐国,还真乃上国风范!当今之时,税吏四出,稽查天下,此等气势、此等威风,即使前明阉宦仗势行凶,肆虐八方,也自当不如矣!” “哎,这于夫子说这么一出,我咋感觉我齐国的税吏堪比前明矿监呢!” “是呀,是呀!听说不少地方商社东家为了应对全国税务稽查,直接停工停产,还将工人都给遣散了。这是闹的哪出呀?” “没错,有商社传出话来,说是税务稽查,必须要先停产停工。这要是查出问题后,那不得立即关门歇业呀!” “瞧你说的,搞得好像是税吏在扰乱工商正常从业似的……” “还别说,好多商社的东家就是这么认为的,这政府要循前朝之例,准备要对商贾行打压之举了!” “……” “瞎几把扯嘛!”姚绍雄剥了几颗花生,扔到嘴里,哑然失笑,“咱们齐国以工商立国,如何会因噎废食,行打压商贾之事。” “老姚,你没闻到什么味吗?”范志奇脸上却露出一丝凝重,眼睛死死盯着台上那名评话人,一边团团作揖,一边笑着插科打诨,调侃着近期全国税务稽查之事。 “啥味呀?”姚绍雄不以为意地说道:“搁着晚饭还有一段时间呢!怎么着,你这是闻到隔壁畅春居的佳肴美味了?” “有人要搞事情!” “嗯?”姚绍雄闻言,心神一震,目光瞬间扫向茶馆各个角落,眼神也变得异常犀利。 “不是茶馆。”范志奇沉声说道:“有人借此次全国税务稽查,要兴风作浪,开始煽动谣言了。” “老范,你的意思是……”姚绍雄立时会意。 “我在这儿盯着,你去叫几个兄弟过来,先把这个评话人和他后面的人一起给拿了。”范志奇嘴角露出几分狠厉,“好好的评话不说,非要牵扯到税务稽查的话题上,若说他没问题,鬼都不信!” “嗯,你好生盯着,我去去就来。”姚绍雄闻言,丝毫不做任何耽搁,起身便朝外走去。 娘老子的,还真以为咱们民调处是吃素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7.) (); 第193章 请愿 (); read2();8月5日,傍晚,少梁府,浔阳县(今澳洲金皮市)。 陈根民站在街道一侧,看着远处紧闭的工厂大门,半响不语。 “这东家……还真不开工了呀!”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在夕阳斜照下,拖着疲惫的身影,朝家的方向走去。 在县城里奔波了一天,也就是在下午时分,才河边的码头寻了一个扛包的活计。 一艘平底货运船拉了三十多吨小麦,十多吨杂货,陈根民与三名同伴足足做了四个小时,才将货物卸完,而他们每人却仅获得了一角钱。 要搁着以往,这种卖苦力的活计,还有这点工钱,陈根民是根本不稀来做的。 在县里的毛呢制品厂里,作为一名熟练工,他每月可以赚到十二块多钱,算下来,一天就是四角多钱。 虽然在工厂里劳作时间很长,超过十二个小时,但劳动强度却远没有码头苦力这般大。 他奶奶的,这活计平时可都是那些新来移民或者汉洲土著才会去抢着做的,哪里会看在咱们爷们眼里! 县里最知名的“利生行”东家居然是这起案件的幕后主使人,因为被税吏查出了近十余年的偷逃税款问题,便心生歹念,悍然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雇佣凶徒,夜闯旅店,杀死相关税务稽查人员,并试图销毁被收缴的账本。 正当工人们幸灾乐祸地看着县里的工厂主和矿主陷入查税风波,全都一个个焦头烂额的时候,却不料他们竟然直接将厂矿给关闭了,让所有工人都统统没了生计。 至于曾经红火的“利生行”商社,估计也多半要败落了,不仅东家和几个家中子弟涉案被抓,还要因偷逃税款而被追缴一大笔罚款。另外,因为杀死了几名政府公人,也需要为此承担相应的巨额赔偿。 活该,那些开厂、开矿的东家们太黑心,合遭被查! 平日里,对我们这些工人死命的压榨,从天不亮一直做到夜幕深沉,做工的时候稍有纰漏,轻者呵斥训骂,重者罚款克扣工饷,甚至还会动手加以体罚责打,完全不将我们工人当人看。 这下子,所有工人顿时坐蜡了。 于是,此案过后未久,不仅少梁府尹和浔阳县官被调离,而且税务总司派出大量税吏入驻少梁府和浔阳县,清查当地所有商社和工矿企业的税务情况。 要是在工作中受伤或者患病,那些黑心的东家们不仅不加以体恤照顾,还将人给赶出工厂,任其自生自灭。 可能是上面的人感到了愤怒,也对少梁府的拖沓和无能有些不耐,竟然说动了民调处派了一批好手过来,以彻查此案。 好家伙,民调处花了不到七天时间,便将案件给查了个底掉。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杀人凶犯多半会被府城的大理寺判处绞刑,其他一应相关人员也会被判流配海外。 后来,查来查去,也提了不少嫌疑人员前去问话,始终没有结果,更没有擒获幕后真凶。 但是,谁让县里的大部分工厂因为税务稽查的缘故,一个個都宣布关门歇业,说是要应对税吏的盘查和问责。 一时间,搞得当地工商企业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但这起案件却涉及到税务稽查,事关政府财税的征收,再加上此前少梁府和浔阳县两地政府对此案的消极应对,使得上头在权威上感受到一丝轻视。 平日里,少缴、漏缴税款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少! 对于查税,被资本压榨过甚的陈根民与所有工人自然是乐的看热闹,并且心中还会感到一种莫名的暗爽。 倘若,事情到此为止,浔阳县也只不过发生一起大案而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最终会被掩埋在悠长的岁月中,偶尔沦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个谈资。 说来说去,也是这些商社和工矿企业底子都不咋干净。 即使有人以《劳工保护律》名义闹到了官府,工厂主最多也就扔个几十百把块钱,就将人打发了,根本不管工人此后的生活着落和家人的供养问题,着实让人恨得牙痒痒。 那还有什么说的,事情真相大白后,“利生行”被查封,其东家和几个凶徒也被穷凶极恶的民调处探子给捉到了大兴。 这就奇了怪了,你说国家税务衙门稽查工厂税收情况,那也只需要工厂里的账房人员与之对接即可,东家为何要将整个工厂都关闭? 是了,这些工厂的东家们可能是为了向税务稽查人员示威,或者间接向政府表达他们的强烈不满! 几个月前,因为福运旅店的一场大火,烧死了几名税务稽查人员,引得整个少梁府震动。 上面派了不少警察和密探过来查案,说是有人图谋杀害了这些官府公人,以图掩盖税务稽查的结果。 没有了生计,也就没了进项,没了进项,这不就要喝西北风了! 城里不比农村,地里有粮,院里有菜,房前屋后还有养的鸡鸭或者牛羊,断不会少了吃食。 可城里的东西都需要用钱买,米面蔬菜,油盐酱醋,甚至就连日常用的水,都得花钱。 这要是没了进项,坐吃山空,时日已久,那不得饿肚子? 原以为,工厂停工歇业,也只是暂时的,要不了几天就会重新开工,大家乐呵呵地重新回到工厂里被黑心的东家继续压榨。 可谁能想到,县里的那些工矿企业宣称,为了顺利配合政府税务稽查,所有的厂矿都无限期地停产,直到税务稽查结束。 这么一停,就是半个多月,让所有的工人们心头全都慌了起来。 听说,少梁府城和周边几个县也都是这个情况,闹得数万厂矿工人全都没了生计,陷入衣食无着的境地。 要不然,你以为陈根民为何仅为了挣一角钱,不得不在码头跟昔日外来移民和土著苦力抢活,累得像条狗一样去扛大包。 “你回来了!今日……怎么样?” 甫一进屋,妻子于冬妹挺着肚子,蹒跚地从炉灶前站起身来,一脸期待地看着陈根民,背后的围兜里还背着他们刚刚一岁的孩子。 “厂子还是没开工。”陈根民苦着脸,摇摇头说道:“你身子不方便,先到屋里歇着吧。……我来做晚饭吧。” 说着,走到妻子身前,先探头瞧了瞧她背后的孩子,随即从裤兜里掏出一角纸币,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今日去码头做了半天工,得了一些现钱,怎么着又能多捱两天了。” “……家里没碳了。”于冬妹神色一黯,低声说道:“方才,我到隔壁张大哥家借了几块。” “哦……”陈根民怔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妻子的胳膊,“我晓得了。明日我去碳火店买些回来。” “要不,我明日跟张嫂她们一起到城外去捡拾些柴草,多少能省些碳火。” “你抱着孩子,又挺着大肚子,怎生去郊外捡拾柴草?”陈根民摇头说道:“莫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不是在银行里还存了三五十块钱嘛,怎么着也能挺大半年。” “那大半年之后呢?”于冬妹低声问道。 “大半年之后……”陈根民心中一阵烦闷,“狗日的,工厂主不至于大半年都不开工吧!放心好了,在咱们齐国,饿不死人的!” “我们大人怎生都好说,但我担心孩子。”于冬妹微微叹了一口气,扶着椅子慢慢坐了下来,右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这大丫还没断奶,这老二要不了几个月,也要出来了。我……,我怕苦着他们了……” “有啥怕的,一切都会好的。”陈根民有些不耐,粗声粗气地说道:“我家兄弟姐妹五个,还不照样都被爹娘养得好好的,也没见吃多少苦头?放心好了,咱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孩子们自然也是比我们这一代更加享福!” “……”于冬妹看着满脸自信的丈夫,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作为第二代秦国移民,于冬妹可能是自小便受父母影响,对自己身边的环境一直都有种不安全感,唯恐会陷入父母所说的那般衣食无着、困顿不堪的生活。 浔阳县是四十多年前才成立的县份,距今为止,人口规模已达四万余人,此前不过是一个纯粹的农牧业县,经济发展一般,全县百姓属于吃喝不愁,但兜里绝对没多少钱的普通县份。 不过,在五年前,有人在浔阳县城西南十余公里外的山谷发现了一片储量丰富的金矿,顿时引爆了当地的经济和人口。 周边府县的民众闻讯后蜂拥而来,准备趁着政府尚未将金矿圈占的空挡,来到浔阳县大肆采挖黄金,以图一夜暴富。 陈根民就是在那个时候,从大兴城随着他的三哥一起来到浔阳县,加入汹涌的淘金热潮。 也正是在淘金时期,不期然遇到了于冬妹一家也来到此地淘金。一来二回,两人熟悉后,暗生情愫,然后结为连理。 未久,政府将金矿区封存,禁止普通人随意采挖黄金,从而人为地中止了该地的淘金热潮。 好在,随着这场喧嚣的淘金热,浔阳县也引来了诸多产业的投资,相继建立了呢绒、棉纺、皮革、建材、食品加工、制糖、陶瓷、矿产、金属加工等数十家工矿企业,再加上各种兴起的服务业,将不少淘金者吸引至当地定居和工作。 而于冬妹和陈根民也留在了这里,租住了一套两居室的房子,并很快有了第一个孩子。 平日里,陈根民在县城里的“利生行”呢绒厂做工,于冬妹在家待孩子、料理家务,生活过得也是美美满满。 两人还计划着,打拼几年,积攒一些银钱,在县城里买一栋属于自己的屋宅,再生几个儿女,和和美美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一切都是那么的有盼头。 谁能想到,好生的活计,说断就断了,想到以后的幸福生活,还有需要生养的两个孩子,陈根民第一次有了种深重的危机感。 当年,在大兴的屋宅遭到一场意外的火灾,整个家庭的财产化为灰烬,他都没有这般恐慌。 如今,他才突然感受到一个当家人的种种难处。 原来,养一个家,是那么的不容易! “三根,别在这忙活了。”陈根民正在自怨自艾地弄着晚饭,距离他家不远的侯泽光跑到屋里来,大声地嚷嚷道:“张大哥那边院子里正在摆酒,让我过来喊你过去聚聚。……哟,三根媳妇,你也不要坐着了,一起过去热闹热闹。” “喝酒?”陈根民愣了一下,“张大哥家里有喜事?” 该不会喊我们过去随一份礼把? “没啥喜事的。”侯泽光摇摇头说道;“说是大家伙坐一起商量下,如何应对目前没有生计的事。” “咋的,张大哥有门路可以找到新的活计?”陈根民眼睛一亮。 “张大哥跟咱们一样都是穷苦工人,哪有什么门路!”侯泽光说道:“那边院子里来了一个工厂里的主事,说要召集大伙议一议,讨论如何让停工歇业的厂子恢复生产。” “工厂恢复生产,咋还跟咱们商量呢?”陈根民有些不解,“这工厂开不开工,还不是东家一句话的事。咱们做工的,也只有老实进厂生产就是,商量个什么劲?” “三根,你怕是不懂。”侯泽光说道:“那位工厂主事说,工厂停工歇业并非东家们想要这般,而是政府胁迫太甚,派了许多税吏前来稽查税收,搞得工厂和矿山的东家们根本无心开工生产。所以,他们为了应对税务稽查,不得不关闭工厂,让咱们没了生计,断了进项。说一千道一万,这事搞得,还不都是税务衙门肆意妄为,胡乱干涉工厂的正常生产嘛!” “啊?”陈根民听了,顿时瞪大了眼睛,“这不是瞎扯淡嘛!政府查税,工矿东主们若是短了税款,只管补缴就是,哪需要关停工厂,闭门歇业的?伱们莫要听那个工厂主事胡乱攀咬政府的不是!” 老子好歹也是在大兴这种大城市生活过的人,可不是啥都不懂的乡下汉,任由这些人蛊惑造谣。 要知道,当年他们那个大院里,可是有一名资深的学堂老师,平日里可没少给他们宣讲一些时事政治,懂得许多明理事务。 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都能琢磨出这个事情的原委,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地方工矿企业主们想以停工歇业的方式,造成大范围的民生问题,以此逼迫上头政府让步,撤了税务稽查人员,或者让税吏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马马虎虎过去,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过。 “那个工厂主事想让你们做什么?” 陈根民不想掺和这种事情,跟这那般黑心工厂主去和政府作对,那是绝对没好果子吃的。但他忍不住,顺口问了一句接下来那边商议过后会如何去做。 “我们准备将所有没了生计的工人聚集起来,到县府那边请愿,要求所有工矿企业早日开工生产。” “那为啥不到那些工矿业主那边去请愿?” “是政府查税太严,使得那些工矿业主们被迫停工歇业的。”侯泽光想当然地说道;“所以,咱们工人都联合起来,一起向县里的官人们请愿,让他们停了这个捞什子的税务稽查。” 聚众示威请愿? 这莫不是要搞出大事来!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6.) (); 第194章 分化 (); read2();少梁(今澳洲阳光海岸)是汉东省最为重要的一座府城,以拥有绮丽的沿海景致著称,海岸线绵延数十公里,由二十多个大小沙滩组成,这里不仅拥有美丽的沙滩,其优雅的闪光湖色更是不绝于途,让众多旅客在行经此处后皆流连而忘返。 在夕阳斜照下,一艘装饰华丽的四桅帆船抛锚于距离岸边数里远的海面上,五彩的晚霞,波光粼粼的水面,白色的风帆,远处岸上青黛的山林,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 “江山如画呀!”少梁总商会执事、和盛记商社东家祁洪达扶着船舷,看着被霞光染红了的海面上,不由高声赞道。 “是呀,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一身酒气的泰兴商行东家滕时魁笑着附和道,还用苏轼的《赤壁怀古》的诗句接了过去。 “哈哈哈……,腾掌柜是意指我等皆为豪杰吗?”胜平棉纺的东家鄢俊昌听了,不由大笑。 “要搁着秦国,咱们这些商贾自然称不上豪杰。”滕时魁说道:“但是,在我齐国,咱们这些自古以来就上不了台面的商贾,还真说不定可以为一时的豪杰。你们怕是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浔阳县有数千工人齐聚县府,要求政府考虑工人生计,撤除税务稽查人员,从而恢复工厂的正常生产。嘿,这搞的当地政府措手不及,别提多狼狈了!” “腾掌柜的意思是,那些工人都是浔阳县的诸多工矿主们鼓动起来的?” “你以为呢?……就凭那帮子工人,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如何能组织起这般阵仗?还别说,浔阳县的商人们还真有种,竟然敢向地方官员施压,以维护自身利益。” “怎么,腾掌柜对浔阳县商人们的行径,似乎颇为认同?”祁洪达笑着问道。 “呃……,要说认同嘛,倒也算不上。不过,他们的举动却是让我心中颇为敬仰。”滕时魁打了一个酒嗝,晃了晃脑袋,大声说道:“你们瞧瞧,地方商人同气连枝,互相声援,全部停工歇业,直接向政府表明自己的态度,商人可不是任由摆布的。如今,他们还能通过掌握那些工人的命运,鼓动他们齐聚政府门前请愿。不对,这他娘的应该是示威!这要是处理不好,说不定就要闹出地方民乱。嘿,那浔阳县的官员们屁股底下的位置,怕是就坐不稳喽!” “腾掌柜也想效仿之?” “我就算想效仿,那不得需要总商会牵个头,将整个府城的商人们都团结起来?”滕时魁说着,眼睛瞟向祁洪达。 “祁大掌柜何出此言?” “呵呵……”祁洪达听了,不由冷笑两声,“诸位怕是把话说反了吧?观我齐国九十余年历史,不论是皇帝陛下,还是内阁政府何曾以‘莫须有’的名义,肆意迫害和压榨我等商人?而且,历朝历代可有我齐国这般立完善法规厚待和保护我等商人?按律经营,照章纳税,内阁政府早在数十年前便以明文告知,晓谕我等商人在享受诸般政策扶持优待的同时,需缴纳应有之赋税,反哺国家和政府,如此方能有始有终,生息不断,同生共赢。” “祁大掌柜,你怕什么?在我齐国,太祖皇帝曾多次公开宣称,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再怎么着,难道还要担心政府将咱们抄家灭门?咱们向政府适当发飙,也就是要表达一个态度,收税可以,我们也支持,但总不能朔及以往吧?你说说,以前白手起家,从一个小作坊做起,自然是各种建制不全,难免疏漏税款。这税务稽查搞起来,哪家不得要补缴一大笔款项!大家伙难道不心疼?” “祁大掌柜不至于如此怕事吧?”滕时魁嘲讽道。 “唉,若是诸位当真欲效仿浔阳县之事,怕是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地!”祁洪达长叹一声。 “诸位当真以为政府是靠我们商人养着的吗?”祁洪达讥诮地看着众人,“你们该不会又以为没了我们商人,少梁府乃至整个国家都无法运转下去吗?” “谁说不是呢?要是咱们也跟着浔阳县的那些商人做法,全都联合起来停工歇业的话,这整个府城怕是无法运转下去了!嘿,我倒也看看,那些耀武扬威的税务稽查人员该如何收场?” “难道不是吗?就凭那些工人能为政府缴几个税?就算加上数量更多的农人,怕是也贡献不了几个大子吧?……这国家的财政,可不是靠咱们商人撑起来的!” “话虽如此,但咱们商人也不能任由政府拿捏呀!想查税就查税,想罚款就罚款,若是这般下去,不思反抗,岂不是咱们齐国的商人又要变成历朝历代那般,成为官人们肆意宰杀的肥猪?” “是极!在咱们齐国,你说哪家商社和工矿企业主没有遗漏零星税款的事?这政府是咱们商人养起来的,可不能这般穷追猛打、苛待我等!要不然,咱们商人都垮了,哪个给政府缴税,哪个来养活成千上万的工人?” “有些人想要去找死,我祁某就不拦着了。”祁洪达淡淡地说道:“至于要以总商会的名义去搞事,将咱们所有商人都顶到政府的对立面,我本人是坚决反对的。” “哈哈……”祁洪达大笑,伸手点了点滕时魁,“就因为我祁家有人在地方任官,我方能更为深切地了解政府之强势和手段。你们真当政府泰半财政来自商税,就能容忍我等商人肆意妄为?” “那又如何?”祁洪达冷冷地说道:“伱们以为给政府多缴了一些税,就敢骑到政府头上去?咱们齐国,可不是那英格兰王国,什么事情都由着商人组成的议会来决定的!” “是,我就是怕事。”祁洪达点头说道:“我祁家在少梁府经营数十年,固然家大业大,也略有薄财,但自认实力弱小,尚不敢与政府叫板对抗。” “祁大掌柜,漂亮话谁不会说?”滕时魁颇为不服气地说道:“你不能因为你三弟在江陵府(今澳洲南部吉朗市)任官,便将自己的屁股歪到政府那边去了吧?” “腾掌柜说的是。”和源记商行的东家卓任春闻言,立时感同身受,苦着脸说道:“我家几个账房已经给我透了一个底,以税务稽查的标准,我怕是要一下子掏出两万余元的税款。再加上相应的罚款,这可要了我的老命了,差不多抵我四五年的利润了。要搁着我来说的话,这税务稽查应该定个数呀,比如说不要超过五年,或者八年,意思意思就行了,没必要杀鸡取卵吧?” 作为总商会执事,少梁府最大的商行,你祁大掌柜不站出来吗? 要向政府发出我们商人的声音! 整個府城已经被税务稽查人员查实脱逃税款的商社工矿企业不下三十家,全都下发了限期补缴税款和罚款的公文,引得商界一片哀声。 “……”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觑。 “我们身为商贾,要晓得自己所获得的目前身份和地位都来自哪里?诸位,该不会以为皇家和内阁不敢对挑事的商人行雷霆手段?尔等身家巨万,或可收买些许警察和小吏,为你所用,甚至会让你等便宜行事。但军队的枪杆子,你等可指使半分?想跟政府强项,诸位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吧!” —— “父亲,少梁府派了人过来,请咱们去官厅一晤。”齐世高将一份文书递给父亲,然后自顾自地倒了一杯茶,一边喝着,一边大喇喇地地说道:“这些地方官员好不晓事,随随便便派个小吏就将咱们使唤过去。以着我来说,就甭理他们,直接将他们晾在那里!” “混账东西!”齐邦友脸色一沉,厉声呵斥道:“人家身为一府大员,政府任命之地方高官,你一介白身,哪来的这般豪横无礼?” “父亲,咱们好歹是皇家的人,他就算是一府要员,还能压过咱们一头?”齐世高不以为意地说道:“只要皇帝还姓齐,就没人敢欺了咱们,不是吗?” “糊涂!你要知道,前明一朝三百余年,朱家子孙达数十万,且皆有朝廷恩养,到头来可能尽护所有朱氏子弟?朝不保夕者有之,惨遭乱民屠戮者更甚。那你以为,我齐氏便能这般富贵绵延永久吗?昔年,太祖皇帝曾多番告诫诸多宗室后人,切忌骄奢淫逸、跋扈张扬,莫要将皇室声名轻易败坏,以免积怨民间、祸及子孙。况且,咱们平王系至今已历数代,与皇室血缘早已淡漠,岂能再依仗皇家的名声,轻慢地方府县要员?你若如此,迟早要吃大苦头的!” “父亲,孩儿只是……只是觉得这少梁府太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齐世高被说得面红耳赤,但仍强辩道:“咱们皇家商社受太子殿下指派,来少梁府为他们收拾首尾,恢复和提振当地经济和民生,他们却这般姿态,俨然将咱们当做普通商贾一般对待。” “咱们难道不是商贾的身份?” “……” 这皇家商社,岂能是普通商贾? 咱们是皇商呀! “你怕是不知道吧,两日前,太子殿下已经发文税务总司,要求该部派人全面稽查皇家商社税务征缴状况,但有脱逃税款,皆依律令补缴和追罚。” “啊?”齐世高闻言,立时被惊得目瞪口呆。 皇家的产业,竟然主动让政府来查税! 皇家的体面还要不要了!? “世高,你要知道,对于我们大齐王朝而言,有时候金钱和财富并不是最重要的。”齐邦友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个“大齐王朝”自然不是说的整个帝国,而仅指狭义上的皇室。 对于皇朝而言,何者最为重要? 那自然是皇权的永固和皇帝世系的传承。 “太子殿下指示内阁在严厉惩处浔阳事变当中那些蛊惑挑唆的商人之余,还特意指派咱们皇家商社处理此间首尾,就是不想事态扩大,影响地方经济民生。” 半个多月前,浔阳县数千工人聚集政府门前请愿示威,当即震动了整个少梁府,并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长安城。 话说,齐国立国九十余年,从未发生过大规模的民乱,更没有爆发过围堵政府衙门的恶劣事件,国势蒸蒸日上,民间也歌舞升平,一派盛世景象。 却不料,在这繁花似锦的岁月,竟然出现数千工人聚集请愿,还围了政府官厅。要不是浔阳县官员当时处置得当,安抚了工人先行散去,说不定就要搞出一场十八世纪最早的“工人运动”。 事件爆发的次日,内阁总理大臣当即指示少梁府对浔阳县实施三日的宵禁,并奏请太子监国调集军队入驻浔阳县左近,以防事态的继续恶化。 民调处、宪兵警备处、警察总司三个军警部门在次日的下午,便将整个事件的调查报告呈送给内阁和太子监国。 随即,陆军第二混成团八百余官兵乘坐军列进抵浔阳县,暂时驻扎于城外,等待内阁和军方的进一步指令。 在强大武力威慑下,民调处的探子们按图索骥,擒下了十余名挑唆蛊惑工人“聚集闹事”的主使商人。而整个浔阳县保持了罕见的平静,所有的居民皆按照政府的宵禁命令,老老实实地待在家中。 那些参与游行请愿的工人们则如坠深渊,惶惶不可终日,唯恐自己也会遭到那些商人们的下场,被军警像死狗一般从家中拖走,面临生死未料的结局。 然而,天恩浩荡,太子监国和内阁政府并未过多留难大部分上街游行的工人,除了带头“闹事”的二十几名工人被警察以冲撞政府机构的罪名抓捕判刑外,所有的工人皆被赦免无罪。 不过,处理了涉事的商人和工人后,事情并未了结。 此前故意停工歇业的商社和工矿主们在遭到政府重拳打击后,立即怂的一批,直接吓得闭门不出,哪还有心思去经营,使得浔阳县大部分厂矿企业继续处于关门状态。 如此一来,数千工人依旧断了生计,缺了进项,甚至不少工人家庭陷入衣食无着的境地。 浔阳县地方政府一边劝导商人恢复正常生产,一边将情况上报给府城及内阁,请求下拨特别款项,对陷入困境中的工人家庭发放基本生活补助。 而齐邦友就是代表皇家商社前来少梁府,准备以商社的名义收购浔阳县那几家犯事的工厂,积极推进当地民生经济的恢复。 同时,他也带着一个特殊使命,那就是依托皇家商社的强势经济地位,使用经济手段打击和惩处少梁府此次税务稽查过程中跳得最欢的十几家商社和工厂主。 尔等商贾,莫要真把自己当回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5.) (); 第195章 工运 (); read2();“……后之为人君者不然。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皆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亦无不可;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此段文章,虽为南雷先生(黄宗羲)数十年前之言,但今日复读,仍旧震耳发聩呀!” 在大兴府沐川县(今布里斯班市艾斯比力区)一栋两进宅院中,一名四十旬的清瘦男子捧着一卷书册,轻声诵读着,还不时转头与主人品评两句。 “当年太祖皇帝与南雷先生会面时,曾予以高度评价,言及,身为天下人,当思天下事。而天下之事,莫过于万民之忧乐。行事要思万民之忧乐,立身要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等后人闻之,钦佩之极呀!” “卓兄谬赞了。”黄千人(黄宗羲之孙)嘴上谦虚,但内心深处却是极为受用。 有一个天下知名的祖父,自然是与有荣焉。而他本人也经常在报纸、书刊上发表文章,以为百姓代言,为天下苍生争取应有之福祉,而名操国内。 “当年,南雷先生在《留书》中所言,三代以下之法为帝王一家之法,是非法之法,主张用天下之法取代一家之法,并提出了“有治法而后有治人”的思想命题。观我齐国发展九十年,所立律法数千上万条,竭力尽以“天下万民”为本,以公开、公正、公平为总则,以确保天下之民,能为公法所护,不为残政所迫。若是南雷先生泉下有知,当可瞑目矣!” “未必尽然吧!”《东部周刊》编纂人吕文栋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摇头说道:“我齐国虽然看似律法健全,其精神宗旨亦为‘天下万民’之念,但在律令实践当中,对权贵之家、富豪之人往往太过偏袒,而对‘万民’又太过苛责。” “吕兄,你此番言语,有些太过偏颇了吧。”卓时平苦笑着说道。 “非也,非也!”吕文栋一边说着,一边将几案上的一份《每日政事》拿了起来,嘴角露出讥诮之色,“少梁府税务稽查引发的工人游行请愿之案,两日前已经大理寺审判结案,二十余名带头工人皆被判流放殷洲(今北美洲)和黔州(今南非)。试问诸位,那些工人当真有罪吗?冲撞地方政府?扰乱地方秩序?……可笑至极呀!据悉,那些工人仅聚众于浔阳县政府大门之外,根本未闯入官厅,更未有任何打砸行凶行径,如何会冲撞地方政府?地方官员出面宣慰安抚后,很快便自散去,又何曾扰乱过地方秩序?” “再看看那些涉案商人又是如何判决的……”吕文栋将报纸翻开,找出那篇有关少梁府的新闻版面,伸手使劲点了点,“蛊惑教唆工人闹事的十几名商人,仅五人被判流放,三人被判短期苦役,余者皆被认定罪责较轻,施以罚款和训诫而轻轻放过。何也?明眼之人都能从此案中看出,罪魁祸首者乃是那些商人呀!” “卓兄以为农税征收额度仅为4%,即为百姓所得之惠?”吕文栋笑着问道:“但你可知,千年以前的汉朝文景时期,农税就曾一度降至三十税一,甚至文帝还采纳晁错之建议,‘足支一岁以上,可时赦,勿收农民之租’。在隋文帝时期,亦有‘故陈之境内,给复十年,馀州免其年租赋’之例。我齐国富有四海,政府岁入数亿,却仍旧不免农人之税,所惠何来?” “农税虽然低至4%,也无历朝历代各种捐派杂费,但农人怕是也未从中受惠更多。”吕文栋说道:“观国内各种农产品价格,较数十年前,可曾有过太多变化?不仅价格未有上涨,反而以稻米、小麦、玉米等主要粮食产品,较四五十年前还有不同程度的下降。这说明什么?……是农人收入的普遍降低!若是再加上诸多日常生活用品的价格上涨,农人生活未必有多好过。” “二位如此讥评当前时政,怕是有些有些愤世嫉俗了吧?”卓时平皱了皱眉,轻声说道:“目前,国内政治和律法虽有偏颇,对权贵富豪之家也是甚为优容,但要论及普通百姓所得之惠,不说远超历朝历代,就是在全世界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的!以农税为例,试问,哪個朝代,哪个国家征收比例之限,有我齐国之低?” 话说,刚才不是在讨论权贵和普通民众的隔阂对立问题吗?怎么话题就歪到农人收入方面来了? “若想改变农人之困,工人之厄,我们齐国就必须有人站出来为他们疾呼,为他们的利益发声。”黄千人沉声说道:“观内阁朝堂之上,皆为宦海政客和权贵之家,作为国之立法机构的敕令院,充斥着皇室成员、王公贵族、致仕官员,以及大量的豪绅商贾。而人数众多的工农人群,却无一代表位列其中。试问,在此番情势下,政府如何会推进惠及工农之举,敕令院又如何会颁布工农保护之律?” “吕兄,你此番言论就是属于诡论了。”卓时平摇摇头说道:“不论是汉之文景时期,还是隋文帝之开皇年间,政府颁行减免赋税,百姓可能获得几分实利?而我们齐国,除了正常农税,可有其他捐派租调?” “……” “好了,好了,二位无需为农人之困,再行争论了。”黄千人有些无语了。 “数千工人集会请愿,这般声势让皇家和政府怕了呗!”黄千人说道:“为了杀一儆百,制止工人再次发生此类聚集游行之事,政府自当要予以重惩大戒,以警后者。哼,至于那些浑身铜臭的商人,又能成什么事?” “其实,我齐国跟历代王朝并无什么区别,依旧是权贵之家高高在上,卑末小民被踩在脚下。昔年,太祖皇帝曾言,要建立一个大同世界、人人平等的新国度,不过是一句虚妄之念罢了!”黄千人愤然地说道。 “再者而言,全国税务稽查已行数月,查实脱逃税款之商人不知凡几。我等可曾听闻有商人被判刑罚?一个个无非是追缴税款,并处以罚款而就此揭过。彼辈商人涉及税款多者数万,少者亦有千元,金额不可谓不大,但处罚却如此之轻。而民间普通百姓若有损害公私财物者,往往不过数十上百元,则动辄被判苦役或者流放,此诚可叹呀!”吕文栋说道。 “说得好!”吕文栋赞道:“当年太祖皇帝曾数度言及,士农工商,四民平等,皆为国之支柱,不可偏废。既然士、商可秉政立法,工农亦可为之!浔阳县工人集会请愿,数千人骤然汇聚,震动国内,此番力量,实为工人蕴藏强大之源,当可借之,以为工人张势。” 随着齐国工业化向纵深发展,各种社会问题也随之产生,引发了一系列新的社会矛盾。 首先,由于城市化速度过快,许多城市缺乏一定程度上的总体规划,城市布局也渐显混乱。城市的交通,供水,居住和卫生条件很差,甚至远不如刚刚建国时期。部分城市没有完善的下水道,垃圾和粪便成堆,严重污染了居住环境。特别是在工人集中居住的棚户区、租赁区,不仅生活环境恶劣,治安状况也十分严峻。 同时,工厂的大量出现导致环境遭到前所未有的破坏。煤的大规模开采和使用产生和释放大量的烟尘,二氧化硫,一氧化碳和其他有害的污染物,造成了齐国许多城市雾霾严重。 随着工厂和城市人口的增加,河流污染也变得十分严重,两个月前,建业城水源污染事件,最终造成一百二十六人死亡,五百余人不同程度感染腹泻、呕吐、消化系统等各种疾病。 过去四十年间,齐国还发生了三次霍乱,夺去了两万多人的生命。霍乱爆发的原因是水污染。而空气污染等也带来了多种传染病的流行,在齐国,肺结核,肺炎,支气管炎等成为常见病而且导致了大量的死亡。 齐国自立国时,通过不断的移民,再加上国内生育率的高涨,使得国内人口在数十年间不断增长,但在1710年后,死亡率却开始上升--排除正常的生老病死外,很大一部分原因则是各种工业化后疾病的增多。 环境污染和流行病越来越严重,自然引起了政府和社会的关注。为了解决这些问题,泰平十六年(1720年),敕令院通过了《帝国河流保护律》,规定,禁止污染任何作为公共供水的水源。泰平二十年(1724年)又颁布了改善工业城镇环境的《城市公共卫生律》,要求把污水和废弃物集中处理,并规定地方政府负责供应清洁卫生的饮用水。 有鉴于建业城水源污染事件的爆发,敕令院正在酝酿和讨论出台新的《饮用水源污染防治律令》,避免再次出现类似水源污染的案例。 在解决空气污染的问题上,齐国政府和敕令院也通过一系列法律。早在绍宁十二年(1697年),政府就通过了控制蒸汽机和炉灶排放烟尘的律令,并要求将污染重大的工矿企业尽可能地搬迁至城市的下风口位置。泰平二十年(1724年),敕令院通过了《碱业生产律》,要求国内制碱行业通过有效手段抑制60%的排放物。 工业革命不仅提高了社会生产力,还改变着齐国的经济格局。随着工业革命进入高潮,大量农村人口涌入城市,至泰平十六年(1720年),汉洲本土的城市人口比例已经达到50%以上,人口超过10万的城市也已经有20多个。 工业革命加速了机器制造、冶金产业、煤炭开采等新兴行业的兴起。在工业革命之前,齐国的经济重心位于北部建业府地区。随着新领地的开发扩大,以及机器生产的出现,使得煤铁丰富的东南和西南地区迅速发展起来,出现了广陵(今汤斯维尔市)、云阳(今麦凯市)、大兴、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临淄(今悉尼市)、南都(今墨尔本市)、桂州(今珀斯市)等新兴工业城市。 齐国工业的兴起也使得国内工商业阶层迅速崛起,他们开始寻求自身政治地位提高,滋生了参与国家管理的要求。 不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财产,还是为了更好的便利自身工商产业的发展,齐国的资产阶级除了加大培养下一代子女,使其努力通过政府的遴选考试,进入官场充当家族的潜在保护者外,还积极与权贵之家,乃至皇室寻求联姻,从而间接影响国家权力阶层,为其发声,充当利益代言人。 甚至,一些工商“大鳄”通过对共济会、养济院等福利机构捐赠大笔钱财,受到皇家的名誉爵位敕封,从而获取了崇高的社会威望,并因此跻身于敕令院,亲自参与各种法制律令的修订和颁布。 齐国的工业发展过程中影响最大的无疑是产生了规模巨大的工人阶层,人数达数百万之众。但在社会整体财富飞速增长的背景下,工人的工资却并没有同步增长,反而严重滞后,贫富差距越来越大。可以说,资产阶层获得了国家发展最大的红利,诸多工农阶层受惠并不多。 工厂的出现对劳动力的需求迅速增加,除了大量的青壮年男子外,许多妇女和少年皆被引入工厂里充当廉价劳动力。若非国家有义务教育法的规定,以及政府颁布的禁止雇佣童工法令,说不定利欲熏心的工矿主们也会像欧洲国家那般,将无数的儿童也投入到工厂中,从而降低他们的制造成本。 即使如此,工矿主们为了实现利润的最大化,不仅绞尽脑汁地极限压榨工人,而且还不断引进各种先进的生产机械,提高生产效率,扩大生产规模。 大规模的机器生产往往会导致局部性的失业问题,进一步拉大社会贫富差距。以纺织行业为例,从太祖乾武元年(1642年)至泰平十六年(1720年)近八十年间,齐国纺纱业的机械化,已经使单个生产力提高了两三百倍之多。过去每名工人只能管理一台纱锭机,而现在,一个工人则可管理一百台甚至更多的纱锭机。 而在呢绒行业,“一个工人利用起毛机工作8个小时就相当于过去一个工人纯手工工作88个小时“,这也就意味着起毛机能够完全代替剪绒工的工作。以这种趋势发展,会使得更多的工人面临生计断绝的危险。 在过去三十多年里,齐国境内不少城市曾发生过十数起工人的“特种行动“,工人们蒙面闯入工厂,破坏了机器,并在车间的墙壁上涂写“为了生计”、“为了生存”等之类的标语。甚至,一些城市还发生过零星罢工事件,要求工矿主们改善工人待遇,避免无辜解雇工人的事情发生。 正是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之下,工人们对未来生活越来越感到一股莫名的悲观,政府也未及时颁行好的政策去帮扶工人,于是乎,“革命”的情绪即将酝酿。若非如此,浔阳县工人也不会在工矿主们的一番蛊惑下,就会悍然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游行请愿活动。 在齐国工业发展至最辉煌的时期,工人们的反抗运动,或许为所谓的“日不落帝国“蒙上了一层阴霾。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4.) (); 第196章 趋利 (); read2();永昌府,乐平县(今澳洲东部利斯莫尔市)。 八月半,中秋节,家家户户合家团聚,共赏明月。 无论是长安城中的皇家贵族,还是民间的走卒商贩,无论是举案齐眉的夫妻,还是千里共婵娟的知己,这一天都期盼着一种圆满。 在交通不便的秦国,身处天南地北的一家人想要团聚,自是困难重重。 而在铁路纵横、海运发达的齐国,中秋团聚,无非就是多花些银钱和时间在路上罢了。 如果说除夕日是整个家族在传统礼仪制度下的盛会,那么中秋节就是真正具有温情的一场家宴。 这一天,在城市居民的宅院中,主人会在院中摆满了花生、苹果、西瓜、桂圆、李子等果品。月上柳梢后,邻居家的半大少年会趁着深夜翻入院中,抓走一些红枣等瓜果,主人家也做无视状,一笑置之。 在乡野农村,孩童会趁着天黑时,到田地里摘取南瓜,用墨汁在瓜身上绘上孩童的模样,并在瓜身上涂满泥巴,插上树枝,送到别人家的被褥中。 主家不仅不恼怒,还会热情款待这些顽皮的孩童,送些花生、瓜子之类的零嘴。 按照华夏传说故事,每逢中秋月圆之时,月宫中仙女则下凡间,遍洒甘露,而民间的瓜果鲜蔬因沾了甘露,有延年益寿、福星高照的功效。 尽管,在汉洲本土,囿于南半球的地理位置,传统中秋节,恰好为万物复苏的仲春时节、农忙之时。 但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华夏文明基因,使得数千万齐国子民仍旧愿意在这个时节,去过一过象征团圆的中秋节。 “爷爷,有人来偷咱家菜园子里的毛豆啦!” 在桃花河(今里士满河)畔的西湾村东头,柯土根与几个村民正坐在一处土坝上,一边吸着烟袋,一边聊着春播的事。冷不丁,听到旁边嬉戏玩闹的孙子大声嚷嚷,说有人钻到菜园里偷摘蔬果。 “小兔崽子,莫要这般嚷嚷!”柯土根只是抬眼瞄了瞄菜园子的方向,几个黑影跳跃着,嬉笑着,打着灯笼公然在“偷菜”,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阻止孙子大声喧哗,以免“惊扰”了贼人。 中秋节,一般在入夜后,村中的少女们就会开始行动起来。她们会相互结伴到恋人家的菜园中偷摘瓜果,若谁家摘的南瓜、冬瓜肥壮,或者毛豆圆滚,则寓意谁家孩子未来必定健康壮实。而后,大家抱着偷来的瓜果到主人家要一盏茶来喝,敬谢对方的瓜果,并收到诚挚的祝福。 也有那些未怀孕的女子在小姑子的陪同下,到田野的瓜棚豆棚里趁着夜黑摸索。若是摸到的是白扁豆,则象征与丈夫白头偕老,恩爱一生,所生的将是女儿。若是摸到南瓜,则寓意贵子将至,更是吉祥之意。 中秋节这天偷取的瓜果并不能带回家中,而是需要在恋人或者公婆家,或者野地里直接拿来食用,才表示吉祥不会溜走,幸福美满永在身侧。 孩童年幼不晓事理,大声嚷嚷喧哗,岂不是要将妇人们的幸福和吉祥给“惊”走了! 再者说了,能到自家菜园子“偷摘”瓜果的女子,必然是家中老五相中的未来媳妇,更不能坏了人家的喜事。 乐平县是汉东省永昌府东北海岸地区一个建立不到三十年的“新县份”,人口四万五千余,为富庶农业区的河港,是重要的奶制品、肉类、甘蔗、香蕉集散地。该地有着近亚热带气候,距离海边只有三十多公里,农牧业条件相对较为优越。 时值春耕时节,村民在数日前刚刚翻检了土地,即将播种新的一季作物。 “老张,咱们今年当真不种小麦了?”柯土根将烟袋朝地上磕了磕,然后转头问道。 “咋了,前一阵不是都掰扯过了吗,咋还问?”西湾村合作社的社长张显成闷声说道:“这几年来种粮食又不赚钱,有啥值得种的?累死累活一年,口袋里落不了几个大子,整日里还担心下个天灾,发个洪水。” “可是,种甘蔗不也一样要担心天灾吗?” “……”张显成闻言,神情顿时一滞,随即朝柯土根翻了一个白眼,“你懂个啥!我都在县里问好了,种甘蔗可比种小麦划算多了。最起码,一亩地可以多收七八角钱,甚至一两块钱!你怕是还不知道吧,这小麦呢,咱们只能种一季,就算年景好了,扣除乱七八糟的费用,三十多亩地最多就能收个十几二十块钱。可甘蔗不一样,县里的农事专员说了,咱们这里气候温热,一年下来可以种两季甘蔗,春天和秋天栽下,几个月就能各收一茬。你想想,到了年底可以多赚多少钱?估摸着,咋样都能多收两倍多的钱!” “这种两茬甘蔗,怕是地力撑不住吧?” “地力撑不住,那就买些鸟粪矿肥回来,给地里多施些肥。到时候,咱们可以直接联系县里的农资合作社,让他们拉一船鸟粪矿,大家分一分,保证让地力快速恢复过来。” “可是,这要是不种粮,我心里揪得慌!” “有啥慌的?”张显成不以为意地说道:“你瞧瞧现在市面上卖的粮食,稻米尽他娘的是南洋种植园运来的,小麦都是坤州(今澳洲西南地区)那边火车拉来的。你是不晓得,南洋那边的粮食种植园,用得人工全都是不要钱的土人苦力,一个个全都是几千上万亩的,一年还能种三茬稻米。咱们种粮食哪里拼得过他们!这要是遇到个天灾洪水啥的,只能喝西北风,吃点政府救济了。” 在世界各地,一些农业生产力高的地方,不仅有雨季,而且每年气候条件也大同小异,很少会发生大旱或者大涝。农民可以每年遵循季节规律耕地、播种,作物在雨水的灌溉下生长、成熟。 如神州大陆,依循节气,按时播种和收获,除非遇到非常极端的气候大环境,农业环境向来都是极为优越的。 而汉洲大陆的气候条件,嗯,怎么说呢,那是变幻莫测,根本毫无规律可言。 若是按照惯有的农时和上一年的气候条件来安排农作物生产,就会遇到极大的困难。大部分地区的降雨根本无法琢磨,十年里的降雨量也都是忽多忽少,而每十年间的变化更大,这对汉洲的农业发展,形成极为不利的条件。 在后世,这种气候环境被称为恩索现象,绝对是上天对这块大陆赐予的最大不幸之一。 也就是说,汉洲本土的天气,比起其他任何地方来说,都更加善变、更加极端、也更为随机。 简直没法总结农耕的时令和气候规律。 即使总结了,好像也对来年的农作物生产没啥帮助。 早期的齐国移民刚刚来到汉洲东部时,看到一望无际的森林,以为这是块老天赐予的福地,看上去土壤肥沃,降水充沛,温度也适宜。 但这只是个假象,他们可能正好碰上了风调雨顺的年景,撒下种子,有了不错的收获。 但是,等干旱期一来,他们的作物往往颗粒无收,生活也难以维持,只能追寻那些有稳定河水灌溉的地区。 在汉洲大陆唯一不受恩索现象影响的只有西南地区,可以获得稳定的农业种植气候和环境,也是齐国最为重要的粮食产区。 不过,要是依着华夏族裔改天换地的天赋,多修些水利,也能将就应付这种莫测的气候环境,再加上一贯的吃苦耐劳,怎么着也能从土里刨些粮食,吃饱肚子是不成问题。 可是,齐国已建国九十多年,随着经济持续快速发展,吃饱穿暖早已不是农人的基本追求了。 城市里的工人每月可以赚七八块到十几块,一年到头下来,怎么着也能攒下二三十块钱,若是节俭一点,存上四五十块钱,也不是不可能。 有钱了,自然有更多的生活追求。在城市里买房、置业,再多生几个娃,然后供着上学,说不定有了足够的学识后能得了大机缘,实现阶层上的跨越。 而广大的农村地区,在满足基本温饱的情势下,是不是要将曾经的土坯房换成漂亮的砖瓦房?有了砖瓦房,是不是再盖个二三层的小楼? 家里一堆娃,是不是也要努力供养一两个读书上进,从而离开乡村,去往繁华热闹的城市安家落户,享受美好生活? 哦,对了,家里的几个小子娶媳妇,又是一大笔彩礼要送给未来的亲家,是不是要省吃俭用,多存点积蓄? 要想实现这些目标,除了多搞些副业,养几头牛,放几十只羊,那不得在地里想办法使点劲,努力创造更多的收入。 说来也是让人泄气得很,在咱们齐国还真的是啥都不缺,不仅各种工业制成品源源不断地供应到市场上,就连农产品也是异常丰富,开化(今爪哇岛)的稻米,坤州的小麦,东北和宣化(今帝汶岛)地区的甘蔗,南洋的橡胶、可可、咖啡……,不论是种植面积,还是生产规模,都是极为惊人的。 这东西多了,价格自然就贱了,使得齐国的普通农人收入始终无法得到有效增长。 要搁着五六十年前,齐国尚未真正控制南洋地区时,随着国内人口的激增,消费力也随之攀升,各种农产品价格一直都处于较为稳定、且小幅增长的态势。那个时候,大部分农民的收入也是相当可观的,家里再种植一些瓜果蔬菜,养殖一些牛羊,小日子过得丝毫不比城里人差。 有时候,逢着某个地区遭受重大自然灾害的时候,农产品价格还会出现一波高涨,粮食也都能有不错的销路。 可是,随着齐国掌控的南洋领地越来越多,各类种植园是急剧增长,使得各类农产品价格一降再降,让广大农人怨声载道。甚至有不少声音传出,要抵制海外领地的粮食等农作物进口,从而保护本土农民的利益。 汉洲本土多天灾,倘若在只有本土农产品流通的时代,谷物价格上涨对于粮食种植户来说当然没有问题,可以随行就市,以价格上涨的方式弥补作物减产的损失。 但是,来自海外领地的大量便宜稻米和谷物涌入汉洲本土,使得当地的粮食价格无法上涨,而且因为气候灾害的影响导致粮食减产,因此就使得汉洲本土的农人利益遭受重大损失,显得种粮食就不那么划算了。 既然如此,那么就只能改种价值更高的甘蔗等之类经济作物,从而提升农人的收入。 稍微算一算,一亩地通常种植400-500棵左右的甘蔗苗最为合适。目前市场上一棵甘蔗苗价格大约在0.2分钱左右,加上些许运费,苗木的费用大概需要0.8-1元。另外还有田间管理成本也要算上,甘蔗是大水大肥作物,一年内要施肥多次,灌溉也频繁。一亩甘蔗需要鸟粪矿肥1.5元上下。每亩地成本共计2.3-2.5元之间。 甘蔗的产量很高,亩产量在5-7吨左右,制糖厂每吨收购价在0.7-1元之间,一亩地的经济收入就是3.5-5元。 最终,每亩地的利润当有1.2元以上。一年两季的话,那就是2.4元。以每个农户拥有30亩份地的话,那就是72元! 相比之下种植甘蔗的利润比种植玉米、水稻、小麦,甚至果蔬的利润要高得多! 更为重要的是,甘蔗种植最为担忧的台风灾害,在汉洲东南沿海地区甚少出现(大部分台风形成于北半球,而南半球的大气环流较弱,难以形成台风),使得甘蔗不会像南洋地区那般,会被强台风刮倒,从而变得一文不值。 有赖于咖啡、可可、蜜酒(甘蔗酒,亦即朗姆酒)的兴起,也带动了蔗糖消费的旺盛需求。再加上数年前齐英战争的波及,造成巴西和加勒比海地区的蔗糖出口大幅减少,使得汉洲本土及南洋领地的对欧洲的蔗糖销售出现了井喷,也间接引发了新一轮的甘蔗种植热潮。 人类对于甜味的嗜好,并不亚于对食盐的依赖。 这个时期,包括齐国在内的各国普通民众在每日操劳过程中喝不上牛奶、吃不上热饭,蔗糖就成了他们一日三餐必备的调味品,甚至取代了新鲜的肉、牛奶、黄油、奶酪与蔬菜,好让自己疲惫的身体尽快恢复,从而能够应付每天超过十几个小时的工厂劳作。 相对而言,蔗糖是最高效的热量生产形式,一亩甘蔗可提供130万单位热量,是土豆的4倍,是小麦的10倍。 廉价丰富的卡路里,是工业革命时代的另一种燃料,缺之不可!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3.) (); 第197章 搅棍 (); read2();10月24日,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 一列从北方开来的火车缓缓停靠在站台,英格兰特命全权公使、维明顿男爵斯宾塞·康普顿从柔软的皮椅上站起,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说实话,他现在有点喜欢乘坐火车这种便利的交通工具了。在温馨舒适的包厢里,有酒水、咖啡、牛奶、可可等各种饮品,也有饼干、糕点、罐头等零食,还有各种画报、书刊、报纸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不过,遗憾的是皆为方方正正的汉字,他是一点都读不懂。 累了,可以靠坐在皮椅上闭目小憩片刻。到了晚间休息时分,则有一张平软舒适的床铺,让人非常轻松地酣然入睡。 若是腹中饥饿,可以前往干净整洁的餐车享用一顿还算可口的饭食,再点几盘时令水果,一切显得是那么的闲适和舒服。 这才是旅行的最佳方式! 至于传统的马车,哦,让它见鬼去吧! “英齐之间结束战争后,我们无论如何都要将铁路和火车引进英格兰王国。”在几名齐国外交陪同人员的引领下,前往站台贵宾室时,斯宾塞·康普顿男爵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包厢,心中暗暗想道。 郢州,汉洲东南重镇,国内最大的煤炭输出基地,人口二十万左右,乃是南来北往的一座枢纽大站,列车将在此停靠三十分钟,用于加煤加水,并顺便稍事检修一下蒸汽机车,为下一段旅程做好出发准备。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但无数盏煤气灯却将火车站台及候车室照得通明,亮如白昼。 煤气的发现最早可追溯于八十多年前,齐国在将煤炼至焦炭时产生的。不过,那个时候,囿于煤气收集容器的简陋,再加上当时的科学研究人员对煤气的性能尚未完全掌握,并没有加以利用。只是觉得这种从煤里释放出的气体可以轻易地燃烧,而且燃烧的火光十分明亮。 直到乾武二十六年(1668年),黑山焦炭厂的一名高级工匠成功的利用煤气在车间里安装了第一只煤气灯,才将这种“无用”的气体变废为宝,应用于实际的生产和生活当中。 最初,这种灯很不安全,在室内使用容易发生易燃爆炸的危险,因此只零星当做城市路灯之用。 后来经过改进,将煤气灯的各种安全隐患逐步消除后,慢慢地开始从建业府向全国各地推广和应用,大有逐步取代照明效果不是很好的鲸油灯趋势。 及至目前,齐国的现代生活,已经离不开煤气的支持。煤气灯超强的照明能力,可以将街道和私人宅院照得更亮。许多政府部门和上规模的工厂也纷纷引进和安装煤气灯,毕竟晚上加班的时候,不可能靠蜡烛或油灯那昏黄的火光来帮助你做事,不是么? 工厂的新型机器是能够日夜不停连轴运转的,有了廉价的煤气灯,实现大面积照明下的夜班生产就很划算了。接下来,为顺应扩大生产的普遍要求,各地市政当局也开始陆续更换路灯,在大部分仍旧处于黑糊糊雾蒙蒙的厂矿区的路边装起了这种照明设备。这样,工人们行走夜路便很安全,使换班生产更加有保障。一些地方煤气公司遂谋划铺设地下管道网,使煤气能顺着管子流入大街小巷和厅堂馆所的灯具。 可以说,齐国工业化进程中最“鲜亮”的标记之一,就是这种发出苍白光色的人造光明,并由汉洲传到全世界,照亮那些仍旧处于黑暗中的“蒙昧”地区。 对煤气的应用,除了煤气灯外,齐国的研究人员还研发制造出了煤气炉和煤气灶,以供城市中产阶级和高收入阶层使用。这种“清洁能源”一经推出,立时得到政府的大力支持,因为,煤气灶的使用绝逼要比直接烧煤来说,效果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它几乎不会产生废气,对改善整个城市的空气质量,是大有裨益。 一些权贵富裕阶层在使用煤气炉和煤气灶后,也对这种新生事物极力追捧,并把它作为现代文明生活的象征,毕竟谁也不想自家漂亮的房子被煤灰熏得乌七八黑。 权贵富裕阶层都这样了,那些收入较高的中产阶级自然也要紧跟时代脉搏,赶一赶时髦,购入相应的煤气灶,极力把自己的生活标准向上层靠拢。 据商业投资机构的粗略估算,随着政府大力推广,煤气灶和煤气炉的生产销售数量应该能以每年8-10%的速度递增,这样将会使其生产成本和初装费逐步下降,进而再刺激这些产品销量的进一步上涨,最后使其成为齐国中产阶级以上家庭的标配。 嗯,城市当中那些多层住宅和公寓楼将会大量引进此类产品,使得煤气灶和煤气炉的安装及使用更加集约化和规模化,并促使其成本进一步下降。 这玩意,可比在楼道里使用煤炉要方便多了,室内环境也会更加清洁卫生。 煤气炉和煤气灶的兴起将使得蜂窝煤的销量开始下降,应该是大概率的事,必然也会影响相关蜂窝煤工厂的经营利润。 当年太祖皇帝时期,为了保护脆弱的汉洲大陆环境,曾专门颁行了一部《林木保护律》,严厉禁止人们肆意砍伐居住地周围及原始的森林,避免地方水土流失。 而为了提供生火做饭的燃料,汉洲本土几乎在每个县都建立了一家蜂窝煤厂,专门销售机制煤球。因此,现在本土的城市居民主要使用煤球来做饭、烧水--这也是城市主要污染源之一,成本并不比购买柴火贵多少。 而在广大农村地区,节俭的农人为了省钱,一般主要是利用收割后的农作物秸秆以及捡拾枯木杂草作为燃料,辅以少量蜂窝煤作为补充。当然也有少部分有钱的农民喜欢使用蜂窝煤以标榜自己的身份,这就另当别论了。 其实,说起来老天爷也是非常公平的,它给予了汉洲大陆贫瘠的土地、不丰的水资源和变幻莫测的气候环境,但它仿佛为了补偿这片土地的缺失,又为汉洲大陆赋予了丰富的矿产资源:令世人垂涎的金银矿,品位极高、储量甚丰的铁矿,以及同样储量巨大的煤矿,这一切都为齐国工业化发展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 煤炭,作为这个时期最为主要的工业燃料,已经被齐国利用到极致,从煤炭开采,到煤炭的炼制、萃取,以及从中衍生的一系列相关附属产品,已构成了目前齐国初具规模的煤化工产业。 从煤中得到的不只是光,还有一种脏兮兮、黏糊糊,并且有股难闻气味的油--煤焦油。通过煤焦油,可以合成十几种染料,用于棉纺织行业染色,要比从植物当中提取的染料,染色性能更加可靠,获取的原料也更加稳定。嗯,这也是齐国染色棉布质量普遍优于其他国家的一个重要原因之一。 除此之外,煤焦油中还含有多种值得注意的化学物质,由此可创建起全新的工业研究领域来。 第一项是从煤焦油中提取出了一种后来变得十分重要的物质,名字叫做苯胺。 苯胺是染料工业中最重要的中间体之一,在染料工业中可用于制各色染料。在后世的农药工业中用于生产许多杀虫剂、杀菌剂;苯胺还是是橡胶助剂的重要原料,用于制造防老剂;也可作为医药磺胺药的原料,同时也是生产香料、塑料、清漆、胶片等的中间体;甚至还可作为炸药中的稳定剂。 第二项是将苯胺转变为另外一种物质苯酚。苯酚俗称秋石炭酸,有杀菌和防腐的功用。最早被用于试验处理污水过程,后来由于皇家医学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将其用于预防术后感染而声名大噪。正是这名医生的这一成就,使成众多接受手术的病人得以避免因伤口腐烂而送命的下场。 不过,要说最重要的,还是煤焦油中的第三项发现—苯胺黑。这是第一种得自实验室的有机染料。它的出现,引起了齐国化学界的极大兴趣。经过多年摸索和试验,苯胺黑逐渐被应用于工业印刷油墨、木器涂料、装饰涂料、塑料涂层、鞋油着色、皮革染色等多种用途。 “若是能从齐国引进相关煤化工技术,必然可以让英格兰王国丰富的煤炭资源变成一种巨大的商业资源。”斯宾塞·康普顿男爵听完随从简单介绍齐国的煤化工产业的发展情况后,脸上露出几分神往的表情。 英齐之间的停战合约在长安进行了四个多月的艰苦谈判后,已经进入了尾声。英格兰王国在作出巨大让步后,主要的合约条款已初步达成,剩下的不过是枝末细节和未来双方如何遵照执行。 在这种情势下,斯宾塞·康普顿男爵决定返回欧洲,将合约草案呈送议会审议和国王陛下御览。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议会将会表决通过,然后国王陛下签字盖章,英齐战争就此落下帷幕。 在谈判开始前,康普顿男爵强烈要求下,齐国政府应允了暂时停止一切战争行为的建议,并解除对英格兰王国,乃至北大西洋航线的封锁和袭扰。 如此一来,英格兰王国便能稍稍缓一口气,可以从国外进口一些急需的粮食、木材、蔗糖、茶叶、咖啡,以及其他必要的生产、生活用品。 而各个港口堆积的货物也能顺利地驶往北美领地和加勒比几座热带岛屿,换回海量的烟叶、棉花,还有一枚枚可爱的金银货币。 相较于战前,三年时间里,整个英格兰王国的海外贸易下降了九成多,所有的商船都被困在港口,工场和作坊里生产的商品无人问津,无数的工厂主和贸易商人破产。 国内众多的平民沦为衣食无着的流浪汉,又因为饥饿和疫病,悲惨地死在了冬夜的伦敦街头。 齐国的海上持续封锁,令人绝望的爱尔兰起义,还有让人心烦的苏格兰王国分离战争,对国内的工农业生产造成了的巨大冲击,非三言两语就能完全描述出来的。 曾经以为孤悬大海,以优越的岛国地理优势,可以远避战火,却在面对一个比英格兰王国更为强大的海上霸主进攻下,使得这种独特的地理成为一种灾难,数百万王国子民很难获得任何外来物资和人员的支援。 这一切,仿佛就是一场噩梦,是该到结束的时候了! 当然,结束这场战争,英格兰王国也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 割纽芬兰岛、阿卡迪亚(今加拿大新斯克舍省,此时布雷顿角岛和圣尚岛为法国领地)、英属伯利兹、英属巴哈马群岛等海外殖民领地予齐国。 赔款七百万英镑——这是一个耻辱的数字,以英格兰所拥有的人口规模计,每人赔付一英镑,二十年期偿还,年利率百分之四,以英格兰王国海关税为抵押。 允许爱尔兰独立建国,但英格兰王国可以租借的形式,保留北爱三个郡的留驻权和行政管理权。 开放国内市场,伦敦、布里斯托尔、利物浦、纽卡斯尔为指定通商口岸,各类商品进出口关税由两国协商制定。 施放各自俘获的官兵和商船水手。 英格兰国王委派王室成员亲赴长安,以为挑起战争而表示歉意(谢罪)。 割地、赔款、市场开放,还有王室道歉等诸多条款看似比较苛刻,但以康普顿男爵看来,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纽芬兰岛和阿卡迪亚两地是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从法国人手里割取的,丢给齐国,也不算可惜。而且,将上述两地交予齐国,还可以离间齐法关系,在他们两者之间扎下一颗钉子(两地均有数量不少的法国移民后裔)。 伯利兹是夺自西班牙王国,转手割给齐国,正好可以拆散齐西两国名义上的联盟,让他们为美洲领地的争夺浇一把火。 哼,就不信了,齐国于南美的属国庆国不断侵袭和夺占西班牙美洲领地,西班牙王国就能一忍再忍? 如今,将伯利兹转让给齐国,想必可以更加刺激西班牙王国脆弱的神经。 他们的新西班牙总督区北边是齐国殷洲领地,东南方向又有齐国新得的伯利兹,巴拿马地峡附近还有海州总督区,再加上齐国强横的海上力量,西班牙王国恐怕会为此寝食难安了吧! 至于爱尔兰,任其独立建国,可能对英格兰王国的伤害性比较大,也有点可惜。 毕竟,丢掉了家门口这块殖民领地,每年差不多损失数十上百万英镑的剥削收入,还让许多投资爱尔兰土地的庄园主和贵族一下子血本无归,说不定会遭到国内一些贵族议员的反对和抗议。 不过,这份停战合约也不是对英格兰王国没有一点好处,最起码,齐国承认了英格兰王国于不列颠岛的领土完整,放弃了支持苏格兰独立的立场。 是的,那个“老僭王”詹姆斯三世被齐国人抛弃了! 还有,就是齐国资本和商品的大举进入英格兰王国,虽然不可避免地压制国内“民族工业”的发展,但多多少少可以引进大量先进的齐国工业技术和管理手段。 在四个多月的谈判过程中,康普顿男爵隐隐感觉到齐国似乎并不想过度削弱英格兰,反而明里暗里地表示要与经过一番战争“洗礼”的英格兰王国携手同行,继续实施大陆均势方略,防止地区出现某一个霸主,阻止欧洲大陆的统一。 扶持爱尔兰独立,以牵制英格兰王国,联合英格兰,以制衡欧陆诸国,最终实现岛国的海洋战略! 康普顿男爵深思之,不由生出几分忐忑。 难道我们英格兰就是齐国经略欧洲大陆的一根“搅棍”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2.) (); 第198章 潜力? (); read2();“下一站是哪里?”齐泽烜从餐盘里拿了一只牛肉包子,轻轻地咬了一口,然后细细地咀嚼着。 “……下一站是新定(今澳洲墨累河畔的奥尔伯里市)。”禁卫军仁勇校尉(中尉)代崇仁三口两口将嘴里的包子咽下肚里,立即回道:“嗯,是一座位于汉江(今墨累河)北岸的县城。” “哦,新定。”齐泽烜将餐桌上一杯牛奶推到代崇仁的面前,示意他赶紧喝两口,免得被包子给噎着了,“那距离南都(今墨尔本市)还有多远?” “差不多还有三百公里,应给在下午四五点钟可以抵达。”代崇仁接过杯子,一口气将牛奶喝完,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嗝,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皇孙殿下笑了笑。 齐泽烜不以为杵地笑了笑,继续享用早餐。 可能是皇孙殿下的到来,使得餐车里显得特别安静。 寥寥十几个乘客,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翻看着列车乘务员送上的报纸,但更多的注意力却在皇孙殿下的身上。 不过,畏于皇家的威严,这些乘客并不敢轻易过来搭讪,担心会自取其辱。 尽管他们能自持资产雄厚,可以乘坐火车包厢或者一等座,也丝毫不嫌餐车上的餐饮价格昂贵,但要是冒然上前去跟皇孙攀关系,怕是还不够格。 不过,在餐车上与皇孙殿下共享一顿早餐,也能朋友圈炫耀好一阵子。 “殿下,那些英格兰人来了。” 吃完早餐后,齐泽烜靠坐在椅子上,正在惬意地喝着清茶,翻看着报纸,冷不丁地听到代崇仁小声地提醒,遂扭头朝车厢过道看去。 只见那位英格兰专使穿着整齐的礼服,在几名随员的陪同下,走进餐车。 荷叶边衬衣、刺绣背心和羊毛中长外套,白色长筒袜配黑色小高跟,呢绒黑色礼帽,虽是作为齐国人有些无法理解这种搭配,但这套礼服在当时的欧洲却是优雅贵气的象征。 可能是感受到齐泽烜投来的目光,英格兰专使非常礼貌地将帽子摘了下来,露出他头上一副非常浮夸的假发。 他微微点了点头,矜持地向这位齐国皇室继承人打了一个招呼。 齐泽烜随即也露出亲切的笑容,但并未站起身来,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 齐英两国之间的停战合约草案已初步达成意向,双方可以说已经处于和平状态。 战争结束,大家可以继续做“朋友”了。 “英格兰人怎么喝什么都要放砂糖?”代崇仁小声地嘀咕道。 只见那位英格兰专使斯宾塞·康普顿男爵和他的随行属员朝餐车服务人员点了几杯葡萄酒,数份甜点,还有咖啡、牛奶。 可能是想入乡随俗,他们还点了一笼包子和几碗米粥。 他们吃着甜点和包子倒也算正常,可是,当他们开始喝红酒,或者咖啡和牛奶时,居然都要额外添加数勺砂糖。 他们甚至就连喝茶和啤酒的时候,也会添加大量的砂糖,让人非常不解。 英格兰人都这般嗜糖如命吗? 在这个时期,英格兰人一提到茶和糖,通常的印象便是“加了糖的红茶”。 除此之外,他们还常将糖加入到啤酒、红酒、乃至蜜酒(要知道,这种以甘蔗废料为原料酿造的酒本来就是甜味十足)当中。 茶、咖啡,还有可可,不论是在齐国境内,还是印度、奥斯曼帝国以及阿拉伯地区,一般都是直接饮用的。却不料,传到了英格兰后,虽说各人有各人的嗜好,但大部分英格兰人一般都习惯在这三款饮品中添加砂糖后饮用。 英格兰王国以区区七百多万的人口,每年的蔗糖消费量比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法国还要多,由此,也间接佐证了英格兰人是真的喜欢吃糖。 要不然,齐英谈判过程中,齐国代表曾提出让英格兰割让巴巴多斯和牙买加两个加勒比热带岛屿,毫不意外地遭到了他们的坚决反对。 英格兰人宁愿将面积更大的纽芬兰岛和阿卡迪亚两地割给齐国,也不愿失去这两座热带岛屿。 无他,巴巴多斯和牙买加盛产蔗糖,于英格兰王国而言,具有重大的经济利益。 至于纽芬兰岛和阿卡迪亚,无非就是渔业资源和木材资源丰富一点,而且两地还有数量不少的法国移民,扔给齐国,也不会太过心疼。 在英格兰,不论是贵族富商,还是普通平民,平时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早上,常常只喝一些酒精饮料,享受愉快的“早晨第一杯”。 若是客人到访,主人也会按照当时的习惯为来客准备了葡萄酒作为“早晨的第一杯”,并且还在昂贵的无酒精饮品当中——一般是茶或者咖啡,加上几勺价钱不菲的砂糖。 糖,不仅有益于商业,对于英格兰的医师和药剂师而言,也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因为,在英格兰境内有将近数百种“药品”都是由糖制成的。想来,应该是甜味可以抚慰病人的痛苦,让其处于暂时的口感愉悦当中,从而缓解病痛的折磨。 据说,在英格兰有一种医治眼病的神奇处方,“将砂糖、珍珠、金箔碾碎成细粉后,吹入眼睛中”,好像还治好过几例病人。 不过,从英格兰的蔗糖消费量可以大致推测出,普通平民加的糖分量应该很少,只能稍稍尝到一丝甜味。他们所喝的茶汤泡得也是极淡,只能微微看出一点颜色。 尽管如此,在英格兰仍有不少贵族中的“有识之士”批判,穷人不应该享用“加糖红茶”这一奢侈品。 因为,这将会花费额外的贵金属货币。 三年多的齐英战争,遭受巨大创伤的不仅有商人和普通平民阶层,引领英格兰风尚的贵族阶层也受到不小的冲击。 茶叶没有了,咖啡也禁绝了,蔗糖的进口更是降至最低水平,这让一贯享用“加糖红茶”、品位咖啡浓郁醇香的贵族们,顿时觉得嘴里没了味道。 昔日,贵族和富商们只有通过品尝稀有的茶叶来展示自己的财富和社会地位,喝茶更是贵族社交活动的一部分,热闹的茶会和茶道向来为展示他们社交地位和品味的场合。 结果呢,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这些能充分展示贵族风尚“逼格”的商品统统绝迹于市,让人好不郁闷。 好在,战争就要结束了,一切都会好转起来。 斯宾塞·康普顿男爵在齐国的几个月时间里,充分感受到这个工业国家的强大实力。战舰和火炮姑且不论,就以这个国家丰富多样的食品,就足以证明齐国的富庶和繁荣。 即使是一个普通的齐国平民,也都能随意地享用砂糖,仿佛这就是一种最为普通不过的日常用品。据说,一个齐国人平均每年糖的消费量超过十磅,堪比一名英格兰贵族的消费水平。 更不要说,他们的国民所消费的肉类和蔬菜、水果等之类的副食,也远远超过这个时期欧洲各国居民的消费量。 嗯,可能正是因为吃得好,齐国的成年男子人看着是要比英格兰人稍显高壮一点。 比如,这位齐国皇室继承人,站在他面前,看着足足有5.7-5.8英尺(大概1.75米左右),尽管他年轻的面孔带着几分和煦的微笑,但仍给人一种强烈的威压感。 “哦,亲王阁下……”康普顿男爵立时站了起来,眼神示意坐在对面的随员起身让座,然后微微躬了躬身,伸出右手,动作优雅地请齐泽烜就坐。 “几个月前,贵使从建业登岸,乘坐火车前往长安时,非常凑巧,我当时也与你同乘一列火车。想不到,此次我前往南都府,竟然再次与你乘坐同一列火车。我们还真是……有缘。”齐泽烜笑着说道。 “哦,这是上帝的安排。”康普顿男爵听完通译的转述后,也露出愉悦的表情,并端起酒杯,“为了我们这场奇妙的相遇,也为了我们两国永久的和平与友谊,我们一起举杯共庆!” 齐泽烜迟疑了一下,然后欣然地端起面前的一杯葡萄酒,轻轻地与康普顿男爵手中的酒杯碰了碰,喝了一小口。 嘶,还别说,这葡萄酒放了砂糖,还真的盖住了几分酒中的涩味。 “在齐国这几个月,男爵先生感觉如何?”齐泽烜放下酒杯,并将它稍稍推远了一点。 大清早的喝酒,还真有点不习惯。 “齐国是一个富庶而强大的国家,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欣欣向荣。”康普顿男爵由衷地赞道:“虽然有些难堪,但我不得不承认,我们英格兰王国与贵国相比,各个方面都是大为不如。你们齐国拥有更多规模的人口,有完善的工业体系,强大的制造能力,还有各种各样的新奇而有用的物件。我相信,在战争结束后,我们英格兰将更为开放地向你们齐国学习。是的,你们齐国有太多值得我们英格兰王国引进和吸收的科技和文化,当然,也包括蒸汽机和火车,以及我所见到的一切新奇事物。” 齐泽烜认真地听着通译翻译康普顿男爵的话语,脸上微笑的表情依旧,但心中却生出几分警惕。 这英格兰人不简单呀! 知道自己“技不如人”,立马就想学习他们昔日敌人的科技和文化,还要引进各种先进机器和制造技术。 他们的思想转变速度是相当得快呀! 假以时日,若是从我齐国吸收和引进了某些先进技术,岂不是可以少走一些弯路,直接实现工业大提速,继而逐渐发展壮大起来? 我齐国扶持英格兰以制衡欧陆,到最后别养出一头饿狼,倒将自己给反噬了! 要知道,齐国历九十余年,能发展到如今的地步,是离不开国内开展的轰轰烈烈工业革命,而推动工业革命进程的关键因素主要是两点:一是政治制度的完善和稳定,皇室和政府主导并推进工业持续发展;二是重视人口教育,从建国起就不遗余力地建立起义务教育体系,为国内工业发展提供了源源不断的人才。 工业革命带来了效率的提升和人口结构的转型,帮助齐国走上了经济发展的快车道,从而迅速积累起强大的国力,这才使齐国得以制霸印度洋,步入全球帝国的扩张道路。 而英格兰这个国家,在很多方面都与齐国类似,首先也具有相同的岛国地理位置,可以使其远离大陆纷争,避免战火烧到本土。 还有就是英格兰的政治制度的一贯稳定性,自从八十多年前爆发过一次大的内战后,基本上就再没有发生大范围的战争和动乱,就连王朝更替(光荣革命),也是较为平和。他们目前的政治架构是虚君形式,国王高高在上垂拱而治,政府也是由选举出的议会来主导,从而避免了政局出现剧烈变动。 最后就是英格兰人口结构的特殊性,在过去的三四百多年里,这个国家的富有阶层生育率很高,而且非常注重教育。后来这些上层阶层的后代下滑和渗透到其他社会阶层,这就使得一种中产阶级的价值观最早嵌入到他们国家的文化中,这种价值观和文化对工业革命下的技术进步和全社会的效率提升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更为关键的是,英格兰这个国家还拥有丰富的煤铁资源,同汉洲本土类似的是,大部分煤铁矿皆离海边不远,以英格兰发达的海运条件以及遍及国内的河流和运河,可以轻松地将这些煤铁资源输送至国内任何一座城市。 这个时期,英格兰王国的煤炭产量高达五百万吨,仅次于齐国。 它的生铁产量也超过了四万吨,位列齐秦两国之后,居世界第三,欧洲第一——排名第二的瑞典王国生铁产量仅为两万三千吨。 英格兰还是欧洲地区应用蒸汽机最多的国家,几乎所有的煤矿都有他们自己仿制生产的抽水机。 在战争期间,甚至还派出了数艘装备了蒸汽驱动装置的战舰出海作战。虽然性能还不咋的,频繁爆缸和熄火,但若是在战后能从齐国引进相关技术和设备,想必能很快成为继齐国第二家列装蒸汽战舰的海军。 可以说,英格兰具备了一个工业化国家的所拥有的诸多条件,只要风云际会,有外力推动下,必然会爆发出强大的动力,迅速进入工业革命进程。 面对这种极具工业潜力的国家,我们齐国内阁和军方所制定的“支点(搅棍)”战略怕是有待商榷呀。 齐泽烜与康普顿男爵一边聊着两国的风土人情,一边暗自思忖着齐英两国未来发展关系。 这怕是要给英格兰王国套上一个狗链子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1.) (); 第199章 风貌 (); read2();1728年10月25日,下午6时10分,齐泽烜所乘坐的火车比预计时间晚了近一个小时,方才抵达南都车站。 一列满载谷物和煤炭的货运列车在行经夏口(今澳洲南部城市谢珀顿)时,因为铁路工人的操作失误,几节车厢发生脱轨侧翻,使得所有途径该站的列车不得不紧急避停,等待事故处理完毕。 前来迎接皇孙殿下到来的南都府地方军政官员,不得不在车站贵宾室继续无聊地多等一个多小时。 英格兰专使斯宾塞·康普顿男爵与齐泽烜做了简短告别后,便看到他在诸多迎接官员的簇拥下,乘坐马车施施然地朝城中而去。 来的时候,因为英齐两国还处于战争状态,因而一路上都是乘坐英格兰商船,按照传统的东方航线,沿着印度洋沿岸绕了一大圈,才来到汉洲本土。 如今,两国即将实现和平,那么此次返回欧洲,自然可以听从齐国人的建议,从汉洲西南部港口出发,乘坐他们的蒸汽客轮,直接横渡印度洋,抵达南非后,便可以沿着非洲大西洋沿岸,顺利回到伦敦。 粗略估算,返程的距离要比原先少三分之一,而在时间上更是节省一大半。 “科技改变生活!” 康普顿男爵不由想起那位齐国皇室继承人所说的一句话,顿时生出共鸣。 齐国,还真是一个被上帝眷顾的国家! 南都是汉洲南部最大的城市,也是汉南省首府,常住居民超过四十五万,若是加上各类流动人口,可能会达到五十余万。 南都地处大东山(大分水岭)以东,常年受南太平洋暖流影响,全年气温变化较为和缓,降水分布均匀,但由于同时受到印度洋冷风的影响,该城日温差大,超过10度。夏季温热,相对干燥,高温天气少见。而冬季温暖,略微潮湿,降雪也较少——该地区有气温记录以来,上一次降雪记录要追溯到二十年前。不过,南都周围有许多山,冬天寒冷气候时高山上会有大量积雪,为该地增添一分冬日奇趣。 作为南部工业重镇,南都拥有较为健全的工业门类,有钢铁、煤炭、造船、机床、重型机械、军工、纺织、食品、陶瓷、玻璃、造纸、化工、金属加工等诸多工业。 当地的商业、金融、交通等也较为发达,齐国第五大银行--南方联合银行总部就位于南都的明月江(流经墨尔本市的雅拉河)畔,国内各大银行和保险公司也均在该城设立分部。 南都城是汉洲——南美贸易的重要支点,每年都会有百余艘商船从南都港出发,满载着各种工业制成品和军械物资,经东州(今新西兰)以及南太平洋诸岛,横渡大洋,抵达南美庆国和西班牙领地,与当地展开贸易活动。 如今,随着蒸汽船的广泛应用,往来两地的贸易商人已不再选择“咆哮的西风带”航线,而是将航线往北转移,行驶于更为缓和的南太平洋航线——虽然会遭遇大段距离的无风带,使得燃煤消耗过多,但至少避免了人船皆毁的风险。 “南都城看着还是很大呀!”齐泽烜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打量着这座南方大城,脸上露出几分欣慰之色。 城市越大,则意味着这个地区愈发富庶和愈发有活力,同时城市的逐步扩大也是一个国家繁荣富强的主要标志之一。 城市,往往意味着金钱的堆积,意味着工业化的深入,意味着知识的汇集,意味着现代化生活方式的扩大。 看看大陆秦国那些遍地的苦哈哈的国民,一身病痛,营养不良,精神麻木--欧洲国家的居民也大差不离是这般模样,与齐国城市里那些衣着得体,身体强健,整天为了更舒适的生活而奋斗的人比起来,会让人觉得这是两个世界的人。 现在真的是越来越多的齐国人居住在城镇及其辐射范围内了,火车、蒸汽街车、轨道马车更是许多城乡人民经常见到的事物,很多人甚至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 在铁路通行的许多地区,蜿蜒延伸的铁路已经和自然景观融为一体,正如铁路时代出现以前的运河及驿道一样。 繁华的南都城也不尽然都是林立的高楼和亮丽的街景,马路的两侧仍旧不时闪现出许多破败的街区和老旧的房屋。 是的,在南都这样的齐国大城市中,老旧房子还有很多,大多盖于几十年前。现在里面依旧都住满了人,一栋普通的老宅住五六个人是正常的,住八到十个人也不必感到惊讶,而且其中很多人都是租住的。 随着齐国人口的增多,以及城市工作机会的增加,城镇人口的数量几乎每天都在增加。这些新增的人口可并不是都有钱的主,大部分都是外来移民,或者向往城市生活的乡村人口。 搁着现在,城市的房价已然很高,动辄数百乃至上千块,可不是初到城市的打工人所能承受的。因此,他们基本上只能选择租住房子,然后找一份工作谋生,省吃俭用数年或十数年,最终实现买上一套(栋)属于自己的屋宅愿望,正式成为一个体面的城里人。 这些老旧房屋的布局基本都是面对面的,在修建之初就考虑了空间利用,一般包含三个房间、一个杂物间和一个厨房,里面住的也基本是商铺店员、餐厅服务员、码头工人、工厂初级工及其他收入较低的职业者。 还有一些老旧破败的街区已被政府拆除,取而代之的是“地产商”修建的漂亮大气的公寓楼。这些公寓楼用料扎实,设计现代化,自来水、下水道,甚至是煤气管道等各类设施都较为完善。 公寓楼的住户也大多工厂的高级技工、各类企业、商社的中层管理人员、小商人、学者等具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与那些破败的街区形成鲜明对比。 地方政府也不是没想过要将所有老破街区进行一番大力拆建,以免它们太过影响城市形象,同时也改善那些住得“过分拥挤”的居民的生活条件。 但在盘算了一下地方财政和开支后,也只能捏着鼻子任由这些“有碍观瞻”的街区继续存在。 别看南都这种大城市,每年各项财政收入大几百万元,但政府铺的摊子也很大,城市下水管网的改造升级、道路桥梁的修建、公共市政的支出、医疗卫生的增加、教育资金的持续投入……,很多地方都急需用钱,改善居民的住宅好像并不是优先考虑的项目。 至于想靠着皇室公房基金的投入,修建一些城市公租房,那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全国那么多城市,那么多居住条件差的民众,公租房哪里能建得过来? 皇家也没多少余粮啊! 不过,这些老旧屋宅虽然建于很多年前,型制也比较粗陋,但好在用料扎实不容易损坏,不至形成危房。居住区尽管逼仄杂乱,还是有基本的自来水、煤气灯、下水管道等设施,产生的垃圾也有土著劳务工定期来清理,倒也勉强凑活能住。 有鉴于老旧街区的问题,包括南都在内的齐国大中城市在发展和规划新区时,地方政府也吸取了教训,对居民住宅区的建设和布局下了很大功夫。他们在办公区、商业区,以及工业区周边建设了大量2-5层的住宅楼,可以出租,也可以出售,以供政府普通吏员、商社基层职员,以及商业服务人员居住。 这些房屋都有基本的生活设施,明亮的窗户、独立的厨房和厕所、简单的装饰,总体而言非常不错,受到广大城市居民的热捧。 而对于那些收入不错的中产小康之家,则提供更高档一点的住宅出租或者出售,这些住宅通常有三到四个独立卧室,非常适合家庭生活。 至于那些政府中高层官员、商社(工厂)高级管理人员(高级工匠)、商人之类的所谓上层阶层,住宅需求就显得有些奢华了点。 有的会从政府那里购置一大片土地,然后请知名的建筑设计师精心规划设计,再让有资质的建筑商社入场施工,修建一座符合自己心愿的华宅大院。 也有的则会从“地产商”那里直接购置一栋按标准化流程修建的豪华别墅,墙体由考究的青砖建成,有地下室、有回廊、有阁间、有马厩,也有一个种满绿植花卉的私人小花园,看起来就让人温馨而舒适。 当然,这些住宅都价值不菲,通常是以万为单位,可不是普通的小民小户所能奢望的。 “是呀,不仅是我们南都城,在国内其他地区,城市化的进程都在加速。”坐在齐泽烜对面的南都府尹王之旭笑着说道:“城市里的工厂和贸易商社是越来越多,各种服务行业也如雨后春笋般地纷纷涌现,吸引了更多的农村人口和外来移民的涌入。轨道交通、煤气灯、自来水、公共马车,以及诸多娱乐产业,服务了越来越多的民众。城市有更高的工资水平,有更完善的福利保障,有太多改变命运的机会。真难以想象,有学者曾预估,在未来十到二十年时间,我们齐国会诞生几座百万人口规模的超级城市!” 是呀,占地数百上千平方公里的城市,人口百万规模,说实话,他有些想象不出来。这种巨大的城市,恐怕需要几十万的工商业从业人口,这是何等广阔的市场,又能创造出何等规模的财富! “昔年,前宋时期,东京汴梁的人口好像就有一百多万。”齐泽烜眼中也是一片神往。 按照齐国目前这般高速发展,国内城市人口最先突破一百万的城市,当为建业。 泰平十六年(1720年)人口普查统计的时候,建业城人口突破六十万,达到六十四万余。现在估计应该有七十余万了吧,若是加上各类流动人口和非国民人口,说不定会超过八十万。距离一百万,似乎已经相差不远了。 城市人口大规模的积聚,也使得城市的产业规模愈发集中,其发挥出的工业规模效应也愈发强大。 在过去四十年里,建业的工业总产值随着全国各地经济均在狂飙突进情况下,在国内所占的比例曾出现不断缩小的趋势。但是,从十年前,建业凭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庞大的人口、产业积聚效应,其工业总产值不断攀升,占国内的比例又开始缓慢增加,已接近10%。 对于国内的城市化进程,齐国政府是乐见其成的,这将更加集约的化的利用基础设施,从而更有效地发展工业,创造出更多的就业与收入。同时,城市化过程中的人口增加,将使得家庭生活社会化,各种服务业得以发展,也由此创造更多的就业,使更多的农民得以从农业中转移出来,获得收入更高的就业机会。 齐国持续不断的工业化数十年,至今社会面貌已然发生了巨大而深刻的变化。置身于其中,可能还不是感受特别明显,但之前齐泽烜乘船经南洋、安南等地,又游历了一番秦国后,便立时感受到截然不同的社会风貌和经济状况。 话说,秦国建国也有四十多年了,大陆承平日久,好歹也发展几十年了,但感觉依旧贫困和落后。曾有老移民叹息,大陆真的是一直以来情形变化不大,还是那老样子,无非就是人口多了一点,乡野农村没有战前那般凋敝了。 其实,也不单单是大陆的秦国这般模样,地球上大多数国家基本上都是此番状态,没有战争,能吃饱饭,就已然很满足了。 一行车队抵达城西的迎宾馆时,已经是傍晚七点多钟了,最后一抹夕阳余晖将大楼的玻璃窗户染成一片晕红。远处一列蒸汽街车驶过,沉闷的轰隆声与尖利的汽笛声交织在一起,部分下工的商社职员和工厂技师舒展着眉头,迫不及待地朝家的方向赶去。 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黑色、黄色或白色的雾状云层,喧嚣热闹的酒馆食肆店里,人头涌动,伙计们大声地向后厨报着客人的菜单;茶馆戏院里,在煤气灯的照耀下,异常通明,敬业的艺人卖力地表演着,赢得一阵又一阵热烈的叫好声和掌声;一座座雅致精巧的馆舍里,商人们在觥筹交错中,达成一笔笔巨额的交易;港口的轮船拉响汽笛,满载货物驶向大海;无数的学生在放学铃声响起后,欢快地挎着书包冲出教室…… 在南都,在汉洲,在齐国,整个社会的面貌,正在发生深刻的变革,行将何处,尚未可知。 但不论是皇室统治者、内阁政府,还是万千普通国民,无不认为,将来的生活,或将更为美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60.) (); 第200章 百业兴 (); read2();“停车!让那些人先过去!” 齐泽烜在参加完南都地方官员和商人举办的欢迎晚宴后,已是夜里十点钟了。在随行禁卫军和地方宪兵的护卫下,一行人乘坐四辆马车,行驶在稍显空旷的街道上,准备返回迎宾馆休息。 就在车队行经一个路口时,从旁边一栋四层高的建筑物里涌出百余人。可能是天色已晚,这些人想尽快返家,便不可避免地窜到公路上,与齐泽烜一行车队争抢通行权。 坐在车夫边上的宪兵军官跳下马车,就要上前训斥那些不懂规矩的行人,无端冲撞皇孙殿下的车队。 齐泽烜在宴会上多饮了几杯酒,头还有些发晕,但尚存几分清醒,遂出声呵止了宪兵军官的行为,要求车队停止行进,让路人先行通过。 此时已值仲春时节,再加上夜晚的温差,气温还是比较低,这些路人穿着厚重的外套,匆匆赶着夜路,不惜与马车争道,分明就是想尽快回到温暖的家中,睡上美美的一觉,然后待次日天色微明时,早早起床继续奔波劳累、赚钱养家。 而自己一行人坐在豪华舒适的马车中,丝毫感受不到夜晚的风寒,更无需脚步匆忙地为生活奔忙,若是要凭着皇家的威势,高声呵斥这些行人,强行夺路,难免会损及皇室声名。 赶个路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官方政治出行,没必要搞得大张旗鼓,耀武扬威。 “殿下如此谦逊,真乃我大齐之福呀!”随车送行的南都府尹王之旭恭维地赞道。 嗯,这位皇长孙殿下行事这般沉稳低调,他日想必也是一位温润而内敛的好皇帝。 “这般夜深,莫不是刚刚下班的工人?”齐泽烜隔着车窗看着这群人三五成堆地快速穿过马路,然后消失于夜色中的街区深处。 “殿下怕是没有留意他们双手皆抱书本的情况吧?……呵呵,这些人应该是读夜校的工人。”王之旭笑着说道:“方才行经的地方,有一家政府出资兴办的成人培训学堂,用于教授工人些许专业技能,以便能让他们掌握一技之长,于地方、于个人,都是大有裨益的。” “哦?”齐泽烜大为惊讶,“这些工人下了班,还要不顾日间的工作辛劳,趁夜参加夜校培训?” “是呀,这些工人为求更好的薪酬待遇,故而不辞辛劳,在下了工后,匆匆吃了晚饭,便会涌入夜校,参加各项专业技能的培训。”王之旭有些炫耀地说道:“好叫殿下知道,此类培训学堂,皆由我南都政府财政扶持,学校日常运转费用也是由民政部门拨专款资助,培训的教师也皆为政府从高等学堂和各行业专业人员中临时礼聘而来,参与培训的学生仅需缴纳少许学费便可学到其中某项专业技能。” “此举甚好!”齐泽烜点头赞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工人有了一技傍身,不仅多了一个求生某存的技能,也可使他们在城市里更好地融入其中。而这些经过培训的工人想必在未来也能更多地为城市创造价值,为政府缴纳税金,于公于私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殿下……睿智!”王之旭不由对这位年轻的皇孙刮目相看。 见微知著、以小见大,作为未来的皇室继承人,果然不是白给的! 此类培训学校一般会教授学员们掌握各类技能,包括驾驶马车或者轨道车、土木建设、通用机器修理、裁缝、制鞋、船舶驾驶、钟表、机械、园艺、药材、簿记、剃头烹饪甚至是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安全护卫,可谓是五花八门。 这些人经过专业技能培训后,虽然不能马上就能实操做事,但经过老师傅稍稍带一下,便能很快上手。 比如,学习过如何修理通用的蒸汽机械后,水平肯定不如工厂里的经验丰富的高级工匠,进厂后仍旧需要跟老师傅实习好一段时间,但他毕竟有了一点理论和实践的基础,要不了多久,便能轻松自如的处理一些小的机器故障,对工厂而言,这些培训过的工人性价比颇高。 毫不夸张地说,即使从培训学校里仅掌握了一点蒸汽机维修的皮毛,但要是到了大秦,或者欧洲,那绝对可以获得资深“工程师”的身份,享受丰厚的待遇。 而欧洲国家,教育从来就不是平民所能享受到的权利。如英国,它的传统教育收费十分高,同时将信奉国教作为学生入学、毕业、留校任教的重要考核标准,门槛过高,阻碍了其他信仰或经济状况较差的民众入学学习。学生入学后又按照贵族生、高级自费生、自费生和减费生的等级,享受明显不同的学习、生活条件。在这种教育模式下,学校逐渐被贵族和高级国教教士所垄断,下层人民将很难拥有受教育的机会,未来就更无从谈起。 至于普通国民的职业技能培训,更是无从谈起。 工人,只需像牲口一样的干活,那就足够了! 培训,嘛玩意呀? 毋庸置疑,夜校的兴起,是离不开煤气灯的发明和应用。在没有煤气灯的时代,夜间基本不可能进行大规模的授课。即便你把教室的每个角落都点满了蜡烛,其光线也不足以让每个人都看清楚老师的动作,更何况这样的成本也是十分高昂的,不可能在全国范围内铺开。 而明亮的煤气灯则改变了这一切。 它使得教室的每个角落都充满了光线,夜间授课就此成为可能。仅此一项,全社会的知识传播效率就不知道上升了多少倍。 当然,煤气灯带来的同样还有生产效率的急剧提升,这主要是因为工厂的夜间工作也成为了可能。以齐国的那些机械五金厂为例,因为订单充足、业务繁忙的关系,他们长期以来就一直让工人们两班倒,彻夜工作,加班加点地生产各种机械产品和五金制品。 这其中的效率,自然不是那些入夜后就得收工的欧洲同行所能比的。 你能想象吗?夜间加工出来的金属器具在第二天一大早就会被重型货运马车运走,然后顺利地送到客户手里。这夜间生产出来的商品其实就是额外的财富,一家工厂也许不显然,但如果是几十家、几百上千家工厂呢?那额外创造出来的社会财富可就十分惊人了! 有赖于繁荣的海外贸易,国内各行各业呈现出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机械制造业、棉纺织业、化工行业、钟表等精工业、造船业、金属冶炼加工业,以及军工业空前繁荣(依托目前正在进行的几场规模中等的战争),大量商品被生产出来,然后运往海内外,失业率--好吧,社会中不可避免的会出现结构性失业--降低至最低点。工人、农民、商业服务人员,人人都有稳定的收入,物价缓慢但坚决地下行,各类企业开足马力,破产的数字甚至降低到了了极低的水平--嗯,社会中总有经营不善的倒霉蛋,整个国民经济犹如烈火烹油,增长势头极其旺盛。 实体经济的繁荣催生了齐国服务业的进步。在如今的汉洲本土,各种戏剧、音乐会、马戏、竞技体育连场举办,观众每每爆棚,演员(运动员)的收入直线上涨,以至于无数的秦国、朝鲜、安南的艺人们纷纷涌入齐国,赚取一份可观收入,整个社会的文化呈现百花齐放的状态。 当然服务业的增长并不仅仅来自这些艺术、竞技体育等行业,事实上在一些相对“传统而古老”的行业,其滋生和发展速度可能会更加迅猛。 东方含蓄古典的小家壁玉,热情奔放的波斯歌姬,充满异域风情的西洋夷人,哦,还有廉价卑贱的南洋土人和印度舞女。 政府对这种畸形行业的发展其实倒没什么大的偏见,总是社会的需求嘛,靠压是压不住的,毕竟国内的单身汉们手里有点闲钱,需要施放一下下半身的压力。 目前,娼-技业在齐国尚不属于合法行为,因为这对“社会精神层面”的破坏非常巨大和深远,容易导致社会风气的堕落。但是,各地政府对此倒也没怎么过度执法彻底的取缔,基本上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处于一种灰色地带。 国家偶尔敲打一下,查处一些,整顿一番,给民众一种政府并不赞成这些地下经济的印象,然后哪怕一切照旧,也无所谓了,齐国民众可还没有高尚到无欲无求的地步。 当然,在南洋诸多海外领地还是有一些坑人的地下经济。如日本裔开办的很多小规模的廉价技馆等等,素来是地方政府严厉打击的对象,因为其造成了很多包括健康在内的社会问题,由不得政府不重视。 南洋各总督领地政府曾想办法引导那些日本女人,让她们靠自己的双手和聪明才智来赚取金钱,或者嫁给新来的移民,这有助于改善他们的整体形象。不过看起来似乎收效甚微,在得知自己的双腿间存在一个财富宝矿后,不想太过辛苦的日本女人(也包括控制她们的黑恶势力)都很难安下心来工作了,因为那样的财富积累太慢,无法快速接济远在日本的家人。 马车经过一处街区时,王之旭见皇孙殿下歪着头,通过车窗看着街边一些穿着稍显暴露的女子后,不由大为尴尬。 南都城的这些风俗女子怎生如此胆大,跑到大街上来拉客,让皇孙撞个正着。 当他期期艾艾地讲述国内的风俗产业发展现状,临了又好生贬低了一番南洋的腌臜事后,却见齐泽烜只是微微一笑,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该死的,我给殿下讲这些干嘛呀? 这不是欲盖弥彰嘛!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9.) (); 第201章 皇家领地 (); read2();1728年10月28日,清晨。 在南都休息了两日后,齐泽烜一行人便准备离开此地,搭乘班轮前往皇家领地南屿郡(今澳洲塔斯马尼亚岛),代表太子和皇室探望正在处于休养的泰平帝。 街道上仿佛骤雨过后一般湿漉漉的,人行道和车道上流动着大量的水,这是在夜间土著劳工们用水冲洗后的景象。街道一端设有洒水的铁管,管口接着粗大的软管--一种橡胶材料制作的胶皮管,水柱喷涌而出,如同富人家花园中的喷泉一般,拔出水管时的庞大水量被毫不吝惜地用来冲洗街道。 在夜间,由蒸汽驱动的大型洒水车轰隆隆地开动,将街道上的马粪、尘土等全部冲走,接着,土著劳工们用带着刷子的马车将路面清扫干净。然后依靠人海战术,由身着灰色工作服的道路清洁工用长柄刷子清扫,还有一些专业的“肥料交易人”会雇佣一些半大少年不顾危险冲到马路中央,用簸箕和小扫帚捡拾马粪,然后通过发酵,制成肥料,卖给乡下的农人。 据悉,整个南都城有两千多辆公共马车,四百多台公共轨道马车,共计有两千五百台马车运行。数量庞大的私人马车、货运马车等也都在南都城街头奔走,马儿的排泄物、粪便等严重污染了街道。 这就使得市政当局不得不安排每日的街道清扫,以免将整个城市弄得臭气熏天。 在南都这么一座大城市中,包含出租马车的预备马在内的营业专用马匹,差不多有四千余头。此外,公共马车、家用马车的马匹头数尚不明确,但是肯定数量非常庞大。 马儿没有工作或者被轮换的时候,除了安置在私人的马厩里以外,还会在马厩街休息,让马夫们梳洗、喂食。所谓马厩街,意思就是马厩及通往马厩的道路。在城市里,有许多这种照料马匹的马厩街,大多位于某个死胡同,以避免影响道路正常通行。 当齐泽烜抵达码头时,此前出外巡视地方的汉南省总督黄希元也匆匆地赶回南都,特意前来为皇孙殿下送行。 “黄总督,此为何意呀?”齐泽烜看到数十名码头苦力正在将一包又一包物资往船上搬运,一个个全都小心翼翼,唯恐将所抬的货物给损坏了,想来都是一些价值不菲的贵重物资。 “殿下,这些物什都是我汉南省数百万子民向陛下表达的一份心意。”黄希元笑着说道:“极乐岛孤悬海上,陛下于岛上休养,调理龙体,想必不少物资定然所用不周。此番殿下前往探视,正好将这些日常用度带给陛下。” “那就……有劳诸位了。”齐泽烜说着,朝在场的地方官员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殿下客气了。”黄希元回礼道:“若不是地方事务繁杂,臣当应与殿下同赴极乐岛,觐见陛下,以慰我等臣子忠贞之心。” 其实,自去年七月泰平帝大病一场,深感精力不济,便将国事交付太子署理后,带着皇后及两个妃子前往极乐岛休养。期间,包括总督黄希元在内的诸多汉南省官员便隔三差五地搭乘班轮前往岛上,探视泰平帝,以近天颜。 泰平帝初时还比较有耐心一一接见,勉慰觐见的地方官员恪尽职守,并耐心询问各个地方治理情况。 后来,这官员一波又一波地涌来,甚至还有内阁僚臣不惜通过火车再转轮船,千里迢迢地赶来觐见,顿时就让泰平帝感到了一丝不耐。 话说,我这是带病休养,可不是将政事堂搬到了极乐岛,让尔等官员费心费力地跨海而来,当面于我面前汇报各地政务情况。 有什么事,向你的上官或者内阁汇报呀!最不济,长安城里还有一位监国的太子可以处置各项政事。 你们一个个都往极乐岛跑,是个什么意思? 怎么着,你等官员以为我让太子监国,是一种政治上的试探,全都跑我这来表忠心? 行了行了,都不要来了,扰我清修! 泰平帝随即下发谕旨,正告内阁诸部和所有地方官员,非有重大事项,不得擅离岗位,跑来极乐岛陛见。 有什么难以决断的大事,发电报或者派信使即可。 于是,内阁僚臣和地方官员巴巴地献殷勤活动,才就此终止。 不过,囿于地理上的便利,南都府地方官员仍旧以解送日常用度的名义,时不时地派人登岛探视泰平帝。 我人不来,但送些礼品总可以吧! 虽说,政务操于内阁,官员升迁也取决于吏部,但要是得了皇帝陛下的垂青,最起码在仕途上要顺遂一点,不是吗? 在诸多官员的依依惜别中,齐泽烜所搭乘的蒸汽轮船缓缓驶离码头,响亮的汽笛声响起,几根巨大的烟囱喷吐出滚滚浓烟,班轮调转船头,径直驶入宽阔的南都湾(今菲利普湾)。 南都湾南北长约五十公里,东西宽四十公里,港湾入口仅不到三公里,将富庶繁华的整个南都府包裹在其中。 因为南都湾的这个特殊地形,使得湾内的南都府既有海岸城市的美丽风光和气候,又能避免直接遭受台风的袭击,沿着海岸边有公路和铁路蜿蜒曲折通向一座座繁华的城市,沿途有很平坦细致的沙滩,是夏季休闲嬉戏的绝好场所,沿着沙滩边还有不少精致典雅的海边庄园,据说都是一些豪商大贾私人修建的,于此享受蓝天、白云和大海的无限风光。 泰平帝休养调息的皇家领地南屿郡,又名为极乐岛,于乾武五年(1647年)被海军探索舰队所“发现”(更早时候,乃为荷兰人塔斯曼发现),并被当时的舰队司令董凤山命名为极乐岛,意为汉洲的极乐净土所在。 待南都府等南方沿海地区发展起来后,齐国政府随即陆续往该岛移民,但囿于其孤悬海外的地理形势,并未得到充分开发。至汉兴元年(1671年),整个极乐岛的人口规模仅一万两千余,移民定居点也只有十余处,经济上以农业种植和畜牧养殖为主。 极乐岛得到真正开发利用的时候,还是在汉兴十五年(1685年),太祖皇帝退位后,为了不干扰绍宁帝的执政,便选择于此岛颐养天年。 当时,皇室和内阁政府为了使太上皇在岛上更好地荣养身体,先后投入数百万元,大兴土木,修建宫室,铺设铁路和公路沟通岛内。同时,为了增加岛上的人气,还迁移百姓数万余至该岛。 绍宁四年(1690年),内阁政府为了恭贺太上皇七十寿辰,遂将极乐岛赠送给皇室,成为皇室专属领地,所有岛上居民也皆为皇家专属臣民。 嗯,也就是说,这座面积六万八千余平方公里的岛屿,从此之后便成为皇室“自留地”了,不再受内阁政府所管理。 既然成了皇家领地,那么就不能任由其荒芜了。于是,皇室每年都会投入数十上百万元,倾力开发极乐岛,移民、种地、挖矿、修路、兴建港口和码头、开办工厂,使得该岛在短短数十年间,人口迅速增加至二十余万,万人规模以上城镇三座,成为一处真正的极乐净土,也是皇室度假休闲的最佳所在。 从南都府驶往极乐岛,要途径两百多公里的极乐海峡(今巴斯海峡),在冬季(6月到8月)这个时间段,海上的天气通常比较恶劣,多年来,有不少船只倾覆于大浪之中。而到了夏季,尤其是12月到2月之间,天气相对较好,海上的条件也较为平稳。 此时,正值仲春时节,海峡中的天气也将就,但风浪仍有些大。好在齐泽烜一行人所乘坐的班轮是艘排水量达一千八百吨的机帆船,船长和水手也经常跑惯了两地之间的航线,对于海面上掀起的大浪也习以为常。沿途经过的许多小岛上也都建有高大的灯塔,以协助船只顺利通行。 至傍晚六时许,班轮驶入龙山岛(今澳洲金岛)柳汀港(今金岛柯里镇)。考虑到夜间行船的危险,船只于此暂歇一晚。 次日,班轮在蒙蒙雨雾中驶离柳汀港,继续踏上前往极乐岛的行程。 中午十二时,船只接近极乐岛西北几座离岛,随即调转航向,顺着海岸线朝东行驶。 下午五时,班轮驶入石梁河口(今塔马尔河),然后沿河上朔。 下午七时,在落日余晖下,船只缓缓停靠在朔昌港(今朗塞斯顿市)。 “我的好皇孙,你此番前来,是想要从我这里讨要一份退位诏书吗?” 就在齐泽烜兴冲冲地进入朔昌城,赶至极乐宫中觐见泰平帝时,却不料甫一见面,便听到皇帝陛下一句充满威压的问话,顿时呆住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8.) (); 第202章 禅让? (); read2();“皇爷爷,你这话可就有些……杀人诛心了。”当泰平帝问及是否受太子委托前来极乐岛索取退位诏书时,齐泽烜先是怔了半响,随即一脸的苦笑,“父亲若是得知,估计会立时赶来向你请罪了”。 “你父亲监国已一年有余,怕是在尝到了无上权力滋味后,已是食髓知味,难以舍弃了吧?”泰平帝靠坐在一张宽大的皮椅上,笑着说道:“如今,他遣你来此,就不想从我手里讨一份退位诏书回去?” “皇爷爷,即使父亲内心深处急迫地想要登基上位,但也不至于派我来此,向你追讨什么退位诏书吧?”齐泽烜眨了眨眼睛,“体面一点的话,也该是通过内阁僚臣向你进言上表呀!” “嗯,孙儿说的倒也不差。”泰平帝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大齐传承三代,皇室向来和睦平稳,还不至于出现父子相迫的局面。” “陛下,瞧你这话说的,将孙儿都吓着了。”旁边坐着的皇后程氏(卫国公主)招了招手,让齐泽烜近前来,宠溺地摸了摸他的脑袋,“怎生没有将王妃带来?” “回皇奶奶,我临来之前,她刚刚怀了身孕,出行可能多有不便。故而,孙儿没有将她带来看你。” “哟,伱这是又要当父亲了。”皇后闻言,立时笑容满面,“好好好……,我皇家人丁兴旺,后继有人了。哎呀,我到时候是不是该准备一份礼物,送给我未来的重孙儿?” “皇奶奶无需这般着急,还早着呢!”齐泽烜说道:“待生下来后,我定然将其抱来给皇奶奶好生看看。” “尽说胡话!这小儿刚生下来,身娇肉嫩的,怎好抱来给我看?” “无妨的。不论是坐火车,还是乘班轮,没有想象中那般艰辛。” “那也不行的。”皇后笑着摇摇头,“岛上虽然风光秀丽,景色雅致,但毕竟孤悬海上,不免显得有几分孤寂。你若是带着小儿前来,定然会感到了然无趣。你没瞧见你的几个弟弟妹妹来岛上后,待不了十天半个月,便迫不及待地返回大陆。这里呀,也就适合我们这些半截埋土的老人于此坐等生命的尽头。” “哎呀,说了半天话,我们倒是让皇孙坐下来一起用膳呀!”旁边的贵妃李氏(顺国公主)起身招呼道:“这赶了一天的船,怕是在路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吧。来来来,赶紧坐下,陪着陛下一块吃个饭,聊聊天。” 皇后在提及生老病死的话题时,明显触动了尚在养病调养的泰平帝,刚刚露出的笑容已然褪去,面色也沉了下来。 贵为至尊无上的帝国皇帝,所惧者,除了权力的丧失,唯有死亡。 要知道,即使将国家权力暂时交于太子,让其监国,但只要他仍为皇帝,按照齐国的权力架构,依旧可以牢牢地掌控这个庞大的帝国。 然而,脆弱的生命,死亡的到来,却让这个强势的帝王感到万分的无奈,还有一丝恐惧。 无论怎样,这一切终究会失去。 —— 翌日,清晨。 天空开始变得阴沉,密云层层迭迭,宛如沉重的担子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须臾,纷纷的雨点开始落下,细细碎碎,敲在屋檐瓦黛上,撒在行人的头上和脸上,漂在高大翠绿的树冠上,然后又一起汇聚在平整的石板街道上,顺着地势,涓涓流淌着。 路上行人匆匆忙忙,方才还是一片车水马龙的景象,不过片刻钟,已变有些空旷。 大雨如注,带来几分凉意。 风声呼啸,使人心神惊惧。 偶有几个嬉戏少年,踏着积水,欢快的蹦跳着,似乎非常享受这般雨水涤荡的世界。 街道两侧的居民,凭窗而立,怅然地看着渐趋增大的雨势,担心今日的生计。随即,微叹一声,只能等待着天空再次放晴。 朔昌城位于石梁河谷中心,是一座景致清雅的小城,人口五万余,周围是恬静安适的田园风光,环境幽静。 此时,在雨水的冲刷下,整个城市却显得有些清新而朦胧,巍峨的极乐宫,高耸的钟楼,典雅的园林式华宅,朴素的传统民居,打着油布伞的行人,均掩映在薄薄的雨雾当中,宛如缥缈仙境,如梦如幻。 “当年,太祖皇帝还真是挑了一个好地方!”站在高高的塔楼上,泰平帝望着外面的景象,半响,悠悠地说道:“这里待久了,竟然有种想要抛却人世间所有烦恼的心理。” “皇爷爷,若是陶醉于此,那就不妨在这里多住几年。”齐泽烜将身后软椅上的皮裘拿起,轻轻地披在泰平帝肩上。 “说实话,心中还是有几分……不舍。”泰平帝微叹一声。 齐泽烜面色一滞,紧紧地闭住嘴巴,不敢接话。 “你说,昔年太祖皇帝怎么就能拥有如此大的魄力,轻易地放弃皇位,来到此处养老?” “……”齐泽烜嘴巴张了张,又继续保持沉默。 “太祖皇帝曾言,人至老,则昏聩,倘若久居其位,必遏其事。”泰平帝说道:“故而,提出官员六十而退,内阁僚臣则顺延五年,以此保持国内政事的平稳推进。然,观历朝历代,也未有主动弃权禅让之皇帝。” “……”齐泽烜更是不敢言。 “哦,也不尽然。”泰平帝自顾自地说道:“不说那些被权臣威逼被迫禅让退位的皇帝,倒也有主动让贤的皇帝,前宋高宗皇帝应该算一个吧。但其人于史书中却有不思抗金、一味避战逃遁,以及擅杀岳武穆的不光彩记载。说是禅让皇帝,倒不如说是回避国家之责任。而我大齐太祖皇帝,以白身之力,洪荒大陆之局,历数十年,便开创此等强大帝国之势,纵观历史,遍寻中外,未曾有过,可谓皇帝第一。” “太祖皇帝一生,文成武德,孙儿是敬仰至极,五体投地!”对这位老祖宗,齐泽烜自是不吝言表。 “绍宁十八年,太祖驾崩。据闻,他以八十四之耄耋年岁,仍旧思维清晰,言语通顺,毫无昏聩之迹。若非身体机能到了油尽灯枯之际,怕是还能为我大齐留下更多卓识远见,为帝国的发展指明准确的方向。” “即使如此,太祖皇帝仍旧为我大齐留下了无尽的福泽,足以承享数百年。”齐泽烜附和道。 “是呀,太祖皇帝这般英明神武,为何会于花甲之年,主动禅让退位呢?” “……” 我的皇爷爷,真的没有人要逼你退位呀! “太祖皇帝虽未明言,但却在给我们齐氏子孙立规矩,到了年老体衰之时,就莫要再恋栈权位了。”泰平帝笑了笑,拍了拍表情异常窘困的皇孙,“早在四月间,我就年届六十有五了。所以,我也该退位了。” “皇爷爷……”齐泽烜有些惶恐。 “无须害怕。”泰平帝温和地说道:“这个念头,我已想了很久,心中也是挣扎良久,方才做出的。你父亲性格及处事虽有瑕疵,但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皇帝继承人。帝国交予他的手中,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再者说了,就算他要折腾,损了国力,折了锐气,到最后,不是还有你来收拾吗?” “孙儿……,孙儿惶恐。” “治国秉政,说来繁复无比,但其实也是很简单的。”泰平帝将身上的皮裘紧了紧,转头看着外面的街景,“犹记得,在年幼时,太祖皇帝曾对我说过,一个不视事的皇帝,在某个时候也算一个好皇帝。嗯,就是这么可笑,你只需要坐在位子上,静静地看着内阁诸臣的施政,然后再听听民间的风评,就知道该如何选择或者改变某些不合时宜的治理手段,就能收获无限的名望,成为一个受人敬仰的好皇帝。你看看历朝历代,那些用力过度的皇帝,除了寥寥数人有所成就外,大多都会将国政搞的一团糟。” “皇爷爷,圣人云,治大国若烹小鲜。但要真的处在皇帝的位置上,又有几人能这般游刃有余?孙儿数月前于外交事务部历练,便感到诸般事务繁杂无序,文牍浩如烟淼,若无扶带帮衬,几无下手之处。此番不过为国政边角之末,尚且这般难以应对,遑论帝国全局大势!” “在当今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之下的世界形势,世界各国纵横捭阖,积极开展外交活动以维护自身重大利益,于我齐国而言,外交事务更为帝国最为关键之要务。怎么到了你嘴里,反倒成了国政边角之末了?” “孙儿资质愚钝,历练数月,所学事务不过皮毛之一,甚为惭愧。”齐泽烜成功地将禅让退位的敏感话题拉到自己的部务历练上来,心下不免松了一口气。 “无妨。”泰平帝安慰道:“我大齐国势鼎盛,外交事务倒也不难,你只需有宽广的全球视野,敏锐的事务洞察力,便可举重若轻,轻松掌控局势。在这个大争之世,以及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中,说得直白一点,遵循的是有力者为尊的外交原则。若无足够实力坐在桌子旁,那么其只能在菜单上,任由他国分食。” “皇爷爷,未来秦国是在桌旁,还是在菜单上?”齐泽烜心中一动,下意识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怎么,往秦国游历数月,心中便有所获?”泰平帝笑意吟吟地问道。 “孙儿以为,在将来某一日,齐秦之间必有一战。” “哦,说来听听。”泰平帝退了两步,在齐泽烜的搀扶下,慢慢坐到软椅上。 “说起来,这东方世界很大,其实也很小,我大齐距离秦国有些近了点。”齐泽烜说道:“不论是从地缘态势来看,还是从经济利益上来说,终究会产生诸多矛盾。北明、朝鲜、安南、海贸,以及禁绝不止的偷渡移民,这些问题不过是表象而已,但最终矛盾焦点,可能是东方事务主导权的争夺。千年以降,大陆上的华夏王朝皆为中央帝国、更为东方世界的领导者,周边国家和地区的政治、文化、经济,乃至习俗传统,无不深受其影响,争相附从,以之藩属。” “而我齐国自崛起于汉洲大陆后,便制霸南洋,控扼吕宋、安南、暹罗、缅甸、琉球、朝鲜,乃至岭北和外东北,观秦国外围一侧,不是我齐国的战略盟国,便为藩属之地,或者受我齐国控制。如此一来,大陆王朝昔日势力范围几乎丧失殆尽,影响辐射几近于无。这对于中央帝国而言,不可谓颜面大失。假以时日,待秦国解决了西北边患,压制了东北威胁,必然会将目光转向南洋,转向大海。由此,齐秦之争,恐势不能免!” “那我齐国又将如何应对呢?” “若是不想与秦国爆发大规模战争,唯有不断给它制造麻烦,消耗它的实力,延缓它的战略转向。” “若是不能阻止战争呢?” “倾尽全力,予秦国以重创,使其不复与我有再争之心力。”齐泽烜眼神灼灼,充满了好战的欲望,“秦国的江南精华之所在,皆在我海军攻击范围之内。若是能择其沿海某地登陆,聚集我齐国精锐大军,以雷霆之击,大破秦军,想必定然会让秦国君臣胆寒,不敢再与我齐国争锋!” “秦国幅员万里,人口亿万,兵员仿若无穷无尽,你就这么自信可以战而胜之?” “皇爷爷,秦国虽然相继从我齐国引进不少机器,也开办了许多商社、矿山和制造工厂,更是组建了十余万新军,但从根子上仍旧为愚昧而古老的农业国家。”齐泽烜自信地说道:“反观我齐国,已然步入工业社会,每个人都成为工业生产中密不可分的一环。整个社会犹如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所有人等各司其职,在生产生活中,每个人都习惯了分工协作。” “这是什么?这就是组织度!工业国家比农业国家强的不仅仅是生产力,它的每个国民都被驯化出了相当的组织度。在工厂里能分工协作,上了战场一样可以,比自由散漫的农人强多了。” 在工业化之前,一个大型的农业国家养个五六十万军队并不怎么费劲。但当他们养个十万二十万的新式军队时,那可真是要了老命,会让脆弱的财政分分钟破产。 农业国用工业国的模式组建、训练军队,这纯粹是自己找不自在,也非孱弱的财政所能承受的。但在这个时期,又不得不发展新军,不然就无法压制北方的游牧势力,甚至还要被人家揍。 你以为组建了新军,就能一下子将战力提高到像齐国这般工业化国家的水平? 那可就太想当然了! 社会组织模式、生产模式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还是封建农业国家的那一套,这必然会反过来影响新军发挥最大效力。 君不见,装备了各种新式武器的的奥斯曼帝国军队,还有众多齐国专业军事教官指导和训练,但在战场上,时不时地被欧洲国家揍得鼻青脸肿,丧师失地。 要知道,如奥地利、波兰之流,还特么的不是工业化国家!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7.) (); 第203章 两只刺猬 (); read2();翻开厚重的历史,从炎黄部落联盟的原始社会到夏商周三代的方国分封时代,再到秦汉隋唐宋元明近两千余年的大一统王朝时代,泱泱大国,悠悠华夏,上下五千年文明传承有序。 在这有序的传承之中,也隐藏着一条变革的脉络,大概每千年左右的时间,便会有一场大的社会变革,堪称革命般的社会运动,可将其称之为千年革命,夏禹的家天下、汤武革命、秦汉革命、唐宋革命、乃至明清更迭时的思想大潮和大秦渐变革新,便是隐藏这一条脉络线之上。 当人类走出大森林,面对自然界的诸多威胁时,自然而然地聚集在一起,形成有着共同信仰的部落,随后各个部落之间或是结盟,或是兼并,最终形成实力超群的大部落组成的联盟。及至大禹时期,松散的部落联盟开始向着组织紧密的国家体制转变,到了夏启,子承父位,废除了禅让制,开创世袭制王朝。 夏朝的建立不仅仅是一个世袭王朝的建立,同时也标志着组织严密的国家体制诞生,更是公有制为主的原始社会向私有制的王朝时代转变,伴随而来的是整个社会各方面的大变革。 这就是千年革命的第一变,公天下蜕变为家天下,这个时间大约在公元前2070年。 四百七十多年后,相继发生了商汤与周武以武力推翻前朝的朝代更迭大事件,商代夏、周代商,打破了国王永定的传统,也打破了王朝世袭的惯例,开启了中国王朝更迭的序幕,商汤借助天命解释商的正义性,所以汤武革命也重新定义了所谓的天命观。 《易经》有言: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当政者无能之时,人民有着揭竿而起的权力和义务,重新组建国家的使命。 此为千年革命第二变,王朝末世,可顺遂更替。 西方有着千年的罗马帝国,日本有着万世一系的菊花王朝,而中国的王朝却逃不脱三百年的王朝周期律,这背后根源或许便出在这场汤武革命。 春秋时期,周天子分封天下,始有大小数百诸侯国,据《荀子·儒效》记载“立七十一国,姬姓独居五十三人”,当然,此七十一国仅为周武王分封的诸侯,此后历代周天子均有加封,可以说春秋时期华夏大地上存在的国家数量绝不亚于这个时期欧陆国家总数。 始皇帝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废诸侯而置郡县,一统天下,权归中央,从政治上实现华夏核心版图的大一统,车同轨,书同文,统一度量衡,从经济和文化上实现大一统。 其后,虽有反复,六国复辟,楚汉之争,但最终大汉复统宇内,天下归一。至汉武时期,纳董仲舒之议:“罢黜百家,表章六经”,杂糅道家、法家等诸子百家的思想形成新的儒家学派,确立思想上的大一统,也奠定了经学在中国思想界的长期统治地位。 这就是千年革命中的第三场大变革,在政治、经济、文化、思想上得到大一统,自此汉民族确定了核心文化疆域,华夏大地成为一个整体。 百家争鸣将中国带入轴心时代,可谓是华夏的第一场大规模思想解放运动,它所形成的思想晕染了华夏思想界的底色,是此后历代王朝治国理政的根基所在。这股思潮在始皇帝统一六国时达到高潮,开始全方面的社会改革,最终完成于汉武帝时期,甚至说余波可能漫延到王莽的新朝,改革变成激烈的社会实践。 汉武帝时期的汉匈大战,崛起了一批军功贵族集团,随后这批军功贵族逐渐演化成为豪门,昭宣之后,汉帝国中央逐渐失去了对地方豪族的压制,伴随着东汉王朝的建立,世家大族蔚然成风,并且成为左右政治的重要力量,中国正式步入豪族社会。 这种豪门贵族式的政治随着九品中正制的确立而稳固,并且在两晋时期达到高潮,等到隋唐时期,关陇门阀掌握皇权、关东的五宗七姓则掌握地方权力,共同瓜分了隋唐两大帝国的绝大部分权力。 为了对抗日益膨胀的地方势力,隋唐时期正式引入科举制,试图以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撬动权力的封锁。待大唐末期,黄巢起义清洗了关陇门阀的最后残余势力、地方上的藩镇割据之乱如割韭菜般将世家豪门凋零,双方的联合绞杀下世家豪门的根基动摇,再也无力维持政治上的权威,也就孕育了唐宋革命的社会环境。 唐宋之交,印刷术造纸术的改良,促进了文化的广泛传播,大批出身寒门的读书人开始活跃在政坛之上,带来思想上的碰撞,儒家开始从经学转向理学。与此同时,科举制的完善,世家豪门彻底没落,文官官僚体系步入成熟阶段。 伴随着这种政治上的成熟,民间文化得到极大的发展,城市职能发生转变,市民阶层崛起带来丰富的市井文化,中华文化从只有世族才能玩得起的阳春白雪下沉到平民阶层也能参与的下里巴人,文明的广度和深度得到延申。 这就是千年革命中的第四场大变革,时间大约在公元960年,北宋王朝建立之时。“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诚哉斯言! 发端于北宋的理学,经过蒙元的认证,明朝的强化,已然成为官方显学。然而宋明之间时间跨度近600年之久,理学业已僵化,已然无法为国家治理提供动力。 在明朝晚期,新的社会思潮开始酝酿,丘濬的实学、王阳明的心学、罗王的气学等等思想学派纷纷提出济世救民的主张,然而在明清易代、鞑虏入侵这样的重大社会危机面前,思想启蒙运动被迫中断。 当大秦建朔,恢复汉家王朝,齐国又崛起于汉洲,整个社会思潮又开始出现剧烈变动。 齐国以偏僻荒漠的汉洲大陆为基,短短不到数十年,便能迅速崛起,不仅屡次援助大陆驱逐鞑虏,统一神州,还凭借其强大的国力制霸南洋,继而威服海上。 何也? 一些名臣大儒开始从自家的故纸堆中找出前代思想家的学说,吹去上面的灰尘,擦了擦上面的字迹,然后对照齐国的发展依据和路径,掀起了一场持续数十年的大讨论和“思想变革”,并将其重新起个名头,“齐学中用,相糅并济”,试图套在古老的神州大陆,以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 一帮子海盗、破落文人以及难民建立的国家都能这般快速崛起,我泱泱中华、浩荡神州,汇聚数千年文脉,如何就做不到? “莫要小瞧了中华之力,在诸多危难加持之下,往往会爆发出强大的能量,也有勇气进行一场全面的变革。”泰平帝娓娓讲述了华夏数千年的变革历史,然后郑重地提醒齐泽烜,“五胡之乱,华夏蒙尘,几近跌入历史的尘埃。然,最终历数百年,汉人复兴,再统中原,随即便迈入煌煌大唐之盛世;数百年前,蒙鞑提刀纵马,腥臊天下,汉人沦为末等卑奴,华夏文明亦陷入黑暗。及至洪武大帝举兵北伐,驱逐蒙元,建大明王朝,华夏大陆遂再次崛起,汉人也重新昂首于东方世界。尽管八十余年前,甲申天变,鞑虏入寇,荼蘼天下,神州欲沉。但你以为,在当时仅凭我齐国就真的能挽救大陆危局?若人不自救,何人可救?秦国,并非如表象中那般积弱,更不会永远落后于我齐国!” “皇爷爷……”齐泽烜闻言,沉默半响,随即欲言又止。 “呵呵……,有什么话尽管说,莫要这般吞吞吐吐。”泰平帝似乎谈性正浓,在软椅稍稍坐起了一点。 “皇爷爷,我一直有个疑问。”齐泽烜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小心地说道:“按照地缘政治来讲,一个分裂的华夏大陆,是最符合我们齐国的东方战略。为何在当年秦国与清虏对峙分立的时候,太祖皇帝会不遗余力地要支持秦国北伐,驱逐清虏,统一神州?以太祖皇帝的远见卓识,难道意识不到此举是在为我齐国创造一个未来的竞争对手吗?” “你是觉得秦国一定是我齐国未来的竞争对手?”泰平帝挥了挥手,让旁边的女侍和禁卫军官散去,明显不想让人听到此间的谈话。 “秦国有广袤的领土,有亿万的人口,更有悠久而文明的历史。在秦国境内,还有丰富的煤铁资源,漫长的海岸线,众多优良的港口,还有数百上千年积累的财富。凭借这些有利条件,秦国只要对社会、政治、经济,乃至军事等诸多方面实施全面的变革,大力发展工商,鼓励技术创新,早晚会成为一个举足轻重的工业大国。待到那时,秦国必然会依托其壮大的实力,向我齐国发起挑战,争夺大明海(今日本海),南洋,乃至西太平洋海域的控制权。” “游历了一番秦国,倒是生出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了。”泰平帝笑了笑,将头轻轻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外面细细的雨雾,悠悠地说道:“当年,质疑太祖皇帝如此不遗余力支援大陆的声音太多了,包括太宗皇帝以及诸多内阁僚臣。呵呵,当年我随侍太祖皇帝身边时,也曾问过这个问题。” “那……太祖皇帝如何回答的?”齐泽烜充满了好奇。 “太祖皇帝说,他喜欢这么做。” “啊?”齐泽烜惊得瞪大了眼睛。 太祖皇帝这也太……太任性了吧! 这还是那个被帝国数千万子民一直都奉为神明的太祖皇帝吗? 我喜欢这么做! 这是什么意思? “太祖皇帝说,他不想看着大陆沉沦,更不想看到大陆出现分裂。他想看到一个富有朝气、而又繁荣昌盛的华夏神州,甚至还希望华夏文明永昌,并能继续辐射周边,进而照耀整个世界。” “怎么听着,太祖皇帝好似秦国皇帝一般。”齐泽烜喃喃地说道。 “太祖皇帝驾崩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返回大陆,重回故里。” “太祖皇帝大费周章地援助和扶持大陆,固然出于他个人……情怀,但他必然已经料到了未来秦国崛起,会威胁我们齐国,是吧?”齐泽烜问道:“要不然,我们齐国也不会纳北明为盟,再立东丹和渤海于外东北、岭北,然后还沿着秦国沿海一线,控朝日,收琉球,据吕宋,制安南,打造了一条天然的海上封锁链。” “那个时候,太祖皇帝曾悄悄告诉我,他根本不想去制约大陆,防备秦国。”泰平帝似笑非笑地看着齐泽烜,“他老人家甚至还一度想要压制北明,使其归附大陆。另外,还建议秦国与我齐国瓜分朝鲜和安南,派兵入驻日本诸岛。若是秦国有意,太祖皇帝也不介意让其在婆罗洲割占一块地盘,遥远的殷洲也不是不允许他们分一杯羹。至于我们皇室基金掌握的各种工业技术专利,他也愿意拿出来免费与秦国分享。” “啊?”齐泽烜被泰平帝的话,给震得目瞪口呆,“太祖皇帝此举是要……是要……” 卖国? 资敌? 亦或,太祖皇帝是年老而昏聩? “当年,太祖皇帝说过一句话,鸡蛋不要放在一个篮子里。分置两处,总有一个能兴起振作的。两个实力相当的帝国并立于世,互相刺激,最起码可以让彼此双方不至于躺平摆烂,自我沉沦。” “太祖皇帝是故意为我齐国制造一个对手,以免我们沉溺于现状,继而不思进取?” “太祖皇帝的真正考量,超越了我们所有人的目光,我们身为后人,恐一时无法揣测一二。”泰平帝缓缓地说道:“纵观太祖皇帝一生,除了大陆一隅,在整个全球战略布局上,几无任何遗算,到如今,方才奠定我们齐国之海上霸权。” “那……”齐泽烜犹豫了一下,抬头望着泰平帝,“那依太祖皇帝的遗命,我们齐国就任由秦国发展壮大,及至最后向我们发起挑战?” “太祖皇帝可没有留下什么遗命。”泰平帝笑着说道:“但我却知道,他从内心深处,是不希望华夏文明之间爆发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两强相争,必有一伤。不论这伤的是秦国,还是我们齐国,最终消耗的是我们华夏文明的元气。” “皇爷爷,你不是言及,这个世界上的外交关系,无不遵循以力为尊的原则吗?就算我们不去对秦国发展加以遏制和围堵,但假以时日,待其实力壮大后,自然而然地会与我们发生利益相争,并很可能会引发一场战争。难道,我们届时依旧要向太祖皇帝设想那般,继续相避退让?” “记得我尚为太子时,曾带着你父亲来极乐岛探视太祖皇帝。他抱着你父亲给他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在寒冷的冬天,两只刺猬为了取暖而彼此靠近,但由于它们身上都长满了刺,过于接近就会刺痛对方,距离太远又无法互相取暖。因此它们需要不断地互相试探,不断地探寻合适的距离,既能够互相取暖,又能够避免被对方刺伤。” “齐秦两国就是那两只刺猬?”齐泽烜隐隐约约抓到了什么。 “你说呢?”泰平帝轻声说道:“这个世界很大,文明和种族也是多种多样。为了弘扬华夏文明,也为了后人拥有更多的生存空间,我们齐国终究不能凭一己之力去扛下所有外来文明的竞争和侵袭。”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6.) (); 第204章 一个理想主义者 (); read2();1728年11月7日,极乐岛,兰陵(今塔斯马尼亚岛霍巴特市)。 极乐岛第一座定居点并不是目前人口规模最多的朔昌(今朗塞斯顿市),而是位于岛屿东南方的茂川港(今霍巴特市东南一百多公里的亚瑟港)。 数十年前,往东州(今新西兰)以及南美庆国的商船皆以该港作为临时停靠点,稍事补充食水,检查船只状况后,便会进入南纬四十度的西风带,向着东方快速驶去。 另外,周边海域众多的捕鲸船也会以茂川港为后勤补给点和加工点,使得该港在某个时期显得异常繁荣,吸引了许多移民在此定居和生活,并向内陆腹地扩散。随之,便建立了极乐岛第二座定居点--兰陵。 这里港阔水深,是汉洲最好的天然港之一。而且,周边风景秀丽,南西北三面为高山环绕,唯有东面朝海。攀爬至高山之巅,通过望远镜可以俯瞰整个极乐岛风貌。这里冬季峰恋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是冬日游趣的好去处,夏天山中林海茫茫,瀑布飞泻,也是登山观景的胜地。 兰陵还是汉洲本土三大主要捕鲸港之一(另外两处为桂州和临淄),亦为南大洋的鲸鱼和海豹贸易中心,该城有铁路与北部和西北部地区相联,也是极乐岛主要公路干线的交汇点,不论是人口规模,还是经济发展状况,仅次于朔昌城。 当年太祖皇帝于岛上颐养期间,便是居住在兰陵城。皇室和内阁政府先后在城中修建了两座宫殿,分别为玄武宫和碧霄宫。 不过,待太祖驾崩于此后,皇室为了纪念和缅怀这位创建煌煌帝国的伟大君王,特意将两座宫殿封存,里面的所有陈设、布局,也皆保留为太祖生前居住时期的模样。 虽然,太祖遗体被运回长安城郊的中梁山皇家陵园安葬,但多年来,仍有无数的皇室子弟、阁臣官员,以及学者文人络绎不绝地前来该地,瞻仰他生前最后居住的宫室,凭吊这位雄才大略的帝王。 齐泽烜曾在幼年时期,跟着他的太子父亲来过兰陵城,也参观游览过太祖皇帝生前居住的玄武宫和碧霄宫。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幼时的记忆早已模糊,依稀间记得两座宫殿仿若江南园林,其间分布无数亭台楼阁,还有小桥流水,间或有三五座传统高檐流瓦状的宫室。 宫殿里的书册非常多,各种藏品也是极为丰富,有华夏历史文物,也有海外诸国的典藏珍品,有名人书画,也有古玩玉器,有他国皇室异宝,更有民间雅趣,不甚凡几,可与帝国几座万国博物馆所藏之品媲美。 当然,现在这些太祖遗物,在名义上是属于皇家财产,不为政府所有。 虽然,不少藏品是当初太祖皇帝怀着好奇和把玩的兴趣,从若干次战争掠夺的战利品中“借来”欣赏一番。但最终,内阁政府也没好意思再从太祖皇帝手里逐一讨回,放置于万国博物馆。 齐泽烜看着架子上摆着一枚安南阮朝大南传国玉玺,上有汉字“大南受天永命传国玺”,便要伸手过去取来细细观看。 “殿下,可要小心,莫要掉落在地上将它打坏了。”宗正寺少卿、简王齐元熠跟在后面小心地提醒道:“这些玉玺可是当年我大齐陆军攻破安南都城,从他们的皇宫里弄来的。太祖皇帝极为喜欢这件物什,认为极具历史意义。” “哦。”齐泽烜闻言,把手又缩了回来。 “昔年,太祖皇帝戏言,要将天下各国的玉玺或者皇冠尽皆藏于此,以彰我大齐声威。”齐元熠感慨地说道:“但迄今为止,所收王室玉玺和王冠不过寥寥二十余个,且大多为南洋和印度土王之有,甚为遗憾呀!” 齐泽烜闻言,不由看了一眼这位老爷子。 这话说的,好霸道! 怀着对太祖皇帝的强烈好奇心,他在五日前,便乘坐火车来到兰陵,再一次参观访问了太祖皇帝生前居住的两座宫殿。 兰陵城驻有禁卫军一个营四百余官兵,其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在警戒护卫这两座宫殿,以防无端人员的擅自闯入,偷窃或者破坏宫殿里的太祖遗物。 对于宫殿里的古物文玩字画,以及无数的珍宝玉器,齐泽烜并不怎么放在心上,长安皇家典藏库里有的是此类死物,见得多了,自然无法勾起他太多的兴趣。 这几日,他数次进入两座宫殿中的御书房,查阅太祖生前留下的诸多笔记和文章,试图从中能更深一步去了解这位伟大的帝王。 当然,这些笔记和文章皆为摘抄本,原件早已被妥善保存在长安皇家典藏馆内,轻易不会示人,非皇帝钦命,任何人不得擅动, 太祖皇帝撰写的笔记和诸多文章,涉及面非常广,政治、经济、军事、科技、哲学……,等等,有的只是只言片语,寥寥数百文字,有的是系统构筑,十数万字的恢弘巨篇,还有的则是简单的几个字词,让人深思不得其解,更有甚至,还有画着奇奇怪怪的符号,使人观之愕然不已。 据闻,太祖皇帝在少年时期,曾于登莱上过几年县学,但资质平平,读书也是不求甚解,只是一味死读、苦读,挨过不少先生的板子。至崇祯四年,孔有德、李九成发动登莱之乱,年仅十一岁的太祖皇帝同舅舅和几个兄长遂被叛军裹挟于其中。其后,明廷调数千精锐关宁军会同各地卫所大军击破登莱,叛军浮海逃往辽东。 不过,太祖皇帝的舅父曹雄不愿随同叛军投虏,便带着太祖几个兄弟漂流于海上,沦为海盗。未及,又转投海上巨枭刘香。然而,在崇祯八年,郑芝龙聚数百艘战船,在田尾洋击杀刘香。是时,太祖和几个兄长又随舅父曹雄亡命于海上,仓皇逃至吕宋。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太祖皇帝在经历了万千磨难后突然“发了慧,开了窍”,不仅指点众人一路辗转摸索来到汉洲,而且还说服曹雄暂时依附荷兰人,立基汉洲,潜行发展,以待后势。 接下来的事情,齐国的史官和皇室都有非常详细的记载,不复赘言。但让很多人惊异的是,太祖皇帝仿佛像一个无所不知的圣人,不论是基地营建,还是初期的工业起步,以及农业的规划发展,就连浅显的军事操演,也略懂一二。 更让人叹服的是,太祖皇帝高瞻远瞩,对世界及周边大势的判断极为精准,还有他数十年来所作出的诸多战略布局,让后人受益无穷。 不过,唯一让人诟病的就是他对大陆毫无保留的扶持和援助,让人猜度不已。 “太祖皇帝其实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简王齐元熠跟着齐泽烜来到一间宽敞的殿内,空荡荡的屋内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赫然为世界山川地理图。 “太祖皇帝曾有一个宏愿,那就是为华夏民族构建一个面积广大而又资源丰富的势力范围圈。”齐元熠在墙边拿起一根长长的教棍,然后从黔州(今南非地区)开始划过,沿着非洲东海岸,一路向上,直到埃及,随后又将阿拉伯半岛、波斯、印度、缅甸、马来半岛圈入,再点了点大陆秦国,随即教棍扫过渤海、东丹、北明,最后移到殷洲(北美洲)西海岸,往下划到(南)美洲西海岸,最后停在庆国的极地群岛(火地岛群岛),转头看向齐泽烜,“这么一大圈地方,跨越两洋,横贯数个大陆,以后皆为汉人之土,华夏文明熏陶之地。” “太祖宏远的实现,已然是为期不远了。”齐泽烜并没露出过多的惊讶,淡淡地说道。 印度洋西海岸自不消说,没有齐国海军的允许,任何外来势力皆不能在此范围内跑马圈地。在齐国逐步加深对埃及的渗透和控制后,在过去两年,通过扶助萨法维王朝复国,已经事实上掌控了波斯一地。至于印度嘛,那早已是齐国的囊中之物,只不过囿于其人口太多、体量太大,尚需时日慢慢鲸吞和消化。 而太平洋东侧,从凛州总督区(今阿拉斯加地区)到蓬州总督区(今加拿大温哥华地区和美国华盛顿州),再到暄州总督区(今美国俄勒冈州、加州及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地区),再加上海州总督区(范围包括今巴拿马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地峡附近的阿苏埃罗半岛)和庆国的泽州(智利南部)、极低群岛,可以说几乎锁住了太祖划定的西部“边界线”。以西班牙孱弱的国力,后期齐国通过软硬兼施,多半也能从它身上割下来美洲西海岸部分领土,最终建立一条严实无缝的西部封锁线。 “不过,太祖皇帝太过理想化了。”齐元熠将教棍收了回来,将它轻轻地点在大陆秦国的位置上,摇头说道:“他老人家以为,只要是汉人,那就是天然的盟友,是守望相助的兄弟,但此念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不消说咱们齐国已经立国九十余年,在本土出身的子民多的也有历经四五代的,至今能有多少人还对神州故土念有一丝亲情,还很难说。就以齐秦两国截然迥异的国情和社会形态,以及未来越来越多的利益纷争,又能如何会使得两国同心协力,彼此相助,共建华夏文明圈?” “是呀,时移世易,变法亦易。”齐泽烜点点头,喟然一叹,“太祖皇帝的想法确实太过理想化,小民之家,尚且会有财产之争,门户之斗,遑论两国之间?” 太祖皇帝雄才大略,博学多专,自然让世人敬服,甚至引为圣人。但金无赤足,人无完人,太祖也是有几多缺陷的。 那就思想太过理想化,仿佛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比如,他身为独裁专制的皇帝,却对顾炎武、黄宗羲等学者的“众治”、“民本”的主张极为推崇,认为国民的自由比民主、平等更重要,自由对政府来说也是更容易实现的目标。 不过,太祖皇帝强调的“平等”,是机会平等,而不是结果的平等。是故,齐国规定四民平等,皆无贵贱之分。 他在谈及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和暴乱时,指出那些反专制的人群对所谓平等、自由和正义的追求,完全是靠砍头来实现的。可之后,又会重复曾经的不平,限制他人的自由,继而维护少数人的正义。 他断言,厌恶频繁变化是人的天性,大变革只能为“英雄”带来快感,但多数人并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成为权谋家施展革新大业的舞台。 比如谈到自由的来源,他说:“自由是我们每个人生下来后就具有的继承物,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权利。” 当世界各国的专制政权和皇帝都在争论哪种权力更好时,太祖却说,“与权力的形式相比,对权力的限制更为重要。” 因而,齐国的政权架构在某种程度上就形成了一个互相制约、彼此限制的状态,皇帝的权力也不可避免地受到几分抑制。 太祖皇帝还强调人类的自主性和创造力,鼓励人们质疑传统观念和权威,并追求“真理”和“进步”。 他认为,人类通过使用理性可以超越过去的限制和迷信,追求无限知识和智慧的增长,从而实现文明和科技的高度发展。 太祖皇帝还说,一个合格的帝王和政府,应该一直是在扎扎实实为民众创造自由和美好的生活。 …… 齐泽烜坐在御书房的地板上,在旁边的书架上随手抽出几本太祖所撰的笔记和文章,漫步目的地翻看着,思绪也在虚无缥缈地游荡。 见文识人,可读着这些“不合时宜”的文字,他仿若在审视一个愤世嫉俗的落魄文人,而不是一个伟大的帝王。 一种强烈的反差感,让自幼便视太祖为神明的齐泽烜有些恍惚。 气度恢宏、挥斥方遒、遥制万里、权略善战、威服四夷……,这些形容伟大君王的词语,似乎一下子就跟太祖皇帝不沾边了。 可我大齐帝国恰恰是太祖皇帝一手创立,并为后世子孙打下了坚实而厚重的基础,方有今日控扼两洋,威服四海,成为继西班牙之后第二个可称之为“日不落帝国”的国家。 呵,太祖皇帝还真是一个让人无法琢磨的君王。 “殿下,朔昌城来电,陛下命你立刻返回。” 齐泽烜正陷入遐想之中时,一名禁卫军官匆匆寻到御书房,传达泰平帝的谕令。 “哦?”齐泽烜愕然不已,“可知何事?” “……”那名禁卫军官明显获知了详情,脸上带着几分犹豫的神色,半响,低声回道:“太子殿下……垂危。” “……”齐泽烜惊得立时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5.) (); 第205章 承袭 (); read2();1728年11月12日,长安。 嘉王齐惟浚的心情在短短五天时间里仿佛经历了一场刺激的过山车,从一贯的平静到突然无限的高涨,继而又陷入低落之中。 数日前,在处理了诸多繁杂政务后,太子殿下为了舒缓心情,带着皇家侍从和禁卫军前往长安郊外骑马射猎。 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在射猎过程中,太子所乘马匹突然发狂,将猝不及防的太子甩下马来,重重的栽倒在地,不凑巧的是脑袋又撞到了一块坚石,顿时血流满面,当场陷入昏厥当中。 皇家侍从和禁卫军匆忙将太子殿下带回长安,并入住皇家医学院,召集了十数名院中的专家和名医立即施以紧急救治。 经过一个日夜的诊治,太子殿下不仅未能醒转过来,反而气息更加微弱,陷入垂危状态。 闻讯赶来的内阁总理及诸多僚臣在紧张和哀叹之余,不得不做出决定,将这个消息传至南屿郡,告知泰平帝,以听圣裁。 这般情况,大齐帝国恐将陷入一场嗣君继承的危机! 九十余年来,齐国帝位传承已至三代,皆平稳过度,未有任何变故。 按照既有的长子继承传统制度,每临大齐皇帝继位时,都会自动将皇长子立为太子,并对其精心培养。 太祖称制,太宗以皇长子身份被列为帝国继承人;太祖退位,太宗继位,泰平帝也以皇长子身份被立为太子;待太宗驾崩,泰平帝御极,皇长子齐惟垣遂被也正式确立为帝国接班人。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帝国皇室袭承依旧会这般延续下去,继续保持既定的平稳过渡时,却未料到,太子殿下突遭不测。据施救的医生隐晦告知,太子脑部受创甚重,以目前的医疗手段和技术,根本无法医治,悲观预测,可能熬不过三五日。 要知道,自去年泰平帝重病一场后,身体和精力已无法正常处理繁复的帝国政务,遂将国事交付太子暂时署理,以为监国。 大家想着,在泰平帝驾崩或者退位后,太子便能顺理成章地继承帝位,成为帝国第四任皇帝。以太子春秋正旺的年纪,以及他多年的政务历练经验,要不了多长时间,定然可以牢牢地掌控整个局势,从而确保帝国得以继续平稳发展。 可如今,太子垂危,泰平帝病势缠身,帝国继统又将面临如何的变数? 虽然皇长孙已然成年,但却只有二十二岁,除了可怜的三年海军从军经历,几无任何政务处理经验。 哦,也不尽然,最起码前一阵子他在外交事务部待了三个多月,但也是浅尝辄止,并未深入了解整个部务的全貌。 问题是,帝国事务繁多,可不仅仅只有外交事务这么一项,以皇长孙弱冠的年岁和他粗浅的视事经验,如何能撑得起这个庞大的帝国? 那么,为了确保帝国的发展和政局的稳定,帝国承袭是不是可以考虑暂时放弃长子继承传统,选一位年岁相当的皇子继位? 怎么选? 兄终弟及? 亦或择贤者而取? 作为年岁排序第二的嘉王齐惟浚突然间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些内阁僚臣和诸部尚书私底下讨论,太子若遭不测,是否可考虑立嘉王为嗣。 嘉王曾任过大兴府基层县务官员,也在内阁中的教育科技部、工商事务部担当过司部事务专员,更有殖民事务部司郎任官的经历。在太子监国时,又受命督导税务总司的全国税务稽查工作,以其强硬的姿态和任事的专注,颇受内阁总理大臣的好评和认可。 更重要的是,嘉王的儿女亲家是军队总装备部长官、海军镇国将军(中将)何光跃,从这点来说,还可以获得一定的军方支持。 嘉王齐惟浚在太子坠马重伤后,先是惊愕,随即悲伤,继而在隐隐得知自己有一丝机会获取帝国继承人的可能后,立时激动得无以复加。 从幼时,他便成为太子的第一备胎,帝国的第二继承人,内心深处也有过几分期许。但当太子成年,陆续诞下几位皇孙后,他的希望也就开始逐渐破灭。 很明显,太子继位后,定然会循制立皇长孙为继承人,即使皇长孙出了什么问题还有剩下的几个皇孙,怎么着也轮不到他这个排序不断靠后的备胎。 可谁能想到,太子尚未顺利继位,便突遭不测,而一些内阁僚臣和各部尚书居然也在考虑要立一位岁数更为年长、从政经营更加丰富的皇子为新的帝国继承人。 这一下,曾经已然冷却的心思,忽然又热络了起来。 若是父皇为了确保帝国的平稳过渡,为了在他身后大齐皇室更快的掌控国内局势,说不定还真的会依内阁僚臣和部分尚书所想,将他扶立为太子,最终继承帝国皇帝之位。 我大齐皇室至今--好吧,传承历史稍稍有些短了点——还未立过皇太孙的先例,因为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朱明永乐靖难的旧事,多半会让所有人引以为忌。 主少国疑呀! 当然,我大齐宗室子弟尚未有在本土和周边海外领地实封的藩国,不至于发生一场所谓的“靖难之役”。 但那位皇长孙年岁也太过年轻了点,就凭他,能掌控这么大一个帝国的局势吗? 三日后,太子最终不治薨逝。 就在嘉王齐惟浚兴冲冲地以二皇子身份频繁接触内阁僚臣和军方将领时,太子薨逝的第二日,便从南都府传来泰平帝的电报谕旨,册封皇长孙为太孙,克日后,将一起乘坐火车返回长安。 齐惟浚顿时如遭雷击,闭门于府中唯有惨然苦笑。 长子继承,终为礼不可废! 可以想象,待太孙继皇帝位后,获悉他在太子病重和薨逝期间的所作所为,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虽然,我齐国尚未有残害宗室子弟的事情发生,但就凭他敢谋夺皇位的行径,肯定会遭到新皇的忌惮和处置。 就算不杀他,但寻一个荒僻的海外领地,将他打发过去就封外藩,恐怕是一个大概率发生的事情。 好不心甘呀! 从富庶繁华的汉洲本土,给扔到一处鸟不拉屎的海外领地,何其悲哀。 就在嘉王齐惟浚在长安府邸中自怨自艾、惶恐不安的时候,泰平帝携皇太孙已乘坐火车,从帝国的南疆不断地向长安城进发。 11月14日,泰平帝所乘专列抵达临淄城,同时发出一份谕旨,命令长安卫戍部队和禁卫军在长安实施有限宵禁,每日傍晚八时后,所有娱乐服务经营商铺停止营业,居民也禁止随意出门。 11月15日,皇帝专列进抵大兴,内阁总理大臣、军队总参谋长、陆军总司令、宪兵总司令、民调处总制、黑衣卫总制等数十位军政官员于火车站迎接泰平帝,在简单汇报长安城情况后,便乘坐专列,一同返回长安。 当日下午四时,专列驶入长安火车站,随即在数百名禁卫军和宪兵的护送下,泰平帝携太孙返回太初宫。 次日,内阁总理大臣,各部尚书、军队高级将领、皇室宗亲齐聚太初宫永昌殿,泰平帝正式宣布册封皇长孙齐泽烜为太孙,兼禁卫军总司令、枢密院大都督,并随侍皇帝身边,日常听政议事。 11月17日,长安府尹楚承炜调任东州(今新西兰及周边岛屿),任该地总督。原汉东省总督郑师良转任吏部右尚书,兼长安府尹。 原禁卫军副总参谋长、广威将军(少将)滕锡光晋升为陆军镇国将军(中将),转任陆军总参谋长。原军队总装备部长官、海军镇国将军何光跃转任南太平洋舰队司令。 内阁殖民事务部尚书彭福先转任吕宋总督,其职务由北岭省总督接任。 内政事务部铨选司郎中潘季宣转任汉东省代总督。 原民调处总制王炳森转任内政事务部右尚书,统管全国预备役、警察总司、地方乡兵。 原皇室秘书监总制罗康宁转任民调处总制。 …… 这番眼花缭乱的人事调动,涉及诸多各部事务官员,也有一方诸侯,更有军队将领,有的是通过内阁政令,有的直接出自皇帝谕旨,让人错愕不已。 但明眼人却从这些官员和军方将领调动的过程中体味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皇帝陛下在为太孙即位,开始重新调整国内政治格局! 这次人事变动应该仅仅只是开始,远未到结束的时候。说不定,到了最后,连内阁大臣和军队最高层都会出现一些变动。 皇太孙毕竟太过年轻了,未有皇帝陛下的支持,可能hold不住帝国政局! “你怕吗?”泰平帝疲倦地靠坐在软塌上,微闭着双眼,轻声问道。 “孙儿有些……害怕。”齐泽烜深吸了一口气,神色担忧地看着泰平帝。 一副前所未有的重担狠狠地压在了他稍显稚嫩的肩膀之上,若是没有几分惶然和忧虑,那自然是假话。 “无需害怕,一切还有我呢!”泰平帝感到脑袋一阵眩晕,不由使劲咬了咬下唇,试图让自己尽量稍事振作一点,“另外,我们要感谢太祖皇帝所建立的政治架构,即使皇室出个意外,依托内阁也能撑起这个帝国继续运转。” “孙儿担心,以后……做不好,会辜负了皇爷爷的期望,更是会愧对列祖列宗。”齐泽烜低声说道。 “呵呵……”泰平帝睁开眼睛,怜爱地看着这个孙儿,“无妨的,人这一辈子呀,什么事情都有做第一遭的时候。开始没经验,咱就好生去学,好生去琢磨。还记得十几天前,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届时,你只需要坐在那个位子上,静静地看着内阁诸臣的施为即可。做得好,不吝赞美和赏赐,做得不好,那就寻机换一套更有能力的内阁。初时,你什么都不懂,什么经验也没有,或许无法准确把握朝政的脉络,那就用心地去观政,用心地去体味内阁发出的政令,用心地观察国中民情舆论,还有各地的发展情况。退一步来说,有时候,一个不怎么折腾的皇帝,虽然不是旷古烁今的明君,但也绝非会是一个昏君。” “孙儿记下了。” “这几日,除了日常的观政议事外,那几本《政事录》需好生研读,尤其是太祖皇帝所记载的言行录,务必细细感悟。观后的所思所想在撰写后,交与我检阅。” “是,皇爷爷。”齐泽烜。 自太祖皇帝起,几任君王皆有记载政事记录的习惯,将所处理的诸多重大事务让秘书监详细记录,包括该事务的背景缘由、所做决策的考量,以及事后的评估,以为后者类似事务处理提供必要的参考和依据。 嗯,也算是皇帝的工作日志吧。 九十余年,三代帝王,《政事录》已记载了厚厚的十余本,在秘书监的整理和归纳下,按照政治、经济、军事、外交、官员升迁任免、民生福利,以及海外殖民事务、战争决策、对秦政策,等等,不一而论。 这相当于是为后任皇帝提供了一份充分而详细的“岗位操作指导书”。 以后遇到诸如此类事务,若无更为高明和适宜的决策,当可效之。 “泽烜,对于数日前你嘉王叔的举动,你心中做何之想?”泰平帝平静地问道。 “九五之尊的欲望,非常人能忍之。” “那你呢?” “孙儿也曾想过。”齐泽烜老老实实地答道:“但孙儿以为,考虑此事尚有二十余年,心中所思,唯有多加历练,多加增长庶务经验,以为将来计。” “是呀,谁也未曾料到,你父亲会突遭意外,将伱提前推上这个位子。”泰平帝显得有些颓然,也有些无奈。 帝国的传承,绝非一帆风顺,四平八稳呀! “你欲如何处置你嘉王叔?”泰平帝强撑精神,眼睛紧紧地盯着齐泽烜。 “事出有因,非为谋篡,可……封藩海外。” 泰平帝看着齐泽烜,默然不语。 “孙儿就不想永绝后患?” “我大齐皇室历来恤杀,更未曾有残害宗室之行,孙儿不想就此破例。”齐泽烜坦然地看着泰平帝。 “你的诸多王叔中,不乏觊觎之人。” “皇爷爷也说过,我大齐皇室有赖于太祖、太宗两位皇帝所制宗室之制,更有内阁、敕令院和军方所构成的彼此制衡,相互制约之政治体制,若孙儿无有荒唐悖逆之行,当不会轻易出现谋篡之人。” 泰平帝微微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齐泽烜自去,他则闭上了眼睛,准备蓄养精神。 11月25日,太子国丧,长安城一片缟素。 12月10日,内阁总理大臣携全体僚臣向皇帝请辞。泰平帝挽留三次后,遂解散内阁,由敕令院和元老院推举新一届内阁总理人选。 12月26日,原内阁副总理大臣兼农林水产部尚书韩清山(原建国时期第一任民政事务部主官韩元利的曾孙)被推举为新任总理,随即开始组建新一届内阁。 12月28日,嘉王齐惟浚被加封为陈王,封藩陈州(即为英格兰王国所割让的纽芬兰岛及阿卡迪亚地区),克日就国。 泰平二十五年(1729年)二月初六,泰平帝在拖着病体,艰难地扶保太孙处理帝国诸多政务,最终油尽灯枯,驾崩于太初宫。 太孙齐泽烜在内阁诸多重臣、皇室宗亲,以及海陆军高级将领的一致拥戴下,继皇帝位,改元永隆。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开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4.) (); 第206章 消停 (); read2();“大秦乾元四十六年(1728年)四月起,数月不雨,山东大旱,谷价倍涨,避难民流汹涌,瘴疠弥作。” “大秦乾元四十六年(1728年)五月,河北、河南旱症随即四起,人畜死亡极多;粮价腾涨,荞谷一两八钱一石,又荞麦饼大凡数钱一两,赤身穿纸衣,以机锁裹住而避冻蚀。人多越境南逃,或往奔沿海,渡海外走,以乞活命。……凡旱年飞蝗而变其灾劫,此次则渐发瘟疫,累死着盈万。” “大秦乾元四十六年八月,北京淀湖、苏州河等水源和水塘皆干涸,数十万民唯望寥寥百十枯井以为止渴,牲畜倒毙无数。凡城内及周边商事、交通大受影响。城中、道路卖水者哄升其价,桶水高及数两白银。……地区盗贼横生,秩序崩坏在即。” …… 1729年5月10日,德州以北一条坑洼不平的官道上,一列长长的队伍正顶着烈日,缓缓地向北开进,他们穿着稍显破旧而凌乱的秦军旧式军服,扛着沉重的武器和行囊,脸上汗水淋漓。 一辆又一辆沉重的辎重粮车碾过虚浮的尘土,带起阵阵烟尘,士兵们面色疲惫,瞅着道路旁被饥民剥了树皮的干枯树林,感受不到任何绿意和凉爽,嘴里发出几声咒骂。 放眼望去,无尽的旷野皆是灰蒙蒙一片,显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毫无生机。 在道路的两侧,无数南下逃难的百姓漠然地看着军队行进。他们衣衫褴褛,皆有饥色,显得面容极为枯槁。地上更有不少饥民倒伏在地,了无生息,也不知是死了,还是饿得昏厥过去。 “军爷,赏口吃的吧!”许是饿极了,一名瘦弱的中年男子大着胆子,发出低低地哀求声。 “行行好吧,军爷,给点吃的……” “求求军爷了,赏点吃的吧……” “……” 更多的饥民开始纷纷哭求哀告,希望这支运粮车队能发下点粮食,垫些肚子,让众人稍稍果腹后,能行至登莱,或者奔至海边。 很多人已经饿了数日,早已虚脱,完全是凭着一股求生的欲望,强撑一口气,不断南下,以求找到一口吃的,从而得以活命。 而眼前这支军队押送的粮队,粗略数一数就有两百余车,起码三四千石粮食。若是军爷好心,施舍几十石,让大家垫垫肚子,也好多走一些路不是。 整个河北从去岁六月开始,便断了雨水,以至于粮食减产大半。即使到了凛冬时节,也无几场雪落下,待今年开春,土地干裂,根本无法耕作下种,人畜饮水更为艰难。 到了五月,气温日渐升高,旱情愈发严峻,数十州府县镇,皆无所耕,可谓赤地千里。 囿于辽东和朝鲜战事,各地官库存粮均需优先供应前方军队,使得官府手中几无粮可赈,唯有不断请奏南京,希望朝廷派款放粮加以赈济。 可问题是,以我大秦糟糕的交通条件,待湖广和江西的粮食运来,不知道还要有几多饿殍产生! 最先熬不住的当属那些无任何存粮的佃户和小农,在官府未能救济的情况下,只能往南方而避,或者逃至山东、登莱,想是那里总有一口吃的,让一家老小得以活命。 看着道路两旁的饥民不断朝粮车逼近,眼中的神情也是愈发炽热,带队的一名千总骇得立即拔出腰刀,大声命令军士们将饥民迫退,勿使其靠近车队。 奶奶的,这批粮食可是要运到北京城,然后再接力输往辽东,支应大军所用。这要是在路上被一群饥民给抢了,自己的脑袋肯定保不住! 在官兵们操刀持枪的威逼下,饥民又畏惧地向后退去,但眼巴巴的神情,依旧盯着粮车上一包包鼓实的麻袋。 那是活命的粮食! “狗日的,这秦国军队该不会要动手杀散这些饥民吧?”齐国驻大秦军事参谋团三等参谋、仁勇校尉(中尉)甘长胜一骨碌从大车上坐了起来,撩开遮尘的纱布,右手不由紧紧地握住肋下的一把短刀,眼睛眨也不眨地瞅着那边众多群情汹汹的饥民。 他是齐国第四代移民,香江府曹县人(今澳洲班德堡市),祖籍为大秦岭南人,身形高大,一米八二的个头,在一群大秦官兵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右脸有一道细长的刀疤,乃是两年前在婆罗洲丛林中追捕剿杀土人时,不慎被尖刺划伤,使其长相俊朗的面孔多了几分男人的粗犷和豪气。 去年三月,被调至秦国,任驻秦军事参谋团三等参谋。此次随同几个同伴,从南京出发,先至徐州,再到济南,然后便跟随一队又一队络绎不绝的物资补给车队前往北京,最后赶赴朝鲜,监督秦明两国之间在该地区实现停火止战。 是的,在齐国的调停下,秦国决定与北明结束在朝鲜地区的“武装冲突”。 该死的北明,在朝鲜东南几道,动用无数朝鲜苦力修筑了大量永固堡垒和坚固城池,然后于其中布设数量众多的火炮,给予来攻的秦军大量杀伤。 囿于朝鲜狭窄而又割裂的地形,秦军空有数量优势,却无法消灭北明有生力量,更因为自己缺乏海上优势,也不能通过长期的围困,以达到将北明军队赶出朝鲜的目的。 甚至,稍有不慎,缺乏后路维护的秦军就会被明军通过海路方式,发起一场登陆战,从而掐断前方大军的补给线,让对方完美地打个歼灭战。 至于山势崎岖、森林密布的朝鲜西北的咸镜道,那就更加奈何不了明军。数十年的经营,明军几乎占据咸镜道所有战略要地,并辅以若干坚城固垒。这可不是后勤不畅的秦军所能轻易啃得动的。 而且,明军中还有大量藩兵,跟数十年前的那些鱼皮鞑子一般,极其擅长丛林山区战斗,而且还悍不畏死,操着几把刀,背着几张弓,就敢以数人向秦军发起突袭。 可以说,秦军在朝鲜境内打得极为被动,很多时候不得不冒着巨大伤亡,向明军据守的堡垒发起集群进攻,以至于战场交换比非常难看。 原本以为,秦军可以凭借国内源源不断的军力补充优势,跟明军拼消耗。就算两三个换你一个,你们北明人口不过一百多万(加上归化的藩人和日本人,其实北明人口已经达到两百万),军队人数想来也是不多,拼到最后,让你们实在无法承受的地步,我看你还能硬顶到什么时候。 却未料到,明军似乎根本不怕。 明军先是从日本弄来了大量的炮灰,稍加武装,再粗粗训练一番,便一船一船地运到朝鲜。每座堡垒和据点,往往只有十数名北明军官和士兵,却驱使着数百上千的日本炮灰跟秦军拼消耗。 战争打了一年多,炮灰也消耗了八九千,可能是觉得太过麻烦,北明政府索性直接将朝鲜人给推到了前面。 那个权知东南大总管李麟佐在去年自封为新罗郡王,并很快获得北明、东丹和渤海国的一致承认。 既然要割据自立,那还不得集结兵马给我顶到前头去! 数万朝鲜士兵在北明军队的威逼下,被推到了秦军的面前。他们虽然战力孱弱,根本不敢与秦军野战交锋,但驻守城池和坚垒,在火炮和火枪的掩护下,跟秦军打打攻防消耗战,也能勉强胜任。 未及,面对军队损失过大,秦军也渐感吃不住劲,遂将朝鲜王国各部兵马拉了上来,混合部分秦军主力,与明军在朝鲜东南地区反复争夺。 双方互相裹挟着朝鲜人在半岛厮杀了一年多,损耗蘼重,再加上北明、东丹和渤海三国在两江流域(黑龙江和乌苏里江)又开了一局,使得秦军后勤补给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去年十一月,齐国介入调停,希望几方停止战争,恢复东北亚地区的和平,以免影响整个地区的商业活动和人员往来。 尽管以北明为首的东北三国借着地理之便,给予秦军大量杀伤,还趁机袭入辽东腹地,掠回无数资财和大量人口,整个形势上看着极其有利。但其毕竟体量太小,未能持久,要不是靠着齐国提供的数百万元财政贷款和众多物资支持,怕是根本无法做到两线开战(朝鲜战场和乌苏里江战场)。 既然齐国介入调停,那自然是乐得收场。反正,整个朝鲜地区都被打烂了,东南三道也在事实上独立了,辽东的诸多堡寨移民点也被三国给拔除了,短期之内,秦国是无法恢复上述地区的经济和民生,那就各自罢兵止战吧。 秦国为了应对辽东和朝鲜两个战场,不得不将原先供应西北和漠北的物资停了下来,转至东北地区,使得后者地区局势出现反复。 漠北几个地方蒙古部落竟然在表面臣服秦国的情势下,暗地里还接触北边的渤海国,想借之为外援,以抗秦军威压。 而在科布多地区(今唐努乌梁海地区)蛰伏的清虏余孽,也频频与漠北蒙古部落勾勾搭搭,蛊惑什么满蒙一体,利益共享。 更让秦国忧心的是,此前局势大好的西北地区,恐再生变动。 那个被靖西大将军、北庭总督岳钟琪给赶到哈萨克草原上的准噶尔汗王噶尔丹策零在秦军因补给线拉长且物资供应不足而停止攻势后,获得了难得的喘息之机。 这厮凭借手中的万余军队,在极短时间里压制了大玉兹和中玉兹两部的反抗,随后派出心腹将领策凌敦多布(即大策凌敦多克)引兵四千余,杀入叶尔羌旧地(今新疆南疆地区),先后斩杀十余部落首领,屠回人数万,迅速平定了当地反叛势力,重新将该地区纳入准噶尔汗国势力范围之内,并从南翼威胁秦军,意图两路夹击,复夺伊犁。 另外,准噶尔汗国还从叶尔羌地向乌斯藏地区渗透。据悉,噶尔丹策零派出数波信使跟雪山大和尚勾连,准备驱逐秦军和亲秦势力,恢复佛国圣地。 面对此番情形,岳钟琪数度奏报朝廷,请求给予更多的兵源和作战物资,勿使准噶尔势力再度复起。 这要是让准噶尔人重夺伊犁,那么前期所有作战成果恐将化为乌有,整个西北局势恐再次糜烂。 因而,当齐国提出调停朝鲜战事后,秦国随即也扭扭捏捏地应允下来,开始与北明展开和谈。 不过,在年底时节,从汉洲本土传来大齐皇室变故的消息后,调停便突然中止了,将几方和谈人员给晾在了当场。 需知,齐国的政局变动,不论是对秦国也好,对北明、东丹、渤海三国也罢,绝对是利益攸关,不容轻忽。 朝鲜战场和两江流域战场也顿时沉寂下来,双方都极为默契地将各自军队向后撤退,彼此脱离军事接触,以待齐国政局的明朗。 短短四个多月,先是齐国太子薨逝,接着是泰平帝重新掌权,再到确立皇太孙,新任内阁组建,最后泰平帝驾崩,太孙继位,齐国政局保持了罕见的平稳过渡,未有任何“惊涛骇浪”。 消息传出后,有些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也有些人则颇为失望地摇头叹息。 至今年四月间,齐国重新主持停战调解,仅二十余天,都打不下去的两方很快达成和议,朝鲜地区仍旧恢复原状,那个劳什子的新罗郡王弃称号,还做他曾经的权知东南大总管,继续奉朝鲜为国主。 秦国曾提出要东北三国将掳走的辽东移民一律放回,但遭到对方的拒绝,言及,那些百姓已经自愿成为各国属民,分了田地,盖了屋宅,安居乐业,不思秦地。 开什么玩笑,好不容易弄来的人口,怎么能轻易还回去! 再说了,你们秦国亿万百姓,至于缺那点人嘛? 虽然签订了停战和议,但双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各自军队撤出,而是继续保持警戒,停驻在朝鲜境内,等待齐国军事监督人员的到来和协调,以防某一方突然变卦,占了便宜。 按理说,甘长胜等一行军事参谋团人员理应乘坐舰船,前往朝鲜,这可比走陆路要省时省力多了。 但这些“身骄肉贵”齐国军官们却偏偏选择走陆路,慢吞吞地一路摇过去。 无他,此次经陆路北上,实为参谋旅行。 除了更为细致地测绘一路上的地理山川情况,还有就是考察沿途民生风情,掌握地方实录,以为将来计。 随着数百名荷枪实弹的德州镇军的到来,喧嚣躁动的饥民立时向四处散去,不敢再行至路边,继续围堵运粮车队。但他们噬人的眼睛,渴盼的神情,让人望之,不由心生悸动。 若没有官府赈济,这些饥民怕是会死很多人吧! 可问题是,朝廷的粮食怎么还未运来? “长官,咱们救不了多少人的。”甘长胜走到李延良身后,将挎包里的几块方糖递给他,“只要咱们刚离开,这些罐头和方糖肯定会被其他饥民抢走的。” 李延良从甘长胜手中接过方糖,塞到几名瘦弱的孩童手中,看着他们将其含在嘴里,露出惊喜莫名的表情。 “快给恩公磕头。”旁边的几名妇人流着泪,伸手一摁,带着孩童,便跪了下来,朝李延良不断地磕头。 看着面前磕头的几个妇人,李延良叹了一口气。 “我夫人又怀孕了。……待到年底,我又要有一个孩子了。” 李延良朝甘长胜笑了笑,然后转身朝运粮队走去。 “你媳妇怀了孩子,跟这些饥民有啥关系?”甘长胜嘴里嘀咕着,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饥民,摇摇头,快步跟了上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3.) (); 第207章 大秦的民生 (); read2();5月14日,李延良一行军事参谋人员抵达静海县(今天津静海区)后,遂与秦军运粮车队分别。 在县城稍事休整一晚后,次日租了两辆马车,奔天津府而去。 当日下午4时,几辆马车进抵天津城郊外,便被无数的饥民给堵在了路上。 约莫有三五万人,密密麻麻,蜂拥朝东边的码头奔去。他们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几无蔽体,很多人已是饿得虚弱至极,连走几步路都要气喘半天。老人、儿童和孕妇全部挤在一起,饱受疲惫和饥饿之苦。 “什么情况?”甘长胜见赶车的老汉回转过来,连忙问道。 “回齐国将爷的话。”那名车把式恭敬地应道:“都是城里跑出来的饥民,听到码头有大船抵达,便都一股脑地向那边跑去。” “是你们大秦朝廷运来了粮食吗?” “虽然朝鲜战事停了,但伪明的战船还时不时地四处游荡,朝廷的运粮船哪敢走海路过来,怕不是要被人家给擒获了!”那名车把式摇头说道:“应该是你们齐国的移民船,或者是南洋几个藩国的移民船。嘿,还别说,这些移民船来了,一般都会装些粮食过来,在码头支几口大锅,熬煮些粥米,再烙些大饼,只要有上船跟着出海的,每人都能给管饱。” “哦,看见这些移民船过来了,你们秦国官府也不管?”甘长胜笑着问道。 “咋管嘞?”车把式牵着马,将马车朝路边移了移,免得阻了那些奔行的饥民道路,“以前没灾荒的时候,官府还能将那些移民船拒之海外,不让它们靠岸,以防他们掠我大秦百姓。可去年到现在这波灾情,官府手里没粮食,又能怎么办?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百姓都饿死吧?依着我说呀,官府巴不得让这些集聚的数万灾民乘船出海,免得把人饿极了,生出些许事端!” “瞧瞧你们大秦的朝廷,真是扯淡!闹个灾荒都这般应对迟缓,巴巴地看着治下百姓四处逃难。”甘长胜不无嘲讽地说道:“干脆都别当大秦子民了,跟着我齐国的移民船,去我齐国吃香的喝辣的!” “嘿,那感情好!”那个车把式小心地四下看了看,随即转过头来,陪着笑说道:“要不是我家里老的老,小的小,心底里还有几分故土难离念头,说不定也趁着官府放松管制的时候,坐船到你们齐国发财去了!” 这些齐国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谁让人家有钱呢? 哪像我大秦,虽然幅员万里,人口亿万,但还真没人家齐国富裕。 像他们这些“丘八”,据说一个月的饷银就是好几十块银元,别说秒杀我大秦新军官兵的薪俸,就是县里头的老爷都没他们高! 另外,你看他们吃的、喝的、用的,哪样不是“精致异常”。这灾荒年景,我大秦百姓数十上百万人衣食无着,可他们还天天寻摸着吃肉。饭后,还要喝茶,或者饮用那些味道怪怪的东西。 在我大秦百姓视为稀罕东西的蔗糖,人家就像吃盐一般,兜里随时都能掏出一把。 你说,都是同样的华夏族裔,齐国咋会变得那般富庶呢? 难道真的像人家说的那样,是我大秦朝廷太“扯淡”,不舍得给我们小老百姓花钱? 其实吧,若是与历朝历代相比的话,最舍得给老百姓花钱的朝代,还真的属我大秦朝廷! 虽然大秦取代前明,许多政治制度和治理手段也沿袭前朝,但大秦的底色却比明朝强出一头。就以朝廷的财政收入来看,“岁入五千万两”,都是远超历朝历代的。 根据各种详细资料显示,明朝每年的财政收入大约仅为300万两白银,不过,这只是单从货币上来讲,因为明朝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是以纳粮的形式进行征收的。如果把这些粮食也兑换成货币来计算的话,明朝每年财政收入大概在2000万两左右,最高一年是万历三十年(公元1602年),总收入达2295.3万两。 然而,哪怕是这最高一年的收入,跟大秦时期的年平均收入比起来,也相差甚远。 何也? 受齐国的多重影响,大秦繁盛的海外贸易,国内逐步兴起的工商业,再加上自身人口规模的增加--意味着“纳税人”的增多,都使得朝廷财政收入较前明时期,有大幅增长。 据大秦户部统计,乾元四十年(1722年),在政府财政收入中,50%-60%左右来自于工商业,仅政府从进出口贸易中抽取的关税就占到了财政收入的15%以上。 非农产业以及在此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国内、国际贸易才是大秦中央财政的主要来源! 另外一点,大秦的税收来源也比明朝较多。秦国的税收不同于历朝历代,除了对田地、工商征收赋税外(明朝的商税征收就是一个笑话),还在关税、盐税、奢侈品进口税(主要是来自齐国的玻璃、钟表、象牙、珍珠、玉器、珍贵木材等)等方面上进行苛收。 粗略估算,大秦光人口就比前明万历时期的要多(万历时期人口约为1.2-1.3亿),人一多所食的盐就多,盐税也就多了。再加上其他名目上的税收,以及纳税人增加,导致税收大量增加。 还有一个隐藏的原因,那就是这个时期大秦的通货膨胀较明朝严重多。此时的国库收入虽然高,可是商品价格也高,大秦的米、布、日常用品等等价格一直在上涨,国库的钱虽多,可购买力并没有随之大幅增加,呈现出了稍稍“虚胖”的样子。 尤其秦齐之间巨大的贸易往来规模,使得大量的白银流入秦国,相当于是间接地输入了通货膨胀,这就造成白银的实际购买力在呈缓慢而坚定地下降。 朝廷有钱了,自然能做的事情就多了起来。 除了发展武备,开疆扩土,以消除北方和西北边患外,那就是埋头理政,夯实国内统治基础。驿道、铁路、码头、治河、修堤,兴建农田水利……,大秦每年都会为此投入数百上千万两白银,积极改善国内各项基础设施条件。 另外,对于灾荒年景的赈济和救助,朝廷也并非像“某些人”所说的那般扯淡。 好歹都是大秦子民,更是关系到统治基础的稳定,作为一个皇帝,如何会在灾荒时期,不加任何赈济,而任其自生自灭? 不要忘了,包括齐国、北明,以及众多南洋汉人小国于旁窥视,无不挖空心思要“拐带掠取”我天朝子民。若是朝廷方面,在面对灾荒时毫无作为,岂不是为“外人”所趁? 更让大秦朝廷引以为忌的是,前明的崩溃,就是灾民四起,流民荼蘼天下,继而才有大秦太祖孙可望于野趁势奋起,从而以秦代明,建朔立基,成就大秦王朝。 早在孙可望还为秦王辅政时期,就参照了齐国的防灾救助模式,制定了一系列细致的“荒政”之制,即救灾制度。 大秦的荒政涵盖备侵、除孽、救荒、发赈、减粜、出贷、蠲赋、缓征、通商、劝输、兴工筑、集流亡等十二个方面。而且,朝廷也将救灾作为一项既定国策来对待,调动全国力量与之相抗,以期有所补救,防止灾民丛生基层糜烂。 可以说,大秦的救荒措施集历代之大成,算是最为全面完备的。 遇灾蠲免(豁免)钱粮,是大秦救荒的重要措施,即地方所征收赋税减少以至免除。不过,蠲免须征得皇帝御批,并在受蠲免之地张榜公布。如蠲旨未到而钱粮已征,可抵作下年赋税。 说白了就是根据灾情减免税收钱粮的措施,大秦建朔近五十年,各类因灾蠲免钱粮总计约二千三百多万两。若再加上所免灾欠,灾蠲总数约在两千六百万至两千七百万之间,可谓是历史最多。 朝廷除了蠲免钱粮,最直接的救助方式就是赈济,用钱粮救济灾民。将银、米直接发给灾民,以帮助他们维持生命,渡过难关。 这个时期,大秦在实施大规模的赈济灾民时,所给赈米、赈银及赈期长短,并没有统一规定,均视灾情轻重而定。但总得来说,“灾民凡大口,日给米5合;小口半之;如米不足,则银米兼济”。 地方遇水旱灾,不论成灾分数,不分极次贫民,先直接赈济一月,称为正赈,也称为急赈或普赈,再上报南京,待勘灾审户之后,再按灾情情况确定灾情等级和赈灾时间。 除直接发米发钱外,赈济还有煮粥赈济。灾荒时期,各地官府煮赈仍以设粥厂为主,为完善粥厂秩序,采取了男女分别排队,逐一领取等措施。近城之地设粥厂,僻远之乡则于二十里内设一米厂,煮粥。同时大秦朝廷每年从十月初一至次年三月二十日会在南北两京和各地方煮赈——好吧,很多地方已流于形式,煮赈之举也渐渐废弛——都是为那些流浪的灾民准备的。 分发的粥,浓度要以“立箸不倒、裹巾不渗”为准。为方便灾民休息,还要专门用芦席搭起遮风避雨的地方。粥赈也非常人性化,对年老体弱或有残疾的人士开设特别通道,并为妇女搭起临时厕所等。 另外,工赈也是经常施行的赈济方式。仿齐国模式,在灾年由官府出资兴办工程,日给银米,以招募灾民。工赈所办工程,也大多与水利相关,具有积极的救济性质,且为将来的生产做准备。通常,大秦朝廷会考虑到百姓疾苦,尽量让工赈落到实处,比如规定,“向例每逢闲月,听贫民尽数到工执役;若农忙之时,即有紧要工程,大率三丁抽一,其余任其耕种”。 嗯,说白了,就是通过促进就业解决灾民温饱,不要搞出群体性大乱子。而兴建防灾、水利这种公益性工程,一方面促进灾民就业,解决灾民生活,一方面可以兴修公益性工程对以后的农业生产和防灾起到积极作用。 根据大秦户部奏报赈济开销和办赈情形的奏折等资料,秦国平均每年赈济用银约三百万到三百五十万两,这一数额甚至都超过了北明的年度军费支出。从大秦立朔起,截止到现在,秦国救荒用银累计超过1.5亿两。 这可不是“某些人”想当然地认为我大秦朝廷在灾荒年间无所作为的模样! 简直就是爱民如子呀! 同时,为了应对日渐频繁的灾情,大秦朝廷还大力鼓励民间进行救灾。其主要是以纳捐和罚赎为主。 纳捐,就是捐粮救灾的人要么给国子监的名额,要么给九品到七品的散官官阶(有名无职),一般人也可以通过捐粮免役。 而罚赎更简单,就是将各地查抄的赃款和罚款作为救灾专项基金,待大灾之年再向受灾地区拨付。 还有各地官府出面鼓励大户出量赈济这种法子,再加上在民间设立诸多义仓、济农仓这些备荒仓储,以为灾荒所用。 那么,自去年开始,山东、河南、河北地大旱,灾民数以百万计,为何又爆发出这般无力赈济的模样? 盖因,大秦与北明、东丹、渤海三国爆发大战,数万军队分别进抵朝鲜和辽东,使得整个北方地区成为后勤补给地,数十万夫子将北方各省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至上述两个战场,再加上支应漠北的驻防秦军,造成地方累年的积存几乎被消耗殆尽。 当旱灾大规模爆发后,面对北明优势的海上威胁,江南和湖广地区的粮秣根本无法依托海路快速地运送至灾区,只通过陆路和运河,缓缓输往北方。这不仅沿途损耗过大,而且极其耗费时间。再加上要满足东北战争的需要,更是让大秦的物资转运,不堪重负,承受极大的压力。 不过,有鉴于此,朝堂诸公突然深刻地体会到铁路的好处和重要性。 尼玛的,无论怎样,我大秦必须要修建一条沟通南北的铁路大动脉。 齐国驻秦军事参谋团在天津城有一个代表处,原天津左卫指挥所一栋三进的院子被齐国人给买了去,当做人员办公和居住的所在。 不过,驻守在该处的参谋团人员基本上都是一些海军军官,用于联络和协调经停该地的海军物资补给船和信息联络船(考虑到秦国的敏感性,专业战舰一般会停驻于耿罗岛),同时也为移民部在此转运移民提供协助。 到了傍晚时分,七八名陆军参谋乘坐两辆马车,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此处,顿时让一帮悠闲的海军官兵感到十分的不适。 粗蛮的陆军土鳖着实扰了我等的雅兴呀! “哪位是陆军二等战术参谋、宣节校尉(少校)李延良?”一名海军宣节校尉(少校)军官一脸嫌弃地看着屋内几名陆军军官毫无形象地躺在床铺上,一边抽着卷烟,一边粗声大气地讨论着什么。 “我就是。”李延良瞅了一眼门口的那位傲娇的海军校尉,连屁股都没动一下。 “这里有一份本土发来的调令。”那名海军校尉皱了皱眉,一脸不虞,“这份调令放了好几天了,说是只要你途径天津,便立即交付于伱。” “哦?”李延良有些奇怪,从床铺上坐了起来,起身走到门口,从那名海军校尉军官手中接过调令。 什么情况,居然通过海上快船将调令提前送至天津? “兹调陆军二等战术参谋、宣节校尉李延良至琉球总督区横关(今日本下关市)警备处任警备副司令兼第五团第一营主官之职。待交接所据一切手续事务后,限于七月一日前赴任。……” “哟,长官,你这是得了一个肥差呀!”甘长胜歪着脑袋快速扫过那份调令,脸上充满了嫉妒的表情。 这位长官真是好气运! 年岁只比自己大三岁,衔级却足足高了两阶。如今,不用跟着参谋团到朝鲜钻山沟,更无需与秦明两国军事人员无休止地扯皮,反而直接调至海外领地任职警备副司令,还是日本这种人口丰裕、生活舒适的好地方,那简直不要太幸福! 他奶奶的,这什么背景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2.) (); 第208章 赴日 (); read2();1729年6月5日,海浪起伏,风帆高挂,一艘隶属于齐国海军琉球舰队朝鲜分舰队的补给船劈开汹涌的海水,借助于强劲的蒸汽推力,快速地向东南方行驶着。 战舰在碧海蓝天之间翱翔,呼啸的海风声不断响起。水面荡漾着白色浪花,船员们紧张而忙碌地调整风帆,以期为战舰获得更多的助力。 阳光透过云层照射下来,洒在舰船上,一切如同一幅壮美的画卷。在这个广袤的大海上,战舰犹如一道闪亮的旗帜,勇猛地迎着海浪,开启它的又一征程程。 一身陆军服饰的李延良在战舰上显得异常扎眼,频频引得舰上海军官兵侧目而望。 “甘渊”号是一艘排水量一千三百吨的蒸汽-风帆补给运输舰,在吨位日趋增大的齐国海军舰船序列中,显得毫不起眼,但在东北亚海域,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家伙”,即使在实力不俗的北明海军中,仅配备了十二门火炮的的该舰,也能堪堪与其主力战舰相媲美。 船上除了装载着八百多吨煤炭和大量食水外,还塞了六百多移民,准备先驶往蓬莱港,与停驻在那里的十数艘商船和移民船汇合,然后再经耿罗岛(今济州岛),进抵琉球,将转运的移民交于移民部派驻在该地的管理人员。 最后,陆续聚集于此的两万余移民,将根据移民部官员的安排,被分送本土及各个海外领地,以充实当地人口。 去年爆发的北方旱灾,波及数省,造成了百余万灾民。齐国、卫国、吕宋、顺国、谅国、河仙等海外诸夏仿佛就如同一群闻到腥味的秃鹫,纷纷组织船只前往山东、登莱、河北、江淮等地沿海港口,大肆招揽和收拢难民,转运回各自境内。 初始,大秦沿海府县还遵照朝廷曾颁行的禁令,对这些海外诸夏的移民船只大加申饬,并组织地方镇军和衙役,竭力阻扰难民登船行为。 可随着灾情的加重,逃荒的灾民与日俱增,纷纷外奔,朝尚未遭受旱灾的南方就食。当听闻沿海港口有外来移民船带来大量粮食,招揽汉民出海后。受饥饿所驱使,无数灾民又折道向海边涌来。 在极短的时间里,海州(今连云港)、胶州(今青岛)、文登(今威海)、福山、蓬莱、天津等十余座沿海大小港口便聚集了数十万灾民。甚至一些不适合停靠大船的沿海滩涂地区也簇聚了大量难民,期望寻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眼见着难民不断聚集,少则数千上万人,多则以十数万计,沿海地方官府顿时有些坐蜡了。 这么多张口要吃饭,这么多灾民要赈济,承受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官库的存粮尚未赈济数日,便告罄空,顿时引得无数难民鼓噪不已,群情汹汹,并开始严重影响地方民生事务。 无奈之下,各个沿海城镇港口遂对那些外藩诸夏的移民船采取默许的态度,选择了睁只眼闭着眼,任由难民登船出海。 从去年九月开始--秋收后,因干旱原因,导致农作物大面积绝收或者减产,使得灾情达到高峰,促使更多的灾民出逃--至今年六月,累计超过十八万难民,搭乘海外诸夏的移民船离开秦国。其中,被齐国运走的灾民就占了近半数,陆续被转至琉球和安南两处总督区,将养一段时日后,便会分配至本土及诸多海外领地。 齐英战争结束,齐国从英格兰王国手中割取了纽芬兰岛、阿卡迪亚、伯利兹、巴哈马群岛等诸多美洲和加勒比的新地盘,急需大量人口填充。 另外,从葡萄牙手中夺取的莫桑比克、安哥拉等地区,也需要不少的移民,以此作为地方总督区的基本盘,来压制当地的葡萄牙人和地方土著。 为了更好的经略欧洲和北大西洋,建设一条稳固的海上交通链,齐国决定对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少华群岛(今佛得角群岛)、西陵群岛(今亚速尔群岛)加大殖民力度,迁移更多的汉人,以达到逐步替换当地人种的目的。 因而,齐国内阁政府为此专门拨出一笔移民专项资金,趁秦国此次北方大旱之际,打算狠狠地“捞一笔”。 若是靠着本国的自发移民,想填满那些海外领地,那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人总是向往更好的生活,汉洲本土经济发达,交通生活便利,随便找个活,都能轻松地养活自己,何必要冒着天大的风险,跑到那些遥远的海外领地生活呢? 诚然,海外领地拥有数不清的财富,只要胆子大一点,脑子灵活一点,发财的机会肯定比本土要多得多。 但财富的多寡,往往与潜在的风险成正比。 我好好的在本土待着,随便找个什么工厂做工,怎么着也能吃饱穿暖,还能享受相对发达的现代生活,然后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何苦来哉,冒着各种危险去偏远的海外领地打生打死,去寻一个虚幻的发财梦? 因而,本土国民的移民意愿并不是特别强烈,那些实在混不下去的人,或者想出人头地的野心之辈,最多也只会往威远、东州、开化(今爪哇岛),以及金州(苏门答腊岛)等周边领地迁移。再远一点,也不会超过黔州(今南非地区)、孟加拉和印度。 要是跨过太平洋和印度洋,前往遥远的殷洲或者西非、北非地区,那怕是此生都难以返回汉土了,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至于那些从秦国运回的灾民,本来就是连肚子都吃不饱,命也都保不住,那还不是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可以任由移民部的安排,转运至最为需要的海外领地,为王前驱,开拓更多的生存空间。 “看,明国的战舰来了!” 当“甘渊”号补给运输舰行进至长山列岛海域时,两艘悬挂着大明日月旗的战舰从东北方向驶来,对于进入大秦这片传统海域,显得丝毫没有顾忌,嚣张异常。 待接近齐国舰船时,这两艘排水量约八百吨左右的北明战舰非常友好地打来一串旗语,以示致敬。 而“甘渊”号则拉响汽笛作为回应。 “北明应该非常郁闷吧。”李延良笑着朝趴在舷边的一名海军校尉军官说道:“这波移民热潮,他们作为秦国的对手,一点都没赶上,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将一船又一船的秦国灾民拉走。” “也说不上有多郁闷吧。”甘渊号大副、海军御武校尉(上尉)罗正举摇摇头说道:“去年,北明联合东丹、渤海两国攻入辽东腹地数百公里,击破大小城寨堡垒数十座,掠取了秦国百姓差不多近八九万人,各类物资无数,几乎将秦国靠近两江流域的拓殖点尽数拔除。以他们的体量,想要一下子消化吸收这么多人口,估计得花好几年。” “就是因为他们体量太小,所以怕是更加希望能从秦国多捞些人回来,以便快速扩大自己的人口基数。”李延良说道:“要是待秦国解决了西北边患,定然不会放过他们。北明等三国就算停战了,此后相当长的时间里,多半还会时不时地要来破坏秦国的移民实边行动,以防秦国在两江地区站稳脚跟。要是不想被秦国攻灭,只有不断地扩大他们各自的防御纵深。如此一来,即使捞了八九万人口,他们想必也不会太过满足。” “李校尉倒是眼光深远,竟然如此这般为北明等三国未雨绸缪。”罗正举笑着说道:“以他们三国的体量和实力,确实无法应对秦国的威胁。但是,只要咱们齐国出手,定然不会让秦国轻易得手。你是不知道,北明为了防范秦国,在镇州、朝鲜西北和东南地区修建了大量的堡垒工事,在这次战争中,也让秦军吃足了苦头,损失颇大。在停战和议达成后,北明海军又以李麟佐的名义,占据了鸭绿江入海口附近的皮岛(今朝鲜椵岛)、云从岛(即为身弥岛)等诸多岛屿,就是想着可以就近随时监视秦国辽东地区的军事动向,同时也可在将来战事再起时,可以从侧后切断鸭绿江通道。依我看来,秦国若是没有建立起一支强大的海军,恐难以在军事上彻底压倒北明。” “你说,将来某个时候,秦国和北明会不会实现和解,从而以两个国家建立一种正常的外交和经济联系?”李延良侧头看着那两艘北明战舰逐渐远去,脑海中突然跳出一个想法。 “秦明之间会实现和解吗?”罗正举愕然,“北明君臣上下可是一直都将‘解放’神州,恢复大明江山为立国首要宗旨。这要是和解了,他们岂不是就丢了法统,失了传承?” “若是时间太过久远,迟迟无法打回大陆,北明君臣上下还有那个心气再提那个口号?另外,随着秦明两国之间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差异逐渐拉大,到最后,有多少人还认为自己是一个大陆人?” “不至于吧。”罗正举迟疑地说道:“昔日魏晋南北朝时期,南北并立一百七十年,待隋统天下,复归华夏,也未有离心之念。再者,前宋时期,北方和南方也是割裂数百年,待前明洪武皇帝北伐成功,驱逐蒙元,南北之间还不是照样消弭隔阂,皆为大明子民。” “罗校尉,那你认为自己是什么人?” “……我当然是齐国人。” “以后,北明的百姓会自承明国人,大陆的子民也会说自己是秦国人。”李延良说道:“而我们,也会自豪地宣称是齐国人。所以,你看看,我们尽管皆为华夏族裔,但却分属各自国家。同样的,我们也都有各自的利益着重点和归属感。……现在的一切,似乎跟百年以前情形有些不一样了。” “你的意思是……”罗正举闻言,不由陷入深思,“以后,每个人的国家意识都将远远超过民族意识?”。 是呀,我为何会下意识地认为自己是齐国人,而不是一个汉人?—— 6月6日清晨,“甘渊”号驶离长山岛,很快便进入蓬莱港。 李延良趁着船只在补充食水物资时,寻到齐国政府驻蓬莱代表事务处,匆匆写了一封信,让人转交给尚在南京城的妻子,告知她自己将前往横关赴任。 在信中,他还嘱咐妻子安心养胎,待孩子出生后,便会安排人将她和两个孩子接到身边。 对于自己此次获得横关警备副司令兼第五团第一营主官的职务,李延良猜测多半是因为新任皇帝陛下对他的关照。 当然,年轻的皇帝陛下除了让他积累海外殖民领地管理经验和部队主官的履历外,还有就是想让他实地探查一番日本目前的局势,为将来齐国的“东方攻略”提供第一手的资料。 以李延良对这位小皇帝的了解,在未来某个时候,他必然会对秦国动手,以此彻底奠定齐国在整个东方世界的领导权。 那么,环绕秦国周边的势力布局,除了西北方向无法用力外,那就只有日本这处链条可能会在齐秦纷争之时存在某种变数。 要知道,五十多年前的齐日战争,只是对日本德川幕府进行了一次有限的打击,并未将这个国家收服。 虽然,时间已过去这么久了,包括德川幕府在内的所有藩国势力,仍旧不敢轻易得罪齐国,两国贸易间的规模也日趋扩大,整个市场亦被齐国商品渗透愈深,但彼此之间的矛盾也是愈发尖锐。 目前,齐日之间的贸易额已达一千八百多万元(齐国金圆),其中进口为一千余万元,出口则为八百多万元,贸易逆差超过两百万元。这使得日本金银外流趋势日益加大,不仅造成国内大范围的“钱荒”,还沉重打击了国内弱小的手工业和织造业。 面对汹涌而来的外国商品,以及国内出现的剧烈变化,日本的诸多文人学者和公卿大名等官员在如何处理对外关系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争论和主张。 曾经尘封许久的“攘华排夷”之说,再度尘嚣而起。许多日本学者认为,幕府无能,任由“华寇肆虐”,号召四下公忠之士,以天皇为帜,振荡武备,召国中民众为之奋起,护卫神国。 看到无数齐国商品涌入,一些“有识之士”激愤地指出,“靠近华寇和夷狄,并与之贸易,定会使轻浮、思维浅薄的国人感染上华寇和夷狄的风俗,必使人心散漫,而难有我武备强大之日。” 不过,畏于齐国强大的海上威慑,加之北方的明国虎视眈眈,“小心谨慎”的德川幕府还是竭力压制了国内诸多“不合时宜”的行为和言行,继续保持着与齐国友好而密切的经贸关系。 万世不变,方能维系幕府之统治,若是人心太过“浮躁”,行为太过“激进”,整个日本会出大问题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1.) (); 第209章 横关 (); read2();1729年,6月23日,横关。 “有大船靠岸了!” 随着一声高呼,聚集在码头的小贩们立即朝大船即将停靠的泊位涌去。有的挎着篮子,里面盛着各色水果和食水,有的抱着一个半敞开的箱子,里面摆了不同规格的烟丝,还有的则举着木牌,上面写着“住店”、“餐食”的字样。 几名粗壮有力的工头,则掂着脚尖寻声朝驶来的大船张望,寻摸着船只的类型,是否载有大量的货物,以便可以获得扛包的活计。 “好像是一艘兵船(战舰)。”一名苦力工头喃喃地说道:“这下子都便宜那些小贩了。” 众所周知,齐国军队薪俸较高,这么一艘兵船起码得有百十来名官兵,随便手指头缝里露出一点,都够这些小贩几天的收息了。 而因为是兵船,可能随行载运的货物不多,怕是满足不了码头数百名苦力的用工需求。 “呜……”那艘兵船在拖船的辅助下,稳稳地靠上泊位,随即开始下锚停驻。 几名码头工人迅速地接过水兵抛来的缆绳,将其牢牢地捆在岸边的缆桩上,然后敬畏地看着这艘威武的战舰。 高坂带着一队驻防军冲到泊位附近,命令士兵将那些蜂拥而来的小贩驱赶开,以免他们冲撞了即将下船的上国“军爷”。 高坂挥起刀鞘,狠狠地抽向一名小贩,瞬间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印,惨叫一声,忙不迭地向后退去。 最先下船的是一群带衔军官和资历士官,跟在后面的水兵每人均提着一个沉重的包袱。他们一边互相交谈着,一边迈步朝码头管理大楼走去,对两排维持秩序的驻防军士兵正眼都不瞧一下。 话说,我们海军连正经的陆军都瞧不上,更别提这些由当地日裔士兵组成的仆从部队了! “长官!”高坂正怀着敬畏和羡慕的神情看着陆陆续续下船的齐国海军官兵时,猛然发现一名齐国陆军校尉军官走到了自己身边,立时挺直身体,向对方敬了一个军礼。 “有去城中警备司令部的马车吗?”李延良问道,同时打量了一下这名驻防军士官。 五短的身材,细细的豆角眼,嘴巴紧紧抿着,穿着灰布军装,站在他面前,表现得异常谦恭。 “长官要去警备司令部?码头出口有许多马车,卑职可以立即为你喊一辆过来。”高坂闻言,不由快速地瞥了一眼这名军官的衔级。 嗯,是一个宣节校尉(少校)。不过,这对他而言,绝对算是一位大人物。 要知道,他们的连长也不过是一名齐国仁勇校尉(中尉)。 “去吧,帮我叫一辆马车过来。”李延良松了一口气,将双手提着的包袱放在地上。 此次前来横关赴任,为了与自己共事的同僚和部下打好关系,并能快速地融入其中,他从秦国买了不少土特产,准备作为见面礼,送与众人。这就使得随身携带的行李有些过于沉重了点,若是徒手提着出去,不免有些费事。 不像那帮海军军官,可以使唤船上的水兵帮他们掂着行李,一个个抄着双手,闲庭信步地离开码头。 五十多年前,齐日战争结束,根据双方签订的《江户条约》,日本政府(幕府)将下关、壹岐岛、平户岛及上述三地的附属岛屿永久割让给齐国。齐国接收后,将其设为瀛州,隶属于琉球总督区,作为就近监视日本诸岛的前沿警戒地。 经过数十年发展,瀛州人口规模超过八万人--若不是每年移民部官员都要从该地抽取人口,发往殷洲几个总督区,人口会更多--其中近七成人口都集中在横关城,使得这座昔日为长州藩所属的小码头,变成了一个经济活跃、商业繁盛的港口城市。 横关城区位于最南端半岛地区,而码头却是在半岛东侧,距离超过两公里多,带着这么多行李,只能乘坐马车。 日本诸岛并不是一个盛产良马的地方,其国内的马匹还是4世纪末叶,由朝鲜半岛传入的蒙古马的一种。经过千年的演化,马匹愈发矮小,肩高基本就是一米二三的样子,不过配上身材普遍不高的日本人,倒也相映成趣。 在基本上没有什么战事的江户时代,大部分马匹是用于农耕和驮运,并不怎么追求所谓“高头大马”,自然就没有对马匹实施良育配种,导致日本境内的马匹体高严重下降,甚至其平均身高比古代马还要更加矮小。 当年,齐日战争爆发,以齐国为首的诸夏联军在面对一两千日本骑兵部队冲阵时,曾一度怀疑对方所骑乘的玩意是驴子,根本无法与清虏的八旗骑兵那般凶猛威势相提并论。 待齐国将瀛洲纳入治下后,大量优秀马种被引进横关,用于骑乘和拉车之用,同时也有零星良马开始与本地的“矮脚马”进行配种,大量繁育优秀马匹。 因而,李延良所乘坐的马车,基本上与本土没什么差异,都是由健壮雄骏的大马拉车。 马车穿过一片较为杂乱的棚户区和一段较为热闹的商业区后,便来到了环境较为幽静典雅的“国人区”,由两米高的围墙将其圈在里面,入口处还有许多日裔警察把守。 在这里居住的人群主要是地方殖民官员、书吏、军人,以及侨居于此的商人和家属。当然,也有一部分稍有身份和地位的日裔行政官员和有钱人。大部分重要殖民机构也均分布在此间,可以算是横关的内城。 当马车停靠在横关警备司令部大楼前,立即有数名持枪警卫的陆军士兵迎了上来,呵斥的话语尚未说出口,便看到一名陆军宣节校尉军官下了马车。 “长官!”一名值班的陪戎校尉(少尉)向李延良敬了一个军礼。 “我奉陆军总参谋部的命令,前来接任横关警备副司令兼第五团第一营主官之职。”李延良整了整军服,将一份调令在这名陪戎校尉眼前晃了晃,昂然地说道:“现在带我进去,见你们的最高长官。” “是,长官!”那名陪戎校尉心里一紧,立即挥手示意两名士兵赶紧去提马车上的行李,然后身子微微一侧,便带着李延良朝大楼门口走去。 奇了怪哉,以往横关警备副司令都是由第五团副团长兼任,衔级也都是翎麾校尉(中校)。如今,竟然委任了一位宣节校尉来接任,看着面孔也是甚为年轻,该不会是本土哪家的权贵子弟吧?—— 毛利键一郎满脸堆着笑容,端起酒壶,替面前的这位齐国军官再次倒满了酒。然后放下酒壶,举起自己的酒杯,向对方敬酒。 “我这个警备副司令的职位也做了不了几天了。”横关警备副司令、第五团副团长翎麾校尉曹征甲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看着桌角摆放的一件精美礼盒,笑着说道:“毛利君这般盛情,我怕是有些无福消受了。” “曹将军此言差矣!”毛利键一郎郑重地说道:“这些年,我承蒙你的关照,生意是做得异常红火,也着实赚了不少钱。对此,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你,敬重你。就算你不是横关警备司令,也不再待在日本,我们依然是朋友。” “既然毛利君如此够朋友,那我在临走前,给你提一个忠告。”曹征甲说道:“新任警备副司令虽然年纪不大,资历也是不深,但人家的背景非常深厚。所以,你在他接任后,乱七八糟的生意暂时收敛一点,勿要让人抓了把柄,将伱拿来立威。” “曹将军,不知此人……”毛利键一郎听到对方建议他暂时停了手里的走私生意,顿时有点肉疼,遂小心地打探新任警备司令的身份。 “他跟我大齐皇室有点关系,而且,他还担任过我齐国永隆陛下曾经的侍从武官,关系非常密切。”曹征甲晒然一笑,“以他的背景身份,恐怕就连横关总督,甚至琉球总督都要对其忌惮一二。” “哦,原来是一位上国皇室子弟。”毛利键一郎听了,眼睛一亮。 这种天潢贵胄,怕是最爱钱财,也是最懂享受的。届时,无非就是多塞点钱,多孝敬一点,还不信摆不平? 再者说了,拥有这种身份背景的人,来横关任职,估计多半是来混资历、刷经验的,地方上的弯弯道道,怕是根本搞不清楚。 若是能将他搞定了,说不定还能将生意做到琉球,乃至大坂、京都和江户。 “别瞎琢磨!”曹征甲一眼就看出了毛利键一郎的心思,提醒道:“这位年轻的警备副司令,可是上过几次战场,也跟蛮人拼过命,是见过血的。搞不清对方的为人和习性前,就莫要自作聪明,小心弄巧成拙!” 他娘的,这些日本商人,一个个好计算、短视、贪心,性格绝对属于下三流,做事毫无底限可言。 这个毛利键一郎应该跟长州藩毛利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通过横关,倒腾各种物资至日本内地,高价销售出去。然后再经他所建立的关系网,为齐国诸多贸易商社和商人充当掮客,代为采买日本特产,攥取中间差价。 多年的经营,积累了巨万身家,在横关城乃至临近的长州藩都是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据悉,财政困难的长州藩毛利氏从他手里借了不少钱来弥补藩政亏空,更使得此人在中国地区(指本州岛西部地区)影响力巨大。 当然,作为一个备受武士阶层歧视的商人,毛利键一郎也诚如武士所指摘的那般,好计算而贪心,背地里还做着许多灰色和黑色生意。除了从事日本商人传统的产业——高利贷外,还频频做着人口贩卖的勾当。 无数的日本年轻妇人通过他的各种手段,被卖往琉球、吕宋、南洋,以及遥远的殷洲,他所赚取的每一枚银币,都沾染着悲惨妇人的血泪。 同时,为了获取更高的收益,他还大散金钱,收买了不少横关的官员和驻防军人,大肆走私。许多受到管制和敏感的商品,他都可以从横关港口搞到,然后偷偷运往日本内地,大发横财。 甚至就连被日本德川幕府禁止贸易的北明商品,都可以通过他所建立的贸易渠道,流入中国,乃至关东地区。被称为“软黄金”的黑貂毛皮、苦叶岛上的海獭皮,可以被用来制作弓箭的虎头海雕羽毛,以及大量的渔获。 可以说,只要能赚取利益,其他皆可不顾。 这个时期,受齐国的影响,以及整个社会的剧烈变动,幕府的改革也进行过几轮,并且也持续有些年头了。但改革具体怎么搞,全日本上下并没有个明确的概念,似乎这也可以改,那也可以改,但转念一想,好像又都不能轻动,可能会触及德川幕府的直接利益。 没办法之下,只能依靠从齐国那里接触时获得的信息,寻摸一鳞半爪,捡些适合操弄的,再偷偷借鉴一下北明的模式,打算照猫画虎先试着改一改。 可想而知,这种没有结合本国实际情况的改革会带来多少社会问题,弄得整个社会一团糟,各个阶层也撕裂得厉害。 这要搁一般国家,估计早就经济崩溃了,秩序也大乱了。若是再来一个豪杰人物,登高一呼,说不定就会直接威胁幕府的统治。 但神奇的是,日本居然死撑着没崩,小的乱子不少,大的动乱没有,保持了罕见的社会“基本稳定”。 大概是蜗居海岛数千年,坚毅的日本人民比较能忍吧。农业改革使得粮食价格暴涨,产量陡降,市民生活受到极大影响,就连许多武士都要经常忍饥挨饿。而农民似乎也没得到好处,生活陷入了困境,活得不如一条狗。 不过,日本社会也就是没崩而已,各种丛生乱象还是不少的。传统既得利益阶层武士的生活水平直线下降,时不时爆发一些恶性杀人事件。或者迫于高利贷的威逼,或者遭到大名的罢黜,刺杀商人、大名的暴烈行为层出不穷,整个社会就像个高压锅一般,怨气升腾,似乎已经到了某种临界点上。 好在,这个“高压锅”有不少泄压阀,通过齐国和北明可以将社会上那些利益受损、生活困难的并且还有武德、有组织、有行动力的失格武士给送到海外去,比如朝鲜、岭北、安南、南洋、印度甚至是殷洲,成为受“华夷”雇佣的炮灰部队,为“华夷”的利益打拼。 运气好立功受赏的话,还能混上个军官,那就意味着阶层的跃升,将会使得整个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呃,当然了,也有运气不好的,那就是真的变成了“炮灰”,随风一吹,就消散于无形。 君不见,持续一年多的秦明战争,有多少武士葬身于朝鲜和辽东的冰天雪地之下,让人闻知而扼腕不已。 国内有闹事能力的人走了一大堆,剩下的人也在琢磨着如何走出去,自然少了几分在国内搞事的心思了。幕府在长叹之余,也不免稍稍松了一口气,那就继续将就着吧,这里改改,那里变变,好好维持德川氏的统治地位。各藩大名们日子也是不咸不淡地凑活着,一边压榨藩内民众,一边又继续承受高利贷商人的盘剥。 在齐日战争结束,日本开埠后的数十年间,唯一获得巨大利益且社会地位和实力都获得极大提升的,那绝对是商人阶层了。通过日益增长的对外贸易,他们的财富急剧膨胀,手底下养的人也非常庞大。在京畿和关东地区,穷困潦倒的大名们根本玩不过狡黠的商人,人家随时能拉出几百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将欠债不还的大名堵在屋里不敢出来。甚至,有些势力强横的商人,直接带着一大票人跑人家封国里收账,让大名的的威慑荡然无存。 毛利键一郎虽然头上顶了一个毛利氏,但要是隔壁的长州藩敢欠钱不还,他照样可以扯着齐国的大旗,带着人去堵毛利吉元(现任长州藩主),讨要欠款。 再怎么说,他也是落籍横关的齐国海外国民,可不能让“外人”给欺负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50.) (); 第210章 搞事情 (); read2();在江户时代初期,随着大规模战争和动乱的结束,使得承平的日本人口迅速增长,在一个世纪内几乎增长了一倍。在享保十一年(1726年),根据幕府粗略统计,人口规模达到2690多万,在整个东方世界仅次于秦齐两国,堪为地区大国。 庞大的人口规模,虽然极大地提升了日本的整体实力,但却激化了渐趋紧张的人地矛盾,频频发生国内饥荒。 且不说发生于延宝三年(1675年)的饥馑惨事--是时,饥荒爆发又恰值齐日战争进行,作为日本“天下的厨房”大坂被齐军攻占,更是造成了整个京畿和关东地区粮食转运的停滞,加大了当年灾荒程度--就是在最近四十年间,几乎每隔五到八年,日本国内都会爆发一场波及范围甚广的饥荒。 气候异常、干旱、少雨、台风,以及大量粮食出口,都会给两千多万日本民众带来深重的粮食危机,进而引发一场饥荒。 囿于贸易形势的持续恶化,以及持续性的贸易逆差,造成日本诸藩普遍财政困难,这就使得绝大多数藩都要向大坂商人大量借钱,因此,为了还钱和支付利息不得不向大坂运送大米(在日本,禄米也是一种货币)。这种忽视藩内粮食需求,强行将大米输出的行为,也多次引发了人为的饥荒灾难。 每临灾荒时节,位于东北地区的秋田藩、盛冈藩、仙台藩等地饥民认为,只要去盛产鲱鱼的明国安定府(今日本东北部的陆奥地区)或者云州就能避免饿死,于是乞求搭便船或者私下偷渡的人数众多,还有人为了追逐帆影而溺海身亡,更有饥民在山间道路逃奔北明地界时,被藩内武士追之毙杀,或者被带回施以严厉惩罚。 而位于横关北边的长州藩、福山藩、广岛藩在发生饥荒时,藩内饥民便会越过茫茫山岭,向齐国的领地逃奔,以乞活命。 这些逃至横关的日本饥民和难民除了部分被齐国移民船转运至遥远的殷洲或者寒冷而荒凉的北岭半岛(勘察加半岛)、凛州极地(今阿拉斯加)外,剩下的则在横关与长州藩交接地区临时寄居,并搭建了星罗棋布的木屋和窝棚,逐渐形成一处特殊的聚居区,被称为扶桑城。 “这里差不多聚集了四万多的日本难民,暂时编为八十多个屯殖队,主要管理人员皆从难民中选出,实施简单的自治。这几十年来,政府组织他们陆续在周边谷地和山坡开垦了五六万亩耕地,以应难民所需。当然,这点土地产出,肯定无法养活如此多的难民。为此,我横关总督区不得不从朝鲜和云州弄来大量粮食,给予他们一些食物补贴,使其得以乞活。” 李延良与横关总督樊昌臣站在一处山岭上,俯瞰远处的那座扶桑城,密密麻麻的窝棚和简陋木板房,杂乱无序地排布在整个山谷之中。 此时,正值午后时分,可能大部分难民正在政府人员的组织下于野外田地中劳作,或者被带往某处工地建房、修路,使得整个扶桑城显得比较安静。 一些老人靠坐在破败的房屋前,似乎非常享受煦暖阳光的照射,从而感受生命的存在,对不断嗡嗡袭扰的苍蝇,也丝毫不在意。 一群又一群的日本孩童,赤着脚,身上只着片缕衣裳,或者直接光着身子,在一片片密如织网的居民区里追逐嬉戏。 很明显,这些人并不在横关殖民政府的籍册之内,属于完全被忽略的一群人。地方政府之所以未曾将其驱逐,而是这般好死不活地圈养着,多半也是为了增加地方低端劳力,同时也能应付移民部和海外领地的人口需求。 至于是否要为他们改善一下生活环境,恐怕根本不在殖民政府的计划之内。 对于他们而言,花这笔钱是非常不值当的,还不如将有限的资金投入到横关主城的建设,或者积极改善一番道路和码头也好。 要不然,也可以将“多余”的钱私下里分了,充裕一下各自的荷包。 这些得不到任何政府帮助的难民便在这片空地上,用木头、石块、草泥以及废旧木板搭建了一栋又一栋的窝棚。后来,随着难民人数的增加,又将这些简陋的窝棚加盖一两层,并向周边扩展,慢慢的这些房子又连城一片,最终形成如今扶桑城的模样。 说白了,这就是一片巨大寮屋区,或者说叫难民营、贫民窟。 正是因为扶桑城人口多、环境差、人员复杂,这里便成为横关城重点警戒之所,警备司令部特意在附近部署了一个连的陆军和两个连的驻防军,并辅以大量警察,以弹压各种可能爆发的暴力事件。 十天前,李延良与离任的曹征甲做简单交接后,便正式履职横关警备副司令兼第五团第一营主官。但在随后日子里,便被横关各个殖民机构、政府部门,以及巨商富贾轮流邀约饮宴,几无分身之机。 皇室背景、永隆陛下昔日侍从武官兼亲密好友,还上过战场,立过战功,更关键的是还这么年轻。 这位新任警备副司令可谓是前程远大,妥妥的帝国未来之星。 要是不趁机与其搞好关系,提前进行一番感情投资,那就太没政治眼光了! 李延良从军校毕业也有九年了,早已褪去了当年的青涩和幼稚,也多了几分政治成熟,自然不会贸然推拒那些官员和同僚的饮宴邀请。 退一步来说,他若想在横关做一番成绩,也离不开地方殖民政府和警备司令部同僚的鼎力支持和配合,可不是在野战部队当中那般只顾打打杀杀,以勇武任事,就能将经手事务处理得妥妥帖帖。 警备司令虽然是由横关总督兼任,但具体军事部署和战时指挥权责却为担任军职的警备副司令履行。不过,各项后勤补给和日常物资的提供,却离不开地方殖民政府的支持,双方必须保持通力合作、互相协调的态度,如此才能维护和稳定整个殖民领地的有效运转。 另外,位于九州岛西侧的青丘岛(今平户岛)和安远岛(今壹岐岛)的亦为警备司令部管辖之内,承担上述两座岛屿的安全和防卫工作。 不过,以齐国在该地区的海上威慑力,当不至于有敌对势力敢于贸然攻击上述殖民领地,部署军力,纯粹是为了宣示其主权。 整个警备司令部仅有陆军一个营和地方驻防军一个营,兵力不到一千人,若是遭到日本的大举进攻,唯有据垒自守,等待外来援兵解救。 但初上任的李延良内心深处却对此有别样的想法,认为横关警备司令部的战略定位不能如此消极,而要积极大胆一点。 虽然,仅凭不到千人的兵力,并不能搞出太大的阵仗,但总要有所作为,锐意进取,给自己多创造一点机会。 几日前,在跟城中的商贾饮宴中,他了解到不少日本幕府和各地藩国的消息。 总的来说,幕府对国政改革的意愿还是非常强烈,想借着社会形态出现剧烈变动的背景下,进行一场范围广阔、影响深远的“大政革新”,以此来达到中央集权的目的。 说白了,德川氏想要收权,准备剥夺地方大名的藩政权力,要仿秦国和北明那般模式,在日本全国实施“郡县制”,地方政府皆由幕府直接任命,建立真正“大一统”的国家。 对此,各地藩国的大名们自然是极力反对的。 凭什么呀,当年,要不是在我们这些藩国的支持下,你们德川氏能获得征夷大将军的名号吗? 没有我们藩国,幕府能名义上统治全国吗? 若是没有藩国分封,大名自立,这还是武家天下吗? 怎么着,你们德川氏现在想要将我们的领地收回,就不怕“战国”再起吗? 当年,延保之役(即齐日战争),德川幕府为了筹措高达一千五百万两白银的战争赔款,竟然强行将大部分赔款都均摊给各地大名,按照各自所领的石高多寡,每个藩国都要承担了一部分赔款。 像加贺藩、仙台藩、萨摩藩、长州藩等几个强藩,就“分”到了七十万两到四十万两的赔款份额,那些石高仅数千石的小藩也多多少少被摊了几千两白银,即使是分期三十年偿还,但也搞得诸藩怨忿不已。 当年,萨摩藩擅自招惹齐国,结果被人家揍了个鼻青脸肿,不仅连吞到肚子里的琉球给丢了,还被人给堵到家门口,万余藩军被打崩,最终屈辱战败投降。 你们德川氏倒好,不吸取此番教训,主动避让齐国,反而将人家的商船给扣了,船员也给杀了,以至于遭到齐国纠集一帮小弟上门围殴。 果不其然,战端一起,幕府大军一败再败,丧师数万,大坂、奈良、京都先后沦陷,最后被齐国逼到江户城下。要不是对方不想让日本彻底陷入大乱,说不定就一鼓作气攻下江户城,掀翻了你们德川的统治。 可你们德川氏在战败后,却将一切后果转嫁到国内诸藩的头上,替你一起扛事。 太不讲究了! 更让地方大名嫉恨的是,四十多年前,为了扭转国内金银不足的困境——其实,更多的是为了拯救濒临破产的幕府财政,德川幕府开启了一场货币改铸的金融变革。 也就是将市场上流通的金银货币掺入更多的贱金属,降低货币质量。 嗯,这在后世被称为量化宽松,也就是所谓的货币大放水。 据统计,在十余年的货币改铸过程中,幕府的改铸总额超过三千五百万两金,使得整个社会流通货币量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五。 通过这一策略,德川幕府将改铸后的差额全部收入囊中。粗略估算,幕府仅通过改铸获得的收益在十年间里高达三百八十万两。 在此期间,德川幕府控制下的藩地年贡并未有任何增加,甚至在灾荒年景还有不同幅度的下降,但其却依赖货币改铸的利润硬是撑起了整个幕府财政的约百分之四十。 此后,在相当长的时间里,德川幕府也经常沿用这一手段,以弥补饥荒时年贡大幅减少的缺口,并陆续建立了一支规模越来越大的全火器化的新军。 幕府仗着“国家大义”的名分,可以使用这般不要脸的敛财手段,可诸多弱势的藩国大名又能靠什么来缓解日趋窘迫的财政呢? 为了维持藩政,各地藩国除了极限压榨藩内民众外,那只能不断地向高利贷商人借钱,寅吃卯粮,利钱越滚越多,财政也是愈发艰难。 除此之外,幕府还无耻地卸下了整修国内河流堤防的重担,频繁向大名收取“赞助费”,向农人征收“国家公务费”,还以开发荒地和儿童抚养补助的名目借贷以补充公款,获取年贡之外的巨额收入。 这一系列措施,被诸多大名称为“露骨的财政填补政策”。 这般情形下,作为天下之主的德川幕府不想着积极援助陷入困境中的藩国,反而要琢磨着搞什么“大政革新”,集权收地,实现国内真正的统一。 你们德川氏是在卸磨杀驴呀! 那还有什么说的,不赶紧偷偷发展武力以求自保,难道还等着幕府派人过来,强行剥夺领地,成为一个普通的武家,甚至沦落为孤苦无依的野武士,只能跑到海外替人操刀卖命? “樊总督,据横关城里的商人透露的消息显示,对面的长州藩已经组建了一支规模超过一千五百人的新式军队。该部队装备的武器也皆为历年来从横关这边走私过去的,甚至不乏威力巨大的75毫米口径陆战炮。”聊了一会有关扶桑城的治安管理问题后,李延良沉吟片刻,便将话题转到了武器走私上面。 “哦,李校尉准备要整饬边境治安,打击此类走私行为吗?”樊昌臣眉间一跳,随即不露声色地问道。 话说,这走私行为基本上殖民政府上上下下都参与了,可不能因为这位勇于任事的警备副司令脑子一热,以禁绝武器走私的名义全都给搅和黄了。 这可要招人忌恨的! “我们横关警备司令部的主要职责就是护卫地方安全,维系帝国海外利益。”李延良笑着说道:“打击走私,那应该是地方海关和警察部门的活计。我只是对长州藩发展武备,感到几分好奇而已。” “李校尉多虑了。”樊昌臣不由松了一口气,笑了笑,“就凭长州藩的实力,是不敢向我齐国挑衅的。区区一千余新军,不足为虑,怕是李校尉仅率领第一营陆军儿郎便能将其轻松破之。” “是呀,不过一千多新军而已,而且训练不足,素质也是良莠不齐,将其击败定然不难。”李延良说道:“若是幕府发布检地令,要剥夺长州藩的领地,多半也不敢强自硬抗,不免让人深以同情呀!” “嗯?……”樊昌臣闻言,有些不解地看着李延良,“李校尉此言何意?” “樊总督,日本拥民两千余万,而且国民性格坚韧耐劳,还有千年的武家传统,稍稍整合一番,便有大国之基,强国之蕴。若是任由幕府集权,消除各地藩国割据,不论是对北明而言,还是对我齐国来说,都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李校尉的意思是……”樊昌臣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尼玛的,这军头好像要搞事! “我们或许可以帮帮长州藩。”李延良意味深长地说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9.) (); 第211章 援藩 (); read2();“李将军,久仰大名!”毛利键一郎站在扶风楼的门口,朝着李延良便是深深一躬,随即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你此番前来赴宴,小民深感荣幸,喜悦之情无法言表。” “毛利君的汉语说得很流利呀!”李延良轻轻点了点头,驻足上下打量着这位横关城的日裔商人。 “长官,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旁边的黑衣卫驻横关负责人周重赞笑着说道:“毛利君不仅一口汉语说得流利,而且还写的一手好文章,更是对传统华夏文化深有研究,跟我齐国人几无二致!” “惭愧,惭愧!”毛利键一郎自谦地说道:“小民虽然出身于长门,但整个少年时期却是在横关城度过。更是有赖于沐浴帝国恩荫,在城里开办了若干中小学堂,方有机会学习汉语。对华夏文化小民也有些研究,但不及深入,只能略通一二。” 这个时期,日本不少经济发达地区,如京畿、关东,以及江户等地,也开办了不少寺子屋为代表的庶民教育,寺子(学生)不问贫富,不问身份(秽多除外),还包括女性。不过,众多破落武士和穷苦人家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哪里会有闲工夫让家里的孩童去寺子屋,接受基本的教育。 当汉兴五年(1675年)齐国通过《江户条约》,割取横关等几处地盘后,仅不到三年时间,便宣布所有新占领地将汉语列为官方语言,所有孩童也必须强制进入政府开办的中小学堂,接受齐国模式教育,成年丁口若汉语(主要是口语)未能通过政府考核,将不被认定为海外国民身份,不享受政府给予的一切国民待遇和福利。 经过五十多年的统治,除了那些不时从日本内地逃难而来的居民外,大部分横关城日裔居民基本上都能掌握熟练的汉语口头表达能力,甚至不乏许多能写出许多漂亮文章的“精英人才”。 作为横关警备副司令,李延良自然通过黑衣卫的渠道,对眼前这位手眼通天的日裔商人有些了解,知道他是日裔移民出身,却未曾想到此人竟然为了深深融入帝国之中,如此精习汉语,还能写漂亮文章。 而且,这位日裔商人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汉名,叫毛汉君。呵,一个颇有深意的名字。 嗯,也好,这般心向帝国,许多事情也好交代一点。 扶风楼是一家拥有日本浓郁风格的酒楼,为城中数名日裔商人联合投资兴建,但与传统的日本酒楼不同的是,整个建筑使用了大量的水泥和砖石,使得这座酒楼显得较为规模宏大。 不过,在酒楼内部的布局设计上又采用了华夏传统的“回”字模式,留有通透的中空格局。酒楼的主人在空旷的大厅中间布置了一个舞台,在客人用餐期间,会安排歌舞伎表演,或者“能乐”演出,以资助兴。 李延良吃了几口河豚生鱼片,便停了筷子,觉得有些寡淡无味,同时也对这种生食抱有一丝警惕,担心会吃下不少未经处理干净的寄生物。 真搞不懂,日本人为何会如此钟情这些生冷玩意,一个个大快朵颐,毫无半分顾忌。 “李将军,再请尝尝这道鲜美的鱼羹,味鲜而滑润,乃是此间酒楼名炙之一。”毛利键一郎热情地向李延良介绍新上的一味菜肴。 “毛掌柜近来生意可好?”李延良从毛利键一郎手中接过盛满鱼羹的小碗,轻轻地喝了几口,然后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承蒙将军垂问,小民的生意……尚可。”毛利键一郎不明其意,遂谨慎地答道。 “听闻,毛掌柜此前曾将众多违禁管制商品卖往日本内地。现在,可还继续经营?” “……”毛利键一郎闻言,举着筷子的右手一哆嗦,不由看向旁边就坐的黑衣卫头子周重赞,却见他貌若无状的模样,埋着头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理睬这边的对话。 “将军,此前诸多事务不甚了解,小民也未知若干商品乃属违禁之列。那个……那个……是往日本内陆卖了一些政府管制的商品。”毛利键一郎强自镇定地辩解道:“不过,小民经海关的提醒后,已然不再售卖那些违禁商品了。呵呵……,作为商人,还是要遵守帝国法令的,可不敢以身再犯险。” “哈哈……”横关海关陆境管理处主办叶宣亮听了,大笑起来,“我说毛掌柜,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前些日子,我们陆境管理处的兄弟还看到你的手下运了一批精炼刀枪和板甲往长州藩。哦,对了,半个月前,你们还弄了十几杆火枪过去。至于马匹、火药、防水胶布、药材,那就更没数了!” 毛利键一郎瞪大了眼睛,看着在座的几位齐国军政官员,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明明是我热情相邀请客,怎生变成了一场鸿门宴?!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对方想以此把柄,准备对自己狠狠地勒索一把吗? 问题是,除了这位新来的警备副司令,你们每个人都曾接受过我的不少孝敬呀! 为何不提前给自己提个醒,捎个话? “你跟长州藩的毛利氏关系很密切吧?”李延良先是示意一名随行的军官到包房外面守着,以防有人偷听,然后郑重地向毛利键一郎问道:“此前武器走私也多是运到他们那边,是吧?” “……”毛利键一郎面色为难地看着在座的几位齐国军政人员,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应该回答是呢,还是回答不是呢? 这该不是要秋后算账吧? “毛掌柜,无需顾虑。”周重赞拿起一张餐巾,轻轻地擦了擦嘴,笑着说道:“李校尉向你询问武器走私一事,尽管照实说来,我们有用到伱的地方。嗯,不妨告诉你,以后长州藩想要什么东西,可以通过你,与我们警备司令部和黑衣卫合作。另外,你可以去给毛利氏带个话,若是想要整训藩军,我们也可以帮忙。可以让他们以逃难百姓的身份,进入扶桑城,我们届时会提供专业的军官和参谋人员,指导和训练他们的藩军部队。” “……”毛利键一郎不可置信地看着周重赞,随后又转头看向李延良。 “没错。”李延良点点头说道:“我们可以为毛利氏提供必要的军事支持,以增强长州藩的武备。另外,你还可以去问问临近的广岛藩和福山藩,他们是否也需要此类军事支持。至于武器供应的价格,可以比你以前走私的价格基础上下浮两三成。当然,具体怎么操作,你也可以提出一些建设性的意见。” 数日前,在与横关总督樊昌臣勉强达成共识后,李延良随即向琉球总督区呈送了一份行动方略,准备有限介入周边的藩国事务,向他们提供军事支持,增强武备,以提升对抗幕府的实力。 尽管近年来齐国对日本是有些“想法”,认为任由这么一个人口大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统一,必然会打破地区势力平衡,威胁齐国的东方战略。但并没有大张旗鼓地介入日本内部事务,只是进行了一些局部的“微操”,布置了两处闲子,一为西南方的萨摩藩,二为东北方的仙台藩,给予一定的扶持,以为将来遏制德川幕府。 而多年来,北明政府一直也在不断鼓动和游说齐国,谋划要将日本肢解成几块,以彻底消除他们对北明的威胁。 因为,一个孱弱而分裂的日本,对北明而言,就是绝佳的扩张方向,可以使其逐步蚕食和吞并日本北方领土。 没错,北明对广阔而荒凉的岭北地区不是很感兴趣,除了占据金银矿较为丰富的银州地区(今俄罗斯马加丹州)外,也只是在冰海(今鄂霍次克海)沿岸安置了寥寥十几个定居点,收点皮毛,捕点鱼,宣示一番主权,但还谈不上全面实际控制。他们将觊觎的目光始终瞄着日本北部地区和朝鲜东南地区,欲吞之而后快。 无他,岭北那片广袤的地区太过寒冷,差不多半年的时间都处于冬季,养不了太多人,自然也就无法迅速提升自身实力。 而日本北部和朝鲜东南地区,虽然丘陵起伏,平原面积不大,但相较而言,可是温暖多了,而且农业条件也将就,拾掇拾掇,就能变成还算不错的膏腴之地。更不要说,上述两地还有不少人口,将其逐步吞下,花上二三十年,就能引为己用,成为最好的炮灰。哦,不对,应该是最好的战士。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齐国就在暗地里扶持西南大名——萨摩藩,帮着对方积极改善藩国财政,发展工商业,拓展对外贸易,还不遗余力地帮着岛津氏建立了一支规模达两千五百人的新式军队,里面充斥着大量齐国参谋军官和退役士官,使得萨摩藩在九州岛,乃至整个日本西南地区,隐隐成为第一强藩。 依着齐国总参谋部的方略,一旦幕府发布检地令,要强行收回各地藩国大名的领地,便可由萨摩藩岛津氏登高一呼,带头反对,以武力对抗幕府的集权行为。 届时,齐国可凭借强大的海上力量,暗助萨摩藩,支持他的反抗“暴政”之举。 最不济,萨摩藩在未能击败幕府的情况下,也能通过强大的武力,据岛自守,并陆续剪除九州岛上附从德川幕府的亲藩大名和谱代大名,割据自立。 至于北边的仙台藩,虽然齐国也着力不少,但主要使劲的还是北明。他们通过经济贸易手段和军事渗透,逐步影响伊达氏,使其生出对抗幕府的决心。 仙台藩(含支藩)的统辖范围十分广阔,与位于其北部的盛冈藩以今釜石市南部、住田町北端、奥州市北端、北上市南部以及金崎町北端一线为界,在陆奥国内,其统辖范围覆盖今岩手县南部、宫城县全境,以及福岛县相马郡新地町。除陆奥国外,仙台藩还辖有常陆国三郡、下总国一郡以及近江国两郡。 虽然仙台藩的公开俸禄为六十多万石,较加贺藩、萨摩藩低,与尾张藩相当。不过仙台藩的实领俸禄却高达一百万石,再加上丰富的矿产资源、冶炼业和牧业所获得的幕府奖励、三陆湾的渔场收入、港口收入、北方走私收入,仙台藩的实际财政规模据说已经超过了两百多万石了,妥妥的“天下第一大藩”。 而昔日为第一大藩的长州藩,曾以安艺郡吉田城为据点,领有中国地方十国一百二十万石,在战国末期可以说是拥有统一天下的雄厚资本。不过,毛利氏却先后败给了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期间还被丰臣秀吉收服),消耗了藩国大量实力。待关原之战后,更是因为战败被德川大规模减封,仅领周防、长门两国三十多万石,再也不复争霸天下的雄心壮志。 因而,不论是齐国,还是北明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个落魄的“强藩”。再加上,原属长州藩的下关被幕府慷他人之慨,割给了齐国,遭到毛利氏的忌恨和敌视,那就使得齐国更加不怎么搭理这个藩国。 也就是做点贸易,搞点走私,吸收一些移民,关系显得有些不咸不淡。 不过,李延良通过诸多商人却了解到,过了这么多年,其实长州藩已然改变了对齐国的态度。 不说繁盛的贸易往来和热闹的走私活动,极大地改善了长州藩窘迫的财政问题,就是通过横关获得的大量粮食和武器装备,也使得这个落寞的藩国重新焕发了生机,实力得到缓慢恢复和提升。 从横关涌入的各种齐国工业制成品,经长州藩倒手再运至日本内陆,过境贸易和转口贸易是做得风生水起,极大充裕了藩国的财政。 因而,毛利氏在获得这些种种好处后,便立即意识到,自己所属的下关之地被齐国人占据了,好像并不是什么坏事,反而对自己大有裨益。 同时,在面对德川幕府的“检地”、“收权”的逼迫下,若是没有一个强大外援,仅凭自己的实力,根本无法对抗幕府。 不反抗,只能乖乖将祖先数百年传承的领地交给幕府,如何甘心? 若是反抗后,却不能力敌,那又会遭遇身死族灭的下场。 在这种情势下,是不是可以考虑附庸一个外来强大力量,从而保全毛利氏的领地,维系藩国的继续存在? 刚好,横关来了一位想建功立业的年轻俊杰,也期望能有一个施展拳脚的平台,将目光瞄向了长州藩。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8.) (); 第212章 长州藩的愤怒 (); read2();1729年7月25日,萩城(现山口县萩市)。 长州藩主毛利吉元在一众家老和武士的簇拥下,乘坐数辆马车,径直来到城西处一家新近建立的织布工场,亲自视察生产情况。 这家工场一共拥有三十五台织机,主要生产日本国内市场较为流行的平纹棉布。这些从秦国和齐国陆续引进的二手互动踏板机,平均每台机器需要配备织工两名,这就使得这家工场需要雇佣差不多七十多名“织女”,虽然无法与大阪和江户那些百余人规模的大工场相比,但在整个中国地区(本州岛西部地区)却是算的上大织坊了。 这个时期,日本境内的织机从卧机变为互动踏板机,生产率仅因此便提高十倍,这对于“小国寡民”的日本而言,不啻为最为高端的技术。本世纪初发展起来的日本纺织产业,虽然仍旧非常稚嫩,但受大陆秦国和南边齐国的影响,仍旧不可抑制地出现了一丝“可喜”的变化,那就是高端绢织互动踏板技术,开始被运用到棉纺织机之上。 此前,按照卧机的生产能力,五天内可以织一反(古代日本面料单位,1反大概为2丈也就是20尺)白布,而如果采用互动踏板机,实现分工协作,一天之内就可以织两反白布。 依托于工场手工业的棉纺织创造出十倍于卧机的能力,这的确是生财(资本)的技术,可比苦哈哈地在田土里刨食,要强多了。 富国,哦,不对,应该是富藩强兵,指日可待! 毛利吉元走过一台台织机,看着无数的纱线在机器的编织下,向外不断“吐出”洁白的棉布,不由心潮涌动,激动不能自己。 这机器“吐出”的哪里是布匹,简直就是一枚枚可爱的银币! 嗯,还是齐国和北明那种成色十足的银币。 至于齐国的纸币“金圆券”就算了,虽然在横关,乃至琉球,都可以购买到任何商品,但总觉得没有那些沉甸甸的银币看着踏实。 江户时代的日本和世界潮流一样,都开始追求棉纱的“色佳、细长、透气”。大河的冲积平原能够栽培出用来制造优质棉纱的棉花,而像奈良地区那样的缺乏沙土的耕地,只能产出用来制作棉袄的纤维短粗的棉花。 在本世纪初,随着齐日贸易规模的日趋扩大,受齐国市场需求,位于大河入海口的大阪平原最早弃稻种棉,开始大范围栽种棉花这种价值更高的经济作物,以弥补不断扩大的贸易逆差。经过多年的发展,棉花种植的平均面积占田地总面积的比例已高达百分之四十五。据说,许多农人因为田地里种满了棉花,连自家食用以及缴纳年贡用的大米都需要向外购买。 摄河泉(今大阪南部)、大阪平原的籽棉平均年产量超过一千二百万贯(1贯约为3.75公斤),在三河(今爱知县东部)的矢作川中游地区,旱田的棉花种植面积占比达百分之五十以上,台地地区达百分之四十五。三河西部的尾张地区,基本上也是类似情况。 近二十多年来,棉花已成为日本最大的出口物资,为幕府及部分藩国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至于国内两千多万民众所需的粮食又如何解决? 那只有让百姓们将裤中的腰带稍微再紧一紧,棉田中许多伴生的野草,将其磨碎了,也能勉强糊口。若是缺口还是太大,也只能从朝鲜、北明,以及吕宋和安南等地区进口粮食了。 后来,一些“有识之士”觉得总是出口棉花,换回来的钱也并没多少,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利用丰富的棉花资源,自己纺纱、织布,这样一来,就不用花费巨额资金从齐国和秦国进口棉布了,对于金银的持续外流,多多少少可以抑制一点。 于是,幕府控制下的江户、大坂、京都,乃至加贺藩、仙台藩,以及长州藩和萨摩藩等颇具经济实力的强藩,纷纷从齐国或者秦国引进纺织机械,准备从粗放的农产品出口导向,转变为精细化的工业生产制造,除了满足国内市场需求外,说不定还能出口赚取更多的“外汇”,改善严峻的财政问题。 说来也是唏嘘不已,齐国本来谋算着通过一场战争,可以将日本的市场大门一脚踹开,从而为生产规模日益扩大的国内制造业寻找一个稳定的销售市场。 然而,经过了初期二三十年的“好光景”后,齐国商人惊讶地发现,日本的市场规模似乎到了一个增长瓶颈期,再怎么使劲,许多商品都卖不动了。 更让齐国制造商恼怒的是,许多唯利是图的贸易商人,竟然为了赚取高额利润,转而从秦国采购大量棉布,然后偷偷倾销至日本,平白让国内棉纺制造商丢了许多订单。 徒奈若何? 如今,随着日本国内商人的“觉醒”,开始打算进行“出口替代”,要发展自己的棉纺织业。 我勒个去! 这个市场好像有些不稳定了。 市场是否稳定,根本不在长州藩主毛利吉元考虑在内。他所思所想的就是尽可能地提升藩内财政收入,搜刮更多的资源,从而打造一支武力强悍的藩军,以此来对抗幕府的“集权”、“收地”威胁。 这些年来,德川氏不断寻各地藩国大名的错处,动辄予以减封、改封,或者直接没收领地,让诸多藩国恐慌不已。 相较于齐日战争前,德川氏的幕领石高总量已经从四百三十万石增加至现在的五百二十万石。虽然这些增加的石高有不少是幕府领地通过开荒扩地,或者开发山地等方式获得的,但绝大部分都是通过减封和没收藩国领地的手段,将其并入幕领之中。 若是加上御三家(除德川将军家外拥有征夷大将军继承权的尾张德川家、纪州德川家、水戸德川家三支旁系分家)的石高,幕府所直接掌握的石高总量突破七百万石,几乎占了日本总石高的百分之三十,实力进一步碾压所有地方藩国。 再加上从幕府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撤藩立县”之策,如何不让地方藩国为之惊惧和愤怒。 都特么的撤藩了,这个天下还是我们武家的天下吗? “主公,此番经营工场,恐为天下人嗤笑呀!”家老平冢正男见毛利吉元如此看重这座纺织工场,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让一个世袭武家去经营商事,怎么看着,都不成体统呀! 简直是礼崩乐坏! “你有其他法子能弄来更多的钱吗?”毛利吉元沉默半响,幽幽地问道。 “……”平冢正男顿时哑然。 是呀,仅凭着藩内的年贡,每年撑死也就三十多万石,再加上沿海捕点鱼,山里挖点矿,搞些过境贸易,还有些许走私生意,也就稍稍增加了十几万石,可是要养数千藩军,尤其是那支规模为一千五百人的火铳部队,这点收入哪里够用? 就是因为没钱,这些火铳兵一年下来根本打不了几次实弹训练。而隔壁横关城齐国人,就连他们的轮值乡兵每个月都要搞一次实弹演练,委实奢侈至极。 若是将藩内这种没经过太多实弹射击的火铳部队拉出去跟齐国人开仗,怕是最后要被虐成狗! 自一百多年前,长州藩因为被大减封后,财政便一直陷入不敷出的窘境,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天和二年(1682年)以来,藩内屡次发布《节俭令》,削减藩士的知行,增收年贡,但并未解决财政的亏空。上任藩主毛利吉广曾坚决推行藩政改革,重新丈量土地,甚至把年供外的杂税小物成,楮木、盐田等都算入村高,以增加石高,同时实现国产品专卖制,以补充财政之不足,但最后也不过是增收三万石。 但这种极限压迫手段,也造成藩内农民的普遍穷困,使得境内各地不断发生百姓一揆(即集体抗议或反抗)事件,百姓外逃也是屡禁不止。 直到毛利吉元就任藩主后,积极改善与横关齐国人的关系,鼓励藩内商人通过横关从事转口贸易和跨境贸易,从而带来了大量商税,这才使得藩内财政稍稍好转。 然而,数年前,德川幕府开始借助国内社会思潮出现剧烈变动、各地武士和农人频频发生暴力事件,要搞“大政革新”,从经济层面,到社会管控,及至军事革新,最后又隐隐透露出“撤藩立县”的风声。再加上近几十年来,幕府对各地藩国屡屡减封、改封,乃至没收领地,由不得诸多藩国大名为之警觉。 长州藩历来为幕府所猜忌,更是经年打压的主要目标,要是德川氏真是要实施所谓的“撤藩立县”,无疑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就是他们毛利氏。 在财政稍微宽裕一点后,藩主毛利吉元随即便开始着手加强藩军的建设。通过各种渠道的走私,不断积蓄武器装备,最终历时六年,建起了藩内这支一千五百余人规模的火铳部队,以此来对抗幕府。 “为了武家传承,此番行商贾之事,亦不得不为之呀!”毛利吉元见家老平冢正男一脸窘迫的神情,微微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商贾之道,虽为贱业,但总比喜连川氏那般拦路索财之无耻行径,要体面几分。正男,以为否?” “主公……”平冢正男闻言,也是无奈地摇头苦笑。 毛利吉元口中所说的喜连川氏,乃是足利氏的正统后代,藩祖为足利国朝,为足利尊氏后裔,世袭镰仓公方,足利氏则又是源氏武士的重要一脉,地位崇高。德川家康任征夷大将军,建立幕府后,自封为全体源氏武士的首领,自然要对足利氏多加优待,将喜连川氏“供”了起来,在关原合战后,把下野国盐谷郡喜连川地区定为喜连川藩。 喜连川氏自立藩以来,实力并不大,势力更为弱小,顶多就是个“村藩”,石高都不足1万石。跟其他诸藩一样,藩内财政都很困难,收入持续减少,穷得是叮当响。喜连川藩的藩主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憋出了一个妙计,那就是修路建舍。 虽然喜连川藩领地范围小,但却也是许多东北地区的藩国前往江户进行参勤交代的重要节点,喜连川藩的藩主就把赚钱的算盘打在了这些参勤的藩国身上。 他下令修缮领地内的道路,在修好路之后,又在道路两旁修建了许多官营宿场(旅馆),然后等着客户入住。 还别说,他这一操作还真的提升了经济,带动了藩内的发展。但好景不长,渐渐地去江户参勤交代的其他藩主们不走喜连川藩了,因为喜连川藩的食宿费用实在是太坑了。 按照传统,在前往江户的路上,藩主们需要进行大规模的“大名行列”,而这样的“旅游”成本非常之高,幕府也不给报账,需要大名们自己承担。本着能省就省的心态,许多藩主根本不愿意在喜连川藩挨这一刀,毕竟冤枉钱谁都不想花,因此他们绕路都不愿意经过这里。 一看自己的收入直线下降,没法继续薅羊毛了,喜连川藩的藩主又想出了一个骚套路。 他在周边放了很多眼线,每当有参勤交代的藩主队伍要来之前,喜连川藩的藩主就会在村口坐等,欢迎各地藩主,然后邀请对方进入自己领地休息。 说是邀请对方到自己的领地休息喝茶,其实就是安排这些人去旅馆住,然后给自己缴纳高额住宿费。喜连川藩藩主的这一波骚操作可以说是非常不要脸了,属于典型的车匪路霸,强买强卖了。 对于其他藩主来说,选择绕路吧?喜连川藩的藩主都离开居所主动前来远迎了,况且人家地位还那么高,很是唬人,自己要是不去,多半会拂了人家的面子。但不绕路凑活着住下吧,喜连川藩又属实不当人,物价高得让人肉疼,这弄得其他藩主和其身边的藩士们下不了台,最后只得憋屈地挨宰,喜连川藩因此收“过路费”收的飞起,气得许多他国藩士们在背后咒骂不当人子,但又无可奈何。 不过,能收到钱,也是人家喜连川藩的本事,别管什么要脸不要脸。 毛利吉元要是有这个便利,他也会做出这种事情。可惜,长州藩偏居日本西南,几乎没什么参勤交代的藩主从家门口路过(九州岛上的藩国大名往往更愿意乘坐齐国人的商船前往江户参勤,而不是像数十年前那般经下关,通过长州藩领地),无法去薅羊毛。 不过,长州藩的边上却蹲着一个财神爷,可以通过齐国人的横关城,源源不断地输入各种新奇商品,然后再转手倒卖给内陆的各个藩国和幕领辖地,为他们毛利氏带来了大量金银货币,不仅有效支撑了藩政的财政稳定,还大大改善了地方民生经济。 更让毛利氏惊喜的是,近期横关城的齐国人通过一个商人告知他们,可以为长州藩提供相应的武备支持,刀剑、甲胄、马匹、火枪,乃至火炮,都可以以较低的价格获得,用来武装藩内军队。 当然,毛利吉元也知道齐国人此举是不安好心,想借此机会染指长州藩内政事务,继而推动整个西南地区的局势走向。 那又如何? 最起码,我们毛利氏可以籍此保住数百年的传承,继续维系长州藩的存在。 “主公,江户的裁判使来了。”家老毛利宗树匆匆赶到毛利吉元的面前,神色凝重地向他报告。 “哦,德川氏终于派人来了。”毛利吉元眉头一挑,沉声问道:“那位裁判使带来了什么判决?” “德川氏认为我们不该以主藩的身份欺压支藩。”毛利宗树满脸的愠色,恨恨地说道:“他们不仅驳回了我们所有告请,还责令我们长州藩让出那片河坝土地,并且要我们给予德山藩(毛利氏支藩)……赔偿!” “……”毛利吉元闻言,脸色立时变得铁青,怒目圆睁,“德川氏竟然这般……欺人太甚!” “主公,我愿带五百武士,攻入德川藩,将他们的藩主执于你的脚下!” “主公,德川氏如此欺我,断不可忍!” “主公,杀了德川家裁判使,让他知晓我长州藩的尊严不可轻辱!” “……” 随侍左右的高级武士们手按刀柄,纷纷出言,大声鼓噪起来。 “主公息怒!切不可……”平冢正男连忙出声,就要劝诫毛利吉元勿要轻举妄动。 “诸位,无需赘言!”毛利吉元挥了挥手,制止了群情激奋众多武士,也打断了平冢正男的劝诫,深深吸了一口气,大声说道:“此时,该发出我们毛利氏愤怒的吼声了。若不然,在德川氏步步紧逼之下,我等武家,还有何尊严苟活于世!” 平冢正男听罢,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明智地选择闭口不言。 以我长州藩的实力,当能独抗幕府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7.) (); 第213章 忌惮 (); read2();1729年8月19日,午后一场大雨仿佛将整个江户城彻底洗刷了一遍,显露出难得的一片清新景象。同时,大雨也将连日来的暑热驱散,稍解沉闷和压抑之感。 在烟雨朦胧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冒着依旧磅礴的雨水,从城西的方向驶来,十数名忠勇的武士,头戴蓑笠,身披斗篷,手按刀柄,一路小跑着护持在车队两侧,以防胆大的凶人袭击。 “这场大雨过后,也不知道城中何处又要陷入内涝之中,又有多少町人会流离失所、衣食无着。”幕府老中水野忠之看着窗外的丝毫不见停歇的雨势,不由长叹一声。 这座城市自庆长十一年(1606年)开始大规模建造起,至宽永十三年(公元1636年)止,后面又陆陆续续扩建了数十年,如今已然是日本人口规模最大的城市。 江户是一个典型的由行政力量推动而建立的城市,百万人口基本是可以肯定的。在这些庞大的城市人口中,由旗本御家人及其家属、诸藩参勤交代来江户的常住人口、为其服务的杂役等各业人等加起来应该稳定在五十万人,他们被统称为町人以外人口;而町人(包括寺社人口)则同样保持在五十万人上下。 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江户城的范围面积已扩展数倍,城内建筑宏伟,有望楼二十座、城门三十六个,还有本丸、二之丸、三之丸、西之丸等宫殿。而在外廓,则密密麻麻排列着无数的町人居住区。 在町人区,房屋大多是单薄而简陋,环境更是污泞不堪,垃圾遍地。尽管大雨过后,会将街角旮旯处的污秽之物洗刷干净,并随着地势,最终流入大海。 但此番大雨,却不知有几多人家的房屋被雨水灌入,墙倒屋塌,造成无谓的町人死伤。 多事之秋呀! 水野忠之脑海中闪现出这个让人心悸的词语。 十几天前,从中国地区(本州岛西部地区)传来消息,桀骜不驯的长州藩断然拒绝了幕府做出的裁判决定,驱逐了裁判使。随后,长州藩出动藩军一千余,越过德山藩的边界,攻入德山城(今山口县周南市),擒住藩主毛利元次,逼迫其退位隐居,将藩主之位传于嫡子。同时,对肇事的德山藩足轻伊泽里右卫门和福田久助则直接砍了脑袋,悬挂于德山城的门楼之上。 幕府将军德川吉宗闻报后,万分震惊,当即召集诸多老中和家臣,商议如何应对长州藩的暴走之举。 其实,此次德山藩与长州藩之间争执的缘由并不复杂,也无甚太多厉害关系,甚至可以说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 四月间,长州藩久米村的农人喜兵卫,其十二岁的长子惣右卫门、八岁的次子三之允在摘田草回家的路上,在德山藩与长州藩争议地界剪下了曾经种下的一棵小松。德山藩的足轻伊泽里右卫门和福田久助发现了这一情况并寻到喜兵卫的屋宅,严厉呵斥他,之后发生了争执,最终德山藩的里右卫门恼怒之下,砍了长州藩喜兵卫的头。 一个农人竟然敢跟武士争执理论,还有没有一点尊卑意识了! 在日本,一个武士拔刀直接斩杀一名不敬的农人,维护武家的尊严,并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情。 不过,这个事件最终却引起了两藩对该松树所在领界的争执,在一番沟通无果后。长州藩家主毛利吉元向幕府上书,要求以对本家不敬的名义,严厉处置德山藩,并将争议的河坝土地判给长州藩。 本来早就想敲打长州藩的幕府将军德川吉宗收到毛利氏的上书后,与老中们稍加商议,便做出了明显不利于长州藩的判决,以此打击对方的威望和声誉。 同时,幕府还想籍此拉拢德山藩,挑拨长州藩和支藩之间的关系,并在周防国地区给他们埋一颗钉子。 在德川吉宗看来,幕府的这个手段可谓绝妙,可以直接在毛利家中引发基于德山藩一系列冲突,在未来几年内,必然能将毛利氏折腾得够呛,免得再这般扎刺,挑衅幕府权威。 但谁也没想到,这个毛利氏竟然敢掀桌子,公然拒绝幕府的裁决,还擅自动兵,攻击藩国。 虽然,德山藩是你们毛利家的支藩,算是窝里斗,但它好歹也是奉幕府为主的正式大名藩国,怎么能任由另一个藩国出手教训呢? 德川吉宗在与几位老中和家臣反复磋商后,便决定要对长州藩实施最为严厉的处罚。 领地减封八万石、缴纳罚银两万两、藩主毛利吉元前往江户谢罪自裁、家主之位由身处江户城为质的嫡子、大膳大夫毛利宗广继任。 尽管幕府的决议已经被信使带往萩城,但包括将军德川吉宗在内的幕府所有高层人员都一致认为,毛利氏很可能会置之不顾,而选择铤而走险,再次拒绝幕府的命令,并以武力相抗。 为此,老中水野忠之建议幕府需要做两手准备。毛利吉元接受幕府决议,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事态将得以平稳控制。 但是,若长州藩胆敢暴起反抗,拒不接受将军命令,那么幕府就需要做好出兵的准备,以此来维护幕府和将军的权威。 出自御三家中的纪伊德川家德川吉宗在正德六年(1716年)4月继任将军后,便表现出不同于先代的风范。 因为是以旁支身份继任的将军,而幕府的旗本们大多为前朝遗臣,德川吉宗在继任后,便很快清除前朝势力。他罢免了侧用人间部诠房,并不再设侧用人,任命水野忠之、大冈忠相等人担任老中,将幕府权力逐步掌控在手中。 出于财政上的考虑,同时也为了加强自身的权威,这位将军轰轰烈烈地展开了一场机构精简改革,废除了旗本的官位和俸禄的世袭制,以此大量削减旗本数量。 他还提拔了一批在纪伊时就跟随他的家臣,将过去几代由侧用人(往往是有一群儒者作智囊)掌权的统治方式恢复到江户时代初期将军本人独揽大权的体制。 德川吉宗实施的内政改革中的最大难题,就是重建幕府的财政。随着新田开发几乎已经达到最大限度,矿山枯竭、金银产出量逐渐减少,进出口贸易的长期逆差,贵金属持续外流,再加上元禄时期的物价普遍上涨、灾荒频繁等诸多不利因素,都使得幕府财政长期陷入危机当中。 为此,德川吉宗在改革中采取的基本方针便是“增入减出,开源节流”。 享保六年(1721年)至享保七年(1722年)间,连年灾害导致歉收,不但国库的收入降到了最低点,连旗本的俸禄都发不出了。为此德川幕府除了向齐国紧急借贷五十万元,从朝鲜、吕宋、安南等地采买粮食外,还趁机发布“上米制”,即规定各藩上交的年贡为每一万石中需交给幕府一百石。另外,大名们“参勤交代”的时间也被缩短一半,以此减少了大名们在江户的开销。 同时,幕府发布“俭约令”,要求幕臣们节省各类开支的。后来,俭约令的对象扩大到各藩国大名,甚至对个人的生活消费,如婚礼上用几顶轿子这种事都进行了要求。不过,该俭约令在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并没有产生很大的影响,仍有不少藩国大名继续维持着他们骄奢豪侈的生活。 更让武士阶层为之欣喜的是,德川吉宗还恢复了德川纲吉时代禁止的鹰狩,不仅加强了幕府军队训练的强度,还仿齐国和北明模式,建立了一支全火器化的新军,部队规模超过六千人,极大提升了幕府的军事力量。 故而,面对长州藩可能存在的武力反抗,经过一番颇具成效的改革,幕府不论是从财力上,还是在武备上,都有充足的把握,可以将其轻松平灭。 甚至,将军德川吉宗对此还有几分期待,正好籍此机会没收毛利氏的长门和周防两个郡国的领地,杀一儆百,警示国内所有潜在的反抗势力,为后期谋划的“撤藩立县”铺平道路。 负责新军事务的若年寄泽田信弘向将军德川吉宗建议,提前派出两千名新军大铳部队进驻大坂,若毛利氏真的敢于抗命不遵,便可作为幕府军先锋,朝长州藩快速挺进,为后续幕府大军开路。 作为老成持重的辅政老中,水野忠之考虑的更加深远。他认为,长州毛利氏胆敢这般挑衅幕府,肯定必有所持。 要知道,长州藩领地的旁边就是被齐国人占据的下关。据悉,自从毛利吉元成为长州藩家主以来,就积极改善与齐国人的关系。在近十多年时间里,双方贸易往来不断,将无数的齐国商品转卖至内陆地区,赚取了大量的财富。 长州藩还通过走私渠道,从下关地区偷偷采买了许多火枪和火炮,积极发展藩内军备。水野忠之有理由认定,毛利氏肯定跟齐国人有所勾连,说不定他们之间还建立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军事合作关系。 此次,毛利氏拒绝幕府的裁决,驱逐将军派去的裁判使,还出动藩军攻破德山藩,其背后有没有齐国人的怂恿和鼓动呢? 一旦,幕府与长州藩发生武装冲突,齐国人又会秉持什么立场? 虽然,延宝之役(即第一次齐日战争)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但幕府上下依旧对齐国忌惮不已,轻易不敢得罪这个南方大国。 不要以为,齐国远在汉洲大陆,距离日本超过一万里,似乎看起来直接的威胁很小。但实际上,齐国离日本并不远,甚至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齐国不仅从政治上、经济上全面控制了琉球王国,还在该地区设立总督区和琉球舰队总部,驻扎海陆军超过一万人,一艘艘强大的战舰频频游曳在日本诸岛海域,像一把利剑直接抵在日本的腰腹之间。 更不要说,齐国还占据了日本西南方的下关、壹岐岛以及平户岛三处关键要地,可籍此随时干预日本国内局势。 更让幕府畏惧的是,齐国不仅自身军事实力强大,它身后还跟着一大串“蚱蜢”,北明、琉球、吕宋、卫国、苏禄、顺国、谅国、占城、河仙等诸多同盟和藩国,还都比较能打。在战时期间,必然会履行藩属和同盟义务,随同齐国一窝蜂地扑过来。 典型的就是,“单挑是你一个人打我们一群人,群殴就是我们一群人打你一个”,这种极不讲理的神逻辑! 要是跟齐国同宗同源的秦国也应齐国所请,出兵攻打幕府的话,那就更没法活了! 故而,为了探明齐国人对幕长之间的纷争,水野忠之受将军德川吉宗所托,冒着大雨磅礴,拜会了齐国驻江户公使。 然而,一下午的会商过程中,尽管那位齐国公使为水野忠之煮茶品茗,言语中也颇为热络,凭窗欣赏雨中的江户景色,但嘴中却始终没有给予幕府方非常明确的回复。 齐国人既没有承诺保持中立政策,不会干预日本国内政事,也没有流露出对长州藩明显的支持态度。他们只是一味地表示,让幕府和长州藩双方尽力保持必要的克制,不要将事态扩大,以免影响地区和平稳定的环境,危及齐国的贸易利益。 模棱两可! 离开齐国公使馆后,水野忠之不免忧心忡忡。在细细琢磨齐国人的话语后,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危险。 齐国人似乎乐见有地方藩国主动挑衅幕府的权威,也希望看到日本继承保持这种名义上统一,实则藩国分立、政治割裂的局面。 那么,在幕府行将发动惩戒长州藩的军事行动中,他们会不会暗中作祟、阻扰幕府军的进攻呢? “主公……”当水野忠之进入将军御所,拜见德川吉宗时,却见将军和在座的诸多家臣皆面色凝重,而且全都默然无语,不由心下咯噔,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 “你且看看吧……”德川吉宗让人将一张告贴递给了水野忠之。 “……废除摄政、关白、幕府。……设总裁、议定等职,一切恢复到神武创业之初,以为新政。……大政奉还,以玉(天皇)为统,复古王政。” “此为……王政复古?”水野忠之震惊不已。 “……”德川吉宗跪坐在软塌上,微闭双眼,沉默不语。 “萨摩藩岛津氏、仙台藩伊达氏、岩国藩吉川氏亦响应毛利氏之主张。”大御直谷村征树轻声说道:“他们此举,名为声援长州藩,实则以保己身,同时还把将军大人架在了火上炙烤。” “既如此,军事征伐行动必须立即展开,以最快的速度攻入长州藩,擒拿毛利氏。”水野忠之将那份告贴使劲地揉成一团,狠狠地掷于殿内一角。 “我们的使者还未从长州藩返回,尚未确定毛利氏是否服罪。若是贸然动兵,事出无因呀!” “毛利氏已然发出此份告贴,其用心已昭然若揭,何须等待使者确认?”水野忠之厉声说道:“此事宜急不宜缓,迟则恐生诸多变故。无需赘言,请将军下令,立即出动大军,以雷霆之击,直捣萩城,不予长州、萨摩、仙台诸藩以合纵连横之机。” 德川吉宗闻言,立时睁开了双眼,直起了腰背。 “老中此言,正合我意。……泽田君,你立即赶往大坂,率领大铳(火枪)部队往长州藩进发。我将亲领两万大军自后急速而来,直击萩城,覆灭毛利氏!”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6.) (); 第214章 大坂商人 (); read2();1729年9月26日,秋意渐生。 在稻米陆续上市之际,大坂也迎来了一年中最为繁忙的时节,无数的藩国车队和粮船开始将一包包大米源源不断地输入大坂,或者以市价出售,换取急需的银钱,或者以禄米偿还高利贷商人的欠款。 整个城市充斥着稻米的清香,也流淌着无数的金银铜钱。 吉田屋的吉田幸兵卫下了马车,下意识地抬头望了一眼大楼上方的巨大招牌,“东方联合银行”,遒劲有力的几个汉字,让人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全和……敬畏。 “吉田君,我可在此恭候多时了!”齐国东方联合银行大坂分行主事陈书义笑意吟吟地带着数名伙计和武装护卫迎了出来,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用余光微微扫了眼那辆马车。 几个孔武有力的浪人正在将几口大箱子,费力地从马车上抬下来,随即警惕地四下观望一番,然后目视主人,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嗯,里面谈。”吉田幸兵卫微微躬了一下腰,挥手示意手下人将箱子抬进银行。 吉田幸兵卫是大阪乃至京畿地区有名的生丝商人,其祖上是上野国山田郡富农出身。齐日战争结束后,《江户条约》签订,要求大坂、神户、名古屋、上总国(千叶市)为通商口岸,大坂随即一跃而升,成为日本最大的国际贸易港。吉田幸兵卫的父亲当初携带数百两资金,来到大坂,建吉田屋,开始从事生丝出口贸易,历数十年,终成一方大鳄,几乎垄断了大坂地区近百分之二十的生丝出口贸易,年入十数万金。 从开港之时,生丝便一直占据日本出口商品的首位,在上世纪末达到出口总额的五到六成。随着日本棉花种植业的扩大,生丝在近十几年来,才逐步跌落到第二位。 将这些占据出口商品前列的生丝推销给外国商社的商人被称为“冒险投机商”。开港之初,这些推销商人超过两百多人,但经过数十年的惨烈竞争后,截止到目前,整个大坂城只剩下二十二户,有“大推销商”之称的商人也减少到九户,形成大坂贸易商人的垄断格局。 初期的推销商人依赖众多乡里的豪农和在乡商人的出资和共同发货,然后通过口岸联络外国人,转售陆续汇集而来的生丝。对那些在乡商人来说,贸易是“收获幸运”,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不久,生丝推销商人在掌控销售渠道后,从采取贸易生丝专卖制的大名和幕府手中取得优先采购权,并从鸿池屋、三井等豪商或者齐国于口岸开办的银行那里借取大笔资金,逐步垄断了整个生丝的进出货渠道,赚取巨额利润。 日本不像大陆秦国,齐国人基本上可以通行无阻地行走于内陆腹地,按照通商条约的规定,外国人(主要指齐国人)在通商口岸以外的交易概不允许,这就使得大部分日本商品的交易是通过日本的买办商人来完成。 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外国商人一般会通过预付巨额资金的方式,委托买办商人从产地直接收购,以绕过太多的交易环节,达到节省交易成本的目的。吉田屋的主人吉田幸兵卫就是此间最大的一个居间买办商人,凭借其父子两人数十年建立起的商业网络渠道,将生丝源源不断地运到大阪,然后交付给齐国商人,赚取两头差价,积累起巨万身家。 今日前来东方联合银行,吉田幸兵卫带来了三箱金银,价值一百多贯白银(约375公斤,合1.2万两)。除了部分钱款要在银行换取汇票,用于支付给合作的齐国进口商人货款外--没错,吉田屋除了做生丝出口贸易外,还兼做各类齐国进口商品的贸易代理,大部分皆为近几个月赚取的利润,存入这家齐国开办的银行,以确保自己的资金安全。 其实,大坂开港之前,日本就有大量的货币兑换商(高利贷商人),经营货币的存储和放贷业务,许多手头有闲置资金的商人和地方藩国大名会委托这些“经营有方”的商人代为放贷,获取些许资金收益。不过,待齐国人涌进来后,相继设立了数家银行,以资金雄厚,加上其更为专业和更为多元化的服务方式,逐步获得了不少日本商人的青睐,抢夺了不少货币兑换商的客户。 而那些前来大阪的齐国商人在与日本当地买办商人做生意时,也会积极要求合作方在齐国的银行开具户头,存入现金,然后通过银行开具的汇票进行商品交易,而不是像日本国内传统模式使用巨额现金。 经过数十年的习惯养成,不仅众多买办商人接受了这种交易方式,纷纷将大量现金存入齐国开办的银行,就连一些米商、布商、行商也随之效仿之,使得几家齐国银行的业务顿时扩大了十余倍,不仅牢牢地站稳了脚跟,还大有取代地方货币兑换商的趋势,一度引得三井越后屋等货币商人的疑忌和恐慌。 这个时期,日本的货币制度分为:金、银、铜(铜钱)三种。黄金单位为“两”“分”“朱”,一朱金四枚=一分金,一分金四枚=一两金(一两金就是后世日剧中经常看到的一枚小判)。 银的单位为贯、タ、分。跟金子用一枚衡量不同,银子用重量衡量。银10分=1タ(3.75g),10000タ=1贯(3.75kg)。 幕府制定的兑换汇率为1两金=60タ银=4000文钱(4贯文)。 但是根据实际情况汇率常常处在变化之中,尤其是幕府近几十年来,频频改铸货币,使得货币兑换更为复杂,购买东西计算起来特别麻烦。 在高价购买东西时,江户人习惯使用金,而京都、大坂的商人和百姓却大多使用银。这就使得日本商业活动中需要频繁的兑换钱币。 那些应运而生的货币兑换商便通过收取小额手续费,为人们兑换钱币,提供交易便利,而且随着商人和町人们交往越来越频繁,兑换钱的业务越来越多,财富积累的也就越来越多。 在大阪开办的齐国银行除了也在积极开展货币兑换业务外,还推出了存款、贷款、商业汇票、票据承兑、商品质押等多种业务,让没什么见识的日本货币兑换商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业务一点一点地被抢走,却无任何应对措施。 说实话,作为大坂最大的生丝推销商之一,吉田幸兵卫非常喜欢与齐国银行打交道。他们不仅实力雄厚、业务多样,而且,还能通过自身掌握的海量客户资源和灵敏的消息渠道,为你带来并撮合不少赚钱的业务,端的是热情而贴心。 “陈主事,你给个实话,幕府与长州藩之间的纷争,你们齐国到底有没有介入?”喝了几杯清茶,简单寒暄过后,吉田幸兵卫将茶杯轻轻地放下,一脸关切地问道。 “军国大事,岂是我辈商贾之人能轻易参与的?”陈书义微微一笑,摇头说道:“我们齐国是否参与了幕长之争,我这里获得的信息,怕是与吉田君一样,也是不得而知呀!” “……”吉田幸兵卫怔怔地看着陈书义,心中顿生不快。 搞错没有,你们这家东方联合银行,据说股东之一就是琉球总督区,怎么会对是否介入幕长纷争的消息,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这打仗嘛,总归不是一个好消息。”陈书义见对方阴沉的表情,便连忙说道:“若是战事绵延,对进出口贸易多多少少会有些影响。你想呀,打仗要靠什么?无非就是钱粮,还有就是军资器械。” “这些情况,我自然是知道的。”吉田幸兵卫点点头说道:“数日前,从中国(本州岛西部)传来消息,幕府前锋在下松遭到长州藩的伏击,损失近千人。这已经使得大坂米价腾升,并带动整个京畿地区,乃至关东地区的米价上涨。对此,我们所有商人都是忧心忡忡,不知如何应对呀!” 仅凭长州藩一己之力,如何能独抗幕府万钧雷霆之击? 据悉,幕府前锋部队乃是久经训练的全火器“大铳”部队,人数超过两千人,再加上征召的数千地方藩军,兵力达到四千余。却未料到,在刚刚进入周防国地界的下松,竟然遭到长州藩的迎头痛击,损兵千余。 这是长州藩自己能做到的事吗? “长州藩为武家名誉和家族传承,在幕府的压迫下,愤而反击。虽力有未逮,但勇气可嘉呀!”陈书义说道:“我们华夏有句古话,兔死狐悲,物伤其类。长州藩毛利氏今日之遭遇,焉知他日不会降临在萨摩藩岛津氏,或者仙台藩伊达氏的头上?今日不哀之,其后谁又能为我哀之?” “陈主事的意思是……”吉田幸兵卫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这么多年来,萨摩藩岛津氏陆续从琉球和吕宋购入了不少商船。”陈书义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些船虽然不多,仅七八艘,但要是运人的话,一次性也能搭载一千余。” “萨摩藩是要参与幕长之争,共同倒幕?” “谁知道呢?”陈书义眨了眨眼。 “萨摩藩要是动手的话,那么位于东北方的仙台藩伊达氏,是不是也要……” 若是幕府全力攻杀长州藩,而未及防备位于他们身后的仙台藩,岂不是会被对方狠狠地扎一刀! 幕府一旦露出败势,各地心思诡异的藩国大名必然也会蠢蠢欲动。 其后果怕是……风云天下,战国再起! “吉田君,是否需要我们银行给你多开一些商业汇票,以便可以囤积更多的商品和物资吗?”陈书义热心地问道:“战事持续不断,想必生丝贸易业会大受影响。届时,吉田君或可趁机压低价格,大肆收购一番。如此,我先给你提前道个喜,财源滚滚来!” 吉田幸兵卫闻言,立即露出了会意的笑容。 这次幕长之争,哦,不对,应该是扩大至幕府与数个强藩之间的争斗,齐国人虽然不会大张旗鼓地介入其中,但肯定会通过暗中援藩的模式,有限地予以干涉。 那么,此次冲突怕是短时间之内不会结束了。 战争,不仅是英雄的舞台,也是我等商人等来的天大机遇! 武器、粮食、布帛、蔗糖、药材……等诸多战争物资必然需求极其旺盛,而囿于战争的影响,内陆地区的商品和物资也将无法或者很难外运出售,那么,如此一来,他们这些拥有强大能量的商人,就将迎来一次饕餮盛宴,发一笔战争财。 随着齐国人的到来,他们带来了机械、五金、玻璃、肥(香)皂、烟草、水晶、蜜酒、武器、香料、毛皮等,再从日本带走白银、生丝、棉花、硝石、漆器、纸屏风等。 当然最主要就是白银,其他不怎么好卖,齐国人好像什么都不缺。 另外还有一个让人想不到的商品,就是日本女奴。 早在一百多年前,葡萄牙跟日本好上后,就曾做过一段时期的奴隶买卖。葡萄牙人在日本购买大量日本女奴,带到葡萄牙的技院服务,还有极少数被当做情人(小妾)养在日本或者蚝镜做生意,不过,后来葡萄牙人觉得女奴贸易做得太大,有毁国家形象(他们有形象吗?),才逐步予以禁止。 后来,齐国人一脚踹开日本的大门,除了兜售他们的商品,赚取日本的金银外,还有就是不断招募流浪武士和采购日本女奴。 招募流浪武士,其目的无需赘言,就是给人当炮灰,为齐国的海外利益搏杀卖命。 而女奴买卖--哦,对了,齐国人将之称为“女工招募”,则是为了平衡齐国本土及诸多海外领地男女失衡的问题,将人招募过去,“自由”选择,与人喜结连理,共度未来美好生活。 偶尔,齐国人也兼职滴滴,跑一跑其他航线,将人转运至北明、东丹,以及渤海等三个未能获得日本贸易权的国家,赚点辛苦的“介绍费”。 经营齐日贸易、赚的盆满钵满的齐国人,有许多会选择在大坂、神户、长崎,以及横关落脚,给当地带来巨大收益,地方的买办商人、黑社会头头、皮条客等诸多群体也从中吃得满嘴是油,并且也跟齐国人打得火热。 日本经历了百年承平后,随着此次幕长之争的演进,天下局势或将因此而崩乱。 那么,作为商人,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5.) (); 第215章 殷地安女 (); read2();“盛源号”水手长廖福元站在舷边,看着一个又一个日本妇人依次登上船来,垂着头,偶尔仰起的脸上均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双手将自己仅有的一点随身物品抱得紧紧的。 “嗯……” 一声低低地惊呼从船舱入口处传来,同时也伴有阵阵猥琐的嬉笑声。 寻声望去,只见一名水手正在将手探入路过的妇人怀中,肆意地揉弄捏搓,施以猥亵。 而那名日本妇人只是低头,紧咬着嘴唇,也不高声呼喊,更不加以反抗,任由对方施为。 “侯老三,你他娘的住手!你这是在玩弄人家未来的媳妇,要损阴德、遭报应的!”廖福元啐了一口,大声地喝骂道。 狗日的,这批妇人可是要运往殷洲,给那些无数的光棍汉子配婚的,可不能任由水手糟蹋! “廖头,我这不是怀疑她藏有利器,担心路途之中伤及他人嘛。”侯老三悻悻的将手伸了出来,未及,还好心地将那妇人胸前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然后意犹未尽地拍拍她的屁股,示意对方进入船舱。 “可寻到利器?”一旁的水手调笑着问道。 “尚未搜查股间,犹未可知呀!”侯老三将手放到鼻尖,深深地吸了一口。 “那你可得仔细了。”那名水手淫贱地笑道:“若不然,你可就遭了那妇人股间利器的重创,说不定就为此丢了小命!” 众水手闻言,立时轰笑起来,眼睛也肆无忌惮地扫向逐一登船的妇人。 唉,这日本,还真他娘的是温柔乡,让人不舍离去呀! 日本的小娘皮,不仅极尽温柔,曲意逢迎,心态还放得极开,怎么施为也不甚为过,使得爷们好不快活。 话说,这个国家,不论男女,似乎对情爱之事,都不咋羞羞答答的,宛如动物之间交媾,认为是极为平常之事。 哦,对了,就连他们的神话故事,也是甚为香艳,咱一个粗糙汉子,都能轻松地读懂其中之深意。 那个什么《古事记》描写伊邪那歧跟他的女伴羞羞时,会大声喊:我要进去并填满你! 女伴则高喊:来吧,那想必是极美好的! 乖乖,这情景,这画面,比捞什子《金瓶梅词话》还要直白,还要露骨。 更让他们一些新来日本的水手惊讶的是,日本竟然有混浴的习俗。据说,一家几口人一起、不分男女,用一个大澡盆子泡澡,即使是父亲跟女儿一起赤身裸体泡澡,也表现得极其自然。 啊呸,这丧伦理的风俗,怎么入得了眼,下得去手? 不过,令齐国人大开眼界的是,这日本公共的温泉浴室里,也是男女混浴,使得一众爷们身临其中后,红着脸,迟迟不敢脱衣入水,让那些正在洗浴的日本男女诧异莫名。 他们不仅混在一起洗澡,还……还……还敢赤身果体地走上街道,或者直接光着身子走回家! 若是街道上有什么新奇事物,他们也会不穿衣服直接从公共浴室跑出来围观看热闹。 这简直有伤风化,着实震碎了齐国人的三观。 据那些久居日本的齐国商人和外交人员谈及,日本的绝大部分手工业者、体力劳动者,比如轿夫、马夫、人力车夫,在工作过程中通常会只穿兜裆布,或者全身赤裸工作,胯间吊着叮当响。 你瞧瞧码头上那些做活的苦力,全身上下仅一块布兜围在胯下,跟没穿一样,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那活儿便焉了吧唧地耷拉出来,真他娘的有碍观瞻! 一些女性在家工作时,如果炎热难耐,据说也会脱掉和服而全果工作。 我勒个擦!你说,日本好歹沐浴我华夏文明一千余年,咋就没有学点儒家的礼义廉耻呢? 其实吧,这也怪不到日本。谁让人家地贫物瘠,小日子太穷了呢!久而久之,就搞出的这种奇葩习俗。 最起码,到了冬天,日本人是不敢果身上街,那不得有“淡淡的忧伤”。他们不穿衣服的事情一般发生在夏季,高温潮湿环境下,容易出汗,为了凉爽,也更为了减少洗涤次数,保护他们少得可怜的衣物,只能脱光衣服干活。这果体干活干久了,好像也习以为常了,反正大家都在天天看着,一起混个浴算什么? 在千年历史过程中,日本极为低下的粮食产量、劣质的食物,使人口死亡率十分高,婴儿死亡率更是高达50%-60%,成年人也常死于疟疾、天花、病毒、饥荒、灾害,以及动辄被人砍死。 在这种婴儿养不活,成年人随时会死的生活环境中,从华夏传来的儒家思想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大家抓紧时间多亲热生孩子才是正事,那男女间就不用讲什么顾忌了。 “盛源号”在上总(今千叶市)码头足足停泊了半个月,扯皮不断,才卸下四百多吨稻米、五十吨蔗糖,以及众多五金制品、皮具、火药等物资后,然后便一直在等待新的一批“货物”装船。 货船之所以等待这么长时间,盖因,整个关东地区的局势骤然趋紧,幕府在江户城及周边藩国下达了紧急军事动员令,以应对北方仙台藩的“倒幕”行动。 在半个月前,仙台藩家主伊达吉村不知通过什么途径,偷偷从江户潜回仙台,然后宣布,支持长州藩提出的“王政复古”、“大政奉还”主张,并坚决地站在长州藩-萨摩藩联盟一边,共同发起倒幕运动。 随即,仙台藩开始动员藩军,向关东地区进发,直奔江户城而来。 留守江户的老中水野忠之在震惊之余,一边积极征召武士和地方民壮,并调集临近藩国部队,以加强江户城防御力量,一边派出数波信使,快马加鞭地将这个消息通报给正在周防国督导作战的将军德川吉宗。 两个多月前,因为幕府“贸然”做出的一份裁判决定,引发了长州藩毛利氏的激烈反应,不仅拒绝了幕府的裁决,还出动藩军惩戒了冒犯主家的德山藩,公然挑衅幕府的威信。 当幕府出动军队迅速向毛利氏领地周防国开进时,前锋部队遭到长州藩军的强力阻击,损兵千余。随后,将军德川吉宗亲率两万大军赶至,长州藩退往德山城(今山口县周南市),裹挟德山藩军据垒死守。 幕府军数攻德山城,皆被长州藩军击退,损兵千余,未能寸进。 一个月后,幕府炮队经过长途跋涉,抵达前线,遂向德山城发起猛攻。 长州藩苦战两日后,弃城而走,退往原废弃的西京都(今山口市),借助险要地势,逐次抵抗。 然而,就在幕府大军循着长州藩逃跑的方向艰难攻击前进时,萨摩藩岛津氏突然以数艘舰船载运千余藩军,于德山城登陆,对幕府军后路发起攻击。 驻守德山城的幕府军在猝然遇袭后,尚未组织兵力反击,便被战斗力惊人的萨摩火枪兵连续攻破数座补给仓库,陆续运至此处的军需物资几乎被焚烧殆尽。 前线打得焦头烂额,这后路又被萨摩藩偷袭,顿时让亲督大军攻击的将军德川吉宗有些恼羞成怒。 随即,他将部队分出六千余,由若年寄泽田信弘回兵德山城,以击退萨摩藩,确保后路安全。同时,派出数路信使,前往中国、京畿等地区,征召更多藩国部队,同击长州-萨摩反叛联军,誓要将此二人连根拔起,除之而后快。 却未曾料到,前方战事还未明朗,东北方的仙台藩也跳了出来,顿时引得幕府有些应对失措。 这天下藩国该不会都要作反吧? 为了筹措更多的战争物资,幕府负责商事和海外贸易的奉行便开始积极联络上总国地区的贸易商人以及外国商人,要求他们为幕府输送更多的粮食、火药、钢铁,甚至军械,为幕府军的进一步动员和集结,做好物资供应准备。 本来,“盛源号”上装载了四百多吨稻米,其中大半为仙台藩订购的。但上总港口奉行闻知后,却要求齐国人将所有稻米全部卸下,幕府会出钱买下。 但以诚信为本的齐国船长拒绝了港口奉行的要求,声称不会将其他客户的商品私下转售,以免败坏了自己的声誉。 港口奉行听罢,顿时脸色变得铁青,心中也是腹诽不已。 按照齐日两国通商条约规定,你们齐国仅允许在四座通商口岸进行贸易活动,而仙台藩则属于被禁止贸易地区。 可伱们齐国商人倒好,视禁令如无物,时不时地偷摸过去,私下里进行贸易往来。 平日里倒也罢了,幕府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对你们齐国商人的这般胆大妄为行径选择睁只眼闭着眼,权当不知。 可现在是个什么情形? 仙台藩要响应萨长联盟,共同“倒幕”! 你们齐国人竟然还要将粮食等物资输入仙台藩境内,这几个意思? 不过,港口奉行却不敢使用武力将这艘齐国商船强行扣留,只能吩咐码头苦力禁止给齐国商船卸货,还派了不少渔船故意挡在它四周,延缓和阻止它的离开。 在僵持十余天后,当幕府方应允会给出高于市价一成的收购价,买下齐国商船上的所有粮食后,船长才极不情愿地同意。 再继续耽搁下去,怕是要误了船期,平白多出许多花费出来。 既然幕府愿意给出些许好处,且将粮食卖给他们吧。 关东地区是日本人口最为集中的地区,再加上有江户城这种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对于粮食的需求量是非常巨大的,几乎每日间都会有十余艘大小船只满载着粮食驶入湾内几座港口,以保证幕府所控制的这片核心地区供给稳定。 在这个时期,很多日本贫民相信,只要去江户就能找到糊口的工作,可以吃到在农村做梦也想不到的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娱乐,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然而,最终却有超过半数的江户市民都过着“勉强糊口”的生活。 如今,战事爆发,各地藩国也隐隐开始躁动,年贡的输入也可能会随着局势的变化,出现断绝的风险,那么一场随之而来的饥荒就会上演,这由不得幕府更为重视粮食的持续供给问题。 在仙台藩出动藩军向江户城的方向杀来时,幕府已经对江户所在的武藏,以及下总、上总、甲斐、相模等地区实施粮食管控,责令幕领和部分御三家将库存粮食运往江户城,以防万一。 这一度造成了整个地区的混乱和恐慌,无数的商人和町人纷纷涌向江户、上总等大城,以避兵锋,更为加剧了地区形势的紧张氛围。 不过,这种情况对于齐国人采购一些特殊“货物”却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根据去年殷洲那边的“订单”需求,“盛源号”要招募三百四十名年轻妇人。 结果,交办的中间人竟然一口气收拢了四百六十多名妇人,而且还是年龄从十三四岁到二十六七岁的优质“货色”,使得船东甚是满意,并将其全部吃下。 对于远渡重洋,前往遥远的海外地区,不论是破落的流浪武士,还是衣食无着的乡间妇人,其实并不是很排斥。 这么多年来,不少曾经出洋的人会通过各种渠道给家里捎来消息,言及,过得日子极好,在打拼十数年后,不仅衣食无忧,还都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甚至,还有人头上顶着齐国人的身份衣锦还乡,并将家里的亲人一道接回海外,去享受更为美好的生活。 城市的町人或者乡间的农人闻知(见到)此类情况后,无不心生羡慕,为之向往。 不过,幕府虽然开辟了几座通商口岸,但曾经颁布的锁国令依旧对广大日本民众是有效的,是被禁止随意出国。此番,倒是断了绝大多数人的念想。 嗯,既然是绝大多数日本人无法出境,那么总有一小部分人通过各种阴私渠道,可以登上齐国人的商船,漂洋过海,前往汉洲本土,或者诸多海外领地。 那些经常运送日本、朝鲜,乃至秦国妇人前往殷洲的水手,曾戏谑地将他们称之为“殷地安女”。 女人至,殷地安!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4.) (); 第216章 机会? (); read2();1729年10月25日,仙台。 庆长五年(1600年),关原大战后,伊达政宗虽然未被德川家康授予“百万石书状”的封赏,但在既有封地57万石的基础上,还是被增封至62万石,成为东北第一强藩。 是时,伊达政宗开始筑仙台城(今仙台市青叶区青叶山的平山城),之后不断推行新计划,进行城建增扩和开发等。历百年时间,整个仙台城陆续建造了本丸、二之丸、三之丸,城外还有大片的城下町,人口规模超过十五万余,为整个东北的经济和文化中心。 不过,当年为了防止将军德川家康的猜忌,仙台城并没有设天守阁,对伊达氏来说,不可谓之遗憾万分。 这个时期的仙台是非常繁荣的,一些到访的外国人形容当时该城的情形为“东西南北人来人往,胜似江户”。 更为难得的是,仙台藩伊达氏早在其藩祖伊达政宗时期,就比较重视对外交往和海外贸易。曾在庆长十八年(1613年),派家臣支仓常长乘坐仙台藩自己建造的一艘被命名为“伊达村丸”的大型帆船横渡太平洋,再转陆路穿过墨西哥,最后乘坐西班牙商船跨过大西洋,抵达欧洲,拜访了西班牙国王腓力三世。不过,随着当时的幕府连续颁布锁国令,禁绝一切外来贸易(仅允许荷兰东印度公司和明朝进行小规模的贸易往来),使得伊达氏想跟西属菲律宾、西属美洲展开贸易的愿望最终破灭。 及至延宝之役(即第一次齐日战争)结束,《江户条约》签订后,日本国门被齐国一脚踹开,齐日两国贸易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迅速增长,交往也随之日益频繁。 尽管仙台藩所属领地未设立通商口岸,但强势的齐国商人依旧把生意做到了整个陆奥地区,将仙台藩席卷于浩浩大势之中。 初期,伊达氏尚且顾忌幕府的锁国令,同时也担心齐国商业势力的入侵,会极大损害仙台藩的社会稳定和既有的经济秩序,半推半拒,既无力阻止,但也不明确鼓励支持,小心谨慎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这也使得双方之间的贸易额并不大。 待仙台藩第五代藩主伊达吉村继任家督后,开始在领内施行仁政,进行改革。吉村重建了初代藩主伊达政宗传下来的财政管理制度,再次施行买米制,以增加财政收入。另一方面,吉村还积极开展与北明和齐国之间的走私贸易,从而获取商业利益。 在这种情势下,吉村努力恢复仙台藩的手工商业,组织纺织品“仙台平”的生产、矿山开发、奖励牧场等政策,扩大境内商品的出口类型和数量,以换回宝贵的发展资金。 这二十多年来,仙台藩从齐明两国进口武器、马匹、五金、铁器、皮革,以及其他众多工业制成品,输出日本工艺品、粮食、铜矿、硫磺。这些生意逐年扩大,给伊达氏带来了丰厚的利润,使得其本来就冠绝各藩的实力更上一层楼。 哦,对了,仙台藩还利用境内丰富的铜矿与北明、齐国两家合作制造假钱--其实,不论从工艺水平,还是铜金属含量,这造的假钱比幕府的真钱还要真--齐国出技术,北明出设备,伊达氏出原料,将这门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无数的宽永通宝从仙台藩流出,充斥于日本市场。 如今的伊达家,凭借强大的经济实力,已经将触手逐渐延伸至东北地区各藩,藩军规模更是暗中扩充了一倍多,武器装备也部分实现了火器化,还有一支规模不小的炮队,在武备上较其他藩国更为先进,作战思想和技战术水平因为有不少私下雇佣的齐明两国的退役军官和士官的指导,焕发出不同凡响的实力,就算与幕府新军相较,也不逞多让。 尽管实力与日俱增,但在幕府透露出“撤藩立县”的传闻后,仙台藩的内心深处便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不安的来援在于其所处的地理位置和其自身与生俱来的原罪。不像长州藩和萨摩藩,都位于日本最为偏远的西南方,距离幕府直领较远,而且周边也皆为小藩,一旦与幕府交恶,可以背水一战,而无后顾之忧。萨摩藩所在位置更是在九州岛一隅,有大海之险,天堑之隔,有个风吹草动,都能有充足的时间加以准备。 而仙台藩却在陆奥地区,距离幕府直领核心地区关东仅三百多公里,距离御三家的水户藩更是不到两百公里,周边还有若干谱代大名和倾向于幕府的外样大名。若是幕府想要对他们仙台藩下手,要不了半个月,便能快速杀到家门口。 一旦战起,幕府再下令陆奥诸藩出兵,那么仙台藩将陷入四面被围攻的境地,即使藩军战斗力再强,武器再先进,也禁不住这般潮水般的围攻。 但是,仙台藩想要固守自保,期望以自己的委曲求全来换得幕府的手下留情,最终保留百年藩国传承,那也不太现实。 仙台藩本身所具有的实力,就不允许幕府会轻轻放过他们。 名封62万石,实领200多万石,还跟北明、齐国勾勾搭搭,暗中发展军力,想不引起德川氏的注意都很难! 更使得伊达氏忧虑的是,当年仙台藩祖伊达政宗可是被人品评为“为早生二十年,成就如信长公霸业”的枭雄人物,一度让幕府深以为忌。 为了打消德川氏的猜忌,从藩祖伊达政宗开始的历任家督,不得不采取煊赫扬势、招摇自损的方式,让幕府放弃对仙台藩的戒备。 在每次前往江户参勤交代时,伊达氏总是会带领更多的随侍人员,参勤队伍也多以华丽的服饰、夸张的表演行进,示之于众人。 在表示伊达家参勤队伍的旗帜上,绘有金色的日之丸,骑马武士插在背部铠甲上的黑色母衣,则绘有金色半月,插在腰间的大小太刀刀鞘是用黄金打造。就连足轻也头戴金色阵笠,在所穿具装的胸前与背部均绘有金星。 伊达家的队伍从骑马的高级武士到普通足轻,身上全都穿着饰有黄金的服饰。就连马匹也相当引人注目,身上穿着饰有豹、熊、虎等毛皮的铠甲。如此华丽的行头,引得沿途民众纷纷侧目。 通过这种方式,伊达家除了将自己的名声广为传播外,还希望籍此让幕府将军放下警戒之心。 我伊达家如此张扬,岂会轻易造反? 正因为伊达氏做出系列夸张而惊人的演出,世人开始称呼类似这般举止或打扮夸张华丽者为“伊达者”或“伊达男”。自此,仙台藩继承了伊达家的这种极是张扬的家风,参勤交代也成为宣扬“伊达者”的绝佳场合。 你以为我想这样子?很费钱的,好伐! 仙台藩始终就处在这种不安和焦虑中,一边积极改善藩政,一边又警惕注视着江户城的动向,唯恐遭了德川氏的死手。 嗯,太憋屈,也太压抑! 因而,当长州藩毛利氏冲冠一怒为红颜,哦,不是,应该为尊严,直接掀了桌子,公然与德川幕府对抗。伊达氏便知道,是该做出改变的时候了。 一个多月前,在江户城参勤交代的仙台藩家督伊达吉村在“某些人”的暗中帮助下,成功逃出,顺利返回仙台,随即便响应萨长联盟,要求幕府自行裁撤,“大政奉还,王政复古”,共同发起“倒幕”运动。 仙台藩军五千余人,浩浩荡荡地向关东进发,准备趁着幕府大军在周防、长门两地与萨长联军纠缠之际,来一个釜底抽薪,直捣“黄龙”。 在不到半个月时间里,仙台藩军接连击破福岛藩、白河藩、守山藩、磐城平藩、松冈藩等数支谱代大名藩军,并在10月15日,重创水户藩德川宗尧匆匆组织的“讨逆军”,震动天下。 于是,惊怒交加的幕府一边积极组织关东地区和江户城的防御,一边再次发布幕府征召令,要求陆奥、出羽、常陆、下野等地的藩国出动藩军,共击仙台藩伊达氏。 然而,征召令发出未久,位于陆奥地区北部的明国安定府宣布进入紧急动员状态,并且明国舰船也频繁游曳于日本东北附近海域,有大举进攻陆奥诸藩的企图。 在这种情势下,陆奥、出羽等地区诸藩震恐不已,使得这些本来就不想掺和其中的藩国借机推脱了幕府命令,将各自藩军全都龟缩于藩城,准备应对北明可能发起的军事入侵。 由此,仙台藩北面和南面两个方向几无任何威胁,可全力向南以击幕府核心地区。 当“盛源号”驶入仙台外港并停靠于码头时,因为船上的粮食被幕府“强买”,毫不意外惹得伊达氏大为光火。 我这边打仗呢,订购的粮食咋没了? 你们齐国人咋一点担当都没有,如何会任由幕府没收船上的粮食? 难不成,你们还怕幕府对你们动粗? 嗯,在这种局势下,最好是幕府能跟齐国发生冲突,从而减轻倒幕派的军事压力! 自知理亏的齐国船长,为了不太过于得罪仙台藩--毕竟,日本战事一起,大把的商人会像闻到腥味的鬣狗一样蜂拥而来,贴心地将船上配置的数门火炮“折价”卖给了伊达氏,同时还将船上搜刮的数十杆火枪,也半卖半送地给了对方。 什么,那船只即将航行于广阔的太平洋,遇到海盗或者岛屿土著的袭击怎么办? 别逗了,在这个时期,整个太平洋除了齐国的船只外,就只有藩属吕宋(郑氏)和卫国的商船,哪里还有什么海盗之类的威胁。 甚至,就连曾经开辟了大帆船贸易的西班牙人,都不怎么喜欢来太平洋溜达了,而是在西属美洲安心地等着东方世界将源源不断的商品主动运送过来。 因为,霸道的齐国人宣布,太平洋诸岛皆为齐国保护领地,毫不客气地将整个太平洋划为自己的势力范围,任何外来国家和势力不得染指。 更不要说,齐国人还在若干关键的太平洋岛屿上,进行了数量规模不等的移民活动,还派了官员和士兵入驻。 大齐帝国的两洋霸权,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再者说了,“盛源号”可是一艘蒸汽-风帆混合动力船,要是真的中了大奖,遇到流窜至太平洋海域的海盗,也可凭借其高航速、高机动性,轻松摆脱敌人的追击。 因而,跑太平洋航线的商船,基本上都是没有武备的。当然,这也为船只腾出更多的空间,用来装载更多的货物。 所以,“盛源号”上的火炮本来就是要走私至仙台藩,船东为了想在伊达氏面前表现出十足的诚意,故意宣称自己不惜牺牲整艘船的武备,而“含泪”将这些火炮卖予对方,以此来博得对方好感,从而下次贸易往来时,能获得更多的交易机会和优惠幅度。 要知道,太平洋航线可不比印度洋航线,整个一圈均有不少贸易机会,可以频繁驶入或停驻港口进行交易。而在广袤的太平洋海域,众多星散岛屿上的土著可没什么消费能力,只能作为沿途的食水补给点。 如此一来,往来太平洋航线的商船除了尽量在日本诸岛转一圈外,也只能闷着头以最快速度驶到美洲,或者与齐属殷洲领地交易,或者跟西属美洲殖民地做买卖。 这么远的距离,还有这么少的交易机会,那还不得将商船塞得满满当当,从而获取更高的贸易利润。 “盛源号”在仙台外港仅停留了四天时间,采购了大量的铜和硝石后,扬帆出港,朝清远(今日本北海道函馆市)驶去。 “其实,已陷入麻烦的幕府本来可以避免战争爆发的。” 即将入冬,凛冽的海风带着阵阵寒意,激起的浪花也不时飞溅在舷边,盛源号船长石宝善将身上的呢绒大衣裹紧了几分。 “幕府太过自信,以为凭着自身强大的实力,便能压制天下诸藩大名。另外,他们也严重低估了外部局势的复杂和威胁。我们固然不希望这么一个拥有两千多万的人口大国实现真正的统一,北明更不愿看到日本有崛起复盛的机会。” “是呀,这打起仗来,估摸着买卖也不好做了。”水手长廖福元点头附和道:“钱都打光了,咱们齐国的商品卖给谁去?” “嗯,希望幕府在打上几仗后,觉得无法彻底摆平作反的长州、萨摩和仙台诸藩后,能及时收手,继续恢复到曾经的状态。”石宝善说道:“你说要撤藩立县,不能搞得所有藩国大名人心惶惶吧!幕府还是太过着急了,应该先在自己的藩领内试着搞郡县,推集权,然后再逐步扩展至御三家、亲藩大名、谱代大名,最后再拿那些跟幕府不一条心的外样大名动手。一步一步,裹挟着大势,徐徐推进,说不定就能完整真正的统一。” “不太可能吧。”廖福元摇头说道:“北明可不想日本这般轻松地完成内部整合,实现真正意义上的统一。你想想,日本拥有十倍于北明的人口,而且还都是单一民族,历千年华夏儒家熏陶。若是改政革新成功,发展起来的话,必然会对北明构成实质性的威胁。本来应付秦国都力有不逮,再面对崛起的日本,北明怕是连睡个觉,都不敢闭上眼睛!” “不错。北明放着岭北、极地大片无主之地而不顾,一门心思地想往日本岛上拱,巴不得整个日本再度回到战国内乱的局势当中。此番幕府举止失措,又让北明寻到了机会,说不定又要出手,继续蚕食和吞并陆奥北部地区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3.) (); 第217章 登基庆典 (); read2();1729年11月2日,“盛源号”商船在一艘引水船的带领下,缓缓驶入了清远港(今函馆市),停靠在码头东侧的一处泊位。 “看,铁甲舰!” 一名水手伸手指着码头西侧方向,大声惊呼道。 趴在船舷边上的一众水手寻声望去,只见两艘威武霸气的铁甲舰停驻在码头西侧泊位上,巨大的船体,幽冷的锻甲,粗大的炮管,远远地都能感受到一股浓浓的肃杀气氛。 赫然是入役列装未久的“肇山号”和“氾叶号”,两舰排水量分别为3500吨和3800吨,别说在西太平洋地区堪为巨无霸之类的存在,就是放眼全球,也属大国重器、海中蛟龙。 按理说,齐国仅凭琉球舰队四十余艘木质(部分舰船包裹了一层单薄的装甲)的风帆战舰和蒸汽-风帆动力战舰,便能横扫整个东亚诸国海军,根本无需配置铁甲舰,应该是很难见到这种高级玩意。 据悉,齐国寥寥数艘铁甲舰一般都部署在汉洲本土左近,以及印度洋沿岸地区,用以威慑和警戒那些进入齐国势力圈的欧洲各国舰船--不得不承认,这个时期,来自欧洲的海上威胁要远远大于东方世界。 却未曾想到,在清远这座齐国所属的东方军港内,竟然能看到铁甲舰,而且还是两艘,由不得众多水手为之惊叹。 “哦,副总理大臣受陛下和总理委托,搭乘这两艘铁甲舰前来访问秦明两国,邀请他们明年六月派代表前往长安,参加我大齐皇帝登基庆典。”一名港务管理人员朝铁甲舰停泊的方向瞄了一眼,立时挺起胸膛,与有荣焉地说道。 副总理大臣乘坐这等大国利器前来访问,想必一定会让秦明两国的君主和百姓受到深深的震撼。 瞧见没,这种威武霸气的铁甲舰,整个世界只有我们齐国才有! 我大齐皇帝登基庆典,你们届时可不要不给面子哟! “除了邀请秦国和明国,那东丹和渤海也会来我齐国参加庆典吗?……哦,还有日本呢?” “那是自然!”那名港务人员笑着说道:“连秦国和明国这般重要国家都受到邀请,东丹和渤海焉敢不来?最起码也得派个嫡亲皇子,或者总理大臣之类的吧。至于日本嘛……,多半也会派人去吧?” 日本目前这种乱糟糟的局势,也不知道幕府还有没有心情派出代表前往齐国。 可若是敢不去的话,那可就大大拂了我们齐国人的面子。 嗯,你们得想好! “嘿,到时候,让这般土包子好生见识一下我大齐帝国的威势!”一名水手不无张狂地说道:“估摸着,政府会为了这次皇帝登基庆典,弄出一些大阵仗。要不然,可没法震撼那些参加庆典的外国人。” “那是必定的。曾听那些老人说过,当年在我大齐建国五十年庆典的时候,哦,那也是太祖皇帝退位大典,政府和军方组织了一次宏大的阅兵仪式。据说,当时在大兴海湾的水面上同时聚集了六十多艘战舰,仅千吨以上的大型战列舰就有二十艘。嘿,那场面,那阵势,那么多的战舰一字排开,绵延十余公里,蔚为壮观。你们瞧着吧,此次新皇登基庆典,这海军不得拿出一百艘战舰出来搞个更大的阵仗!” “哟,你这话说的我心痒痒。”一名曾为海军舰员的水手顿时眉飞色舞起来,“也不知道,明年皇帝登基庆典的时候,能不能赶回汉洲本土见识这番盛况。乖乖,一百艘战舰排布在一起,那得多大的场面。……想想都是让人神往呀!” “海上阅兵有啥看头?”另一名水手不以为然地说道:“距离那么远,若是没有望远镜的话,也只能模模糊糊看到一个大概模样。我还是觉得陆军阅兵要好看多了!每次十年的建国大典,长安帝国广场上,数千上万的陆军官兵,端着刺刀,肃穆的面容里透露出丝丝军人的那种坚毅和沉稳。在慷慨激昂的军乐声中,一排排身着军服的士兵从阅兵台前走过,步伐整齐划一,严禁而不苛求,像整齐的麦浪一样。那阵势让人看了,才叫人热血沸腾,恨不得也化作他们其中一员,为帝国征战沙场!” “你懂个屁!”那名曾海军舰员的水手鄙夷地看着他,“战舰,才是我们大齐扬威域外的利器。没有海军,你陆军再厉害,阅兵式搞得再漂亮,难道还能靠自个游过大海,去征服敌人?” “……搞得好像仅靠海军自个就能征服敌人似的。”那名水手不敢与之争辩,小声地嘀咕道。 “你个憨货!在咱们齐国,领地遍布全球,自当以海军为重。要是没有海军的保护,咱们还跑个屁的船?” 众多水手一边朝码头出口的方向走着,一边说着明年的皇帝登基庆典的事,无不期待着此次殷洲之旅能在最快的速度完成,从而可以有幸返回本土,见证这场难得的盛景。 其实,想想也是不可能。 “盛源号”商船需要在清远停驻5-6天时间,除了最后一次补充食水和煤炭外,还有就是汇合众多前往殷洲的商船和移民船,才会在数艘战舰的护持下,驶入浩瀚的太平洋,于北纬42度左右航行,借助北太平洋黑潮(北太平洋暖流),向东急速行驶。经过大概20-30天的航行,抵达威夷岛(今夏威夷群岛中的瓦胡岛)稍事停驻,最后便一鼓作气驶抵殷洲。 到了殷洲后,商船估计会停留两个月左右,通过当地的贸易代理人,将收集而来的皮毛,以及大量的金银铜等贵金属装船,然后一路南下行驶至西属美洲领地,采买部分当地特产,接着经威夷岛,再装运一些檀香木,最后返回琉球,或者前往吕宋。 整个行程下来,耗时近半年。即使,还有大把剩余时间,但船东也未必会好心将船驶回汉洲本土,让众人去亲身见证百年建国庆典。 你们一个个都要养家糊口的,干嘛非要巴巴地跑回本土就为了看两眼庆典盛况? 别闹,赚钱才是伱们最为主要的事! 那些重大庆典活动,是皇帝陛下、内阁僚臣,以及众多高官权贵才需要去亲身参与,并高度关注的事。 清远,是整个云州地区最大的物资集散中心和最大的商业中心,而且作为云州唯一的不冻港,更是该地区最为核心的航运中心。 尽管,北明在数十年前获得了日本陆奥北部地区大片领土,其中位于日本大岛北部的昌平(今日本青森市)和东北部的昭化(今日本八户市)就是两座非常优良的不冻港,但大部分北明舰船仍旧喜欢停靠于清远港。 无他,盖因清远不仅可以提供更多的港口服务和船舶维修保养服务--齐明两国于此合资建了一座造船厂,而且还汇聚了大量的齐国商人和海量的工业制成品,可以给众多商人提供了无限的商机。 据泰平十六年(1720年)的人口普查统计,清远城人口规模已突破十万人,仅次于北明都城长宁(原宁州,今日本北海道札幌市)。 在汉兴十三年(1683年)清远至长宁铁路通车后,更是助推了这座城市的强劲发展势头。 随着齐国工业技术和产业的外溢--当然,也有齐国刻意的大力扶持,包括清远在内的云州地区也迎来了一波发展红利,无数的工厂随之建立,众多的贸易商社也纷纷兴起,整个地区的工商业开始迅速发展。 在近十年里,云州的城市化的现象也在缓慢地推进,人们大量涌入城市,寻找新的发展机会。新的住宅和工作场所开始迅速扩建。城市直接吸收并改变农村的劳动力现状,从而在北明这块核心领地逐渐创建了一个新的社会和经济模式。 随着城市的扩张,城市生活变得富有多样性,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街道和建筑,报纸、画册、话本、说书、技馆、歌舞等诸多文化娱乐活动兴起。 人们开始日复一日地上下班,穿行在繁忙的大街小巷。长长的街灯在夜幕降临时映照出晦暗的街区,挑亮着前方通往未知的道路。 许多新的建筑和地标开始塑造着城市新的轮廓,缀着高大的钟楼和商业大楼,大学堂以及公共图书馆和商业市场。这些建筑被认为是现代化和工业化的标志,准确地勾勒了城市的框架和诸多功能。 然而,工业的发展、城市的增长也伴随着一些不利的影响,那就是跟汉洲本土一样,开始面临重大的环境挑战,空气和水污染也如影而随地到来。 清远城的天空,远不如二十年前那般湛蓝和清澈了。 —— 11月7日,南方日本岛上爆发了一场规模算是比较大的战役。 得到诸多藩国支援的幕府军集兵两万四千余,在萩城(现山口县萩市)与萨摩藩-长州藩联军一万一千余展开激战。 是时,萨长联军以罕见的密集火炮,猛烈轰击幕府军大阵,在不到二十分钟内,便致使数支藩军崩乱,进而引发幕府中军的骚动。 幕府军炮队遂以同样猛烈炮火回击萨长联军,以期挽回全军士气。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萨长联军的火炮不仅威力更大,而且还打得异常的准,双方炮战半个小时,幕府军炮队便损失火炮十余门,炮手近百人,全军气势为之一夺。 随后,耐不住炮火轰击的幕府以诸藩联军为先导,三千余新军火器部队压阵,朝萨长联军缓缓推进,试图以优势的兵力一举摧垮对方。 却未曾料到,萨长联军以连绵不绝的火枪排射,陆续击退了蜂拥冲至近前的诸藩联军数次进攻,被幕府寄以厚望的前锋指挥会津藩家督松平俊道被流弹击中后,顿时引发了诸藩部队的崩乱,连连向后溃退。 萨长联军见势立即发起全军冲锋,火枪兵,足轻长矛兵,猪突短兵,高声呐喊着,如潮水般向幕府军扑击而去。 被前锋败兵冲乱阵型的幕府新军阵型大乱,不仅无法阻止士兵的溃势,甚至还被裹卷着,不断向后退却,最终演变成一场彻底的溃败。 而就在这场大战进入高潮之际,在北方云州的清远港,由二十余舰船组成的船队正在依次驶离码头,进入广阔的太平洋。 自从西班牙丢掉了西属菲律宾后,兴旺的跨太平洋贸易曾一度沉寂了二十年。直到郑氏在吕宋岛站稳脚跟后,利用一些被俘虏的西班牙人,组织商船队驶往墨西哥阿卡普尔科港,才又重新开启了跨太平洋贸易,沟通了两个大陆的商贸和人员往来。 汉兴八年(1678年),在太祖皇帝的力主坚持下,齐国正式开始殖民美洲。二十多年,先后移民十余万,并将整个北美西海岸全部圈入帝国领土之内。 尽管随着太祖、太宗皇帝的先后离世,齐国本土对美洲领地的投入骤然减少--盖因,这片海外领地距离本土太远了,耗费大量资金去移民和建设,委实不划算,但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整个殷洲殖民领地人口规模已超过二十万--其实到底有多少人口,就连齐国人自己都不太清楚,本土不重视,各个地方殖民政府自然也不会花费时间和精力去统计辖内人口数据。 初期,殷洲地区几无任何产出,全靠政府持续输血(包括移民、地方建设、安全防卫、粮食转运),惹得本土抱怨不已。不过,随着该地的毛皮贸易开始兴起,逐渐吸引了不少商人前往,再加上持续火热的西属美洲贸易,使得殷洲好像有些价值意义了。 待绍宁十三年(1699年),在惠宁岛(今温哥华岛)和怀远地区(今旧金山)先后发现黄金,引发了一波喧嚣的淘金热,吸引了本土政府的注意。 于是,在泰平二年(1706年),内阁政府相继在殷洲设立凛州总督区(今阿拉斯加地区)、蓬州总督区(今加拿大温和华地区和美国华盛顿州)、暄州总督区(今美国俄勒冈州、加州及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地区)等三大总督区,派驻大量官员,将该地区正式纳入的殖民管理体系。 不过,总的来说,囿于距离上的问题,齐国政府对殷洲殖民领地依旧不是太过重视,有黄金、有毛皮,那自然是毫不客气地将其搂在怀里,以反哺本土和周边领地。至于想要政府投钱建设,那根本不可能。 殷洲以其荒僻的地理位置,且远离经济贸易圈,对齐国而言,似乎没啥战略价值和经济价值。要不是该地被太祖生前称之为所谓“天选之地”,极为看重的话,再加上有黄金和皮毛可资利用,说不定就要被暂时搁置,不予拓殖开发了。 要移民,要建设,要管理,那可是费老钱了! 有那闲工夫,将本土和周边南洋领地彻底开发出来,不香吗? 要知道,汉洲和南洋,才是我大齐的根本。 就算要加大海外殖民领地的建设,印度、波斯、红海沿岸,以及黔州(今南非地区),哪个不比殷洲更具战略价值。 嗯,说白了,殷洲就是为了彰显帝国的威势,炫耀帝国领土的广阔,以此证明,我大齐是一个“日不落”帝国,世界各地皆有地盘。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这般轻视殷洲的价值。 至少,被贬封到那里的某个齐家王爷,眼瞅着南美庆国混的风生水起,不免生出几分雄心壮志。 大争之世,好像一切皆有可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2.) (); 第218章 天翁岛 (); read2();“转向,东偏南十五度!” “降侧帆!” “通知轮机舱,生火,开机!” “……” 在浩瀚的太平洋面上,二十余艘舰船排成两列,迤逦航行在北纬42度的位置上,犹如渺小的两串枯叶,顺着强劲的北太平洋暖流,蜿蜒向东行进。 随着打头的一艘船发出转向信号,各船纷纷开始调整风帆,跟着转变方向,朝东南驶去。 显见,此时脱离风向带,必是要接近某个岛屿,准备临时停驻,补充一些食水。 “估摸还有一天便能抵达天翁岛(今中途岛),可以稍作休整一番了。要不然,船上的妇人又要多死几个了。”盛源号船长石宝善看着两名水手将死去的妇人尸体拖到甲板上,然后奋力地托举抛入大海,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海上行船,哪有不死人的。”水手长廖福元只是漠然地瞥了一眼,并不以为意,“更何况,这些从未出过海的妇人,连续二十多天的海上颠簸,没有捱过去情有可原,死几个也当属正常。听说,我齐国早期移民时,一趟下来,差不多要死两三成的人。呵呵,说来也是幸运呀,也就是咱们的祖辈老人命硬,才有你我可以这般纵行驰骋于海上。” “嗯,谁说不是呢。”石宝善笑着说道:“能在大陆那般战乱频繁的年代活下来,还能坚持来到汉洲本土,那绝对都是大幸之人。唉,我只是琢磨着,这妇人要是在路途中死的太多,到了殷洲,怕是又要少换许多皮毛和金银。” “盛源号”先后在上总(今神户)、仙台、清远(今函馆)装载了五百二十多名妇人,除了日本裔外,还有部分来自朝鲜、秦国的女人,几乎将这艘排水量为一千三百吨的机帆船塞得满满当当,甚至不少人还被安置在煤舱里。 尽管,在路途之中,船员们不时安排妇人们到甲板上轮流透风,还每天给她们补充一些胡萝卜、豆芽菜汤、鲜麦芽汁,以及分发柠檬片,防止坏血病的发生。 但逼仄狭窄的空间,浑浊污秽的空气,发毛的干粮,干硬的咸肉,以及绿汪汪的饮用水,还是让船上的乘客不可避免地染上各种疾病,晕船、腹泻、发热、晕厥……,让拥挤的船舱陷入一场可怕的灾难。 在离开清远港不到五天时间,船员们便开始向海上抛掷妇人的尸体,几乎每天都有一具或两具尸体从底舱被拖出,让人望之不免触目惊心。 不过,想想也是无奈的事,“盛源号”只是一艘普通商船,并无移民专用船那般配备医护和各种辅助生活设施,完全是将运送的妇人混同货物一般装运,而且还一次性地塞了这么多。 路途中出现一定程度上的“损耗”,也在所有人预期之内。 “咱们这次多运了一百多妇人,你说到时候沂王不收咋办?”廖福元犹豫了半响,最终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 “放心好了,不论咱们运多少人过来,沂王都会收下的。”石宝善笃定地说道:“沂王想仿庆国之例,建藩立制,成为一个有影响力的王国,在整个殷洲都不是啥秘密的事了。呵,想要建藩国,除了扩大自己的领地外,那不得积蓄更多的人口?如何积蓄人口,除了花钱搞移民外,只有多多鼓励藩内百姓多生孩子。可要是没有女人,咋个生呀?” “皇帝和内阁会允许沂王建藩立国、扩充实力吗?” “应该会吧。”石宝善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反正咱们齐国政府也无法直接控制那么一大片领土,还莫如扶持一个藩国,实现间接统治,以增加我齐国的影响力。你想想,南洋地区都能允许顺国、苏禄、卫国、吕宋等藩国的存在,更何况沂王还是我大齐皇室身份,更没理由拒绝他建藩的要求。不要忘了,沂王所在的沂州封地(今美国俄勒冈州地区)可是被蓬州总督区和暄州总督区夹在中间,对沂王构成一定程度的制约,想来也不敢做出冒犯皇帝和内阁的事。” “这沂王若是建藩立国,并且逐步扩大势力范围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应该会极为依赖东方贸易,那对我们而言,将会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吧?” “那是自然。就凭整个殷洲少得可怜的人口,如何能消化每年多达数十万张皮毛。嗯,就算加上西班牙人的美洲领地,也是不成的。如此一来,那只能依赖我们这些往来太平洋的商船将之带回日本、秦国乃或者本土销售。若是,再加上他们所需的日常用品、武器弹药,乃至人口,足以吸引更多的商人和运输船只投身于美洲贸易。而且,我认为,相较于繁荣的南洋和印度贸易,美洲贸易的竞争性绝对没有那么激烈。” 作为一名船长,石宝善从船东那里获取了些许股份,若是所属的商社能在美洲贸易中赚取大量的利润,他自然也可以分到不菲的分红。 嗯,最好是包括沂州在内的整个殷洲地区发展成西班牙或者英格兰它们的美洲领地那般,人丁兴旺、需求旺盛,从而进一步促进太平洋贸易的长期繁荣。 11月25日,船队进抵天瓮岛,准备在此停驻三天,以便船上的水手和乘客能轮流登岛休整,缓解一下旅途的苦闷和煎熬。 天瓮岛曾是一座无人岛屿,于汉兴八年(1678年)被一名齐国船长发现。后来,随着齐国开始殖民殷洲,当时的移民部和海军便将该岛建设成一座临时补给点,供往来美洲的船只临时停靠和休整。 该岛因为栖息着数以万计的信天翁,尤其是七八月间,无数的信天翁在岛屿上空聚集,白色身影几乎遮住了大半个蔚蓝的天空,遂被命名为天瓮岛。 目前为止,岛上仅有移民一百七十余人,以种植瓜果蔬菜为主业,而粮食和日常所需用品则从威夷诸岛运来。 另外,这座面积仅六平方公里的小岛,还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鸟粪矿,但囿于距离太过遥远,出于开采和运输成本考量,并没有展开大规模的开发,任其继续沉睡于岛上。 众所周知,除了覆盖火山灰的土地或者本身就是肥沃的黑土地外,世界上大部分耕地肥力并不高。以此时的种植技术,唯有施以充足的肥料,方能大大增加产量——在这方面,欧洲就显得极为不堪,因为他们还不会“玩屎”,有的时候,这个“大大增加”甚至多达数倍。 然而,肥料的来源却是个大问题。靠动物的粪便显然作用有限--这个时候养殖动物有限,而大量养殖动物也需要饲料,而种好饲料也需要肥料。种植豆类作物来“固氮”也不是好的出路——种植豆类本身也需要土地和精力,而豆类本身的产量不高,对于“吃饱和吃好”的贡献并不如其他的谷物类作物。 在浩瀚的海洋之中,存在着许多小岛,上面有许多海鸟与蝙蝠。千百年来,这些海岛上沉积了厚厚的鸟粪,有的地方甚至有几十米。人们发现,这些鸟粪中含有丰富的肥力(硝酸铵),肥效是普通粪肥的几十倍。 于是,鸟粪便成为了主要的“农家肥”物资。在数十年前,齐国在威远岛东北方发现了一座鸟粪矿藏极为丰富的小岛——肥岛(今瑙鲁),遂每年派出大量运输船前往挖掘采集,源源不断地运回汉洲,用以改良本土极为贫瘠的耕地。据悉,拉回的鸟粪最多的时候达到了每年七八万吨,由此大大改善了国内农业生产条件。 但是,这座小岛上的鸟粪是经过了千百年的积累才有那么多的。若是不计代价地疯狂开采,迟早要消耗殆尽,因为它们实质上是属于“不可再生资源”。 为了保证鸟粪的持续供应,齐国曾颁布了一个《肥岛法令》。根据这个法令,任何一名齐国人、在任何地方发现的鸟粪岛屿,不管该岛是否有人居住,也不管该岛是否有土著政权,均可以占有并且进行开采,并将获取其中收益的一半,而政府将会为这种占有和开采提供必要的支持和保护。 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找屎”成了当时齐国的“创业风口”,无数船长和投资者在太平洋和印度洋里疯狂寻找有鸟粪的荒岛。 据记载,在这波“找屎”过程中,先后大约有近百个“粪岛”依据这个法案成为了私人领地——当然,也顺理成章成为齐国诸多海外领土之一。 天瓮岛的发现者曾在国内寻求投资合作者,共同开发岛上的鸟粪,以期获得暴富的机会。但折腾了几年,因为距离本土太过遥远,使得运输费用较为高昂,以至于运回来赔了不少本钱。而日本、北明,以及大陆上的秦国,要么穷得叮当响没钱买“屎”,要么因为境内地广人稀,可以采取耕地轮种的方式,慢慢恢复地力,一个个都对鸟粪不甚感兴趣,让人好不郁闷。 故而,这座蕴藏着吩咐鸟粪矿的小岛,只能暂时沦为太平洋中途上的一个临时补给点。 不过,天瓮岛的发现者却并没有完全丧失信心。他坚定地认为,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农业需求的持续扩大,这处位于大洋深处的鸟粪资源,迟早会引来巨大的市场需求。 但对于岛上的一百多移民而言,根本不会去关心那位“岛主”的雄心壮志,他们只会对一波又一波停驻于此的船只充满无限的向往和期待。 这里就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放眼望去,除了无尽的海水,就只有蔚蓝的天空,周边一千多公里范围内,皆无任何有人居住岛屿,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孤寂和……恐慌。 今日,来了一支数量多达二十余艘的船队,顿时使得岛上的所有移民们激动的无以复加。 不管是秦国人,还是日本人、朝鲜人,岛上居民极尽热情,逮住一个就会喋喋不休地说上半天,丝毫不顾人家是否听得明白他所说的话语。甚至,就连家里的母鸡昨日下了几个蛋,都会反复给你说上几遍。 未了,他就会以一个令人目瞪口呆的交换比率,将自己栽种的蔬菜、饲养的鸡鸭,采摘的果子,还有鸡窝里的鸡蛋,与你换取布匹、针线、茶叶、香料、农具、五金、厨具,以及他们所需的一切日常用品。 是的,岛上的居民虽然也收钱,但更多的却是要换能用的物什。 天瓮岛在行政管理上,隶属于威夷总督区,也是威夷分舰队巡视的最西边界,驻有数名海军官兵,遂承担起管理该岛的职责,也算是军管地区。 但是,海军官兵对岛上居民的生活和劳作,并无过多干预,基本上是放任自流,偶尔做一番“爱国主义”训导,让他们知晓自己是齐国海外领地国民,不要认错了“主人”。 总得来说,岛上一百余移民日子虽然过得有些清苦,也有几分孤寂,但生活水平却并不差。威夷分舰队每隔几个月便会为他们带来粮食、蔗糖、盐巴,甚至鱼罐头、水果罐头之类的奢侈物品,基本上能吃饱穿暖,对于早前在日本、朝鲜或者大陆上那种朝不保夕的生活强多了。 若是再有往来商船(队)在此停驻,那么小岛上的居民们就会迎来一个财富快速增长的机会。一把绿油油的青菜便能换取价值数角钱的茶叶或者香料,一枚鸡蛋也能换上一尺长的布料,就连几个果子,都能换取十几枚铁钉。 这种现象,让跑惯了船的水手们非常气愤。 这天瓮岛简直就是一座“黑岛”! 昔日,老子一根铁钉就能在黑岩群岛(今阿留申群岛)上换土人好几张上好的海獭皮。 什么,黑岩群岛上的土人? 你搞错没有,这天瓮岛上可都是我齐国海外领地子民,可不是啥都不懂的野人! 你们若是嫌贵,可以不跟我们换呀! 大不了再忍忍,坚持十几天,待船驶到威夷诸岛时,便能获取数量足够多,价格也足够便宜的新鲜蔬菜和水果。 你瞧瞧,二十多艘船,几大千人,在我们这座小得不能再小的天瓮岛停靠,能提供的物资自然有限。 物以稀为贵嘛!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1.) (); 第219章 太平洋战略中心 (); read2();12月7日,威夷岛,淮阳港(今夏威夷珍珠港)。 “福顺号”、“福清号”两艘商船跌跌撞撞地先后驶入了港湾,折断的桅杆、破损的风帆、还有失魂落魄的水手,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海上风暴的洗礼,在惶然无措的情势下,来到了这座齐国所属的岛屿。 “哟,你们这两艘船不好生修理一下,估计无法坚持到吕宋了。那么……,在停驻期间,可需要一间舒适而温馨的旅社?”殷顺喜歪着脑袋,看着眼前这两艘可怜兮兮的商船,心里琢磨着在修补船只的时候,该把他们介绍给哪个相熟的旅社,好得一份不菲的佣金。 “得了,别给爷们介绍一家黑店。”大卫王国“胜怀记”贸易商社高级掌柜程士德回头瞅了一眼身后自家的两艘商船,一脸的晦气,“这太平洋航线咱们可是经常跑的,自有熟悉的旅社和酒家,不需你来献殷勤。” 殷顺喜闻言,不由暗暗地撇了撇嘴,但并未因被拒绝而沮丧,反而继续向对方推介食水和新鲜果蔬等补给物资的采购。 自数十年前,齐国占据了威夷诸岛,因为该地位于太平洋的“十字路口”位置,是大陆、殷洲和汉洲之间的海上交通运输枢纽,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遂对其进行了一番着力开发和建设,使得这片岛屿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为繁盛的贸易中继站。众多往来太平洋航线的各国商船均会经停该地,进行短暂的休整和物资补给。 海上频生风浪,跑船的人基本上都算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去赚取高额贸易利润或者薪金的冒险家。在经历种种海上磨难后,一般都会在经停港口或者补给点,大肆消费一番,以慰藉惶惶不安的心理,手头上自然也是极为大方。 但卫国所属的商船和水手却是一个例外,怎么说呢,反正就是特别抠门,花起钱来,透着一股浓郁的小家子气。 五十多年前,眼瞧着隔壁吕宋王国(郑氏)与西属美洲从事利润丰厚的跨太平洋贸易,赚的盆满钵满,不免心生嫉妒,但又无可奈何。 谁让人家一直跟西班牙人建立了密切的贸易往来关系呢! 即使,在齐西战争时期,迫于宗主国的要求,不得不派出海陆两军跟随齐国攻击过下加利福尼亚、墨西哥等西属美洲领地。但在战后,郑氏又迅速跟西班牙人弥合了双方之间的“传统友谊”,继续打得火热,将跨太平洋贸易做得风生水起,一船又一船的金银从美洲运回。 更别提,吕宋王国在北部地区还拥有几座储量极为丰富的金矿和铜矿,每年以此获利百万元。有了钱,人家就不断地加大移民力度和各种军备建设,使得卫国与吕宋之间的实力差距是越来越大。这让卫国君臣平添生出几分焦虑和……不甘。 虽然,同为齐国藩属,但分据吕宋南北的两国关系却因开国期间各自积聚的矛盾和仇恨,一直势同水火,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要不是齐国坐镇其中,并对两国加以约束,估计他们早就大打出手,搞得吕宋地区烽烟四起了。 可能是为了地区平衡,面对卫国的弱势,齐国也是多加扶持,不仅帮他们建立(控制)了一系列工业设施,还积极引导卫国商业势力走出去,将安南、婆罗洲、马来半岛、威远、金州(今苏门答腊岛)、汉洲本土,乃至印度等地区的市场开放给他们,将其融入以齐国为主导的东方贸易圈。 待齐国殖民开发殷洲地区后,知机的卫国商人遂也组建船队,跟在齐国人身后,挤进了跨太平洋贸易中,以图吃点残羹剩饭。 可能是“穷苦出身”,卫国的商船和水手在花钱方面,就显得有些缩手缩脚,不论是前往殷洲贸易,会跟当地的毛皮商人锱铢必较,为每一张皮毛的品相和价格争执不停,还是在经停港口或岛屿采买补给品、住宿吃饭,也都做精打细算,恨不得将一枚银币掰成几半来用,让人诟病不已。 “哎,怎么,给你掰扯几句,就不理爷们了。”程士德正在码头上跟这名牙人询问哪里能买上较为便宜的酒水和罐头时,却见对方将头扭了过去,垫着脚尖朝海上张望,心中不由几分恼怒。 “好了,好了,不跟你瞎扯了。”殷顺喜手搭凉棚,眺望着海面,眼中露出惊喜的神色,“你们既然嫌罐头和酒水贵的话,干脆买一堆椰子吧。那玩意,就是一个现成的储水壶,而且还是甜的,椰子肉也能充饥,足够你们在海上用许久了。……不过,我得提醒你,赶紧下单购买,要不然,一会儿功夫,港区里的所有商品都要涨价了!” “嘿,想吓唬我呀?”程士德不屑地说道:“这么一个数千人的港口城市,还能因为我们两艘船进港,就敢将所有商品都给涨价?” “嘿嘿嘿……”殷顺喜露出狡黠的笑容,伸手朝海面上指了指,“这位大掌柜,好生瞧瞧海上!……来了一支大船队!乖乖,这得有十几二十艘吧?嘿,这要发财了!” 程士德扭头朝海上望去,只见帆影重重,并伴有滚滚粗烟,一支规模十数艘的船队,正在缓缓朝海湾驶来。 “奶奶的,来了这么多船!……哎,赶紧的,那些罐头、酒水,还有果蔬,全都按照你刚才的价格,立马给我定下来!” —— “缓过劲了,一个个都排好队,跟着我走。记住喽,不许乱跑,要是走失了,小心被警察和军队给捉了去,全都给关到苦力营!” 汪水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试着朝前方踏了几步,感觉那双脚仿佛又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可以自由控制它们的行动了。 嗯,还是脚踏实地的感觉让人安心! 他一边随着长长的队列向码头东侧慢慢走去,一边抬头四下张望。 一座高高的灯塔屹立在山顶之上,为一艘又一艘经停该港的船只指明方向。 在港务区,一台又一台的蒸汽吊杆正在忙碌地为船只装卸货物。众多的码头苦力,穿梭其中,他们身材敦实,皮肤黝黑,汗流浃背,小心地抬着一件件金贵的商品。 几条马拉铁轨,从码头一直延伸到远处的淮阳城,无数的商品在上面流动和喷涌。 淮阳城的上空飘荡着几股浓浓的黑烟,在晴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刺目。恍惚间,甚至还能听到城中工厂里传来轰鸣的机器声。 好像,每一处齐国人待的地方,都会有巨大的机器,以及机器排出的浓烟。琉球的制糖工厂,清远的砖窑石灰厂,以及现在这座岛上的果蔬罐头加工厂。 哦,可能还有海产品加工厂吧。 刚才还在船上的时候,便看到西侧码头,有一条足有几间房子那么大的鱼被吊杆从船上拖出,然后被工人切割成一块一块的,再通过载货马车往城中运去。 真难以想象,这么大的一条鱼,齐国人是咋把它从海里捞上来的呢? 汪水根是被殷洲贸易商社从温州招募的一名“合同矿工”,前往怀远地区(今旧金山)采挖黄金。 按照双方的契约规定,汪水根每个月将会获得折合大秦银元十五块的月薪(但要扣除三块钱的食宿费),为殷洲商社服务五年。 合同期满后,他可以选择拿钱返回大陆,也可以选择留在殷洲,购买土地,安家立业,成为齐国海外领地国民。 不过,汪水根和众多被招募的“合同矿工”在签署契约时,内心深处却是无不希望在赚到一笔丰厚报酬后,高调地返回秦国,买几亩水浇地,盖一栋大房子,然后再娶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生一堆小崽子,美美满满地过日子。 那些齐国的招募人员闻知他们的愿望后,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 但他们的笑容,却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感到一丝不安。 是鄙夷? 还是不屑? 管他的,齐国人这么有钱,应该不至于骗他们,况且大家都是华夏同胞,炎黄血脉,不至最后坑了他们。 说实话,若是齐国人跟他们签订一份前往汉洲的劳务契约,说不定他们届时服务期满后,还真的不回秦国,开开心心地留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并且有机会的话,将家里的亲人全都接过去,一起过好日子。 殷洲嘛,那就算了,听说荒僻得紧,偌大的一片地方,还不如我们温州府的人口多。 在码头东侧,排列着十数栋规模巨大的仓库,还有大片大片被清理出的空地作为货物堆场。但在仓库和货栈空置的时候,也多被安排停经此处的移民船上的乘客。 汪水根等一众契约矿工和随行男女移民,就会在这些仓库里,或者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稍事休整几日,以便为下一段旅途补充足够的精力。 至于那些手头有钱的商社人员和水手,则是乘坐马车,兴奋地相约前往淮阳城中去吃顿美美的大餐,然后躺在柔软的床铺上,狠狠地睡一觉。 —— “总督。”一名护兵取出刺刀,将一个硕大的椰子凿了洞,然后恭敬地递给威夷总督闵元夏的手中。 “嗯。”闵元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然后将马鞭扔给护兵,双手接过椰子,丝毫不顾忌形象,抱着便喝了起来。 “痛快呀!”感受到椰子的甘甜和可口,徐徐海风吹来,闵元夏不由舒服地哼了一声,随即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听闻,在汉洲本土,有些聪明的商人还将这椰子水勾兑砂糖和可可,然后进行灌装售卖,价比高档酒水。伱们说说,我们威夷总督区是否也可投资创办一家工厂,生产此种灌装饮料?” “总督,怕是不可行呀。”威夷总督区民政司参赞董嗣哲苦笑着说道:“威夷岛不论是距离汉洲本土,还是距离大陆,都太过遥远,这饮料若是生产出来,仅长途运费一项,就足以使其价格没有任何竞争力。要想将之卖给过往商船,或者殷洲地区,怕是也没足够的购买力。” “哦,那可惜了。”闵元夏看着手中的椰子,不免有些失望,“这椰子虽然能买些钱,但委实价格低了一点,对整个总督区的财政弥补,无甚太大意义。” “略胜于无吧。”董嗣哲明白这位总督想要努力增加地方财政,以便可以对威夷岛进行一番大规模的建设,便出言安慰道:“随着往来船只和人员的增多,这椰子多多少少也能为辖下百姓创造几许财富。再者而言,椰子壳、椰子树,也是百姓最好的取火材料,可减少岛上木材的砍伐力度,对整体环境是大有裨益的。假以时日,待殷洲几个总督区慢慢发展起来,我们威夷岛自然也会跟着兴旺起来。” 目前,威夷诸岛虽然建了一些诸如制糖厂、罐头厂、粮食加工厂以及砖窑厂之类的厂矿,但总的来说,工业基础非常薄弱,仅能勉强维持该地区的少许需求。更多的商品和物资,都需要从遥远的吕宋、北明以及汉洲本土输送。 整个总督区的经济产业也是以农业种植和木材(檀香木)输出为主,生产甘蔗、水果(椰子和菠萝),还有渔业捕捞,同时为过往船只提供所需物资补给服务,百姓的日子也算将就,但在财力上却是穷得一批,还不如琉球总督区,尚需依靠本土施以大量的财政补贴和支援。 不过,得益于威夷诸岛绝佳的地理位置,使其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在某种程度上,该地的重要性甚至要远远高于殷洲几个总督区,内阁政府和海军方面都甚为重视。 众所周知,一个海军据点的军事或战略意义取决于它的地理位置、所具备的力量和资源状况。在这三者中,第一个最为重要,因为它是天然决定的;而后两个方面无论有何欠缺,总是能够完全地或部分地得到后天的弥补。修筑工事可消除一个据点的薄弱;如果大自然没有赋予该地区多少资源,凭借长远的眼光,也可以事先进行改善或者囤积。 一个位于战略影响范围之内的据点的地理位置则不是人力可以变动的。 海洋对一只航船不构成什么阻碍,它可以沿着众多路线中的一条来跨越两点之间的地球表面,可是距离、便利程度、交通或风向方面的情况还是给它规定了某些常走的线路。如这些路线经过某个海洋中的据点,而后者进而又有使用价值,它就具备了对这些航线的影响力。在多条航线穿过的地方,这种影响力变得极大,足以统驭和控制一切。 以上帝俯视的角度来看威夷诸岛,任何一位观察一幅显示了连同两岸在内的太平洋全景的人来说,显著的情形是一目了然的。你会一眼即可发现位于一大片浩渤海洋之上的威夷诸岛处于一种相对孤立的状态,它构成了一个其半径大致等同于从淮阳至怀远(今旧金山)的距离的大圆圈的中心。 如果不是懒得将一个尺子放在地图上度量的话,可以发现,这个圆圈的圆周在西方和南方经过从汉洲和东州(今新西兰)向东北方向的美洲大陆延伸的一系列群岛的外缘。而在这个圆圈之内散布着一些荒芜、无足轻重的小岛,它们的存在看来只是为了强调大自然在跨越将威夷岛和南太平洋岛屿之间的过渡。 威夷诸岛是位于太平洋上战略地位独特的岛群,是齐国海军重要的战略中枢和海上基地,也是掌控北太平洋全局的核心所在。 该群岛东距殷洲怀远约3800公里,北望黑岩群岛(今阿留申群岛)近4000公里,南离齐属烟波群岛(今萨摩亚群岛)5000余公里,西距吕宋王国所属的天平岛(今关岛)约6000公里。不难看出,威夷诸岛恰巧位于半径约4000公里海上圆周的中心位置,而在此范围内并无其他重要岛屿可做依托。因此,凭借威夷诸岛在东太平洋上独一无二的地理优势,齐国海军毫不犹豫地将其列入太平洋战略部署的核心位置。 另外,威夷诸岛拥有距殷洲最近的深水良港。威夷岛的淮阳港形似贝壳,口小腹大,港域面积约三十余平方公里,平均水深达十余米,经过多年经营,港内共有码头三十余座,可容纳三千吨级大型战列舰在内的各型舰船六十余艘。同时港内还建有船舶修理厂、煤炭供应站、海军战备仓库等设施。优良的地理环境和完善的驻泊条件使得淮阳港成为齐国海军力量在太平洋中心最好的落脚点。 更为关键的一点是,威夷诸岛是齐国设置的美洲“岛链”封锁的关键环节。这条“岛链”是以威夷岛为中心,北起黑岩群岛,南到南太平洋群岛的一道防线,将东太平洋海域紧紧包围。 若是将来殷洲“有事”,威夷诸岛就是作为通往东太平洋的“踏脚石”和战略支撑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40.) (); 第220章 外藩 (); read2();“其实,在内阁和军方的眼里,威夷诸岛并非想象中那般重要。”威夷分舰队副司令、翎麾校尉(中校)牛翼站在“凫羽号”号战舰的船艏,看着前方依稀的烟柱,轻声叹道。 “长官说的是。”凫羽号舰长、宣节校尉(少校)傅有林点头附和道:“当年我们威夷分舰队最盛之时,拥有大小舰船十六艘,官兵两千五百余,包括整个西太平洋海域皆为我们舰队巡航游曳所在。可如今,我们威夷分舰队却只有小猫三五只,官兵人数不到四百人。仅凭这点海上力量,哪里还能再覆盖西太平洋海域。嗯,就算对上西班牙人的太平洋分舰队,也未必能占据绝对优势。” “呵,凭西班牙人实力,应该不至惹上我们。估计也正因为此,上面的大人物们觉得整个太平洋基本无甚威胁,所以才一再削减我们威夷分舰队的兵力。”牛翼摇摇头说道:“日本爆发大内战,为了加强该地区的应对力量,琉球舰队总部又要将分舰队两艘舰船调回日本附近海域。如此一来,咱们威夷分舰队仅剩下三艘战舰,如何还能照应得过来这么一大片海域。” “谁说不是呢?以后执行海上例行巡航任务,只能施以单舰巡航了。”傅有林叹气道:“三艘战舰,一艘外出巡航,一艘在港内维修保养,一艘战备机动。哈,这要是哪艘战舰出了问题,咱们威夷分舰队怕是还运转不起来了!” “犹记得,当年太祖皇帝在世时,曾极为重视威夷诸岛,说是要将其打造成我齐国最大的海军基地,以此控扼整个太平洋,继而锁钥美洲和殷洲。”牛翼说着,不由苦笑一声,“可如今,在我海军建制中,除了南太平洋舰队外,就属咱们威夷分舰队最为不受重视了。” “没错,咱们威夷分舰队的存在意义,估计也就是为了保持象征性的军事部署,证明这片海洋乃是我齐国所掌控。要想建功立业,多半是没什么指望了。除非,咱们齐国再跟西班牙打一场。那个时候,我们威夷分舰队才会有出头之日。” “想跟西班牙人再打一场,短期内是不可能的。”牛翼瞥了一眼傅有林,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刚刚结束的对英战争,西班牙好歹也是我们齐国事实上的盟友,一起协同打过英格兰人,可不能转眼就跟人家翻脸。近期,我们两国正在筹划修建一条跨越巴拿马地峡的铁路,以便沟通两洋,加速贸易和人员的往来。在这种情势下,内阁和军方不会允许有任何破坏两国关系稳定的事件发生。再说了,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位日本横关警备副司令一般,仗着跟陛下拥有亲密而深厚的友谊,而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却没有遭到任何实质性的处罚。” 牛翼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正是横关警备副司令李延良,而“出格的事”,则是指李延良在幕府大军与萨长联盟爆发的萩城战役中,偷偷派遣了一百余齐国陆军官兵参战,其中大部分皆为专业的炮兵军官和战术参谋军官。是役,萨长联军以精准而凶猛的炮火大破幕府军,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在后续的战争拉锯当中,幕府军通过审讯萨长联军俘虏后获知此信息后,顿时气得跳了起来。将军德川吉宗当即召见了齐国驻江户公使,质问齐国是否要介入幕府内政,公然站队萨长叛军一方。 齐国公使自然是竭力矢口否认介入日本内政,言及那些在战场上出现的齐国军人乃是受雇于萨长联军的民间武装志愿人员,跟齐国没有任何瓜葛。齐国向来珍视两国之间的友好关系,断然不会做出干涉日本局势的行为。 虽然在外交层面搪塞了幕府当局,但那位横关警备副司令的举动,还是让齐国公使心生不满,认为他的贸然举动,让齐国陷入了一定程度上的被动。 诚然,在大的方略上,我们齐国是不允许日本出现事实上的统一,乐见日本目前这种藩国林立,各自为政的局面。 但你一个小小的警备副司令,竟然不提前向齐国驻江户公使馆报告,擅自出动军队介入日本倒幕战争之中,还懂不懂规矩,讲不讲“政治”? 据悉,因为此事,内阁外交事务部与军方吵得不可开交。一方要求对这种形同私自军事行动的“独走”行径予以严厉的惩处,以儆效尤。另一方则认为事急从权,并且以军方在海外总督领地享有小规模便宜军事调动权的理由,对李延良加以袒护和包庇。 最终,年轻的皇帝陛下为了平息内阁的不满,解除李延良的职务,使其成为任职最短的横关警备副司令。 除此之外,皇帝陛下却没有对其予以再多处罚,反而又授命军方,将李延良调至暄州总督区(今加州及下加利福尼亚地区),任警备副司令,以暂避风头。 齐国的诸多海外领地囿于距离本土太过遥远,联络不便,各自都拥有不少的自主权,搞些小摩擦,甚至在周边地区挑起武装冲突,不论是内阁,还是军方,基本上都是采取默认的态度。 只要没把地方事务给搞砸了,反而实现开疆扩土,收获财富(或资源),于国于民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 要不然,帝国数十年来增加这么多领土,都是哪儿来的? 但是,各个海外领地的情况不一样,也并非都是如此这般纵容地方搞事。像日本这种政权组织健全的成熟国家,还是一个拥有两千多万人口的地区大国,那不得要谨慎从事,断不可让齐国无谓地陷入一场剧烈的地区冲突当中。 再加上,年轻的皇帝陛下刚刚继任,国内外诸多政事尚未着手,许多政策也在进行逐步调整当中,那就更需要国内外要尽量镇之一静,不要搞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端出来,以免影响陛下的决断。 对于内阁这种稍显保守的方略,军方虽然不怎么赞同,但也不至于明着反对,更不想给新任皇帝留下军队桀骜不驯的形象,遂向分驻各地的海陆军发布训令,除应对外部武力威胁或者正常保卫齐国海外领地和商业利益的情况外,不得擅自挑起边衅。 呃,太子和泰平帝相继离世,太孙继位,除了内阁出现剧烈变动外,军方势力也必然会迎来一波洗牌。在这个政局过度时期,大家还是不要乱动,说不定就落了口实,给人以借口遭到去职罢位,沦为政争的牺牲品。 不过,以威夷分舰队的实力,就算有心挑起事端,也是力不从心。 总不至于,拿手头仅有的三艘战舰--哦,对了,其中两艘还是传统的风帆战舰——去碰瓷西班牙吧? 按照分舰队的例行巡航任务,“凫羽号”号战舰在驶出淮阳港后,以方位南偏东六十度航向,驶往蓬州总督区惠宁(今温哥华岛),然后沿着海岸线一路南下,进抵暄州半岛(今下加利福尼亚半岛),然后掉头向西,返回威夷岛。 如今,这艘老旧的风帆战舰在随着十余艘商船行驶不到两日,便被抛在后面,跟几艘同样是纯风帆的商船一起慢慢吞吞地走着之字形,捕捉微弱的风力,朝北太平洋黑潮方向挪动。 在汉洲本土以及印度洋海域,连几千吨级的商用铁船都开始纵横于海上了,可到了北太平洋地区,作为帝国海军威夷分舰队却仍旧在操持这种已然“过时”的风帆舰,不免让人哀叹不已。 威夷诸岛,太祖皇帝昔日宣称的所谓战略要地就是这般情形?—— “威夷岛对我们而言,还是比较重要的。” 12月25日,清晨,在怀远(今旧金山)东城一座两层建筑物内,一群商社掌柜和主事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认真聆听一名身着华贵服饰的中年男子训话。 “那里有丰富的檀香木,在大陆秦国有着巨大的市场需求。另外,威夷诸岛地处热带,环境湿热,乃是甘蔗生长的最好地方,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便宜了本土来的那些商人。”齐思义在屋内一边来回踱着步,一边神情飞扬地说道:“近日,威夷总督区已然给了我们一个准信,只要我们沂州商社前去投资设厂,几座岛屿上的土地可以随便圈占,还可提供部分土著劳工。糖厂建成投产后,三年内税费全免,随后三年,也只征收五成。” “你们想想,整个殷洲丁口超过二十多万,若是再加上西属美洲领地墨西哥、利马、上智利(今智利北部)以及庆国泽州地区(今智利南部地区),怕是有百万人口。这是一个多么可观的市场规模!所以,我们必须抢占先机,趁着本土那帮商人还未大规模涌入之际,先把坑给占着。此番,在我前往汉洲本土时,你们商议一下,举荐几个得力人跟着我一块过去,将威夷岛上的一切事物先行搞定。届时,我会从本土招募一些熟练技师和工人,争取早点把糖厂开办起来。” 在场的掌柜和主事闻言,不由面面相觑。 怎么,十几年前,才从沂州跑到暄州,现在又要把人弄到威夷岛? 咱们沂州商社要将手伸得那么长吗? “好了,现在把下半年的账本拿来我看看。”齐思义丝毫不理睬下面的人会生出怎样的心思,转身坐到一张书案后,随手拨拉了几下摆在旁边的算盘,然后便等着账本呈过来。 “公爷,账本都在这里了。其中……” “不消你说,我自个会看。”齐思义挥挥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几名掌柜神色忐忑地看着坐在书案后的男人不断地翻看账本,大气也不敢出,唯恐饶了这位贵人的思绪。 “这几个月的进项怎生少了许多?” 然而,齐思义翻了一阵后,便有些不耐了,索性直接跳到账本最后,查看这半年来的经营成果。待确认了一番数字后,脸色不由沉了下来,将账本一合,直接丢到了面前掌柜和主事们的脚下。 “回公爷,这半年的进项其实并未减少,比起上半年,甚至还略有增加。”沂州商社驻怀远大掌柜高万良双手抱拳,微微躬了躬身,小心地说道:“不过,暄州总督区在四个月前宣布将矿税和皮毛税在原有基础上增加一倍,同时对进出港的船只也征收百分之二的港口管理费。另外,对于黄金的加工和提炼,也需缴纳特别产品税。这些林林总总加起来,就将下半年增长的利润给抹掉了。公爷,这些信息,小的早在数月前便已传信回沂州……” “嗯?……”齐思义闭着眼睛想了想,似乎是收到了此类信件,但当时并未放在心上,想着,以他们沂王府的威势,暄州总督区总不至于真的来敢朝沂州商社收税吧。 “什么混账玩意!以前的生意做得好好的,从未增加税费,他们暄州总督区想要做什么?哦,这些税费,你们说缴就缴了?他们知道这家商社是我们沂王府的生意吗?” “公爷,暄州总督区说是要计划修一条铁路,从武定(今旧金山东岸的奥克兰市)通往广丰(今萨克拉门托),故而增加这些税费,来筹集建设资金。”高万良面带苦色地回道:“至于征收税费的时候,总督府发文下来,各色人等,不分国别,皆需足额缴纳税费。我沂州商社在怀远城,乃至整个暄州存在了二十余年,总督府自然……自然是知道我们的身份。” “好胆!”齐思义恨恨地说道:“我沂州乃是皇室宗亲,帝国之亲藩,暄州总督府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呀!” “公爷……”高万良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据闻,去年本土进行税务稽核时,太子监国曾下令税务总司派员对皇家商社全面核查。想来,这个消息传到了暄州,故而……” “故而,暄州总督府便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丝毫不给我们沂王府脸面?”齐思义脸色变得铁青。 自绍宁元年(1685年),沂王被贬封沂州以来,因为是太祖嫡脉,一直在整个殷洲地区都是超然的存在,不仅拥有广阔的封地和独立的“食邑”收入,而且在凛州(今阿拉斯加地区)、蓬州(今加拿大温和华地区和美国华盛顿州)、暄州等几个总督区收购皮毛、采挖矿产(采金),也都享受免缴各种税费的特权,使得沂王府在短短数十年间,便积累了无数的财富。 却未曾想到,今日竟然在暄州总督区被人薅了羊毛,征了税费。 这如何不让人着恼! 不过,这暄州总督此举何意? 难不成是收到了新皇的秘旨,或者内阁的指使,要对沂王进行打压和警告?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9.) (); 第221章 黄金州 (); read2();绍宁十三年(1699年),当时一批新的移民在广丰河(今美国萨克拉门托河)附近开挖沟渠,兴修水利时,在河岸边意外地发现了一块闪亮的金属。经屯殖官员和学者鉴定后,一致认为这块金属是黄金。 随后数天之内,有更多的移民在河岸边、小溪中寻获了数量不等的黄金,其块头之大、成色之足、品相之好,丝毫不亚于汉洲本土几座金矿所采挖出的黄金。 暄州总督府闻讯后,立即征调四百名乡兵,将广丰一带的金矿区封锁,暂时秘而不宣,试图要将这一发现掩盖住,并派出快船返回本土,急报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 然而,暄州总督府的计划并没有成功,关于黄金的传言开始在整个殷洲流传,并随着一艘艘离港的商船,扩散至北明、日本、秦国、南洋,以及汉洲本土。 为了遏制外来者淘金,暄州总督区遂于泰平元年(1705年),宣布实施异国采矿税,凡是从事黄金开采的外国淘金者(受雇于国内采矿商社的除外),每月必须向总督府缴纳十元金圆劵,或者等值的黄金。 一些淘金者开始联合起来,使用不规则小窑开采,即沿着小溪挖掘6-13米深的竖井,从井底向各个方向挖掘隧道以获取深层金矿。或者将整条溪流改道,以获取裸露的河床底部的黄金。绍宁十八年(1704年),一些淘金者联盟开始采购炸药,使用爆破法开采含金岩石。 第一批来到广丰的淘金者是暄州总督区辖下民众,他们放弃了田地的庄稼,丢下了放牧的牛羊,扔下了工厂里的活计,携家带口,奔赴金矿区,极尽全力采挖黄金。 繁荣的城市、旺盛的需求、富足的财政,怀远的基础设施很快得到改善,城市街道、下水管网、整齐划一的居民公寓楼,尤其是开通了前往汉洲本土及琉球的定期航线,使得该地区与外界的联系更加紧密和频繁。 事态发展到最后,更让总督府无奈的是,那些征调而来的乡兵在轮值期刚刚结束,便扔下手中的火枪,抄起铁铲、镐子和筛网,随着汹涌的淘金人群,也投入到这场财富瓜分的盛宴当中。 从绍宁十四年起,许多人来到这里寻找黄金。到了绍宁十五年,淘金人数呈现爆炸式增长,得知这个消息的人们开始从世界各地陆续抵达。 首先,大多数淘金者必须借钱或花光毕生的积蓄才能实现这一旅程——随着齐国皇室和内阁政府的介入,通过海上和陆上设置种种障碍,从而阻止更多的淘金者来到暄州。 不幸的是,一些人的成功靠的是把其他人踩在脚下,或者牺牲公共的利益。在淘金热中,两个方面深受其害--环境和土著。 从汉洲本土流传过来的水力采矿对这片土地造成了无法弥补的破坏。这种方法是用蒸汽机加压,形成高压水,将其喷射到砾石层上,把碎石和里面的金子冲到洗矿槽,让金子在底部沉淀。 淘金热初期,寻找黄金就如同从婴儿手中拿走糖果般易如反掌,但现在随着黄金储量的逐渐减少,这种工作越来越需要极其细致的步骤以及更多的投资才能继续进行下去。 据估计,当时一个淘金者每天发现的黄金的平均价值是汉洲本土一个工人日工资的十倍到十五倍。 那些花光毕生积蓄到达暄州后的淘金者,发现只有使用更为专业的采矿技术和设备才能挖到金子,这对他们而言一定非常痛苦--作为个体淘金者,根本不具有专业的采矿手段,也没有能力去购买先进的设备。他们的的失望很快转化为敌意和指责。 在淘金热的初期,因为大量移民涌入,曾导致粮食等许多物资出现过暂时性的短缺,促使这些淘金者将目光瞄向了地方土著。 齐国的淘金者认为来自其他国家的淘金者抢走了本该属于他们的黄金。抢劫、杀戮、袭击、对峙……,各种暴力活动在整个金矿区层出不穷,一度引发了广丰地区的巨大混乱。 尽管暄州从黄金的发现中获益匪浅,但真正得益的却是怀远城。绍宁十三年,当黄金刚刚发现时,该城大约只有两千四百多居民。刚开始,黄金的发现对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帮助,甚至是场厄运--事实上,人们为了淘金寻找发财梦而纷纷离开这里,使得这座城市瞬间变成一座空城。 但黄金的出现和淘金热带来的汹涌人流,使得暄州在很短时间里突然爆发巨大生机。人口规模从不到两万人,在短短数年间,骤增至十余万人,喧嚣一时。 在殷洲地区,毕竟没有建立本土那种基层管理体系,而且地方总督手中也没有常备军队,根本无法阻止淘金者的蜂拥而入。在黄金的诱惑下,若是加以强行禁止,怕不是要被这些疯狂淘金者所反噬。 甚至,这个消息还传到了大陆东侧的英属殖民领地和南方的西属殖民领地,传到了欧洲,引得所有人为之振奋不已。 出于对黄金的向往和财富的渴望,来到暄州淘金的人群不仅仅只是附近的居民,截止绍宁十五年(1701),这个消息几乎已经传遍了全世界,为了发财致富,大批淘金者开始涌入暄州。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眼见金矿秩序日趋纷乱,暄州总督府索性按照墨西哥采矿法对整个矿区进行规范化管理和整顿。 几乎所有的早期淘金者都得到了丰厚的回报,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收集到大量黄金--即使是淘金门外汉也能收集到足够多的黄金以改变他们的命运。 从开始的偷偷摸摸,到最后明目张胆地施以武力抢掠,粮食、牲畜、毛皮、布帛(早期通过与齐国移民交换获得)。这种行为,从原英属北美领地的淘金者逐步扩散至整个淘金群体,被黄金勾起的贪婪欲望,泯灭了无数人的心性和道德。 这些淘金者不仅仅有齐国人,北明、秦国、吕宋、卫国、英格兰、西班牙、法国、德意志等国家和地区的人们也纷纷来到这里。仅绍宁十五年,就有大约六万人涌入暄州,其中约有两万人来自其他国家。 为了保卫家园,土著开始攻击侵犯而来的淘金者,结果却遭到对方的报复性屠杀,死伤累累。在淘金热最为喧嚣的十年间,至少有一万名土著直接死于淘金者的各种袭杀和报复当中。 随着黄金供应慢慢减少,那些把时间和金钱投入到农业生产的人们开始从来到暄州并留下来的淘金者身上大获其利。 但是,后来它又迅速兴起,发展成为一个繁荣城市。随着众多淘金者和商人的到来,当地居民的数量在绍宁十六年便激增至三万人,成为殷洲大陆西海岸最大的城市。 为了满足日益增长的移民的需求,新的行业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旅社、酒楼、技馆、茶馆、车马店,以及诸多工厂和商社。 在这些触目惊心的悲惨事例中,暄州总督府却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这种方法的问题是,它会导致诸如砾石、淤泥和金属等污染物流入河流和小溪,堵塞附近的水道,损害暄州谷地(今中央谷地)的农业生产。 尽管这些地理环境遭到较为严重的破坏,但与地方土著的遭遇相比,可以说是不值一提。 人们在暄州淘金热中致富手段各有不同,有的光明正大,有的卑鄙拙劣,但无论如何,最大的赢家之一是暄州总督区。 在淘金热开始之前,暄州只不过一个距离汉洲本土太过遥远的荒僻领地,是帝国彰显领土广阔的象征,人烟稀少,希望渺茫,无数被送到该地的移民和流放犯人,无不为未知的命运而惶然无措。 初期,淘金相对容易。数千上万年地壳运动的力量将黄金堆到西华山(今内华达山脉)的表层,然后被河水带往下游,最后在河流和小溪的砾石床中沉淀下来。淘金者可直接在溪流和河岸边中淘金,甚至能用手直接挑出金片和金块。 淘金者们最初使用平底锅采挖黄金,但随着寻找黄金的难度加大,他们开始建造大型挖泥船在河流和小溪采掘;使用炸药炸开山坡,令金子暴露出来。几乎每个矿井都是通过爆破大量岩石建成的。 事实上,对许多人来说,农业才是淘金热的真正宝藏。那些获得了海量财富的淘金者们,对各种价格高昂的食物,几乎无感,在采购的时候非常慷慨地支付大笔金银。 早期淘金者还得益于暄州宽泛而疏松的管制环境。因为距离汉洲本土太过遥远,整个殷洲地区并未受到内阁政府的太多重视,管理模式上也是采取的有限自治模式,除了寥寥十数名本土派来的核心殖民官员外,在地方基本上都是委任稍据名望的居民担任民政事务官,尽管引用的法律体系来自本土,但也根据自身实际情况,也借鉴了部分南方西属墨西哥的传统制度。 虽然河流、小溪中的金矿储量惊人,但为数众多的淘金者还是很快挖光了容易开采的黄金。到了绍宁十六年(1702年),淘金者能找到的大部分黄金都已被采尽,这意味着人们必须采用更复杂、更艰难的采矿方法。 当然,得利的还有齐国本土及内阁政府。粗略估算,在淘金热的最初五年,有超过二十万人(淘金热后,大部分人又携带着财富返回家乡)来到暄州寻找黄金,总计开采出约三百六十吨黄金,价值约四千八百万元(以齐国1688年开始实行的金本位制计,一元金圆券等于7.5克纯金),其中绝大多数都流入至汉洲本土,成为齐国所积累的诸多财富之一。 由于黄金越来越难找,采挖黄金的手段和方法也变得更具破坏性,这或许对暄州的地理环境造成了持久性的影响。 除了实际采矿过程中造成的破坏之外,为了维持采矿活动而采取的措施同样具有破坏性。比如,几家大型采矿商社为了满足干旱月份的用水需求,矿场会建造拦河大坝,改变河流的流向。再比如,为了建造人工运河系统(用于设备、日常物资及黄金的运输)和维持矿场锅炉的运行,要砍伐大量的森林作为燃料--为了节约成本,矿场往往会拒绝花钱从惠宁(今温哥华岛)采购煤炭。 尽管暄州总督府竭力阻拦,禁止淘金者随意采挖金矿,但在内心贪婪的驱使下,疯狂的淘金者置禁令于丝毫不顾。 一些矿场为了圈占土地、采挖黄金,以暴力手段驱逐土著,将他们赶出了传统狩猎区和定居点。在暄州曾经还算和谐的移民与土著之间的关系,瞬间荡然无存。 根据该法,所有探矿者在总督府申领一块土地,获得核准后,其所有权只在这块土地被开采时有效。 但是,所有的付出都是值得的--如果淘金者们来的足够早的话,几乎每个人都发了财。 开荒、伐木、捕鱼,一切都是那么的单调而原始。 或许,在殖民官员看来,大量原住民的消失,对他们这些外来者“合法”地占据这片广袤的土地来说,将更为有利。 蓬勃发展的不仅是基础设施,暄州还兴建了若干道路、市政广场、寺庙道观、学校、图书馆等。为了满足更多新移民的需求,农业也开始大规模发展。 尽管到达暄州的回报是巨大的,但对许多人甚至是齐国人来说,这趟旅程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按照齐国人的惯例,凡是插有赤色黄龙旗的地方,皆为齐国领土,那么领土范围内的森林、草原、矿藏、耕地在理论上均为政府所属的公有土地,可依据《授地法》,以“合适”价格发卖给任何前来殷洲的移民,使得当地政府得以从中获取大量土地财政收入,从而进一步对殖民领地进行开发和建设。 无主之地和有主之地,在后续处理上,多少要省事一点,不是吗。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 (../88175_88175866/46200638.) (); 第222章 地方意识 (); read2();“下船了,下船了!……马上要进港了,全都准备下船!” 随着水手的一阵阵吆喝,蜷缩在底舱的移民和契约劳工立时坐了起来,先是使劲地伸展了一下四肢,随即便抱着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袱,顺着木梯朝上面的甲板爬了上去。 “好冷呀!”站在甲板上,被咸湿而又冷冽的海风一吹,汪水根不由打了一个激灵,连忙将身上那件破败的棉衣裹紧了一点。 这他娘的什么鬼地方,在威夷岛上是那么的温暖湿热,结果到了这殷洲大陆,却冷得要命。 嗯,这可比温州老家要冷多了。 其实,在昨天中午,他们所乘坐的大船便已驶入海湾,但港内码头泊位有限,所有船只需要依次等待入港,只能暂时抛锚在湾内。 底舱内仅有几个狭小的通风口,再加上被塞了三百多人,除了满舱的腥臊臭气,尚感觉不到太过寒冷。也只是在入夜睡觉时,需要将带来的棉衣裹在身上驱散夜里的些许寒意。 却未想到,上了甲板后,居然会有这么冷。 哦,是了,这个时节,可不就是冬天嘛。 真是老天保佑,近两个月的海上颠簸,我们终于安全抵达了殷洲大陆。 要知道,在这么长的路途上,他们所乘坐的大船陆陆续续死了八九个人,全都被那些天杀的水手直接抛到了海里,沦为鱼虾的口中之食。 想想也是可怜,那些死去的人,就是因为在家乡活不下了,或者想为家人赚取一笔丰厚的报酬,便都听信齐国人的宣传(蛊惑),登上他们的大船,前往这块蛮荒的殷洲大陆“淘金”。却在半路上,一个个死于非命,更可悲的是,还他娘的是抛之于大海,死无葬身之地。 大船缓缓停靠在码头泊位上,待缆绳系紧,舷梯被放了下来后,所有的乘客规规矩矩地排队下船,然后在码头指定的区域集结,等待怀远港的检疫。 是的,凡是抵达殷洲的乘客都需要在码头经过一番检疫检查,主要是简单的观察一下脸色和舌苔、测量体温、询问既往的传染病史。 初步筛查后,还要在港口检疫区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和消毒,男女各自分开,脱下所有衣物,用高达四五十度的热水从头到尾冲洗干净,然后穿上港务部门专门提供的衣服,进行五天的隔离。 当然,这些都不是免费的,需要每个乘客为此支付一笔费用。 对于移民和契约劳工群体而言,则分别由接收方和雇佣方掏腰包。 之所以要实施这般较为严格的检疫,盖因在二十多年前,暄州淘金热期间,随着世界各地的淘金者涌入,整个地区曾爆发过一场严重的霍乱,总共造成了八千多人死亡。而那些没有任何免疫力的地方土著,死亡数量更是倍之。这让殖民当局至今都深以为戒,唯恐再有其他致命性病毒从外面传至殷洲大陆。 经过五天的隔离检疫后,汪水根等一行百余名契约劳工被几辆马车接进了怀远城,在一处货栈休整几日,然后便会被安排乘坐小火轮,经怀远湾(旧金山湾),驶至广丰河入海口,最后沿河上朔直低广丰(今萨克拉门托市)。 他们将在帝国户部黄金储备司所开发的金矿服务五年时间,赚取他们心中认为是一生中最为丰厚的报酬。 在货栈里,汪水根惊讶地发现,他们这些契约劳工的伙食竟然异常丰盛,大块的牛肉、肥美的海鱼、浓郁的骨头汤,还有不限量的馒头和米饭。 他奶奶的,在港口检疫隔离区那五天时间,几乎天天都是米粥和青菜,搞得他们认为殷洲大陆也就这个伙食水平,还曾对未来矿场高强度的工作感到过几分忧虑。 却没想到,进了城,到了东家的地界,居然给出这么好的伙食! 这要搁在我大秦,怕是乡里的孔大老爷家也未必能天天吃得上这种饭食吧? 嗯,那没说的,东家在吃食上不苛待,那咱们就甩开劲,好好地替人家干活做事。 不过,让汪水根等一众契约劳工稍稍不满的是,一个负责管理他们的齐国主事却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将头发给剃了。 他声称,头发太长了不便打理,容易滋生各种病菌。而且在矿场里,还要接触许多机器,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因为头发太长给搅进去,伤到了人,甚至会丢了小命。 他们这些契约劳工除了大部分是来自大秦,还有朝鲜人和日本人,基本上都是留了一头传统的长发。对于齐国人的要求,秦国人和朝鲜人尚在迟疑之时,那些矮矬矬的日本人却二话不说,直接屁颠屁颠地主动寻到剃头师傅那里,将脑袋剃了个精光。 很明显,齐国人对日本人的表现非常满意,然后以审视的眼光盯着他们这些还在犹豫的秦国人和朝鲜人。 狗日的,这些倭人本来脑袋上顶着一个丑陋的月代发型,看着就显得极为猥琐。如今为了表示顺服齐国人,直接剃了个秃瓢,倒是比以前瞧着顺眼多了。 可咱们华夏之人,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咋能这么随随便便把头发给剃掉呢? 这齐国人此举,怕不是要强迫我们所有人在言行举止上都要跟他们一模一样! 多半是了,听乡里的夫子们说过,齐国人虽然居于南方汉洲大陆,却一心想要在文化和传承上跟我大秦争正统,认为自己才是华夏文明世界的领导者和保卫者。 这有啥争的,咱们华夏族裔世世代代居于神州大陆,自古以来,就是东方世界文明的引领者。你们齐国就算再有钱,势力再强大,也不过是从大陆分出的支脉。 对,就是我华夏大家庭里跑出去独门立户的旁系,再怎么折腾,也不能作为长房嫡脉,成为正统呀! 罢了,罢了,在人家的地界卖力挣钱,受他们的管,暂且先从了他们。这头发剃了,也就剃了。大不了,五年服务期满后,拿着得来的钱返回大陆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要不了一两年时间,这头发不是又蓄起来了嘛。 —— 广丰河(萨克拉门托河)长约六百余公里,流域面积约数万平方公里,水量充沛,乃是暄州总督区最为主要的农作物生产基地之一。该河的汛期一般出现在冬季和春夏之交,径流量非常大,自河口以上约三百公里皆可通航。 1730年1月2日,两艘排水量一百吨的小火轮突突地喷着黑烟,沿着宽阔的河道,逆着水流,以每小时3-4节的速度,朝广丰河上游驶去。 小火轮上除了满载着大量物资用品外,还各自塞了一百多移民和契约劳工,将吃水线压得很低。 这两艘明显是载货专用的小火轮,虽然有船舱,也有四面围壁,但并未遮蔽严实,在行驶过程中,冷风不断地吹进来,使得乘客们不得不裹紧身上的棉服,彼此簇拥在一起,相互取暖。 汪水根缩着脖子,抱着双臂,脸上冻得青紫,随着口鼻的一呼一吸,不断地喷出白气。 河岸两边生长着郁郁葱葱的林木,高大笔直,直插云霄,间或从林中窜出一只灵巧的灰狐,定定的看着河中行驶的小火轮,片刻之后,仿佛是感受到了某种危险,便咻得跑回密林之中。 途中,还不时会看到一些移民定居点,坚实的木屋,袅袅的炊烟,整饬的田地,纵横的沟渠,慵懒吃草的牛羊,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恬静和美好。 听那些齐国人说,每个新来的移民都可以极低的价格购买大片的土地,并传诸于子孙后代。若是没钱的话,也可以向政府借贷,每年分期偿还。 农人需要缴纳的税费也与汉洲本土相当,不会超过总收成的一成。只要稍稍勤快一点,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 另外,这里林间密布,动物资源极其丰富。待冬闲时节,可以相约几人,带着火枪和其他捕猎工具,猎取各类野兽,不仅能获取大量的肉食,还能将它们的皮毛剥下来卖给四处游荡的行商,赚取一笔额外的收入。 哦,对了,去山林里捕猎,得一定小心里面的灰熊。一个不慎,那家伙绝对会将你扑倒在地,凶猛地啃食你的脸。 不过,你若是胆子够大,动作够机敏,猎杀一头灰熊,也是收获一笔不菲的钱财。很多人相信,熊掌和熊胆具有神奇的药效,不怕没人来重金收购。 从齐国人表述的情况来看,似乎在殷洲的移民都能过上不错的日子,即使比不上他们汉洲本土,但绝对比大秦的普通百姓要强出一头。 汪水根试探性地问了问这里地价,然后得到了一个令他目瞪口呆的答案。 一亩地只要两元钱! 折合白银不到七两! 老天爷!要知道,在我大秦,一亩地的买卖价格是四十多两白银。而要是购买那些非常肥沃、地理位置较好的土地,一亩的价格绝对不值四十两,说不定就会高达五六十两白银。 娘老子的,这殷洲的地,咋这么不值钱,简直跟白菜价一样! 汪水根偷偷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自己签订的矿工契约中有关薪金的约定,每个月是十五元钱,就算扣除三块钱的食宿费,那能落到口袋里的也有十二元钱,也就是能买七亩地。 乖乖,老子一年的收入,就能买八十多亩地!这要是在大秦,妥妥的一个小地主。 这要是五年后,那能攒下多少钱? 攒下的钱,又能买多少土地?! 哎呀,那我这以后旷工契约结束后,还要返回大陆吗? 汪水根突然间有些迷茫了。 “扑通”一声,一尾肥美的鱼从河面上跃出,随即又重重地载入水中,激起一股浪花。 咳,我这想什么呢?还没去矿场劳作,就开始想着五年后该咋样了。 罢了,罢了,到时候再说吧。 —— “哼,不给沂州商社批复更多的采金区,他们就弄来更多人,是准备要加大采掘力度,挖出更多的黄金吗?” 暄州总督孟道和将马车窗帘放下,将目光收了回来,脸上带着一丝讥诮的笑容。 “总督,沂王府想要扩藩拓地,要招揽移民,还要养兵,那不得需要海量的资金!”广丰总督冯长志笑着说道:“听说,近期,沂王已派他的三弟齐思义借恭贺新皇登基大典的名义,前往汉洲本土,游说陛下和内阁,准予他们沂州藩拥有更多的自治权力,并期望获得政府和民间商社的大力支持,要向东部探索拓殖。” “沂王府若是贪财倒也罢了,无非就是折腾一番辖下百姓,勒索些许商贾大户。”孟道和叹了一口气,说道:“就怕这位沂王殿下起意立志,仿庆国之例,要在这殷洲大陆做出一番伟业壮举。要是任由沂州坐大,难免此后会以其强势地位,威压我暄州总督区。甚至,假以时日,势力渐长,一统殷洲西岸,岂不是就成了尾大不掉之势?” “总督大人多虑了。”冯长志听了,心下却不以为然,“我齐国海军实力冠绝全球,舰队纵横四海,若是沂州藩但有不轨,显露图谋我暄州或者北方蓬州之意,只需遣任意一支舰队,便能尽锁殷洲整个西海岸,禁绝其海上出入。以沂州之产出,必不能持久,岂能对我产生丝毫威胁?更者,殷洲之地,以我暄州人口最丰,物产最多,实力也是最强,当不至于担心沂州短期之内便能坐大。” “昔日,太祖皇帝曾言,殷洲之地,物产丰盈,资源充沛,气候和环境更是仿若神州大陆。倘若有强人起势,统合该地,必可崛起,恐难以遏。”孟道和瞥了一眼这位土生土长的地方大员,沉声说道:“若不然,以殷洲区区数十万人口,皇帝和内阁为何非要将这里分成几块,互不统属,各不相安。防患于未然呀!两洋之地,不能出现任何一个足以威胁我齐国海上霸权的地方大国。” “总督大人说的是。”冯长志嘴里称是,但内心深处并不认同。 呵,殷洲在将来能威胁到齐国? 这怕是一个笑话吧! 这块大陆的东海岸是英格兰人的地盘,南边是西班牙人,中间一大片广阔的平原地带又是法国人的地盘,分成了势力交杂的几大块。 谁要想彻底占据这块大陆,那不得打上一场四国混战。 除此之外,我们齐国人占据的西海岸,从北方极地的凛州总督区,到中间的篷州总督区,及至沂王藩地和我们所在的暄州,这又分成了四块。 试问,在这种情势下,殷洲大陆将来如何能构成对齐国的霸权威胁? 切,离岸平衡? 那也得看什么地方吧!总不至于在殷洲这片连工业基础都没有地方,还要这般抱有警惕和审慎的心理。 说白了,这些来自本土的上层殖民官员就是想以此借口打压和限制殷洲地区的发展,以便让这里永久地成为本土的吸血包。 君不见,暄州总督区依靠出卖土地的收入,要向本土上缴一半。 广丰的金矿区,也被来自帝国户部黄金储备司占据了三分之一。 任何携带黄金出境的商社和个人,均需缴纳高昂的矿产税。而这笔征收的税款,竟然要全部上缴给中央户部财政。 你说,要是这些财富全都留在了暄州,那搁着每个本地人,得分到多少钱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7.) (); 第223章 殷洲人 (); read2();“公爷吩咐,将矿上所有提炼好的黄金全都提出来,由我押送至怀远,以待大用。” 1730年1月5日,午后三时,沂州商社驻怀远大掌柜高万良甫一抵达商社所属的广丰金矿,便立即将矿场主事詹开福召了过来,吩咐他准备将矿上采集并炼制的黄金交付于他。 “所有的黄金?大掌柜……,公爷怎生需要提取这么多黄金?”詹开福闻言,顿时吃了一惊。 “怎么,你敢质疑公爷的决定?”高万良瞪了对方一眼,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至于公爷要做什么,哪有你我置啄过问的资格?” 语言、文化、习俗、生活方式等诸多方面的不同,以及彼此之间对土地和资源的争夺,族群的仇杀,使得移民和土著之间,仍有很深的隔阂与对立。 如果段落错误请您稍后用主流浏览器访问(Chrome,Safari,Edge...) 惶恐,更多的是对一个陌生的环境所产生的天然畏惧。 众所周知,在矿场劳作,可不是一个轻松活计,不仅劳动强度大,而且环境恶劣,五年下来,不论是对身体,还是对心理上,是多有损害。 毕竟,来到殷洲这片蛮荒地带来开拓,男人拥有天然性的优点,不论是政府组织,还是民间商社和矿场,移民过程中也多为青壮年男子。 “地里的重活计,你也无需太多操持,平日里,只赶着牲口到林边的草地放牧便可。嗯,一年到头,咱们只有到了冬季,便可以好生歇歇。对了,跟着我,就无需再担心饿肚子了,麦面、稻米,你可劲地吃,想要荤腥,便宰只鸡,……杀只羊子也是无妨。放心,定会让你吃得白白胖胖。……屋里头,我已经提前给你买了几匹好布料,到时候,你可以给自己做几套新衣服。……看,马上到屋了!” 殷洲,那可是距离家里数万里的偏远蛮荒地方,算是天涯海角了。 当然,移民们一旦站稳脚跟吃喝不愁的时候,也会感到生活中缺点什么,来填满空虚寂寞的内心世界。 对了,为了保护这条河流的安全,确保周边数万移民的用水需求,地方政府严令各個矿场不得向该河排放黄金提炼后的废水。 这个男人以后就是自己的丈夫了? 可能是出于地方保护主义,也可能是眼红沂王府每年所获得的巨额采金收益,暄州总督府连续几次驳回了沂王府所属商社要求增加和扩大采金区域的要求,而是将矿区发卖给当地的商社和有实力的淘金联合体,让沂王府恨得牙痒痒。 本来还以为这些地方土著没有开化,尚处于原始氏族社会阶段,再加上相似的人种,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加以同化和吸收。却未曾想到,这些土著因为身处环境恶劣,而且常年与野兽搏杀,造就了他们人人尚武(桀骜不驯)的性格。这就使得来到殷洲的移民,根本无法像南洋地区那般将他们抓来作为“帮手”,就更别说抓来女人做老婆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将储量日益减少的黄金资源尽可能地留在当地,不论是富了本地商贾和百姓,还是增加了总督区的财政收入,都是大有裨益的。 但刘阿株心里还是怕得要命。 这么远的距离,再也回不到秦国了,再也看不到父母和兄弟姐妹了,再也体味不到家乡的山山水水了。 可能是觉得钱带得还是有点少,遂派高万良前来广丰金矿,要将所有提炼好的黄金一股脑地带去汉洲。 “哦……” 在登上前往殷洲的大船时,她曾一度想要跳下水游回岸上的冲动。 嘿,自家的女人! 包括暄州在内的整个殷洲地区,虽然经过了差不多四十年拓殖和开发,人口也有几十万,但男女比例极其失衡,各个兴建起的城镇和定居点,过眼望去,皆为青壮男子,鲜有女人的身影。 什么,你们沂州也在出卖土地,招揽移民安居? 你们确定不会将我们哄骗过去,然后到了你们沂州地界,直接关门打狗,剥夺我们的钱财,再继续“奴役”我们? “你可以再多行劝告几次,最好都能将他们弄回沂州去。”高万良说道:“伱可以告诉他们,只要在我沂州置地安家,沂王府可以帮他们娶上媳妇。……而且,还是正经的汉人媳妇。” —— 1月16日,潮安堡(今加州罗斯维尔市,萨克拉门托市东北三十公里)。 茫然,则是是对未来生活的不确定。 再加上矿场有时为了完成采掘任务,往往在管理过程中,会使用各种粗暴手段对待矿工,呵斥、打骂、体罚,乃至克扣薪酬,使得“劳资双方”都积蓄了无尽的矛盾和怨念。 到了港口后,殖民政府会以到达的人数支付费用,然后再发到各个定居点,交付给提出需求的移民,同时收取另外一半的费用。 奶奶的,这三十块钱买来的媳妇可不能给冻死了! 许广田想到此处,双手立即抖动缰绳,好叫牛儿跑得稍快一点。待回到了农庄,烧起炉火,让自己的女人暖暖和和的。 “嗯……”刘阿株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男人,随即又将脑袋垂了下来。 就不信了,金灿灿的黄金砸过去,就没人会为我沂王府说话! 一些性情比较激烈的土著女子,在被强抓来后,不仅会偷袭暗害自己的“丈夫”,甚至还会亲手扼死自己的孩子,让移民们深感惊惧。 “他们怕是不信呀!两块钱一亩地,已然不到秦国地价的五分之一,就足以让他们疯狂。呵,给他们说,咱们沂州的土地还不到两块钱,他们多半会怀疑咱们在施欺瞒手段,将他们拐骗至沂州,吞没他们的钱财。” 暄州总督府有理由相信,沂王府会通过其自身据有的资源和实力,偷偷地将黄金运出暄州,从而躲避黄金矿产税的征收。 更不要提,二十多年前喧嚣的淘金热,更是让殷洲成为男人的冒险乐园。 说来也是自己的运气好,在抓阄之前,自己就一眼相中了瘦小清丽的女子。在向满天神佛许愿后,果然是心想事成,老天让这名女子成为自己的梦寐以求的媳妇。 沂王府的金矿区有两处,相距数千米,加起来占地面积约四五平方公里。矿区内到处都是深挖的一座座矿坑,若是在阴雨来临时,必须要靠数十台抽水机日夜不停地排水,工人方能继续采挖黄金。 “不冷?……还是多穿一点吧。”那个男人看见刘阿株娇弱的身体发出阵阵颤栗,不由笑了笑,将身上披着的一件貂皮扔到她身边,“虽然我们这里冬日很少下雪,但天气还是有些冷的。好生穿着,冻出病了,可不好寻到医生诊治。” 从广丰河引来的一条溪流里,掺杂了无数超标的有毒物质,特别是用于从石英和石头中提取黄金的汞,含量颇高,以至于溪流两侧的地方几乎寸草不生。曾有一些矿工吃了溪流中捕获的鱼儿后,也相继得了奇奇怪怪的病,连城里的郎中都无法医治,最终痛苦地死在矿场。 “我……我……不……不冷。”刘阿株垂着头,低声回道。 “汪汪汪……” “我以后会对你好的。”许广田赶着平板牛车,回头瞧了一眼身后的女人,见她将自己丢过去的皮裘已经穿在身上,心中感到一阵欣慰。 一一四.四一.七六.一七八 刘阿株愣愣的看着自家男人,听着他自说自话,一时间有些失神。 前方那栋木屋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声,间或还有牛羊的嘶鸣声,前面赶车的男人立时勒住牛的套绳,然后跳下牛车,转身从后面车里取出一杆火枪。 人离乡贱,犹如浮萍,更不要说她这种被“卖”到殷洲的弱女子。 “这两边的田地都是我们家的。”许广田伸手指了指牛车两侧的土地,自豪地说道:“待开春后,我们一起将右侧的地好生翻一翻,休了一年,想来地力已蓄得足了,年尾时一定会有个好收成。哦,你看那边,是咱家的牲口棚。春秋两季配了种,又能多几只牛羊。嘿,这些整妥帖了,可都是银钱。” 从潮安堡民政官将她交给这个男人时,自己以后的命运便已注定了,她将在这片距离家乡十万八千里远的地方安家,并成为一个从未见过,也从未了解过的男人的妻子。 根据女人来自不同的地方,价格也是不尽相同。作为殷洲移民主体的汉人,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妻子也是汉人,这就相应推高了秦国女人的价格。 “所有的矿工期满后,都要离开?”高万良闻言,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就算她无声无息地死在了殷洲,也不会有任何人将这个消息带给自己的家人。 只要搞定了本土的权贵高官,你一个小小的海外领地总督,还敢朝我沂王府再龇牙? 不过,要对皇室和国内诸多权贵进行一番“公关游说”,可少不了花钱。本来,受沂王所命,前往长安觐见新皇,齐思义携带了价值超过十万元的黄金、珍贵皮毛、殷洲老参(即西洋参)等地方特产,足足装满了一艘大船。这些“礼品”除了部分准备敬献给皇帝陛下外,还有一部分是用于“交好”内阁僚臣和主要部门事务官员。 再经过十年的辛苦打拼,他不仅还清了地方政府的贷款(主要是牲畜和农机具),还陆续购入了五十多亩地,养了三十多只牛羊,置办了一个小型农场。 他好像还挺关心自己。 对于嫁给一个陌生的男人,她并没有太多排斥。即使在家乡,不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在很大程度上,她也是不知道自己将来会嫁给什么样的男人。 尽管,有的人说那里拥有无尽的黄金和财富,也有遍地的良田和牧场,还能过上永远都不会挨饿的日子。 粗略估算,数十年间,整个殷洲地区的移民与当地土著女子配婚的人数仅区区一万余——不过,考虑到西海岸人数规模不大的土著人口,这个数字也是相当惊人的,在这些通婚家庭当中,能合合满满过日子的,当少之又少。 更何况,在穷鄙的家乡,若是嫁给当地人,父母能收到的聘礼也是非常微薄的。 在这种情势下,从秦国、朝鲜、日本,乃至安南等传统华夏文明圈国家买卖女人,便成为殷洲地区一项规模不小的生意。 沂王府所属的金矿是整个广丰地区第二大矿场,在黄金储量愈发减少的情况,每年依旧可通过深挖矿坑,爆破含金岩层等诸多方式,采掘并提炼黄金两吨左右的量,价值超过二十五万元,成为沂州最大的财源之一。 许广田就是这些众多买老婆移民中的一员,在十几年前就已来到殷洲,虽然没赶上热闹的淘金大潮,但在政府兴建的屯殖农场服务三年后,便在潮安堡免费领取了五十亩田地,成为一名正式的大国海外领地国民。 许多第一代移民开始将目光瞄向地方土著女子,或者拿着铁器盐巴香料作为聘礼,从土著部落中娶一位看上去还不错的女子,或者三五成群,端着火枪、举着刀子,在跟土著部落争夺土地和矿产的打打杀杀过程中,直接明抢一个女人回来暖被窝。 哼,不要以为自己是沂王府总管的小舅子,就拎不清自个的身份,敢质疑主人的决定。 在劳务契约届满后,绝大多数的矿工都会选择离开矿场,拿着数年来积攒的酬劳,迫不及待地向地方总督区申购土地,过上自由自在的小农场主的生活。 在怀远城与暄州总督府就税费减免进行一番交涉未果后,齐思义恼怒之余,也懒得再跟地方殖民官员掰扯,决定前往汉洲本土参加新皇登基大典时,在皇室和内阁的身上多下点功夫。 刘阿株坐在颠簸不平的平板牛车上,一边四下打量着周围的情形,一边不时地偷瞄前面赶车的男子,心中既是惶恐,又是茫然。 “你坐在车上不要下来。……我先过去看看。”许广田郑重地嘱咐道。 半扇猪肉,或者几袋粮食,就能换一个健健康康的大姑娘。 这要是自己的“男人”苛责虐待她,甚至将她视为奴隶牛马,那将是何等悲惨的命运! 而父母将她“卖”给牙人,却能得到足足五块大秦银元! 这足够家里半年多的嚼谷了。 “你冷不?”赶车的男人突然转过头来,闷声闷气地问道。 这小日子好起来了,便想着是不是要娶个媳妇,生几个娃,要不然,老子辛辛苦苦经营的家当,最后传给谁呢? 于是,他拿出自己积存的多年积蓄,再跟堡寨里的村民借了一些钱,向地方政府“申领”一个媳妇。 作为沂王的嫡亲兄弟,齐思义早在十余年前,便开始负责王府的暄州产业,包括金矿开采、毛皮交易、煤炭买卖、粮食贸易,以及外来商品(含本土工业制成品)的倒卖批发零售,甚至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还会常驻怀远城,督导和操持诸多业务的经营和开拓,算是整个沂王府的财政大总管。 矿区的管理人员和数百名矿工用水,每日需用马车载着储水罐到数公里外的广丰河中抽取。 “既然如此,能不能将他们哄骗到沂州去买地?”高万良无奈地摇摇头,随即问道:“我沂州土地更为便宜,还不到两块钱。若是能将他们都弄回去,相当于他们赚来的钱,转了一圈后,又回到我们沂州了。” 一般情况下,移民会先将自己的购买需求提交给地方屯殖官员,然后缴纳一半的定金。随后,地方政府便会委托往来太平洋贸易的商社或者商人,根据具体需求,前往特定的国家和地区,“招募”年轻妇人,凑足数量后(考虑到路途中的损失,一般实际数量会稍稍多余需求数量),就会装船运回殷洲大陆。 总不至于,为了追寻财富,搞得大家都没水喝吧? “今年三月,会有六十多名矿工契约就满了。”詹开福安排人去提取黄金后,便开始向高万良抱怨起来,“届时,两处矿场的人手又将面临不足的境地。所以,咱们还得继续招募更多的人来,方能完成王爷定下的黄金采掘数量。要不然,待年底任务未完成,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整个潮安堡一共送来十四个女人,而像他一样要求汉人女子的就有九人。而且,她们相貌不一、高矮不同,有姿色平平的,也有温婉秀丽的,为了公平起见,民政官给女人编了号,让他们抓阄决定女人的各自归属。 “你……要小心。”刘阿株下意识地说道。 “嘿嘿……”许广田咧着嘴笑了,“放心,你男人死不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6.) (); 第224章 东望 (); read2();清晨的一缕阳光透过蒙蒙的纸窗,撒在了稍显凌乱的房间里,随着屋外传来阵阵劈柴的声音,刘阿株再次从沉睡中醒来。 盯着床上的帷幕怔怔出了一会神,随即侧头看了看房间的布设,然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哦,这里是殷洲。 今日天气似乎不错,而且还出了太阳,透过窗户朝外望去,一片明亮的景色。 该是巳时了吧? 哎呀,我这是起晚了! 刘阿株立时就要从床上坐起来,却不想动作过大,引得下身隐隐作痛。 “嗯……”一股红晕立时浮现在脸上。 昨晚,那个男人也不知道折腾了几时,才让人安然睡下。到了卯时天色微明,再次将人弄醒,最后力竭而倒,复又睡下。 哎呀,好个羞人! 穿好了衣服,下了床,抬步走出卧室。 外面是一间宽敞的厅堂,零零落落摆着几样简单的家具,木质的桌椅,木质的柜子,还有木质的几口箱子。 哦,就连整栋房子也都是木质的。 厨房的灶台上有两口锅,一大一小,盖着锅盖。 炉内的火已燃尽,但凭借余温,使得两口锅仍然是温热的,从锅盖缝隙散发出一丝白气。 掀开锅盖,是热腾的米粥,散发出诱人的米香味,稠密而软糯。 另一口锅里,放着一个蒸笼壁,上面摆着一个大瓷碗,盛放着几个馒头,还有一个煮熟的鸡蛋。 刘阿株不由扭头朝屋外劈柴的方向望了望,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别样的情绪,感到一种莫名的踏实和心安。 “跟着我,以后就无需再担心饿肚子了!” 这个男人竟然贴心地给他准备了早饭! 天可怜见,在秦国老家,除了富裕的地主和商人,普通百姓在早上起床后,根本不会吃早饭的。 每天的第一顿饭食要待到午时,才会简单地吃点东西,少许米粥,夹杂大量的菜叶子和杂粮,馒头也是有的,但掺和了太多的杂物,已难有麦面的香味,仅能饱腹而已。 轻轻咬了一口馒头,柔软而细腻,淡淡的麦香和面粉的甜味,虽然是昨日剩下的馒头,但温热后依旧香气浓郁,让人感到舒适和温暖,更增几分食欲。 许是昨晚消耗太多,腹中空空的刘阿株一口气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两碗米粥,才恋恋地放下碗筷,随后摸着鼓胀的肚子,舒服地靠在木椅上,体味这无尽的充实和……安全。 洗刷锅碗,收拾屋子,清理出三五件脏衣服,泡入水盆,便端着来到屋外,准备替那个男人浆洗衣物。 “哎呀,你莫要用冷水洗。”正在院中劈柴的许广田见她提了一桶水,就要在屋檐下洗衣服,连忙扔下手中的斧头,快步走了过来,“冬天的水特别浸冷,莫要冻着了。屋里的炉火若是熄了,我去给你重新烧起。你这洗衣服的,总要先弄一锅热水吧!” “不用。”刘阿株抬头看着自己的男人,露出一丝笑容,“在家里的时候,冬日里也是用冷水洗衣服的。……烧水的话,可是要费柴的!” “费不了几根柴的。……林子里有的是木头,可劲地砍。”许广田笑了。 这女人还晓得为自家男人省柴火,嗯,是个过日子的好女人。 “林子里不是有有灰熊和野狼吗?家里的柴火还是能省就省一点,莫要经常去林子里……”刘阿株脸上带着关切的神情。 在这蛮荒的殷洲大陆,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自己以后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个男人了,可千万不要出事,被野兽伤了。 昨日,乘着牛车返回家里时,也不知道从哪窜出的一头野狼,溜进了院子里,准备叼食家里养的鸡。所幸,家里的狗虽然体小力弱,但却毫不畏惧地冲上去跟野狼撕咬,勇敢地保卫这个小家。 待许广田端着火枪冲过去,对着野狼放了一枪。虽然未能击中,但爆裂的枪声,还是将这头野狼惊走,朝远处的山林遁去。 未久,住在附近的几户邻居听到枪声,纷纷端着火枪,持着长刀奔了过来。 闻知是一头寻找吃食的野狼后,所有人才放下心来。不过,在看到许广田从堡寨接回的媳妇后,便不迭地连声道喜,围着刘阿株看了半天。 到了晚间,更多的村民赶来,他们带着酒水,掂着腊肉,牵着鱼干,捧着干果,来到家里,为主人新婚而庆贺。 许广田欣喜之下,直接邀了几个帮手,宰了一头肥羊,杀了几只鸡,痛痛快快地办了一场“婚宴”。 席面从黄昏戌时,一直持续到夜里亥时,一座巨大的篝火,几条长桌,二三十个碗碟,几瓶辛辣的烧酒,让整个小院充满了欢乐祥和的气氛。 待宴席散去,刘阿株小心地搀扶多喝了几杯的许广田进屋洗漱,谁知道,刚刚把脸擦了,露出几分清明,他便猛地将自己抱到了床上。 几经折腾后,这个男人在喝了几口茶水,便将自己搂得紧紧地,嘴中絮叨不停,最后沉沉睡去。 在清晨阳光照耀下,面前这个男人,有着敦实的身材,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说不尽的喜悦。脱了毡帽后,露出一张朴实的脸,深深的眼窝里露出几分坚毅与几分沧桑。虽穿着简陋粗制的衣服,但却让人感到一丝温暖和亲切。 早晨这么一会功夫,他便已经在柴棚前劈了好大一堆柴,零落地散在四下。他的额头和鼻翼上,渗着细密的汗水,不断向下滴落,显见是个有把力气的男人。 这就是自己将要厮守终身的男人! “嘿嘿……”见自己的女人这般出神地看着自己,许广田不由心中欢喜,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擦去汗水,憨憨地笑着,“那个……,那个……,你叫啥嘞?” “……”刘阿株怔了一下,随即脸上再次浮起一片红晕,低下头,咬着嘴唇,以微弱的声音应道:“……我叫刘阿株。” 羞死个人! 这都成了人家的媳妇,昨晚还有了夫妻之实,居然还互相不知道名字! “嘿,刘阿株!这个名字真好听!”许广田看着自己的媳妇,是愈发欢喜,心底突然腾升一股莫名的欲望。 有了女人,真好! “那个……,我叫许广田。”许广田伸出右手,探到女人的额头,帮着她捋了捋遮在眉眼间的头发,随即滑到光洁的脸庞,“当年,我爹给我起名字的时候,多半是想着家里能有一份自己的田地。现在,我在殷洲已经有这么多地了。以后,我一定还会买更多地,生更多的娃,总要让自己的名字名副其实……” “嗯……” 刘阿株将脑袋深深地埋了下来,但男人的手指触碰在脸上,让她感到一阵莫名的慌乱和无措,只觉得面庞和脖颈烫得厉害。 “许广田!”突然,从院子外传来一声呼喊,引得在两人身边不断转圈的小黑狗立时支棱起耳朵,朝院子外面吠叫起来。 “许广田,起床了没?”一个瘦小的汉子,头戴毡帽,裹着一件陈旧的皮裘,一边嚷嚷着,一边径直推开院门,朝里面走来。 “张二黑,大清早的瞎吼什么!”许广田悻悻的在自家女人脸上轻轻拧了一把,然后转身迎了上去。 “嘿嘿……”张永宽探头瞄了一眼进屋的刘阿株,随即上下打量着一脸声色微愠的许广田,“你这是刚起床?哟,瞧你头上的汗,这怕是在屋里下了不少力气吧?嘿嘿……”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许广田没好气地说道:“稍后,我还要清理一下牲口棚,可没时间跟你瞎扯。” “嘿,谁知道你待会是要去清理牲口棚,还是继续爬到床上使力气?” “……”许广田闻言,有些恼了,瞪了对方一眼,“昨晚的猫尿还没醒呢?伱是想搁我这耍浑?” “嘿嘿,打扰了你的好事了?”张永宽继续口花花,“娘的,你折腾一晚上,还没够呀!” “张二黑,你他娘的再瞎说,老子对你不客气了!” “哟哟哟,你这是生气了?”张永宽见对方有些变色,忙不迭地陪着笑,并将寻来的理由告知他,“从堡寨那边传来命令,要求我们各家各户,每户都要出一丁,携带各自火枪前往集合。……五日后要集中进行校阅演武。” “嗯?”许广田听了,不由愣住了,“咋的,是要去打土著,还是要去南边干西班牙人?” “都不是。”张永宽摇摇头说道:“听说,咱们暄州总督区新来一个警备副司令,还是正经的陆军军官。他要巡视各处堡寨定居点,检查地方武备自卫情况。咱们的潮安堡的屯殖官觉得,可不能让人家给小瞧了,便要先操演一番,免得到时候大家出丑。” “哦。”许广田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他是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家里守着自己的媳妇。 既然只是乡兵会操演练,那倒是无妨。虽然有些耽误家里的农事,但好歹不用自备干粮,在这寒冷冬季翻越山岭,到山区里清剿土著。 哎,你说咱们暄州总督区,已然占据了这么广阔地盘,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空置的土地,咋还要一股劲地要往东边探索和拓殖。 听说,许多年前在东昆仑山(今落基山脉)几处谷地屯殖的移民,不少都遭到了恶劣风雪天气的侵袭,死了不少人。再加上与当地土著武装冲突,好像剩不了几个了,日子过得惨兮兮的。 想想,也是怪可怜的。 哦,对了,南边靠着西班牙势力的许多屯殖点,也不时发生与西班牙人的冲突和争执,搞得整个总督区好几次进行了乡兵动员,准备教训“好斗”的西班牙人。不过,最终迫于我大齐的威势,人家西班牙人做出了让步,才使得双方至今相安无事。 唉,这个世道,不论到哪里,都有纷争和冲突,让我们这些想过平静日子的小老百姓徒奈若何? 不过,既然在殷洲安家置业了,那么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家园,还有自己的女人,那必须要拿起武器来保卫,可不能让人平白给毁了。 —— 1月30日,午后三时,乐昌(今加州圣克拉拉市)。 “解散!” 随着一名陆军御武校尉(上尉)军官大喝一声,排列着歪歪扭扭阵型的乡兵队伍立时泄了气势,像一支爆裂的烟花一样,散得四分五裂。 乡兵们拖着火枪,三五成群地说笑着,嬉戏着,甚至还相约一起到城中的某个酒馆小坐片刻。 这劳什子会操,可把爷们给累坏了,丝毫不亚于干了一天高强度的农活。 有这必要吗? 咱们又不是经制军队,哪里需要像那些正规士兵一样严格要求。 难不成,还有外敌能打到我们殷洲来? “一群散兵游勇呀!”暄州警备司令部作训参谋官、御武校尉谭舜德摇着头苦笑道:“老子只需带领一个排的陆军部队,发起一波刺刀冲锋,就能将这一百多人给打崩了!” “是呀,一群烂兵。”新任暄州警备副司令、宣节校尉(少校)李延良面无表情地说道:“打崩他们,哪里需要正规部队。从横关抽调一部驻防军过来,都能将他们全数歼灭。看来,暄州的乡兵,也就只能仗着火器的优势,欺负一下地方土著。……要想大用,怕是不成事的!” “长官,你是想……”谭舜德小心地问道。 听说,这位主可是在横关惹了事,擅自掺和日本倒幕战争,才被上头“发配”至暄州,让他好生反省一下。 怎么,听他的口气,似乎又要做什么“大事”? “未雨绸缪而已。”李延良笑了笑,然后转身朝校场外走去。 “未雨绸缪?”谭舜德嘴角抽了抽,“西班牙人跟我们关系正热络,而且还一起联合修建巴拿马地峡铁路,应该不能对他们动手。如此一来,……长官,你该不会想要往路易斯安那方向动手吧?不成的,险峻的东昆仑山连绵数百公里,咱们就算通过小道翻过去,那也吃不掉偌大的一个路易斯安那!” “西班牙人颓势难掩,已然不能成为我们齐国的一个重要对手了。再者,以西属墨西哥稠密的人口,别说我们暄州总督区无法独自应对,就算加上北边的沂藩和篷州总督区,怕是也啃不下来。”李延良走到一辆马车前,抬脚坐了进去,“不过,相较于对付法属路易斯安那,我们则占有不少地利之便,跨过东昆仑山,便能面对广阔的平原地区,一冲而下。更为关键的是,法国移民的数量是相当的少,根本凑不出太多的武装力量。” “长官,法国乃是欧洲大国,人口两千多万,实力冠绝欧陆,可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就是因为法国实力太强,所以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它将是我们齐国在欧洲重点遏制的国家。”李延良拍了拍车厢壁,示意马车启动,“你怕是不知道吧,法国对于我们齐国受让阿卡迪亚和纽芬兰岛是很有意见的,认为一群天主教子民被我们这种异教徒统治是不可接受的,而且还对他们的哈迪逊和加拿大领地构成了一定的威胁。另外,在地中海,法国人对我们齐国在该地区的势力扩张,已生出隐隐的敌意,觉得我们的地中海分舰队游曳的海域太过接近法国南部沿海地区。” “长官的意思是,我们齐国在未来某个时候,会跟法国开战?”谭舜德犹自怀疑,“法国陆军规模数十万,咱们怕是招惹不起吧。” “除非头铁,才会想出派陆军前往欧洲跟法国大战一场。”李延良笑着说道:“咱们无需跟法国人在欧洲大陆纠缠过多,跟他们在海上缠斗即可。只要咱们齐国海军能截断法国本土与新法兰西领地之间的海上联系,别说路易斯安那,就是加拿大和哈迪逊,那也不过是餐桌上的一盘菜,任由我们慢慢品味。” “可是,绵延的东昆仑山脉……” “数十年来,包括我们暄州在内,曾派出了数支探险队前往东部地区,应该发现和绘制了不少能通行的谷道和小路。这种情势下,我们可以在某些关键地方设置若干屯殖点,一点一点地向东延伸,最终铺出一条通往路易斯安娜的行军补给线。哦,对了,听闻沂藩曾派了一支探险队,最远抵达至大湖地区。我们能不能想办法将这条线路也利用起来?” “沂王府未必愿意将这条线路拿出来与我们分享。据悉,沂州每年夏秋之际,都会派出一支规模达数十人的商队,前往东部山区收揽毛皮。呵,一根钉子,就能从当地土著手里换来一张上好的貂皮。几把锋利的钢刀,也能换来一张价值颇高的熊皮。他们甚至还用火枪换土著妇人,为领地内的移民婚配。” “沂藩将火器流到了土著那里?” “应该是。……不过都是一些二手的老旧火枪。” “哦。” “长官,我们现在去哪里?” “回怀远城。” “啊?……不再校阅乡兵了?”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那些乡兵们想来也没什么心思校阅了,年后再说吧。另外,待天暖后,我们需组织一支探险队,往东部走一遭,瞧瞧路易斯安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唉,要是能像修筑巴拿马地峡铁路那般,在暄州也修一条通往东部的铁路,那就好了。铁路所到之处,必将皆为齐土!”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5.) (); 第225章 拧巴的西班牙人 (); read2();科罗拉多河是北美主要河流之一,发源于西部的东昆仑山(落基山脉),由大面积的冰川积雪融化提供水源,一路向西南流淌,汇合数十条大小支流,开辟了一条两千余公里的曲折蜿蜒水道,最后注入浩瀚的太平洋。 科罗拉多河上游水量较丰,支流较多,而中、下游流经干旱、半干旱地区,水量渐少,支流不多。河水水位随着季节变化而发生较大的起伏,4-5月春夏洪水期与冬季枯水期流量相差近三十倍。 因为流经干旱地区,使得河流泥沙含量高,水呈暗褐色。“科罗拉多”即西班牙语“红色”之意。每年泥沙入海量数以亿吨,有“美洲尼罗河”之称。 早在1540年,西班牙人梅尔西奥·迪亚斯成为第一个探索并纪录了科罗拉多河的探险家。但真正对该河流进行全方位探索并详细记录各段水文情况的人,却是齐国地质探险家曹柏杨。 不到五十年时间,齐国就揍了西班牙两次,不仅本土的几座重要港口遭到齐国海军舰炮的攻击,就连美洲属地,也被齐国人打了个七零八落。南边陆续丢了巴塔哥尼亚、拉普拉塔、下智利、东岸等大片地盘,北边被人家夺了上加利福尼亚和下加利福尼亚,中间巴拿马地区还被齐国人割去了太平洋一侧的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地峡附近的阿苏埃罗半岛。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这些印第安人反抗的诉求主要是寻求部落的自治和土地的使用权,保护本族的生活习惯和宗教仪式,并谋求与此前并不邻近的部落之间结成同盟。 对于齐国人看法,西班牙本土姑且不论,在西属美洲殖民领地,不论是地方殖民官员,还是土生白人,内心深处都是极其复杂而……拧巴的。 此举,自然遭到了齐国人的拒绝,在他们所信奉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原则下,怎么会允许地方土著实现部落同盟,还要谋求自治、脱离管束? 于是,齐国人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中的屠刀,妄图驯化这些“不服王化”的野人部落。先后动员数轮民兵清剿印第安人,将他们赶过了科罗拉多河,进入墨西哥领地。 东方的茶叶、柔顺的丝绸、精美的瓷器、名贵的皮毛、绵软的布匹,还有种类繁多的工业制成品,在很短的时间里,便让西属美洲领地里的“土包子们”奢华水平提高了一大截。 数年前,为了共同打击英格兰,两国还曾一度形成了事实上的军事同盟,在地中海、北大西洋,以及加勒比等地区,两国军队互相提供军事支持和援助,使得双方之间的关系变得你情我浓,一时间打得火热。 当然,这并无意味着西班牙王国已经丧失了对其海外领地的控制权。王室的权威从未受到重大挑战,法庭和总督府的亲密关系确保了教权对王权的支持。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囿于宗主国西班牙的手工业陷入持续性的衰退和停滞,导致其无法满足殖民领地的日常需求,墨西哥当地的手工制品和家用产品一度占据了主导地位,尽管这些产品的生产集中在特定区域,特别是普埃布拉-特拉斯卡地区、巴西奥、米却肯、瓜达拉哈拉、瓦哈卡的城市地区和某些山谷及高地地区的村庄以及墨西哥城及周边区域,但通过众多批发商的途径,还是传导至墨西哥大部分地区,满足了当地部分居民的日常需求。 不过,西班牙人对此却有些犹豫。 再对比一下从西班牙本土及欧洲大陆其他国家输入的商品,顿时就觉得数百年时间里,他们所购买的东西,委实被那些无良商人给坑了! 最初,检审庭是卡斯蒂利亚专制主义的捍卫者,现在却逐渐成为服务于驻美洲利益团体的维护机构。 从上个世界六七十年代开始,地方势力在政治上逐步占据主导地位,并深深地影响到西班牙殖民政策和管理方式。总督府和检审庭越来越寻求与殖民领地的精英达成利益共谋,一起攥取地方商业利益和矿业利益。 西班牙王室卷入了太多的欧洲争端,也参与了太多的战争,使得王室政府不得不疯狂地寻求资金支持。腓力二世在任期间,开始大肆卖官鬻爵,而且范围不断扩大。以这样的方式,殖民领地的土生白人得以获得高级地方长官职位,并且逐渐建立地方家族垄断势力。 17世纪80年代,齐国人尚未进入北美大陆时,在整个北部“边疆”和西北地区,无论是村庄、矿场、堡寨或传教点,当地的印第安人明确反对任何西班牙势力的存在。 河岸两边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芦苇和水草,一群野鸭欢快地在其中钻来钻去,挑食着鲜嫩的草叶。 价高质次! 合着,你们齐国人将暴徒都撵过来,是想霍霍我们西班牙人! 以殖民领地孱弱的武力,自然是无法一一应对上述列强的觊觎,唯有紧靠宗主国西班牙,才能保住殖民地的切身利益和既有权势。 可以说,只要宗主国的实力仍然比较羸弱,那么实际控制新西班牙的便是墨西哥城,而并不是马德里政府。 十几名西属墨西哥军人端坐于马上,手搭凉棚,翘首朝河的西岸望去。 真是难以想象,即使跨越了浩瀚的太平洋,途中还耗时五六十天,从齐国和吕宋输入的各种商品,仍极具价格优势! 他于泰平十年(1714年),受暄州总督府所托,耗时近两年,沿着河口位置,一路上朔,直至河流源头——东昆仑山脉西部山区,详细记录和描绘了沿途地理水文等信息。 蓦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河的东岸响起,由远及近,片刻后抵近河岸,蹄声也随之渐缓,最后停在了岸边不远处的草地上。 而那些出生于西班牙本土的高级殖民官员也会通过与地方精英家族联姻的方式,在其辖区内建立自己的产业,再一次削弱了西班牙本土对殖民领地的控制力度。 齐国人、英格兰人、法国人、荷兰人,甚至巴西的葡萄牙人,无不对西属美洲领地虎视眈眈,都想扑上来分一杯羹,薅一把羊毛。 不过呢,齐国人来了,也不全然都是坏处。最起码,他们与吕宋王国通过跨太平洋贸易,带来了源源不断的高级玩意。 此时,正值冬季,科罗拉多河下游水位已降至最低水平,露出大片大片泥泞的河床,在一些浅滩位置,人们甚至可以直接涉水而渡。 倘若以上帝的视角来看,就会发现从加利福尼亚,到巴拿马,再至加拉帕戈斯群岛,最后延伸到下智利地区的奇洛埃岛,齐国人打造了一条美洲西海岸的“锁链”,若是再加上庆国控制的麦哲伦海峡,以及南太平洋海域星罗棋布的齐属岛屿领地,可以说将西班牙人西出太平洋的通道,几乎都给堵住了。 面对这种情况,不论是上层的殖民官员,还是极具影响力的大庄园主和商人,其实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 这些商品来自何处,对他们重要吗? 即使西属美洲市场没有被齐国人所侵蚀,那也会被英格兰人、荷兰人,或者法国和葡萄牙人所占领。反正都要便宜外国人,为何不能引进商品种类更全、质量更好,而且还极具性价比的齐国商品呢? 至于众多破产的小手工业者和家庭生产者,谁又会浪费心思去关心他们呢? 随着宗主国西班牙日益羸弱,美洲领地的政治和社会关系也处于持续的变化中,王室官僚体系和地方殖民政府越来越服务于殖民地精英阶层的利益。 “这一定是因为他们的政府下达了相应命令,禁止发生各种越界行为,以免破坏我们两国之间的友谊。”安东尼奥·塞巴蒂安·贝克赛少尉点头说道:“这样的情况对我们两国而言,是最好不过了。” 四五.三二.八五.二四四 “最近一段时间,齐国人倒是规矩多了,没有发生一次越界行为。”佩德罗·德·里维拉中尉放下望远镜,笑着说道:“如此一来,我们是省了不少事呀!” 为了加强对殖民领地的管控,也为了更好的维持贵金属的输入,西班牙王国政府曾缓慢地启动了一次费事耗力的改革,对本土以及整个帝国的政府架构和操作方式进行调整。 哦,对了,齐国人将这条河流称之为金沙河。这个名字听起来,倒是比较符合其实际情况。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法国波旁王室在马德里建立其旁支,改革的力度得以加强。费利佩五世试图在伊比利亚半岛建立法国式的监政官制度,通过一系列行政和商业改革措施,竭力加强中央集权,使西班牙成为一个更加有效的殖民政府。 本来就对大阿帕切地区(今德克萨斯以西,科罗拉多河以东)频生的印第安暴乱感到头痛不已,却发现从下加利福尼亚又流窜过来数万印第安人,顿时让墨西哥殖民政府炸毛了。 第一次齐西战争期间,齐国人侵入墨西哥西海岸若干港口和村镇,他们不仅彻底洗劫了西班牙定居点,而且还将大量武器“流失”至印第安部落和村落当中。这也造成了1689年以及1696年至1697年期间印第安人大起义蔓延的范围更广,扑灭的难度也更大。 然而,随着两次齐西战争,以及日益扩大的跨太平洋贸易,曾经欣欣向荣的墨西哥手工业和家庭作坊生产模式遭到重创。廉价而优质的棉纺织品汹涌地进入墨西哥市场,不论是来自秦国的平底细纹棉布,还是来自齐国的中高档印花棉布,都不是本地手工作坊生产所能抗衡的。 不过,搅屎者终被屎所溅。 是的,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后,墨西哥的白银产量就超过了秘鲁。虽然绝大部分都被西班牙王室给弄回了本土,用于宫廷的挥霍和奢靡,以及偿还西班牙王国永远也无法还完的外债。但仍旧有相当一部分白银被留在了墨西哥,除了用来满足当地内政预算和防卫需求外,那就是进行频繁而规模越来越大的走私活动。 要是哪天齐西交恶,战争再度爆发,齐国人岂不是可以沿着铁路,迅速杀至墨西哥城,将殖民政府给一锅端了,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西班牙王国已经到了不得不改革的境地。 而位于秘鲁总督区西北方的加拉帕戈斯群岛,也被齐国人以无主之地的理由,公然占去,并将其打造为一座重要的海军基地。 待齐国从西班牙王国割取下加利福尼亚后,曾被两国驱赶的印第安人便大量聚集于这个非常不适宜人居的半岛地区,人数在两万至三万人。他们拿起武器,英勇反抗齐国人的殖民行动,破坏移民的庄稼,杀死移民的牛羊,甚至偷袭移民定居点,虐杀移民,一度搞的齐国人焦头烂额。 为了打击走私和海盗(主要是想排除他国势力和商品的进入),齐国还与西班牙组建了一支小型的太平洋联合舰队,不定期巡航美洲西海岸,查缉走私商船,剿杀海盗,以此来维护两国共通的商业利益。 在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包括棉纺在内的墨西哥手工业便遭到毁灭性打击,纷纷破产倒闭,使得整个墨西哥沦为齐国的原料供给地和贵金属输出地。 继双方就巴拿马地峡铁路达成合作协议后,齐国人还提出合资修建一条从阿卡普尔科至墨西哥城的铁路,以便更进一步促进西太平洋贸易的发展。 1720年,西班牙对美洲贸易的税收进行合理化改革,建立正式的关税制度。齐国对此积极响应,率先与西班牙政府签订《美洲自由贸易协定》,双方对进出口商品约定了“合理”的关税比率,将此前猖獗的走私贸易转变成合法的双边贸易。 从本世纪初开始,尤其是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日益增长的跨太平洋贸易已经有赶超跨大西洋贸易的趋势,这也促使美洲西海岸诸多港口城市的兴起。 另外,随着齐国殖民势力延伸至科罗拉多河下游地区,两国在应对西北部印第安人的反抗时,也达成了罕见的共识,开始合作剿杀这群桀骜不驯的土著。 西班牙殖民者将羊毛引入当地传统的棉纺制作工序中,与此同时,商业资本进入纺织业,来自本土的移民工匠和土著纺织工人得以扩大生产量,以满足更多的西班牙裔及其他人群的需求。 双方在经过一番协商和谈判后,遂决定共同对付两国交界地区的印第安人,并有义务配合对方采取必要之军事行动,防止印第安人对各自所属定居点发起的袭击行为。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齐国通过与西班牙签订的《马德里条约》,割取了下加利福尼亚,并以科罗拉多河下游河段为两国分界线。 这个过程始自第一次齐西战争结束后,彼时,作为世界大国的西班牙刚刚经历了最为糟糕的十年,工商业凋敝,外交上被孤立,还被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国家打上门来,并对其美洲领地肆意蹂躏。 齐西两国分别在科罗拉多河两侧都建立了一座军事据点,抚远堡(今墨西哥维森特格雷罗镇)和圣哈维尔(今美国尤马市),长期驻守数百名武装士兵(乡兵),合力清剿附近地区的印第安反抗势力。 此外,充满野心的国家对西班牙美洲领地长期的威胁,也使得殖民领地与西班牙政府之间必须保持紧密联系,倚之为后盾。 “友谊?”里维拉中尉闻言,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贝克赛少尉,你低估了齐国人的狡诈和凶残。在二十多年前,不仅科罗拉多河以西的下加利福尼亚地区是我们西班牙王国的神圣领土,就连整个上加利福尼亚也是我们墨西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可是现在呢?我们在每年冬季的科罗拉多河枯水期间,还要时不时担心齐国人会越界垦殖,侵犯我们西班牙王国的利益。这算什么?哦,上帝,我们与齐国人之间,可没有什么真正的友谊!” 在1680年,仅普埃布拉地区就已经建有四十余家这样的作坊。通过市场网络进行交易,卖给低地地区,乃至中北部的采矿区。 别以为,爷口袋里有钱,就能拿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咱们,想着法来赚昧心钱。 这条“锁链”在某种程度上,也是齐国攻击西属美洲领地的前沿基地! 对此,西班牙人是又惊又怕,但囿于自身国势渐衰,实力不济,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默默承受这种无形的压力。 不远处,一群山羊“咩咩”地叫着,迫不及待地朝河边奔来,惊起一团团的飞鸟。 嗯,再想想吧。 最起码,待巴拿马地峡铁路修好了,我们再做决定也不迟。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 (../88175_88175866/46200634.) (); 第226章 暄州半岛 (); read2();2月19日,普安港(今下加利福尼亚半岛恩森那达市)。 “凫羽号”号战舰缓缓地驶入了港口,一名机灵的码头工人稳稳地接住了水手抛来的缆绳,随即将其牢牢地拴在缆桩上。 “船上都有什么好玩意?” “除了一些小麦和木材外,就是茶叶、香料、蔗糖、棉布,以及五金工具和农具了。”看着面前这位眼神热切的码头管理人员,凫羽号勤务官、仁勇校尉(中尉)赵会清笑着应道:“老刘,瞧你这模样,是想要点特别的东西吗?” “有没有酒水、卷烟、咖啡、可可?还有各种水果和肉类罐头呢?” “怎么,是要倒腾至内陆土著部落,还是越过金沙河,弄到墨西哥西班牙人那里去?” “看谁能出得起更高的价格,就卖给谁呗!唉,在这等荒僻的地方,几乎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资产出,若是不琢磨着寻点入息,怕是连家人都养活不了。” “啊呸,少在我这里哭穷。”赵会清笑着啐了一口,眼瞧着舰上的两位长官就要走下舷梯,凑近他跟前,低声说道:“到了晚上,按照老规矩带人到船上看货。……记得要带够钱哟!金圆券和殷洲银币都可以。” 威夷分舰队自第二次齐西战争结束以来,除了例行巡航威夷诸岛和殷洲西海岸外,基本无甚像样的军事行动,甚至就连打击海盗这种小规模的行动都少得可怜。 这也是威夷分舰队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削弱的主要原因。 总不至于将海军宝贵的军力浪费在这等“无事”的海域,还让一群海军官兵无所事事地躺在威夷岛沙滩上晒太阳吧? 威夷分舰队不仅舰船和官兵人数一再削减,就连舰队日常维持费用也是降至最低水平,搞得舰队官兵几无任何“福利”。 虽然,齐国军人饷银在各国海军当中属于一流待遇,但比起来国内日益增长的工资水平,早已失去了竞争性和优越性。 倘若没有高额的出海津贴,或者战争津贴和海上缴获,官兵的薪金甚至还比不上本土那些刚刚参加工作两三年的半大小子。 像琉球舰队、吕宋舰队,虽然也很少历经大的海上战事,但他们的驻地和巡航海域却是航线异常繁忙的南洋地区和大陆沿海,不论是给商船提供护航服务,还是稽查走私,甚至帮着藩属国海军指导训练,都能捞到足够多的油水,为辖下众多海军官兵谋来许多福利。 可威夷分舰队有什么业务能做呢? 浩瀚的太平洋,能作为海上补给的关键岛屿几乎都被齐国占为己有,剩下的零星岛屿也都被吕宋和卫国所瓜分,导致那些想有一番作为的海盗都不愿意过来跑业务。 别说能不能顺利通过庆国控制的麦哲伦海峡,就算能进入太平洋海域,但也未必能有机会在如此广阔的海域捕获到一艘商船。即使能侥幸截获一艘商船,但放眼望去,在太平洋上哪还有临时补给和停靠的岛屿让你歇歇脚。 至于美洲西海岸,自从两次齐西战争后,一些规模稍大的城镇和港口或多或少都配备了若干炮台,以防再次被敌人轻易登陆攻陷。虽然对于大规模的军队攻击,未必能守得住,但要对付百八十个海盗,还是颇具实力的。 更不要说,齐国跟西班牙还搞了一支小型的联合舰队,拥有六七艘专业战舰,不定期巡航美洲海岸,这就更让那些海盗望而却步了。 至于查缉海上走私,算了,依然还是没得搞。 齐西两国所签订的《美洲自由贸易协定》,双方“约定”的进出口关税只有可怜的3%-5%,对于丰厚的海上贸易,几乎可忽略不计。在这种情势下,不论是齐国商船,还是挂着齐国名头的吕宋和卫国商船,都不稀去搞走私,全都是直接光明正大地驶入西属美洲太平洋沿岸港口,或者通过齐属殷洲领地再转口至西班牙地盘。 不过呢,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威夷分舰队依托自身仅有的几艘战舰,还是能搞些“副业”,为辖下官兵谋些好处的。 战舰从威夷岛出发时,会顺便帮岛上的糖厂运些蔗糖,或者为罐头厂载些水果、鱼肉罐头,然后运至殷洲大陆。 抵达篷州惠宁岛(今温哥华岛)时,再装运大量的煤炭和木材至暄州。随后再从怀远城捎带一些小麦和稻米,前往暄州半岛(今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为当地数座沿海定居点输送粮食。 那么贫瘠的暄州半岛又有啥值得携带的东西呢? 盐巴和鲸油。 当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齐西两国单独签订《马德里条约》,本来齐国想割取巴拿马地峡,以此掌控这处沟通南北大陆和两洋的战略要地。 但西班牙如何会舍得这处关键地盘?! 要知道,秘鲁的银矿就是先通过武装商船运至太平洋沿岸的巴拿马城,然后再用驮马、大车,穿过地峡,抵达加勒比海沿岸的科隆,随后装船,经古巴稍事停留,最后汇合大队商船,穿越大西洋,返回西班牙本土。 要是齐国占据了巴拿马地峡,我们西班牙王国还如何转运黄金和白银! 于是,西班牙人便将面积更大,但几无任何产出的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割给了齐国人,才换取对方将占据了两年之久的巴拿马城交还给自己。 下加利福尼亚半岛位于加利福尼亚湾与太平洋之间,与齐属暄州领地接壤,自西北向东南延伸一千二百多公里,宽五十公里至两百五十公里,面积十余万平方公里,形似北美大陆的“瘦臂”,将墨西哥西北地区紧紧地揽在“怀里”。 整个半岛地区,山地纵横,海岸曲折,河流稀少,气候炎热干旱,除了那些星散逃至此处的印第安人外,也很少有天主的子民,将其丢给齐国人,也无甚可惜。 当然,有些人会担心,齐国人可能会依托这块贫瘠的半岛地区威胁整个墨西哥的安全。 可是,齐国人即使没有占据下加利福尼亚半岛,难道就不能威胁墨西哥了吗? 就凭我们西班牙孱弱的海军实力,在太平洋一侧哪里能抗衡齐国人! 两次齐西战争,齐国人的数十艘战舰犹入无人之境,肆意攻击西属美洲太平洋沿岸的港口和城镇,甚至还频频选择防守薄弱的地方,发起登陆行动。 齐国人不仅海上实力强横,他们的陆军也很能打,往往数百上千人的部队,就能击溃数倍于己的西属美洲殖民军队。 可以说,只要齐国人愿意,不惜花费巨大代价集结数万精锐军队,便能横扫整个墨西哥,将这片被命名为新西班牙的领地变成他们的新汉洲! 既然如此,也别跟齐国人硬抗了,将整个下加利福尼亚半岛和科罗拉多河以西的地盘丢给他们,希望能稍稍满足一下他们贪婪的胃口。 本以为这里荒僻而贫瘠,没啥太大价值意义,西班牙人心里是没有太多介怀的。 谁知道,齐国人仿佛天生就掌握了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很快便从这片贫瘠的半岛上挖掘出两座“金矿”。 一者,是游曳于此的鲸鱼资源。 每年春夏之交,会有大量的灰鲸和海豹、海狮聚集于半岛中部泻湖水域,使得众多齐国捕鲸船纷至沓来,猎杀洄游该处海域的鲸鱼和海豹等大型海洋动物,然后熬制鲸油,剥取海豹皮,加工鲸肉,制作鲸须产品,然后销售至齐属美洲领地和墨西哥地区。 其二,为半岛中部地区的盐矿资源。 齐国人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储量丰富的露天盐矿,遂移民屯殖,建盐城堡(今格雷罗内格罗镇),开辟了一座规模巨大的盐场,每日可熬制精炼数十上百吨优质食盐,除了供应整个齐属殷洲领地和威夷诸岛数十万民众外,还源源不断地卖给墨西哥及中北美洲地区的西班牙人。 对此,西班牙人是又嫉妒,又懊恼。 早在数十年前,整个加利福尼亚地区都是我们西班牙王国的地盘,但除了建立寥寥十几个传教点外,几无任何动作,既没有移民,也没有想着去探索和开发,任其沉睡在那里。 却未曾想到,齐国人占据后,不是发现了巨量的黄金,就是发现了储量丰富的盐矿,白白捡了这泼天的富贵。 难道,齐国人是上帝的宠儿? —— “不,他们不是上天派来的使者,他们全都是恶魔,是邪恶的入侵者。” 在距离暄州半岛永泰堡(今墨西哥南下加利福尼亚州的首府)东南三十多公里的山谷中,瓜伊库拉人部落酋长“土狼头”抱着儿子血迹斑斑的皮袍,扬天长嚎。 四下围聚的部落勇士们垂着头,默默地为死去的同伴哀悼。 数日前,居住在海边的汉洲人给部落送来了几桶鱼干、两袋盐巴,以及三五把钢刀,要求他们对深处荒漠的佩塔部落施以突袭,解救两名被绑架的汉洲人质。 本来以老酋长的意思,不掺和佩塔部落和汉洲人的冲突,以免造成两个部落之间的大仇杀。因此,面对汉洲人的请求,予以了婉拒。 可谁曾想到,以勇武善战之名的酋长之子夸纳却贪图汉洲人的礼品,更是对父亲畏缩拒战的表现而愤愤不平,遂在某个夜里,鼓动部落中的五十多名勇士,悄悄离开部落营地,前往荒漠深处,向佩塔部落发起突袭。 然后,这场贸然的进攻却遭到了彻底的失败。他们在路途中遇到了佩塔部落的牧羊人,并快速地奔回营地,告知了敌人即将来袭的消息。 佩塔部落集结了两百多名战士,向前来突袭的瓜伊库拉部落勇士发起了持续性的反击和追杀,经过一日夜的逃亡,最终只有十一人返回部落。酋长最为心爱的儿子也被对方用石块砸死在半路上,仅身上一件皮袍被同伴匆匆脱下带回。 老酋长的悲呼,除了对佩塔部落发出最为深切的痛恨外,更多的还是对诱惑部落勇士贸然发起进攻的汉洲人表达了无尽的怨念。 若没有汉洲人的怂恿,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尽管在很多年前,为了争夺土地和水源,双方就频频发生武装冲突,纷争不断,素有积怨。但为了部族的长久发展,作为酋长的“土狼头”还是在面对汉洲人的步步紧逼下,与佩塔部落进行了某种程度上的关系缓和。 但现在看来,消除对立的行为已然不成了。死了这么多部落勇士,不管怎样,两个部落之间的仇恨已进一步加深。 说来也是让人悲愤莫名,自从十多年前,汉洲人来了之后,凭借犀利的火器和机动性极强的马匹,迅速在该地区确立了他们的威势,并圈占了最为肥美的沿海平原地区,将他们所有印第安部落赶到了内陆荒漠地区。 在这种情势下,部落和部落之间的矛盾其实都应该放下,而需要将所有的印第安人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先将汉洲人赶出他们的家园。 但数百上千年的部落仇杀,岂能说放下就放下。 整个地区,诸多部落之间的冲突反而在汉洲人来了之后,愈发激烈和频繁,战斗过程也是愈发血腥和惨烈。 为了获得汉洲人的铁器,或者为了拥有一杆火枪,或者因为汉洲人提供的酒水和盐巴,各个部落之间就会被鼓动起来,展开一场激烈的厮杀。 其实,早在两百多年前,欧洲人还没来到美洲大陆时,居住在这片辽阔土地上的印第安人大多都是勇士社会,奉行弱肉强食。他们为了争夺土地和资源动辄就会与相邻部落开战,尽最大限度地消灭对方,获取对方的一切。 当大平原上的部落获得马匹后,他们的生活方式也随之发生巨变。 16世纪的西班牙探险家们将马匹带到了北美,随后在墨西哥北部定居的西班牙人也带来了大量的马匹,这些马匹中一部分跑掉了,在西南地区游荡。 南部平原部落不仅从野生马群中获得马匹,还通过袭击西班牙领地墨西哥获得马匹。截止本世纪初,干旱的西南部和南部平原部落都已拥有了马匹,不久之后,更北边的平原地区也获得了马匹。 当齐国人势力从怀远湾(今旧金山湾)向南部扩展时,移民所携带的马匹和牛羊也零星流入暄州半岛。及至齐国正式割占半岛后,为了给移民提供一个安全稳定的治安环境,暄州总督区先后动员数轮乡兵清剿和驱赶不服王化的印第安部落。 而不甘失去土地和水源的土著部落随即发起反击,频频以复杂的地理环境,对深入内陆探索或者建立定居点的齐国人予以偷袭。 在这场极为不对称的冲突中,半岛上的印第安土著部落固然损失惨重,要么被驱赶到金沙河以东,要么被逐到荒漠深处,而齐国人囿于数量稀少,也无力彻底控制广阔的内陆地区。 受暄州金矿和惠宁金矿的刺激,许多想博取泼天富贵的冒险家不顾危险,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往这片新占领地的内陆探索,希望能发现金矿,实现一夜暴富的梦想。 当这些人遇到内陆地区的印第安土著时,除了少许运气极好会得到土著的友好接待外,大多数人因为语言不通,再加上各自持有武力,通常会发生激烈的武装冲突。 一般情况下,探险者们仗着有马匹的迅捷动作,可以逃过这些仍旧处于狩猎采集阶段的原始土著部落追杀。 但总有倒霉蛋,被越来越聪明的土著人所暗算或者突袭,落入到他们手中。 旬日前,一支五人组成的探险队在距离永泰堡西南四十多公里的山区遭到当地佩塔部落的袭击,其中两人不幸被抓获。 逃回永泰堡后,探险家们将此消息报告给地方官员,希望能救出自己的同胞。 不过,永泰堡屯殖官员考虑到佩塔部落远在内陆深处,而自身力量有限,青壮移民不过一百二十余,要是贸然出击,万一人没救回来,反而家被人偷了,那可就得不偿失。 于是,永泰堡决定花点小钱,收买临近的瓜伊库拉人,让他们出动部落战士,将人给救出来。 却未想到,这事没办成,反而让瓜伊库拉人损失不少宝贵的部落战士,这让永泰堡的齐国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随即,他们为该部落送来了二十把锋利的钢刀,以及三杆火枪。 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给你们送来了家伙什,去把那个凶残的佩塔部落给灭了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3.) (); 第227章 文明的包容 (); read2();位于巴拿马阿苏埃罗半岛的海州总督区是齐国诸多海外领地中人口数量最少的总督领,截止到泰平二十年(1725年),人口规模仅六千五百余(不含地方土著)。即使加上代管的玄武群岛(即加拉帕戈斯群岛),人口也未超过八千人。 海州东濒巴拿马湾,西临蒙蒂霍湾,东西长约一百公里,南北宽约九十公里,向南斜插入太平洋。整个地区以山地为主,仅沿海有狭窄平原分布。黄草山(今卡纳哈瓜山),海拔九百多米,为半岛上最高点。 海州降水相较于巴拿马其他地区要偏少,东部11月至次年三月还有干季,气候凉爽宜人。 海州除了因为毗邻巴拿马地峡而极具战略价值外,自身是没啥矿产,也没出奇经济特色,主要以农牧业为主,玉米、水稻、蔬菜、水果及牛、猪、家禽养殖等。 不过,近两个月以来,从汉洲本土却是驶来了一艘又一艘商船,满载着铁轨、水泥、机车、蒸汽吊斗,以及众多的铁路工程技术人员,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将海州最大的港口——瑞庆港(今巴拿马埃雷拉省首府奇特雷市)塞得满满当当,同时也带动了这个人口不足两千人的小城异常旺盛的消费。 经过两年多的谈判和线路勘探,巴拿马地峡铁路已于二月一日正式动工修建。 这条长度不过七十五公里的铁路,对于齐国人来说,只能算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工程,在国内铁路规划动辄数百上千公里的大工程而言,甚至都不会引来诸多投资者关注的目光。 不过,这条铁路在内阁和军方的眼中,却极具战略价值,一旦掌控了这条铁路,那么齐国将间接打通太平洋通往大西洋的快速通道,不仅可以更好的控制齐国新近获得的加勒比岛屿和硖州(原英属伯利兹)领地,还能在加勒比地区扩展齐国的影响力。 这条铁路投资规模达一百二十万元--相较于国内铁路建造成本,整体费用高出将近两倍之多--由齐国美洲铁路公司与西班牙秘鲁总督区(是时,巴拿马地区作为输送金银的主要陆路通道,划归秘鲁总督区管辖)合资修建。 美洲铁路公司以出资八十万元和提供全线施工技术指导,占股百分之七十,秘鲁总督区以出资四十万元和提供铁路沿线土地及劳工的条件,占股百分之三十。 其实,以秘鲁总督区凋敝而混乱的财政,一子根本拿不出来四十万元,折合一百八十多万银比索(1两白银约等于1.3~1.4银比索)的出资份额。 但不要紧,我们齐国有钱,可以为你们提供全额贷款。 也就是说,这条巴拿马地峡铁路,基本上全部款项都是由齐国人出资的,但是这些钱在西班牙人的面前转了一圈,又都流回了齐国本土,然后扣除了部分贷款费用和利息,最后转入国内生产相关铁路工程设备的工厂的账户上,为齐国的工业增加值贡献出一份积极的力量。 相较于西班牙人在修铁路方面表现得如此小心谨慎,而位于美洲南端的庆国却是大开大合,直接将国内所有铁路建造规划全部放开,与齐国铁路投资者积极合作,准备在国内筹划修建数条铁路线。 早在四年前,跟英格兰战争尚在进行中,庆国便与齐国美洲铁路公司就已开始合资修建一条中京(今阿根廷中南部城市别德马)通往北部重镇钧州(今阿根廷布兰卡港)的铁路,并于两年前建成通车,成为美洲地区第一个拥有铁路的国家。 不过,考虑到齐国与庆国之间的亲藩关系,自然也就对他们的举措充分理解了。 齐国人为了扶持这个人口数量较少、国内民族成分却比较复杂的南美属国,可谓是不遗余力。 不过,对于巴拿马地峡铁路的修建,西班牙人虽然觉得是对自身极其有利的,最起码以后在运输金银的时候,不用再依靠耗时费力的驮马和大车,更加方便美洲领地物资和人员的往来。但西班牙人心里却总犯嘀咕,齐国人应该没这么好心,如此出钱出力地帮他们沟通两洋方便往来吧。 “当然,我们齐国人又不是西班牙人的父母,哪有白白耗费金钱帮他们建设美洲领地的义务?”海州总督吕玄明在视察完港口新建的仓储区后,站在码头附近的一座高台上,朝海上眺望着,“根据铁路建设协议,沿线五公里范围内的商业权、矿权、交通权,以及护卫权,皆属铁路公司所有。依托这些附属权利,要不了多长时间,整个巴拿马地峡必将被我们齐国所渗透和控制。以后,西班牙人想要运什么东西,何时起运,还不是要经我们齐国允许,方能施行?” “以后,我们要夺占巴拿马地峡吗?”海州警备司令、宣节校尉(少校)陈守常听了,心中一动。 “陈校尉,那你以为我们海州总督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吕玄明笑了笑,说道:“海州、珍珠群岛,加上外围的玄武诸岛,可不就是为了看住巴拿马地峡的西侧出口?而巴拿马地峡的东侧,就是加勒比海,西班牙人、法国人、英格兰人、荷兰人,还有丹麦人,一堆欧洲国家势力搅成一片。若是让他们通过巴拿马地峡,进入太平洋,岂不是要给我们添乱,甚至还有可能危及我们殷洲地缘政治和商业利益?所以,我们齐国在有合适的时机,一定会夺占巴拿马地峡。不过在此之前,我们需好生帮着西班牙人守着这块战略要地。谁敢伸手,就剁了谁的爪子!” “总督大人所言极是。”陈守常嘴上点头应道,但心中却并不以为然。 我齐国在太平洋一侧,或许还有几分威势,可以大言煌煌地说指谁打谁。可要是在加勒比地区,恐怕就没有这个能力了,那里绝对是我们齐国影响力最弱、军力辐射最远的地方。 人家欧洲几个主要玩家早已在该地区经营一两百年,根基深厚,可不是他们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户就能轻易撼动地位的。 “地峡铁路总办向我海州总督区发文,请求提供相应数量的武装护卫,以保护齐国工程技术人员,并确保铁路工程的顺利推进。”吕玄明走下高台,朝一辆公务马车走去,“这些日子,陈校尉多费费心,在地方拣选百余名勇悍乡兵,择日送往巴拿马地峡铁路工地。” “哦?”陈守常有些惊讶,“西班牙人不给铁路工程提供必要武装护卫吗?” “他们信不过西班牙人。”吕玄明摇了摇头,道:“西属美洲殖民军除了要看管数千名印第安劳工外,还要照应沿线的铁路器材和机车部件,对我技术施工人员便有些疏于保护,已连续发生几起针对铁路施工以及我齐国工程技术人员的袭击事件,让铁路总办甚为恼怒。故而,他们便求到我们这边来,希望能寻些可靠的武装护卫。” “西班牙人允许我们武装护卫进入其领地?” “又不是我齐国经制军队,人数也不过百人左右,西班牙人当不会阻止。” “卑职这几日就会办理此事,争取在三月底前将武装护卫送往巴拿马。” 吕玄明点点头,转头再次看了一眼喧嚣的港口,随即上了马车,朝城中而去。 —— “既然被选上了,那就去吧。” 何宝中蹲在屋檐下,闷闷的抽了一会烟袋,然后抬头看着眼前不过十六岁的长子,一身的灰色乡兵作训军服,显得意气风发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屋里。 “大哥,你是要去打仗吗?”十岁的三弟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大哥,你会死吗?”年幼的五妹稚气地问道。 “……”旁边默然不语的母亲闻言,立时紧张地望着自己的长子。 “我不是去打仗。”何家宁挤出一丝笑容,伸手在五妹的脑袋上使劲揉了揉,随后走到一脸担忧地母亲身边,“我们是去巴拿马铁路工地充当护卫,防止地方上的土……破坏分子伤害工程施工人员,确保那个……铁路正常修筑。” 他的母亲是位印第安人,也就是他嘴里差点说出的土著人,但经过几年的学堂教育和长期的生活环境熏陶,他在内心深处根本不认同自己是土著的后代。 他的父亲是纯正的齐国人,自己也长着一副汉人面孔,说的也是汉语,自然也是齐国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齐国为了控制和永久占领那些被夺来的重要海外领地,除了花费不菲代价进行移民和流放犯人外,还有就是鼓励这些留居殖民地的人尽可能地与当地女人通婚,生下混血后代。然后经历数代之后,便能将混血后代逐渐提纯为齐国人,以实现种族变更的目的。 在文化入侵方面,殖民政府更是穷尽各种手段。主要是通过篡改当地历史,改变生活传统和习俗,兴办教育,转变宗教信仰等诸多方式,强行洗脑当地青少年,以此来磨灭当地的文化。 在这个过程中,殖民政府所做的工作就是要尽可能地抹去当地的历史和文明,让当地土著忘记自己的根源,从而心甘情愿地接受齐国的统治。 在这个民族意识尚未全面觉醒的年代,随着时间的推移,齐国人或许真的能将殖民领地内所有的一切转变成设想中的华夏文明模式。 在齐国统治期间,海州境内曾经的教堂、印第安文明遗迹几乎被破坏殆尽,西班牙人历时数百年引入的卡斯蒂利亚文明和当地传统的印第安文明,也逐渐势衰。 另外,殖民政府为了减少治理难度,改变地区人口结构,也会故意消耗当地的人口。 当年齐国从西班牙王国割取海州及周边附属岛屿时,曾一度下令封禁天主教,限制举行各种具有凝聚人心的宗教仪式,迫使留居当地的西班牙裔和混血后裔纷纷逃离,迁居至巴拿马地区。 而对当地人数更为众多的印第安土著,则大肆强征劳工,筑城、修路、建设港口、砍伐森林、开垦荒地,以及兴修水利。 在恶劣的劳动环境下,大量土著死于疾病或者过度劳累。而对于敢于反抗的土著部落,殖民政府会给予毫不留情的镇压和清洗,无数的土著被判处死刑、劳役或者流放,使得海州土著人口在短短不到二十年里,数量锐减一半以上。 对于剩下的土著人口,海州殖民政府以未缴纳任何赋税和无法熟练掌握汉语口头表达能力为由,拒绝给予他们海外领地国民的身份地位,使其一直处于整个社会的最底层。 说白了,齐国人跟西班牙人没啥两样,对桀骜不驯并且拒绝同化的美洲印第安土著实施的压迫政策毫无二致。唯一区别的大概就是,齐国人没有将混血人种搞得三六九等那般复杂,只是简单地规定,混血后代的身份划分一律以父系为主。 即,只要父系是齐国人,其混血子女皆为齐国人。 若是你的母系是齐国人,而父系却是印第安土著——当然,对于极度缺乏本国女人的殖民领地,这种情况是极为罕见的--那么,你依旧是低人一等的土著。 这种模式,一度引得西班牙人的嘲笑,觉得齐国人对血统的认定太过粗疏,是对要求血统纯净的一种亵渎。 滚犊子! 我华夏文明是这个世界上最为高等的文明,在“诸夷”文化上,占有绝对的优势,推崇的是“用华变夷”。 嗯,说得通俗一点,夷夏之别也不是纯粹讲究血缘和地域之别,而是基于文化差异或礼仪之别。 在殖民领地,只要你贯汉姓、说汉语、着汉服、习汉俗,心向汉化,通过学习“华文化”,是可以变为“华”的,哪怕你是迥异于汉人的面孔和出身。 我们齐国的文明,还是极为“包容”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2.) (); 第228章 无私的国际主义者 (); read2();1730年4月2日,清晨的巴拿马城,空气中弥漫着森林和泥土的芳香,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大理石墙上,映出柔和的黄色。古老的城墙依然挺立在那里,体现出其历经岁月沧桑的坚韧和韵味。城墙的塔楼上,飘扬着一面代表西班牙王室的卡斯蒂利亚旗,那旗上的金色城堡与狮子,曾在风云变幻的历史长河中见证过太多的战火、血泪和欢欣,亦见证着这座城市的辉煌与荣光。 城外的丛林里,万物在生长和繁衍着。高大而茂密的树木将大地覆盖成一片绿色的毯子,雨林中生机盎然。偶有几只鸟飞出,发出悦耳的鸟鸣,似乎表示着对这片绿意的赞美。河水从城墙下缓缓流过,水中的鱼儿来回穿梭,显得十分自在和快乐。远处,偶尔可以看见一些小岛,静静地漂浮在海面上,就像一个精致的宝石,闪烁着独特的光芒。 城墙里,巴拿马城的居民们开始忙碌着新的一天。有人提着篮子去市场,有人在店铺里做生意,也有人抱着孩子去教堂。清晨的城市充满了活力和繁忙,每个人都在为着自己的生活努力拼搏,也在为这座城市添光加彩。 何家宁背着火枪,挎着短刀,来到空旷的院子里,抬头望了一眼初升的红日,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仿佛在感受到这座异域城市的魅力和生命力。 “长官好!” 何家宁正在四处打量周围的情形,蓦的瞥见一名陆军御武校尉(上尉)军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连忙立正站好,将火枪侧立于左手边,右手举起,敬了一个不太规范的军礼。 “嗯,你倒是来得最早。……很好!”韩虎平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微微点了点头,示意这名乡兵稍息,等待集合命令,随即便迈步朝院子右侧的一排房屋走去。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韩虎平陪同十余名铁路督办处的官员和工程技术人员陆续从屋里走出来。七八辆马车也驶了过来,稳稳地停靠在客人面前,驾车的梅斯蒂索人立即下了马车,恭敬地将车厢门打开。 何家宁等随行四十多名护卫待铁路督办的人上了车后,也随即翻身上马,护持在车队两侧,还有部分护卫则登上马车,坐在车夫的旁边,施以近身保护。 其实,巴拿马城自1519年建城起,便一直都是西班牙人的核心统治区之一,成为殖民者奴役美洲印第安人的基地和从事宗教活动的中心,也是西班牙殖民者在美洲搜刮财富、贩卖黑奴的集散地,西班牙人将从四面八方掠来的大量金银珠宝集中在城里,然后转运到西班牙本土。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巴拿马城算是极为安全的城市,本无需这般严密的安全防卫。 但是,自从巴拿马地峡铁路开始修建后,城外的治安问题却骤然变得有些失控了。 盖因,西班牙人在修铁路时的一番骚操作。 为了“节省”成本,巴拿马督军命令地方官员将周边的印第安土著,以及数量不少的穆拉托人(黑白混血)强征为铁路劳工,而且还不予任何报酬--在这点上,西班牙人吃相就有些难看了,因为在铁路工程预算当中,是列出了劳工费用的。 更让人无语的是,西班牙人竟然还在铁路劳工的伙食上大加克扣,将大量霉变的玉米、土豆,混杂着各种“草料”,煮成一锅一锅的黑暗料理,给那些辛苦劳累的工人食用。 要知道,巴拿马地峡可是热带雨林地区,虽然此时正值较为凉爽的干季,但施工地段遍布沼泽、森林、高地,环境恶劣而复杂,施工难度不小,劳动强度也更大。 本来这些被强征而来的印第安土著和穆拉托人在艰辛的施工过程中,已然是心力交瘁,不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遭受到严重的摧残,满肚子的怨气。 可到了吃饭的时候,众多劳工发现提供的食物又经常是这般粗糙,宛如猪食,立时就鼓噪起来。 巴拿马地方殖民官员和铁路监管自然是不允许这种公然反抗行径,遂下令军队弹压,吊死了几个带头“闹事”的土著,鞭挞了数十人,还以违反监管命令为由,取消了所有劳工的一顿饭食,以儆效尤。 在这种情势下,铁路劳工如何能忍,遂纷纷趁夜蹿入林间,逃遁而去。 在西班牙人的矿场,因为地势偏远,而且防护严密,一般情况下土著苦力是难以逃脱的。 可是,在铁路施工路段,距离身后不远就是茂密的森林,只要动作够快,躲过护卫的第一轮火枪射击,便能趁着对方清理枪膛,再次上弹的功夫,蹿入林中。 结果铁路施工开始后不久,便经常遇到土著劳工逃亡的现象,搞得施工进度根本无法按照预定计划推进。 要是只耽搁工期倒也罢了,大不了追加工程预算,并相应延长施工期限,反正修这条铁路,也不是很着急,按日子领工钱就是。 但问题是,那些逃遁林间的土著苦力,有很大一部分并没有跑回自己的部落或者家乡--担心跑回去会再次被西班牙人给捉住,继续被征为铁路劳工。他们躲在铁路工地附近的林子里,伺机偷取食物,袭击落单的西班牙监工,甚至绑架齐国工程技术人员。 我勒个去! 万里迢迢跑到巴拿马雨林修铁路,是为了拿一份高额的薪酬,可不是被印第安土著给捉回去成为他们的“肉票”。 这特么的稍有不慎,竟然还有生命危险! 在连续发生两起齐国铁路工程技术人员被掳走事件后,顿时让所有人都炸锅了。 不干了,不干了! 尼玛的,来之前,不说只是施工环境比较恶劣,可能会染上疟疾、黄热、腹泻等热带疾病吗? 要知道,随着国内对疟疾等热带疾病的持续研究,早在二十多年前,便成功地从金鸡纳霜树皮中提取了生物碱(即奎宁),可以治疗与预防疟疾,且可治疗焦虫症等疾病。使得这种药物,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为世界各国尤其是热带地区争相抢购的“救命药”。 因而,一些贪图巴拿马地峡铁路公司给出超高待遇的工程技术人员,并不觉得巴拿马地区的热带雨林环境会有多少危险性。只要防护得当,再加上有较为有效的抗疟药,应该没啥值得害怕的。 可谁能想到,预判了施工环境的恶劣,却没想到会遭到意外的治安问题。 你们西班牙人咋治理地方的,连一帮子逃走的土著苦力都搞不定,时不时地从林子里钻出来,不是偷窃抢夺铁路物资,就是袭击施工人员。 为了安抚铁路工程技术人员,地峡铁路督办遂向临近的海州总督区请求协助,调集一些精悍的武装护卫,全程保卫齐国的施工人员,以便铁路工程的顺利推进。 为啥不要求西班牙人派出更多军队和武装人员加以防卫? 因为,齐国人对西班牙人的战力表示深切的怀疑。这么多年来,在欧洲大规模战事当中,西班牙人是鲜有胜绩,屡战屡败,很难让人瞧得起。 在刚刚结束的齐西对英战争中,数万西班牙军队大举围攻仅两千名英格兰军队驻守的直布罗陀要塞,硬是耗了十九个月,待英军海上补给被齐国海军彻底掐断后,使得守军弹尽粮绝主动投降,才最终费力地将其拿下。 将自己的安全交给一帮战力水平还不如西班牙本土士兵的美洲殖民军队,齐国人怕是连睡觉都不敢闭上眼睛。 这些土著受西班牙人影响两百多年,早已开化了,可不是那种只会玩石头的原始野人。 人家也会玩枪的! “据说,西班牙人仅在墨西哥一地的白银产值就超过一千万银比索,若是加上秘鲁的银矿,整个西属美洲领地将为西班牙王国贡献银比索超过一千六百万。”铁路高级施工专员魏元禧在颠簸的马车上调整了一下坐姿,以便让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以这般丰裕的财力,西班牙的国势本不至如此颓废。但如今看来,西班牙不仅在欧洲大陆混得愈发破落,连他们的美洲领地,也是治理得这般糟糕。这可白瞎了这么好的资源!” “若是西班牙王国仍旧像一百多年前那般声势震天,哪还有我们齐国上下其手的机会?”地峡铁路督办处工程监督专员岳贤峰晒然一笑,“西班牙破落就破落了,管它做甚?待这条铁路筑好后,咱们得继续游说西班牙人在秘鲁或者在墨西哥再修几条铁路,争取将我们美洲铁路公司做大做强。” “要是再修铁路,应着力于墨西哥地区。毕竟,那里开发的最早,人口规模也有数百万之多,投资回收期应该要短得多。” “呵呵,老魏呀,你的格局不免稍显狭隘了。”岳贤峰摇摇头说道:“只要西班牙人愿意,墨西哥的铁路要修,秘鲁的铁路也要建。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咱们美洲铁路公司都能吃得下。你瞧瞧印度联合铁路公司,在短短不到四年时间,就连续修了五条铁路,长度达七百多公里,那是吃得满嘴流油。所以,我们需要再加把劲,不能落人于后,争取在美洲修建更多的铁路。” 随着汉洲本土铁路建设的日趋饱和(内陆大片荒漠几无投资价值),越来越多的铁路公司开始将投资的目光瞄向海外领地,以及南洋诸藩,掀起了又一轮铁路建造热潮。 何也? 除了资本扩张的需求,还有就是产能的过剩。 其实,早在泰平十六年(1720年),国内钢铁产量就已经出现了过剩的现象,铁路、桥梁、机器、五金、军工等基础设施产业和制造行业根本无法消耗每年多达千万吨的钢铁。 即使,许多城市的建筑也在开始大量使用钢筋,但囿于规模不大,对钢铁的消耗量并未产生太大的影响。 在这种情势下,内阁除了取消钢铁出口限制,还陆续解除了铁路技术的禁止扩散的政策,相继放开了周边海外领地、友好盟国及藩属国的铁路投资许可,以便于国内汹涌的资本输出和过剩钢铁产能的消耗。 至泰平二十三年(1727年),内阁彻底取消有关铁路对外投资的限制,允许国内的铁路公司可以在全球范围内投资并兴建铁路,以进一步消化国内生产的钢铁。 南洋、大陆、北明、印度、波斯、埃及、奥斯曼,甚至欧洲大陆的法国、荷兰、普鲁士等国家地区,皆有齐国铁路公司的身影。 就连荒僻的美洲和非洲,在两年前就已各自出现了一条长度达两百多公里的铁路,一列列呼啸的机车奔驰在广阔的荒原之上。 通过修建便利的铁路设施,齐国也借机进一步打开了所在国的门户,同时,也提高了物流速度,降低了贸易交易成本,对齐国资本和商品的输出,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毕竟,交通方便了,才能更好掠夺资源,哦,不对,应该是加速商品的流通。 铁路的投资,往往伴随着齐国商品的倾销和地方原材料的掠取,更是齐国资本输出和控制铁路所在国的便利工具。 在印度、波斯、埃及,以及现在的西属美洲领地,齐国的铁路公司不仅攫取了直接在所在国家地区修筑铁路的筑路权、经营权,还获取了铁路沿线的管理权,侵夺铁路沿线的政治、经济乃至军事等方面的权利,从而加深对铁路所在国的渗透和控制。 你瞧,铁路的输出,居然有这么多的好处,那我们还不抓紧时间跑马圈地,尽可能地在全世界争抢更多的铁路筑路权。 自汉兴二年(1671年),齐国征得奥斯曼帝国和埃及总督的允许,修建了一条苏(伊士)开(罗)公路后,从而获取该公路沿线两侧数公里范围内经营权和驻兵权,由此开始逐渐渗透和控制埃及。从那时起,齐国便建立了一套极为成熟的筑路模式,不论是公路,还是铁路,凡是道路延伸的地方,就是齐国势力籍此深入的契机,所得回报数倍于投入。 所以,往往有时候,齐国会非常大度地为一些国家和地区免费修建公路和铁路,在很多人看来,简直就是无私而伟大的“国际主义者”。 但就是通过这种无私而伟大的行为,齐国正在加深对印度的殖民进程,正在逐步将波斯变成半殖民地,正在将埃及转化成政治和经济上的附庸,正在将自己的藩属国和盟友引为爪牙,正在将更多的国家和地区纳入齐国为主导的全球贸易体系当中。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1.) (); 第229章 陈州的思量 (); read2();4月20日,午后,在潮湿闷热的巴拿马地峡驿道上,一支人数约一百二十余人的队伍排成一字长列,艰难地行进着。 整个队伍之中仅有八辆马车,十余头马骡,载运着大量食水、罐头等补给物资。一些生病或者遭到毒虫蛇蚁袭击的乘客被获准躺在马车上,以便能跟上队伍行进的速度。 这条古老的驿道,已开辟了近两百年,是西班牙通过陆路运输秘鲁金银矿的必经之路,也是连同太平洋和大西洋之间交通枢纽。 这条驿道从加勒比海延伸至太平洋,总长约七十余公里。它横跨热带雨林和沼泽,是一个气候湿热、植被异常丰富的地区。 站在巴拿马地峡驿道的西侧,远眺辽阔的太平洋,白色的浪花打在珊瑚礁上,海鸥在空中盘旋,似乎在呼唤着你去探索那无尽的海洋。 而另一侧则是翠绿色的热带雨林,茂密的植被和高耸的树冠让人仿佛走进了一座绿色的海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植物气息,你甚至可以听到虫鸣和鸟叫。 在巴拿马地峡驿道上行进,你会看到沿途有许多被遗弃的马车残垣和白森森的尸骨,仿佛见证了两百年的历史尘埃。车辆和人群走过崎岖不平的驿道,从太平洋一侧走向大西洋一侧,仿佛渺小的蚂蚁,在高山密林中穿行。 孙东晨通过翻译与教堂里神父聊天后得知,尽管巴拿马地峡铁路大西洋一侧也在施工,但囿于同样的复杂地形和印第安劳工的消极怠工,进度也非常缓慢,一个多月下来,铺设铁轨长度还不到两公里,可谓龟速施工。 再加上整个群岛并无有价值意义的物产,因而,在与齐国协商停战条件时,直接拒绝了齐国索要牙买加岛的要求,转而“慷慨”地将巴哈马割让给齐国。 “这条破路,走了三四天了,除了密不透风的山谷密林,连个像样的城镇村落都没一個。”陈王府经历孙东晨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然后问道:“土著村落是个什么情况?别遇到一个贼窝子了!” 其一,是从汉洲东南出发,一路向东,经东州(今新西兰),驶往美洲南端,穿过遂宁海峡(即麦哲伦海峡),进入大西洋,然后沿着南美东海岸向北行驶,越过加勒比海,最后直驱陈州。 齐国取得巴哈马群岛后,尚未来得及对该其实施移民和开发,仅派了一名总督和十数名官员接收,一切如旧。 “孙经历,前方有一个土著村落,可以暂时歇歇脚,避一下雨。”骑士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露出一张汗水淋漓的面庞。 对此,齐国人自然是欣然笑纳,却之不恭。 巴哈马群岛尽管在1717年就被英格兰宣布为王国殖民领地,但在此前的一百多年间,一直都是海盗的避难所,鱼龙混杂,除了拿骚稍有正常秩序外,其他岛屿全都是法外之地,聚居了大量的人渣和恶棍,若不经过一番彻底的清洗,根本无法纳入殖民政府的统治之下。 去年才建立的大西洋舰队在加勒比海地区部署了两艘机帆战舰,以瑞安港和拿骚港为基地,游曳于加勒比海,以此宣示齐国海军的存在。 不就是将你们英格兰人暴揍一顿吗? 考虑到陈州偏远,物资匮乏,以后的生活必然是极为艰难的。于是,陈王在离开前,命王府属官在本土继续采买各类物资和机械设备发往陈州外,还要多多招募学者、工匠、武装护卫,作为陈州未来可持续发展的根本。 “嘚嘚嘚……”一阵轻缓的马蹄声响起,前面探路的骑士小心地操纵着缰绳,缓缓奔至队伍中间。 待战争结束后,西班牙人出于制衡圣多明戈岛西部的法国人,便将这座港口继续租借给齐国人,试图将其置于西法两国势力之间,避免法国人继续蚕食岛屿东部地区。 太没品了。 经过航海专业人士测算,若是从汉洲本土经巴拿马地峡,再辗转乘船驶至陈州,可比全程坐船绕行美洲大陆,至少要节约两个多月时间。 何至于这般小心眼! 总的说来,东线相较而言,稍显优势,尽管太平洋航线较长,但从东州到遂宁海峡,直至庆国,皆为齐国势力范围之内,可以获得充分的食水补给和安全保障。更难得的是,船上还能附带大量本土工业制成品,可以兜售给庆国和葡属巴西,然后再从上述两国采购较为便宜的粮食、牲畜,以及蔗糖等物资,带往陈州领地。 如此一来,在加勒比地区,瑞安港就显得极为重要了。 他们这一行百余人,乃是就藩陈州(即为英格兰王国所割让的纽芬兰岛及阿卡迪亚地区)的原嘉王齐惟浚的王府属官以及从本土招募的学者和工匠。 “约莫还有三十多公里吧。若是我们行进的速度快一点,应该两到三天便可以抵达。” 虽然,这些英格兰商船未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但两船交错而过的时候,通过望远镜却能观察到他们的水手在船舷边上做出各种挑衅和侮辱动作,甚至还有人脱光裤子,将白花花的屁股对着“富运号”,扭来扭去,以示羞辱。 为了以后更好的与本土沟通往来,陈王府前后两批输往陈州的人员和物资,分别走了两条航线,以确定最佳路线。 村子的中心是一座古老的教堂,教堂的建筑是用石头和木头修建而成。教堂内部非常简朴,只有一座供桌和一些长椅。尽管如此,教堂仍然是村民们精神信仰和文化的中心,每个礼拜日,居民们都会穿着整洁的衣服前来教堂,会在西班牙神父的主持下参加弥撒。 5月16日,“富运号”抵达西属圣多明戈岛(今海地岛),驶入内瓦湾内瑞安港(今多米尼加巴拉奥纳港)。 英格兰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北美东海岸,而且前后经营了一百多年,人口也有一百多万,可谓是根基深厚,对陈州领地拥有压倒性的优势。 可能是琢磨着能否在陈州寻得商机,再加上不想得罪皇室亲藩,随船的一名商社掌柜并未拒绝他们的要求,而且仅收了一个友情价,便将一百多名乘客装上了船,补充些许食水后,扬帆起航,驶入加勒比海。 村落依山傍水,一条小河蜿蜒流经村前,青山绿水相间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卷。村子的街道狭窄而曲折,两边房屋的外墙都是用当地的石头和木头建造的。街道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杂货铺,都是供居民们购买生活必需品的小店。村里的居民绝大多数是印第安人,还有零星西班牙人,以种植稻谷、玉米、香蕉、树薯为主是。 “土著村落大概有百八十个居民,那个叫雷克多的西班牙向导说,那里本来就是作为一处驿站而建立的村落。瞧着他们的模样,应该都是西班牙人驯化了的熟藩,还有一些个西洋和尚,不似巴拿马城附近那些逃亡的土著那般凶神恶煞。” 从汉洲本土前往陈州,正常的航线有两条。 一四九.二八.六九.六零 峡谷狭窄而陡峭,远处隆起的山丘沐浴在浓密的树林之中。一条浑身斑斓条纹的巨蟒吐着信子盘据在树杈上,注视着前方,似乎正在寻找什么。几只猴子在高高的树枝上翻跳着,调皮地互相追逐,嬉戏着。 嗯,听说陈州除了丰富的渔业资源,好像没啥值钱的玩意,为长远计,陈王府自然需要精打细算。 这对于要想白手起家,建设一个能勉强自立的藩国而言,那是捉襟见肘,不堪所用的。 “以目前铁路修建的进程,要待全线贯通,怕是两三年时间了。” 孙东晨站在教堂的窗前,透过蒙蒙的雨雾,可以看到村落里中零散分布的西班牙风格木屋,这是多年前,西班牙人在开辟驿道时,或者为了遮风避雨,或者因为不想继续前行留居于此,而陆续兴建的居所。 “……” 周围之人闻之,皆面露苦色,摇头叹息。 孙东晨对此不免摇头叹息,看来在短期之内,想要利用巴拿马地峡,转运大量物资前往大西洋一侧,是不太现实的。 —— 4月23日,孙东晨一行人终于抵达科隆港,在此停驻休整六日后,等到了一艘美洲商社所属的三桅帆船“富运号”,遂向其支付运费,要求将他们运至陈州。 这位新晋的陈王殿下在匆忙间,只来得及收拾部分细软,采买了一些日常物资,便雇佣了一艘机帆船,带着数十位亲近之人,黯然地离开了长安。 不过,瑞安港迄今为止,尚未实现基本的自给,包括粮食、布匹、蔗糖等日常物资都需要从圣多明戈和新格拉纳达总督区输入。 要知道,陈王就藩,皇室和内阁总共也就一次性拨了五十万元的费用,作为他封藩立国的“本钱”,就算加上陈王自身历年来的积攒以及相熟勋贵和商人赞助,拥有的发展资金也未超过一百万元。 故而,孙东晨在出发前,便决定带着招募的人试着走走这条线路。若是一路顺遂,那么以后陈州所招揽的移民,就可以获得一条便捷的通道,更快地抵达陈州地界。 两个多月前,王府经历孙东晨带着一百余招募而来的学者和工匠,搭乘两艘运送铁路器材的商船抵达巴拿马,便要试着探索第三条前往陈州的线路。那就是穿过巴拿马地峡驿道,来到大西洋一侧的科隆港,然后再雇佣一艘途径此处的商船,前往陈州。 “西班牙向导有没有说,科隆港还有多远的距离?” 孙东晨见此情形,置之一笑后,却不免心中生出一丝忧虑。 经过北美东海岸水域时,便会时不时遇到英格兰商船。它们在看到悬挂齐国旗帜的“富运号”时,表现出浓浓的敌意。 两年前(1728年),嘉王因太子薨逝期间有争位之嫌,遂被泰平帝加封为陈王,勒令限期离开汉洲本土,就藩陈州。 作为回应,齐国水手也不管对方能否听到,趴在船舷边,对着英格兰商船,用各种侮辱性的言语,不断问候他们的女性亲人。 这么算下来,可以分担大部分前往陈州的运输成本。 远处隐隐传来雷声,沉闷而压抑,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响,让身处密林驿道上的人们害怕不已。所有人都知道,大雨即将来临,为了避免被雨淋湿,只能加快行进的脚步,以期寻到可躲避的驿站。 对此,“富运号”上的齐国人觉得既可笑,又无聊。 “唉,虽然走这条驿道比坐船绕过大半个美洲大陆要节省两个多月时间,但这条破路委实不好走,搞得路上还折了两个匠人,未免有些得不偿失呀!”孙东晨叹了一口气。 这里的居民生活方式很简朴。有时候,村里的居民们会聚在村口的空坝上,唱着歌谣跳着传统的印第安舞蹈,让人感到非常热闹。村里经常也会有一些旅行者经过,他们有的会在村中逗留一段时间,交换彼此的故事和经历。 当然,他们最大的财富来源,是为途径驿道的旅客提供食物和住宿,赚取难得的金银货币。 另外一条航线,则是从汉洲西南出发,跨过印度洋,抵达黔州(今南非),小心驶过波涛汹涌的好望角后,贴着非洲西海岸一路向北,至几内亚湾,再借着南赤道暖流,穿过大西洋,进抵巴西,最后转向北方,经加勒比海,驶往陈州。 毕竟,在战争期间,齐国海军在该地修建了大量仓储设施,还有一座小型的修船所,更有从黔州和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迁移了两百多移民,形成了一个条件还算不错的海上补给港。 “富运号”在瑞安港停留了两日,卸下部分粮食等物资后,又继续启程,沿着墨西哥湾流,向纽芬兰驶去。 瑞安港,是四年前齐英战争期间,为了打击英格兰王国于加勒比海地区的商业势力,齐国向西班牙王国租借的一座港口,以便作为停靠和补给之用。 两条航线,距离相近,即使乘坐机帆船,最少也要耗时五个月,绝对是离汉洲本土最远的海外领地,没有之一。 若是将来某个时候,齐英再度交恶,战争爆发,人家岂不是就能凭借其北美领地强大的实力,一举覆灭我们陈州? 当年法国人据有该地时,已经殖民近百年,却在面对英格兰人的攻击时,尚且不敌,选择主动投降,乖乖地成为英格兰人的顺民。 那我们陈州在面对英格兰威胁下,欲将如何应对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30.) (); 第230章 阿卡迪亚人的念头 (); read2();“听说了吗?半个月前,齐国人在奇内克托地峡附近发现了一座煤矿。” 1730年5月28日,一群阿卡迪亚(法国后裔)农场主和商人正在罗亚尔城(今新斯科舍省安纳波利斯罗亚尔镇)郊外的一座庄园里举行盛大宴会,虽然排场和气氛远远不如法国本土那般奢华和大气,但在这片穷鄙偏远的殖民领地,却是极具逼格。 有来自法国本土的葡萄酒和香槟,还有圣多明戈的蜜酒(即朗姆酒),更有齐属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运来的高粱酒和米酒。食物也是异常丰盛,本地纽芬兰海湾的鳕鱼,新英格兰地区的牛排,齐国人带来的鲸鱼罐头,甚至还有来自欧洲的牡蛎。 宴会的宾客们大多是身着法国本土流行的华贵服饰,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都尽量将自己装扮的高贵典雅,彼此谦逊而又不失礼貌,形同一个真正的法国贵族。 大厅装饰富丽堂皇,壁画上还绘制着古希腊和罗马时期的浮雕图像,妆点者整个大厅。透过窗户的乳白色窗帘,使得一道道美食和菜肴的风味色彩,向外展示着一幅极具刺激的视觉盛宴。 布鲁诺·勒梅尔端起酒杯轻轻品啄了一口香槟,脸上带着一丝讥诮的神情,摇着头说道:“齐国人自两年前来了后,便在整个新斯科舍地区到处转悠,希望能发现黄金或者白银之类的珍贵矿藏。然而,这么长时间,几乎一无所获。现在他们终于寻到了一座煤矿,也算是聊以慰藉,多半会为这种黑色而肮脏的矿藏激动得无以复加了!” “煤矿的价值虽然远远不如金矿和银矿,但对目前而言,还是具有较高的投资价值。”来自纽芬兰的渔业商人塞巴斯蒂安·勒科尔尼却对此有着不同看法,“随着齐国的蒸汽船技术扩散,欧洲各国一定也会争相研制和仿造类似的蒸汽船,来用于海上运输。毕竟,这种蒸汽船可以完全摆脱季风和洋流的限制,也不用等待最为合适的出海天气,一年下来,运输效率绝对要比传统风帆船高出许多。而且,我认为,蒸汽船的大规模投入应用,对于我们将纽芬兰渔场捕获的鳕鱼及时运往欧洲销售,是一个极大的利好消息。是的,我们可以一年四季,不分时令,将更多的鳕鱼卖出去,从而增加我们的收益。” “勒科尔尼说得有道理。”奥利维耶·迪索普特点了点头,说道:“据说,到了冬季,烧煤炭也比烧木头要经久耐用多了,不需要在夜里再去添加木柴,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晚上。哦,对了,齐国人怎么如此好运气,居然能在奇内克托地峡附近发现一座煤矿。” “去年八月开始,那位新来的齐国亲王殿下想跟我们法国北边的阿卡迪亚地区划分一条清晰的边界线,双方在奇内克托地峡附近进行了长达数月的勘探和测量。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齐国人一不小心就走了狗屎运,发现了煤矿。你们也知道,齐国人来了之后,就派了许多探矿工匠和测绘人员,对整个斯科舍地区进行勘探和调查。哦,那位齐国亲王殿下估计想要搞清楚自己的领地内到底有多少家底吧。” “说到那个齐国亲王,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他似乎对我们本地人缺乏明显的信任。”布鲁诺·勒梅尔将手中的酒杯放置在餐桌上,表情严肃地说道:“这两年来,除了他刚刚抵达罗亚尔,与我们见了面,一起举行了一场欢迎盛宴后,在此后的时间里,他几乎很少再与我们接触。听说,他还想将行政中心搬到半岛东南岸,准备在那里新建一座城市和港口。” “齐国人不论是在纽芬兰岛,还是在新斯科舍地区,都处于绝对的数量劣势。”塞巴斯蒂安·勒科尔尼笑着说道:“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导致这位亲王殿下生出强烈的不安全感。哦,齐国人有多少来着?四百人?还是五百人?要知道,仅罗亚尔城,我们法国人就有一千多人,要是算上整个阿卡迪亚,以及新法兰西,估计有两三万人吧。在这种情势下,若我是齐国人的话,也会感到害怕。” “没错,在整个北美东海岸,除了我们法国人,还有英格兰人和西班牙人。齐国人在这里,属于绝对的少数派,在新斯科舍地区,更是如此。以后,这位亲王殿下想要发布必要的政令,必须要征求我们的意见。所以,我强烈要求,在斯科舍地区建立议会,以此充分维护我们法国人的利益。” 法国北美领地——新法兰西的人口规模曾在路易十四期间,有一个快速增长阶段,尤其是在1663-1673年,法国政府在鼓励移民的同时,还在法国本土大量招募“国王之女”,凡是符合条件的单身妇女只要接受王室条件来到新法兰西嫁给殖民地单身男子,就会获得王室给予的30里佛尔的嫁妆(相当于一个契约劳工一年工资的2/3)。 尽管,因为战争的原因,导致法国财政趋紧,在1673年停止了这种“国王之女”的招募,但通过这种资助,先后有将近有八百名妇女来到法属北美领地,为该地区的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截止到1725年,整个新法兰西领地拥有法国定居者三万二千人左右,在地广人稀的北美大陆,虽然比不上人丁兴旺的英属北美领地,但在初来乍到的齐国人面前,那绝对是一股非常强大的力量。 二十多年前,在《乌得勒支和约》当中,法国人被迫将纽芬兰与阿卡迪亚割让给英格兰,哈德逊湾沿岸的独占权包括从苏必利尔湖去往北部水域的通道,也全部割让给英格兰哈德逊湾公司,法国从沿岸所有哨所撤离。 丢失了阿卡迪亚,法国损失最大,因为英格兰海军要强于法国,若是英格兰将阿卡迪亚变成进攻前沿基地,整个新法兰西都要面临英格兰海军的威胁。于是,战后法国人便全心经营罗亚尔岛(今布雷顿角岛),在该岛的最东端修筑了路易斯堡,以取代原阿卡迪亚的罗亚尔港,试图防御英格兰海军自新斯科舍的进攻。 初期,统治阿卡迪亚人的英格兰人认为他们会接受统治,也没有采取过激的行动,也没有将他们驱逐出新斯克舍,所以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双方谨慎地维持和平。经过十余年的和平稳定发展,昔日的法国居民点,在异族卵翼下迅速繁荣起来,人口从1700年的两千人增至1726年的六千余人。 这些法国后裔阿卡迪亚人虽然沦为英格兰殖民地居民,但能很快就适应了外族统治,甚至可以两面讨巧,既与英格兰殖民地做贸易,也与新法兰西领地继续愉快地做买卖。 由于没有原来法国殖民总督和领主的剥削和兵役,也没有英格兰人的干扰——这些法国后裔甚至无需缴税,在天主教的抚慰下,阿卡迪亚人依靠筑堤防御芬迪湾海潮的侵袭,在富饶的土地上过着悠闲而舒适的生活。 然而,世事难料,四年前,英格兰人与齐国爆发战争,竟然被人家万里远征给击败了,海军损失惨重,本土被封锁,最后不得不委屈求和。 英格兰人根本不顾阿卡迪亚人感受,毫不犹豫地将新斯克舍和纽芬兰甩手丢给了齐国,以换取双方早早结束战争。 城头大王旗的突然转换,让新斯科舍的阿卡迪亚人有些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以何种心态和举动来应对这种局面。 短短十余年,他们居住的土地居然三易其主,而且迎来的统治者还是一个与欧洲大陆宗教和文化截然不同的东方人。 当那位来自齐国的亲王殿下来到罗亚尔时,向他们宣布,新斯克舍和纽芬兰岛都是他的封地,并且按照他们皇帝的敕令,上述两地也被重新命名为陈州,所有的阿卡迪亚人都将是他的子民。 对此,阿卡迪亚人并未表示任何反对,齐国人既然能击败强势的英格兰人,那么他们理所当然地享有这片土地的统治权。 不过,阿卡迪亚人却婉转地向这位齐国亲王提出要求,希望他的到来,不要改变这里的一切,允许这里的所有居民继续维持自治的权利,不纳税,不服劳役,更不承担战争的兵役义务。 要知道,英格兰人统治这里的时候,也从未要求当地的阿卡迪亚人担负各项国家所规定的义务和责任。 那位齐国亲王对这个要求不置可否,表示需要熟悉了解本地的具体情况后,才能给出正式的答复。 结果,两年时间快过去了,齐国人仿佛忘了他们这些阿卡迪亚人,既没有要求他们敬献贡赋,也没有征发他们去营建新的宫殿和城堡。甚至,连他们拥有的土地和房产也未予重新登记确认。 齐国人除了最初跟随那位亲王殿下来到这里的六十多人外,后来又陆续抵达了两批移民,有学者,有工匠,有士兵,也有农人,具体数量有多少,谁也没去关注。 因为,齐国亲王封赐给这些人的土地,大多都是位于西南和东南地区的无主之地,并未侵夺当地阿卡迪亚人的土地。 对此,阿卡迪亚人欣慰之余,也不免生出几分小心思。 在新斯克舍地区,我们阿卡迪亚人的数量处于绝对优势,那是不是可以被赋予更多的地方事务管理权力? 要不然,待齐国人的移民数量日益增多,势必会对他们当地人施以压制,甚至会侵占他们的合法利益。 当年英格兰人统治该地时,就曾多次要求阿卡迪亚人向英王宣誓效忠,但均被他们所拒绝,表示在爆发英法冲突时将严守中立的立场。 英格兰人可以仗着在北美地区的强势,在某种程度上剥夺他们阿卡迪亚人介入权力中心的企图。 但是,你们弱势的齐国人想要稳固地统治这里,难道不该依靠我们吗? “先生们,我刚刚从码头收到一个消息。”就在一众人正在讨论是否向那位齐国的亲王殿下施加压力,迫使他建立地方议会,由他们阿卡迪亚人与齐国人共同决定本地区事务的大政方针,一名商人匆匆地来到宴会大厅,告知大家一个非常意外的消息,“港口来了一艘齐国商船,运来了一支小型军队,人数在两百六十人左右。” “啊?”众人哗然,均露出惊愕的表情,“是来自齐国本土的军队吗?” “不,好像不是齐国军队。”那名商人摇头说道:“是爱尔兰人!一群全副武装的爱尔兰军队。” “爱尔兰人?……爱尔兰的军队怎么会来这里?” “先生们,你们恐怕忘了一件事。”布鲁诺·勒梅尔脸色阴沉,“齐国人帮着爱尔兰人独立建国,而且还从政治、军事、经济等诸多方面给予大量援助和支持。爱尔兰人,已经成为齐国人最为忠实的小跟班。我猜测,这支爱尔兰军队,一定是那位齐国亲王殿下请求调派过来的。” “他为何要请求调派一支军队入驻罗亚尔?” “因为,齐国人想要依托武力,将我们所有的当地人彻底压服。……哦,上帝,他想要完全地掌控罗亚尔,继而掌控整个新斯克舍。” “他会要求我们缴税吗?” “他会没收我们的土地吗?” “……他会不会将我们所有人都驱逐出新斯克舍,从而把这里变成他们齐国人的世界?” “哦,上帝,我们需要如何应对?要不要派人传信给魁北克,请求新法兰西总督阁下给齐国人施加一点压力?” “……” “好了,先生们,我们无需太过紧张。”布鲁诺·勒梅尔大声地说道:“齐国人从爱尔兰调集军队入驻罗亚尔,也并非一定要对我们所有人施以严苛举动。我认为,齐国人的目的应该是通过武力展示,想让我们表示顺服他们的统治。……哦,当然,我们可能会遭受一点经济利益上的损失。但我认为,他们绝对不敢将我们逼到绝地。不说我们在整个新斯克舍有数千当地居民,人数要远远超过齐国人,就是整个新法兰西领地,乃至我们法兰西王国,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齐国人的统治下受辱或者遭到苛待。” “所以,我们还是有跟齐国人讨价还价的余地。当然,前提就是,我们所有人必须联合起来,发出我们共同的声音。”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9.) (); 第231章 齐国人的恶政 (); read2();一列全副武装的爱尔兰军队开进了罗亚尔城,在诸多市民目光注视下,沿着长长的石板街道,径直朝陈王宫(原新斯科舍总督府)而来。 身着蓝色的军服,腰扎黑色武装带,头戴仿齐国式大盖帽,鳄鱼皮短靴,肩扛齐制15式燧发枪,枪头套着一柄长长的刺刀,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 在队伍的尾列,几匹被临时征集的驮马,拖拽着三门威风凛凛的火炮,压过部分未铺石板的夯土路面上,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在罗亚尔城,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未曾见过正规军队,而且瞧着模样,似乎还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军队。 然而,令人惊异的是,这支爱尔兰部队打出的旗帜竟然是齐国标志性赤色黄龙旗,五爪的金龙在猎猎风中,显得格外狰狞而凶猛。 “这就是你们军方给我派来的军队?”陈王齐惟浚站在二楼露台上,看着这队爱尔兰军队在王府军务司官员的引领下,缓缓开入王宫附近的一座仓库区,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转头看向一名陆军宣节校尉(少校)军官。 爱尔兰,一个刚刚独立建国未久的撮尔小国,军队也是经由我齐国军方一手调教和训练出来的,战斗力实在可疑。 他虽然没有发现东方航线,却意外发现了价值不下西葡两国在南美掠夺的金银财富,即鳕鱼。然而,亨利七世可能想要的是金银财宝而不是鳕鱼,此后卡波特便湮没无闻了。 “问题是,我们不知道是否所有的渔船都会抵制齐国人的决定。”波利特·汤姆森摇着头说道:“我们都知道鳕鱼捕捞的利润有多大,要是某些渔船为了能获得更好的渔场位置,从而服从齐国人的规定,缴纳了相应税费,岂不是会将我们给孤立起来?先生们,在决定跟齐国人对抗的同时,我们不要忘记了,纽芬兰岛已经是齐国人的领地。若是不按照他们的规矩缴纳捕鱼税,我们很有可能会被禁止登上岛屿,从而无法获得必要的食水补给。更为要命的是,我们在捕捞了满满一船的鳕鱼后,将无法在岛上进行腌制加工。是的,齐国人一定会在岛上严查每一处鳕鱼加工场。” 要知道,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前,法国人可是占据了纽芬兰岛的西半部,一直都在跟他们英格兰王国明争暗斗,竭力争夺这座岛屿的控制权。 “殿下是想控制长兴岛渔业资源?”张孝举有些挠头。 这位陈王殿下还真的有点能折腾,为了一点点渔获,至于吗? 是呀,齐国人可能无法在海上查缉他们这些渔船,但完全可以待在岸上,等着我们的渔船靠岸。 想钱想疯了吧! 可问题是,我一个低阶小军官,哪里能决定派遣什么部队来你陈州驻防给你撑面子? 随后,圣约翰斯从渔民聚集地缓慢地成长为最大的定居点,并逐渐又发展成为一个繁盛的贸易站,而后成为英格兰商人的家园。另外,还有一些在渔港和哨所周围形成的小散居地。 因此,直至1670年前后,英格兰人在纽芬兰,无论是早期的鳕鱼贸易,还是尝试建立殖民地,基本上都是移民個人的行为,没有任何官方的背书。 一切看来,仿佛一如往昔,什么都没改变。 齐国人要对所有前来纽芬兰岛海域捕捞鳕鱼的渔船征收渔业税,按照船只吨位大小,在当年的捕捞季节需缴纳折合五英镑到十英镑的税款。 “……” “……”张孝举瞅了瞅墙上那幅地图,又看了看神情激动的陈王殿下,嘴巴微微张了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没啥收益,丢给齐国也是无妨,说不定还能借这座岛屿引起齐国人与欧洲其他国家之间的矛盾和纷争。 捕捞的鳕鱼被切开用盐腌制,铺开放在晒鱼架上晾晒,到夏末秋初便会装船运到欧洲大陆市场,一切都显得那么繁忙而和谐。 接下来,好像就没啥事了,渔民们该捕鱼就去捕鱼,岸上的鱼产品加工厂该腌制鳕鱼就腌制,种地的农人也依旧耕种土地,收获蔬菜和没多少数量的粮食。 这一时期,渔民的惯常做法是,由每年春天到达岛上的第一艘渔船的船长负责管理当地事务。后来,英格兰政府也承认了这个惯例,并授予这个船长管理纽芬兰的权力。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纽芬兰仍是英格兰渔民季节性的临时居住点,还算不上移民的定居地。英格兰政府也一直将它作为自己的渔场,作为培养水手的摇篮,并未实施直接殖民统治。 凡是未缴纳税款并取得齐国人颁发的捕鱼执照的渔船,可能会遭到官方的驱逐,或者扣押。 “殿下,恕我直言。”张孝举轻声说道:“不论是想压制青川当地的阿卡迪亚人,还是要控制长兴岛周边海域的渔业资源,你们陈州除了依托我们军方的支持外,还需要有足够数量的移民。没有充裕的人口,一切皆为虚妄,终为他人所趁。” 但是,昨天上午,从圣约翰斯城总督府却传出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消息。 “回陈王殿下。”齐国陆军驻爱尔兰参谋团教习官张孝举向陈王敬了一个军礼,郑重地说道:“卑职奉驻爱尔兰陆军司令部的命令,特意拣选精悍士兵两百六十五名,进抵陈州,驻防两年,以行使必要之防务职责。” 大概,或许,可能是上头觉得不论是地中海地区,还是北大西洋上几处海上据点,其重要性都要强过陈州。故而,便从爱尔兰随便划拉了这么一支部队过来。 “万一,齐国人调集了海军战舰前来,我们难道真的要跟他们发生直接对抗?”特伦号船长波利特·汤姆森颇为担忧地说道:“听说,齐国人在地中海地区部署了一支规模达十余艘的舰队。要是他们将其抽调两三艘过来,我们将如何应对?” “陈王殿下,这些爱尔兰士兵虽然战力不及我齐国陆军,但要是对付些许地方土著或者当地民兵武装,当能战而胜之。”张孝举见陈王面露不满之色,不由苦笑连连。 法国即使有野心,重新据有了陈州,但以我齐国海军的强大,难道就堵不住他们的圣劳伦斯河出海通道?就不能再封锁新法兰西? “但是,你们军方派来的部队数量还是太少了,不足以震慑地方。”陈王长叹一声,摇着头说道:“而且,我想要的战舰,海军更是一艘都没有派来。你们可知,长兴岛海域(即纽芬兰渔场)的渔讯已经到来,会有多达数百上千艘的欧洲渔船蜂拥而来,肆意捕捞本该是我们陈州所属的渔业资源。” 合着,我一年来多次请求军方从邽山群岛或者地中海地区抽调精锐一部陆军入驻陈州,以震慑地方宵小,你们就给我弄来这么一堆玩意来打发我?! 一九二.二二七.一四八.一七 你们陈州又没有处于外敌入侵的危险境地,何至于调派我齐国经制陆军过来? “你们军方就没有研究过陈州周边的形势分布吗?”陈王转身回到屋内,走到一面张挂着最新北美东北地区势力分布图的墙壁前,伸手点了点陈州的位置,“我们青川(即新斯克舍)西南方是英属新英格兰地区,人口数以十万计,可动员集结的民兵达数万人;而在青川的北面和东面,是法国人的地盘,他们罗亚尔岛(即布雷顿角岛)距离青川仅隔一道狭窄的海峡,犹如一个锲子,将我陈州所属的长兴岛(即纽芬兰岛)分隔开来,不能遥相呼应彼此支援。在这般形势下,我陈州可谓是四面皆敌,一旦有事,必为英法所趁。” 众人闻言,顿时冷静下来。 这个消息顿时引起了所有渔民的愤懑,纷纷表示强烈反对。 瞧见没,我们陈州还真的是形势险恶,你们军方就不能派点像样的军队过来,保卫这块距离我齐国最远的海外领地吗? “陈王殿下……”张孝举犹豫片刻,艰难地说道:“不论是英格兰,还是法兰西,它们应该不敢擅自攻击我齐国海外领地。因为,它们承担不起……开战的后果。” 在岛屿东南阿瓦隆半岛,沿着曲折的海岸,分散着密密麻麻的小木屋、小棚、高台(或码头)和晒台(或晒鱼架)。在五月至九月的捕捞时节,从欧洲开来的大船上卸下的小渔船,停泊在海岸,取下索具同长住渔民一起工作。 竟然还要海军派战舰来为你看护! 谁也不知道,新来的统治者会不会改变曾经既定的传统,会不会损害他们每个人的利益。 怎么,你们齐国人甫一接收纽芬兰岛,便要这般无耻地将这片渔场划为禁地,未缴纳税费,便要遭到无情地驱逐和扣押? 所谓英属纽芬兰实际上是指纽芬兰岛东海岸从特里尼蒂湾、康塞普申湾到圣约翰斯南边的非瑞兰与李纽斯一带,仅有数百名男人、少数妇女和儿童常住人口和一千余在此短暂过冬的水手,到了夏天的时候,才有数千欧洲渔民前来捕捞鳕鱼。 说白了,英格兰王国政府在这块名义上属于它的领地上,一毛钱收益都没有,不仅英格兰本国渔民不向政府缴纳任何税费,就连那些跑来占便宜的法国人、荷兰人、丹麦人、瑞典人、葡萄牙人,也不会给英格兰财政贡献一个铜板。 随后,齐国人指派了一位亲王殿下来主持新斯克舍和纽芬兰岛两地的事务管理。未多久,他就派了十余名官员、书吏替换了那些早已待得厌烦的海军官兵,并宣布该岛所有居民从此便成为他的领地百姓。 啥意思,伱们陈州不至于已经危如累卵了吧? “……”陈王瞪着双眼,也看着张孝举。 “反正,我是一个便士都不会交给齐国人!”乔利号船长托马斯·兰博顿愤愤地说道:“凭什么这种大自然的馈赠,还要我们为此缴纳一笔额外的税费?这是极为不合理的,是暴政,是恶政!对此,我们所有人都应该坚决抵制,让齐国人最终放弃这个可耻的决定。” 搞错没?英格兰王国政府在控制这座岛屿时,不仅允许本国渔民在临近水域捕捞鳕鱼,也从未限制他国渔民前来捕鱼作业,更没有征收过任何捕鱼税之类的额外费用。 “陈州虽为亲藩之国,但也是我大齐海外领土之一,却不曾想,竟然还要一群爱尔兰士兵来守卫保护。难道,我们陈王府连你们陆军都请不动了吗?”陈王脸色很是难看,言语中不免带出几分抱怨。 对于这座岛屿归属权问题,不论是季节性来此捕捞鳕鱼的渔民,还是定居在岛上的英格兰移民,所有人的心中无疑都是彷徨而忐忑的。 本来,早在1610年,来自布里斯托尔的约翰·盖尔率领一队移民要着手为英格兰王国建立纽芬兰殖民地,但遭到此前一直在纽芬兰捕鱼的英格兰西海岸渔民的强烈反对。因为,渔民们害怕英格兰政府会干预纽芬兰的捕鱼业,损害他们的利益。 除非,在捕捞一船的鳕鱼后,立即返回欧洲本土。 “你怕是没听到过这么一句话是如何形容长兴岛周边丰富的渔业资源吧?”陈王幽幽地说道:“那里的鳕鱼多得密如蚁群,踩着鳕鱼群的脊背就可以轻松走上岸来。英格兰、法国、荷兰、葡萄牙、西班牙,乃至丹麦、瑞典等国,消费的鳕鱼规模数以万吨计。这是一笔何等庞大的财富,却白白让一帮欧洲人给赚去了。” “没错,这片渔场从古至今存在了数百上千年,是上帝赠予我们的财富,凭什么要经过齐国人的允许,才能捕捞鳕鱼?”巴斯号船长帕特里克·柯恩往嘴里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威士忌,大声说道:“我们所有的渔船都联合起来,共同抵制齐国人的收税。哼,我不信,齐国人还能跑到海上来,一艘一艘地检查和确认?据我所知,在纽芬兰岛,齐国人是没有大型武装船只的,更没有一艘海军专业战舰。” 故而,在齐英和谈期间,英格兰政府在诸多海外领地中搜捡一番,最终决定将这个拥有丰富鳕鱼资源的大岛割给齐国。 哦,上帝,不说新鲜的鳕鱼会在路途中都要变成一条条死鱼,就是他们能安然运回鳕鱼,也不能在这短短五个月的捕捞季,耽搁任何一点时间,辛苦地往返大西洋。 你们就准备拿他们来给我撑场面? “……万一呢?”陈王闻言,有些气结,“法国人对我们齐国据有陈州,是有很大意见的。他们认为,我们齐国控制了他们圣劳伦斯河的出海通道,可以随时威胁和封锁他们的新法兰西领地。” 我这辛辛苦苦带着人赶过来,还被人家小瞧了! 两年前,一艘齐国的海军战舰来到纽芬兰岛,与圣约翰斯的临时管理机构简单做了交接,升起了一面齐国的赤色黄龙旗,留下了几名军官,宣示一番主权后,便不再对这座岛屿投以更多关注。 “殿下,法国的海军比英格兰的海军还要弱……” “是呀。”陈王苦笑一声,“陈州偏远,四面皆夷人林立,唯有补充足够的汉人移民,方能站稳脚跟。但是,不论是从汉洲本土,还是从传统大陆汉地,想要跨越数万里海路移民,不啻为千难万难。……所以,我陈州唯有竭力增加财源,夯实基础,才能持之以恒地进行移民活动,从而保有这块海外领地永为齐土。” —— 1497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资助约翰·卡波特到北美探寻一条通往东方的航道。约翰·卡波特到达的地方可能是今日加拿大新斯克舍与纽芬兰的海岸,随即便宣布这些地方归亨利七世所有。 要是那样的话,也别来纽芬兰捕鱼了,干脆就在家门口北海水域,跟荷兰人继续争抢已然不丰的渔业资源。 哎呀,这齐国人咋这么可恨,这么讨人厌!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8.) (); 第232章 分化 (); read2();6月12日,长兴岛,信都(今纽芬兰岛圣约翰斯)。 说来也是也是让人无语,在英格兰王国控制纽芬兰岛一百多年间,他们的政府竟然从未鼓励过本国百姓向该岛移民。在很长时间里,英格兰人都是将纽芬兰作为季节性的渔场。当捕鱼船队秋天离开时,那些已经签约工作两三个夏天的大量水手会被留在纽芬兰岛过冬,除了承担看守渔获的任务外,还要加工和储存夏天捕到的鱼。 在岛上最大的定居点圣约翰斯小镇,齐国接收时,常住居民不过寥寥五百余人,其中约有六七十名妇女,近一百名孩童。 小镇有几座店铺,是这里最为重要的活动中心,但房舍之间、丛林之后,也有牛羊出没,表明它依旧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村。 可见,尽管英格兰很早就与法国争夺纽芬兰,但直到彻底掌控它时,从来没有想认真经营过该地。 不过,齐国人来了之后,却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对纽芬兰的建设就显得极为重视,想要将这里变成一块真正的殖民领地,而不是一个纯粹的渔场。 对了,齐国人不仅将纽芬兰岛改名为长兴岛,还将圣约翰斯也改了一个东方名称,叫信都,还委派了正式的总督,以取代此前由渔船的船长们代为管理的模式。 在信都的北侧高地,一座占地约十余亩的棱堡正在施工,一根根巨大的原木被打入地下,一块块条石被垒砌成坚实的城墙,一座座仓库、军营、官舍、居民房正在慢慢成型,两百余被雇佣而来的青壮年男子和半大少年,在专业匠人的指导下,不畏辛劳,以夜继日地紧张施工。 要搁着以往,这个时节正值鳕鱼加工腌制的繁忙时期,断不会有如此多的“闲置”劳力跑来此处修城建房。 盖因,齐国人给出的酬劳委实让人难以拒绝。 成年劳工每日支付8先令,半大少年也会有每天4-5先令的收入,这对于岛上没见过大钱的居民而言,简直就是壕得“丧心病狂”。 要知道,即使在伦敦这般大城市,普通工人一天的工资最多也不过4-5先令,一个月不会超过十英镑(1英镑=20先令=240便士)。 而齐国人给出的报酬,足足比英格兰本土高出百分之五十! 以前为那些渔船加工腌制鳕鱼,一天也就是3-4先令,而且工作时间超过十三四个小时。长时间地接触盐巴,会导致双手出现干燥、瘙痒、脱皮的现象,甚至严重的话会得皮肤炎症或者溃疡,属实不是什么好活计。 当然,为齐国人筑城建房,也是一个苦力活,肩扛背驮,一天的汗水就没停下来过,甚至还有可能遭遇工伤的风险。 但为了赚取丰厚的报酬,些许劳累根本不算什么。穷人嘛,不就剩的只有一把子力气了? 十几天前,一艘齐国商船驶抵信都港,除了为这座小镇运来了大量的粮食和日常生活用品外,还带来了六十多个齐国移民,没有妇女和儿童,皆为青壮男子。 那位纽芬兰齐国总督非常慷慨地将北边大片土地无偿分给了这些移民,好像是每个定居者都分到了30多英亩(1英亩=6.07亩)的土地,部分身份较高的学者、工匠、军人在此基础上会额外获得更多的土地。 这些人在经过两天短暂的休整后,并没有参与到筑城当中,而是在棱堡的的西侧修建过渡性集体木屋。 他们需要在秋冬降温前,为自己建造一个足以抵御严寒的居所,还要清理出部分田地,栽种少量土豆,以便稍稍补充岛上粮食的储备。 是的,纽芬兰从未实现过粮食自给,所需供给除了少部分从新法兰西领地运来外,大部分都要从新英格兰地区输入。 “这些移民所分配的土地都不是现成的耕地,而是首先要清理的林地。要想将属于自己的所有土地清理完毕,然后再建造一栋完美的居所,可能会花费他们一辈子的精力。”陈王府右长史兼长兴岛总督萧立之站在一座山岗上,眺望着被规划为农业种植区的一片林地,微微叹了一口气,“不过,经过一代人的奋斗,一个小型家庭农场也会基本形成规模,想必应该可以保证这个家庭以后过上较为轻松舒适的生活。” “是呀,一百亩耕地、一小片草场、一个谷仓、一个马厩、一所稍微大些的宅院,门前有一条道路,也有了相熟经年的邻居,每日有饱腹之食,四季有更换衣物,想想就令人向往呀!”信都民政官左智超点头附和道:“不过,要实现上述发展目标,怕是最少要二三十年之功。届时,我等要么已是髦髦之年,要么已然埋骨地下。” “自古以来,殖民开拓都是极为艰难的,非一两代人不能建功。”萧立之说道:“昔年,我齐国立基汉洲,经二十年方站稳脚跟,勉为自足。如今,陈王立藩,建国陈州,就算有本土支援,十年之内可为自保,便是我等贪天之功了。假以时日,陈国坐大起势,我们便能以建国辅保之勋,享百年富贵。” 他们这些原嘉王府属官从吏,在嘉王皇帝美梦彻底破灭时,就已在国内丧失了所有的政治前途,甚至在新君继位后,可能还要遭到清算。 有鉴于此,他们唯有将自己的命运牢牢地绑在了嘉王的身上,纷纷跟随被加封为陈王的齐惟浚来到陈州就藩。 陈王初抵藩地时,曾一度低迷消沉过,差不多有近半年时间,整日躲在那栋略显简陋的王宫里饮酒发癫,对泰平帝的无情怨忿不已,对皇太孙的上位忌恨连连,更对自己悲苦的命运哀叹不断,于陈州的地方事务,几乎不加任何理会和处置。 好在,经过王府长史郝宗章和陈王岳丈熊维聪两位老大人的规劝,陈王才渐渐从贬封的打击中恢复了些许心智,并稍稍振作起来,开始关注陈州的各项事务。 但真正让陈王殿下燃起无尽野心,并决意在藩地有一番大作为的却是在去年九月。是时,一艘来自地中海的齐国商船不期然地驶抵罗亚尔港。 这艘商船除了带来大量的日常用品外,还给陈王府送来许多来自本土及欧洲的消息。其中一条就是,刚刚继位的永隆帝向世界各国发出外交照会,邀请各国王室成员及政府代表于明年(1730年)六月参加我大齐皇帝的登基大典。 很显然,这位年轻的皇帝想以这种方式,除了炫耀我大齐帝国的煊赫实力外,就是要彰显他的威势和声名,从而进一步巩固他的皇帝之位。 呵呵,少年心性,就是爱出风头! 陈王殿下听到这个消息后,将自己关在宫中,闭门良久。 正当众多王府属官以为他脆弱的心理又被打击到了,自此便要陷入一蹶不振。却未曾想到,陈王“闭关”两日后,整个人爆发出熊熊的战意,将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宣布要以庆国为例,将陈州建成为殷洲(北美洲)东北强藩。在座的王府邸人,亦将与陈王一系同享富贵,与国同休。 随后,陈王将青川(今新斯克舍)西南和东南大片土地赐予跟随而来的所有属官和从吏,阡陌相连,多者数以十万亩,少者亦有千余亩。 为了安定人心,笼络所有附从官员和学者、工匠,陈王还非常慷慨地拿出十万元,赏赐予众人,以安家之用。 由此,陈王府士气为之大震,所有人等皆生出几分豪气,建功立业,创百年世家,当在此时。 陈王坐镇青川,召齐国海外之兵,以此威压阿卡迪亚地方势力。而作为王府老人、右长史萧立之被任命为长兴岛总督,主持此间所有大小事务。 萧立之带着十余名官员和从吏来到长兴岛,大半年时间,并未有太多动作,一切事务皆如往昔。 经过一段时间的探查和了解,齐国对这座因鳕鱼而兴的大岛也有了几分了解。 长兴岛面积非常广阔,大概有十余万平方公里,西控圣劳伦斯湾口,北隔贝尔岛海峡与法属领地拉布拉多半岛相望,西南被法国人控制的罗亚尔岛(即布雷顿角岛)和圣尚岛(即爱德华王子岛)隔离于青川,南边又有法属圣皮埃尔和密克隆群岛贴脸挨着长兴岛。 若是加上岛屿西边还有零星的法国人定居点,可以说,这座岛屿北、西、南三面都被法国人给围了起来。 另外,岛上以信都为核心的东部地区,有一两千英格兰常住居民和短暂留驻的渔民,中部山地有数量不详的印第安人和因纽特人。 而他们这些初来岛上的齐国人,则属于绝对的少数。 想要掌控该岛,除了占据法理外,那自然是要行分化瓦解之策。 首先,就是要借助岛上英格兰人的力量,尽可能地排除法国势力,最好将他们都给驱逐出去,免得这些法国人背靠新法兰西领地,对长兴岛施加各种影响力,搞风搞雨的。 而对于岛上人数最多的英格兰人,也不是不能加以分化。最起码,那些常住居民和人数众多的外来渔民,明显就没有办法在一口锅里搅食。 每年的渔汛到来后,成千上万的欧洲渔民涌入附近的渔场,在将一船一船的鳕鱼捕捞后,会拉到岛上进行腌制加工,所有的岛上居民都成为这些渔船的打工者,跟着渔民一起处理收获的鳕鱼。 作为岛上常住居民的衣食父母,想必那些船东和渔民对他们的态度并不是温情脉脉的。 为保证捕捞上岸的鳕鱼都能在最短时间内被腌制加工完,以便船东可以将更多的鳕鱼带回欧洲销售,所有被雇佣的当地居民被迫工作十几个小时,呵斥、打骂、克扣工钱,是家常便饭的事。 甚至,有些混账的渔民和水手,为了发泄.淫.欲,会对岛上的妇女施以侵犯,不论是成年妇女,还是稚嫩幼女,做出一些人神共怒的兽行。 要知道,此前岛上的管理职权被英格兰政府授予了这些捕鱼船的船长,自然对渔民和水手做出的某些“过激”行为,予以纵容,甚至不加任何追究。 嗯,居民苦外来渔民久矣。 即使同为外来渔民,也不是铁板一块,英格兰人、法国人、荷兰人、丹麦人、瑞典人,因为来自不同国家、不同地区,自然是矛盾重重,各怀心思。有时,他们还会为了争夺某处鳕鱼资源丰富的作业区,而闹出互相火并的事件出来。 即使,大家都是英格兰渔民,还要分一分谁来自英格兰本土,谁又是来自新英格兰殖民领地。 海里无穷无尽的鳕鱼,那就是一枚枚跳跃的银币和金币,需要抓紧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尽可能的多捕捞,如此,方能将这些财富拢入自己的怀中。 齐国人要收渔业税,听着是让人特别不舒服。鳕鱼,这是来自海洋的馈赠,凭啥要给你们齐国额外交一笔钱。 不过,一个捕捞季,每船只缴纳五英镑到十英镑的渔业税,其实也不高。一艘满载鳕鱼的渔船返回欧洲大陆,就能轻轻松松赚取数百乃至上千英镑。 要是因为不缴纳这笔小钱,惹恼了齐国人,怕是有些得不偿失。不说会逼着人家在渔汛季节派来几艘战舰来个暴力执法,就是齐国人禁止渔船登陆纽芬兰岛获取食水补给和处理加工鳕鱼,就足够让所有渔船难受至极。 在齐国人颁布渔业税命令后,英法丹麦等国渔民尚在迟疑不决时,知机的荷兰渔民却率先表示遵守齐国人的规定,主动到刚刚成立的渔政管理司缴纳税款,领取捕捞许可证。 随后,瑞典、葡萄牙等国渔民也相继到港,按照规定,缴纳费用,领取凭证。 英格兰和法国渔民见状,不由破口大骂,指责他们是懦夫,是胆小鬼,甘于屈从暴政。 今天屈服于齐国人,按照他们的规定去缴纳渔业税,他日就会迎来更多的收费项目,难道都要选择顺从? 进港停泊要不要缴费? 加工处理鳕鱼要不要增加一笔税款? 岛上的各种日常用品会不会加价? 还有,这捕鱼税既然已经开了一个头,那么以后的税率会不会继续上涨? …… 未多久,齐国人从新斯克舍调来了一支五十多人的军队入驻港口,开始稽查任何入港停泊的渔船。 更让英格兰渔民惊惧的是,这些士兵全都是爱尔兰人! 他们对英格兰人可不怎么友好。 在这种情势下,一些英格兰渔民也怂了,怀着各种不忿,排着队前往渔政管理司,缴纳税款,领取捕捞许可。 还有糟心的是,齐国人不仅花费高价,雇佣了小镇里的近半数居民修建堡垒和房屋,使得处理鳕鱼的人手少了一大截,而且他们还假装好人,建议所有到港处理鳕鱼的渔船提高工人薪酬,以改善当地居民的生活状况。 尼玛的,齐国人太不要脸了,合着鳕鱼处理加工费不是你出,便张口就要提高工人薪酬。你们这是在拿我们本该应得的利润,向当地居民卖好! 而这些常住居民似乎真的被新来的统治者关爱所感动,在响应齐国人的号召,要求增加鳕鱼处理工钱的同时,还纷纷主动到市政管理部门登记自己的详细情况,配合政府的民政统计工作,以及申领一份属于自己的土地。 齐国人殖民纽芬兰,是认真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7.) (); 第233章 法国人的担忧 (); read2();1730年7月14日,一艘传统的三桅帆船缓缓地行驶在宽阔的圣劳伦斯河面上,沿途并未停经任何法国人开辟的农场和村镇,而是径直朝最终的目的地魁北克驶去。 “两岸的河谷地带是新法兰西领地人口最为集中所在,估计有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人,差不多占了整个领地一半以上的人口。”一名阿卡迪亚人向导指了指两岸阡陌纵横的农庄和村舍,脸上带着几分骄傲和向往,“这些农庄都是当年契约农历经一百多年,一点一点地不断建设起来的。契约农三年期满后大都会成为农民,通常会经营一个租佃农场,这足以养活整个家庭。农场地块也同庄园领地一样,与周边的河流垂直,狭长排列,以方便耕作和水路运输。” “公爵阁下现在看到的圣劳伦斯河两岸情形,已经跟我们法国本土那样的田园风光几无二致。在整个新法兰西领地,面包是农民的主要食物,小麦自然就是领地内的基本粮食作物。自法王路易十四早期时候(1650年),新法兰西领地的居民就不再依赖法国本土的粮食供应了。真是难以想象,在新法兰西,除了偶尔的战争影响和干扰,面包的价格已经持续七十多年的下降,农民生活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不过,由于整个领地远离欧洲市场,吃穿用度一切都要靠自给,每个农场和庄园都有菜园,并饲养家畜以维持少量肉食、奶品和鸡蛋。从简单用具、绵羊毛线、亚麻布到皮鞋,均为自产。但是,新法兰西领地的农民一般会比大多数欧洲国家的农民吃的要好。” “仓禀实而知礼节,想必新法兰西领地内的文化教育也是极为繁荣的吧?”齐泽怀有些羡慕地看着两岸的连片农场和庄园,再联想到尚处于艰难开拓阶段的陈州,不免失了几分底气。 奉父王之命,出使魁北克,面见新法兰西殖民地总督,为陈州拥有一个和平稳定的发展环境而主动向法国人示好,并期待能与之互通有无,沟通贸易。 但瞧人家这般兴旺发达的模样,粮食自给有余,皮毛生意繁荣,居民生活稳定,自己巴巴地赶过来,怕是会遭到法国人的轻慢和无视。 更不要说,在青川和长兴岛两地,还有不少法国人后裔,对双方关系的处理过程中,恐怕会横生枝节,多了几分掣肘。 “公爵阁下,说到新法兰西领地内的文化教育,也是让人叹息不已。”那名阿卡迪亚向导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在领地内,农民的生活虽然有充分的保障,但日常劳作依旧很艰苦,农场需要整个家庭成员共同进行劳动,没有明确的家庭分工,女人一般与男人一起照料农场,孩子也要在田地里随父母一起干活。如此一来,他们就不可能接受更多的教育。所以,就出现了一种非常可悲的现象,这些移民后代往往不比他们的父母双亲有文化,那个……那个乡村文盲数量非常多。嗯,可能会达到百分之九十。哦,上帝,这太让人难以接受了。甚至,有些年轻的移民无法准确地拼写出法兰西王国这几个字母!” “啊?!”齐泽怀听了旁边翻译转述的话,不由惊讶万分。 那么,我们陈州在数月前,宣布藩地内,所有孩童不分种族、也不分男女,都将进入筹办中的中小学堂学习,岂不是有些“惊世骇俗”了一点? 几个月前,陈州依靠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爱尔兰军队威慑,与当地的众多阿卡迪亚庄园主和商人达成相对有利于殖民政府的几项协议。 其中最为关键的就是,所有当地阿卡迪亚居民必须缴纳相应的赋税,农税定为百分之十,商税定为百分之十二,以满足殖民政府的基本的日常运行和防务需求。 至于本土通行的印花税、营业税、所得税等诸多税种,考虑到整个陈州地区凋敝而薄弱的经济基础,暂不征收。 另外,陈王允诺,只要本地的阿卡迪亚人宣誓效忠,并承担兵役,将建立一个敕令院机构,吸收大量地方颇具声望和公正道德人员充当院士,为陈州的发展出谋划策,一起来参政议政。 为了确保陈州的向心力和归属感,陈王还宣布在藩地内实施四年免费义务教育,所有适龄孩童皆需入学,接受汉语教学。若有资质优异,且学有余力的孩童,陈州殖民政府可推荐至暄州或者黔州高级学堂,或者大学进一步“深造”。 当然,为了避免引发族群矛盾,也为了安抚当地人心,陈州并未禁止法语和英语的使用。不过,正式公文却要以汉语为主,英法双语辅之。 齐国的义务教育已实施九十余年,统一的国家,统一的民族、统一的文字早已深入人心,再加上齐国科技和工业不断迭代跟新,经济狂飙突进,皆赖教育之功。 在社会中,若是能潜心苦读,用心学习,虽然不能保证大富大贵,但绝对是改变自身阶层的最好出路。 因而,不论是内阁政府,还民间百姓,对教育之举,还是比较重视的。每个家庭生下一堆孩子,父母总要倾尽所有,尽量供出一个或几个能读进去书的孩子,以期实现阶层的跃升。 不论是通过政府考试,成为一名书吏,然后一步步晋升至更高阶的官员,还是进入大型公司或者工厂,获得优渥的待遇,都能极大地改变自己乃至整个家庭的境遇。 而众多的海外殖民领地,为了加强当地的向心力和归属感,自然也是要大办教育,学汉语,习汉俗,熏陶华夏文明。 重要的直属领地(纳入内阁行政管理体系)自不消说,不仅有完备的免费义务教育,还有政府和地方共建的大学,为当地培养高层次人才,就是像印度、孟加拉、黔州、殷洲、海州这些纳入海外殖民事务部管辖的偏远殖民领地,也会尽可能地在控制区内实施汉化教育,将齐国文明植入其中,以减少殖民统治的阻力。 南美庆国,国内种族成分那么复杂,有欧洲诸夷,有南太平洋土著,更有不少野性难驯的印第安原住民,他们的政府也在不遗余力地推进汉化教育,力图以强大的华夏文明将杂七杂八的各民族尽量糅合在一起,形成国家向心力。 想要在陈州有一番作为的陈王,自然不能忽视地方教化之力,前后三批来自本土招募的人员中,除了大量管理人员、工匠以及农人外,还有三十多名宝贵的学科老师。 他们这些教师,将是陈州未来发展的奠基之人,更是散播齐国文明,凝聚汉家人心的关键力量。 —— 7月22日,魁北克。 作为新法兰西殖民地的首府,魁北克是整个殖民地最壮观、最古老的城市,其人口从1700年约两千人增加到1730年的四千多人,足足增加了一倍之多。 1710年,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期间,新英格兰人在占领阿卡迪亚后,曾分兵两路攻击魁北克,但它的天然屏障再次让英格兰人遭到可耻的失败。1711年8月,英格兰海军上将霍维登·沃克上将所率领的的七艘战船还被法国人击沉在圣劳伦斯湾北岸。 那次战争当中,跨陆地边界修筑的一连串棱堡,已淹没了魁北克城奠基人尚普兰当年竖立的界标甚至他的墓地。 钻石角悬崖顶上的自然壁垒,仍然是这座城市的主要屏障。屹立于圣路易斯堡的巨大建筑是殖民地总督官邸以及高官官邸,还有教堂、神学院、女修道院或主宫医院,军官、王室贵族、神父和修女步行、骑马或坐马车,往来其间。 城市下部有船坞,商船靠岸,驳船进坞,还有码头、货栈和商业区,商人、账房先生和水手聚集在那里,卸载并储运进出殖民地的货物。 两三层坚固的石头建筑,排列于狭窄的街道两旁。街上行驶着四轮马车,阔绰夫人、小姐带着仆人、奴隶进出商铺。 魁北克没有自来水和铺面街道,也无公共照明设施,但整个城市依旧显出浓厚的商业氛围。 法国王室不鼓励殖民地发展制造业,使得新法兰西殖民地城镇里几乎没有可能给劳工提供生存就业的机会,而城镇居民则学习和从事贸易、医疗和手艺。 魁北克和圣劳伦斯河上游的蒙特利尔集中了领地内主要的殖民政府和贸易机构,也是王室官员、军官和教会人士的主要安家之处。殖民地上层人士在两城随处可见,加上他们的家庭,人口约占城市的百分之四十左右。 在魁北克城中还有另一类下层阶级,即从法国本土征召而来的守卫城镇的士兵。他们驻扎在城镇居民中间,或靠近乡村农民,在和平时期常被作为雇佣劳动力。 若是有幸参观他们的军营,就会发现这数百名所谓的职业士兵,军纪异常松散,还往往有偷窃和酗酒的不良嗜好。他们中的一些士兵会在退伍后娶一个当地的女仆定居,从而融入殖民地。 尽管存在着社会差距,贵族、商人和工匠在人口拥挤的城镇中却是混住在一起。所有这三类人家中都使用仆人,女仆多于男仆,绝大多数在新法兰西殖民领地出生,一些男仆则招自法国本土。 在新法兰西总督官邸中,一股浓郁的悲伤气氛,弥漫在所有的房间里,数十名仆人凝神吸气不敢发出任何大的动静,唯恐惊扰了正在处于哀怨痛苦中的主人。 总督博阿努瓦侯爵夏尔·德·拉博瓦谢的第五子在昨日夜里蒙上帝的召唤,升入天国,与他的父母永久地告别于世。 博阿努瓦侯爵夫人一度悲伤地昏厥过去,引得总督大人和在场的诸多官员和夫人紧张不已。好在里瓦多神父施以紧急救助,方才使得侯爵夫人缓缓醒转,但整个人却显得虚弱不堪,深深地沉溺于丧子之痛当中。 是的,在新法兰西领地,婴儿死亡率很高,可能是因为居住环境拥挤,也可能是疾病,不论是普通平民,还是官员、贵族家庭,所有的婴儿在面对死亡都是极为公平的,新生婴儿能健康活到四五岁的不到一半。 因而,相较于悲痛欲绝的侯爵夫人,总督博阿努瓦侯爵对于孩子的早夭也只是感到一丝稍稍的遗憾,却说不上太过悲伤难过。 这大概就是上帝的旨意吧。 “那位来自阿卡迪亚的齐国小王子有什么动静?”总督博阿努瓦侯爵挥挥手,让服侍的两名仆人离开房间,然后转头看向自己的议政官。 “齐国人?”总督府议政官弗朗索瓦·比戈洛怔了一下,随即笑着回答道:“那些齐国人除了在城中参观游览外,还乘坐马车在魁北克附近的庄园和农场转悠,甚至还参加了几次当地庄园主的宴会邀请。嗯,他们似乎将这趟访问当做了一次旅游,非常享受这种闲适而快乐的日子。” “哦……”博阿努瓦侯爵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微不可查地摇摇头,继续问道:“你对齐国人提出的两方交好,贸易互通的建议,是如何看待的?” “总督阁下,我认为应该答应齐国人的要求。”比戈洛郑重地说道:“在北美地区,我们最大的敌人,永远是英格兰人。在我们殖民美洲以来的一百多年间,我们与英格兰人之间的冲突和战争便持续不断,就连魁北克都被英格兰人攻击过数次。在大湖区,在俄亥俄,在阿巴拉契亚山,在哈德逊湾,我们都与英格兰人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和争执。所以,不论怎样,我们都需要齐国人可以站在我们这边。” “齐国人在一个月前,于奇内克托地峡附近的阿默斯特修建了一座军事据点。”博阿努瓦侯爵轻声说道:“他们此举是何用意?” 四个月前,法国人刚刚跟齐国人在阿卡迪亚地区明确划分了边界线,双方继续以此前英法时期的奇内克托地峡为界,互相保证会约束各自境内民众不得越界屯垦。 谁知道,这边界线刚刚划分好,齐国人就在边界附近的阿默斯特修建了一个军事据点,还进驻数十名军人,征召了不少移民到那里定居垦殖。 这是几个意思? “哦,是这样的。”比戈洛闻言,笑了笑,说道:“齐国人在阿默斯特发现了一座储量还算丰富的煤矿,所以他们才会派驻了数十名军人和移民前往此处定居垦殖。几天前,齐国人还向我们婉转地提出,能否招募引进一些土著苦力前往阿默斯特采掘煤矿。他们还向我们竭力推销煤炭,希望能将这种矿石燃料卖到我们魁北克。” “齐国人在纽芬兰岛向我们法国渔民收取渔业税,这一点,他们有没有合理的解释?”博阿努瓦侯爵点了点头,又问出了另外一个问题。 “齐国人对此解释是,他们没钱维持纽芬兰岛的殖民活动和防务要求。所以,他们便对所有前往纽芬兰捕鱼的渔民收取渔业税。嗯,是的,他们不单单对我们法国渔民收税,还对英格兰人以及其他欧洲国家的渔民同样征收这种税款。” “那你认为,齐国人在阿卡迪亚和纽芬兰岛的殖民活动,会不会危及我们新法兰西领地的安全?”博阿努瓦侯爵有些担忧地问道:“最近十几年来,齐国人从西边不断派人往路易斯安那地区探索,他们甚至还在落基山脉的脚下设置了几处贸易站,距离密苏里河仅一步之遥。还有,若是让齐国人在阿卡迪亚站稳脚跟,会不会联合英格兰向我们发起挑战?” “总督阁下,齐国人的本土距离阿卡迪亚数万里之遥,想要站稳脚跟并非易事。”比戈洛想了想,摇头说道:“我始终认为,能对我们新法兰西领地构成威胁的只有英格兰人。至于齐国人,虽然他们在西部地区不时派出探险队,并深入路易斯安那和大湖区,但我觉得,他们的目的可能跟我们一样,那就是利润丰厚的毛皮贸易。据悉,齐国人目前在西部的殖民范围,仅局限于太平洋沿海一线。高耸而崎岖的落基山脉,对我们双方而言将是一道天然的屏障,会阻止齐国人大举向东扩展。” “所以,目前对我们来说,齐国人应该是一个能帮我们遏制和应对英格兰人威胁的有力臂助。总督阁下,我们可以跟齐国人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即使不能建立某种军事互助同盟,但也要形成一种微妙的合作态势,在我们与英格兰人发生冲突时,能适时地站在我们这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6.) (); 第234章 吴蜀联合 (); read2();“在多年以前,如果英格兰人想入侵法国殖民地,最容易且最具有战略价值攻击的目标是哪呢?那就是是芬迪湾,也就是我们改名后的青川湾。从新英格兰的政治中心波士顿,到曾经的罗亚尔港的海上距离只有五百公里,英格兰军舰可以很方便的对以罗亚尔为核心的安纳波利斯河谷发动攻击。” “反之,如果英格兰海军想直接攻击魁北克的话,同样从波士顿出发的英格兰战舰,就必须在海上航行超过两千公里,绕过一个大弯,进入圣劳伦斯湾,最后沿河上朔,才能摸到魁北克。当然,如果选择从陆地翻越阿巴拉契亚山脉,攻击蒙特利尔的话,路程大约也在五百公里。只是对于进攻方来说,这样做并没有那么方便,最起码后勤保障的难度要大得多。” “前沿位置使得罗亚尔为核心的阿卡迪亚地区在成为法国殖民地后,多次被英格兰所攻击。由于法属新法兰西的核心利益在圣劳伦斯河谷或者说魁北克,即使失去阿卡迪亚半岛(即新斯科舍半岛),但只要能够把英格兰人阻挡在罗亚尔岛(即布雷顿角岛)以东,那么圣劳伦斯河流域毛皮利益也将有足够的安全保证。” “另外,阿卡迪亚半岛虽然是一片小农经济的乐土,但并没有太多能够输往欧洲的商品出产,甚至粮食都没有太过富余,也就是说,它对法国人的经济价值比较低。在这种情况下,阿卡迪亚半岛多次成为英法两国在北美博弈的筹码,并最终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1713年)被割让给了英格兰。为了消除整个地区的法国痕迹,英格兰为这一地区取了个新名称——新斯科舍(即拉丁语“新苏格兰”之意)。退而求其次的法国,则将阿卡迪亚地区的经营重心放在了罗亚尔岛和以及相邻的圣尚岛(即爱德华王子岛)上。” “所以,法国人经营这两座岛屿,并不是主要针对我们,是吧?另外,我们齐国在接手阿卡迪亚地区后,反倒是充当了法国人抵御英格兰人的墙盾,直面英格兰人的威胁?”齐泽怀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法国人在此后的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必然会竭力与我们交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会不遗余力地支持和帮助我们,以便我们能具有更强的实力,挡在他们前面。” “小王爷说得不错。”陈王府军务司负责人熊伯钧点头说道:“在北美东海岸地区,英格兰实力最强,法国人次之,咱们齐国人最弱。这般情势宛如汉末三国,曹魏独大,吴蜀弱小,非联合不能共抗。所以,不论是新法兰西领地,还是我们陈州藩国,都有强烈的联合互保意愿。不过,我建议暂时不要跟法国人签订具有约束性的军事同盟,我们只跟法国人在贸易上加强合作即可。齐英之战,想必已让英格兰人对我齐国怀有深深的忌惮和畏惧,当不至于对我陈州贸然发动攻击。” “也就是说,将来北美地区再度爆发英法之间的战争,我们陈州应采取必要的中立?” “是的,在英法之争时,我们陈州需要保持中立,如此方能最大程度维护我们的利益。”熊伯钧点头说道:“最好的结果就是,我们暗助法国人,不使其被英格兰人所灭,同时也能籍此消耗英格兰人的实力,从而为陈州的发展壮大赢得难得的时间和空间。” “舅父,想让英法两家彼此削弱,以便我陈州趁势坐大,恐怕有点想当然了吧?”齐泽怀苦笑着说道:“英法两国经营美洲一百多年,皆非易于之辈,怎么会置我们于不顾,而彼此争斗得你死我活?” “呃……”熊伯钧闻言,不由为之一滞。 哎呀,我大齐皇室子孙还真的没几个废柴,都不是能随便糊弄的主! 熊伯钧沉吟片刻,随即说道:“小王爷,英法两国于北美地区争斗一百余年,积怨甚重,即使我们陈州伺立一侧,也改变不了这种局面,更不能使其双方关系缓和,友好共处。另外,北美利润丰厚的皮毛贸易,也会使得两国为此争得不可开交。比如,在《乌得勒支和约》签订后,两国虽然暂时解决了数十年以来的殖民地争端,维持了和平,但在英属哈德逊湾公司跟新法兰西领地毛皮商人之间的竞争,并未因和平的恢复而结束。据悉,他们之间的商业领地和贸易站犬牙交错,彼此渗透。对地方印第安土著也是争相拉拢和收服,并不断向对方施以暗算和偷袭,甚至经常中途截收印第安人的优质皮毛,让对方损失惨重。” “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的二十多年,新法兰西殖民领地可以说是迎来了它们历史上最好的发展时期,毛皮贸易、农业和渔业共同繁荣。法国本土上到王室贵族,下到普通平民,都盛赞新法兰西堪为法国诸多海外殖民领地中的典范,法国的海外商业帝国似乎在这短短二十多年里实现了。这一切,必然会激起追求在北美同样目标的英格兰的挑战,决战也是在所难免。不要忘了,刚刚结束的齐英战争,使得英格兰几乎丢掉了所有的东方贸易。那么,在这种情势下,英格兰政府势必会对北美殖民领地更加重视,对能挑战他们的北美殖民扩张和贸易扩张的法国人,也一定会针锋相对,会不遗余力地加以必要的遏制或者打击。” “受教了!”齐泽怀听罢,不由对这位舅舅所言佩服不已,笑着说道:“想不到,舅父对英法两国在北美地区的殖民势力还真的是做了一番深入研究。如此,我陈州未来发展,合当有望了。” “自打离开本土来到陈州之始,我们熊家便与陈王殿下系于一身,如何敢不劳心费力,多做些功课?”熊伯钧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说得直白一点,陈州兴,则殿下兴,而我们这些追随之人,也能有一丝期盼不是?” “舅父放心,若我陈藩大兴,则必与熊氏共天下。” 熊伯钧看着这位信誓旦旦的外甥,脸上却波澜不兴,只是微微一笑。 数千年的华夏历史,哪有什么臣子能与君王共天下的? 要么君王被架空,沦为傀儡,从而实现所谓的“君臣相宜”,要么臣子被卸磨杀驴,成为君王铸就大业的垫脚石。 不过,幸运的是,在我齐国,太祖皇帝开了一个好头,没有搞出屠戮功臣的先例,反而都让开创时代的所有功臣们富贵绵延,历数代而不衰。当年的登州元老后人尽管大部分都已淡出政治权力中心,但每个人却都继承了一份极为惊人的财富,手里都拥有价值不菲的国内大型商社和工厂的股份。 作为陈王的姻亲,他们熊家几乎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陈王的身上,从太子病重薨逝,撺掇陈王谋取帝位,及至事败贬封陈州,又举族投附,携数代积蓄,跟着一起来到这偏远的北美之地。 何也? 不过是想谋家族百年富贵,成就熊氏历代勋贵世家。 想当年,跟着庆王前往南美就藩的毕氏分支,在庆国逐渐发展壮大后,其家族势力几乎占据了王国近半的中高层职位,更是先后出了三位内阁总理,煊赫至极,被世人称为“毕半朝”。 那么,毕氏可为,我们熊氏亦可为之。 —— 在路易十四期间,新法兰西领地被置于王室的直接管辖之下,即建立行省,从而强化了该地的统治。在新法兰西行省之初,殖民地事务表面上由海军大臣监管,但殖民地政府一切都听命于国王陛下。 在殖民地,国王的政令通过两个官员即总督和.高官下达。总督以副王头衔代表王室,主持殖民政府以及公共事务。他通常是一个军事贵族,担任指挥武装部队的责任,指导与英格兰殖民地或印第安土著的对外关系。总督既在形式上也在实际上代表王室的权威,是整个殖民领地的最高主宰者。 法国王室派往殖民地的第二位最重要官员是.高官,一般由次一级的贵族出任,担任行政长官,控制军事拨款和供应,职责包括财政、司法和社会治安。随着殖民地规模的扩大,殖民地的事务官员、仓库保管、法警、地方行政官、港口以及道路维护官员也先后成为高官的僚属。 因为,齐国人婉言拒绝了跟新法兰西殖民地签署一份具有军事意义的互助攻守同盟合约,只是想跟法国人达成全面的贸易协议,故而,在随后双方经过一番协商所签订的《陈州-新法兰西贸易条约》时,新法兰西总督博阿努瓦侯爵并未露面,而是由新法兰西.高官夏尔·德·梅努·多尔奈出面主持。 按照条约规定,两地之间的贸易往来,所有商品进出口税率不高于百分之五,双方对进入本地区境内的商人给予最大限度的保护和便利。 法国人虽然对于齐国人不愿意签署一份同盟条约而感到稍稍有些遗憾,但对于能签署一份双边贸易协定,也是比较满意的,甚至认为己方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要知道,经过一百多年的开发,新法兰西不仅有稳定的农业生产,也有新兴的木材加工、造船业等手工业部门。数十年前,塔龙成为新法兰西高官期间,为改变此前单一毛皮贸易模式,转而实施经济多样化发展的计划中,除继续保持农业发展外,还采取奖励措施,大力支持建立小型的造船业、木材加工业及其辅助行业。 此外,随着殖民地人口的增长,他还推进与日常生活相关的酿造业、铸造业、皮革服装加工业,并积极开展同法属西印度殖民领地的鱼和木材贸易。 新法兰西领地手工业受最早出现的鳕鱼贸易影响而集中兴起于圣路易斯的鳕鱼加工厂,专门腌制或加工鱼干,运销欧洲大陆。 造船业主要位于魁北克,到目前为止已初具规模,可以建造三百吨以下的商船和渔船。第三个手工业部门就是铸造业,主要是为了适应移民增加和农业发展的需要,生产各类农具以及生活用品,如平底锅等。第四个手工业部门是木材加工工场,最初主要是大型的锯木工场,生产粗木板,卖到法国本土和欧洲各国。此外,还有一些陶瓷工场、酿酒工场,等等。 总体上来看,新法兰西手工业的一个显著特点,是适应生活或生产需要,与南方的英属殖民地的手工业相比,要显得十分落后。 但是,比起齐国所据的阿卡迪亚和纽芬兰两地而言,不仅是“门类齐全”,而且“技术先进”,足以吊打一穷二白的齐国领地。 当年,阿卡迪亚被割给英格兰后,新法兰西殖民领地就失去了与这里的贸易机会,让新英格兰地区的商品占据了这里的全部市场。 如今,齐国人来了,将上述丢失的市场又给送了回来。 当然,阿卡迪亚和纽芬兰两地加起来总共也没多大市场,数千人的需求,也就能贡献数万利弗尔,最多不会超过十万利弗尔。 但没关系,法国人要的是齐国人一个亲近的态度。 当然,也未尝没有让英格兰人吃瘪的心态。凡是英格兰人曾经拥有的,都要给它毁掉。 齐国人放弃近在咫尺的新英格兰物资供应渠道,而不惜远道来寻他们法国人。这就说明,他们内心深处也是对新英格兰地区的强大实力保持了一定的戒备心理,不想将自己的经济命脉交给英格兰人。 既然如此,倒也不能亏待了齐国人。 多尔奈高官为了表示新法兰西殖民地的热情和友谊,以低于欧洲市场一成的优惠价格,将一百吨小麦、二十吨燕麦,以及十余吨玉米、大麦等粮食售卖给齐国人,以补充他们极为空虚的物资补给仓库。 听说,他们在未来半年内,会有五百到七百名移民抵达阿卡迪亚,对于粮食需求是非常急迫的。 因为,新来的移民最少在两三年内是不可能有多少产出的。在垦殖初期,他们需要清理林地,刨除树根,平整土地,还要建造房屋,兴修必要的水利,活计可不少。 除了粮食外,齐国人还向魁北克殖民政府订购了大量农具、陶具,以及其他各类生活用品。 齐国人还对魁北克造船场建造的渔船比较感兴趣,也下了五艘订单,希望在明年纽芬兰渔汛到来之前,能获得这些渔船,用于鳕鱼的捕捞。 双方还商定,鉴于圣劳伦斯河有长达半年结冰期使得船舶无法通行,新法兰西领地将对齐国人开放圣约翰河,由芬迪湾驶入该河,上朔至中游河段,然后再通过陆路(圣约翰河上游多激流险滩,无法通航),与法国人展开双边贸易,互通有无。 可以说,法齐双方除了没有达成军事同盟协议外,几乎从各个方面都展开了非常深入的交流和往来,更是在经济上捆绑在了一起。 不过,让殖民地天主教会不满的是,齐国人坚定地否决了教会自行向阿卡迪亚和纽芬兰派出教士的提议,要求所有教会人士前往齐国领地,皆需通过他们的审核和批准,更不得将教权凌驾于齐国殖民政府之上。 要知道,天主教会在法国本土是要受王室的限制,并屈从于王权。但在新法兰西领地,可能是为了抚慰殖民地子民的心灵,法国殖民政府对教会的约束性就比较宽松,这在一定程度上使得新法兰西成为教皇集权主义的一处另类森严堡垒,天主教会比在法国本土更据权威性,对殖民地的各个方面,包括管理和民众的精神世界影响巨大。 可能正是因为殖民地天主教会的影响力过大,也间接阻碍了新法兰西领地的移民力度。因为,自1627年起,整个新法兰西殖民地仅接受天主教徒移民,对于其他“异教徒”则关上了移民的大门。 在世俗化更为彻底的齐国,哪里会允许教权来跟王权争夺管理子民的权力? 要不然,你们天主教像我齐国本土那般,改一改教义?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5.) (); 第235章 移民不能停! (); read2();1730年8月9日,青川,宛丘堡(今加拿大新斯克舍省首府哈利法克斯市)。 陈国,乃是西周至春秋时期的一个妫姓诸侯国,是帝舜后裔,为三恪和春秋十二诸侯之一,建都于宛丘,辖地最大时达十四邑,从公元前1046年妫满受封起,至公元前478年陈湣公被楚惠王所杀为止,陈国共历25世,国祚568年。 据传,陈国都城宛丘,城墙高大,有护城河守护,地势是中央低,而四周高。《诗经·国风》中有一首《陈风·宛丘》描写了他的地形: “子之汤兮,宛丘之上兮。洵有情兮,而无望兮。 坎其击鼓,宛丘之下。无冬无夏,值其鹭羽。 坎其击缶,宛丘之道。无冬无夏,值其鹭翿。” 而陈州所新建的宛丘堡,却跟湮没于数千年尘埃中的古陈国宛丘城截然不同,乃为一座显著的海滨港城。 它位于青川半岛(新斯科舍半岛)中部东南沿海,扼青川以南门户,控北美东北航线关键之所在,要论战略位置,就显得极其重要。 宛丘堡所在港口为一溺谷型海湾,入口处深达二十多米,港道最浅处也有十五米,冬季不冻,潮差较大,平均达八米多,外港长近十公里,宽亦有一公里多。内港宛丘湾长六公里,宽四公里,为罕见的优良避风港,而且还是一个自然深水港。 自去年六月,陈王府派人考察了整个青川后,经过多方比较和讨论,最终选定该地为将来的陈州治所之地。 以华阳(今安纳波利斯罗亚尔镇)为核心的华阳河谷(即安纳波利斯谷地)虽然开发较为成熟,阡陌连片,还有比较完善的水利设施,但是该地法国后裔阿卡迪亚人势力太过浓厚,人数多达四五千余人,身处其中,陈王委实不能安心。 另一方面,华阳河谷大片肥美土地早已被阿卡迪亚人所占据,若是强行剥夺,分配给新来的汉人移民,势必会造成族群紧张气氛,不利于陈州的团结和稳定。 是故,在连续获得两批移民四百多人后,陈王随即将其中大部分全都安置在宛丘堡,一边兴建定居点,一边清理林地,开辟出更多的土地。 为了提振民心士气,陈王除了将大片土地赏赐给随附而来的王府属官从吏外,对新来移民也是极为慷慨大方。 每一个移民都能获得一百五十亩土地,若是有家庭的话,在此基础上,还会额外增加三十亩土地。 尽管被授予的土地绝大部分皆为林地、草甸,或者崎岖的山岭坡地,要想清理出一片可适宜耕种的田地,非数年乃至十数年之功不能成效。但所有人对此,却是极为满足,并充满了无尽的希望。 因为,陈王殿下亲口承诺,这些分配给所有移民的土地皆为“永业田”,是可传诸于子孙后代的。 这对于在家乡几无立锥之地的移民而言,能一下子获得这么多土地,无不为之欣喜若狂,所有人对陈王也是感恩戴德。 更不要说,在土地暂无产出期间,陈王还从法国人那里采购了大量的小麦和玉米,从长兴岛运来一船一船的鳕鱼干,用以维持所有移民的日常消耗。 当然,这些分配给他们的物资是地方官府要登记入账的,以后需要逐年偿还给陈王府,但每个移民内心深处依旧对未来美好生活充满了信心。 辛苦三五年,只要努力将田地开垦出来,日子就会一天一天的变好。 “我们账上还有多少钱?” 陈王齐惟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一片刚刚开垦完的土地上,时不时地还要小心避开被移民刨出的巨大树根。但他对此丝毫不在意,一边面带和煦地朝四下农人挥手致意,一边与王府度支典正代文训说着话。 “回殿下,截止八月底,王府账上还有三十二万元。”代文训恭敬地回道。 “呵,不到两年时间,王府库藏就花了一半多。”陈王听了,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摇摇头,“那以这般花销速度,岂不是要不了三年,我们陈王府就给掏空了。” “殿下……”代文训犹豫了一下,然后硬着头皮说道:“殿下,王府账上的钱,怕是花不到两年,最多一年多点就会告馨。” “嗯?”陈王闻言,顿时有些急了,“怎会如此?我们初到陈州时,王府账上尚有七十余万,以这般财力,比新法兰西领地一年收入还要高出许多。区区陈州,地不过青川和长兴两处,民不过数百规模,就算再耗靡甚大,也不至于三年时间就能将其花费殆尽!……代典正,你莫不是算错了?” “殿下,属下没有算错。”代文训面带苦色地说道:“殿下需知,自我们入驻陈州以来,近两年时间,几无任何入息,反而每日消耗甚大。从汉洲本土连续采买了数批物资,其花费加上途中运输之需,就有十万元。……去岁八月,殿下遍赏王府属官从吏,又是去了十万元。……从去年至今年六月,从本土及大陆秦国、朝鲜、日本招募三批移民四百余,所需费用及途中花费,便超过三万余,到了陈州尚需安置和供养,每月便有一千五百元上下,一年就是近两万元。哦,这还没算下半年又将抵达的两批数百移民费用。” “另外,世子一行访问团前往新法兰西,购买粮食、农具及其他日常物资,花费两万余,还有订购的五艘渔船和附属渔具,招募渔民,又是接近一万元。……哦,还有两月前,在本土订购了两艘八百吨型制的武装机帆船,还加上招募技师和水手,这又是两万五千多元。……宛丘堡的兴建、港口炮台的装备,以及安陆(今新斯科舍省阿默斯特市)的煤矿开发、长兴岛鳕鱼加工厂的建设、下半年陆续抵达了两批移民运输费用和安置费用、官员和属吏的每月薪俸、向新英格兰地区采购牛马牲畜……” “好了,好了!”陈王顿感头如斗大,脸色也垮了下来,对周遭那些移民纷纷前来叩拜问候也置之不顾,面目狰狞地问道:“也就是说,陈王府在未来一年半时间里,若没有更多的进项,那我们陈州将面临财政枯竭的境地?” 该不会要动本王的“小金库”吧?! “……确实如此,殿下。”代文训咽了一口口水,艰难地点了点头,“除非我们陈州停止从本土以及秦国、朝鲜、日本等地的官方移民活动,并且还要稍稍降低一点移民安置待遇,还有就是……,就是停止免费义务教育,以节约有限的财政资金,再加上尽可能对阿卡迪亚人征收足额的赋税,增加长兴岛渔业收入,说不定还能勉强维持,使财政不至于枯竭耗尽。” “不行,移民不能停!”陈王坚决地说道:“你要知道,整个青川有阿卡迪亚人近六千余,长兴岛也有英格兰、苏格兰,以及法国移民两千余,再加上两地数量不详的印第安和因纽特土著,我们汉人数量就显得太过稀少,无法对他们形成压制之势。长此以往,我们陈州如何能稳,安全如何能保证?” “可是,殿下需知,移民不论是从本土招募,还是从秦国、朝鲜、日本收拢,耗费极大,差不多一个移民囫囵地运到陈州,就高达三四十元,加上此后的安置费用、物资补贴,差不多奔着五十元去了。即使这些移民被妥善安置,但他们至少在三年之内也不能为陈州提供任何税赋贡献,反而需要地方政府继续供养。这每月下来,怕是要吃掉我们陈州半数以上的财政。昔年,我齐国立基之初,每年移民耗费便占了财政三四成以上,若非汉洲本土陆续发现几座储量丰富的金银矿场,怕是也无法维持这般浩大费用数十年之久。” 当年汉洲移民,不仅距离大陆更近,而且家里有矿,再加上太祖皇帝点石成金的手段,才得以维持长期的官方移民活动,如此方有我齐国数千万人口之基。 可我们陈州有啥呀? 木头? 鳕鱼? 还是承诺无偿分配一百五十亩地? “移民费用就算再高,我们陈州也必须勉力维持。”陈王看着原野上三三两两散布的移民,沉声说道:“在这片荒僻的北美之地,周遭皆为夷人的情势下,若我陈州没有足够多的主体民族,别提未来之发展,说不定在地方纷争骤然而起时,我们连脚下据有的土地也无法保住。观英法两国于北美大陆争斗百年之例,便可体味到人口数量多的优势之所在。法国人屡屡败于英格兰人之手,除了其海上实力不济外,其殖民领地的移民规模太小,绝对是最为关键因素之一。我陈州要想立足,想要有几分自保之力,非有数万人规模不可!” 英法两国在北美大陆一百多年的竞争中,尽管法国人名义上占据了圣劳伦斯河及密西西比河流域的广大地区,但其人口规模却一直都是硬伤,始终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上,这与他们的殖民政策长期失误所导致的。 纵观法国人在北美地区扩张的一个半世纪,我们就会发现,他们极为注重商业掠夺,而且主要追逐毛皮贸易的利益。 也就是说,它始终停留在英格兰、荷兰甚至西班牙和葡萄牙在16-17世纪早期商业殖民公司的阶段。 而英格兰在北美的殖民活动,早在与法国角逐加拿大以前,就开始转向以农业殖民开发为主(哈德逊公司例外)。在1641年,新法兰西移民只有可怜的三百多人,而南方的英格兰殖民地,仅新英格兰一地就有五万之多,远远超过新法兰西。 当然,路易十四亲政后积极进取,改变以前重视毛皮贸易、轻视农业的传统,改革殖民地发展模式,由公司殖民地转变为与本土一致的行省制,试图促进当地的农业殖民开发。但是,随着太阳王的好大喜功,为了争霸欧陆,连续开了好几局“3P”或者“4P”、“5P”,导致财力不继,未能持久。 到了1663年,新法兰西的移民仅增至两千六百人,而新英格兰一地则增加至八万人。 当时被财政搞得焦头烂额的法国财政总监柯尔贝尔曾写信给时任新法兰西高官的塔龙,说不要太过指望来自本土的移民,而是要教化当地的土著人来扩大和巩固殖民地。 正是受这种弱化移民政策影响,到目前为止,新法兰西移民人口规模不过三万五千至三万六千人,还都是依靠自身微弱的人口基数内生增长的。而这个时候,新英格兰地区则拥有一百多万人口,对新法兰西领地形成碾压之势。 人口规模的大小,意味着殖民地经济实力的强弱,也意味着可动员和集结的军事力量的多寡。 陈州据有青川和长兴岛两地,面积加起来超过十五万平方公里,算的上地域广阔。但要是没有足够的人口加以填充,那就根本无法彻底将这些土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但是,我们所据有的财力不允许我们进行这种耗费靡大的官方移民活动。”代文训颇为无奈地说道:“要不然,这要不了多久,就会拖垮我们整个陈州。” 届时没钱了,就算把人弄来了,难道都去喝西北风? 即使长兴岛鳕鱼资源异常丰富,但总不能让所有的移民都靠着吃鱼干过日子吧! “节流不行,那我们就去开源。” 陈王站在一处田埂上,看着前方几个农人将套绳捆在树桩上,然后挥动马鞭,奋力地驱赶驽马,试图要将深埋于地下的树桩拖拽出来,但试了几次,均未成功。随即,农人骂骂咧咧地抄起一旁的铁镐,使劲地继续向下深挖。 “开源?殿下的意思是……” “成立一个商社,去做些生意,以补财政所需。”陈王说道:“至于启动的初时资金嘛,除了陈州政府承担一半外,剩下的我们可以号召各界人士集资入股,凑几十万元,全力去经营利润丰厚的海外贸易。对了,到了明年我们陈州订购的两艘武装机帆船到了后,可以开到长兴岛海域进行武装巡逻,我们届时将那里的渔场资源逐片打包拍卖,谁给的钱多,就占据最好的渔场位置。若是不给钱,就将其撵走。这么一来,应该可以多收一些钱回来吧。” “殿下,我们不是已经在征收渔业税吗?”代文训小心地提醒道:“若是再将渔场以拍卖的方式,迫使欧洲各国渔民再缴纳一笔费用才能进行鳕鱼捕捞,怕是会……会惹恼他们,与我陈州起了纷争。” “无妨。”陈王摆摆手说道:“到了明年渔汛来之前,我们陈州会竭力说服海军派两艘战舰过来坐镇。如此这般,应该可以压下那些渔民的反对声音。” “……”代文训还待要说点什么,但想了想日趋减少的财政资金,叹了一口气,闭口不言。 “无需担心太多。”陈王笑着说道:“当年,英格兰人控制渔场的时候,一样的将鳕鱼捕捞特许权卖给渔业公司,并且也出动了海军战舰和武装商船维护渔场的作业秩序。只不过,在齐英战争期间,使得英格兰人无暇再顾及渔场管理,不仅让那些渔船平白占了几年便宜,还让那些渔船以为这渔场仍旧处于无主状态。” 嗯,待咱们摇几艘海军战舰过来,自然会重新确立这渔场的主人到底是谁!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4.) (); 第236章 郁闷的马萨诸塞 (); read2();1730年9月2日,三桅帆船“富运号”在岸上众多宛丘官员和民众的挥手作别下,依次升起风帆和副帆,缓缓驶离码头,朝海湾出口而去。 “富运号”在离开青川后,将陆续经停罗亚尔岛的路易斯堡和长兴岛的信都(今纽芬兰岛圣约翰斯),在上述两地装载腌制加工好的鳕鱼干,运往欧洲售卖,随后便会驶往天门(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达),再次装满经地中海运来的本土工业制成品,一路南下,于邽山群岛(加纳利群岛)稍事停留,驶至几内亚湾,捎带一批特殊的”货物”,沿着北赤道暖流,横渡大西洋,抵达巴西。将船上的齐国商品和特殊“货物”卖给葡萄牙人后,换成当地的蔗糖、红木、船材、手工艺品,最后顺着巴西暖流一路而下,回到庆国,完成一次环大西洋贸易流程。 “你对陈王府提出的建议,将与我美洲商社合资建立一家贸易商社,是怎么看?”美洲商社北方事务高级掌柜隋同山扶着船舷,看着逐渐远去的大陆,吸着咸湿的海风,侧头朝一名年轻人问道。 “爹,我认为此建议可行,汇报给商社的几个大掌柜,一定会得到获准。”隋锦林眼神灼灼地说道:“此前,我们美洲商社一直都想介入北美贸易,但囿于英格兰人的刻意阻挠和限制,再加上没有合适的落脚地,始终未曾成行。如今,陈王就藩陈州,其地正好锲入新法兰西领地和新英格兰两地之间,于我美洲商社而言,是一个可资利用的贸易支点,以此撬动并拓展北美贸易。” “嗯,详细说说看,如何撬动这北美贸易?”隋同山点点头,考究地问道。 “爹,我们美洲商社可以青川和长兴岛为贸易据点,将那里丰富的木材和鳕鱼资源运到欧洲以及法属加勒比殖民地,例如法属圣多明戈(即海地)、多巴哥、瓜德罗普,然后从那里运回蔗糖、咖啡或蜜酒(即朗姆酒);我们还可以从地中海运来本土的纺织品、罐头和各种工业制成品,再运到新法兰西或者新英格兰殖民地,用以交换食品、烟草、建材、牲畜以及其他日常所需商品,最后再输送至陈州。” “法属加勒比海殖民地利用迅速增长的奴隶人口,不仅为欧洲,也为包括陈州在内的整个美洲东海岸以及新法兰西供应蔗糖以及其他热带商品。若是我们能通过商业网络将上述几块殖民领地连成一体,那么我们美洲商社就能在环北大西洋构建一个的小贸易圈,挤占英格兰人的市场份额。陈州、罗亚尔岛、长兴岛,还有加勒比海的奴隶种植园主,应该都对新法兰西和新英格兰两地生产的小麦、木材、牲畜,甚至蔬菜具有旺盛的需求。” “另外,陈州为了图生存谋发展,必然会不遗余力地进行移民活动,以增加自身的实力。我相信,陈州必然会为移民支付一笔不菲的运费。如此一来,我们美洲商社不论是从黔州地区转运本土而来的移民,还是从巴拿马地峡转运大陆秦国的移民,都能顺路赚一笔可观的费用。还有,陈州距离所有移民来源地都有数万里之遥,输入的东方妇女必然会很少,那么来自地中海、欧洲,以及波斯的女奴,将在陈州市场是一个非常畅销的商品,利润将极为丰厚。” “嗯,有进步,你的这番谋划倒是甚为周全。”隋同山对儿子的应答极为满意,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若是将你放出去,应该可以独当一面了。” “爹,你的意思是……”隋锦林一脸的惊喜。 “你是想在商社里做事,还是想自己出去单干?”隋同山点了点头,轻声问道。 “爹……”隋锦林迟疑了一下,随即抬头看着父亲,郑重地说道:“爹,我想出去单干。” “嗯,也好。”隋同山看着一脸坚毅神色的次子,不由流露出一丝怜爱,“若是你不打算返回汉洲本土,想自立门户,我可以为你准备一大笔资金,用来开拓一番你自己的事业。……伱是准备落脚陈州,还是庆国?” “孩儿想以陈州为基,开拓我刚才所述的环北大西洋贸易。” “嗯……”隋同山闻言,想了想,随后建议道:“除了经营陈州和新法兰西两地的贸易事务外,你还可以跑跑新英格兰地区的贸易线。毕竟,那里是一个拥有百万人口规模的大市场,而且民丰物阜,购买力远超新法兰西和陈州。” “新英格兰?……英格兰人的《航海条例》对我们齐国商船有约束性吗?” “以前或许有。”隋同山笑了笑,“现在嘛,连英格兰本土的市场都要对我齐国开放,他们的新英格兰殖民地难道还能禁绝我齐国商船?” —— 9月19日,马萨诸塞,波士顿。 尽管还未到深秋季节,但到了傍晚时分,一股凉风袭来,吹落了枝头上的树叶,纷纷扬扬地洒在青石板街道上,让这座新英格兰地区最大的城市显得有几分萧索和凄婉。 位于波士顿东面的一座酒馆里,几名商人正围坐在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谈论着临近的齐国人。 是的,齐国人所据的新斯克舍离波士顿并不远,而位于东北方向的缅因地区与新斯克舍就更近了,它们就只隔着一条不甚宽阔的芬迪湾,凭海相望,两家算是近邻。 “但是,这个近邻却对我们新英格兰充满了戒备和警惧的心理,反而与北方的法国人打得火热。看他们这般模样,着实让人生厌!”波士顿汉克斯造船场老板普尔维·罗杰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顿在桌上,脸上带着一股阴郁之色。 “哦,罗杰先生,你这是对齐国人向法国人订购了五艘渔船而耿耿于怀吗?”朗姆酒厂老板维利亚姆·林肯笑着问道:“同样的,齐国人不惜从遥远的地中海采购他们自己生产的朗姆酒,也不就近来我们波士顿购买,而我就没有像你这般生气。” “维利亚姆,你那座小酒厂,仅新英格兰地区的市场就已经供不应求了,自然不需要巴望着新斯克舍的齐国人来购买。”木材商人卡莱斯·莫泽尔摇着头说道:“但在齐国人如此明显地疏远我们新英格兰地区的背景下,你在我们所有人面前说这种风凉话,可就有些不太绅士了。据传,齐国人明年还要将纽芬兰渔场细化成无数片区,然后将其捕捞特许一一进行进行高价拍卖。哦,上帝,齐国人做起事来,跟伦敦那些人一样的贪婪!” “哦,请原谅我的冒失。”维利亚姆·林肯耸了耸肩膀,面带歉意地说道:“先生们,齐国人之所以这般疏远我们,会不会因为我们数年前爆发的战争缘故,使得对方仍心有芥蒂?” “心有芥蒂?”普尔维·罗杰冷笑一声,说道:“在刚刚结束的那场战争,明明是我们英格兰王国遭受的损失更大,并且还波及到了我们新英格兰地区,若是心有芥蒂的话,那也应该是我们才对!” “是呀,三年多的战争,虽然主要战场都在欧洲,在北大西洋,但我们新英格兰地区也同样遭到了重大的损失。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对我们马萨诸塞地区而言,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更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灾难。” 众人闻言,皆唏嘘不已,非常默契地举杯共勉。 早期的马萨诸塞经济模式其实非常简单,新来的移民需要购买各种牲畜和第一年的口粮,以及建设房屋的各种木材和家具,而先一步移民的居民或者商人正好可以提供这些东西给后来者。 而新来移民购买这些东西的费用是使用在英格兰本土的积蓄来支付的,这样就等于形成了一个从英格兰到马萨诸塞的财富转移。 是的,新英格兰地区的移民活动发展到目前阶段,除了少量的契约奴外,大部分都是自发移民,而且人群也以本土稍有资产的中产阶级为主,远离太卷的英格兰本土,准备来到新大陆寻找自己的财富道路。 所以,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马萨诸塞的经济繁荣实际上是在吃移民饭的,它受益于不断地移民浪潮。 然而,齐英战争的爆发,却对马萨诸塞在内的新英格兰地区经济造成沉重打击,游曳于英格兰本土和北大西洋海域的齐国战舰,阻碍了两地的人员和物资往来,到了战争后期,齐国甚至还派了一支分舰队杀到了新英格兰地区沿海,肆意攻击进出港口的商船和渔船,封锁贸易航线,导致整个地区的经济陷于停顿。 没有资本的持续流入,马萨诸塞就没有办法购买欧洲的商品,也无法采购加勒比地区的蔗糖,更没有多余的财力对地方进行投资和建设。这样,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投资、消费和出口”,就有两项熄火了,使得该地区经济陷入了危机。 对于出口来说,这里最具优势的商品就是造船木材,在战前很长一段时间里,英格兰本土的造船厂所需要的木材差不多有六七成都是来自新英格兰地区(剩下的则来自瑞典和挪威)。另外,造船业向来发达的荷兰人也会在这里采购大量桅杆(需要非常高大地原始树木)。 所以,仅依靠着卖木头,马萨诸塞也是活得相当滋润,另外,这里的气候虽然不太好,但是充足的土地也足够人们生活的较为富庶。 一切看起来,马萨诸塞的唯一前途仿佛就是成为一个自给自足的农业区。 但是,这样的选项显然不在马萨诸塞居民的备选答案里,如果按照后世的标准来看,这里的清教徒都是属于中产阶级,他们漂洋过海不是寻求返璞归真的,而是一心要寻找发财的机遇。 早先时候,位于马萨诸塞东部和北部的纽芬兰渔场本应该成为他们最大的机遇。然而,不巧的是,虽然这座海上金矿近在咫尺,但对于马萨诸塞人来说却远如天涯。 因为,他们没有捕捞权! 当时纽芬兰渔场的捕捞权是英格兰政府颁布的,每片海域的捕捞权通过特许状给予垄断的渔业公司,然后,渔业公司在对来打鱼的渔船发给牌照,收取费用,海军和渔业公司的船只会巡视渔场,维持秩序,驱逐无照运营的渔船。 看着触手可及的发财机会却无法得手,马萨诸塞人实在有点欲火焚身,对伦敦的行径也是恨得牙痒痒。 不过,让马萨诸塞人寻到机会的时候还是有的,那就是英格兰卷入了内战当中,纽芬兰渔场一时间没人管了。 上帝赐来的良机,清教徒们岂能轻易放过。正所谓“路见钱财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内战期间的马萨诸塞人利用当地富饶的木材资源建造了大批渔船,这些无照经营的渔船欢快地驶向原来禁止他们染指的渔场。 从这座海上金矿里,他们挖到了第二桶金(木材出口算是第一桶金),马萨诸塞人每年都能获得十几万英镑的收益,数钱数到手抽筋。 捕到了鱼自然还要寻找买主。 但是非常不巧,英格兰本身就是渔业大国,根本就不缺鱼,跟马萨诸塞还是竞争对手。 于是,马萨诸塞人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鳕鱼卖给了法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天主教国家和地区,并使其成为他们的重要贸易伙伴。 为了不让船只在回程时空跑,当然要装载一些当地的产品,如法国的葡萄酒、意大利地区的丝织品和玻璃、西班牙的金属器皿等,于是来自上述国家和地区的产品挤占了原本属于英格兰本土手工业的市场。 似乎马萨诸塞天生就不是英格兰的菜,而英格兰也不是马萨诸塞的菜,新英格兰和老英格兰一开始就是竞争关系,而不是互补关系。 唉,妥妥的“逆子”悖逆“苛父”的苦情戏码。 在齐英战争初期,为了应对齐国海军威胁,英格兰将北美地区的战舰和武装商船悉数调回本土。而马萨诸塞的渔民们看到纽芬兰渔场又没人管了,曾一度欣喜若狂,甚至暗地里还期盼母国跟齐国打得时间再长一点,以便他们可以就近在这片鳕鱼资源丰富的渔场攥取更多的利益。 谁知道,齐英之间的战火却从英吉利海峡和北大西洋,烧到了加勒比,也烧到了新英格兰。 不讲武德的齐国海军,先后调集了十余艘专业战舰,从英属加勒比岛屿,一路北上,横扫北美东海岸,先后击沉和俘获了四十余艘隶属于新英格兰地区的大小商船,其中半数以上是马萨诸塞商人的,让他们损失颇为惨重。 更不要提,齐国海军战舰还闯入纽芬兰渔场,犹如草原上的狮群一般,肆意屠戮英格兰渔船。很不幸,其中又有许多渔船是属于马萨诸塞人的,导致数百艘渔船沉入冰冷的北大西洋海底,无数可怜的渔民沦为悲惨的俘虏。 想当年,不论是爆发的三次英荷战争,还是英法战争,英属北美殖民地所受到的影响都很小,甚至还能借着母国处于战争期间,趁机发一波小财。要么偷偷溜到到疏于管理的纽芬兰渔场大肆捕鱼,要么在殖民领地放松管制期间,愉快地前往加勒比和欧洲中立国家地区搞走私贸易,一个个赚得盆满钵满。 但在刚刚结束的齐英战争,北美殖民领地的居民首次体验到蒸汽战舰的巨大威力。齐国海军派来的战舰并不多,但是只要在他们面前冒个头,却是想跑都跑不掉,很大概率会被对方击沉或者俘获。比起曾经强横无比的荷兰海军,还要凶残,还要可怕。 说实话,在战前包括马萨诸塞在内的英属北美领地的商人们,对齐国人并不怎么反感。 相反,他们对齐国人生产制造的各种工业制成品是相当地喜爱,相较于英格兰本土那些小作坊生产出来的商品,人家的东西不仅质量更好,而且价格还便宜。 就连英格兰本土引以为傲的呢绒产品,在许多方面也输于齐国人。 在丹吉尔,在休达——哦,齐国人将之称为天门,简直就是新英格兰走私商人的天堂,无数的齐国商品从红海、地中海源源不断地输送过来,应有尽有,随意选购。 别说英属北美殖民地,就连英格兰本土都无法抵御齐国商品的侵入,逼得伦敦的大人物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高齐国商品进口税率,甚至还设置了许多贸易限制政策,就是为了排除齐国商品。 或许,也正因为此,才引爆了两国之间的战争。 感谢上帝,战争在两年前终于结束了。 新英格兰的商人和居民们松了一口气,马萨诸塞人也将始终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尽管,新斯克舍和纽芬兰被割给了齐国,使得新英格兰地区在继法国人后,又多了一个新邻居,但所有人都认为,北美殖民领地的好日子又要重新回来了。 小酒可以继续喝起来了,舞会也可以继续举办起来了,更为关键的是,生意可以继续做下去了。 然而,当新英格兰地区的商人驾船出海时,却惊讶地发现,加勒比甘蔗种植园的粮食提供者变成了庆国,木材供应渠道也转换成葡属巴西和荷属苏里南,越来越多的齐国商人和荷兰商人正在竭力挤占原本属于他们新英格兰商人的市场。 那些正在为纽芬兰渔场暂时处于无人管理状态而暗爽不已的新英格兰渔民还没过几天幸福生活,便收到了齐国人的通知,需要在鳕鱼捕捞期间缴纳一笔所谓的渔业税,以此来宣示他们对该渔场的管理主权。 现如今,马萨诸塞人想跟临近的齐国人做生意,也遭到了人家的漠视,转而跟他们的老对手--法国人眉来眼去。 据说,齐国人在两个月前,带着大把的金银前往魁北克进行了一番大采购,有粮食、牲畜、农具、陶具等诸多物资,还有数艘渔船的订单,总价值超过三万英镑。 哎,这是几个意思?你们齐国人为啥舍近求远,跑到魁北克去买法国人的东西,却不到临近的马萨诸塞来采购日常物资? 你们需要的商品,我们都有,而且运输距离还这么近,运费能省不少钱。 嗯,好郁闷。 齐国人这么搞,明显是不给我们马萨诸塞人面子呀! 既然如此,莫怪我们要发飙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3.) (); 第237章 英格兰终于要对美国人征税了! (); read2();在整个北美大陆,要是论富裕程度,除了齐国的暄州总督区外,当属马萨诸塞。不过,前者完全是依托黄金的发现和开采而骤然暴富,未必有可持续性。而后者却是靠着一步步“踏实肯干”和精明过人的生意头脑,慢慢积累了无数的财富,从而过上了一种远超英格兰本土的富庶生活。 马萨诸塞人经过一百多年的苦心经营,不仅实现了粮食自给有余,而且还通过积极开拓海外市场,建立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糖三角”贸易圈。 所谓的“糖三角”贸易,即把新英格兰的鱼干、粮食、木材、牲畜运送到西印度群岛(即加勒比群岛),卸货后运输糖类制品去欧洲,在欧洲卸货后装载工业品、棉纺织品、葡萄酒等返回新英格兰,这样当大西洋市场的经济引擎就逐渐从巴西移到西印度群岛了,而马萨诸塞的清教徒移民则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要知道,从事蔗糖行业的西印度群岛,可谓是寸土寸金,不能或者很少能生产足够的农副产品,并且需要进口大量牲畜用以供给榨糖机械动力和运输。 所以,马萨诸塞人就此掌握对西印度群岛出口谷物、鱼、牲畜和木桶的这样稳赚不赔的生意,这样当他们的船只出没与西印度群岛不用带着压舱物空跑,所以在装载当地产品的同时,就比其他的竞争者成本更低。 当然,这还是有赖于英格兰本土足够给力,当年伦敦决心对荷兰的海上马车夫发起挑战,通过了《航海条例》,将实力雄厚的荷兰船主从英格兰的商业体系排除出去,摆脱了“自由飞翔的荷兰人”的竞争,为英格兰本土和马萨诸塞的船主们赢得了大量业务机会,同时也刺激了对“英格兰制造”的船只的需求。 马萨诸塞的造船业从简单的小渔船开始起步,然后又转向更大型的船只建造,尽管这里的劳动力要比英格兰本土贵,但是大量廉价而优质的木材压低了成本,所以造船成本要比英格兰本土更低,造船业很快成为马萨诸塞的支柱性产业之一。 除了造船业,马萨诸塞还有一项极为重要的产业,那就是酿酒。 齐国的甘蔗酒酿造工艺早就在五十多年前便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的途径,传到了加勒比地区和巴西地区,并随后又扩散至马萨诸塞。 在这个时期,欧洲各国都鼓励本国进口粗糖在本地进行精炼,以此争夺这个高附加值的产业,在这场产业竞赛中马萨诸塞无疑成为了包括英格兰本土蔗糖精炼行业的有力竞争者。 制糖是高能耗产业(以木材为主的燃料),甘蔗酒(即朗姆酒)也同样如此,把蔗糖厂建立在海岛上的好处是海运方便,同时可以防止奴隶逃跑,但是劣势也是明显的,那就燃料供应不足,所以西印度群岛需要进口大量的木材。 相比木材,运输糖蜜更能节省船只的仓位,所以马萨诸塞便大量进口糖蜜来酿酒,这比西印度群岛进口木材酿酒,更有成本优势。 于是,在三十多年前,马萨诸塞便成为当时最有竞争力的朗姆酒酿造中心,每年从西印度群岛进口上万桶的糖蜜来酿酒。它生产的朗姆酒除了供给北美殖民地消费外,还用于和印第安人进行毛皮交易,以及出口非洲换取奴隶。换回的非洲奴隶在西印度群岛出售后,除了直接赚取金钱之外,还被用于继续采购糖蜜和砂糖,然后带回马萨诸塞进行酿酒和精炼。这也是当时的另一种“三角贸易”形式,为马萨诸塞商人带来大量的利润。 因为本地的消费非常有限,所以马萨诸塞的船主们一开始就采取走出去做生意的方法,中部殖民地的面粉和肉,弗吉尼亚的烟草,南部殖民地的大米和靛蓝都是都依赖于马萨诸塞的运输到欧洲或西印度群岛,马萨诸塞的船主们很快就发展成为仅次于荷兰人的海上马车夫,它们拥有数百艘船往返于北美、西印度群岛、南欧、不列颠和非洲(这还不包括从事兼职的渔船)。 此外,马萨诸塞人还承接陆地和海上的销赃业务,在17世纪后期时,英法和西班牙达成了谅解,所以海盗在加勒比海就不那么受欢迎了(在此之前各国都招揽海盗以强化自身武装力量),这里的海盗开始寻找更安全可靠的栖息地和销赃渠道,于是马萨诸塞顺利的招揽到这些“灰色”业务。 因为这里商业发达,便于销赃和采购航海物资,而且有很多的朗姆酒;同时还是造船业中心,可以维修和重新装备船只。于是大量海盗来到这里修整船舶和交易,甚至地中海和印度洋的海盗(因为齐国海军的强势,搞得该地区海盗根本无法展开像样的业务)都不远千里的“慕名”而来。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在当时的马萨诸塞的议员们依然受到清教戒律的影响,迟迟不肯通过允许开设技院的法律,于是法律更为宽松的罗德岛开始抢马萨诸塞人的生意,经济开始崛起——那里在上个世纪晚期到本世纪初时,几乎成为了海盗们的度假胜地。 凭借五大支柱性产业——渔业、航运、造船、酿酒、特殊行业服务——马萨诸塞在这个时期成为大西洋经济圈内“最靓的仔”。 这个时候,国际贸易理论出现两种经济模式,一种是齐国提出的“自由贸易”,要求世界各国取消诸多贸易限制政策,减少各种贸易阻碍,打开自家国门和市场,实施自由贸易,而且还不追求绝对的贸易出超。 还有一种就是盛行于欧洲的重商主义,在政府和商人的眼里,世界上的财富是有限的,你多了我就会少,为了争夺财富,一个国家出口的货物必须多于进口的货物价值,并努力让自己的商业在国际转口贸易中占据中心位置。 在这样的竞争中,英属北美南方殖民地主要生产英国急需的原料和经济作物,经济上还有互补性,但在北方几处殖民领地,则在经济方面对抗性更强。 尤其是在新英格兰,这里的主要产品是渔产品和羊毛,而英格兰本土的产品也是渔产品和羊毛;英格兰本土在发展工商业和航运业,而新英格兰也在发展工商业和航运业;英格兰本土需要南方和加勒比海殖民地提供原材料和市场,而新英格兰的工商业也在这里竞争原材料和市场。 新英格兰似乎天生就是老英格兰的敌人,被英格兰本土的政治家和商人称之为“最有害的殖民地”。 “听说,詹姆斯·爱德华·奥格尔索普将军获得了国王陛下的特许状,准备要在南卡罗莱纳的南部建立了一块新的殖民领地。” 在这片“最有害的殖民地”政治和经济中心波士顿城的总督府内,马萨诸塞总督米奇·麦康奈尔子爵正在盛情招待一位来自伦敦的大人物--内阁财政委员会副主席、科纳尔伯爵拉斐尔·沃诺克。 聊了一会儿本土的风花雪月,麦康奈尔子爵很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北美殖民地事务上来,想从对方口中套出伦敦又将出台什么新的殖民政策,对新英格兰,乃至马萨诸塞又会产生何种影响。 作为英格兰王国财政事务的决策人之一,科纳尔伯爵不顾大西洋上的惊涛骇浪,亲自到访波士顿,应该不是来“公费旅游”的,怕是带来了国王陛下和内阁的最新指令。 “奥格尔索普将军似乎不太喜欢伦敦的连绵阴雨天气,再加上两年前战败于齐国海军,对国内的政治和军事难免有些心灰意冷。所以,他就希望来到北美地区,为国王陛下再建一块新的领地,从而巩固和壮大我英格兰王国的海外殖民力量。”科纳尔伯爵放下手中的酒杯,拿起桌上的餐布,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笑着说道:“为此,内阁将南卡罗莱纳以南地区授予奥格尔索普将军。如此也好,正好可以防范和遏制佛罗里达地区的西班牙人向北方渗透。” “西班牙人跟我们英格兰王国停战后,倒也保持了难得的克制,并未向北方继续渗透,蚕食我北美殖民领地。”麦康奈尔子爵说道:“他们近几年,跟西海岸的齐国人关系异常密切,不仅非常大度地让出了许多争议领土,还在贸易和军事方面加深了彼此的合作。哦,对了,他们两国合作兴建的巴拿马地峡铁路,在克服了初期的各种不利情况后,随着征发的印第安劳工数量越来越多,进度也开始逐渐加快,说不定在两年内就可以顺利完工,从而打通两洋之间的陆上联系。” “怎么,你们新英格兰地区也想修建铁路?” “若是能修建若干连接港口至内陆腹地的铁路,对整个新英格兰地区的人员和物资往来,就有极大地促进作用的。”麦康奈尔子爵说道:“当然,铁路的修建,对我们更好的掌控殖民领地,也是大有助力的。不过,这铁路的建设肯定耗资甚大,新英格兰地区未必能承担的起这笔费用。” “新英格兰的富庶,就连伦敦街头的乞丐都知道。”科纳尔伯爵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地方总督,笑着说道:“就算是集资修建一条沟通南北的大铁路,想来不是什么难事吧?” “科纳尔伯爵,北美殖民领地生活水准虽然要超过英格兰本土,但要是让所有人掏出自己的荷包,贡献一笔不菲的钱财,去修建一条跨越数个领地的铁路,那是不太现实的。毕竟,每个总督领地的需求都是不尽相同,利益也是不相统一的。” “哦?”科纳尔伯爵将身体轻轻地仰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餐桌,“若是本土对新英格兰地区颁布一项征税法案,你认为可以施行吗?” “征税?”麦康奈尔子爵惊讶地看着对方,“本土怎么突然间想到要对新英格兰地区征税?” 从1607年英国在北美建立起第一块殖民地到目前为止,一百二十多年了,在这期间里,北美十二块殖民领地(此时佐治亚尚未建立)虽然在名义上一直都是属于英格兰王国,但始终处于高度自治的环境下,殖民地与英国之间也保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 至于缴税,那根本是不存在的,殖民地居民从未向本土缴纳过一个便士税款,他们也已经习惯了无人骑在头上的自治模式,非常享受这般安居乐业的美好生活。 说到殖民地的高度自治,其实是英格兰政府懒得管理殖民地,因为这样可以节省很大一笔的行政费用和军费,连委派的总督工资都是从殖民地的税收里面出的,英格兰一分钱都不花就可以赢得对殖民地在名义上的统治,这当然是比较值得。 相对于那些殖民者来说,他们愿意背井离乡来到北美定居,有很多人都是为了自由而来,就像“五月花号”那样,当初冒了这么大的风险来到北美就是为了要追求自由,而殖民地拥有高度的自治权,正是非常符合殖民者要求的。 怎么,伦敦的大老爷们要对我们征税了!? “我们英格兰王国与齐国进行了长达三年的战争,本土经济遭到重创,市场凋敝,破产倒闭的工厂和贸易公司多达数千家。伦敦、布里斯托尔、伯明翰、曼彻斯特等城市的街头挤满了乞丐和无家可归者。另外,政府还背负了超过三千二百多万英镑的沉重债务,每年光利息就有一百五十万英镑,再加上对齐国赔付的七百万英镑,使得内阁财政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几濒破产。”科纳尔伯爵语气颇为沉重地说道:“所以,作为王国的子民,大不列颠的海外殖民领地,包括新英格兰地区在内的所有北美地区,应该为母国贡献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战争结束了,但政府没钱了。 所以,你们这些海外殖民领地,到了该“孝敬”母国的时候了。 不过呢,想要征税,征多少,还需要细细斟酌和考量。国王陛下,还有首相和议员这些人,基本上是很多人从来都没有去过北美,所以对那里的风土人情根本就没有了解。 一百二十多年来从来都没有向北美收过税,突然之间要征税了,当然是必须先派个大臣前来北美殖民地实地考察一番才行。 正是在这个背景下,科纳尔伯爵便代表国王陛下、内阁以及议会,不惜冒着汹涌危险的大西洋海况,乘船降尊来到了波士顿。 “若是要对殖民领地征税,我担心会引发本地商人和居民的抗议。”麦康奈尔子爵颇为担忧地说道:“所以,我希望内阁政府和议会对此务必要慎之更慎。” “此番前来,我只作考察和研究,为内阁和议会提供一份详实而可靠的报告。”科纳尔伯爵郑重地说道:“所以,有关征税的事项,尚未有正式定论。对此,我希望麦康奈尔爵士尽可能地封锁这个消息,以免引起殖民地不必要的骚动。” “我会竭力封锁这个消息的。”麦康奈尔子爵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为难地说道:“但我还是希望本土能充分考虑殖民地的利益,并真诚地听取地方议员们的建议。” “说到地方议员,我有必要对他们提出一些忠告。”科纳尔伯爵表情严肃地说道:“北美殖民领地和本土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更需要守望相助,若没有本土的支持和武力保护,所有人的利益都将无法获得应有的保障。哦,对了,你们马萨诸塞地方议会怎么会出台一个抵制新斯科舍地区齐国人的贸易限制政策?……齐国人,可不是我们所能轻易招惹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2.) (); 第238章 跟着齐国混,能过好日子 (); read2();“齐国人,是我们绝对不能得罪的。” 1730年10月5日,爱尔兰王国都城都柏林首相府内,王国首相托马斯·肖恩面无表情地将一份文件推到书案的一边,手指还在文件上重重的敲了敲。 “可是……”司法和安全大臣杰夫·亨德里克面带难色地看着首相,“可是,科克郡地方舆情汹汹,许多居民都在为受害者声讨施暴者的恶行,甚至还有人在鼓动更多的民众前往齐国军队驻地示威游行。若是我们王国政府一意按照齐国人的要求,将凶手交给他们自行处理,可能会引发更多的社会不满情绪。” “……”首相肖恩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不由放缓了几分,“齐国军人施暴,固然让人愤怒,但我们不能因为此事,而恶化了我们爱尔兰王国与齐国之间的友好关系。王国独立,至今尚不到两年,不论是从经济上,还是从安全上,我们都需要齐国的支持和帮助,也更需要他们的军队保护。这样吧,我会让财政大臣代表内阁政府向受害者家属赔偿银币一百块,以示慰祭死难者。另外,你亲自去一趟科克郡,将整个事情尽可能地压下去,勿要使得地方民众与齐国驻军之间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首相……” “好了,就这般处理吧。”首相肖恩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继续申辩的话语,“我们要扪心自省一下,王国能摆脱英格兰人的殖民统治,能取得现在弥足珍贵的独立地位,还能让国内子民毫无畏惧地进行游行示威,这一切都是如何得来的?没有齐国人的帮助,我们一百四十万爱尔兰人民仍旧是英格兰人的奴隶,继续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我们的土地和财富被掠夺,我们的男人被奴役,被屠戮,我们的女人被羞辱,被糟蹋,我们的信仰也被无情地剥夺。但是,这一切都过去了,在齐国人的支持下,我们爱尔兰王国独立了,自由了。其实,齐国军队入驻王国两年来,除了发生这起科克郡行暴事件,也算是遵纪守规,于地方并无生出太多恶事。……他们比起当年的英格兰军队,已属文明之师了!” 杰夫·亨德里克听罢,怔了半响,随即长叹一声。 是呀,没有齐国人,我们爱尔兰将会成什么样子? 英格兰军人肆意杀戮我们爱尔兰人的时候,我们除了隐忍,还能做什么? 英格兰军人将魔爪伸向我们亲爱的姐妹时,我们敢向他们游行示威吗? 半个月前,驻扎在科克郡的齐国军队发生一起两名醉酒军人袭击并凌辱当地妇女的暴行,并致人死亡,顿时激起了地方民众的怒火,纷纷群起鼓噪,要求郡里的行政官和治安官将行凶的两名齐国军人捉拿法办。 说起来,自两年前齐国在爱尔兰王国驻军以来,那些军人们一直都表现得极为遵纪守法,从不滋扰地方百姓,甚至还时不时地开放军营,邀请地方官员和乡绅庄园主参观齐国士兵的军事演练,以此增强双方之间的友好关系。 军姿飒爽的士兵,严苛认真的训练过程,各种先进的军事装备,彬彬有礼的军官,都给爱尔兰地方民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更是让所有人体会到一股由衷的安全感。 齐国军事力量的存在,对爱尔兰王国近在咫尺的恶邻--英格兰王国绝对是一种极大的威慑。 尽管,齐国驻军只有一个混成团两千四百余人和一支分舰队四艘战舰,但只要那面赤色黄龙旗高高地飘扬在爱尔兰王国的领土上,那么英格兰人就不敢再次入侵,不敢再次来奴役我们,爱尔兰人民的苦难亦将一去不复返。 但是,万万没想到,这支自诩为文明之师和威武之师的军队,竟然在科克郡做出此等令人发指的暴行,醉酒后的两名休假士兵侵犯了一名花季少女,事后为了逃避责任,还将人给推到了海里,最终致其溺亡。 事败后,受害者家属寻到齐国驻军营地,要求给一个说法。 齐国人以治外法权的理由,拒绝将肇事士兵交给地方政府处理,但表示会进行严肃地内部调查和处理。 对此,饱受外国人(英格兰)欺辱的爱尔兰民众便觉得齐国人是在推脱和敷衍,并对行凶者施以包庇。 当年,英格兰人不就是这样的吗? “杀死一个爱尔兰人等于杀死一条狗!”这就是英格兰人对我们爱尔兰人的基本态度。 如今,我们赶走了暴虐而凶残的英格兰人,难道在国内还要继续发生这种事情吗? 当自身的权利不断受到英格兰人侵犯时,爱尔兰人民的民族意识就开始觉醒,并开始了反抗英格兰殖民统治的斗争。 当两年前,英格兰人按照《长安条约》规定,所有殖民官员和军队全部撤出爱尔兰(仅暂时保留北部三个郡的管理权),承认爱尔兰王国的独立时,爱尔兰人民的民族情绪高涨到极致,所有人无不为此喜极而泣。 在齐国的支持下,爱尔兰人民推举了自己的国王,建立了自己的内阁政府,还组建了正式的爱尔兰王国军队,从此之后,爱尔兰人民将永远地挺起自己的胸膛,成为一个有尊严、有人格,也有勇气的爱尔兰人。 可是,在这种情势下,你们齐国军人怎么能践踏我们的尊严和生命呢? 这起事件的发生,让刚刚恢复自尊心的爱尔兰人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齐国人不会取代英格兰人,再次将我们爱尔兰踩在脚下,肆意践踏吧? —— 10月10日,科克。 在城中心的市政广场上,已经聚集了数千爱尔兰民众,五百多荷枪实弹的爱尔兰王国士兵和警察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将不断向前涌动的人流死死地挡在外面,以免冲击到广场里面的齐国人。 在广场中心,临时搭建了一座一米多高的木台,数名齐国宪兵分列两边,各自拘押着一名神情颓废的齐国士兵。 站在高台中间的齐国驻爱尔兰公使卢允宗看了看四下围观的爱尔兰居民,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随即转头看向齐国驻爱尔兰联军总司令、海军广威将军(少将)宋世麟。 “时间差不多了,那就开始吧。”宋世麟立时会意,挥了挥手,表情严肃地说道。 一名宪兵翎麾校尉(中校)向宋世麟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走到高台前方,拿起一个扩音话筒,对着四下的爱尔兰居民高声宣读驻军司令部最新签发的惩戒令。 “兹有帝国驻爱尔兰陆军第二十五混成团三营二连中士张辉宝、上等兵刘喜贵于八月十五日深夜……” 这名宪兵校尉军官念一段就会停下来,等待旁边的爱尔兰通译官将他的话语翻译成爱尔兰语,告知在场的所有爱尔兰民众。 “……为伸正义,彰法制,帝国驻爱尔兰联军总司令部特予颁布此惩戒令,肇事凶人张辉宝、刘喜贵处公开鞭挞十五记,剥夺军职,流配黔州,罚做苦十五年。” “哗……”在场的爱尔兰民众听到宣判后,顿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行刑!”那名宪兵校尉军官森然地下达命令。 随即,几名宪兵将两名犯事的士兵扒了上衣,露出赤果的脊背,并将其死死地摁在一条长凳上。 “啪!”一记响亮的皮鞭响起。 “啊!” “哎呦!” 受刑的两名士兵发出痛苦的哀嚎,每个人的后背也立即显现出一道恐怖的血痕,被摁住的双手也开始下意识地挣扎扭动。 “1”! 被邀请上台监刑的两名爱尔兰人大声地报数。 “啪!” “啊!” “2” “……” “唉……”公使卢允宗叹了一口气,脸上尽显无奈之色。 “这下子,爱尔兰人应该满意了吧?”宋世麟听到卢允宗的叹气声,转过头来,面色清冷地说道。 “宋将军,若是有士兵在本土做出此等恶行,就能逃脱惩戒吗?”卢允宗听到对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不满,不由冷声反问道。 “若是敢有士兵在本土作奸犯科,自然要军法从事。” “那是了。”卢允宗说道:“说起来,这两名士兵的处置,已然是从轻发落了。若是在本土侵犯妇女,还要杀人灭口,怕是逃不掉以命相抵的下场。” 虽然这两名士兵最终被判罚流放海外,行十五年苦役,但熟知流刑内情的人都知道,这些流放犯人一般在海外最多被苦役管制三五年,就会被释放为自由人,丝毫不耽误他们种地做工,乃至跑海行商。 更不要说,他们还有军人背景,在海外领地更是受到地方殖民政府的欢迎和优待。 殖民开拓,保卫领地,不都是指望这些好勇斗狠之辈吗? “其实,爱尔兰人已经默认了这件事的最初处理建议。”宋世麟眼角余光微微瞥了一眼那边正在观刑的爱尔兰司法和安全大臣杰夫·亨德里克,语气颇为不善地说道:“但我们却偏偏要节外生枝,搞这么一出公开处刑的戏码。这对我帝国驻军司令部而言,算是脸面丢尽了呀!” “宋将军此言谬矣!”卢允宗晒然一笑,伸手指了指四下群情激奋的爱尔兰民众,“你信不信,此番事了,爱尔兰人更会亲近我们齐国人。相较于昔日英格兰人的残暴和贪婪,我们齐国人的形象将会变得无比亲切和高大。陛下和内阁要将爱尔兰打造成我齐国在欧洲的典范之地,除了不断在政治和经济上加以扶持,使其展现出非同一般的繁荣和富裕外,还要彻底收服其心,将爱尔兰牢牢地捆绑在我们齐国身上,成为制衡英格兰,经略欧洲的战略要地。” “你们文官政府就是喜欢搞这些施惠于人的把戏,妄图通过小恩小惠就能收其心,略其国,未免有些一厢情愿了。呵,只要英格兰伺立于旁,爱尔兰人就会紧紧地抱住我们的大腿,不敢生出任何别样的心思。几百年了,英格兰人留给爱尔兰人的心理阴影,估计是永远都消除不了的!” 且不说数百年前,英格兰人如何极尽苛刻地奴役和压榨爱尔兰人,仅在最近的数十年前,英格兰人就曾对爱尔兰施以了最为血腥的屠杀。是时,英格兰爆发内战,爱尔兰人想试图摆脱英格兰人的殖民统治,独立建国,发动了武装起义。却未曾想到,英格兰王国内战甫一结束,作为虔诚清教徒的克伦威尔就对天主教徒爱尔兰人的这种“背叛”行为,展开酷烈报复。 在英军的铁蹄下,短短三年时间,仅150万人口的爱尔兰岛就由于屠杀、饥荒、疾病、移民而减少了40多万人口,差不多占了爱尔兰全国的四分之一人口,整个爱尔兰岛血色一片。 1648年,爱尔兰天主教徒还拥有全爱尔兰土地的60%,到了爱尔兰独立时,他们手中只剩下全爱尔兰土地的6%,而且全都位于贫瘠而偏远的西北和西南地区。 爱尔兰人还不能雇佣两名以上的学徒,不能出国留学,不能在大学申请学位和奖学金,不能担任公职、陪审员、律师和教师,不能出席议会,没有选举权,不准购买土地,甚至连个人财产都受到限制(如不能拥有价值超过5英镑的马匹)。 作为殖民地的爱尔兰被禁止向海外输出任何商品,工业基础——是的,爱尔兰曾经有发达的毛纺工业——全都被摧毁,完全沦为一个彻底的农业国。更糟的是,这种农业国地位甚至都是附属于英格兰王国。 为了保证工业发展所需的粮食供应,英格兰完全控制了爱尔兰的粮食出口,绝大部分大麦、小麦、燕麦都必须供给英格兰本土,爱尔兰农民只能依靠高产而又廉价的马铃薯果腹,因为以马铃薯为主食,这样就能保证尽可能压低工资之后,劳工还能活得下去。 至于“节约”下来的粮食嘛,则用来满足英格兰国内不断增长的日常需求,将殖民爱尔兰这项事业做到了利润最大化。 英格兰为了整合大不列颠王国,对于同在一个岛上的苏格兰人还算是稍作优待,仅仅当做二等公民看待。但对于爱尔兰人,英格兰人似乎从未将其当做“人”来看待,极尽压榨和欺辱,肆意掠夺爱尔兰人的土地和财富,乃至无情收割他们的生命。 离上帝太远,离英格兰太近,几百年了,爱尔兰人苦难仿佛永远都无法摆脱,一直都匍匐于英格兰人淫威之下。 直到五年前,齐英战争的爆发,爱尔兰人突然迎来了命运的转机。 是的,齐国人比曾经援助(利用)过他们的西班牙人和法国人要靠谱,他们竟然真的不遗余力帮助爱尔兰驱逐了英格兰人殖民统治,并帮助他们最终实现了王国独立。 爱尔兰人对齐国人的感激和依赖是发自肺腑的--嗯,前提自然就是对英格兰人的恐惧也是印入骨髓的,尽管两国宗教信仰不同,文明更是截然迥异,但这并不妨碍独立后的爱尔兰王国“全身心”地倒向齐国,请求齐国的包养,哦,不是,是保护。 政治、经济、军事、科技……等,诸多方面,齐国都给予了这个新生的独立王国大力援助。 仅不到两年时间,先后有三笔总计高达两百二十万元的政府低息贷款流入爱尔兰王国,不仅稳住了濒临破产的王国财政,还根据爱尔兰的具体实际情况,帮着他们建立了一系列工矿企业,使的这个新生的王国焕发出一股勃勃生机。 没错,齐国是要将独立后的爱尔兰王国打造成一个欧洲样板,以此向欧陆各国宣告:跟着齐国混,都能过好日子。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1.) (); 第239章 战略侧重点 (); read2();1730年11月2日,处于深秋时节的伦敦城,雨水渐多,加上近期一股来自北方的寒流侵入,使得城市居民感到一种彻体的寒意。街道上的落叶和地面上的湿气让人们感受到了别样的凄凉和落寞气息。灰色的天空和远处的雾气增添了一份神秘感。在这样的城市中,人们穿着厚厚的大衣和围巾,匆匆赶路,生活节奏已经逐渐进入了冬季的准备中。 街道两旁矗立着古老的建筑物,它们的屋顶上都互相挨在一起,看起来十分拥挤。由于年代久远,建筑物也开始出现了龟裂和褪色。但即使如此,这些老建筑仍然流露出一种沉静而庄重的美感。 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也有一些小小的公园,里面种着一些高大的橡树、枫树和榆树。这些树木的树叶慢慢地在秋风中变为黄色和红色,让人感到一种温馨和浪漫。有时,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拉长了树影,将整个公园映照得金黄色。 当夜幕降临时,城市也开始变得有些诡异。路灯的黄色光线透过街角的角落、树叶和窗户的裂缝投射出淡淡的光芒,而清冷的夜色增添了一份压抑和恐惧感。此时,许多人开始借助烛火和煤气灯渡过漫长的夜晚。 “尼尔森爵士,海军新近入役的两艘蒸汽战舰将在明天上午九点泰晤士河码头举行交付仪式,瑞肯将军希望你能届时莅临到场,并对在场海军官兵发表一场演讲。”英格兰皇家海军委员会秘书内维斯·马尔科姆将一份邀请函递给主席奥芒特伯爵乔哈恩·尼尔森。 “这两艘蒸汽战舰在半年的海试过程中,表现怎么样?”奥芒特伯爵打开邀请函看了看,然后轻轻地放在桌案上,随口问道。 “据海军的反馈,这两艘蒸汽战舰已经克服了此前数艘试验舰存在的多个问题,在可靠性和稳定性方面,几乎可以跟齐国海军在役的蒸汽战舰媲美。” “那太好了!”奥芒特伯爵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那么未来十年里,我们皇家海军就可以逐步将风帆战舰淘汰,转而全面更迭为蒸汽战舰了。如此,我们英格兰王国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继齐国后,第二个全面装备蒸汽战舰的国家。” “爵士……”内维斯·马尔科姆欲言又止。 “怎么?” “爵士,瑞肯将军对皇家海军的未来建设有不同看法?” “哦?”奥芒特伯爵惊讶地看着内维斯·马尔科姆,“他对皇家海军的未来建设有……不同看法?” “是的,爵士。” “说来听听。”奥芒特伯爵将身体轻轻地靠在柔软的皮椅上。 “瑞肯将军认为,皇家海军除了要装备必要的蒸汽战舰外,还要投入大笔资金去研究和建造……铁甲舰。” “铁甲舰?”奥芒特伯爵瞪大了眼睛,“瑞肯将军知道研制一艘铁甲舰要有多困难吗?他知不知道,一艘铁甲舰的造价是多少?据齐国人透露的消息,一艘铁甲舰的建造费用超过十万英镑!这笔钱足以造出两三艘大型一级战列舰。” “爵士,瑞肯将军说,木质战舰在铁甲舰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不论是曾经的传统风帆战舰,还是加装了蒸汽动力的风帆战舰,在面对铁甲舰的攻击时,未有任何胜算。……数年前的英齐战争,就已充分说明了这一切。” “……”奥芒特伯爵闻言,神情顿时僵住了。 是呀,数年前,齐国人先后调集了数艘铁甲舰前来欧洲,在经历的几场大海战当中,这些铁甲舰仿佛就是海上真正的霸主,更是一种无敌的存在,让众多皇家海军风帆战舰在战场上无计可施,几无一战之力。 数十英寸的装甲,口径巨大的火炮,丝毫不亚于蒸汽风帆战舰的速度和机动,在与皇家海军战舰交战过程中,宛如一个具装重骑兵,勇猛地突入一群毫无防护的农夫之中,肆意冲杀,尽情收割。 哦,上帝,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可是,研制和建造铁甲舰,我们王国的财政如何撑得起?”奥芒特伯爵苦笑连连,“沉重的债务负担,巨大的赔款数额,无数的失业工人救济,以及正在推进的国内铁路建设……,呵,我认为短期之内,我们可能没有多余的财力去建造一艘奢侈的铁甲舰。” “可是,爵士……” “我知道皇家海军的将领们对两年前的战争结果非常不甘心,但我们必须要承认,我们与齐国之间的实力差距是非常大的,不论是从经济方面,还是军事方面,我们都无法对抗势力日盛的齐国人。”奥芒特伯爵打断了内维斯·马尔科姆地继续游说,“即使我们掌握了铁甲舰的建造技术,但我们真的有能力跟齐国人进行一场海上军备竞赛吗?哦,那是不现实的,会将我们英格兰王国拖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说得悲观一点,我们英格兰即使再努力发展二十年,或者三十年,也未必有挑战齐国人的力量。” “所以,我认为,在这种情势下,我们皇家海军只要维持一支仅次于齐国的海上力量,就足以保障我们英格兰王国的海外利益。” “爵士……” “在我们的力量不足以击倒敌人时,我们应该收敛自己的锋芒,抑制自己的野心,蛰伏自己的实力,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是的,我们需要等待,长久的等待,保持应有的战略定力。” —— 1730年11月2日,两艘悬挂着齐国旗帜的机帆船驶入了丹吉尔港口,准备在此装卸货物。 两艘船都是隶属于地中海贸易公司旗下,一艘船叫“启月”号,装载了大量从印度、汉洲本土经苏伊士铁路转运过来的货物。有茶叶、丝绸、瓷器、工艺品,有各种五金、机械、设备等工业制成品,也有咖啡、可可、棕榈油等南洋热带产品,林林总总数百种商品,价格不菲,数量不少,瞄准的是当地的中上层消费群体,如摩洛哥王室贵族、高官富商,以及部落头人等。 第二艘船名为“启星”号,货物类别则比较单一,全都是铁轨、钢板、机车零件等大件商品。它的目标客户却并非摩洛哥,而是爱尔兰,故而仅在此短暂停留。 没错,就在英格兰王国尚在跟齐国讨价还价如何修建其国内第一条铁路时,爱尔兰王国硬是赶在死对头之前,将都柏林至科克这条长度达两百四十多公里的铁路线全程交给齐国铁路公司营建,以加速王国境内的交通物流设施的优化提升。 当然,以爱尔兰王国凋敝的财政,根本拿不出一大笔钱来修这条铁路,唯有将铁路沿线的土地经营权和采矿区让渡给齐国铁路公司,而铁路通车后,其运营权和大部分收益权自然也是属于齐国人的。 但爱尔兰王国不在乎,作为小国寡民,为了独立求存,牺牲一些国内权益,让渡一部分利益,太正常不过了。 最少,齐国人还是拿出大量的真金白银地投入到爱尔兰王国,进行一番大力建设,怎么着,都对爱尔兰的实力提升起到应有的促进作用。 嗯,总比英格兰人敲骨吸髓般的压制和无情掠夺要强多了! 丹吉尔,一般是摩洛哥人和欧洲人会以这个名字来称呼这座重要的海峡南岸港口城市,而齐国人却喜欢称其为德化港。 在四年前,摩洛哥伟大的素丹伊斯玛仪病重不治,死于巴巴·曼苏尔宫,大王子达哈比在齐国的暗中助力下,成功剪除了黑奴御用军的势力,并处死了几个竞争夺位的兄弟,最终继承素丹大位。 为了回报齐国人,这位称号为艾哈迈德一世的摩洛哥新任素丹,除了派出大量武装“志愿者”跟随齐国与英格兰王国作战外,还应齐国人所求,将丹吉尔至天门(今休达)沿地中海一线土地全部租借给齐国,租期99年,使得齐国人完全控制了整个海峡(直布罗陀海峡)南岸。 再加上因联合对英作战而与齐国建立了深厚“友谊”的西班牙王国,可以说,地中海西端已被齐国势力所覆盖,对整个地中海沿岸国家和地区形成致命的威胁。 更不要说,在地中海的东端,奥斯曼帝国与齐国还保持了长达七十年的传统友好关系,几为事实上的盟友,而且还因为拿人手短的原因,默认齐国人攥取了埃及行省诸多政治、经济、军事等方面的权益,卡住了地中海另一头。 齐英战争期间,齐国海军攻破英军所窃占的马耳他岛,随后将其作为地中海地区一处关键的海军补给点。虽然,战后齐英两国达成和议,但齐国人却并没有撤出这座岛屿,同时也拒绝了医院骑士团重返该岛的请求,堂而皇之地将马耳他岛纳入齐国海外殖民领地。 这座岛屿在英军入侵时,曾遭到重大破坏,不仅医院骑士团的财富被洗劫殆尽,就连岛上的诸多村镇也被穷横而粗蛮的苏格兰高地团士兵祸害了个遍,使得岛上的居民纷纷坐船逃离,奔西西里和教皇领地而去。 待齐国人占据马耳他后,实施过一段严苛的军事管制,不仅禁止岛上居民聚众集会,还限制天主教徒进行礼拜和教堂祈祷等宗教仪式,以防这些夷人里通外国,颠覆齐国人统治。 在这种背景下,岛上本来就已然不多的居民再次出现了一波大规模外逃现象,使得整座岛上在短短不到三年时间,居民总数仅剩两千人余人,几为荒僻。 马耳他岛,位于地中海中部,毗邻意大利,距西西里王国不到一百公里,和突尼斯相距也只有两百八十多公里,是欧非重要的中转站。在军事战略上,该岛素来作为海军基地成为兵家必争之处,素有“地中海心脏”之称。 为了将这处战略要地控制在手,齐国不仅在岛上建了大量军事设施,将其打造成地中海地区最为重要的海军基地,还不遗余力地往该岛进行移民活动。齐英战争结束不到两年,便先后有一千八百多来自本土和东方的移民成为岛上的正式居民,大有鹊巢鸠占的架势。 此前,不论是殷洲几个海外总督领地,还是刚刚就藩的陈国,在开拓和移民过程中,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千难万难,人口的增加和实力的积聚也是异常缓慢。 何也? 这完全是政府对各个海外领地的重视程度不一所导致! 不论在皇帝陛下的眼中,还是在内阁政府的宏观规划下,齐国的核心利益所在是南洋,是大陆,是印度洋。 殷洲算什么? 陈州又何值一提? 以齐国强大的国力,只要是皇帝和内阁重视的地方,那必然是不遗余力地加以开拓和建设。 君不见,琉球群岛、马六甲海峡、锡兰岛、印度、波斯湾、红海、埃及、黔州(今南非),以及大西洋上的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少华群岛(今佛得角群岛)、西陵群岛(今亚速尔群岛)都获得了海外殖民事务部和移民部的重点关注和大力支持,不仅拨出大笔专项资金进行开发建设,而且还不遗余力地对上述地区进行移民活动。 比如,邽山群岛在齐英战争爆发前,汉人移民总共也不过一千五百余,尚不能完全压制岛上的万余西班牙人和柏柏尔人。 然而,随着战争的进程推进,邽山群岛的重要性一下子便凸显出来,遂引来政府和军方的高度重视。 在齐国海军将入侵的英军舰队逐出邽山群岛后,大量的物资和移民被输送至该地,截止到去年底,整个群岛齐国移民人口暴增至九千余人,加上驻守的海陆军官兵家属,总人口更是超过一万人。 至于殷洲,因为距离太远,也没啥经济价值--嗯,好吧,至少还有黄金这类价值比较高的矿产,而且要人口没人口,要市场没市场(相较于环印度洋较为稠密的人口和巨大市场,太平洋东海岸地区市场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因而并不怎么受到齐国的特别关注。 在这种情势下,齐国政府自然不可能浪费有限的资金,在殷洲开展大规模的官方移民活动。 至于曾经太祖皇帝提及,殷洲大陆乃是帝王之资、天选之地,到了现在,并没有太多人相信。 淘个金矿,弄点皮毛,再砍点树,了不起,开拓出无尽的耕地,那也不至于成为什么所谓的天选之地吧? 殷洲西海岸除了少量的河谷平原能适宜屯殖移民外,全都是高山大岭,连绵的东昆仑山从凛州一直延伸到暄州半岛,南北纵深近五千公里,东西跨越也是数百至上千公里。 殷洲中部倒是有大片平原,也有数条大河穿过,但气候环境也是恶劣的一批,时不时地会有寒潮和大风刮过,而且更糟糕的是,受地理环境影响,中部大平原地区还经常刮龙卷风。 据那些考察的探险队说,殷洲中部地区印第安人也是日子过得苦兮兮的,农业种植也是一塌糊涂,在遭遇各种恶劣天气后,一年到头下来,经常是颗粒无收。 而殷洲东海岸,倒是经过英格兰移民一百余年的拓殖和经营,显得一派欣欣向荣,民丰物帛,居民生活水平还高出英格兰本土不少。 但也仅止于此吧,就以他们的发展水平和英格兰政府的限制政策,前途也是有限得紧。 况且,连拥有工业基础规模的英格兰本土都难挡我齐国一击,那么英属殖民领地的未来潜力就能超过它们的母国? 齐国商船“启月”号在德化港卸货后,便开始装运物资。 其实在摩洛哥也没什么好买的,但考虑到总不能空船返航吧? 那样太浪费运力,也太不经济,况且船只空载也太危险,总得装些东西压舱不是。 于是就只能捏着鼻子随便采购一些当地物产,主要是粮食、磷酸盐、铅、无烟煤、皮革,以及摩洛哥女奴,装了个满满当当,打算运到埃及出售。 埃及现在有一些齐国投资的皮革加工厂、矿石精炼厂,煤炭加工厂等,能做一些矿产的拣选加工。 另外,随着埃及棉花种植面积的逐年扩大,粮食缺口也是越来越大,因而,对来自摩洛哥和地中海其他国家地区的谷物需求量极大。 至于女奴,自然是为了满足齐国各个海外领地的诸多单身汉的需求。 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商品都是有需求的。即使没有需求,齐国人也会竭力地创造需求,一切都能转化成财富。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20.) (); 第240章 腾笼换鸟 (); read2();“哟,政府怎么还要往德化(今摩洛哥丹吉尔市)移民?……这块地不是才向摩洛哥人租借的吗?” 启月号轮机长胡元中与一众船员刚刚抵达码头,准备驾船离港,便看到一艘排水量一千五百吨的机帆船正在“卸货”,一队移民排着长长的队伍,背着随身携带的小包袱,在几名地方管理人员的引领下,缓缓朝货栈区行去,不由大为惊讶。 “老胡,你这就不懂了吧?”启月号二副陶洪强笑着说道:“德化港周边数十公里的土地虽然只租赁了99年,你以为到期后,咱们齐国还要还回去呀!嘿,位置这么重要的一块地盘,自然要将它永久占据,方能巩固和确立我们齐国在地中海地区的主导地位。既然要永久占据,那不得往这里多移民,从而建立咱们齐国自己的基本盘。告诉你吧,也就是伊斯坦布尔是奥斯曼帝国的都城,位置极其敏感,要不然,以其连同黑海和地中海的战略价值,说不定咱们齐国也要在那里插一脚。” “德化港及周边地区可有不少摩洛哥人,该不会……” “没错,以后这些人肯定要慢慢清理出去,然后会以我齐国本土移民和东方移民而代之。”陶洪强摸着下巴,想当然地说道:“虽然摩洛哥人较为顺服,但他们的种族和文明毕竟跟咱们齐国人截然不同。更不要提,他们的宗教信仰,若是留在这里,以后必然是一个潜在的隐患。你说说,他们信的真神教那么狂热,万一将来把针对的目标对准咱们,还真不好应付。” “有啥不好应付的。”胡元中很是不以为然,“就凭他们手中所拿的圆月弯刀,或者骆驼骑兵,还敢向我们齐国发起挑战?” “你可别小瞧这些被真神教洗过脑的教民。”陶洪强说道:“他们要是跟你拼起命来,是真的让人头疼。你没听说吗?金州岛(今苏门答腊岛)上的亚齐王国又做反了,他们暴民刺杀了亚齐国王,还不断发起对我齐国商人和定居移民的袭击。陆军先后调集了六千余部队去平乱,但到现在也没彻底稳定形势,全他妈的躲到山林里,跟陆军官兵展开游击战。据说,那些暴乱分子,都是亚齐最死硬的真神教徒,根本无惧生死,着实让陆军官兵吃了不少苦头。” “我如何会没听说金州的事?”胡元中神色一黯,“四个月前,我有一个远房表兄弟就是在亚齐境内遭袭,重伤不治而死于非命,留下可怜的孤儿寡母三人,也是让人唏嘘不已。依着我来说,我大齐军队的手段还不够酷烈,应该将那些暴乱教民统统杀死,以绝后患。你说说,几十年了,降而复叛,叛了又降,没完没了。” “是呀,都该杀。还真他妈的邪门了,伱说信劳什子的真神教,难道比吃饱穿暖还要重要?”陶洪强拍了拍胡元中的肩膀,以示安慰,“一个个乖乖地当顺民不好吗?又不短他们一口吃食。虽然开荒伐木,矿场采掘辛苦一点,但最起码,我们齐国不会让他们都饿死。非要跟我们死磕,非要专信那个教。” 一名摩洛哥码头工人将“启月号”的缆绳解开,随即挥动手臂使劲地甩到了船上,然后露出讨好的笑脸,看着船上的水手忙碌地做着船只起航准备工作。冷不丁与船舷边上的陶洪强凶狠的目光对上,不由心里猛地一缩。 怎么,刚才是动作慢了,还是自己的态度不够谦卑,惹齐国老爷生气了?—— 镶嵌在德化城中心的真神教之庙,又再度临近神圣的每日祈祷之时。太阳还未落下,宏伟的建筑已经呈现出深黑的色彩,而中央巨大的神龛则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神秘气息。 数百名教徒手持祷告念珠,几乎是同步而自发地跪拜着,流露出顽强而崇敬的神情。金黄的夕阳投射在壁柱之上,在黑暗与光明的撞击中,仿佛一股强大的能量在流淌,这是神明在庇佑着每个虔诚之人。 而随着乐声的缓缓响起,祭司长缓缓走到神龛前,手扶着印有先知的栏柱,脚步虔诚地合拢着。高傲的睿智先知形象龛前若隐若现,随着乐曲的高亢,绽放着奕奕生辉的荣光。 整座庙宇被这光芒照映着,哪怕是最虔诚的教徒也不能掩盖内心的震撼,不时有人低低哭泣或倒地拜服。 在这举肃穆而虔诚的祈祷之时,天空似乎也呈现出一个奇异的瞬间。群星纷纷闪耀着连结天地之间的神愿,仿佛所有的魔力都被它们聚集起来,等待着神龛中神明的降临。 这样例行的仪式每天都会进行,也是整个城市最辉煌和印记最深刻的庄严仪式。无所不知的神明注视着跪俯的教徒,也注视着这个世界,在等待着新的命运的孕育。 随着悠扬的钟声停止,亚辛·布努抬起头,虔诚地看着真神庙的圆顶,嘴里轻轻地念了一句。 “愿真神保佑我,保佑我的兄弟,也保佑我的所有家人!” 随即,亚辛·布努跟着诸多的教民站起身来,拍了拍袍服的尘土,转身朝广场右侧的集市走去。 自从丹吉尔城租借给齐国人后,整个市场上要比以前繁荣了许多,各种新奇玩意也是层出不穷,而且人也比以前要多了。 越来越多的外国人拜访这座城市,西班牙人、葡萄牙人、法国人、英格兰人、荷兰人……,但更多的则是齐国人。 他们带着一船又一船货物驶入丹吉尔港,有的是在此短暂停留,获得相应的食水补给后,便会驶出海峡,径直朝欧洲大陆而去,有的则在港口卸下货物,然后通过马车、驼队输往内陆腹地。 有来的,就有离去的。 摩洛哥的官员离开了,驻守的摩洛哥军队也离开了,主持祈祷朝拜的真神教大长老也离开。 接替他们的人自然是齐国人,他们的总督来了,他们的官员和书吏也来了,他们的军队也入驻了这座城市,承担起保卫这里的职责。 其实,作为普通的小民,亚辛·布努觉得被谁统治都无所谓,反正上层贵族都要对他们这些百姓进行无情的压榨和剥削,赋税没完没了,苦役也是永无止境。 作为外来殖民统治者齐国人,想来在对丹吉尔对他们百姓压榨起来,怕是会更加肆无忌惮吧。 但出乎意料的是,齐国人好像并不怎么瞧得上百姓口袋里的几个铜板,许多乱七八糟的赋税先后被废除,人头税更是被完全取消,使得丹吉尔城中数千居民的负担立时减轻了一大半,让所有人对齐国心生几分好感。 更让百姓惊异的是,齐国人在频繁征发百姓营建城市基础设施时,居然会提供两顿餐食,而且还是那种厚实的烤饼。 齐国人在接收丹吉尔城后几年时间,整个城市一直都在不停地进行改造和扩建,畅通的下水管网、平整的街道、宏伟的总督府、婉约雅致的东方住宅,还有林立的高楼大厦。 在短短几年时间,丹吉尔城仿佛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变得让所有摩洛哥人都感到非常陌生。 若不是城中心有座稍显破败的真神庙以及不少古老摩洛哥建筑,很多人会以为到了一座东方城市。 哦,说到真神庙,愿真神宽恕齐国人吧。 早在数十年前,英格兰人从葡萄牙人手中接管这座城市时,就以异教徒的名义,对真神庙予以大肆破坏,亵渎伟大的真神,让教民愤怒交加。及至伟大的素丹伊斯玛仪在齐国人的暗中帮助下,驱逐了英格兰人,重新收复丹吉尔,才使得真神庙得以重新修复和精心维护,让无数教民心理得到真神的慰藉。 但齐国人入驻这座城市后,在花费巨大力气改善和兴建大量建筑物时,却单单遗漏了对真神庙的日常维护,使得神庙在岁月的侵蚀下日益破败,许多殿堂和外墙甚至还都出现了破损和坍塌的迹象。 据说,真神庙长老曾几次向齐国人提出资金申请,想要对真神庙进行翻修,但被对方以财政资金不足的理由加以拒绝。 齐国人没钱? 那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这个世界上,要论哪个国家最为富庶,齐国称第二,就没有哪个国家敢称第一。 你看看丹吉尔城中那一栋栋高大雄伟的建筑,一片片整齐别致的住宅,还有设施日益完善的港口码头,美轮美奂的大酒店中聚集的财大气粗且又骄奢侈靡齐国商人,他们怎么会没钱呢? 说白了,齐国人不太想让真神教在这座城市的影响力太大。 是的,齐国人想要一个世俗化的丹吉尔城,想要一个彻底顺服齐国人统治的殖民地。 据说,在埃及,齐国人好像也在不同程度削弱真神教的影响力,以推进地方世俗化管理。 可问题是,真神教已经在地中海南岸国家和地区盛行了一千多年,早已深入人心,其影响力岂能想削弱就能削弱的? 再者而言,若是在百姓的心中,没有了真神教,那又该信什么呢? 难道跟你们齐国人一样,可以信各种各样的天上神明? “哦,真神呀!”亚辛·布努想到此,不由暗暗地向真神祈祷。 一辆豪华的马车从他身边快速而过,从透明的车窗可以看到,齐国商人搂着一名妖艳的摩洛哥女子,丝毫不顾礼教束缚,肆意的调笑,让人见了,不由生出几分憎恶。 “哈基姆好点了吗?”亚辛·布努在市场上买了半袋粗制的面粉,回到逼仄而破败的家中,第一时间来到里间,探视正在生病的幼弟。 “不太好,一直都在发热,也吃不下任何食物。”母亲抱着昏睡的幼子,脸上显现出悲哀的神情。 “真神会保佑他的。”亚辛·布努伸手摸了摸幼弟发烫的额头,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向真神做了最为虔诚的祷告,它会赐福给哈基姆的,使他最终恢复健康。” “真神能听到我们的祈求吗?”母亲的泪水不断地滴落,脸庞紧紧地贴在幼子的额头上,低低地呜咽着。 “亚辛……”父亲嘴巴张了张,似乎有些犹豫,“听说,齐国人的医馆有一种神药,发热的病人吃了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会完全康复。东街的巴扎老爷在几个月前也得了哈基姆这种热病,但他在齐国人那里买了药,就神奇般的痊愈了。” “……”亚辛·布努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为难的神情。 我们这种家庭有钱去看病吗? “亚辛,亚辛兄弟!……”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呼喊声。 “什么事情,伊兹兄弟?”亚辛·布努来到屋外,见是自己的邻居和最好的朋友伊兹·阿布德。 “哈基姆怎么样了?” “情况不太好……”亚辛·布努神色一黯,“除非,能将他送到齐国人的医馆,还有一线生机。” “哦,不要难过,我的亚辛兄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伊兹·阿布德拍了拍兄弟的肩膀,安慰道。 “愿真神保佑他吧。……你来找我,是有事吗?” “亚辛兄弟……”伊兹·阿布德脸上露出振奋的神情,“有齐国商人在征召海外开拓人员,只要报名参加,就会有五块银币作为安家费。到了海外后,每个月会发放三块银币,包吃包住,一年下来还有两套衣服。亚辛兄弟,我们一起报名去吧。……有了钱,正好可以给哈基姆治病。” “去海外开拓?”亚辛·布努听了不由心中一动,“只要报了名,就给五块银币吗?” “是的。齐国人不会骗我们的,此前数批前往海外拓殖的人好像都发放了足额的安家费。” “可是……”亚辛·布努有些迟疑,“可是,此前那些前往海外拓殖的人好像都没回来,他们是不是都死在了外面?” “不。”伊兹·阿布德摇头说道:“齐国人说那些拓殖的人都在海外安家了,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才没有回来。他们还说,只要在海外拓殖五年,愿意留下,就会无偿分配一大片土地,还有驮马和耕牛。” “……”亚辛·布努仍在犹疑。 齐国人真的会那么慷慨大方吗? 身后的屋内不时传来母亲压抑而悲伤的呜咽声,还有父亲惆怅的叹息声,无不在刺激着他煎熬的内心。 “好吧,伊兹兄弟,我们去看看。如果齐国人给出的条件真的像你所说的话,我跟你一起去报名,前往齐国的海外领地拓殖。”亚辛·布努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9.) (); 第241章 海外驻军 (); read2();马耳他岛,位于地中海中心的一座小岛,这里曾被誉为“骑士的家园”,东北端马耳他湾的一个狭长半岛上,矗立着巨大的圣约翰骑士城堡。城堡被厚厚的石墙包围着,墙上布满了孔洞和箭眼,甚至还留有许多弹痕,使得它充满了历史感。 城堡内立着石柱和拱门,整齐的街道、斑驳的石墙、还有迎面而来的海风,使人不禁心旷神怡。走进城堡,可以看到一些古老的装饰和雕塑,这里还有高耸的白色塔楼,石砌的城垛上竖着一根旗杆,悬挂着一面刺目的赤色黄龙旗。 “谁也想不到,这才过了多少年,齐国人的势力都已经深入到地中海了。”法国商船“阿尔比”号船长鲁迪·戈贝尔将目光收了回来,脸上还带着一丝苦笑,“在过去数百年来,我们法国人在这片海域需要跟威尼斯人、热那亚人,以及西班牙人竞争。后来,又要跟英格兰人拼斗不止,都试图将自己的影响力扩展至整个地中海。现在嘛,我们又迎来了汉洲大陆上的齐国人。” “相较于英格兰人,齐国人恐怕要更难对付。”波尔多勇士号船长马蒂亚斯·莱索特说道:“因为,这个国家的人口规模更多,经济实力更强,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他们的海上力量也更为强大。是的,两年前才结束的齐英战争已经充分地证明了这一点,在海洋上,似乎没有哪个国家可以挑战齐国人。” “那么,在陆地上呢?”鲁迪·戈贝尔笑着问道。 “齐国人在印度洋地区大杀四方,几无敌手。不过,他们好像没有在陆地上跟欧洲国家发生过正面冲突。即使刚刚过去的齐英战争,也多为海上交战。”马蒂亚斯·莱索特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哦,对了,听说,他们的陆军规模好像还不到八万人,跟普鲁士王国相当,若是对上我们法兰西王国军队,应该实力有限吧。当然,他们想要妄图跨海来攻我法兰西本土,一定会遭到可耻的失败。” “马蒂亚斯,我的朋友,你可能忘记了,齐国的陆军其实已经跟我们欧洲国家交过手。而且,这个国家的实力还非常强横,曾击败过波罗的海霸主。” “哦,你是说俄罗斯吗?”马蒂亚斯·莱索特露出鄙夷的神色,“俄罗斯虽然击败过瑞典,但他们纯粹是靠着一身蛮力和国土的大纵深,再加上联合了普鲁士、丹麦和波兰几个国家一起展开对瑞典的围殴,才勉强获得了最后的胜利。……呵,俄罗斯可不算是一个欧洲文明国家。” “但不管怎样,俄罗斯是欧洲地区唯一跟齐国发生大规模地面战争的国家。哦,尽管他们败得很惨,几乎将夺取的高加索地区都给丢了个干净,但他们却亲身体验到齐国的陆军战力。” “齐国派驻在波斯的军队好像只有七八千人吧,那么整个战斗规模应该不大,完全无法与欧洲战场动辄数万乃至十数万规模的宏大战役相提并论。” “但齐国人就是用这七八千人将数万俄罗斯军队打得溃不成军,几无任何还手之力,被一路撵到马内奇河畔,并最终向齐国人割地求和。” “俄罗斯人最后不是跟波斯签的和约吗?” “有区别吗?” “哦,也是。齐国人几乎控制了波斯人的内政外交,可以算是波斯帝国背后的主人。” “有点搞不懂,齐国人为何对俄罗斯这般严防死守,还不遗余力地倾力打压。十几年前,他们支持奥斯曼帝国在摩尔达维亚和瓦拉几亚坚决抵制俄罗斯的扩张。数年前,又伙同波斯帝国将俄罗斯人逐出高加索地区;再加上齐国又大力扶持瑞典王国对抗俄罗斯的西进战略,如此一来,几乎没有给俄罗斯留下任何一丝向西扩张的口子。” “这并不奇怪。”马蒂亚斯·莱索特看到一队满载货物的马车从城门口鱼贯而出,连忙与同伴避让在路旁,“奥斯曼帝国即便再强大,也只能止步于维也纳,根本无力进入欧洲腹地。而波斯帝国经过阿富汗部族武装的一番打击,国势便一蹶不振,只能一头扎到齐国人的怀抱,勉力支撑起帝国的框架。” “可俄罗斯不同,虽然他们位于蛮荒的东欧地区,更是处于一种落后的斯拉夫文明,但不可否认,不论是从国土面积来看,还是从人口规模来衡量,俄罗斯都应该算是一个欧洲大国。巴尔干地区的斯拉夫人跟他们同种同源,如果要让俄罗斯冲入摩尔达维亚或者瓦拉几亚地区,势必会在黑海地区坐大,保不齐整个欧洲大陆就会受到他们的冲击。不要忘了,俄罗斯的军队规模仅次于我们法兰西王国,而且自彼得一世后,整个国家就显现出浓浓的攻击性和扩张性。” “……”鲁迪·戈贝尔听了,不由怔了一下,“可是,这些不应该是我们欧洲自己的事务吗?……齐国人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吧!” “是呀,齐国人的手伸得太长了。”马蒂亚斯·莱索特苦笑着说道:“其实,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齐国人就已经将他们的手伸到了欧洲。所以,我们便看到了,一些涉及欧洲地区的重大事务,不再单单是由我们法兰西和英格兰、西班牙、神圣罗马帝国等几个欧洲主要大国来裁定,齐国也逐渐成为一个具有决定性影响力的重要因素了。” “我算看出来了。”鲁迪·戈贝尔似乎想到了什么,“齐国人已经不仅仅满足于印度洋地区的霸主地位,他们想要谋求整个世界的霸权。哦,不得不说,齐国人的野心真的很疯狂,想要主宰全球,控制世界。” “是呀,狂妄自大的齐国人。”马蒂亚斯·莱索特吐槽道:“从东印度群岛,到环印度洋,直至地中海和大西洋,他们几乎圈占了所有的海上战略要地,还控制着东西方航线上的关键要冲。不论我们走到哪里,似乎都能感受到齐国人的影响力。” 两位船长一边说着话,一边缓步走进宁津城(今马耳他瓦莱塔市),准备在此短暂停留一晚,补充一些食水物资后,再继续前往威尼斯。 “我猜那两个人是荷兰人。”陆军驻中阳岛(即马耳他岛)第二十五混成团第二营三连上士吴金定趴在城墙垛上,看着不断进进出出的行人,转头朝同伴说道:“要不要跟我赌一角钱?” “……班长,我不赌。”一等兵申福安继续保持着立正警戒姿态,低声回道。 “真没劲。”吴金定撇了撇嘴,随即靠在墙垛上,将身上的军大衣裹紧了一点,又无聊地从口袋中摸出一支卷烟,用火褶点燃,惬意地吐了一口烟圈。 申福安见状,不由担心地朝两侧望了望。 若是让巡哨的长官看到班长这样懒散地靠在墙垛后面抽烟,怕是要遭到一番严厉的训斥,那自己会不会受到牵连呢? “嗤,瞧你那紧张样!”吴金定看到一脸谨慎小心的申福安,不由嗤笑一声,“这外面冷风嗖嗖的,长官才不会闲着没事跑来查哨。” “万一,要是有敌人打来……” “敌人打来?”吴金定不由乐了,“咱们中阳岛位于地中海深处,可不是随随便便敌人就能打上门的!再者说了,以咱们齐国的威势,哪个国家狗胆包天敢攻过来?” “哦……”申福安闻言,紧绷的身体不由立时松懈下来,还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 “真没劲呀!”吴金定将卷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无聊地吐出一个又一个烟圈,“福安,你知道咱们陆军驻防在什么地方最舒服吗?” “……是本土吗?”申福安下意识地答道。 本土繁华热闹,还有许多喧嚣的城市,几乎拥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商品,而且物价还很低,能买不少好物什可以捎回老家。 即使不驻防在汉洲本土,但只要在汉洲临近的总督领地,那也极好的。因为,这样的话,距离自己的家乡就会很近。 “狗屁!”吴金定又吸了一口烟,“驻扎在本土又啥好的?哦,除了离家里近点,还有啥?啥都没有,没有功劳,也没有战场缴获,屁都捞不上一个!……对了,你是哪里人?” “班长,我是吕宋的。”申福安低声说道。 记得好几个月前,自己随着一批补充兵来到这座岛上时,不是已经给班长说过了吗? “嘿,吕宋呀,那够远的。”吴金定砸吧了一下嘴巴,“你从吕宋过来,差不多路上就要走四五个月吧?我琢磨着,兵役处的长官咋不把你就近分配到南洋或者琉球呢?” “……我不知道。”申福安愕然地应道。 是呀,自己出生在吕宋的吕中岛(今宿菲律宾务岛),别说汉洲本土没去过,就连岛屿都没出过,却未曾想到,服了兵役后,竟然会被分配到这般遥远的地中海。 也不知道,村里跟他一起参军服役的伙伴是被分到哪里了。 在学校读书时,从地理课本上了解到,我们大齐幅员辽阔,世界各地都有我们的领土,想来那些刚刚入伍服役的士兵也都是像他这般零零散散地洒得到处都是。 “班长,你还没说咱们军人在哪驻防最舒服?”闲扯了一会,申福安对方才那个问题很是好奇。 “哦,在哪驻防最舒服?”吴金定将手中的卷烟吸完最后一口,然后将剩下的烟屁股扔到地上,“那自然是驻防于印度了。在那里,军官且不论,都是过得像大老爷一样的生活,就连咱们这些大头兵,也是享福至极,可以随意使唤那些印度土人来伺候咱们。听说,随便花块把几角钱,就能把一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女人裹到床上来。……嘿,在印度呀,只要是咱们齐国人,那简直就能横着走。就算打起仗来,也轮不到咱们齐国军队出手,只管端着枪监督那些印度当地仆从兵冲锋陷阵。……战场缴获嘛,甚至都不用咱们自己去挑拣,自有那些仆从兵给伱送过来。而且呀,还得是挑最好的送来。他奶奶的,凡是从印度驻屯军除役复员的家伙,几乎每个人都搂得包裹满满的,回到家乡后,便能盖大房子,娶漂亮媳妇。……那日子,别提多美了!” “是吗?”申福安眼中流露出无比羡慕的神色。 “当然了,印度驻屯军名额有限,只有一万二千人,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吴金定说道:“不过呢,除了印度外,波斯、琉球、日本也是不错的。哦,对了,欧洲的爱尔兰王国也是一个很好的驻防地。在这些地方,咱们齐国人地位高,福利也好,随便花点小钱,也能寻摸一个女人给你生孩子。” “那些海外总督领地呢?” “那得要看什么地方喽。”吴金定靠在墙垛上,悠然地说道:“在南洋地区吧,虽说距离本土近,但气候炎热,雨林遍布,委实不是一个好地方。搞不好,还要去剿杀不服王化的土人部落,打赢了,也得不了什么好处,一个个穷得叮当响。至于像黔州(今南非地区)、濮州(今安哥拉)、魏州(今莫桑比克)等几个地区呢,也没什么油水,而且,那里的女人黑不溜秋,实在下不了嘴。红海总督区辖下的几个据点,那是最好不要去,盛夏时节,能热死个人!” “那埃及呢?” “想什么呢?”吴金定愣了一下,“埃及虽然被咱们齐国渗透成筛子,各个方面也都被咱们齐国把持控制,但那里毕竟还是人家奥斯曼的地盘,哪允许咱们齐国军队驻扎?不过,你若是除役复员了,倒是可以在那里寻一个武装护卫队的差事,听说给的薪饷还是很丰厚的。” “哦……”申福安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那咱们现在驻守的这座中阳岛呢?” “这破岛子,四面环海,而且人口还这么稀少,哪有什么油水?”吴金定吐槽道:“你是不知道,几年前,英格兰人在攻占这座岛时,几乎将这里给洗劫一空,抢来的金银珠宝装满了两艘大船。嘿,也合该他们倒霉!在阿尔沃兰海遇到了咱们齐国海军舰队,一场大战下来,运宝船被截了下来,最后全都便宜了海军和政府。后来,咱们齐国攻占这座岛屿,然后实施了两年时间的军管,岛上值钱的玩意又被搜刮一次,连个毛都没剩下。你说说,咱们守在这里,除了每天看看大海,吹吹海风,还有什么乐事?狗日的,就连夷婆子也是越来越少了!这要泻个火,寻个乐子,都没去处……” “吴金定,你狗日的就是这么值哨的!” 正瞎逼逼时,一名御武校尉(上尉)军官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见吴金定懒散地靠坐在墙垛上,不由沉下脸来大声呵斥。 “长官!” “长官!” 申福安吓得脸都白了。 这怕是要遭长官惩戒了! “长官……”吴金定被连长盯得有些头皮发紧,但仍挤出一丝笑脸,露出谄媚的表情。 “你也是老兵了,怎么做的表率?”连长鲁树宏冷声问道。 “嘿嘿……,长官,这不是寻摸着要下哨了,便生出了几分松懈。” “松懈?”鲁树宏上下看了看这名老兵,“若是全连官兵都像你这般松懈,那真正要执行军务的时候,岂不是都要拉稀了?” “嗯?”吴金定听了,心中一动,“长官,咱们要出外执行军务吗?” “你说呢?” “我一个大头兵,哪有我发话的资格。……长官,我们准备要去哪儿?” “威尼斯。”鲁树宏说道:“这几日好生整理内务,打点行装,等待集结命令,可不要给我出什么乱子。要不然,哼哼……” “威尼斯?哎,不对呀,那里不是驻有两个营的部队吗?咋还从中阳岛调兵过去呢?” “威尼斯人暴乱了。”鲁树宏淡淡地说道:“咱们过去得帮着那边的兄弟将暴乱给平了。” “……嘿,好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8.) (); 第242章 搞事的神罗 (); read2();1730年11月13日,安州半岛(今克罗地亚和斯洛文尼亚境内伊斯特拉半岛),洛宁(今克罗地亚西部重要港市普拉)。 威尼斯的历史相传开始于公元453年,当时这个地方的农民和渔民为躲避西哥特蛮族的刀兵,转而避往这座亚德里亚海中的小岛。 岛上有肥沃的冲积土质,有利耕作,居民们就地取材,用石块和木料建成了一座离岛堡垒,然后用邻近内陆的木头做的小船往来其间。于是,辛勤的人们硬是在这片淤泥中和水上,建起了威尼斯城。 至10世纪,威尼斯开始迅速发展,到了公元1000年左右,威尼斯人通过不断剿杀伊利里亚海盗,将他们寄居的岛屿统统变成了威尼斯共和国的势力范围,顺势扩展了自身地盘。14世纪前后,这里已经发展成为意大利地区最繁忙的港口城市,成为整个地中海最著名的集商业贸易和手工业于一身的水上都市。 14-15世纪为威尼斯全盛时期,是意大利最强大和最富有的海上共和国、地中海贸易中心之一。威尼斯人也在这个时期曾一度握有全欧洲最强大的财力、物力和权势。 然后,16世纪始,随着新大陆的发现和新航路的开通,欧洲商业中心逐渐从地中海转移到大西洋沿岸,威尼斯繁荣不再,商业也日趋衰落。 再加之,威尼斯与奥斯曼帝国进行了长达三百年的战争,不仅接连丢城失地,而且还使得这个海上共和国的经济愈发陷入困顿之中,难以自拔。 第一次威奥战争(1463–1479),威尼斯失去了在巴尔干南部的属地内格罗蓬特公国、利姆诺斯岛和威属阿尔巴尼亚。 第二次威奥战争(1499–1503),威尼斯丢掉了更多的爱琴海岛屿,以及在摩里亚(伯罗奔尼撒半岛)西南部的关键据点莫东和科伦,还让奥斯曼帝国的兵锋直达北意大利的威尼斯本土。 第三次威奥战争(1537–1540),威尼斯所属除提诺斯岛之外的基克拉泽斯群岛、全部斯波拉泽斯群岛和在摩里亚的最后几个据点均被奥斯曼拔除。 第四次威奥战争(1570–1573),威尼斯又丢了整个塞浦路斯。而且,因为担心战争延长会过度损害其海外贸易,还赔付奥斯曼帝国30万杜卡特,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第五次威奥战争(1645–1669),威尼斯又将其最为富庶的海外领地克里特岛也丢了,同时也使得奥斯曼在地中海的势力达到鼎盛。 第六次威奥战争(1684–1699),威尼斯与奥地利、波兰、俄罗斯结成“神圣同盟”,夺回了摩里亚半岛和部分爱琴海岛屿,终于取得了数百年来对奥斯曼人惟一一次胜利。 然而,在第七次威奥战争(1714–1718)中,威尼斯不仅将夺回的的摩里亚再次丢失,而且其战略要地--科孚岛还遭到奥斯曼人大举围攻,形势一度岌岌可危。若不是经齐国、英格兰和荷兰等三国调停斡旋,以威尼斯正式放弃摩里亚和克里特岛为代价,奥斯曼人才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这场战争。 按理说,威尼斯共和国总是被奥斯曼人这般虐菜,早就该偃旗息鼓,放弃咄咄逼人的对外政策,在保持与神圣罗马帝国和几个主要欧洲大国之间的友好同盟互助关系外,尽可能地避免再卷入与奥斯曼之类的大国间战争。 因为威尼斯的体量太小,实力太弱,而且随着自身经济和商业的凋敝,早已无力维持一支强悍的海军来维持某种程度上的制海权,也更加无力保卫自己领土安全和海上贸易。 然而,不知道威尼斯人脑子是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在齐英战争期间,威尼斯竟然受英格兰所邀,在地中海开始肆意拦截和袭击齐国商船,还跟着英格兰皇家海军一起打到了埃及,袭破亚历山大港,继而又围困齐国所租借的达米埃塔港。 一时间,让齐国人举止失措,狼狈不堪。 威尼斯人的举动,既让齐国人感到万分的震惊,也有些许费解,但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你一个人口仅二十多万的撮尔小国,怎么敢对一个致力于建立世界海洋霸权的超级帝国动手?! 这尼玛太打脸了! 必须要给你一个深刻的教训,要不然,你怕是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帝国的威严也不容冒犯! 不过,因为这场战争的主要对手是英格兰,而且地中海也没几艘战舰,齐国人倒也没第一时间调集舰队寻它来找回场子。 随着战争进程的推进,齐国逐渐开始扭转战场局势,在北大西洋、阿尔沃兰海、英吉利海峡,齐英海军进行了数场大规模海战,均重挫英格兰海军,慢慢获得战场主动权。 在确立了对英海上战场优势后,齐国人终于腾出空来,开始“关照”威尼斯共和国。 十余艘蒸汽-风帆战舰和二十余艘武装商船驶入地中海,迫近亚得里亚海,直驱威尼斯位于北意大利的本土。经过数月缠斗,齐国海军干脆利落地击垮了威尼斯仅存不多的海军,并将威尼斯岛给彻底封锁和围困。 而作为齐国事实上的军事盟友,奥斯曼帝国也趁势从陆路向威尼斯发起进攻,在齐国海军的掩护下,连续攻占威尼斯位于亚德里亚海东岸大片领土,马尔卡斯卡、斯普利特、普拉等重镇相继陷落。 就在齐国与奥斯曼商议组织一场规模宏大的登陆战役,一举攻破威尼斯城,灭亡这个存在了近千年的海上共和国时,却未曾想到,威尼斯人审时度势,在被围攻四个月后,主动与齐国商讨有条件投降。 是的,威尼斯人非常识时务,在国家生死危亡之际,准备放弃抵抗,以免整个国家遭到战火荼毒,人民遭受苦难。 神圣罗马帝国与奥斯曼人在贝尔格拉德陷入拉锯战,暂时无力援助威尼斯。同时,他们也对威尼斯反复无常而心生疑虑。 实力强大的法国人选择了袖手旁观,但他们却对萨伏伊提出了边界领土要求,很明显是想要在北意大利地区陷入混乱之际,趁火打劫。 教皇虽然对齐国-奥斯曼联军大肆入侵威尼斯,发表了强烈的谴责,但也并未采取实际的援助措施,估计是受西班牙王国的影响,准备继续观望。 至于西西里、米兰、热那亚等几个意大利邦国,要么实力有限,不敢招惹齐国和奥斯曼两国,害怕引火烧身;要么囿于跟威尼斯之间的地区和贸易纷争,而选择了作壁上观的态度。 举目四望,威尼斯人发现自己陷入了空前的孤立状态。曾经信誓旦旦要给予威尼斯安全保障的英格兰王国早就被齐国海军逼出了地中海,龟缩于大不列颠岛,跟封锁英吉利海峡的齐国舰队苦苦相抗。 在面对齐国海上封锁和奥斯曼陆上大举进攻的情势下,威尼斯共和国的十人委员会经过数月的争执和讨论,最终决定向敌人屈服。 于是,威尼斯提出的条件,愿意割让部分亚得里亚海东岸领土予齐国和奥斯曼,并赔款60万杜卡特,以换取双方之间的和平。 但威尼斯人的条件遭到了齐国和奥斯曼两国的拒绝,要求其必须割让亚得里亚海东岸所有领土,赔款金额也被提高至200万杜卡特。 同时,齐国还提出要威尼斯惩戒战争的发起人和袭击杀害齐国商船水手的肇事者,全面开放国内市场,允许两国在威尼斯境内驻军,威尼斯城设立必要之租界,齐国商人和旅居者享法外治权……,等等,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十余项要求。 当威尼斯人就停战条件与齐国-奥斯曼联军还要试图扯皮拉锯时,却惊恐地发现,越来越多的齐国战舰和武装商船不断汇集于威尼斯岛周围,随船而来的还有大量齐国军队和奥斯曼军队,甚至还有不少来自埃及和阿拉伯地区的雇佣军。 很明显,齐国-奥斯曼联军并不指望通过谈判来迫使威尼斯人屈服,而是准备采取军事攻击的手段,发起登陆战役,从而占领威尼斯全境。 在强大的军事压力下,威尼斯人被迫应允了联军的所有要求,但出于对奥斯曼人的恐惧,他们要求仅让齐国军队入驻威尼斯城。 齐国人答应了威尼斯人请求,三千余陆军官兵登陆,进驻了这座千年古城。 威尼斯共和国,一个历经上千年地中海贸易财富积累的国家。还是历史第一个开启大规模奴隶贸易的国家;更是间接上灭亡拜占庭的国家,也是最为现实中的“地精(反复无常)”,要钱不要命的守财奴。 它终于被一个来自万里之外的海上帝国彻底打落尘埃,匍匐于齐国的脚下。 在刺刀的威逼下,威尼斯共和国与齐国签订《威尼斯和约》,将位于亚得里亚海东岸所有领土和岛屿全部割让,赔款150万杜卡特,主张对齐发动战争的官员和元老院议员以及参与袭击、杀害齐国舰船水手的凶手均交由齐国人处置,国内市场全面开放,进出口关税由两国协商确定,齐国舰船可在威尼斯所属港口自由停靠。 在和约签订后,齐国便与奥斯曼展开了一场分赃大会。 齐国获得原威尼斯所属的伊斯特拉半岛及临近的克尔克岛、茨雷斯岛、洛希尼等数十座岛屿,而亚得里亚海东岸剩下的所有土地均归奥斯曼。 由此,威尼斯人领土便仅局限于意大利北部地区,整个国土面积骤然缩水三成。 至于150万杜卡特的赔款,则由齐奥两国均分。 除战争赔款需要分期二十年偿还外,威尼斯人在很短时间里,就逐一落实了《威尼斯和约》中各项条件。齐国占领军遂在一年后撤出了威尼斯城,恢复了该共和国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秩序。 然而,这场战争虽然结束了,但后续的各种社会问题却亟待解决和处理。 出于对异教徒的恐惧,在被割让的亚得里亚海东岸领土,出现了一股巨大的难民潮,无数的天主教徒忍痛抛弃自己田地和屋宅,纷纷携家带口,逃往威尼斯本土或者临近的神圣罗马帝国境内。 奥斯曼人对于逃难的威尼斯人采取了坚决制止的措施,出动大批军队予以拦截和捕杀。仅不到半年时间,便有超过四千人被杀死,两万多人被贬为奴隶,所有人的财产均被没收和查抄。 更有甚者,为了彻底震慑威尼斯人,奥斯曼人在反抗最为激烈的科孚岛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有两千多成年男子被钉在了十字架上,数千名妇女被轮暴,所有的孩童被收纳入“德夫希尔梅”,整个岛屿沦为人间地狱。 相较于奥斯曼人在新获得领土上实施的各种残暴行径,齐国人的手段就显得比较温柔和缓。 齐国人除了将威尼斯人割让的伊斯特拉半岛改名为安州外,对境内的威尼斯人并未采取过多干预的政策。 当地居民不论是继续安居乐业,还是出于对异族统治的恐惧而携家外逃,齐国人似乎并不怎么理会,完全任凭自便。 两年多来,有数批齐国移民抵达安州,均被安置于洛宁城及周边地区,分配的土地也是那些威尼斯人逃亡后出现的空置农庄。 若是以这种情势发展下去,整个安州地区在经历了短暂的动荡和恐慌后,应该可以很快恢复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秩序,留下的居民也会重新适应新的统治者。 然而,在六月间,处于奥斯曼统治下的原威尼斯领地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武装起义。当地居民在获得了临近神罗暗中资助后,纷纷拿起简陋的武器,不断袭杀奥斯曼官员和士兵,以期取得自治的地位。 随着局势的愈演愈烈,威尼斯人的武装起义逐渐从奥斯曼领地蔓延至齐属安州地区,在靠近北部的山区,许多当地居民竟然喊出口号,驱逐齐国人,回归威尼斯。 齐国人在安州驻有陆军两个营,齐印仆从军两个营,兵力总计一千五百余,对于压制人口规模仅一万三千多的威尼斯人而言,绝对有足够的实力和信心。 但是,当驻安州陆军司令部命令两个营的齐印仆从部队开往北部山区,镇压当地“反叛”势力时,却意外地挨了一记闷棍。 七百余齐印军在一处被称为帕津的农庄,遭到当地叛军的突袭,伤亡近两百人,不得不退回洛宁城。 据领兵的军官汇报,叛军手中竟然有火炮,而且数量还不少,有三五门的样子,使得齐印军在敌人火炮轰击下,根本无法组织有效反击。 谁能想到,一群叛乱的农夫会拥有火炮呢? 前去镇压叛乱的两个营齐印军根本就没携带火炮之类的重武器,全部轻装而行,就连物资补给也只带了五天的量。 本以为,叛军手中最多只有几杆火枪,大部分应该都持有的是锄头、铁锹、镐子之类的农具,在面对全副武装的齐印军镇压时,会立刻土崩瓦解。 那么,问题来了,叛军手中的火炮是从哪里来的? 神圣罗马帝国! 有鉴于此,安州总督和陆军司令部除了整备武装,征召附近移民乡兵,以加强洛宁城及周边防御外,还立即派出几路信使,乘坐联络快船,前往埃及和中阳岛请求援兵。 神罗要搞事,那还不赶紧摇人来弄它!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7.) (); 第243章 以彼之道,还彼之身 (); read2();1730年11月22日,神圣罗马帝国,的里雅斯特。 1369-1372年威尼斯人曾短暂的占领过的里雅斯特港,但当地的大多数市民却向哈布斯堡王朝的利奥波德三世递交了请愿书,希望他前来主政的里雅斯特,遂从此成为了神圣罗马帝国的一部分。1719年,经当地贵族和领主的强烈要求,哈布斯堡王朝的查理六世授权下,的里雅斯特成为了一个自由港。不过,在外交、军事,乃至内政等诸多方面,仍旧受制于帝国的约束和影响。 作为神圣罗马帝国为数不多的贸易港口城市,的里雅斯特有着繁忙的商业区,酒馆,咖啡屋和商店林立,街道上也是人来人往。 在的里雅斯特的北侧,也是整个城市的最高点,有一座宏伟的城堡,乃是曾经的中世纪封建领主要塞。而如今,它则成为的里雅斯特的总督府。 总督府坐落在一片草坪上,周围有高墙环绕,墙上覆盖着茂密的植被。在宫殿的前面是一个美丽的喷泉,水花撒落在花坛上,反射着冬日阳光,仿佛照亮了整个庭院。 在一名侍者的引领下,卢卡·维特里走进了金碧辉煌的大殿,见到了的里雅斯特总督、奥地利弗洛茨伯爵塞巴斯蒂安·普勒德尔。 “你是代表齐国人来的?”弗洛茨伯爵抬起下巴,颇为倨傲地问道。 “是的,伯爵阁下。”卢卡·维特里有些紧张,双手不由自主地紧紧抓住衣服的下摆。 “呵,齐国人派你来做什么?” “……齐国总督让我代传一句话。” “什么话?” “齐国总督问……”卢卡·维特里抬头看了一眼这位奥地利贵族,咽了一口水,硬着头皮说道:“齐国总督问,……奥地利人是想要一场战争,还是想继续维持现在的和平。” “嗯?”弗洛茨伯爵听了,眼睛立时瞪了起来,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愠怒,“齐国人是想以战争来威胁帝国吗?” “……”卢卡·维特里看了一眼对方,随即又低下头来,没有应答。 “哼,帝国历经千年,文明悠长,国势更是煊赫整个欧洲,岂能被你们齐国所能威胁?”弗洛茨伯爵冷声说道:“齐国人虽然击败了英格兰,战胜了威尼斯,获得了暂时的胜利。但不要忘了,在欧洲大陆,他们终究是一个外来者。” “……”卢卡·维特里再次看了一眼对方,嘴巴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畏于对方高贵的身份,选择了继续沉默。 “哼,对于齐国人的问题,我倒是很想知道答案。”弗洛茨伯爵上前几步,眼神咄咄地逼视着这名齐国侍者,“若是帝国选择战争,他们意欲如何?若是我们想要维持和平,又该怎样?” “齐国总督说,若是帝国想要维持和平,那就不得插手伊斯特拉地区的事务,禁止向那里输入武器军资,停止对叛乱武装的资助。”卢卡·维特里有些艰难地说道:“若是帝国选择战争,那么齐国不介意与帝国进行一场正式的军事较量。” “帝国与齐国之间的军事较量还少了吗?”弗洛茨伯爵闻言,不由勃然作色,恨恨地说道:“数十年间,他们持续不断地武装和资助奥斯曼人,与帝国在瓦拉几亚、在摩尔达维亚、在塞尔维亚,前前后后发生了多少次大战,帝国官兵和百姓伤亡者无数。试问,齐国人考虑过帝国的感受吗?他们给帝国带来了和平吗?” 在欧洲大陆,若是论那个国家最为憎恨齐国,当属神圣罗马帝国,嗯,准确地来说,应该是独霸帝国皇帝位置长达数百年之久的哈布斯堡王朝。 在哈布斯堡王朝的主导下,神圣罗马帝国不仅是欧洲大陆唯一没有与齐国建立外交关系的大国,而且还以帝国皇帝的名义,严禁帝国属内的邦国、侯国与齐国进行贸易、文化,或者其他方面的交往。 盖因,齐国太招人恨了。 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齐国人便跟天主教的死敌--奥斯曼人勾搭在一起,双方不仅开展密切的经济贸易往来,毫无顾忌地大肆购买“白奴”,还不遗余力地给予奥斯曼人金钱和物资上的支持,使得后者每每被欧洲联军击败后,都能迅速恢复元气,继而再次向欧洲发起一轮又一轮的进攻,让始终处于欧洲前线的奥地利人苦不堪言。 更让奥地利人恼怒的是,齐国人出钱出物也就罢了,他们还出人! 在多次与奥斯曼人进行军事对抗中,帝国军队曾零星捕获过齐国军人。经过一番审讯,这些齐国军人承认在帮助和指导奥斯曼军队作战,甚至不少规模宏大的战役,就是这些齐国军人参与筹划的。 也就是说,齐国人实际上早已经间接地对神圣罗马帝国发动了军事进攻。 在这种情势下,哈布斯堡王朝自然是对齐国人没什么好脸色。 更讨厌的是,齐国还与神圣罗马帝国成员之一——普鲁士王国建立了非常密切的关系,暗地里支持其与奥地利人展开竞争,争夺德意志地区的主导权和影响力。 原本以为,齐国人即使再如何针对哈布斯堡王朝,也只能假手于奥斯曼人或者普鲁士人,间接地伤害他们。 因为,齐国再强横,也不能将他们引以为傲的海军开到陆地上来,对哈布斯堡王朝施以直接的威胁。 是故,在齐英战争爆发前,哈布斯堡王朝才会毫无顾忌地接受了英格兰王国的建议,从巴尔干地区向奥斯曼帝国主动发起进攻,以此将齐国人的目光和精力转移过去,从而减轻英格兰王国正面的军事压力。 当然,哈布斯堡王朝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出于舍己救人的心态,最大的原因则是帝国与英格兰王国就此做了一番政治交易,换取他们的一个承诺,那就是支持帝国皇帝查理六世的长女玛丽亚·特蕾西亚拥有合法的继承权。 尽管,哈布斯堡王朝按照既定的约定,出兵进攻奥斯曼人,也如愿地吸引了齐国人的目光。 但他们终究是小看了齐国的强大实力,他们不仅继续资助奥斯曼人,为其提供了大笔贷款和军械物资,稳住了巴尔干战线,而且还有余力在高加索地区联合波斯帝国,把俄罗斯人胖揍一顿,将其彻底逐出高加索。 同时,齐国集结大批海军舰船,穿过两洋,万里迢迢地杀到欧洲,与英格兰海军展开厮杀,并最终赢得了胜利。 更让哈布斯堡王朝惊愕不已的是,齐国料理了英格兰后,伙同奥斯曼人,从海陆两个方向侵入威尼斯共和国,以碾压之势,迫降了这个意大利地区最强大的国家。 齐国在逼着威尼斯共和国签订了《威尼斯条约》后,除了勒索大笔赔款,迫其开放国内市场外,还获取了伊斯特拉半岛及周边十余座岛屿的所有权。 哈布斯堡王朝闻知消息后,顿时就坐不住了。 若是打开欧洲地图,就会发现,神圣罗马帝国为何会这般上火。 虽然在三十年战争中神罗获得了西属尼德兰地区,在北海沿岸有一段出海口,还有安特卫普这种条件极为优越的港口,但那里却夹在荷兰与法国两者之间,一旦欧洲局势稍有变化,就会面临出海通道被封堵的危险。 而神圣罗马帝国位于亚得里亚海却有两座不受大国威胁的良港,那就是里耶卡和的里雅斯特。昔日,威尼斯共和国虽然反复无常,对奥斯曼帝国时战时和,让人捉摸不透,委实不是一个好的同盟伙伴。但囿于大家同为天主教世界的一员,再加上自身国力有限,威尼斯人不会构成对神圣罗马帝国的威胁。 故而,伊斯特拉半岛虽然属于威尼斯,但位于半岛两侧的里耶卡和的里雅斯特两座港口一直都处于比较安全的转态,甚至还能依托于威尼斯海军的保护,得以避免奥斯曼人的侵扰。 而现在,伊斯特拉半岛被割给了齐国,成为那个最让帝国厌憎的印度洋霸主的海外领地,这就使得帝国所属的两座亚得里亚海港口瞬间变得危险起来。 奥地利人从未预想过,转眼间,齐国竟然就会成为帝国的邻居! 的里雅斯特港位于齐国所属的伊斯特拉半岛西北方,相距不到五公里,人家抬抬脚,上午吃过早饭出发,午饭前就能杀到门口。 而里耶卡港位于伊斯特拉半岛东北方,距离也不远,只有二十多公里,或许还能给帝国军队留出足够的预警时间。但港口外的克尔克岛、茨雷斯岛、洛希尼岛等十余座岛屿却将出海通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齐国人若是在这些岛屿上架起大炮,里耶卡港绝对无法驶出一艘船。 不行,坚决不能让齐国人顺利控制伊斯特拉半岛,更不能让他们在此地站稳脚跟。 于是,在齐国刚刚接手该地时,奥地利人便不断散布谣言,声称齐国人是来自东方的极端异教徒,而且还跟奥斯曼人一样残暴和贪婪。他们泯灭人性,肆意虐待、屠杀天主教徒,会将所有的威尼斯人从身体和心灵上加以毁灭。 奥地利人希望通过这种恐怖渲染,让威尼斯人和当地居民勇敢地站起来反抗齐国的统治,就算不能逼迫齐国人放弃这块地盘,重新回归威尼斯共和国,那也要尽可能地阻挠齐国人建立正常的统治秩序,使之一直处于混乱当中。 但是,让奥地利人失望的是,在齐国军队的威慑下,当地的居民和威尼斯人并没有掀起大规模的武装反抗活动,反而在恐怖谣言的驱使下,纷纷抛弃赖以生存的家园,携家带口地出逃。 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整个伊斯特拉半岛上的居民几乎跑了一大半,除了小部分乘坐船只逃回威尼斯本土外,大部分都涌入神罗境内。一时间,众多难民的涌入给帝国的地方民生和生活造成了巨大的困扰。 这种情况自然是奥地利人所不愿看到的,更是难以接受的,你们威尼斯人都跑光了,那还指望谁来给齐国人找麻烦! 的里雅斯特港的帝国军政官员收到维也纳的训令,命令他们将逃至境内的威尼斯人重新武装起来,并加以整训,然后再把这些人送回伊斯特拉半岛,进行武装起义,驱逐齐国人。 从去年二月起,齐国军队便依据《威尼斯和约》的规定,相继从威尼斯城撤出,然后装船运回埃及,再辗转返回本土或者海外领地,使得伊斯特拉半岛及周边岛屿上的齐国驻军仅剩下一千五百余。 就在奥地利人琢磨着是不是趁齐国军力不足之际,将整训的威尼斯民间武装送过去,搞出一波大动静,来折腾一下齐国人。恰好在今年六月间,奥斯曼人控制的亚得里亚海东岸领土上爆发了声势浩大的武装起义,不堪压迫的威尼斯人拿起简陋的武器开始袭杀奥斯曼官员和驻防士兵,到处都燃起烽火。 面对此番良机,奥地利人岂能放过,遂立即将手伸了过去,将大量威尼斯民间武装人员送至伊斯特拉半岛,甚至为了增强他们的战力,还提供了数门火炮和十余名专业炮手。 果然,在两个多月前,轻敌大意的齐国军队在帕津遭到义军的迎头痛击,被毙伤两百余,最后狼狈逃回普拉,龟缩不出。 的里雅斯特城的奥地利人闻讯后,无不为之欢呼雀跃,还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舞会以为庆祝。 虽然,被击杀的齐国士兵均为他们从印度征召而来的仆从兵,但这场小胜,还是让奥地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振奋。 齐国陆军,好像并不像传说中那般强大。 帕津一战后,受到鼓舞的当地居民纷纷投靠起义军,不仅出钱出物,还踊跃加入军队,使得义军队伍在极短的时间里扩充至三千五百余。 随后,在奥地利军事顾问的指导下,义军四处攻略,占领村镇庄园,将那些投靠齐国的威尼斯官员和庄园主统统钉在十字架上,而他们的财物也被全部予以没收,成为义军继续招兵买马的资本。 形势,似乎一切大好,只要义军占领并控制了整个伊斯特拉半岛,那么孤守普拉城的齐国人就将成为瓮中之鳖。 遭到耻辱性失败的齐国人,想必最后会不得不为此放弃伊斯特拉半岛,或者将其重新归还威尼斯共和国,或者把这块地卖给奥地利人,自己灰溜溜地提桶走人。 欧洲事务,终究是我们欧洲人自己的事务,你一个远在万里之外的齐国人,跑来瞎掺和什么。 没想到,时隔几个月,齐国人居然派了一个使者来到的里雅斯特城,并且还以战争相威胁,警告帝国勿要插手伊斯特拉半岛之事,更不得对起义军提供必要物资援助。 对此,弗洛茨伯爵毫不客气地予以回绝。 同为主的子民,帝国有能力,也有义务加以必要的援手,不使其陷入异教徒的残暴压制之下。 你们齐国提出这个无礼的要求时,难道就没扪心自省一下,你们为何会不顾帝国的坚决反对,而始终如一地对奥斯曼施以大量援助? 你们为奥斯曼人提供的每一枚银币,最终都要化成一颗颗罪恶的弹丸,射向帝国的士兵和子民。 那么,我们神圣罗马帝国现在资助威尼斯人的反抗武装,也要让伱们齐国人体会这种难言的痛苦和无奈。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6.) (); 第244章 清理 (); read2();“潘大使已经做出了回复批示。”安州总督尹禹圭将一份文件递给陆军驻安州指挥官、明威将军(准将)施汉荣,“对于奥地利人的挑衅,要予以坚决的回击,可以打一场适度的边界战争,以彻底稳定安州地区的局势。” “适度的边界战争?”施汉荣将驻欧全权代表潘广峰发来的训令打开看了看,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这战事一起,可就由不得哪一方能轻易所控制的了。什么叫适度?是把叛军彻底消灭?还是将奥地利人的势力全部逐出安州?亦或将战线推到神圣罗马帝国境内,让他们感到战争的严酷?” “呃……”尹禹圭神情一滞,对施汉荣的咄咄逼人的态度有些不满。 这些丘八,怕不是为了想建功立业,要把事情搞大吧? “潘大使的训令是要求避免引发一场两国间的战争,将事态尽量控制为地区冲突。”尹禹圭沉声说道:“所以,接下来的战事,当以平定安州叛乱为主,暂不可将战线推进到神圣罗马帝国纵深境内。需知,安州乃是我齐国获得的第一块欧洲领地,已然为法国、神罗以及意大利几个邦国所忌惮。若是战事扩大,必然为外来者所趁,并引来他国干涉,使得我齐国于欧洲事务陷于被动局面。” “此前进行的局势推演表明,我们在平定安州叛乱的过程中,奥地利人必然会暗中作祟,不论是支援物资和军械,还是派出相应的军事人员,都是可能存在的。”施汉荣将手中那份潘大使的训令轻轻地放置于书案上,抬头看着尹禹圭,“在这种情势下,我们很难避免不与奥地利人发生直接军事冲突。若是潘大使和总督非要给我们军方人为的设置一条红线,届时恐会自缚手脚并且会贻误战机呀!” “……”尹禹圭闻言,眼睛不由眯了起来,“施将军,目前我们安州聚集了多少兵力?” “截止到目前为止,中阳岛(今马耳他岛)派来三个连,埃及那边调集了四个中队的武装护卫,突尼斯和的黎波里分别支援了两百多柏柏尔雇佣军,加上我安州驻防军和征召的移民乡兵,军力总计两千八百余。” “那么,临近安州的克罗地亚境内有多少神罗军队?” “约莫七八千人,也有可能有一万人。” “三四倍的兵力差距呀!”尹禹圭笑了笑,轻声问道:“如此,施将军可有把握在平灭安州的叛军后,可以击败临近的神圣罗马帝国军队?” “尹总督,神圣罗马帝国部署的这些军队,未必全然都是防御我们齐国的。”施汉荣淡然地说道:“他们的主要目标应该是应对波斯尼亚的奥斯曼人。哦,对了,还有克罗地亚境内那些桀骜不驯并且谋求自治权力的封建领主。” “据我所知,目前奥斯曼人不想打仗。”尹禹圭说道:“尽管两个月前奥斯曼帝国近卫军发动的未遂军事政变被平息,但素丹艾哈迈德三世已然威信大损,无法再掌控帝国局势。大维齐达乌德·易卜拉欣帕夏正在与帝国高层商议更立新的素丹,以实现帝国政局的和平过渡。在这种情势下,奥斯曼人会竭力维持国内政局稳定并避免任何对外战事的发生,尤其是要跟神圣罗马帝国之间的军事冲突会更谨慎从事。所以,我们若是与神罗大打出手,恐怕不会得到奥斯曼人的有效应援。” “若是奥地利人在我们平定安州叛乱的时候,不惜出动军队进行干预,我们依旧选择避战吗?” “奥地利人必然也不敢与我们齐国爆发大规模军事冲突。”尹禹圭自信地说道:“他们承担不起战事规模扩大后的结果。要知道,神圣罗马帝国的海军实力,还不如威尼斯人。我们仅需调集十余艘战舰,就能封锁安特卫普港和的里雅斯特港。更是能随时掐断他们的东方贸易,让他们那家红火的奥斯坦德公司立即陷入破产境地。” 是的,虽然神圣罗马帝国深厌齐国人,但丝毫不耽搁他们组建了一家经营东方贸易的奥斯坦德公司,前往阿拉伯、印度,乃至东印度群岛从事利润丰厚的东方贸易。 这家公司在1715年获得了也门摩卡港、印度苏拉特港以及东印度群岛淡马锡(今新加坡)的贸易权。在1716-1720年间,这家公司共计从东方运回了600万磅茶叶、两万件瓷器、近千吨咖啡和可可,以及大量的齐国产工业制成品,获利巨万,公司的股票也被炒得炙手可热,回报率高达15%。 齐国人是很讨厌,但他们手中的商品也确实“香”,眼见着荷兰人、英格兰人、法国人不断从东方淘来各种高附加值的商品,要说看着不眼红,那绝逼对不住自己的良心,所以丝毫不顾与齐国之间生冷的关系,舔着脸前往齐国所控制的势力范围内经营东方贸易。 而齐国对这家隶属于神罗的海外贸易公司并没有采取歧视或者区别对待,仍旧与其将生意做得飞起,双方颇有一点政冷经热的模样。 在齐国人看来,我扶持奥斯曼人干你们奥地利人,那属于地缘战略问题,但你们主动来跟我们做贸易,采购我们的商品,那属于“自由贸易”。 毕竟,谁也不会跟钱过不去,不是吗? 其实吧,齐国占据伊斯特拉半岛,未尝没有生出打通中欧和南欧贸易通道的心思。 你说,神圣罗马帝国虽然既不罗马,也不神圣,而且还碎成一地,由大大小小三百多个邦国、一千四百多个骑士庄园领地组成,帝国之名也有些不实,但好歹也有差不多两千多万人口,算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市场。 若是能通过伊斯特拉半岛这个贸易窗口,将齐国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输入神圣罗马帝国境内,那将带动本土极为庞大的生产需求,从而获取巨额的贸易利润。 随着齐国海外贸易和海上运输业的迅速发展,越来越多的齐国公司和商人已经不满足通过荷兰人、英格兰人或者法国人之手,间接将商品输入到意大利以及中南欧等新兴市场。 这钱让人家过一道手,薅一层羊毛,总归心里是不那么得劲。 所以,不论是为了地缘战略,还是为了打通欧洲腹心的贸易通道,伊斯特拉半岛将是齐国重点经略之地,可不能被奥地利人给祸乱了。 包括伊斯特拉半岛在内的亚得里亚海东岸地区,各种地方势力错综复杂,在威尼斯的统治下,基本都处于自治状态。说起来,留居在此威尼斯人也是无根之源,被奥地利人这么一搅和,鼓动当地居民发动暴乱以反抗齐国人的统治,倒使得不少威尼斯人深受其害,不得不投向齐国,以寻求获得人身和财产上的保护。 随着抵达洛宁城的齐国援兵越聚越多,被当地暴乱的武装分子压缩于海边一隅的齐国人终于开始准备发起反击。 陆军驻安州指挥官施汉荣在获得总督的“有限”军事授权后,立即下令部队开拔,向北方扫荡而去。 12月8日,齐军一部八百余官兵在十余门火炮掩护下,顺利“收复”距离洛宁六公里的沃德年小镇,毙伤俘叛军一百二十余,“解放”当地民众三百五十余。 12月10日,齐军另外一部七百余官兵连续收复四座村庄,毙伤叛军六十余。 12月14日,齐军各部汇合后逼近上次遭到伏击的帕津镇,与叛军主力展开武装对峙。 “长官,其实我们没必要这般缓缓推进,逐一来拔除叛军所据的村镇据点。”安州驻防军第一营营长、宣节校尉(少校)俞元斌站在前敌指挥官、昭信校尉(上校)彭孝良的身后,小心地建议道:“我依旧坚持认为,我军完全可以通过舰船运输的方式摸到叛军的身后,将他们与奥地利人之间的联系一举掐断,然后一路倒推过去,必能将其全歼,从而一劳永逸地解决叛军。” “俞校尉的意思是,总指挥官施将军和我这个前敌指挥官不懂军事谋略?”彭孝良放下望远镜,扭了扭脖子,然后似笑非笑地看着这名精干的下属。 “卑职不敢。”俞元斌嘴上说着,但心中却是颇为不服气。 明明这场仗可以打得更有“艺术性”,利用己方海上优势,从后包抄,破其根基,断其后路,然后一鼓聚歼,却非要集结大军一路缓缓推进,逐个攻占叛军所占据的村镇农庄,这般呆仗着实没什么意思,反而会让叛军有充裕的时间从容布置,稳妥应对。 固然,我军可以凭借强大的火力优势,一路击破叛军的阻击,慢慢收复“失地”,但如此进攻,不仅费时费力,而且还终无法捕捉并消灭叛军主力。 就算在这座帕津小镇再次重创对方,但囿于自身兵力的局限性,根本无法将其包围聚歼,多半又会让其逃往后方,甚至最后避至神罗境内。 这般打下来,哪能获得足够称道的战功。 没有大的战功,哪能积累勋绩,获得晋升? 听说,曾经自己的部下李延良在短短八年时间,便从小小的一个陪戎校尉(少尉),已经积功升到宣节校尉(少校)的军衔,与自己平级了,而且他还被调到暄州,主持地方警备兵事,成为独当一面的军事主官。 他姥姥的,再混几年,昔日的部下岂不是就要超过自己了。 届时相见,反倒要给他敬礼,喊一声‘长官好’。 我勒个去,想想都让人臊得慌! 因而,当他被调至安州任职时,见地方居民受奥地利人蛊惑而暴乱四起,还着实兴奋了一把。 这要是平定叛乱,再趁势攻到神罗境内,将奥地利人教训一顿,这不就能籍此获得足够大的勋功了吗? “你觉得这些搞事的所谓义军都是什么人?”彭孝良伸手指了指远处村镇中不时闪现出的叛军人影,嘴角带着一丝不屑。 “那些人虽然名为义军,声称要驱逐我们齐国官员和驻军,解放当地民众,但实际上不过是一些随风摇摆的墙头草,以及想趁乱捞取财物或者功名的投机者。”俞元斌撇撇嘴说道:“我们一路平推过来,所经村镇和农庄也被他们糟蹋得够呛,对地方进行毫无顾忌的勒索和抢劫。……他们完全就是一群没有任何组织纪律的暴民而已。” “那咱们一路杀过来,算不算那些地方居民的拯救者?” “长官,我们的作战目的是平灭叛军……” 咱们有必要充当一个拯救者的角色吗?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我们齐国子民,被叛军祸害了,合该他们倒霉! “呵……,你呀,就是一根筋的脑子。就不知道想一想,咱们这次出兵平叛,除了恢复安州统治秩序,排除奥地利人的影响力,就没其他目的了吗?” “啥目的?” “你不觉得这些叛军是在间接帮我们清理地方吗?” “……”俞元斌愣愣地看着长官。 “这几个月以来,叛军已经将地方给清理了一遍,几乎摧毁了原有的生产生活秩序,更是将不少小贵族、庄园主以及农场主给弄死了。如今,咱们出兵平叛,跟在他们身后再清理一道,差不多就能将既有的社会组织结构和经济结构给完全推倒。这对我们以后重新恢复统治,植入我们齐国的治理模式绝对是事半功倍的。” “借刀杀人?” “也差不多吧。”彭孝良笑了笑,“另外,咱们将这些叛军一路推过去,将他们撵到神罗境内,除了可以为我们造成过境清剿的借口,也能顺便糟蹋祸害一下他们。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乱军在安州抢过瘾了,那么被赶到了神罗境内,想来也是不会轻易收手。哼,有他们受的!” “长官,那……那咱们要不要跟奥地利人干一下?” “司令官说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最好避免与奥地利人发生大规模武装冲突。” “避免大规模的武装冲突,那么小打小闹是允许的了。” “瞎猜什么!”彭孝良瞪了他一眼,“赶紧去整备队伍,待炮兵轰击过后,给我一鼓作气地将叛军撵出镇子!” “是,长官!”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5.) (); 第245章 齐国人的善政 (); read2();保罗·比利加端着一杆火枪,梭巡在残垣断壁的小镇里,空气中还残留着硝烟的刺鼻味道。四处破损的房屋和散乱的瓦砾证明着刚才的激战。 三三两两的牲畜喘息嘶鸣着,被士兵赶往安全的角落。小镇的集市区域已是一片狼藉,摊位被掀翻,蔬菜和货物散落一地。不少房屋燃起大火,一股股黑烟直冲天际。 远处的旷野中隐隐传来呼喊声和零星火枪声,预示着战斗尚未完全结束。镇上的居民们惊恐地躲在屋里,缩在墙角或者地窖里,无声地划着十字,向上帝祈祷。 街道上,房屋前,平坝里,倒伏着许多尸体,有孔武有力的叛军,也有被裹挟的无辜小镇居民,更有不少十几岁的半大少年。曾经无比鲜活的生命,在无情的炮火和枪弹下,都变成了一具具冰冷而狰狞的尸体。 前方的街道上,一队队身着藏青色军服的齐国士兵正在匆忙穿梭,他们端着上了刺刀的火枪,表情严肃,身形机警,将一间间房屋踹开,喝令里面的居民全部出来集合,等待处置。 一些伤员被简易担架抬着,痛苦地呻吟着,鲜血从伤口中渗出,浸染了地面的泥土。 小镇的钟楼被火炮轰塌了一角,但仍然倔强地屹立着,钟声在战后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它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时间的流逝,即使是在战争的阴影下,生活仍将继续。 尽管战斗已经过去,但小镇上还弥漫着紧张和不安的气氛,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下一个消息,无论是胜利还是失败,都将深刻地影响着这座小镇的未来。 “保罗……”同伴马科·贝里内利轻声地呼唤着他。 “嗯?”保罗·比利加转头看着他。 “你饿了吗?”马科·贝里内利朝街角努了努嘴,并舔了一下嘴巴。 保罗·比利加顺着同伴的目光看了过去,那里聚集了十几名齐国士兵,蹲在一个背风的墙角,烧起篝火,架着一口行军锅,里面的热汤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一阵香味不断地飘过来,让经历了半天战斗的志愿者们顿时感到腹中饥饿难耐。 “牛肉罐头!”保罗·比利加下意识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在欧洲地区,齐国产的各种罐头向来是一种难得的“奢侈品”,只有那些具有一定财力的贵族和富商才能消费得起。甚至,不少贵族举办的舞会餐宴当中,这些可口美味的罐头还会充当餐点冷盘,供尊贵的客人享用。 但万万没想到,在齐国的军队中,鱼肉罐头、牛肉罐头、水果罐头却是基本的物资配给。除了各种罐头外,齐国的士兵还会领取定额的咖啡、茶叶、糖、卷烟,以及各种酒水,物资之丰富,待遇之好,让人见了均不由瞠目结舌。 这他娘的那是普通士兵,简直就是“贵族兵”、“少爷兵”! 此次,大军从洛宁城出发,一路向北推进,随军的辎重部队车辆数百,连绵几公里,但这些物资补给中,差不多有四成都是供士兵享用的各种消费品,啤酒、蜜酒、可可、咖啡、茶叶、糖、被服、药品、备用鞋帽,甚至还有擦屁股的手纸都有。 如此数量巨大且品类繁多的补给品让保罗·比利加等被征召的武装志愿者看了,均暗自咂舌不已。一时间分不清楚,齐国的军队带着这么多金贵的物资,是去打仗呢,还是准备客串一把商人的角色,去跟叛军做一笔交易。 太不可思议了,齐国的普通士兵竟然可以享用这般奢侈的物资,当真是……贵族作派! 齐国人这么有钱,军队配置如此丰富的补给物资,那还跟叛军打什么仗嘛。直接在阵前,将这些东西摆出来,多半就能将那些苦哈哈的叛军给诱降了。 话说,齐国的军队该不会全都是这般豪华物资配置吗? 那得多费钱呀! 会不会让齐国的财政破产呢? 要知道,在欧洲地区,没有哪个国家会给士兵配置如此之充裕、又是如此之丰富的补给品。 干冷的咸肉、发黑的面包、劣质的酒水、简陋的装备,破烂的军服,正常宿营餐食时,都要辅以大量的野菜。 这就是欧洲各国军队的基本日常物资补给。 想要营养,那是不可能的,也就是勉强填饱肚子而已。 两相比较,随军而来的武装志愿者们就觉得非常“惊叹”,齐国人好像真的很有钱,“壕”得让人无法理解,也是让人难以想象。 不过,也无怪他们会有这般想法。 因为,这就是国力上的差距,嗯,准确地来说,是农业国和工业国之间的巨大差距。 在齐国人看来,那些奢侈的玩意,如各种罐头,在大规模工业化背景下,生产出来根本不费劲。 在齐国本土,工厂实施大规模化的生产,流水线模式,标准化的组织方式,成熟的马口铁密封罐技术,机器轰鸣开动起来,一听听罐头便会源源不断地从车间里流出。 这样的罐头,在一个落后的农业国是搞不起来的,就是勉强生产出来也是成本极高,根本无法这般普遍供应军队。 至于在欧洲市面上销售的各种罐头产品,价格为啥会那么高呢? 这有何奇怪的,如此稀罕玩意,要是不把价格卖高点,都不好意思称为齐国产品。 罐头仅仅只是一个最具代表性的商品。其他的诸如被服、工具、药品、武器等名目繁多的军用装备,每一样成本都低到你难以想象。这还没算装卸、运输这些东西的物流成本,这方面农业国和工业国更是没法比。 所以我们便会发现,很多农业国家原本养个四五十万冷兵器军队并不怎么太费劲,但当他们想要弄个八万十万新式军队时,那可是费了老鼻子劲了,动辄就会让脆弱的财政破产。 何也? 盖因,在农业国家里,新式军队的每一样装备成本都高啊! 农业国妄图想要用工业国的模式组建、训练军队,这绝逼是对自己国力的一种巨大挑战。 但是,不搞新式军队,不装备同时代的新式武器,也不能呀。落后就要挨打,军队模式和武装装备要是跟人家有了太大的代差,是要挨揍的。 君不见,随着欧洲武器和战法的不断更新迭代,曾经在战场上始终处于优势的奥斯曼帝国,早已雄风不在,屡屡败给久经战火考验的欧洲联军。 要不是齐国不断给它打气输血,还派出许多专业军事教官参与奥斯曼帝国新军的改造和整训,甚至直接参与部分重大战役的筹划,说不定在欧洲联军的连番强势打击下,就被一路赶出巴尔干了。 一个农业国用举国之力建立起来的新式军队其实也是“伪新军”,或者说是“瘸腿”式的新军。 因为,你的社会组织模式、生产模式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还是封建传统军队那一套,这必然会反过来影响新军发挥最大效力。 你瞧,帕津镇驻守的一千八百余叛军,手里拿的火枪并不差,大半都是神圣罗马帝国军中的制式武器,训练嘛,也马马虎虎,应该受过数月的军队整训,小镇里还布置了五六门火炮,而且还是据垒死守。 但整个战斗过程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在齐军十余门火炮的持续轰击下,叛军立时就丧失了战斗欲望,在镇子里被炸得到处乱窜。随着数百武装志愿者、齐印仆从兵在齐国士兵的督战下,“奋勇”地从数个方向发起进攻后,叛军的防线很快便被突破。 待两百多名柏柏尔骑兵挥舞着马刀,绕过小镇,试图要全面包抄叛军时,整个战场局势立即扭转,叛军最终没有绷住,纷纷放弃了抵抗,开始从小镇的后方溃逃。 激昂的冲锋号被吹响,如林的刺刀不断向前涌动,炮火开始向后方延伸轰击,整场战斗又沿袭了此前一惯的追击模式。 叛军的后勤管理太糟糕,组织模式也太松散,军官更是战术思想落后,战法也是破绽百出,在齐军如同精密战争仪器的碾压下,只能一败再败,如同丧家之犬,不断地被驱赶,不断地溃退,士气也是几近于无。 大军从普拉--哦,不对,齐国人已经将其重新命名为洛宁--出发以来,一路上扫荡前进,与叛军经历大小战斗也有十余场,基本上没有遇到过强力阻击,甚至可以说是一场武装游行。 数月前遭到败绩的齐印仆从军在齐国陆军的督战下,又重新焕发了强大的战斗欲望,变得异常凶猛,每战争先,在火炮的掩护下,击溃了一支又一支叛军武装。 虽然伊斯特拉半岛的地形多为高原山地,还有茂密的森林和乱石丛生的丘陵,极大限制了骑兵的发挥。但两百多名柏柏尔骑兵却依旧骑乘着高大的战马,小心地操控着马速,在叛军溃退时给予最为沉重一击,杀得敌人血流成河。 保罗·比利加此前没有经历过任何战斗,仅有少许的山中狩猎经验,不知道真正的战争是什么样子的。 火炮不停地射击,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开花弹迸溅出巨大的火光,将敌人连同周边的建筑物一起毁灭,势能强劲的实心弹摧枯拉朽般地击穿当面一切阻碍,密集的霰弹仿佛如同死神的镰刀,成片地收割着生命。 整齐的排枪射击,连绵不绝,宛如一波又一波的巨浪,不断冲击敌人阵型。 冷森的刺刀无情地捅入敌人柔软的腹部,然后带出一注飙升的血箭,继而传来一阵凄厉的痛呼。 鲜艳的赤色黄龙旗随着汹涌的队伍,不断向前舞动,最终插在了小镇的最高建筑物上。 热烈的欢呼声,野兽般的怒吼声,痛苦的低吟声,还有无数的哭喊声和怯懦的讨饶声。 残垣断壁、硝烟弥漫、形状各异的尸体、瑟瑟发抖地俘虏、惶恐不安的居民,以及耀武扬威的胜利者,构成了一幅纷乱的战争画面。 或许,在欧洲其他国家和地区发生的战争,也是如此情形吧。 保罗·比利加叹了一口气,双手捧着一个铁皮饭盒,里面盛满了饭食,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味,不断刺激着空空的肠胃。 毕竟是被征召而来的武装志愿者,享受的待遇自然无法与齐国士兵相比,但领兵的军官也没太过苛待他们。几听牛肉罐头和鱼肉罐头被倒进了行军大锅中,混合着“征集”而来的蔬菜,炖了一锅美味的大杂烩,让战斗了半天的志愿者们仍旧吃的津津有味。 让保罗·比利加比较疑惑的是,在占领了这座小镇后,齐国军官并没有纵容士兵大肆抢掠,更是禁止随意屠戮小镇居民。 他们通过俘虏,只是将“附逆”的小镇上的官员、教士和贵族予以甄别抓捕,然后没收和封存“敌产”,对普通百姓则是秋毫不犯,表现得极为文明和绅士。 而且,齐国人还向被“解放”的小镇居民宣布,所有被征收的土地和“无主”的土地都将进行重新登记和分配,此前居民所缴纳的各种税费也一律取消,仅留农税,税率为百分之十五。 当地居民好像对这个消息并未流露出应有的欢愉之色,只是木然地围聚在小镇广场,仿佛被上午的战斗给吓怕了,到现在都没有醒过神来。 当然,也可能是小镇居民对齐国人的话半信半疑,认为是出于剿杀叛军的需要,而对他们撒了一个美丽的谎言。 要知道,这个时期的欧洲,许多国家的农民要受教会、领主和国王的三重剥削,一直都过着牛马般生活。 首先就是教会的什一税。这个在查理曼时期就以法律的形式确定下来税收,在8世纪时,什一税的原则已被欧洲各国以世俗法律正式予以确认:所有“从土地中取得果实的人”要将收成的十分之一以实物的形式缴纳给教会,用于维持教士的生活、建造教堂和救济穷人。 到了这个时期,由于新作物的引进和新土地的开垦,教会和农民对于新增加的土地果实是否付税、付多少税存在很多的争议和冲突,这也是欧洲各国农民对教会什一税抱怨诟病不断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教会的什一税,农民还要承担封建领主名目繁多捐税,有年金、土地转卖税、庸税和徭役,此外,租种领主土地的农民还要缴纳沉重的地租。 除此之外,农民还要承担封建领主的城堡、要塞以及领主猎场的养护工作,领主结婚时要纳贡礼,转让和出卖土地时还必须向领主缴纳一笔不菲的土地转卖税。 农民最后一项负担,也是最为沉重的负担就是来自王室的赋税。 欧洲各国的君主以及邦国的大公都拥有对收入、财产和商品流通过程征税的权力,包括人头税、盐税、酒税等。后来,随着战争的日益频繁和君王的骄奢淫逸,又陆续增加了新的人头税和二十税(二十分之一的土地税)。而这些税赋的四分之三都来自于农业、农村和农民。 此外,战争时期农民要为军队提供冬季宿营地和军需品。比如,从路易十四末期开始,法国农民还要承担修建道路和其他公共工程的费用和徭役。 如同古老的东方大陆,欧洲各国也普遍有“富人免税,穷人付税”的现象,这就使得税赋的增长不可避免地落在最没有承受力的农民身上。 在“三座大山”的压迫下,欧洲农民的日子其实并不比东方华夏大陆上的农民好过,一年到头,基本上没有太多的剩余,若是发生灾荒或者气候异常,普通农人发生破产的境地不在少数。 当小镇居民听到齐国人宣布废除教会、领主和王室征缴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捐税时,除了惊愕之外,更多的则是深切的怀疑。 不交税,你们齐国人如何维持统治? 别逗了,在欧洲大陆延续了上千年的捐税,岂能就如此这般轻易地废除?!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4.) (); 第246章 抱大腿 (); read2();1731年1月12日,下午三时许,一艘来自皮埃蒙特-撒丁王国(原萨伏伊王国)的商船悄然驶入洛宁港(今克罗地亚普拉港)。 王国特使、库内奥伯爵塞尔瓦托·罗西尼下了船后,上了一辆齐国人提供的豪华马车,在十余名士兵的护卫下,径直朝城中总督府驶去。 “奥地利人有什么动静?” “伯爵大人,十几天前,奥地利人在位于边境地区的科佩尔小城附近与齐国人爆发了一场小规模战斗,好像吃了一点亏,损失两三百人,已经退回了的里雅斯特。”来自都灵的商人埃马努埃莱·比拉雷利恭敬地答道:“到目前为止,奥地利人尚未有任何动静,也没有征召更多军队的迹象。他们大概对齐国人有些……忌惮。因为,齐国人调来了三艘海军专业战舰,游曳于的里雅斯特海湾附近,对奥地利人形成了一定的威慑。” “那么,齐国人有没有攻入帝国境内的打算?”库内奥伯爵心中一动,满脸希冀地问道。 “伯爵大人,齐国人可能暂时不想与奥地利人撕破脸。”埃马努埃莱·比拉雷利摇头说道:“他们的军队在进驻科佩尔小城后,便停止了一切军事行动,转入到恢复当地生产和生活秩序的上面来。哦,对了伯爵大人,齐国人在整个伊斯特拉地区宣布取消所有的捐税,包括原来的教会什一税和领主的年金、庸税等,仅征收固定的地方农业税。尽管这种农业税的税率为百分之十五,看着很高,但相较以前农人缴纳的各种捐税,负担已降到一个非常低的水平。” “哦?”库内奥伯爵大为惊讶,“齐国人此举,想必为他们赢得了当地数万民众的拥戴吧?” “是的,伯爵大人。”埃马努埃莱·比拉雷利点头说道:“齐国人将大量的无主土地分配给了当地居民,为他们赢得了极高的声望。我相信,即使奥地利人敢于集结军队侵入伊斯特拉,那么他们一定会遭到当地民众的坚决反抗。不得不承认,齐国人颁布的这项政策,使得他们拥有了绝对的民心。……呃,伯爵大人,经过两年的折腾,整个伊斯特拉的人口已没有数万人规模,粗略估算,应该只剩下一万多人,甚至更少。出于对未知命运的恐惧,有太多的人逃离此地。另外,奥地利人鼓动的暴乱,也造成了大量人员的死亡和外逃。” “那么,齐国人有没有刻意地屠杀或者驱逐当地居民?” “呃,我认为在平定暴乱当中,齐国人肯定杀了不少武装反抗人员,或许也有误伤或者波及到地方居民。至于刻意的屠杀和驱逐行动,齐国人并没有去做。我想,他们应该是想好好开发和建设这块新占领土,所以保持了必要的克制。伯爵大人,齐国是一个文明国家,不会做出像奥斯曼人那般野蛮行径。” “呵,文明国家。”库内奥伯爵冷哼一声,“西班牙人、法国人、奥地利人都自诩为文明国家,可他们在意大利做出的行径,哪有一点文明国家的样子。他们全都是强盗、可耻的小偷,卑鄙的小人!” “……唉!”埃马努埃莱·比拉雷利看着一脸愤懑的伯爵大人,神情稍稍一怔,随即也暗自叹了一口气。 我们意大利人命运多舛,如同一位亭亭玉立的美妙少女,数百年来屡屡为欧洲列强所追逐和玩弄,让人难免不心生愤懑和哀怨。 我们萨伏伊王国虽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学会了骑墙,抱大腿,也惯于左右逢源,但也终难逃脱大国的欺辱。 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前,意大利的主人是西班牙,一百多年来便遭到他们敲骨吸髓般的压榨,仿佛就是他们西班牙人的一头现金奶牛,往死里折腾。 而且,西班牙人不仅要我们意大利人的钱,还要我们的人。为了全球争霸,西班牙人需要大量壮丁,当兵、当劳工、当水手。因此,西班牙士兵经常直接从田野里或者农舍里,莫名其妙地就把意大利农民或者市民抓走,戴上镣铐就送到了船上去。 伴随着西班牙人不断花样翻新的剥削和压榨,意大利数百年积累的资金和财富被抽走,使得地方经济始终萎靡不振。同时,新航路的开辟,使大西洋取代地中海成为主要航线所在区域,意大利各国原本作为海外贸易枢纽的地位丧失,更是让整个地区经济雪上加霜。 经济衰退还造成了大面积的饥荒,由于缺吃少穿,走投无路的意大利男人纷纷加入盗贼团伙,以打家劫舍甚至谋财害命为生,女人也大量沦为技女,使得意大利妇女一度成为风尘女子的代名词。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意大利的主人又变成了奥地利,但这种状态并不稳定。因为,现在的欧洲大陆进入了“快步扩张”的时期,各国之间为了争夺霸权和欧洲事务的主导权,战争频频。而意大利这种一盘散沙的状态,也越来越频繁地沦为大国争夺的目标。这使得意大利的版图飞快地变换着,不断从一个大国手中换到另一个大国手中。 比如,就在《乌得勒支和约》签署后没几年,意大利的旧主子西班牙不甘放弃,两次出兵远征意大利,一度把撒丁岛和西西里岛都打下来。后来,在英、法、荷三国的干涉下又被迫吐了出来。 但是,大国之间的打架,总得有来有往。西班牙肯让出撒丁岛和西西里岛,总得在其他地方找点补吧。 于是乎,几个大国做主,把半岛中部的帕尔玛公国和托斯卡纳公国都划给了西班牙的王子卡洛斯。 虽然,目前这俩公国都还有公爵,没关系,等他们死了就转交。 这事儿对意大利人很不地道,因为帕尔玛和托斯卡纳现在还都是意大利本地豪门掌管的,名义上还算是独立的意大利邦国。这下子分给了西班牙王室,相当于又把意大利本土邦国分到了外国人名下。 但大国政治就是弱肉强食,谁会考虑你意大利人的感受? 罗马教皇倒是跳出来抗议了几声,可怜没人拿他当回事。 现任的帕尔玛公爵和托斯卡纳公爵也是屁都不敢放一个,乖乖接受了大国的无理安排,只等着自己死了后,领土便归了西班牙人所有。 不厚道的事还不止于此,之前在王位继承战争中占了一点便宜的萨伏伊王国也被宰了一刀。 奥地利人借着这次机会,对他们萨伏伊王国说:小萨啊,咱俩也换换土地呗。我把撒丁岛给你,你把西西里岛给我。反正,要不是我帮着你主持正义,这俩岛都得被西班牙人拿走,你啥也捞不到。再说了,撒丁岛和西西里岛面积也差不多,而且,撒丁岛离你们家门口还更近一点。 萨伏伊国王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二世闻言,顿时欲哭无泪。 尼玛的,这撒丁岛面积虽然和西西里岛差不多,但是要贫瘠得多啊! 西西里岛尽管离我们是要远些,但是离大陆近啊?而且物产丰裕,人口众多,能收上来的税差了好几倍! 你他妈的是拿燕郊地区的公寓楼来换我北京二环内的四合院呀! 皇帝陛下,你这么做,合适吗?地道吗? 要脸不? 但不平归不平,萨伏伊国小力弱,既惹不起西班牙,也惹不起奥地利,只能乖乖认怂,含着泪跟奥地利人换了房,哦,不是,换了地盘。 这不,我们萨伏伊王国为此还不得不改个国号,成了撒丁王国。 这个时期的意大利,整个格局大致成三足鼎立之势,即意大利本土势力,西班牙波旁王室势力和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势力。 其中,意大利本土势力包括占据意大利西北部和撒丁岛的皮埃蒙特-撒丁王国、东北部的威尼斯共和国、中北部的摩德纳公国、中部的教皇国,以及占据西部和科西嘉岛的热那亚共和国等。 西班牙人的势力包括中部的帕尔玛公国和托斯卡纳公国。 奥地利人的势力包括南部的那不勒斯王国、西西里王国,以及由神圣罗马帝国直属的米兰、曼图瓦等。 三家里面,兼任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奥地利才是意大利真正的话事人,不但占有米兰这块黄金宝地和地域广阔的那不勒斯、西西里,而且教皇国也都要听其号令,可以说是控制了整个意大利地区的三分之二地盘。 奥地利人如此强势,让撒丁王国是又怕又恨,一直都琢磨着要给它添点堵,找点事,最好能有一个大国将它削一顿,以此减少他们在意大利地区的影响力。 犹记得,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为了让他们撒丁王国(那会还是萨伏伊王国)反水,从背后进攻法国,奥地利人曾向他们许诺,一旦击败了法国人,就会将米兰一半的地盘割给他们。 谁知道,在战后奥地利人反悔了,不舍得将一半的米兰割给撒丁王国,只是将蒙费拉托和米兰西部一小溜溜地盘交给了他们。 这让萨伏伊家族几代魂牵梦萦都想获得米兰的愿望一下子落空了,使得国王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二世羞恼交加。 再加上奥地利人后面又强行与撒丁王国交换岛屿,就更让国王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二世恨得牙痒痒。 但囿于实力不济,撒丁王国也只能将所有的屈辱和愤怒埋在心底,一边励精图治,在国内认真搞改革,促进工业和农业发展,削减教会和贵族特权,精简行政机构,努力增强王国实力,一边等待地区局势出现重大变化,从而寻得千载良机,或者再抱个大腿,给奥地利人来一记撩阴腿。 在撒丁王国看来,身边的大国一个都不靠谱,都各怀心思。他们撒丁王国心心念着米兰,西边的法国人也对米兰怀有强烈的觊觎之心,甚至还有吞并他们撒丁王国的企图。 东边的奥地利人,就不说了,总想着要在他们撒丁王国身上占便宜,并且还出于对法国的忌惮,总是在提防他们会投靠法国,一起来进攻米兰,以至于奥地利人在边境地区囤积了不少军队,随时都有打进他们皮埃蒙特本土核心地区危险。 造孽呀,夹在两个大国之间,撒丁王国一直都是如履薄冰,小心谨慎,尽可能地把握平衡(左右横跳),勉力维持王国的独立和自由。 原本还指望着将老主子西班牙王国势力引入进来,以此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是,西班牙属实混蛋,就他妈的知道抢地盘,勒索财物,根本不管他们撒丁王国的死活。 曾经还琢磨着,是不是可以依托荷兰和英格兰这两个海上强国,来平衡几方势力。但接触下来,却发现荷兰人尽顾着做生意赚黑心钱,丝毫不想掺和意大利这堆破事。 而英格兰人,倒是比较热心,为了跟荷兰人争夺地中海商业利益,积极介入意大利地区事务,数次干涉西班牙和法国对意大利的入侵,似乎是一个可依托的强有力臂助。 但万万没想到,五年前,齐英战争爆发,这个“可依托的强有力臂助”却被来自万里之外的齐国打得鼻青脸肿,遭到耻辱性失败,又是割地,又是赔款,还眼睁睁地看着昔日殖民领地爱尔兰独立建国。 更让撒丁王国惊愕的是,齐国在收拾了英格兰后,伙同奥斯曼帝国又将威尼斯这个拥有千年历史的海上共和国给暴揍一顿,尽灭威尼斯海军,兵临威尼斯城下,迫得威尼斯签订了一份极尽屈辱的战败条约,几乎将其数百年扩张成果毁于一旦。 哎呀,这个齐国还真是强横无比! 更让人意外的是,随着齐国占据伊斯特拉半岛地区,他们竟然成了意大利的邻居。 那么,他们有没有介入意大利地区事务的想法呢? 或者,我们能否将齐国引入意大利,以之为援(抱个大腿),继而来平衡奥地利、法国和西班牙三国之间的势力呢? 望着伊斯特拉半岛地区,撒丁王国突然萌生出这么一个念头。 齐国富有四海,势力遍布整个印度洋,还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上力量,实力不容小嘘。早在数十年前,便将触角伸到了欧洲地区,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期,他们更是直接介入到欧洲事务当中,将西班牙揍得满地找牙。 如今,齐国又战胜了欧洲海军实力第一的英格兰,展现出超强的海外作战能力。 要是我们撒丁王国与强大的齐国建立某种意义上的联盟关系,岂不是可以依为臂援,对抗法国和奥地利? 要知道,奥地利人一直都跟齐国人不对付。在齐国获得威尼斯所属的伊斯特拉半岛后,奥地利人更是暗中煽动地方民众反抗齐国的统治,还资助叛军发动对齐国人的袭击。 要是把齐国拉到我们这边,合力共击奥地利人,岂不是为我撒丁王国引来了强力外援! 于是,国王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二世在八月将王位传给卡洛·埃马努埃莱三世后,便腾出足够的精力,亲自主持对齐国的外交事务。 接触齐国,就必须要充分考虑到法国和奥地利人的感受。因此,为了消息保密,撒丁王国决定先派人前往伊斯特拉,面见当地的齐国总督,试探一下齐国人的态度。 若是通过陆路前往法国,直接去拜访齐国公使,必然会让法国人提前嗅到风声,难免会对王国做出不利的举动。 身处强邻之侧,实力弱小的撒丁王国不得不这般小心谨慎。 太难了! 愿主保佑我们,希望此次伊斯特拉之行,能为王国带来一个极为利好的消息。 库内奥伯爵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略显凋敝的街道,右手轻轻地划了一个十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3.) (); 第247章 齐国人忌惮 (); read2();“……四分五裂的意大利地区,可以说是问题丛生。整个地区工商业凋敝,农业生产也是一塌糊涂。他们的权贵阶层占有大量田产和财富,而中下层百姓则几乎一贫如洗,一无所有。在奥地利所属的米兰-伦巴第地区,占人口总数不到百分之一的贵族差不多就占了百分之四十的土地。” 在洛宁城总督府一间会议室内,包括安州总督、驻军总指挥官、民政事务官等在内的诸多大员正汇集一处,听取黑衣卫驻安州负责人、宣节校尉(少校)孙家胜讲述有关意大利地区的情报。 “威尼斯也是这种情形,贵族占有土地高达百分之五十。这些贵族们掌握大量财富,穷奢极侈、花天酒地,而不愿去发展生产,中下层百姓则食不果腹,饿殍遍地。为了活下去,无数百姓选择出海移民,远奔大西洋对岸的美洲。是的,西属美洲领地差不多有四成多移民都是意大利人。” “在意大利,还有一群人数庞大的寄生虫,那就是教会的神职人员。他们不事生产,却过着奢靡享受的生活。威尼斯有四万五千余神职人员,那不勒斯则有十万人,而教皇国人口的三分之一是神职人员。呵,你们知道教皇国有多少人口吗?三百万!想想就觉得可怕,这么多神职人员,啥事也不干,整日里举着一个十字架,念诵着上帝,却要依靠无数人来供养。就这,意大利人能过好日子,才真见鬼了!……” “不要瞎扯这些乱七八糟的,说点具体的。”安州总督尹禹圭皱了皱眉,打断了孙家胜的话语。 “具体的?”孙家胜愣了一下,“总宪的意思是……” “意大利各个势力的基本情况是怎样的,简略说一说。” “哦,好的,好的。”孙家胜闻言,立即从准备的情报资料里抽出几张,瞄了两眼,然后清了清嗓子,说道:“先说威尼斯吧,这个千年共和国在被我们击败前,就已经完全腐化变质了。上层统治寡头们把持着国内大权,用监狱和法庭压制国内百姓,维护他们既有的统治。贵族和教会相互勾结,对百姓敲骨吸髓的压榨。” “威尼斯的行政体制甚为混乱,财政也是千疮百孔,每年都是债台高筑。三年前,与我齐国一战,遭连番重创后,被迫举国而降,就是财政上陷入破产境地,银行、商团以及高利贷商人不愿意再借钱给威尼斯政府,使得他们根本无力再战。威尼斯的船队和商人曾经使得他们成为地中海的霸主,如今工商业早已经萎缩衰败。” “……嗯,我们黑衣卫估算,威尼斯人的商团最多只有三百来艘商船,而且还以一两百吨的小型桨帆船为主。至于海军战舰嘛,估摸着还能剩下几艘,也是以小型舰船居多。可以说,威尼斯在经我们齐国沉重打击后,不仅失去了应有的海上作战能力,而且将他们数百年扩张取得的亚得里亚海东岸领土损失殆尽。这个国家若是没有强力外援扶持,已经完全没有前途了。” “热那亚呢?” “热那亚的情形也是不太好,商业上一塌糊涂,曾经引以为傲的金融业,在被西班牙人坑了几道后(西班牙曾几次宣布财政破产,借入的大笔热那亚贷款全部赖账不还),已是一蹶不振,几家传承数百年的银行也是经营每况愈下,处于破产的边缘。另外,他们在外部还面临撒丁王国的威胁,不断被其夺占领地,只能依靠法国和奥地利人的庇护,苦苦支撑。” “哦,对了,热那亚所占据的科西嘉岛,局势极其不稳,岛上的地方势力接二连三地发动武装暴动,谋求独立地位。甚者,为了独立,科西嘉岛地方势力什么阴招都用,投毒、暗杀、绑架热那亚官员。他们还积极引入欧洲外来势力,比如,他们曾拥戴某个德意志地区的贵族为科西嘉国王。几年前,他们还跟英格兰人勾勾搭搭,希望英格兰支持他们的独立事业。热那亚共和国为此也是焦头烂额,不断消耗着他们已然不多的元气。若是,我们齐国想要对这个国家着力,我认为科西嘉岛将是一个不错的支点。” “教皇国,在这个时期也是江河日下。随着欧洲各国宗教的世俗化加快,教皇的权力和影响力也在日益削弱。由于许多国家的政治改革过程中经常都要剥夺教会权力,这就使得教皇频频花费巨大代价与当地教会勾结,阻挠所在国的改革进程,试图保全自己的特权,这实际上是在千方百计地逆政治洪流,开历史倒车,哪里还能指望他们有精力把地方治理好?嗯,说得不客气一点,教皇国是意大利地区乃至整个欧洲最烂的一个国家。要不是奥地利人的支持,稍微点一把火,就能将这个以宗教统治的国家给烧掉。” “嗯。……那么,现在说说撒丁王国吧。瞧瞧它的成色如何,是否值得我们齐国投资扶持。” “是,总宪。”孙家胜闻言,立即将几份搜集来的情报资料抽了出来,“几个意大利本土国家中,也就是撒丁王国还稍微像个样子。他们的国王维托里奥·阿梅迪奥二世在几次欧洲大战当中,左右逢源,反复横跳,着实为这个国家取得了不少实在的利益,领土也进行了一番扩张。这个国家也是认真地搞改革,不仅在逐步统一法律,厘清政治,还积极整顿市场,促进国内工商业的发展。他们竭力削减教会和世袭贵族的特权,建立各类学校,发展教育,营建城市,精简行政机构。这些措施实施下来,好歹让撒丁王国看起来像一个积极进取的国家,比那些烂泥一样的其他意大利邦国要强多了。” “不过,撒丁王国的军队属实有些……有些上不了台面。不论是与法国之间的战争,还是与奥地利或者西班牙之间的战争,鲜有胜绩。他们的首都更是几次被敌军所攻破,都是依赖外援或者盟友解救,才能苟延残喘坚持到战争结束。” “纵观这个国家一百多年的经历,我们便可以看到,撒丁王国很努力地想要有一番作为,但一直都表现得差强人意,整个就是上蹿下跳地瞎折腾,好处也能捞一点,但得罪的国家也不少,给人的感觉就是反复无常,做他们的盟友,绝对要做好随时被跳反背刺的准备。” “其实,撒丁王国这种瞎积极地……折腾,一面寻求外国援助,一面自身努力扩张的行为模式,就表明它有一个进取的态度。”尹禹圭若有所思地说道:“曾经太祖皇帝说过一句话,态度决定一切,机会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撒丁王国嘛,应该算是一个做好了应有准备的进取性国家,值得做一番投资。……施将军,你觉得呢?” “我的意见不重要。”陆军驻安州指挥官、明威将军(准将)施汉荣淡淡地说道:“是否扶持撒丁王国,继而介入意大利地区事务,那应该向驻欧总代表潘大使汇报,然后由皇帝陛下和内阁总理裁定。我等军人,自当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管带兵打仗,不该掺和这种事关海外重大事项的决定。” “……”尹禹圭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虽然脸上依旧带着笑容,但心下已是甚为不悦。 怎么,不就是否决了你们军方要求攻入神罗重要港口的里雅斯特的建议吗? 至于这般阴阳怪气吗? “我本人对于跟撒丁王国建立一种特殊关系,是持审慎支持态度,可籍此契机将我齐国势力渗透到意大利地区。”尹禹圭抬头扫了一眼在座的军政官员,语气坚定地说道:“虽然意大利处于四分五裂的状态,在政治上也分属不同国家,而且还介于法国、神圣罗马帝国以及西班牙等欧洲大国势力之间。但意大利的东、南、西三面分别临地中海的属海亚得里亚海、爱奥尼亚海和第勒尼安海,地缘战略极其重要。若是我齐国能在此苦心经营数十年,当可巩固和扩展我们在地中海地区的影响力和控制力。” “总宪,倘若我们扶持撒丁王国,介入意大利地区事务,恐怕会引得法国人的忌惮和不满。”安州民政经济事务官翁廷林轻声说道:“数年前,我们击破威尼斯,对神圣罗马帝国威胁较大,故而才获得了法国人的默许,任由我们施为而不加干涉。但是,撒丁王国所据的皮埃蒙特本土和热那亚共和国向来被法国人视为固有的势力范围之内。若是他们获悉我们齐国要跟撒丁王国接近,怕是要惹来不少纷争。要知道,齐英战争期间我们在租借德化港(今摩洛哥丹吉尔市)时,就引来了法国的疑虑和警惧,认为会对他们的地中海利益构成直接的威胁。直到我们宣布天门(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达)和德化为自由港,任何外国商船皆可经停,并不受限制可自由出入海峡(直布罗陀海峡),法国人才善罢甘休。如今,我们再将手伸到法国的后院,必然会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对。” “法国人?”尹禹圭闻言,不由嘴角抽了抽,“他们可能会阻挠我们介入意大利地区事务吗?” “……法国人应该不会坐视我们齐国势力渗透至撒丁王国的。”翁廷林苦笑着摇摇头。 开什么玩笑,法国与撒丁王国就隔着一座阿尔卑斯山,算是山水相邻,陆地相依,怎么会允许我们齐国在他们的后背搞风搞雨。 对了,我们齐国正在帮法国修建其国内第一条铁路,由巴黎通往地中海港口城市马赛,途中经过的重要城市里昂好像距离阿尔卑斯山并不远,届时铁路通车了,人家法国人可以轻松地调集军队杀到阿尔卑斯山脚下,抬抬脚便能踹开撒丁王国的大门。 法国可是拥有号称欧洲第一的陆军,在路易十四时期,就曾打遍欧洲无敌手。 若是法国人因为撒丁王国跟我们齐国对上了,难不成还要干一仗? 法国虽然海军不咋样,但陆军应该还是挺能打的,别看我齐国陆军牛逼轰轰的,在印度洋地区想揍哪个,就揍哪个,更是灭土邦王国无数。 但纵观我齐国建军九十多年,好像还真的没有经历过数十万人规模的大战。最大的战事,也不过是五十多年前与莫卧儿帝国一战,那还是拉了十几个藩属国和土邦,东拼西凑,调集了两万余部队。 不过,莫卧儿帝国军队武器落后,战法陈旧,被我齐国军队以摧枯拉朽般的方式击败,并不能真正体现出我们的实际战力。 至于在南洋、中南半岛、缅甸、孟加拉等地区,更是小打小闹,出动的军队也只是数百到数千规模,纯属虐菜性质的战斗。 也就是说,我们齐国陆军还没打过欧洲战场上那般势均力敌的战斗,更别提动辄数万、十数万这种规模的大型战役。 虽然我们的陆军在秦国、奥斯曼、荷兰等许多国家派驻了军事参谋团,很多陆军军官也都亲身观摩或者参与筹划过许多大型战役,算是有些“大阵仗”的经验和战例,但终究没有拿自己的军队切实操演过。 其实,从齐国陆军编制就能看出,委实不像能打大战的模样,因为齐国陆军最大军事单位也只是团。而许多欧洲大国军队中,已经有旅和军团的编制,在战争中,经常会有数万,甚至十几万规模的大型会战。 可以说,齐国在南洋以及在印度洋地区作战,那属于降维打击,难度系数太低。即使两次与西班牙王国之间的战争,也没有发生过大规模战役,基本上就是几千人规模的战斗。 至于击败英格兰,迫降威尼斯,那纯粹就是海上之间的较量,陆军从头到尾都是打酱油的。 尽管在高加索地区,齐国曾击败过俄罗斯数万规模的军队,那也不能说明什么。 主要是俄罗斯的军队装备太差,连火枪都无法给每个士兵配备,火炮数量更是少得可怜,后勤补给也糟糕到极点。 而且,齐国还有波斯萨法维帝国的全力支持,并提供了两万余兵力,其中还有多达四千余骑兵,在军力对比上并不比俄军少。 说白了,齐国陆军没有经历势均力敌的对手,也没打过难度系数极高的战斗,放到欧洲战场上来,缺乏大兵团作战经验的齐国陆军还真不一定有把握能干翻人家。 尤其是法国这种陆地强国,虽然有海外殖民地,也有一定规模的海外贸易,但其凭借优越的资源禀赋,自给自足能力非常高,可不是能被一支强大的海军舰队随随便便封锁一下,就能使其屈服的。 打英格兰和威尼斯这种海洋性国家,齐国绝对有十足的把握将其击败,无非就是调集大量的战舰,进行若干次海上决战,继而封锁和围困其本土,便可顺利达成战略目的。 可要想挑翻法国这种大陆国家,那就得动用陆军,而且军队人数还不能太少。 在三十年战争和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中,数十万军队在欧洲大陆驰骋往来,纵情厮杀,就连英格兰这种岛国都曾组织过数万规模的军队跨过英吉利海峡,卷入规模宏大的欧洲战场,并联合众多盟国,方才遏制法国称霸欧洲的企图。 倘若,我们齐国非要在意大利蹚这个浑水,掺和撒丁王国的事情,惹来法国和奥地利人的干涉,人家直接调大军碾压过来,强行驱逐齐国,你又能徒奈如何? 投资再多的钱,支援再多的物资,怕是最后都要打了水漂。 且等等吧,只有欧洲大陆再起纷争,才是我齐国搅动风云的时候。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2.) (); 第248章 无处不在的齐国人 (); read2();1731年1月28日,维也纳。 霍夫堡皇宫内部最突出的特点是精心设计出来的壮丽感,但是从整体上来看,皇宫又呈现出一种奇怪的拼凑风格,是将奥林匹斯山众神的欢宴、西班牙修道士的简朴和兵营的严格纪律结合在一起…… 宫廷里主人的服饰是西班牙式的,主色为黑色。而宫廷侍从的服饰则与帝国纹章的颜色相同--永远是黑色的双头鹰置身于金黄色的背景中。 马车驭者的服装总是跟别人不一样,黄色的天鹅绒般的皮上衣,配黄色天鹅绒帽子,帽子上查着一根白色的羽毛。 皇室的所有马车也都是黑色的,而皇帝只乘坐他的红色“御驾马车”。皇帝和宫廷大臣们都穿着西班牙的服饰,外罩短款的西班牙斗篷,通体黑色,缀有突出的花边。 当然,在节庆的日子,皇帝是会穿上金色锦缎或红色加金色刺绣的服饰。 唯一借鉴其他国家的一样配饰,就是来自法兰西那种一头扑了粉的长假发,大概从利奥波德一世时期就已经开始佩戴了。 目前,整个宫廷当中,皇帝陛下强制所有人都要严格按照西班牙的宫廷礼仪行事,似乎对哈布斯堡家族失去的那个王位始终耿耿于怀。 其实,西班牙的传统早已深植于维也纳宫廷,皇帝几乎没做过什么创新。这里与其说是西班牙风格,不如说是哈布斯堡风格,这种风格是在刻意对抗强势的法兰西影响力。 帝国国务大臣格拉茨侯爵阿洛伊斯·施托格尔下了马车,顿了一下,右手理了理头上的假发,确保发型不会散乱,以免在皇帝陛下失了礼节,随后在侍从的引领下,步入皇宫。 “……复兴巴洛克风格的修道院建筑非比寻常,……是尝试着要重建……帝国和上帝的王国之间的纽带……我们奥地利的巴洛克宫殿是想追求这种完全统一的和谐……教堂、回廊、钟楼、皇家会客厅、图书馆、艺术收藏品,还有无数的天然物品陈列柜,共同组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 “这些宫殿里巨大的楼梯常常就是展开的纹章盾牌,宣告着这两个不同世界在帝国的最后结合。……这些宫殿既是修道院又做皇宫,回廊就是一座大厦。这两个不同的时节,世俗的和神圣的,宗教的和政治的,科学的和艺术的,相互交织在一起。……” 大殿里传来皇帝陛下和几位学者、修道士讨论的话语,他们所说的议题是关于建造一座规模庞大、气质恢宏的修道院。 帝国皇帝查理六世似乎想让整个欧洲人都知道,他所统治的神圣罗马帝国将比历代前任皇帝的帝国都要成功和繁荣。他的志向堪比路易十四和路易十五,为此需要建造一些更为庞大、更为辉煌的建筑奇观。 皇帝陛下计划建造一个王朝的神殿,要把它建成哈布斯堡家族最神圣的圣殿。这座环绕着圣利奥波德在克洛斯特新堡的墓地的修道院,要建在城外的小山上,俯瞰莱茵河。 它要成为第二个埃斯科里亚尔修道院(位于西班牙马德里),以弥补哈布斯堡家族的遗憾,因为那个修道院已经永远地落入了波旁王族之手。 一想到自己的许多祖先目前都葬在外国的土地上,简直就让皇帝不寒而栗,更是夜不能寐。 所以,皇帝陛下需要一个新的神殿,一个位于帝国境内的“皇陵”。 不过,在许多宫廷大臣看来,皇帝陛下这种大兴土木的狂热似乎基于帝国某种不确定的未来命运基础之上。 到了这个时候,哈布斯堡王朝仿佛看起来要走到尽头了。 因为,皇帝陛下没有儿子,除非他的皇后能经历发生在施洗约翰母亲身上的奇迹,否则,他是不可能有男性子嗣了。 再除非,皇后不幸死去,他再娶一个年轻的女人,而这是不可能的。 早在十年前,不论是奥地利宫廷,还是欧洲各国,许多人逐渐形成共识——尽管皇帝陛下自己无法接受,他的女儿玛丽亚·特蕾莎将继承他的皇位,从11世纪开始的一直由直系男性继承皇位的做法要终结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件事给哈布斯堡家族带来的麻烦还没有像法兰西这样的国家那么严重。因为,在法国,女性是不能发号施令的。 而哈布斯堡家族不存在这个问题,而且传统上就有女性参政的先例。查理六世自己的姐姐玛利亚·伊丽莎白自1725年起,就代表皇帝陛下掌管奥属尼德兰。 严格按照法律来说,玛丽亚·特蕾莎可以女王身份统治匈牙利和波西米亚,并作为女大公统治奥地利。但是,她却不能获得推举权利坐上帝国皇帝的宝座。 因为,按照古老的查理曼的法规,即人们熟知的《萨利克法典》,只有男性才可以获得帝国皇位的推举。 不过,查理六世依旧想要将帝国的皇冠留在哈布斯堡家族,留给他唯一的继承人,留给他的女儿。 为此,皇帝招来许多学问精深的学者和修道士,让他们整理和编撰出一份充分说明哈布斯堡家族血统的翔实历史记录,要去除掉过去的传奇成分和道听途说,提供大量的证据史实,以宣扬家族统治帝国的神圣性和权威性,并能经得起最苛刻的法庭质疑。 另外,皇帝陛下还为自己的女儿选了一位极为“合适”的丈夫,洛林公爵弗朗茨·斯特凡,以此达到欧洲最古老的两个家族的联姻目的,向世人说明帝国未来继承人的煊赫身份。 与此同时,查理六世还通过秘密外交、割让土地以及让渡帝国利益,先后同俄罗斯帝国、普鲁士王国达成交易,以此获得两国对帝国皇位继承问题上的支持。 五年前,奥地利又以向奥斯曼帝国发动战争,以吸引齐国的“火力”为条件,换取了英格兰王国对帝国继承问题上的支持。 然而,也正是这场战争给帝国带来了深重的“麻烦”,尽管后期帝国军队在伟大的统帅欧根亲王的带领下,连挫奥斯曼帝国军队,但终究没能获得决定性的胜利,与奥斯曼帝国在瓦拉几亚和塞尔维亚打成了消耗战,将本就虚弱的帝国财政带入濒临破产的深渊。 因为,奥斯曼人背后有一个实力强大的金主,齐国的大笔贷款和持续不断的军事物资援助,让连战连败的奥斯曼人总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回血,继而凭借庞大的人力,将取得战场优势的帝国军队又一点一点地反推回来。 四年前,俄罗斯惨败于齐波联军之手,被迫与波斯萨法维帝国签订和约,让出了所有的此前夺占的高加索地盘,转而掉头专心应对与瑞典的战争。 空出手的齐国人立时将目光瞄向了巴尔干,并将他们在高加索战场上未消耗完的军械物资悉数送到了伊斯坦布尔。于是,得到援助的奥斯曼人立即又雄起了,一支又一支新组建的部队浩浩荡荡地开向瓦拉几亚和塞尔维亚地区,准备跟帝国好生做一场。 未几,齐国还联合奥斯曼人开辟了亚得里亚海战线,共同进攻威尼斯共和国,隐隐构成对帝国西南沿海地区的威胁。 有鉴于此,主持前线作战的大军统帅欧根亲王强烈建议皇帝陛下见好就收,结束这场无谓的战争,从而保留帝国的元气。 要不然,帝国跟奥斯曼人拼个两败俱伤,实力大损,最终会让隔壁的法国人捡了便宜。 要知道,在帝国陷入与奥斯曼的战争期间,法国人在奥属尼德兰和洛林公国边境地区悄悄囤积了大量军队和作战物资,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倔强的查理六世最终听从了欧根亲王的意见,派出使者前往伊斯坦布尔,开始跟奥斯曼人磋商停战协议。 经过一个多月的拉扯,帝国将夺取的普拉纳、诺瓦茨、拉扎雷瓦茨等十余座塞尔维亚城镇交还给奥斯曼,从而换取了一份不甚体面的停战和约。 也就是说,打了近三年,帝国几乎未得寸土,反而白白消耗了数万帝国士兵的生命和三百多万金格罗申。 而这一切,就是为了换取英格兰王国对帝国皇位继承给予承认和相应的支持。 对此,欧根亲王曾不无遗憾地说道:“帝国需要的是休养生息,以便能夯实内政,富国强兵,而不能过分依赖他国的口头承诺和支持,更不能对‘国本诏书’抱以厚望。” 确实如此,查理六世费尽周折地支持他女儿作为理论上的继承人的地位,不断对欧洲主要大国许以好处,甚至不惜割让领土,牺牲帝国利益,同时还极力拉拢和贿赂各个选帝侯国和境内邦国,空耗国家财政。 而皇帝陛下却不注重动用军事和政治力量来保障女儿的皇位继承权,目光之短视,由此可见。 帝国的财政除了消耗在无谓的战争上,还大量被用于皇帝所新建的美泉宫、图书馆、教堂、修道院和其他宏伟的建筑上面,甚至还有皇室大肆购买艺术品、书籍和手稿,以及有关吹捧哈布斯堡家族的著作读本。 但是,在帝国的军队建设上,皇帝却投入甚少,以至于面对奥斯曼人的军事威胁,是愈感吃力。 更不消说,帝国境内的民生经济和工商业发展,几乎没有获得任何财政扶持,导致国内社会矛盾丛生,民怨沸腾不止。 “唉!”格拉茨侯爵阿洛伊斯·施托格尔想到此,不由微微一叹。 “格拉茨侯爵,难道齐国人又不安分了?”查理六世正在与主持修建克洛斯新堡修道院的弗里德里希·希尔神父讨论建设方案时,听到格拉茨侯爵一声叹息,不由眉头皱了皱,转头看向对方。 这些天来,他授命这位国务大臣处理帝国与齐国在伊斯特拉地区的武装冲突,这会他匆匆前来觐见,想必带来了最新的消息。 “陛下,齐国人还是比较……安分。”格拉茨侯爵朝查理六世微微一躬,说道:“他们表示,无意与帝国发生一场战争,希望与帝国合理划分边界,并各守其土,互不侵犯。他们还提出要求,让帝国严格管制边境,禁止武装人员越境进入伊斯特拉地区,更不得资助和支持当地武装暴乱分子。” “伊斯特拉地区的居民都是主的子民,我们作为天主教世界的维护者和保卫者,有义务帮助他们摆脱异教徒的统治和无情压榨。”查理六世激昂地说道:“若是我们任由齐国人在伊斯特拉半岛站稳脚跟,那么,他们以后一定会跟奥斯曼人勾结在一起,从西南沿海地区向帝国发动进攻。克罗地亚是帝国最为核心的领土之一,更是帝国不可放弃的天主领地,我们必须要未雨绸缪,保卫这片神圣的领地,防止被邪恶的齐国人所侵入。” “……”格拉茨侯爵闻言,顿时头如斗大,对皇帝陛下于齐国这般怨念而感到几分无奈。 说实话,齐国人除了跟奥斯曼人搅和在一起,让人感到不舒服外,在私底下,许多帝国大臣和贵族对这个国家还是抱有一种神往和羡慕的心态。 这个位于汉洲大陆的国家垄断了整个东方贸易,还控制了环印度洋地区,他们的商业触角几乎遍及世界,其富庶程度,就算是以商业立国的联合省也是自叹弗如。 来自东方世界的华丽丝绸、精美瓷器、清香茶叶,以及各种精巧的齐国工业制成品,对维也纳贵族而言,都有着致命的诱惑。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茶叶已经是欧洲上层社会的必备饮品,而且据很多学者专家所说,茶叶具有消腻提神和有助于预防霍乱、肺结核等流行病的功效。 听说,齐国人经常在法国、西班牙、联合省、普鲁士、瑞典等国家地区举办或资助各种高端茶会,宣传齐国文化,神秘而优雅的华夏文明,大气而绚丽的汉家服饰,还有璀璨夺目的东方典器,都让欧洲各国王室和贵族为之仰慕。 茶叶,这种昂贵而典雅的饮品,可以充分显示了贵族的高逼格,自然受到无数想彰显身份的人群所追捧。 而那些如玉如琢、精美绝伦的瓷器,更是贵族富商装点府邸华宅的必备奢侈品。 至于齐国生产的座钟和怀表,几乎就是权势人家必不可少的“日常品”。 咖啡、可可、棕榈油、珍珠、宝石、象牙、皮具、机械、五金、钢条……,以及新近出现的橡胶制品,从大宗农产品,到豪华奢侈品,及至各类工业制成品,齐国人好像什么都能生产,什么都能提供,不仅量大,而且价格还比较亲民。 你能想象吗?齐国所制造的钟表,漂洋过海辗转运到欧洲,价格居然比英格兰和法国工匠(这个时期,瑞士的钟表业尚未起步)生产的还要便宜。 所以,奥地利人尽管对齐国人甚为不喜,但对他们所带来的商品,跟所有的欧洲人一样是极为喜爱的。国内的许多贵族和商人,会通过各种渠道,去采买齐国商品,满足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 就连霍夫堡皇宫里,都摆放了不少来自齐国的华贵奢侈品。 “格拉茨侯爵,若是与齐国开战,帝国有没有把握将齐国人驱逐巴尔干,并迅速占领伊斯特拉半岛?”查理六世沉默半响,突然发问道。 “可以。”格拉茨侯爵点点头说道:“齐国在伊斯特拉半岛最多部署了三千名士兵,若是帝国倾力一击,应该可以很快获得胜利。但是,陛下,我建议帝国最好不要冒险,齐国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他们能击败英格兰,逼降威尼斯,就足以证明他们的实力不容小嘘。” “他们难道还能调集大军攻入帝国本土?” “陛下,齐国人可以封锁帝国的所有出海通道,也能截断奥斯坦德公司的东方贸易,他们甚至还能攻取那不勒斯和西西里。据意大利那边传来的消息,齐国的数艘战舰迫近了纳波利(今意大利那不勒斯市)港和巴勒莫港,其威慑的意图不明而喻。” “嗯……”查理六世怔了一下,嘴角不由抽了抽。 那不勒斯和西西里孤悬帝国核心领土之外,防御力并不高,若是齐国人对其下手,怕是也会步威尼斯后尘,被其轻易夺占。 “陛下,帝国的核心利益在匈牙利,在波西米亚,在德意志。”格拉茨侯爵委婉地劝诫道:“所以,我们没有必要跟齐国人在伊斯特拉半岛纠缠。即使将他们驱逐出伊斯特拉半岛,对帝国而言,也是毫无意义的。相反,此举还会让帝国陷入无穷的麻烦当中,空耗帝国的财力。” “……”查理六世沉默不语。 “陛下,两个月前,普鲁士王国在齐国的撮合下,与瑞典王国达成一份和议,取得了西波美拉尼亚地区。”格拉茨侯爵继续说道:“如此一来,普鲁士的在北德意志地区将占据更为有利的态势。这对帝国而言,可是一个不小的威胁。同时,帝国还需警惕法兰西对尼德兰和洛林公国的觊觎之心。” “事实上,通过鼓动和资助当地人叛乱,来反抗齐国人的统治,已然证明是不可行的。所以,陛下,我们在目前的情势下,最好与齐国人保持必要的和平,不要节外生枝,轻易招惹他们。” “齐国人……”查理六世听到普鲁士的消息,不由眉头紧锁,“怎么在欧洲地区,到处都有齐国人的身影。”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1.) (); 第249章 捡便宜的普鲁士人 (); read2();1731年2月6日,一支军容肃整的普鲁士王国军队开进了施特拉尔松德这座西波美拉尼亚最为重要的城市。 城门洞开,无数的城市居民神色复杂地排列在街道两侧,一队又一队士兵浩浩荡荡地走进城市,他们穿着厚重的制服,肩扛火枪,严肃的面容透露出一股征服者的傲然。 军队的步伐铿锵有力,挥动的旗帜在朝向风中猎猎作响,在队伍的后面还有十余辆炮车,在马匹的拖拽下,压过碎石铺就的街道,留下两道深深的辙印。 城市里的居民被这军队的肃杀场景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的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一些怯懦的居民因为恐惧而湿透了衣衫。 士兵们的锐气十足,铿锵的脚步声,闪着耀眼的刺刀光芒,深深地震慑了全城居民。他们沿着笔直的街道,径直朝着广场的方向走去,军号激昂,兵容齐整。 广场上的建筑物、高高的旗杆上,都已经挂上了勃兰登堡家族的旗帜,似乎在向整个城市宣告,这里已经属于普鲁士王国,属于勃兰登堡家族。 北风吹过,树叶摩擦出柔和的噪音,士兵们也在鼓号声中逐渐离开了广场,进驻昔日瑞典军队的军营。 可惜,瑞典王国军队却没有抓住这一有利机会,集结主力,直捣莫斯科,给予俄罗斯沉重一击,反而在攻占洛瓦季河畔重要城市大卢基后,分兵数路,在俄境内大肆掳掠,索掠财物,白白浪费了数月时间。 俄罗斯人在获得了波兰的应援后,整个国内顿时为之振奋不已。 想到瑞典军队曾经荼蘼过整个波兰,给这个昔日东欧霸主造成了难以挽回的损失,以至于国势至今无法恢复。原先扯皮不断、从未达成任何决议的波兰议会罕见的保持了一致性,同意国王组建一支规模达六万人的军队,向瑞军发起进攻,援救处于颓势的俄罗斯。 里加之战,极大地震慑了波罗的海各国,也引得普鲁士王国为之忌惮不已。 是役,联军被彻底击溃,毙伤俘达一万二千余,奥古斯特二世仅在数千近卫军的保护下,仓惶逃回波兰境内。 “怎么?难道我的小弗雷德里希出了什么意外?”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不由紧张起来。 到了1729年9月,得到喘息之机的俄罗斯陆续收拢各地败军,并从后方征召了五万余军队,使得俄军总兵力增加至十万,在北线战场上形成对瑞军的巨大兵力优势。 1728年10月初,卡尔十二世在北线留下一万余兵力,对俄军转入战略性防御,而他亲率主力三万五千余,大举攻入波兰境内,企图以雷霆之势击垮波兰-萨克森联军,解除后顾之忧,同时也希冀迫使对方退出战争。 此举,让刚刚扭转战场被动局势的瑞典王国紧张不已,担心普鲁士会如同上次大北方战争时期那样加入反瑞联盟,遂将本已调往北线攻击俄军的瑞军主力停了下来,暂时入驻叶尔加瓦。 6月19日上午时分,六千余将士在瑞典国王的带领下,分三路猛然攻入联军的阵营中。瑞典军队闪电般的冲锋,使联军顿时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喊杀声和联军惊慌的叫喊声。由于战线过长、联系方式落后,联军根本搞不清到底来了多少瑞典军队。 经过一番秘密协商,瑞典同意将西波美拉尼亚领土许给普鲁士,而普鲁士则承认瑞典重新恢复对库尔兰大公国的控制权。 倘若,任由瑞军一路进击,怕是会被对方打到莫斯科城下。届时,我们俄罗斯人还能往哪里退? “陛下,参加齐国皇帝登基大典的使团回来了。” 此次,瑞军充分吸取了上次大北方战争的失败教训,在隆冬来临之际,并未迅速突入俄罗斯纵深腹地,而是收缩兵力,主动放弃大片已占领的地盘,屯兵于波罗的海沿岸数座军事据点,等待俄军主动进攻。 战场形势似乎变得对联军一方极为有利,瑞军在多线作战的情况下,终于开始显现出颓势,囿于兵力的不足,不得不左支右挡,进退失据。倘若,此时俄军再从东线发起强大攻势,与波兰-萨克森联军遥相呼应,未尝不能将瑞军主力尽歼于俄罗斯境内。 可如今倒好,瑞典王国在接受了齐国大量财政和物资援助后,便立时撸起袖子就跟俄罗斯人干了起来,法国人瞧了要是心里不吃味,那是不可能的。 昔日雄才大略的彼得大帝就曾数败于瑞典之手,一度被打得怀疑人生。 1730年8月上旬,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调集一万余军队入驻北部边界重镇梅梅尔(今立陶宛克莱佩达市),密切关注瑞军动向。 “陛下……”那名侍从官欲言又止。 “一周时间,这足够瑞典人在吕根岛搜刮很多财富了。”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俯瞰着整个城市,嘴角带着一丝讥诮的表情,“想必,待他们走后,又会给我们留下一个千疮百孔的领地。” 5月下旬,波兰-萨克森联军进逼里加,使得瑞军已到了退无可退的境地。 在接下来两年时间,瑞典王国大发神威,先后在普斯科夫、诺夫哥罗德两地与俄军主力展开会战,均取得大胜,毙伤俘俄军超过三万余,迫得俄罗斯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和军队统帅缅希科夫不得不退往莫斯科。 当年,俄罗斯在大北方战争中能击败瑞典,除了有波兰、丹麦、萨克森等盟友分担军事压力外,最为重要的因素是利用俄罗斯广阔的纵深国土,以坚壁清野的模式,将瑞军拖垮,从而寻得最佳作战良机,在波尔塔瓦要塞,重创瑞军,最后赢得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作为跟随彼得一世征战沙场多年的军队统帅缅希科夫,自然要延循曾经的成功经验,竭力避免俄军跟锋芒正盛的瑞军展开硬碰硬的较量,命令部队且战且退,依托有力防御工事和堡垒,持续消耗瑞军的实力和锐气。 更让俄罗斯人雪上加霜的是,战争的第二年(1727年),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在内外交困中病逝,但未留下遗嘱,引发了一场宫廷政变,使得俄罗斯高层和军队统帅部产生一定程度上的混乱,更加剧了俄军在战场上的溃败。 六月中旬,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率领精锐部队六千余,在库尔兰港口城市利耶帕亚登陆,然后挥兵疾进,置联军所攻占的叶尔加瓦而不顾,仅用五天时间便悄然杀至顿兵于里加城下的联军背后。 尽管,起初瑞典王国在围攻圣彼得堡两年而不克,并在攻城战当中,损失了不少兵员和装备,对瑞军的士气造成不下的打击,但瑞军在南线战场,却势如破竹,不到三个月时间,便全取库尔兰、爱沙尼亚,并在随后攻入俄罗斯纵深腹地。 纳尔瓦一役,俄军五万对瑞军八千,结果,四万多人的俄军被击溃,伤亡八千多人,再加上冻死、落水饿死、以及失踪人数,损失超过一万五千人。更糟糕的是,军队高级军官几乎无一生还,七十九名军官被俘,包括临时总指挥克鲁瓦(战役前,彼得一世直接跑了)在内的诸多外籍军官直接降了瑞典。 要不是,在闻知俄军在东线又发起攻势,瑞军不得不掉头北上,说不定会地趁势掩杀,追击至波兰境内,活捉奥古斯特二世。 你们瑞典王国当年承了我们法国人的情,保住了不少波美拉尼亚领地,也没说好好感谢我们——其实,人家瑞典王国已经在国内市场上对法国商人大幅让渡利益,并以极为优惠的价格出口钢铁给法国。如今,你们转头勾搭上了齐国人,是不是就不把我们法国人放在眼里了? “陛下,瑞典人将计划在一周后撤离吕根岛。”普鲁士王国陆军大臣格尔德·穆勒来到总督府三楼的露台,站在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的身后,轻声汇报道。 连招呼都不跟我打一个,就朝俄罗斯境内杀了过去,视我为无物! 故而,法国人虽然没有应俄罗斯所请,给予必要的援助,但法国政府却向瑞典发出了一份外交照会,呼吁瑞典停止战争,恢复波罗的海地区的安全。 “他们虽然舍去了西波美拉尼亚,但是得到了更为富庶的库尔兰以及波罗的海东岸大片领土,还有我们的中立态度。”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悠然地说道:“这样一来,瑞典人便可以通过控制芬兰湾和里加湾,使得他们拥有绝佳的战略态势,并对俄罗斯形成两面包抄之势。说起来,倒是瑞典人占了大便宜。” 除此之外,俄罗斯还派出数路使者,前往波兰、普鲁士、丹麦、法国以及奥地利,以寻求外部援助。 虽然,这些军队装备落后,士气不高,但凭借其庞大的人数优势,在与瑞军的交战过程中逐渐夺取战场上的主动权,朝瑞军防线展开铺天盖地的大反攻,陆续收复大片失地。 原本联军挖掘的沟壕就是为了阻挡里加城中的守军反扑,防止近战强悍的瑞军迫近,以便能够远程密集火力射击,发挥出联军数量众多的威力,但此时已经毫无意义了。 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闻知后,随即向波兰宣战,并先发制人从库尔兰方向攻入波兰境内。 在波兰议会,奥古斯特二世痛称瑞典在击败俄罗斯后,波兰所处的危险境地,请求议会允许他征召军队,侧击瑞典,以挽救岌岌可危的俄罗斯局势。 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在权衡利弊后,决定再次转移打击目标,引军离开波兰境内,重新杀回俄罗斯。 一枪未发,普鲁士王国不仅尽得西波美拉尼亚领地,还达成了王国的战略目的,可谓一箭双雕,坐收渔翁之利。 就在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意气风发地畅想王国未来前景时,一名侍从官前来汇报。 战争进行到这个时候,瑞典王国似乎已失去了初期狂飙突进的势头,看上去显得有些后劲不足。 瑞军在苦寻俄军主力不获后,再一次做出了一个错误决策。 城市也重归安静,风吹过广场和城市小巷,最后悠然的消退,仿佛城市、广场以及士兵们来时的熙攘全部消失在了这律动的声响里。 瑞典人兵分三路,呈钳形攻势攻击联军后翼,配合里加守军,前后夹击,就是打算包饺子一样把联军卡在自己阵地战壕里,让他们无法出来。使得数量众多的联军发挥不出优势,只能挤在一起,这战术策略相当狠辣,正命中联军弱点。 同时,两国还就未来波兰国王继承权问题达成一致性意见,即瑞典将支持普鲁士王国提出的未来波兰国王继承人选。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丹麦-挪威王国的传统盟友英格兰正陷入与齐国的苦战当中,别说获得相应的财政援助,就连派一艘战舰过来帮着站台都是不可能的事。 “陛下,瑞典人占据西波美拉尼亚八十多年,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来经营建设,自然是舍不得这般离去。”格尔德·穆勒微微一笑,“他们能带走的不过是一些虚妄的浮财,留下的却是我们普鲁士倚为根基的领土和子民。我相信,经过我们普鲁士王国一番苦心经营,必然能创造出数倍乃至十数倍瑞典人带走的财富。” 同时,俄罗斯也准备选择断尾求生,以全部放弃高加索既占领土的代价,竭力要与齐国-波斯联军媾和,从而避免了两线作战的窘境。 瑞军趁着凌晨夜幕的掩护,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联军防线前,以密集的燧发枪快速射击,在火枪对射中,联军仅坚持了四轮就大败溃退。 说实话,单挑的话,俄罗斯还真打不过瑞典。 随后,俄军在缅希科夫的指挥下,竭力避免与士气日盛的瑞军展开主力决战,而是采取步步后退、以沿途城镇堡垒为依托,徐徐抵抗,逐步拉长瑞军的后勤补给线,期望以俄罗斯庞大的国土纵深和无穷的人力,复制曾经的大北方战争模式,将瑞军拖垮后,再予以强力反击。 可能是感受到瑞典咄咄逼人的军事威胁,波兰国王兼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二世率先响应了俄罗斯的求援。 至于法国,则对俄罗斯人提出的外交干涉,选择了观望的态度。当年,大北方战争进行到尾声时,法国的态度总体上是比较倾向于瑞典王国的,为了阻止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势力的彻底崩溃,积极介入调停,并最终使战败的瑞典保有维斯马和瑞属西波美拉尼亚。 但谨慎(保守)的俄军统帅部在闻知瑞军主力回返后,立时停止了反攻,就地修筑防线,玩起来“乌龟流”,想以这种武装对峙的方式,最大程度消耗瑞军后勤补给。 格尔德·穆勒闻言,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俄罗斯权臣缅希科夫在帝国枢密院首席大臣彼得·安德烈耶维奇·托尔斯泰的支持下,挫败女沙皇两个女儿伊丽莎白和安娜的夺位阴谋,扶持彼得一世的孙子继承沙皇之位,是为彼得二世。 说白了,两国就波罗的海地区暂时划分了势力范围,普鲁士成功地将瑞典排除出波罗的海南岸地区,从而确立了自己在北德意志和波兰地区的主导地位。 不过,与二十多年前所不同的是,丹麦-挪威王国因畏于瑞典犀利的兵锋,而并没有第一时间加入进来,从而使得瑞典避免了两面作战的危险。 然而,在随后的一年多时间,尽管瑞军在数度击败波兰-萨克森联军,甚至还攻入波兰首都波兹南,但却始终无法迫使对方投降,展现出难得的韧性。 不过,在齐国驻普鲁士公使的斡旋下,瑞典和普鲁士并未展开武装对峙,并在私下里开始谈判,许以重利,换取普鲁士在这场战争中保持中立。 此次,瑞军在国王卡尔十二世的统领下,立志复仇,再次攻入俄罗斯境内,不断摧城拔寨,数败俄军主力,除了首都圣彼得堡尚在苦苦支撑外,从边界至内陆腹地一百公里范围内的地区尽数沦陷,损失兵力超过五万余。 但战局却因为一名伟大的统帅而出现根本性的反转。 奥地利人倒是对俄罗斯表示了强烈的支持,但也仅为口头上。因为,它自个正在跟奥斯曼人互掐,暂时还腾不出空。 兵力稀少的瑞军主动放弃了叶尔加瓦,退往里加。 “哦,那太好了。”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高兴地说道:“想必,我的小弗雷德里希一定在齐国见识了不少新奇玩意,多少也帮他开拓了一番眼界。” 这个时候,俄瑞战争已经进行到第四個年头了,双方在圣彼得堡和库尔兰展开了数场大战,超过二十万的军队在千里战线上忘我的厮杀。 率先打破战场平静的一方是波兰-萨克森联军,1730年5月上旬,在“强力王”奥古斯特二世的率领下,四万联军跨过波兰边界线,攻入库尔兰境内,朝叶尔加瓦城(库尔兰大公国都城)扑来。 这场俄瑞之间的复仇之战随着波兰的加入,立时演化为第二次大北方战争。 从1729年10月到1730年四月,俄瑞两军陷入了罕见的静默战,谁也不主动向对方发动进攻。 “陛下,弗雷德里希王子没有随团返回欧洲。”那名侍从官硬着头皮说道:“据使团泰特罗公爵反馈,弗雷德里希王子希望在齐国多待些时日,想更加深入了解一番这个海上霸主。” “……”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听了,不由愣住了,“难道,我的小弗雷德里希被富庶而强大的齐国所迷住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10.) (); 第250章 想交朋友的丹麦人 (); read2();“丹麦王国一定被我齐国的富庶和强大所慑服,故而,才这般诚挚地邀请潘大使去访问哥本哈根。嘿,这么一个欧洲小国,倒是非常识时务,知道要巴结咱们齐国。” 满载排水量达两千四百吨的机帆船“青锋号”正行驶于厄勒海峡北端,位于船只后方的两个粗大的烟囱不断喷吐出滚滚浓烟,在海风的吹拂下,在蔚蓝的天空中拉出两道长长的黑色阴影。 齐国外交事务部驻欧总代表潘广峰站在船舷的左侧,呼吸着冷冽的海风,举目眺望着远处模糊的大陆轮廓。旁边“青锋号”的船长左贵和热情地陪在身侧,说着恭维的话,以期获得这位大人物的青睐。 “国家之间,除了利益,哪还有什么诚挚感情可言?巴结?你这话可说得有些自大无边了!呵……,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潘广峰脸上显出颇不以为然地表情,笑着摇了摇头,“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驶入了厄勒海峡了?你对这片海域熟悉吗?” “潘大使,我们的船跑过几趟波罗的海,算是了解一点。你请看,海峡西侧就是丹麦的赫尔辛格要塞,常年驻有三千多名士兵,而且还修筑了大小炮台二十多座,布设的火炮多达一百多门,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任何想要通行海峡的船只都无法躲开这座丹麦海岸要塞的轰击。” “海峡东侧呢?” “哦,海峡东侧是瑞典的一座要塞,名字也叫……赫尔辛格(即赫尔辛堡)。”左贵和笑着说道:“不过呢,这瑞典虽然在海峡对岸建了要塞,布设了火炮,但他们却收不到一分钱的海峡通行费。因为,海峡主航道毕竟要稍稍靠近丹麦一侧,而且还连续收了三百年,所以各国通行此处的商船还是习惯于将这笔买路钱交给丹麦人。记得好像在六七十年前,瑞典王国一举击败了丹麦,不仅夺取了丹麦大片领土,还逼着丹麦人取消了瑞典商船通行海峡的费用。不过,风水轮流转,在二十多年前,丹麦联合普鲁士、波兰、俄罗斯围殴瑞典,将其击败,又重新恢复了对瑞典过往商船的通行费收取。” 随着国力逐渐增长,瑞典便开始挑战丹麦的北欧霸权,多次与其发生战争。在第二次北方战争中,瑞典军队在1658年攻入哥本哈根,逼迫丹麦割让厄勒海峡以东的省份,并在1660年的《哥本哈根条约》中规定瑞典的船只免征通行费,这一年也是瑞典帝国最为高光的时刻。 有时候,丹麦为了省事,还频频发出禁行通告,限制非丹麦船只使用大小贝尔特海峡,要求外国船只仅允许从厄勒海峡通过。 丹麦王国最为辉煌的时代早已过去,在历经欧洲大战(三十年战争)和瑞典争霸战争后,国势已然衰弱至极。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依附大国或者通过外交手段骑墙于各个势力之间,而挣扎求存。 你们瞧,英格兰王国是支持我们的,是我们丹麦的坚定盟友,他们的海军强大无比,我看谁敢不缴过路费! 为了避开厄勒海峡,少缴冤枉钱,1621年,瑞典在厄勒海峡以北的卡特加特海峡沿岸建立了一座新的贸易港口城市哥德堡。 到了1567年,丹麦人又将厄勒海峡通行费的征收标准规定为货物价值的1-2%,增加到在最初的三倍。为了防止船长们少报货物价值而少交税款,丹麦人还想出了一个损招,那就是保留按商船所载货物价值购买货物的权利。 荷兰?好吧,这个国家自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后,便不怎么掺和欧洲地区事务的争端了,只知道一门心思地去赚钱。 不过,瑞典王国在大张旗鼓不断向丹麦发出各种威胁,惹得丹麦王室和百姓恐慌不已之时,又突然掉头就攻入了俄罗斯境内,拉开了第二次大北方战争的序幕。 普鲁士偃旗息鼓,保持中立。 英格兰,呃,算了,它正被齐国人揍得鼻青脸肿,海军是连战连败,爱尔兰殖民领地闹着独立,隔壁的苏格兰也开始闹腾,美洲和加勒比殖民领地也遭到齐国攻击,整个是一地的鸡毛,自顾不暇,哪还有余力管波罗的海地区的事务。 厄勒海峡通行费保证了丹麦王室在面对丹麦枢密院和丹麦贵族们时,还具有极大的独立性。 可是,当丹麦国势逐渐开始走下坡路时,看不惯它拦路收费行为的国家难免会生出别样的心思。 更糟糕的是,在齐英战争爆发未久,瑞典王国突然开始厉兵秣马,不断调集军队往边境地区汇聚,惊得丹麦人乱作一团,不断向法国、普鲁士、波兰等国求援,以制止瑞典可能发动的军事入侵。 以前,丹麦王国强大的时候,自然可以心安理得的躺着收钱,谁敢不服,就揍谁,豪横得不要不要的。 得,你商船货物价值申报少了,人家直接以此价格强买过去,让你亏得吐血。 厄勒海峡最北端、也是最窄处、彼此距离只有4公里的两端各有一座要塞,名字都叫赫尔辛格。在1658年前,丹麦还统治着海峡两岸,所以两座要塞是同属一個城市。当瑞典通过战争,夺取厄勒海峡的东岸领土,这座要塞自然就要按照瑞典语发音和书写方式了,就变成了赫尔辛堡。 但我们丹麦王国对此也没有发出任何异议的声音,算是默许了齐国人的行为。 于是,在1429年,时任丹麦、挪威和瑞典的共主(卡尔马联盟的国王)的波美拉尼亚的埃里克(即丹麦国王埃里克七世)颁布了一条法令,规定所有通过厄勒海峡的非丹麦船只必须在赫尔辛格的最尖端的克伦堡停靠,接受检查和缴纳税款。由此,便开始了长达三百年的挂牌收费行为。 不过,丹麦人却并没有因为瑞典转变攻击目标而放松警惕,反而也开始整军经武,积极备战,准备利用俄瑞战争的契机,看能不能再如同上次大北方战争那样,联合几个波罗的海周边几个国家继续围殴瑞典。 神圣罗马帝国又跟奥斯曼人掐了起来,在塞尔维亚和瓦拉几亚打得不可开交。 然而,丹麦王室的滚滚财源却是其它需要通过厄勒海峡进行贸易的欧洲国家的烦恼。这些国家的船只不仅承担着海上航行的自然风险、船只折旧成本、水手们的工资等等,还得上交一大笔通行费,而丹麦只需要架起大炮,伸手拿钱,好不轻松。 法国也只是不疼不痒地发出一个外交声名,但却丝毫没有积极干涉的意思。 王室人口庞大、生活奢侈,必定需要大量花钱,但丹麦王室的主要经济收入却是来自对外国船只的收费,很大程度上减少了本国财政的负担,相应也减轻了对民众的搜刮和剥削程度,算是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社会矛盾,或者说把矛盾转嫁到过路的外国船只上。 瑞典人还真特么地挺能打! 就在丹麦人无比纠结,又忐忑不安之时,他们又收到了一个坏消息。 未几,萨克森和波兰组建了一支五万余的联军,北上攻入库尔兰境内,以期挽救岌岌可危的俄罗斯局势。 丹麦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古老的君主制国家,王室血统可追溯到有八百多年前,可见丹麦君主制是多么稳固。 丹麦人见此情形,立时噤若寒蝉,并婉拒了俄国人和波兰人的出兵要求,准备继续观望。 所谓路通则财通,丹麦人便打起向来往船只收取过路费的主意。 为了保证过往厄勒海峡的船只听从命令,丹麦在海峡最窄的两岸修建炮台,架设大炮,不招呼的船只将会面临来自两岸的炮击,甚至有被击沉的危险。 然而,万万没想到,丹麦王国所抱的这个大腿却被一个远道而来的印度洋霸主给狠狠地砍了一刀,血涌如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大腿变得纤细,也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所以,取消厄勒海峡通行费是欧洲各国的共同心愿。 更不要提,齐国连招呼也不打,在战争期间擅自占据丹麦所属的法罗群岛几座岛屿,严重侵犯丹麦领土主权。 厄勒海峡位于丹麦西兰岛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瑞典最南端之间,连接着波罗的海和北海,大致呈东南-西北走向,长度约为一百多公里,最宽处有三十公里,最窄处仅四公里,水深在12-28米之间。 丹麦人有理由怀疑,他们两家可能还有针对丹麦王国的阴谋,或者对波罗的海的瓜分计划。 这要搁着在齐国身边,不说要将其占领,那也绝对要打上门去,拆了它的收费站,然后宣布这个海峡自由通行,不受任何限制。 波罗的海和北海之间的天然水道还有大小贝尔特海峡,但也都被丹麦控制着,同样是丹麦的内海。为了防止有些船只绕道,丹麦在这几个海峡也照样实行收费制度。 于是,丹麦王国立即派了使者前往阿姆斯特丹,邀请齐国驻欧总代表潘广峰访问哥本哈根。 然而,到了1730年6月,瑞军与萨克森-波兰联军在里加展开一场规模宏大的会战,英明神武的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率轻兵从联军侧翼登陆,然后奔袭一百多公里,突然杀至联军身后,大破联军,几乎复制了三十年前经典的纳尔瓦战役,取得了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 瑞典人跟普鲁士达成了某种私下交易,将西波美拉尼亚领地让给了普鲁士人,以换取对方在这场战争中的中立态度。 然而,瑞典免征厄勒海峡通行费的特权并没有维持得太久。1720年,丹麦加入反瑞同盟,跟许多小伙伴对瑞典展开围殴,并最终战胜瑞典,再次趾高气扬地向瑞典船只征收厄勒海峡通行费。 虚惊一场,让丹麦人长长舒了一口气,不由在胸口不断地划着十字,感谢天主的保佑,感谢上帝的庇护。 可是在1523年,瑞典脱离了邦联,独立建国了。于是,丹麦便视瑞典船只为外国船只,开始征收通行费用。 厄勒海峡是波罗的海和北海沿岸国家相互沟通的最重要通道,来往的各国船只不计其数。 但奇怪的是,丹麦王国都这般破落样子了,但仍旧能守着厄勒海峡收取往来商船的过路费,而没遭到其他国家的一致抵制。 那么,倚为臂助的英格兰王国指望不了了,丹麦王国又该寻哪条大腿来抱? 齐国人! 尽管此前作为英格兰王国的盟友,丹麦王国在齐英战争期间站位存在偏差,但好歹并没有与齐国发生直接的武装冲突。 瑞典人在干翻俄罗斯人后,很大概率会调转枪口,来找我们丹麦王国的麻烦。 瑞典原本是丹麦-挪威-瑞典组成的共主邦联的成员,船只出入厄勒海峡是不需要缴纳通行费的。 在这种情势下,丹麦感到了一种现实的威胁。 随后几年,瑞军与俄军、萨克森-波兰联军在两个战场打得有来有往,俄国人和波兰人固然遭到连续的沉重打击,丢失大片领土,但瑞军毕竟兵力有限,尚未获得压倒性的优势。 瑞典王国是对厄勒海峡通行费的第一个发难者。 法罗群岛海战、加纳利群岛海战、阿尔沃兰海战、英吉利海峡海战,曾经强大无比的英格兰海军被齐国连连重挫,损失惨重。别说为丹麦提供武力庇护,就连英格兰本土也遭到齐国的攻击和封锁,形势极为不妙。 要说这种独立性有多重要?想想英格兰历史上那位唯一被处死的国王查理一世就知道,缺钱是他败亡的最主要原因之一。查理一世一辈子都在为金钱发愁,他千方百计要增加王室的收入,而议会则试图节制国王,他未征得议会同意就任意向民众征税,最终引发了英格兰内战。结果,内战失败后,查理一世就被砍了脑袋。 可举目四望,却发现欧洲的几个主要大国都没怎么动手的意思。 萨克森和波兰倒是比较积极,国王奥古斯特二世上下奔走,以唇亡齿寒的威胁,不断鼓动波兰议会出兵攻击瑞典。 也就是说,丹麦跟齐国之间没有丝毫纠葛,更没有实质性的利益纷争和冲突。那么是不是可以付出一些代价,将齐国从瑞典那一方拉过来,倚之强援,以此来保障丹麦的安全呢? 对丹麦来说,厄勒海峡就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的水道,滚滚而来的厄勒海峡通行费成了丹麦王室的最重要收入。 这让丹麦人看着,头皮不由一阵发紧。 不过,囿于实力上的差距,为了避免遭到瑞典的报复,丹麦积极展开外交,与法国、普鲁士、波兰等国建立了密切的关系,以期获得外部声援,吓阻瑞典人。 同时,丹麦还一边倒地投向了英格兰的怀抱,想借助这个欧洲第一海上强国的庇护,来保证自身的安全,并且让他们收取厄勒海峡通行费的行为能获得欧洲大国的背书。 “呵,这么多年来,除了瑞典,就没其他欧洲大国对丹麦这种拦路打劫的行径表示过不满吗?”潘广峰嗤笑一声,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却不料,瑞典王国军队战力强横依旧,在迫退俄军至莫斯科后,掉头迎击萨克森-波兰联军,打得奥古斯特二世狼奔豕突,丧师失地,甚至还让人家攻入波兹南,端了波兰的首都,别提多狼狈了。 丹麦人给出的条件简单也比较实在,豁免征收齐国商船于厄勒海峡的通行费,全面开放丹麦国内市场,主动降低对齐国商品的进口税,以及允许齐国海军战舰停靠丹麦港口。 嗯,看在我们如此诚意满满,那我们就交个朋友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9.) (); 第251章 四处漏风的俄罗斯 (); read2();1731年2月21日,莫斯科。 相较于丹麦王国能迅速地转变思路,准备要交一个值得托付的“好朋友”,从而来保障自身安全,那么俄罗斯帝国在面临艰难的困境之时,想要多拉几个能减轻自身压力的小伙伴,却显得异常迟钝和低效。 在过去的五年里,俄罗斯遭受了一系列打击,可以说是经历了帝国历史上最为深重的灾难。 这场灾难可能始自1725年8月,是时,帝国受英格兰所怂恿,调集军队侵入高加索地区,试图趁波斯萨法维帝国内乱之际,彻底掌控这片战略地位极为重要的地区。 但未曾想到,帝国军队遭到了齐国-波斯联军的强力反击,接连损兵折将,战线也被逼退一百余公里。 为了扭转战局,帝国在次年四月至五月间从莫斯科、卡累利阿、明斯克等地区抽调一万八千余部队增援前线,还征召了四千余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的卡尔梅克(即土尔扈特部)骑兵,使得俄军在高加索地区的聚集了四万五千余兵力,从人数上来看,对齐波联军形成数量优势。 然而,7月初,齐波联军骤然发起库拉河战役,以极其猛烈的炮火覆盖俄军阵地,轰击持续时间长达三十余分钟,将俄军构筑的防线几乎摧毁殆尽。随即,联军又以六千余波斯骑兵为突击力量,一举冲垮了俄军的阵地。 虽然通过《俄波希尔凡和约》,以割让大片领土的代价,结束了高加索战争,但位于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的卡尔梅克人(即土尔扈特部)却又闹腾起来,不仅断绝了继续向帝国缴纳贡赋和提供兵员,还要独立建国,成立一个所谓的阿斯特拉罕王国。 到了1730年,瑞典王国的凶猛攻势逐渐停歇下来,可能是消耗太大,也可能是兵力不足,在整个战场上似乎显得有些后劲不足。 如果伊丽莎白登上皇位,戈洛夫金、多尔哥鲁基、戈利津等家族保守派势力必将受到打击。 实在打不下去了,且不说在战场上,俄军面对装备精良、士气高昂的瑞军毫无取胜的把握,就是虚弱的帝国财政,也使得这场战争难以继续。 所以,尽管伊丽莎白是最具法统的继承人,但却遭到最高秘密委员会的一致否决。 另外一支使团队伍则朝西南方而行,准备借道波兰,前往法国巴黎,试图觐见法王路易十五,请求法国介入调停,从而能体面的结束俄瑞之间的战争。 却不料,在帝国先后两位沙皇去世后,皇冠会突然落在了她的头上。 秘密委员会七个人挑来挑去,认为安娜最合适。首先他是伊凡五世的女儿,是罗曼诺夫家族的合法继承人;其次安娜近二十年来一直住在库尔兰,和俄罗斯皇室没有联系,自然在俄罗斯没有自己的政治势力,而且库尔兰此时还被瑞典人攻占了,可以说是无根浮萍,便于掌控拿捏。 为了稳住高加索局势,防止联军攻入南俄地区,帝国遂将驻守于圣彼得堡、卡累利阿和伏尔加河流域的万余部队紧急抽调至南方,以阻联军入侵。 而最佳人选竟然是彼得一世的小女儿伊丽莎白·彼得罗芙娜,也就是彼得二世非常迷恋地小姑姑。 作为议立沙皇人选的最高秘密委员会,成员一共有七人,为首的是一等文官戈洛夫金公爵,其余四人来自多尔哥鲁基家族,两人来自戈利津家族,几乎清一色的帝国保守势力。 在战争的第二年,女沙皇叶卡捷琳娜一世在忧愤中去世,又引发了帝国宫廷的一场政变,一百多名宫廷大臣、贵族、军队高级将领,以及显赫贵族遭到清洗,进一步加剧了俄军在战场上的溃败。 那个曾经称霸中亚的准噶尔汗国在遭到东方的秦国重创后,除了不断向西攻略哈萨克汗国以弥补自身损失外,还不时侵袭鄂木斯克督军区,抢掠移民定居点,掳取人口,以报复帝国曾配合秦国对他们的打击行为。 彼得二世被拥戴为新的沙皇后,在众臣的支持下,很快稳定了帝国局势,并在战场上止住了全线溃败的颓势。 另外,帝国还面临艰难的多线作战,除了要在西方战线上应对急于复仇的瑞典王国外,在高加索和顿河流域两个方向,还要面对实力强劲的齐波联军和凶残野蛮的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夹击。 俄军打不动的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帝国的沙皇人选迟迟无法确定,使得帝国政局一直处于混乱当中。 好在,帝国领土庞大,依靠广阔的纵深,暂时迟滞了瑞典王国的进攻。同时,萨克森和波兰也应帝国的援助请求,向瑞典宣战,并随后攻入库尔兰,稍稍减轻了帝国的军事压力。 除此之外,遥远的中亚地区和西伯利亚地区的安全局势也不容乐观。 此外,他们在心理上对彼得大帝的后妻叶卡捷琳娜和他们的子女很反感,甚至背地里称叶卡捷琳娜一世是“女仆”,“外国女人”。 这没法打了,遭到重创的萨克森-波兰联军估计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元气,那么在战场上又只剩俄罗斯一家独自应对战意高昂的瑞典王国。 虽然条件苛刻,但对安娜来讲,获得沙皇之位不谛为天上掉馅饼,而且还是一块布满了奶油和肉松的超大馅饼,幸福地一下子砸到了她的头上。 是役,俄军全面溃败,损失兵力超过一万八千余,器械粮秣也全部丢失,已无力再战。 在两支使团队伍出发后不久,从莫斯科城又驶出几名使者,在一队骑兵的护卫下,奔着东南方的伏尔加河下游而来。 什么都不重要,先扶立新的沙皇,将帝国政局稳定下来,然后在新的政治格局下抢占一个好位置,这才是当前重中之重。 这实际上就把皇帝置于一个帝国象征性的地位,如同英格兰那般虚君制度。 却不想,俄军停止继续进攻,却让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迅速抓住了千载难逢的战机,利用数十艘舰船,通过海路,将六千余精锐士兵机动至萨波联军的侧翼,然后以急行军的方式,快速突进,杀到了萨波联军的身后,从而取得了一场完美的胜利。 沙皇死了,帝国宫廷又迎来了一场新的政治博弈,包括枢密院和军事委员会等高层人士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动。 如果按照帝国继承人的顺序排列的话,在彼得二世死后,应该由彼得的子女就任沙皇。 他们不仅要将帝国势力彻底逐出高加索地区,还要将俄罗斯人赶出里海,使得帝国成为一个纯粹的内陆国家——若是瑞典人再攻占了圣彼得堡,将波罗的海给彻底封堵,昔日彼得大帝的海洋战略势必会毁于一旦。 于是,在争执吵闹了两个多月后,8月23日,最高秘密委员会宣布了决定,库尔兰女公爵、沙皇伊凡五世次女安娜将继承沙皇位,登基成为俄罗斯帝国的第四位皇帝(注1)。 这不是白捡的嘛! 当下,安娜没有丝毫的犹豫,就签署了这个对沙皇权力极尽约束的协议。 可问题是,彼得二世在娶了多尔戈鲁基公爵的侄女后,似乎不太满意这桩婚姻,对皇后非常冷淡,让人家一直独守空房,却整日里依旧跟他那位年轻漂亮的姑姑伊丽莎白“厮混”在一起,导致他在死后没有留下一个子嗣。 至于响应萨波联军的攻势,让俄军继续进攻诺夫哥罗德,分散瑞军兵力,自然也被暂时叫停了。 萨克森-波兰联军统帅奥古斯特二世遂派使者前来莫斯科,商讨两国协同作战,建议双方集结大军分别从西面和北面同时发起攻势,一举击垮瑞军主力。 闻知萨波联军惨败后,俄军当即全线收缩,快速地退回了原先的出发地,然而继续坚壁清野,进行消极的防御。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盘踞在科布多地区(今唐努乌梁海)的鞑靼人应该是跟贝加尔湖地区的渤海人“合流”了,正在跟西伯利亚地区的哥萨克探险队和众多皮毛商争夺皮毛资源。 然而,当萨波联军攻克库尔兰公国首都叶尔加瓦,并继续向里加进军,并期待与俄军主力共同夹击瑞军时,却不曾想到,俄罗斯这边又出了新的状况。 据说,这些卡尔梅克人的背后有齐国人和波斯人的身影。 可万万没料到,此前还在与丹麦王国剑拔弩张的瑞典军队,趁着俄军兵力调动之际,突然调转枪口,转身朝俄罗斯发起了迅猛进攻,以极短时间里攻入俄罗斯纵深腹地,并兵围圣彼得堡,使得帝国形势急转直下,陷入巨大的危机之中。 因而,在他们看来,伊丽莎白可不是最好的沙皇人选,就因为她是彼得一世的女儿,代表了彼得大帝以来推行的改革路线。 为此,帝国大元帅、特级公爵缅希科夫提出建议,以退出高加索地区、割让亚速城及顿河下游周边领土为代价,换取与齐波联军和克里米亚汗国的停战和议。如此,便能集中帝国所有的力量,专心对付瑞典这個生死大敌。 而在叶尼塞河流域,地方督军也不断向莫斯科请求调集更多的士兵和武装移民,以对抗越来越具有侵略性的渤海人和鞑靼人。 沙皇彼得二世突然挂了(比历史同期晚死了四个多月),而且死因还扑朔迷离。 另外,从柏林那边传来消息,普鲁士王国似乎跟瑞典也达成了某种私下协议,在获得了瑞属西波美拉尼亚领地后,主动将位于边境城市梅梅尔的部队撤回至内陆,明显是选择了继续中立,不掺和俄瑞战争里面来。 于是,从五月上旬开始,萨波联军以四万余兵力再次突入库尔兰,目标直指里加,而俄军集结了六万余兵力,从特维尔出发,朝诺夫哥罗德的方向杀来,准备打得瑞典首尾不能相顾。 既然年轻的沙皇没有继承人,那么排序的话,新任沙皇的人选便只有从彼得大帝和叶卡捷琳娜一世的子女中选择了。 一支使团队伍向西,前往里加,面见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试着进行两国之间的停战和谈。 接下来的人选就是年事已高的彼得大帝前妻洛普辛娜、彼得二世的妻子多尔哥鲁卡娅和伊凡五世的次女安娜(库尔兰女公爵)。 此时的俄罗斯帝国,宛如一栋四处漏风的房子,到处都需要进行“修补”和“拾掇”,所以必须要先缓一口气,可不能让人家一脚将房子踹塌了。 完全不知道已被俄罗斯人坑了一把的萨波联军依旧懵逼地向里加进军,期待继续获得一场轻松的胜利,从而享受完全光复库尔兰的伟大荣光。 在冰雪尚未消融的时节,两支使团便迫不及待地从莫斯科城出发。 待安娜继位沙皇后,所做的第一件就是在最高枢密院的操控下,以沙皇的名义,准备向瑞典求和。 最高秘密委员会为了把权力牢牢抓在手中,与安娜签署了一份协议书,要求她在成为沙皇后,必须保证最高委员会的权力。协议书规定,没有最高秘密委员会的同意,沙皇无权宣布对外战争或者讲和,不准调整税率和制定新的税法,皇室的开支必须经由秘密委员会批准划拨,无权干涉政府官员的任免升降,不能拥有自己的领地,不经司法审判无权剥夺贵族们的生命和财产,无权任命继承人。 最后从年龄和资格上看,也比洛普辛娜(太老)和多尔哥鲁卡娅(太年轻)更合理。 尽管前朝重臣缅希科夫在生病期间被搞下了台,全家也都被流放到西伯利亚,但是在宫廷中缅什科夫派系仍然人数众多,在政治上依旧拥有强大的影响力。 打仗嘛,先等等吧。 随着后方征召的军队陆续汇集至莫斯科,俄军的兵力开始变得雄厚,开始试着向瑞军发起反击。 本来,在瑞典王国大举进攻库尔兰公国后,她连财物细软都没来得及收拾,就仓皇逃回俄罗斯,使得她瞬间变得一无所有,没有了权势,更没有了财富,只是一个可怜的逃难者,依靠帝国皇室和贵族的施舍才能勉强度日。 虽然,帝国的军队规模庞大,对瑞军形成数量上的绝对优势。但整个部队官兵士气不高,而且武器极为短缺,仅凭帝国落后的军工生产能力,根本无法为所有的士兵装备足够的火枪,超过一半以上的士兵持有的武器还是冷兵器。 他们将代表沙皇陛下,前往阿斯特拉罕,重新商讨和确立帝国与卡尔梅克人之间的从属关系。 难道这些曾经受帝国庇护的卡尔梅克人就铁了心地要独立建国,从而跟帝国一刀两断,从此各安天好?—— 注1:1721年彼得一世在与瑞典王国进行大北方战争胜利后,10月22日被俄罗斯元老院授予“全俄罗斯皇帝”的头衔,俄罗斯正式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帝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8.) (); 第252章 里海的新形势 (); read2();1731年3月16日,春已来,温未升,在咋暖还春的时节里,感受到阴雨绵绵在雨水节气里的布施,给万物以复苏的甘霖,春寒料峭中萌发生命的气息。 虽然温度低如冬日一般寒冷,但万物复苏已经开始,不顾一切的向上生长着,悄悄的萌芽,破壳而出,冲出土壤,展露出生命的颜色,向阳而生的力量是不可估量的,慢慢的长大。 沿额济勒河(今伏尔加河)而生的垂柳,已经显得格外的绿,吐露出的新苞牙儿,在春雨的滋润下,已经绽放开来,一节一节的按着长,如一串翡翠的项链,格外耀眼。 在这初春时节,一切的事物仿佛被灌入了勃勃生机,显示出一个新生的蒙古汗国拥有绚丽的开始。 不过,在阿斯特拉罕城中,却冒出滚滚浓烟,直冲云霄,给这一切的美好增添了几分不和谐景象。 齐国黑衣卫驻阿斯特拉罕分站负责人、宣节校尉(少校)刘彦奇骑着马,驻足在街角的一侧,冷眼看着那座还算是比较雄伟壮丽的圣三一大教堂陷入熊熊大火之中,周围无数的土尔扈特人兴奋地欢呼和雀跃着,仿佛这一把大火,便将百年来曾遭受的俄罗斯人欺辱经历一举销毁。 尽管这座大教堂与街道对面的王宫相比看起来朴素得多,但从工艺技巧的角度来看,仍不失为一个大型复杂的建筑群。 既然投向了齐国和波斯,那么土尔扈特人自然该清楚自己在外交内政方面该如何选择和决策了。 刚刚继承汗位未久的车凌端多布大汗恐慌之下,一边征召大量部落战士,以应联军入侵,保卫部落安全,一边派出使者拜会联军指挥官,声言无意与齐国和波斯对抗,只是迫于俄罗斯人的威逼,才不得不派出部落士兵参与作战。 彼时的额济勒河还没有为俄国所控制,尚未崛起的俄罗斯民族起初与刚刚迁到此处的土尔扈特部还是平等往来,土尔扈特人在额济勒河畔放牧、生活,与世无争。 就在土尔扈特部刚刚松下紧绷的神经,为战争的离去而暗自庆幸不已时,贪婪而残暴的俄罗斯人又派来使者,要求他们再度贡献三千名部落战士,前往莫斯科,抵御入侵的瑞典人。 要是俄罗斯人被瑞典人揍得生活不能自理,实力大损,那自然就无需再搭理他们,我们土尔扈特人扎紧篱笆,过自己的小日子。 若是选择前者,屯兵于希尔凡的数万齐波联军不介意翻越高加索山区,攻入土尔扈特部,将你们阖族消灭或者逐出已经栖息繁衍了一百多年的额济勒河流域。 若是选择后者,那么土尔扈特部就将成为齐国和波斯的密切同盟,不仅能获得两国的武力保护,还能得到两国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援。 虽然在这一点上,让波斯人感到一丝尴尬和难堪,但比较好说话的齐国人却支持了他们的选择。 对于建立一个蒙古汗国什么的并不重要,但是能将部落诸部的权力收归“中央”,成为一个集权式的现代国家,却是让车凌端多布大汗为之向往。 屋漏又逢连夜雨,四年前(1727年),被土尔扈特部倚为强援的准噶尔汗国被东方的秦国打爆,不仅损失数万精锐汗国士兵,还丢了根基之地--伊犁,狼狈逃至伊塞克草原(今阿拉木图一带),形势一度岌岌可危。 1730年8月11日,也就是瑞典取得里加战役后的两个月,从波斯来了一支使团抵达了土尔扈特部王廷所在地阿斯特拉罕城。 但现实情况不允许呀! 合着,波斯这么一个老大帝国,也是人家齐国的小跟班呀! 不过,土尔扈特部就在这般猥琐发育、艰难求存的时候,近年却遭遇了一次巨大的外部危机。 那些扎尔固会议长老、地方领主、部落酋长手里都掌握着大量的人口和财富,若是轻易收缴他们的权力,肯定会造成土尔扈特部的内乱,那么这个新生的阿斯特拉罕王国立时就会土崩瓦解。 车凌端多布大汗在扎尔固会议(类似满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上与诸多王公贵族进行了一番激烈地争论,最后达成一致意见,那就是暂不理会俄罗斯人的征召,对正在进行的俄瑞战争持观望态度。 虽然有齐波两国的护持,但也不能将自身安危全都委于他人,总得加强一点武备不是。 一百多年前(1625年),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不想卷进卫拉特蒙古内部的纷争动乱中,同时也为避免被实力强大的准噶尔部首领、卫拉特蒙古事实上的盟主巴图尔浑台吉吞并,于是带着自己的六个儿子,以及土尔扈特、和硕特和杜尔伯特三部的五万余户牧民踏上了漫漫西征路。 土尔扈特部想置身事外,高高挂起,继续他们的骑墙态度,但在高加索地区获得空前胜利的齐国人和波斯人却不愿看到一個墙头草在里海地区随风摇摆。 但目前而言,在整个里海地区,土尔扈特部以五万帐的实力,也算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割据势力,即使无法与波斯萨法维帝国相提并论,也不敢跟俄罗斯人争锋,但多少也能跟四分五裂的哈萨克汗国掰掰腕子。 为了整训土尔扈特部的武装力量,齐国还派来了十余名专业军官和士官,指导和训练新组建的王国常备军。 举族迁移至额济勒河流域,经过数十上百年的繁衍,土尔扈特部尽管屡屡被俄罗斯人征召军队,为其扩张而四处厮杀,损失了不少人口。 为了获取外部支援,土尔扈特部还跟准噶尔汗国加强密切联系,阿玉奇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噶尔丹的侄儿策妄阿拉布坦,并积极扶持对方获取准噶尔汗国的统治权,以此来对抗俄罗斯人的威逼。 也不知道是联军信了土尔扈特部使者的言语,还是囿于兵力不足的缘故,联军在里海西北地区抄掠数天后,调转兵锋,朝马内奇河中游地区杀去,准备跟顿河流域作战的克里米亚汗国夹击并扫荡残余俄军。 对于俄国人强迫阿玉奇汗签订的那些不平等条约,他也从不认真执行,而是搪塞、敷衍了事,极尽圆滑,使沙皇政府无可奈何。 如今,骄傲而奔放的土尔扈特人趁着俄罗斯内外交困之际,在齐国人和波斯人的支持下,摆脱了俄罗斯人百年以来的欺辱和压榨,正式宣布独立建国了。 嗯,在土尔扈特人看来,建不建国并没什么清晰的概念,无非就是从以前依附俄罗斯人,变成现在依附齐国人和波斯人。 土尔扈特人很清楚,俄罗斯帝国大概无法一口吃下他们——当然,若是人家下定决心,付出一些代价,也不是吞掉他们。但时间长了的话,就凭他们这三四十万人口,随着俄罗斯人慢慢蚕食,持续削弱,最后肯定是撑不住的。 然而,库拉河一役,连同土尔扈特部在内的四万余俄军被齐波联军击败,损失惨重。在随后的一系列战斗中,俄军为了能摆脱联军的追击,不断指派土尔扈特部战士断后阻击,掩护俄军逃跑。 车凌端多布大汗内心深处,其实是非常赞成齐国人提出的国家集权主义,将地方领主和部落酋长的权力全部收归“中央”,从而加强自身的权威,做一个真正的王国独裁君主。 但随着沙俄的快速扩张,土尔扈特部逐渐开始被沙皇俄国当做附庸与臣民来对待。沙俄的哥萨克骑兵不断地骚扰,侵占并缩减他们的土地,勒索财物,强征贡赋,甚至在宗教上强迫土尔扈特部信仰东正教,这令以佛教为信仰的土尔扈特部人难以接受。 齐国人提出的内政改革以及建立现代国家政府的一系列建议,虽然得到了车凌端多布大汗的高度重视,但囿于土尔扈特部既有的原始草原部落民主制度,在第一时间就被暂时搁置了。 当年,噶尔丹统一卫拉特部,建立中央集权式的准噶尔汗国,并在随后一段时间东征西讨,差点恢复昔日蒙古人的无上荣耀,若说土尔扈特部对此没有生出一丝羡慕或者嫉妒的心理,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的。 到18世纪30年代,土尔扈特部的人口已经由五十多年前高峰时期的七万余帐四十多万人口锐减到五万余帐三十多万人口。 这支使团由波斯人和齐国人组成,来此目的非常明确,那就是立即让土尔扈特部表明立场。 尽管,他们接受的大量火绳枪、燧发枪及青铜火炮,基本上都是齐国人转交的缴获自俄国人的落后装备,但对土尔扈特人来说,绝对是难得的“精良武器”了。 这座象征着俄罗斯人殖民和奴役土尔扈特人的大教堂,自然成了发泄的对象。 你们是继续跟随俄罗斯人冲锋陷阵,充当他们的战争炮灰,还是断绝跟俄罗斯人之间的一切关系,从而成为齐国和波斯两国的同盟伙伴。 当然,对于当他们向东征服其他游牧部落以及哈萨克人时,无疑提供了更多的信心。 于是,想要建国(依附)的土尔扈特部在稍作犹豫后,便立刻同意了与齐波两国同盟的建议,并停止了向俄罗斯缴纳贡赋的行为,开始筹备建国事宜。 没错,既然建国了,就不能再依靠此前游牧部落时期那般,遇到战争来临时,就搞全民皆兵的模式,征召大量牧民,操着刀子,骑着马,就乌泱泱地扑上去。 到了今天,这些胆大包天的土尔扈特人竟然开始放火焚烧这座教堂,竭斯底里地发泄对俄罗斯人的愤恨。 倘若,俄罗斯人在战争中占据了上风,则适时派出两三千名部落战士,继续表示双方之间的“同盟(依附)”关系。 未几,明显在整个使团起主导地位的齐国人表示,若是土尔扈特部愿意断绝与俄罗斯人的“同盟”关系,转而与齐波两国结盟,那么他们将全力支持土尔扈特部建立一个中央集权式的蒙古汗国。 俄罗斯国力的迅速增长,以及越来越表现出的军事扩张野心,都让周边势力感到了一丝沉重的压力,也给他们带来了更多的惊惧。 齐波两国对土尔扈特部的支援也不是空口说白话,在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后,齐国将高加索战场上缴获的大量俄军武器无偿赠送给土尔扈特部。 听到这个承诺,车凌端多布大汗顿时心动不已。 在土尔扈特部首领阿玉奇汗统治时期,对俄罗斯人的压迫和奴役,便使尽各种手段,百般周旋,更是从不承认对俄国的宗主权,而一再表示土尔扈特部只是俄国人的“同盟者”,坚决维持自身的独立性。 跟齐国和波斯人打了几个月的交道,土尔扈特人也逐渐琢磨出味了,别看波斯人竭力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大国姿态,但在许多重大事项上,却处处以齐国人的决定为主,似乎一切安排皆以齐国马首是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倘若,土尔扈特部在齐国和波斯的支持下,独立建国,是不是能借助他们的力量,不断向东扩张,继而打穿哈萨克,最终连通他们魂牵梦萦的卫拉特故地。 时代变了,军队组织模式也要跟着变。总不能一群毫无战斗经验的牧民跟人家武装到牙齿的近代化军队互相对砍,那不是战争,纯粹是送死。 最过分的是,沙俄大肆征用土尔扈特青壮年参与沙俄对外扩张战争。他们让土尔扈特战士冲在最前线,充当他们的炮灰。大量的土尔扈特部战士在一场场战争中付出了无辜的生命,而这些战争却与部落毫不相干,土尔扈特部的人口开始减少。 在额济勒河(今伏尔加河)流域厮混一百多年来,他们根本无法大量装备先进的火器,只能偶尔会从俄罗斯人手指缝里捡些热兵器,更是会以提供部落战士帮俄罗斯人打仗,用命来换取火器,一直都过得惨兮兮的。 在农耕文明,财富意味着你拥有多少土地,但在游牧文明,人口才是力量的象征。而由于沙皇的“不恤民力”--当然,沙俄通过此举也不排除消耗人口,以加强对土尔扈特部的控制的意图。 你一个人口不过三十来万的游牧部落,在强大的齐国照应下,手指头缝里随便露出一点,都能让你们这些苦哈哈的蒙古人生活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君不见,不论是在古老的东方,还是在广阔的南俄草原,曾经彪悍的游牧骑兵,在面对装备了火炮和火枪的新式军队时,是何等的不堪一击。 而现在,趁着俄罗斯人内忧外患之际,又有齐国和波斯的大力扶持,那还不赶紧抱个大腿,寻个靠山。 他们接受齐国人的意见,以波斯萨法维帝国为其名义上的宗主国,但依旧以传统的藏传佛教为国内的唯一信仰。 土尔扈特部虽然文明落后,反应迟钝,但也从日益变得咄咄逼人的俄罗斯态度,感受到浓浓的威胁。 当年,俄罗斯人为了要改变土尔扈特人的宗教信仰,不惜花费巨大资金,“援建”了这座神圣的教堂,希望能将这些愚昧而又野蛮的民族归化为“文明人”。 后来,见城里的老爷和部落头人们没有阻止,反而在言行上给予纵容和鼓励。随即,居民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最后逐渐演变成朝教堂丢垃圾、泼屎尿,还殴打那些出门落单的教堂神职人员,并高呼让其滚出阿斯特拉罕。 土尔扈特部的近邻——俄罗斯在一个多世纪以来,国力一直在呈稳定地上升趋势。即便是当年被波兰人欺凌,被瑞典人暴揍,但其人口、经济、军备都在持续改善,最终得以在彼得一世时期实现强势崛起,称霸波罗的海,国土更是向西扩张了不少。 早在几个月前,便有胆大的居民朝着这座教堂丢石块、扔菜叶子,甚至言语侮辱教堂里的神父。 刘彦奇作为黑衣卫驻阿斯特拉罕分站的负责人,便受上峰之命,以军事顾问的名义,帮着土尔扈特人组建内卫警察部队,对阿斯特拉罕城实施定居点模式管理。 而齐国人将上万件火器半卖半送给土尔扈特人,对他们而言真的是天降横财了。至少,以后在面对俄罗斯人的武力威胁时,可以稍稍挺直腰杆子了。 他们放弃了准噶尔故乡,朝着日落的方向进发,在沿途中不断征服鞑靼部落,最终于1630年到达自己的目的地——额济勒河流域。 在如此压迫之下,土尔扈特部的实力已经被消耗到极致,在这样继续下去,他们很可能将会面临亡族的命运。 在随后几个月时间里,齐国又向土尔扈特部提供了一笔两万元的无偿援助和五万元的低息贷款,用于土尔扈特人改革内政和修缮王城--作为土尔扈特部的统治中心,阿斯特拉罕其实就是一座土围子圈出的牧民定居点,哪有一点都城的模样。 更让土尔扈特部胆寒的是,齐波联军在击破俄军后,一部杀入了土尔扈特部传统放牧地马哈奇卡拉地区,似乎要抄掠里海北岸,入侵土尔扈特部。 五年前,应俄罗斯人强硬要求,土尔扈特部不得不派了四千名战士加入俄军作战序列,就近前往高加索地区,向波斯人发动战争。 既然如此,那只有缓缓图之。 一年多的残酷战斗,四千多名勇敢的土尔扈特战士几乎尽数倒在了齐波联军的枪炮之下,或者波斯骑兵的弯刀之下,待两方停战签订和约,最终安然返回家乡的土尔扈特人仅七百多人,是部落历年为俄征战当中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 想要加强中央集权,那么就先努力营建王国的都城,将这个尚处于游牧状态的王国的主要人口和资源慢慢往城市里迁移。最好呢,是变成半牧半耕的生活生产方式,逐步褪去游牧民族的愚昧和无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国的定居人口也会日益增加,财富和资源也会逐渐增长,当属于王庭的实力足够强大,那么在齐国和波斯的扶持下,想必阿斯特拉罕王国最终会形成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政府,继而转变为一个现代和文明的国家。 齐国也将籍此将势力延伸至里海北岸,从而巩固和加强齐国于高加索地区的影响力。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7.) (); 第253章 崛起的波斯之剑 (); read2();波斯萨法维帝国地处于亚洲中西部地区,是古代丝绸之路的交汇点,素有“欧亚陆桥”之称,是东西方交通贸易的重要枢纽。故而,其战略地位举足轻重。 这个庞大的帝国地理辽阔,北接中亚、东邻印度、南接阿拉伯半岛和霍尔木兹海峡、西与波斯湾相连相连,乃是齐国经营和维持印度洋霸权最为关键的一环。 泰平二十年(1724年),齐国为了进一步控制这个古老的帝国,确保这个关键的一环不会出现疏漏,在阿富汗人攻入伊斯法罕,俘虏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几欲灭亡萨法维王朝之际,应继任的阿巴斯三世借兵请求,集结海陆军两万余,不远万里登陆波斯,非常“热心”地帮其平定了阿富汗人的叛乱。 经过近一年的战争,暴虐的阿富汗叛军最终被逐出帝国,并很快使其消散于崇山峻岭的阿富汗山区,重新恢复了萨法维王朝的统治。 至泰平二十一年(1725年),北方强邻俄罗斯帝国趁着波斯内乱,悍然侵入高加索地区,试图实现当年彼得一世未能完成的征服大业。 拥有崇高“国际主义精神”的齐国大军顾不上平灭阿富汗叛军后的疲劳,毅然决然地又带领波斯军队迎击侵入的俄军。 “然而,事不遂愿,俄国人趁帝国内乱之际,举兵侵入高加索地区,迫使我联军不得不放弃原有作战计划,千里驰援,转进高加索,以击来袭俄军。就在我联军与俄军纠缠于高加索地区而无暇他顾之际,这个纳迪尔趁机坐大。在数年时间里,他先后击败呼罗珊地方总督马利克·马哈茂德、土库曼部落首领阿拉赫韦尔迪、杰拉尔部落首领塔赫玛斯普·汗·杰拉尔等诸多地方实力派,最后攻占了马什哈德,几乎全据呼罗珊地区。” “哦,对了,我们之所以对纳迪尔如此重视,除了他占据了广阔的呼罗珊地区,交联阿富汗和布哈拉汗国,有日益发展壮大的趋势,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纳迪尔有一支花费重金蓄养的常备大军。粗略估算,他的核心军队人数规模在一万五千到两万之间,而且训练有素,战力强横,实力绝对不容小嘘。” 毕竟,养一支规模庞大的常备军,必须要支付诱人的军饷才能保证军队保持应有的战力,还要提供食物、被服、军械、弹药,以及各种备件来替换损坏或者丢失的装备,也要配备在波斯高原山地上长距离运送人员和装备的驮马牲畜。要是骑兵的话,还需要提供优质强壮的战马,足以在战斗中支撑士兵和武器。 更不要说,在火器化逐步普及的时代,组建和装备一支全火器化军队,那耗费更是大到没边了! 呼罗珊地区虽然人口众多,物产丰裕,但要是养一支数万规模的常备大军,还是相当吃力的。 纳迪尔怎么做到的? 齐国人该不会为了引起帝国的高度重视,加大购买他们的军械物资,故意夸大纳迪尔的实力吧? 俄罗斯人的数万大军都被我们击败了,高加索地区诸多小国和部族势力也都匍匐于帝国威势之下,隔壁的奥斯曼帝国也在帝国大军的威慑下--当然,也有齐国人的外交斡旋,陆续撤出了西部边境地区,曾经桀骜不驯的阿拉伯人主动向伊斯法罕表示自己的忠诚,诸多割据一方的总督和军阀纷纷向帝国沙阿献出他们的降表,承认中央的威权。 多个世纪以来,包括波斯在内的中西亚地区传统的战斗模式也都是骑兵和弓箭手,极不情愿地缓慢接受火器,甚至将火器视为一种肮脏的发明,怯懦者的武器——这也是近百年来波斯人屡败于奥斯曼人的重要原因。 战略和情报通报会开完后,文守言很快赶到齐国驻防军司令部,汇报波斯军队战备准备情况。 搞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到了1731年4月中旬,正值仲春时节,万物勃发,而波斯境内的诸多割据势力仿佛也如那些不断向上生长的野草一般,再次露出狰狞的面容,开启新的一轮暗战,以期兼并更多的地方势力,发展壮大自己地盘,试图在帝国未来的政治格局中能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在往前推数十上百年,萨法维王朝的大部分军队除了帝国禁卫军和少量精锐卫戍部队是常备军外,大部分的部队也都是临时征召百姓和部族青壮入伍,许以抢劫战利品,待战事结束后,便解散回归各省村镇和部落领地。 经过齐国军事教官的一番整训,再加上装备了大量来自齐国的武器装备,帝国禁卫军和帝国新军的战斗里比那些割据自立的地方武装强出不止一头。 “加耶迪将军本人是非常有信心。不过……”文守言犹豫了一下,“不过,卑职认为,他们似乎有些轻敌,所有人都表现得非常乐观。据我们从各方面收到的消息,纳迪尔并不是一个故步自封的人,军中火器装备率虽然没有波斯新军高,但持有数量也是非常多的。而且,他们在军队组织和战法上,也不是传统落后的部落武装模式。在短短数年时间,便能迅速崛起,占据广大的呼罗珊地区和阿富汗西北地区,便能充分证明此人非易于之辈。” “更让人头疼的是,帝国那位谋逆自立伪帝国沙阿的塔赫玛斯普王子在马赞德兰无法立足后,在手下的蛊惑下,跑到了呼罗珊地区,并很快与纳迪尔合流。他们双方打着帝国沙阿的名义,四处攻略,扩大地盘。就在我联军发起库拉河战役,大败俄军的时候,纳迪尔引兵攻入赫拉特(今阿富汗赫拉特省),击败了当地的阿卜达里人,并收降无数,从而进一步壮大了纳迪尔的实力。” “在我齐波联军大破阿富汗叛军,收复伊斯法罕后,曾一路追击叛军至坎大哈附近,会同印度方向攻来的我齐国陆军和喀拉特汗国军队再次重创阿富汗叛军,使其不复有威胁帝国之军力。当初,我联军本该趁势挥兵杀入呼罗珊地区,恢复当地的统治秩序,重建地方政治架构,将该地区纳入中央威权之下。” 对于平定帝国内部割据势力,齐国人一般是很少参与的,最多派出一些参谋军官和技术军官,辅助帝国军队作战。 嗯,既然此人不识时务,拒绝献表归降,也不愿意将那个伪沙阿塔赫玛斯普二世解送伊斯法罕和,那没什么好说的,大军开过去,然后杀光所有的叛军,并把他们的家人全都贬为奴隶,重新恢复帝国在呼罗珊地区的统治。 “波斯军队准备什么时候开拔?” “目前,帝国境内最大的一股割据势力当属盘踞于东北呼罗珊地区的纳迪尔(即波斯之剑纳迪尔沙),为帝国的长治久安,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收服,或者予以消灭。” “他们有把握击败那个纳迪尔,继而收复呼罗珊地区吗?” 经过两年的拉锯作战,齐波联军重挫入侵的俄军,并反攻至俄罗斯境内,逼得对方不得不以放弃所有被占高加索地盘为代价,签订了《俄波希尔凡和约》,彻底稳定了波斯萨法维帝国东北边界地区安全。 更为难得的是,在东征西讨地方叛乱和抵御外敌入侵的过程中,帝国军队得到了锤炼,不论是领兵的将军,还是作战的士兵,都逐渐重拾了昔日帝国的荣耀和信心。 经过五年多的恢复,昔日遭到阿富汗叛军毁损严重的城市再次焕发出新的荣光,重新成为帝国最高权力中枢所在,一道道诏令的发出,无不影响着境内千万各族子民的命运。 随后,帝国军队便在齐国人的手把手地指导下,择其精锐,编练新军,实施全火器化装备,并在齐国大军的保驾护航下,一边训练,一边参加实战,最终逐步成长起来,成为帝国复兴的重要支柱。 帝国都城伊斯法罕城高耸入云,城墙上遮天蔽日的塔楼错落有致,布满绿树的皇城尽显威严、壮观。 一场战斗下来,往往在猛烈的火炮轰击过后,对面的军阀武装就已经阵势大乱,再由线列火枪数轮射击,敌人便溃不成军,任由己方的骑兵追亡逐北,肆意砍杀。 为了使这個游牧势力有能力对抗俄罗斯,联军不仅将战场缴获的大批俄军武器移交给他们,而且还不遗余力地为其提供财政和物资支持,以充分提升土尔扈特部的实力,充当好波斯萨法维王朝的战略前哨。 “若是在战阵上应对失措,说不定会遭遇战事失利。” 是的,虽然趁着帝国内乱之际,各省总督和地方部落纷纷划地自守,割据自立,但他们拉起的武装部队仍旧是原始而又落后的旧式军队,装备的武器也多以长矛和弓箭为主,强调的是个人武勇和单兵作战能力为荣。 搞错没?一个地方军阀头子,竟然还养了一支数万规模的常备军! 这他娘的哪里是一个割据势力所能做出的惊人壮举。 在短短数年时间,帝国在驱逐阿富汗叛军后,迅速平定了帝国南边和西边广大省份和部落武装发动的割据叛乱,将一个摇摇欲坠的帝国重新扶立起来,避免了亡国灭族的命运。 “你担心此次波斯人的军事征讨行动会吃大亏?” 待通译将话语翻译完毕后,齐国陆军驻波斯军事参谋团高级参谋、昭信校尉(上校)文守言随即将手中的指挥棒在波斯东北地区划了一个大圈。 囿于当地复杂的民族问题和宗教问题,加之帝国急需平定境内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实现帝国真正意义上的政治统一,齐国-波斯联军并未在高加索地区做过多停留,待和约签订后,便迅速撤兵返回内陆。 “你的建议是什么?” 一些高傲自大的军阀头子和部落首领尽管领教过火器的厉害,但他们永远都是记吃不记打,依旧会嘲笑那些装备了火器的士兵是柔弱的自动装置,只会集体射击、装弹和移动,每个人都只会跟着队伍走。 纳迪尔,不过一个盘踞在呼罗珊和阿富汗地区的军阀割据势力,就算实力很强,但肯定也强得有限。 驻波斯齐国陆军总司令、镇国将军(中将)申德炎听完汇报后,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口询问波斯军队何时向呼罗珊地区进发。 4月13日,位于伊玛姆广场西侧的阿里加普宫,在二楼一间宽敞的大殿内,二十余名帝国禁卫军和帝国新军高级将领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正在倾听一名齐国军官讲解帝国接下来的军事安排。 “加耶迪将军计划于半个月后就领兵出发。”文守言立即回道:“波斯人准备出动新军五个团、炮兵一个营,加上征召而来的步兵部队和部落骑兵,军队人数在两万人左右。加耶迪将军准备在进军途中,于塞姆南、呼罗珊地区陆续再征召一万人。届时,帝国军队杀至马什哈德时,帝国军队将会有三万五千左右。” “你们不要怀疑阿卜达里人会为纳迪尔效命,据俾路之和坎大哈两边传来的消息,尽管纳迪尔的征讨行动没有彻底击败或者制服阿卜达里人,但这些地方部族武装明显都是一群非常识时务的精明人物。他们选择投降,也愿意与纳迪尔结盟,除了想依附一个强者,来对抗他们的宿敌吉尔扎伊人外,不排除要利用当前整个地区的混乱局势,为自己的族人谋取一个泼天的富贵。” 更别提,在帝国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强大的齐国,引领着帝国军队从一个胜利走向另一个胜利,建立起无比的自信。 纳迪尔想来也不过是势力稍大的地方军阀,凭借着稍显精良装备和先进战法,欺负一下愚昧而又落后的阿富汗部族武装,能占得不少便宜。但要是对上“久经战阵”的帝国新军,那估计就不够看了。 不过,自从齐国大军登陆波斯后,以摧枯拉朽般的战斗模式击败阿富汗叛军,并很快帮着萨法维王朝收复了伊斯法罕,还撵着逃窜的阿富汗叛军一路追到了坎大哈,表现出超强的战斗力,让跟在后面的波斯军队惊叹不已。 在离开前,联军先后在高加索地区建立和恢复了巴库王国、卡赫季王国、伊里苏素丹国、卡特利王国等数个附属羁縻王国,继续作为帝国与俄罗斯之间的缓冲地带。 同时,为了遏制俄罗斯帝国,防止其再度南下入侵,联军通过武力威逼和经济诱惑,迫使盘踞在伏尔加河流域的土尔扈特部转变立场,投向齐国和波斯。 文守言的话音一落,在场波斯将领均不由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么多年来,在齐国的整训下,帝国也仅组建了两万余规模的新军部队,剩下杂七杂八的数万步兵和骑兵,全都是根据战事需要,从各个省和地方部族当中临时征召而来。 “阿卜达里的首领给纳迪尔和伪沙阿塔赫玛斯普二世赠送了许多贵重的礼物,同时也获得了对方许多荣誉称号和封赐。许多阿卜达里人直接进入塔赫玛斯普麾下效力,还有很大一部分讲波斯语的部族直接搬到了马什哈德周边,以示忠诚。在阿卜达里人的带动下,大量骁勇善战的阿富汗部落骑兵加入到纳迪尔的骑兵部队,迅速的扩充他的军队规模。” 种种花费下来,养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那绝对要费老鼻子钱了。 难道,他还能比俄罗斯人还厉害? “卑职建议,我陆军驻纳杰法巴德和克尔曼两地驻军要做好应急准备,以防不时之需。” “你这哪里是担心波斯人在战场失利呀!”申德炎笑了笑,“你恐怕是笃定波斯人会在那个纳迪尔手上遭遇一场惨败。嗯,既然如此,那便拟定命令,让纳杰法巴德和克尔曼两地驻军做好战备,以应不时之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6.) (); 第254章 温和而好施的异教徒 (); read2();1731年5月2日,位于波斯萨法维帝国西南地区的重镇克尔曼,仿佛进入了初夏时节,到了午后气温会攀升至三十度,加上干燥的空气,让人感到异常的燥热。 阿富汗吉尔扎伊人对这座城市实施的惨绝人寰的大屠杀已过去了整整十年了,曾经血腥无比的城市再次恢复了繁华,宛如野草一般,街市又冒出了无数的人群,人山人海,波斯人、印度人、阿富汗人、欧洲人,以及来自汉洲的齐国人,各色人等在这里汇聚,从贵族到普通居民,从商人到工匠,从士兵到商人,使得这里变成了一个多元化而繁荣的市井。 街道两旁,各种商铺林立,有卖珠宝的,有卖草药的,还有卖布匹的,热闹非凡。街市中央,一排排小摊位,卖着各种小吃的,烤羊肉串、烤面包、烤鱼等,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 在街市的一角,有一家卖草药的小店,店主是一位和蔼的老药师,他正在给一位病人配药。 在街市的另一边,有一家丝绸店,店主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她正在展示最新款式的东方丝绸服装。 在街市的尽头,有一座小广场,广场上有一些市民在聚集,有的在交流,有的在跳舞,热闹非凡。在这里,人们可以感受到帝国的繁荣和活力。 “嘿,这齐国人的东西,用料扎实,看着就不错啊!”在一间五金商铺里,一名头顶毡帽的壮年男子举着一口铁锅,还不时地用手指敲击锅的边缘,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嘴里赞不绝口。 “是呀,是呀。”商铺主人笑着附和道:“你是一个识货的人,瞧瞧这锅的厚度,再看看这锅的材质,绝对用料扎实,制作精良。你要买回去的话,用个十年八年,绝对不会有丝毫破损。” “不过,你这价钱是不是有点贵了?”那汉子将铁锅轻轻放下,开始讨价还价。 “我的朋友,你怎么会嫌贵呢?”商铺主人极力推销着,“你这么想想,若是买一口本地生产的铁锅,虽然价格要便宜不少,但那种薄皮铁锅用不了多长时间,便会出现裂缝或者破损。到时候,你补一补,修一修,不是还要花出去更多的钱吗?你要知道,凡是齐国来的商品,绝对都是经久耐用的精品,有着绝佳的口碑。你只要买回去,肯定不会后悔的。” 那名汉子虽然还在犹豫,但内心深处已然被商铺主人说服,比较认同他的说法。 但民生艰难,要是能在商铺主人这里多减一点价格下来,就可以为家人多几顿饱食。 早在几十年前,齐国产的商品便是“高级货”的代名词,不论从材料、品质上,还是做工上,比波斯本地产的同类商品要好用得多,也更加经久耐用。 当然,在市场上也有来自奥斯曼、印度和欧洲的商品,但不论是从价格上,还是质量上,根本无法与齐国商品相提并论。 到了近些年,充斥于波斯市场上的齐国商品越来越多,从大型的机械设备、马车、蒸汽机车,到日常生活中的油料、香料、精盐、酱料、茶叶、咖啡,再到普通人需求量极大的棉纺织品、五金、器具、农具,以及宫廷王室和贵族享用的珠宝玉石、象牙制品、高档瓷器、精巧钟表,林林总总,无所不包。 可以说,随着齐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影响力在波斯国内的日益扩大,齐国的商品几乎独霸了整个波斯,将那些来自欧洲的商品都挤了出去,并且还随着一支支传统的驼队,深入至里海沿岸和中亚腹地,成为继印度、秦国、奥斯曼之后的第四大单一市场,滚滚的财富不断从这个古老的帝国流向汉洲。 对于齐国,波斯人内心是深处充满了矛盾。 数年前,阿富汗叛军肆虐整个波斯,不断屠城灭地,残暴地杀害无辜波斯百姓,抢掠民间财富,及至后来,还攻破了伊斯法罕,俘虏了帝国沙阿,肆意凌辱和屠戮那些曾经高高在上的王公贵族,将昔日伟大而骄傲的萨法维王朝狠狠地踩在脚下,更使帝国陷入亡国灭族的边缘。 而齐国就在帝国几欲崩溃灭亡之际,及时伸出了援助之手,动员集结数万大军登陆波斯,将残暴而凶狠的吉尔扎伊人赶出了帝国境外,力挽帝国覆灭之危局。 因而,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齐国人无疑是帝国千万子民的拯救者,是萨法维王朝的恩人。 是齐国人将所有波斯人从吉尔扎伊人的魔爪下解救出来,当一座又一座城市被他们所收复时,饱受凌辱的波斯人民无不将齐国人奉为伟大的真神化身,是受安拉之命降临人间的使者,从而来挽救所有受苦受难的真神教民。 可是呢,齐国对波斯的扶持和救助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目的的。 他们在解放了伊斯法罕,驱逐了吉尔扎伊人后,便迫不及待地与帝国签署了一份非常不平等地《齐波友好互助条约》,籍此攥取了帝国无数的政治权益和经济利益。 尽管,根据这份条约,在帝国遭遇外来入侵的时候,齐国有义务进行必要的军事和财政的支援,以此保障帝国的安全和稳定。 但齐国人也凭借这份条约,正式获取了布什尔港周边五十公里范围内的土地,以及位于海峡地区的霍尔木兹岛、基什姆岛、拉腊克岛、亨贾姆岛等诸多岛屿,还有在帝国境内驻军的权力。 同时,帝国市场也对齐国商品全面开放,进出口关税由齐波两国协商制定,海关也由齐国人指导管理,允许齐国在帝国境内修筑铁路、公路、开发矿产、商人自由通行、国内几座重要城市还设置了齐国租借地、齐国人享有绝对的治外法权,等等诸多权益。 在许多有识之士眼里,齐国通过获得的上述种种权益,已然将帝国变成了他们齐国的附庸或者是从属国。 帝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乃至文化和宗教等诸多方面,将不可避免地受到齐国人的指导(约束)和影响(控制),已然不是一个完全独立自主的国家。 更让不少波斯人所诟病的是,为了维持与齐国的友谊,萨法维王朝居然还给予齐国人极为优越的超国民待遇,甚至为此单独颁布了一部保护齐国人的法令,凡是在言语和行为上构成对齐国人伤害的本国居民都将遭到严厉的处罚。 尽管来到波斯的大部分齐国人都是态度谦和、温文尔雅之人,但总有一些“混账”和“傲慢”的齐国人混迹其中,也会搞出一些民怨沸腾的事。 但受了委屈的波斯人往往只能强自隐忍,不能做出任何“开罪”齐国人的言行举止,即使是天怒人怨,也只能寄希望于齐国人在波斯境内设立的法庭可以公正审判,给受害人一个交代。 虽然在波斯国内有部分人对齐国愈发影响(控制)帝国的趋势,抱以警惕和忧虑,但毋庸置疑的是,帝国目前的所处的形式却根本离不开齐国的“扶持”和“帮助”。 且不说靠着齐国来震场子,才能使帝国免于俄罗斯和奥斯曼两大强邻的入侵,就是为了逐步消除国内各个军阀割据势力,防止野蛮残暴的阿富汗人再度窜入帝国境内烧杀抢掠,荼蘼百姓,那也是须臾不能离开齐国的武力护持。 作为西南重镇,克尔曼长期为波斯湾、呼罗珊、马克兰(今巴基斯坦与伊朗交接处的海岸地区)之间的贸易中心,也是波斯地毯的主要产地之一,吸引了无数外国商人的到来,使得这座饱经摧残的城市在很短时间里便恢复了曾经的繁荣和喧嚣。 而克尔曼也是驻有齐国军队的三座城市之一,加之该地区拥有丰富的煤矿和铜矿,更是招来大量的齐国商人及随行家属,进一步刺激了当地商业的繁盛。 因而,相较于那些抠抠搜搜的普通购买者,克尔曼的商人们和店铺就更喜欢那些花钱大手大脚的齐国人。 这几日,驻克尔曼齐国陆军后勤部突然加大了粮食、布帛、药材的购买量,引发了整个市场的物价变动。 听说,齐国驻军司令部还移文总督府,要求地方政府为齐国驻军征调更多的牲畜和车辆,隐隐有发起军事行动的迹象。 这种情况,不由令无数的克尔曼居民和商人生出几分忧虑。 所有人都知道,齐波目前的关系是极为亲密的,齐国驻军若是要组织军事行动,自然不是针对帝国。 那么能劳烦齐国大军出动的理由,定然是帝国某个地区出现了巨大的危机,以至于仅凭帝国军队自身都无法解决,必须要靠齐国人来为帝国“擦屁股”,处理善后。 难道是坎大哈地区的阿富汗部族武装又不安分了? 亦或东北呼罗珊地区的纳迪尔击败了前来平乱的帝国大军? 小广场的左侧有一座恢弘的真神庙,在十年前吉尔扎伊人屠城时,曾遭到严重毁损。后来,克尔曼城被齐波联军收复,出于抚慰战争中死去的遇难者,城中的居民和附近的部落首领捐献了一些资金,将真神庙陆续修缮,以便灾难深重的教民们祷告祈福。 到了日落时分,真神庙四周已经聚集了无数的信徒,即将在阿訇的主持下,进行每日例行的昏礼。 而此时,一行齐国商人大概受安拉的感悟,也来到了这座神圣的真神庙,引得诸多教徒纷纷侧目。 大毛拉礼貌地将齐国人请进了真神庙殿内。 傍晚的清真寺透着一股宁静祥和的气息,亭亭的阿拉伯式尖顶屋顶一排排聚拢,沿着大殿的中心轴线伸展开来。与市井里的喧嚣不同,这里静谧得仿佛空气都被沁入了精神,站在肃穆的大殿内,所有人的心神仿佛为之一夺。 “铁路开建,是需要在地上动土的,这个情况应该找土地爷吧。所以,我们是不是拜错了神,求错了签?”波斯铁路勘察副总工程师左延庆低声说道。 “无妨。”波斯铁路督办白士显微微一笑,悄声说道:“反正都是天上的神仙,咱们在这拜一拜,说不定就它顺便将我们的心愿带给了土地公公。” “要不,咱们齐国在克尔曼也修座庙,供奉一些咱们的神仙。”波斯铁路护卫队长殷大康闻言,小声地嘀咕道。 “尽瞎扯。”白士显听了,瞪了一眼殷大康,“伱以为在波斯领土上就能肆意妄为?这么一个真神教国家,对不属于本国的宗教是极为排斥的,搞不好要弄出乱子的。到时候,可就不好收场了。” 大毛拉穆萨看着殿内的几名齐国人不断交头接耳,对真神毫无礼敬之意,心下甚为愤怒,但因为对方特殊的身份地位,倒也不敢出言呵斥,只能冷眼相向。 这座真神庙虽然不时会有齐国人前来礼拜,但他深知,齐国人根本没有皈依信仰真神教意思,只是出于对“上天”的敬畏,或者想要祈求某个私人意愿,而非常功利性地前来敬拜。 听说,齐国人是多神信仰,其中蕴含了实用性、兼容性和多元化的。 他们在东方世界,也有自己的宗教,主要是道教和佛教,但大多数人似乎都没有专一信仰,会敬拜许多神仙,还会敬拜自己的祖先。 也就是说,在齐国基本上没有全民宗教,在这种信仰体系中,无论是哪种宗教,都没有权利抹杀其他信仰,也没有权利完全覆盖所有民族。 换而言之,齐国是一个纯粹的世俗化国家。 到了真神教世界,他们会去当地的真神庙去“祈福”、“许愿”。 而到了欧洲地区,他们也不介意到天主教堂祷告一番。 齐国人这种“奇葩”的宗教信仰,着实让无数拥有虔诚信仰的教徒无法接受。 对于教民而言,信仰就应该是专一性的和排他性的,即使在信仰不同、教派不一的信徒之间不行刀兵之事,那也绝对不能毫无心理负担地去礼拜和敬仰其他宗教或派别。 不过,齐国人这般对待宗教信仰,虽然让诸多真神教徒不甚亲近,但也说不上厌憎。他们最起码不会像那些欧洲人,会对真神教加以敌视和亵渎,更不会轻易冒犯教民。 齐国人,应该算是比较温和而好施的“异教徒”。 另外,这些齐国人来到波斯,也不仅仅只是从波斯人手里赚取大量钱财,他们还自掏腰包,对帝国境内糟糕的交通设施不断加以修复和改善,算是造福波斯民众。 四年前,齐国人出资修建了布什尔港至设拉子、阿巴斯港至锡尔詹两条公路,极大地便利了人员和物资的交流往来。 近期,齐国人又准备修建一条阿巴斯港至伊斯法罕的铁路,并延伸出一条支线通往克尔曼。 届时,从沿海到帝国都城,将由现在的一个月时间,缩短至三四天时间。 许多克尔曼的居民听说后,皆为之惊叹不已。 这简直就是安拉赋予人间的神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5.) (); 第255章 波斯局势的变化 (); read2();八年前,阿富汗吉尔扎伊人攻破伊斯法罕,俘虏帝国沙阿后,曾迅速席卷除卢里斯坦、阿拉比斯坦(上述两地被奥斯曼人占领)和法尔斯南部(该地区为齐国扶持的帝国继任沙阿阿巴斯三世势力范围)几个省份外整个波斯地区,几乎完美上演了一场异族入主波斯的精彩大剧,并差点实现了改朝换代。 那个时期,是波斯萨法维帝国最为黑暗的时代,无数的百姓食不果腹,时刻面临强.健、抢劫、屠杀、纵火等危险,完全生活在阿富汗老爷的淫威之下。 据粗略估算,自阿富汗叛军攻入帝国境内,直到最终被齐波联军彻底驱逐出帝国的近三年时间里,大量人口死于战争、饥荒和疫病,还有无数的百姓逃离家乡,成为流离失所的难民,整个波斯的人口总数减少约六分之一(历史同期,阿富汗人在波斯的统治一直维持至1729年底,造成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损失)。 波斯地区的贸易活动也几乎处于停滞状态,经济形势急剧下滑,百业凋零,工农业生产萎缩至一个极低的水平。 阿富汗人统治期间,还签发了许多歧视性的人种分级法令,不同等级的人种受到不同的对待。 第一等人自然是阿富汗人,不论是哪个部族,皆高人一等,成为最顶层的统治阶层。 之后是亚美尼亚人、达格金人(生活在波斯西部哈马丹附近的逊尼派真神教信徒,他们加入了阿富汗部队)、奥斯曼商人、琐罗亚斯德教徒、犹太人,最后第七等也是最末一等便是波斯原住民,其他六个等级的人可以随意奴役欺辱他们。 占领者的残暴统治也激起了波斯人民的反抗,一度引发了全国众多的起义,许多领军人物都声称自己是前沙阿素丹·侯赛因的儿子,或者是萨法维王朝早期君主们的后代。 由于缺乏合作,再加上起义军高层领导的私心作祟,这些起义大部分以失败告终,被阿富汗人以压倒性的军事力量将他们各个击破。 但就在波斯各地风起云涌的反抗大潮当中,还是有数股地方势力成功地站稳了脚跟,并随着阿富汗人势力在齐国人的打击下土崩瓦解后,逐渐坐大,成为威震一方的地方“强藩”。 在这其中,盘踞在呼罗珊地区的纳迪尔军事集团无疑是实力最为雄厚、地盘也是最大的地方割据武装。 早在数年前,重新恢复统治的萨法维王朝因为暂时腾不出手来对付他,曾想以政治手段来收服纳迪尔,任命他为马赞达兰总督,并要求他来伊斯法罕觐见阿巴斯三世。 但狡猾的纳迪尔却对帝国中央政府一意推诿敷衍,既不明确拒绝此项任命,但也不来伊斯法罕觐见沙阿,继续盘踞在呼罗珊,还不断招兵买马,攻略周边,以积聚自身实力。 未几年,纳迪尔还不顾帝国诏令,带兵攻入阿富汗和布哈拉汗国,收降部族数十万,不仅解除了他的后顾之忧,还极大地扩展了自己的军事力量,隐隐形成与帝国中央政府割据对抗的局面。 更让萨法维王朝忌讳的是,这个纳迪尔居然还收留了伪沙阿塔赫玛斯普二世,还以他的名义不断招降收纳周边“不服王化”的地方武装和部族武装,并将他们的触手延伸至塞姆南、戈莱斯坦、马赞达兰和亚兹德等几个周边省份。 若是任由他这般继续扩张下去,定然会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并最终割据东北,形成与帝国遥遥对峙的局面。 故而,帝国沙阿遂决定予以武力征讨,引大军攻入呼罗珊,击杀纳迪尔,俘虏伪沙阿塔赫玛斯普二世,完成帝国领土事实上的统一。 可能是为了避免齐国人的势力在这次平叛战争当中,顺势又延伸至呼罗珊地区,阿巴斯三世接受宫廷中“有识之士”的建议,决定不借助齐国驻军的力量,完全以帝国新军和各地征召的武装部队为主,实现该军事行动的最终目标。 1731年6月15日,四万七千余波斯军队兵分四路,陆续汇集于塞姆南东北方一个叫做马亚梅的小镇,与纳迪尔三万五千余主力大军迎头撞上。 因为武器装备占优,人数也超过对方,更让人喜出望外的是,纳迪尔竟然没有留守马什巴德以逸待劳,反而率军主动出击,这使得波斯军主帅加耶迪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他拒绝了随军齐国参谋提出的固守营垒、以己方犀利的火力优势消耗敌人实力的建议。 他命令兵强马壮的两翼部队包抄围住纳迪尔军的侧翼,还让一支由四千人组成的骑兵预备队做好准备,在纳迪尔溃败的时候,迅速出击,活捉纳迪尔和塔赫玛斯普二世。 部署完毕后,进军并征服呼罗珊之路已经呈现在加耶迪的眼前,帝国的最高荣耀、沙阿的封赏也将在他胜利班师后逐一实现。 前锋小规模的战斗陆续爆发了,两支军队都在试探对方的情况,试图寻找一个对己方有利的位置和时机。 如果双方实力悬殊,敌人会撤退,拒绝进行战斗。而一旦双方距离过于接近,撤退会比战斗更加危险。 但在杀戮开始前的那一刻,士兵们会幻想、恐惧,甚至会惊叹、崇拜。 将军同意开战,是为了用己方的牺牲和损失换取胜利的机会。 士兵们也同意开战,即使会致残甚至死亡。 为什么? 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很年轻,恣意挥洒青春和热血,也许还有对纪律的恐惧和对战利品的向往——将军允诺,一旦击败纳迪尔,攻占呼罗珊,将会让士兵们“放松”一段时刻,用于收取战利品。 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属于一个集体,周围都是同伴,很多人是部落同族或亲属、多年的亲密伙伴。他们希望自己在他人眼中表现卓越,也做好准备为了同伴去杀人或被杀。 在过去几年里,他们跟随齐国军队赢得了一场又一场战争的胜利,现在面对纳迪尔,他们仍旧相信,也会如同以往那般,再次成为战场上的胜利者。 此时的波斯军队不再像八年前古尔纳巴德战役中的王家部队那样身披色彩鲜艳的装备,也不像当年那些将领一样各自为政,而是团结坚定,对胜利充满信心。 两支军队的对峙时间不长,在前锋小规模战斗爆发后的一个多小时,意外发生了。 纳迪尔军没有固守阵地,也没有展开进攻,在双方主力进入战斗接触之前,他们开始向左侧撤退,那里是河谷的边缘、塔尔山隆起的地方。 几千名勇悍的纳迪尔骑兵殿后,掩护撤退的部队。 加耶迪立即命令部队出击追赶,他认为纳迪尔对帝国军队的畏惧而准备试图逃跑,战斗胜负已分,剩下的事,就是不停的追击再追击,不予纳迪尔任何喘息之机,一直杀到马什哈德城下,一举平定呼罗珊地区的叛乱。 纳迪尔的后卫骑兵部队使用弓箭和火枪将帝国军队控制在一定距离之外,尘土飞扬中,双方不断周旋和战斗,尽管帝国军队步步紧逼,但纳迪尔军依旧在缓缓撤退,整个军势并未显露出溃败的迹象。 纳迪尔利用骑兵的拖延战术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在高于河谷地势的塔尔山山坡上提前部署了重型火炮和轻型骆驼火炮(即小黄蜂)。 纳迪尔亲自带领主力部队紧密聚集在火炮下方,严令保持安静、克制火力,直到帝国军队进入火炮射程范围,身体尽量贴伏地面,没有他的命令决不许开火。 帝国军队声势浩大地杀过来了,“战场上的冲动让他们以为胜利就在眼前”。所有的部队主官谨遵主帅将令,中路和侧翼同时冲击,试图包围并从各个方向全歼他们的敌人。 眼看帝国军队靠近了,纳迪尔军的火炮从山间开火,瞬间炮火轰鸣,无数的炮弹直接砸入帝国军队的中心,结果造成帝国军队紧凑的队形中“数百名士兵像黄瓜一样断成两截”,首尾不能相顾。 然后,当侧翼的帝国骑兵部队冲锋逼近时,纳迪尔军竟然排列出严整的火枪队形,前方以两道木质拒马和无数的陷马坑阻住骑兵冲势,所有的火枪手统一打出了一波齐射。 第一波射击永远是最有效的,因为每个人都做好了射击准备,而射击过后腾起的硝烟会模糊视线,重新装填弹药后容易迷失方向。 数百匹马和骑士应声倒下,在地上苦苦挣扎,后面的骑兵则踉踉跄跄进入弥漫着硝烟和尘土的战场。 帝国军队的前锋部队彻底失败了,他们未能冲进纳迪尔军的阵地。 大炮和火枪持续不断地发射着弹丸,回声在山谷中重合,巨大的噪声已经让人麻木,纳迪尔军还在一次又一次向帝国军队开火。 帝国军队的将军们试图挽回秩序,但炮兵部队被落在了后面,无法对前方混乱的部队实施炮火支援,不论是新军火枪手,还是侧翼的骑兵部队,簇聚在狭窄的山谷中,不断承受山坡上纳迪尔军炮兵的轰击,形势乱成一片。 不得不承认,纳迪尔选择了一个理想的战场,并设置了一场完美的伏击。帝国军队空有兵力优势和先进武器,但在炮火猝然轰击下,且受困于地形的限制,根本无法发挥出应有的战斗力。 正午时分,帝国军队开始放弃战斗,四散奔逃,死伤八千余人。 纳迪尔的骑兵部队追击了十余里,再次俘斩四千余,后面为防帝国军队反扑,纳迪尔召回了骑兵,引兵缓缓退往一个叫做法鲁巴德的小镇。 纳迪尔军在此休整了一夜后,并没有选择乘胜追击,反而带兵撤回了马什哈德。 据悉,在阵中督战的伪沙阿塔赫玛斯普二世曾力劝纳迪尔对败退的帝国军队予以衔尾追杀,一鼓作气打到伊斯法罕,推翻阿巴斯三世的统治。 为此,他与纳迪尔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最后怒气冲冲地带领侍卫离开了军营。 谨慎小心的纳迪尔明确拒绝了这位沙阿的建议,认为大军应该先行返回马什哈德,将这场伟大的胜利传至整个呼罗珊和赫拉特,以此彰显自己的声威,并招揽更多的地方部族武装。 在这场战斗中,固然是纳迪尔选择了正确的战略和有利于己方的战场,但持火枪的步兵和重型火炮是纳迪尔军的致胜关键。 早在齐国军队进入波斯境内,以凶悍的火炮不断击败吉尔扎伊人,并最终帮助阿巴斯三世收复伊斯法罕,纳迪尔就深刻意识到火器将是战争中的决定性因素,随后便将它运用到极致,不断击败周边一个又一个敌人,从而开创出这般局面。 在纳迪尔军,步兵是整个军队中最“波斯化”的部分。他的士兵们尽管出身各不相同,但并非全部都是雇佣军。 骑兵大部分是部落成员,很多人还是非波斯裔(甚至还有些人是非什叶派信徒)--阿夫沙尔和恺加部落的土库曼人、库尔德人、干草原土库曼人、阿卜达里人及其他。 步兵主要是来自呼罗珊农业地区的定居波斯农民和年轻的城市居民,他们同样地在纳迪尔统领下,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表现出难得的进取心和百折不挠的精神。 此次马亚梅会战,纳迪尔战胜了强大的帝国军队,毙伤俘帝国士兵超过一万三千余,震动了整个波斯,并在奥斯曼、阿富汗、布哈拉、俾路之,乃至印度等国家和地区引发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萨法维王朝的中央政府似乎并非像表面上那般强大,帝国军队也没有传说中那般战力强悍,只要选择一个合适的战场,布置好针对性的战术,纳迪尔军是可以战胜他们的。 随着这场战役的胜利,纳迪尔在呼罗珊地区获得了极高的声望。 此前,那些来自阿富汗和布哈拉的部族来投顺只是畏于纳迪尔的军事威胁,不得不选择与他合作,奉献出部族里的战士供他驱使。 那么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纳迪尔可能会成为第二个马哈茂德,将会带领他们沿着吉尔扎伊人的曾上演的剧情,再次掀翻萨法维王朝,继而征服这个古老的帝国。 十年前,谁又能想到,马哈茂德仅带领一万余部族武装就能打穿整个帝国,并在古尔纳巴德一役中,重创帝国军队,最后攻陷伊斯法罕,俘虏帝国沙阿。要不是齐国人横插一脚,说不定就彻底完成了改朝换代,实现阿富汗人统治波斯的宏大目标。 而现在,纳迪尔的实力比昔日的吉尔扎伊人更为强大,军队规模超过五万余,不仅有彪悍的骑兵,而且还有大量装备火器的步兵,更兼据有广阔而富饶的呼罗珊地区倚为根基。 如此雄厚的本钱,纳迪尔自然也生出几分野心。 嗯,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也。 不过,萨法维王朝的身后站着的是印度洋地区霸主齐国,由不得纳迪尔不为之谨慎从事。 不过,在纳迪尔看来,齐国人来到波斯,所图不过商贸之利,断不会为了萨法维王朝跟自己拼个你死我活。 倘若,自己能取而代之,许以齐国重利,他们必然会改弦易张,像支持萨法维王朝一样,掉过头来扶持自己。 所以,在打赢了马亚梅之战后,纳迪尔决定跟齐国人私下接触一番。就算不能让他们改变立场站在自己一边,那也务必要使齐国人在未来的波斯内战中保持必要的中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4.) (); 第256章 平衡 (); read2();1709年4月,吉尔扎伊人首领米尔·霍塔克和他的追随者们因为不堪坎大哈总督、格鲁吉亚人古尔金的残暴统治,掀起了声势浩大的反抗行动。他们杀死了古尔金,驱逐了所有的波斯官员,然后宣布脱离萨法维王朝的统治。 时任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先是两次招抚不成,随后便命令被杀死的坎大哈总督古尔金的侄子凯·霍斯鲁率领帝国军队,并联合吉尔扎伊人的世仇阿卜达里人前往坎大哈平叛。 很不幸的是,平叛大军被吉尔扎伊人击退,主帅凯·霍斯鲁被击杀,最后不得不放弃对坎大哈的围攻。 尽管帝国在此次平叛过程中并未遭受太大的损失,但这次战败的后果却很严重,萨法维王朝就此失去了对坎大哈的控制。 及至1719年秋,日益坐大的吉尔扎伊人在新任首领马哈茂德的带领下,试探性地进犯帝国西南重镇克尔曼。 却不想,这座城市竟然不战而降,总督闻风而逃,马哈茂德几乎兵不血刃地占领了克尔曼。 吉尔扎伊人在克尔曼实施了血腥的屠杀和抢掠,第一次将帝国的虎皮给扯了下来,露出它那虚弱不堪的身体。 到了1721年的盛夏,尝到甜头的马哈茂德又一次侵入帝国境内,并再度光顾了克尔曼,以期再薅一把羊毛、割一茬韭菜。 然而,此次克尔曼非常意外地选择了誓死抵抗,让准备进行一次愉快“零元购”的吉尔扎伊人没有得逞。 围城八个多月后,吉尔扎伊人无奈收了克尔曼城奉送的2000土曼(1土曼约等于2.7两白银)赎城费后,悻悻的撤围而走。 虽然逼着克尔曼城的守军交了一笔钱,算是捡了面子,但却失了里子,没捞到实质性的好处。马哈茂德不甘心这般返回坎大哈,决定往帝国境内腹地逛一圈,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抢些东西回去。 溜溜达达地就来到了帝国都城伊斯法罕,然后他们就走了狗屎运。在古尔纳巴德逆天地击败了四万余帝国大军后,便想玩把大的,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打下伊斯法罕,劫掠这座帝国最富裕的城市。 不得不说,吉尔扎伊人的运气是极好的,波斯人在长达七个多月的围城过程中,把能犯的所有错误都犯了个遍,临到最后,输光了所有的底牌,只能主动打开城门,帝国沙阿素丹·侯赛因将自己头巾上象征王权的羽饰呈给马哈茂德,并亲手为这位征服者戴在头巾上。 倘若,没有任何人反对的话,那么这群来自坎大哈的“乡巴佬”就将奇迹般地完成一次帝国的改朝换代,使得阿富汗人破天荒地入主波斯。 但是,好管闲事的齐国人此时站了出来,明确表示反对阿富汗人窃据波斯,滥杀无辜,禁绝贸易,毁灭文明。 他们不仅在第一时间支持被废黜的沙阿素丹·侯赛因的兄弟阿巴斯王子继承帝国沙阿,而且还不惜伏波万里,调集两万余军队登陆波斯,向吉尔扎伊人发起了进攻。 曾经大杀四分的阿富汗人在面对齐国人时,遭到了连串的失利,设拉子、亚苏季、沙赫尔、纳杰法巴德,一支又一支军队被齐国人所击破,以至于吉尔扎伊人被打出阴影,未敢与之再战。 他纵兵在伊斯法罕再次抢掠一番后,带兵迅速撤往阿富汗。 却未曾想到,齐国军队竟然不依不饶,在成功收复伊斯法罕后,未做太多休整,便循着他们逃跑的方向,一路追了过来。 吉尔扎伊人为了逃避齐波联军的追击,曾组织过几次阻击,但人心惶惶之下,断后的部队往往一触即溃,根本未能阻齐军片刻,始终被人家撵在后面。 被逼急的吉尔扎伊人便想到了断尾求生,准确地说应该是“弃帅保卒”。马哈茂德的堂兄阿什拉夫联合数名高级将领,在一次晚上宿营时,带领数百名心腹,驱散了马哈茂德的卫兵,控制了他的王帐,然后毅然砍下了他的脑袋。 阿什拉夫派人将马哈茂德的脑袋送给了衔尾追击的齐国人,并敬奉了数十辆大车的金银珠宝。 他们请求获得帝国的“谅解”,敕免吉尔扎伊人的叛乱行为,让他们安然返回坎大哈。届时,吉尔扎伊人会允诺取消自立状态,重新归附帝国的统治,永不复叛。 齐国人验明了人头,收了礼物,然后……继续引军追击,做出一副誓要将他们吉尔扎伊人一网打尽的架势。 我勒个擦,齐国人太不讲理了。 阿什拉夫见势不妙,继续带着人往东边逃,经过崎岖的山岭,跨过无边的荒漠,终于跑回了阿富汗。 但在一路逃跑的过程中,吉尔扎伊人不仅遗失了大量“小黄蜂炮”和军械物资,还不得不丢弃了无数抢掠而来的珍奇异宝,白白便宜了追在后面的齐国人,最后宛如乞丐一般,惶惶然地抵达坎大哈。 然而,让所有逃回的吉尔扎伊人目瞪口呆的是,坎大哈竟然被敌人攻占了! 这个敌人是临近的喀拉特汗国和印度的齐国人,对方趁着坎大哈军力空虚之际,聚兵一万余,施施然地跨过两百多公里的荒漠,在吉尔扎伊人尚未逃回的时候,便卑鄙地将他们的老巢给端了。 无奈之下,吉尔扎伊人在首领阿什拉夫的命令下(很大概率是自发性的),很快便化整为零,星散于山区之中。 齐国人非常高调地在坎大哈进行了会师庆典,宣布坎大哈重归萨法维王朝统治之下。 但齐国人的大军并未在坎大哈久留,在闻知高加索地区遭到俄罗斯入侵后,便又匆匆离去,仅留下一万余联军士兵镇守当地。 可能是想要永绝后患、斩草除根,联军对坎大哈周边山区的吉尔扎伊部落展开大规模武装清剿,试图要将阿什拉夫等一干首领人物捕杀。 在平原地区,或者在堂堂正正的两军对战,拥有绝对火力优势的联军往往会将武器落后,且缺乏有效组织的吉尔扎伊人打得狼奔豕突溃不成军。 但在地形复杂的山区,联军的优势便荡然无存,反过来被神出鬼没、骁勇善战的吉尔扎伊战士打得狼狈不堪,损失连连。 在长达数年的山区游击战中,有地方部落为依托,又有复杂多变的山区地形为凭借,吉尔扎伊人频频挫败联军的清剿行动,并创造出数次大败齐军的战役。 虽然,在诸多战果中,被俘获和击毙的齐国军人没多少,大部分都是印度仆从兵,但通过这种零敲碎打的胜利,让缺少武器装备的阿富汗人籍此缴获大量火器,有力地支撑了他们持久反抗外敌入侵的“圣战行动”。 在遭到耻辱性的失利后,联军随后展开的大规模军事报复,又将更多的地方部落推向吉尔扎伊人一方,联合对入侵者发起袭击。 尽管在多年的剿杀过程中,吉尔扎伊人也发生过内部纷争,阿什拉夫因为擅自弑杀马哈茂德,献媚齐国人,遭到马哈茂德的弟弟侯赛因的报复,发生一场激烈的火并,最终被杀身亡,使得吉尔扎伊人的势力受到严重削弱,反抗行动也陷入低谷。但囿于坎大哈省支离破碎的山区地形,他们还是保存了相当的实力,暂时蛰伏,以待后势。 不过,坎大哈省的局势依旧紧张,波斯人也只是在主要城镇和绿洲恢复了既有的统治,在广阔的山区和谷地,仍然是地方部族的势力范围之内。 当纳迪尔的使者、他的亲弟弟易卜拉欣·汗带着一支商团从赫拉特赶来坎大哈时,短短四百多公里的路程,因为沿途有大大小小数十个部族武装割据势力存在,使得他们一行人硬是花了一个半月时间,克服了重重阻碍,才于7月28日这天的傍晚时分安全抵达坎大哈。 这个时刻,坎大哈的景致宛如一幅恢宏的画卷,古老的城堡巍峨耸立,其尖顶与塔楼在朝阳下显得格外庄严。 城墙是用石头和砖砌成的,坚固无比,上面还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和花纹。沿着城墙,可以看到一排排波斯士兵巡逻,他们身穿灰布军装,腰跨弯刀,背着一杆火枪,眼神警惕地盯着鱼贯而入的商队,恪尽职守地守护着这座城市的安宁。 城市中心是一片繁华的市集,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从齐国的香料、布匹、五金制品到金银珠宝,各种配饰,琳琅满目,商人们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市集的一角,有一座真神庙,其尖顶的圆顶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真神庙的门前,信徒们排着队进入,他们头戴白色头巾,身穿黑色的长袍,双手合十,虔诚地进行祈祷。 而在城市的四周,是一片广袤的低矮灌木草原,一群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吃草,牧人手持长鞭,不时驱赶着那些靠近边缘的牲畜。 登上塔楼,眺望远处,可见连绵的山脉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更加雄伟。虽饱经战火,但此时的坎大哈城,依旧有壮丽的城堡和繁华的市集,有虔诚的信徒和熙攘的居民,这座城市以其独特的魅力吸引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旅行者和商人。 “你确定在坎大哈可以见到你们齐国高级别的官员?” 入住一家规模稍大的旅社后,易卜拉欣·汗并没有选择带着人出去享受一顿美味的大餐,而是吩咐侍从到市集上买些熟食,准备匆匆吃了后,便要早早歇息,以缓解长途旅行后的疲劳。 但他在等待饭食的空当,将随行的一名齐国军官召来,再次确认是否可以在坎大哈城见到能稍稍做主拍板的齐国高级官员。 “我们齐国在坎大哈派驻了一位阿富汗专使,主要负责处理该地区的外交和侨民事务。”齐国驻波斯参谋团情报分析官、翎麾校尉(中校)符克东面无表情地说道:“即使他对你们的要求无法做出决定,也能迅速地向临近的印度总督或者驻印度外交事务部高级专员汇报。所以,无论怎样,都能给你们一个明确的回应。” “嗯,很好。”易卜拉欣·汗露出一丝微笑,诚挚地看着对方:“若是我们能得到你们齐国的积极回应,想来彼此以后定会建立一种互惠互利的友好关系。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总督大人肯定会将你请到马什哈德,作为我们的军事顾问,指导和训练我们的新式军队。” “……”符克东嘴角抽了抽,一脸的苦笑。 一个多月前,自己作为情报分析官,随波斯帝国军队前往呼罗珊征讨纳迪尔,却不想在马亚梅遭到纳迪尔军的伏击。战斗仅持续了半日,波斯军便被击溃,所有的部队无不蜂拥而逃。 而自己却在纳迪尔军的骑兵追击下,未能及时逃脱,很不幸地被他们俘虏了。 可能是出于对我们齐国的忌惮,或者是不想过分得罪我们齐国,包括他在内的数名被俘齐国军官并没有受到纳迪尔军的苛待,反而受到他们极高的礼遇。 随着纳迪尔军胜利班师返回马什哈德,纳迪尔热情接见了他们这些被俘的齐国军官,态度温和,宽慰他们暂且安心留在呼罗珊,无需担心生命安全。 未几日,纳迪尔将职位和衔级最高的符克东召来,请他作为纳迪尔的代表,随出访的一支使团前往坎大哈,帮着引荐拜访齐国高级官员,以商谈双方开展合作的事宜。 本来在战场上被敌军俘虏,已然够丢人的,即使最后能安然返回,但肯定少不了会遭到军中同僚的讥笑和轻视,自己的军中职业生涯也是将大受影响,为此自己还一直郁结于胸。 但没想到,这个纳迪尔竟然要通过他的身份,帮着引荐和拜会我齐国高级官员,以此获得与齐国接触和交流的机会,从而实现双方达成深入合作的目的。 这对我们齐国而言,可是一次难得的好机会呀! 别看我们齐国现在对波斯这般不遗余力地进行扶持,做出一副想要帮助萨法维王朝实现“伟大复兴”的模样。 但国与国之间,除了利益和自身战略需求,哪有什么无私的“国际主义精神”! 况且而言,我们齐国的战略定位是,致力于巩固和维持环印度洋地区的霸主地位,在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在印度洋扶持出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呢? 当初,齐波联军击败俄罗斯,夺取了高加索整个东部地区,波斯人曾趁机想要在该地区废黜那些羁縻性质的附属王国,纳入帝国直接管辖领地,将帝国的边界推到捷列克河一线,形成对俄罗斯和奥斯曼两国战略上的压制。 但此举遭到我们齐国的反对,声称会激化当地民族和宗教矛盾,不利于萨法维王朝的边疆稳定。 说白了,我们齐国不想让波斯人的势力太过膨胀,这要是助长了波斯人的扩张野心,让他们飘了,掉头就跟西边的奥斯曼人打起来,你让我们齐国人帮哪个? 还有此次萨法维王朝劳师远征呼罗珊纳迪尔,虽然波斯人撇开了我们齐国人,想以自己的力量完成事实上的领土统一。 但我们齐国人未尝没存有几分“小心思”,想让波斯人在纳迪尔面前栽个跟头,吃个大亏,最好是让双方维持一个微妙的平衡,让波斯处于分裂状态。 如此,我们齐国才好上下其手,对波斯的内政、外交、军事以及经济商贸等诸多方面加以控制,将这个印度洋地区最为关键的一环,牢牢地握在手里。 如今,纳迪尔在战场上表现出不俗的实力,证明他有能力可以在萨法维王朝面前分庭抗礼,掰掰腕子。 更妙的是,纳迪尔还如此知情识趣,主动要来攀附我们齐国。 那么,自己作为一个败军俘虏之将,若是能通过一番穿针引线,促成纳迪尔跟我们齐国达成合作,那岂不是可以籍此挽回几分自己的名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3.) (); 第257章 印度行 (); read2();1731年8月10日,正午时分,在无边的荒漠中,一支长长的驮马队伍缓缓地向前移动,沙尘滚滚,骄阳高照,使得周围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有些模糊而虚幻,让人难以看清前方的道路。 马儿喘着粗气,不断打着响鼻,脚步也异常沉重,明显是不耐荒漠的恶劣环境。只有那些数量众多的骆驼仿佛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迈着坚实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向前行进着,沙粒在脚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荒漠中的气温极高,让人感到炙热的气息,人们流出的汗水很快就被蒸发掉了。驮队中的人们都戴着宽大的帽子,并用绵软的围巾将面庞完全遮护,以防止沙尘和阳光对他们的皮肤造成伤害。驮马两侧除了载有大量的货物,还携带了数量不少的风干食物和水源,以备不时之需。 驮队中间还有三十多辆马车,全都堆满了货物,使得车轮驶过后,在荒漠上留下两道深深辙印。 易卜拉欣·汗取出水壶,狠狠地往嘴里灌了两口,抬起头来,微微眯着眼睛,看了看刺眼的日头,嘴里发出低低地咒骂声。 是的,他此时有些后悔带着人跟着这支驼队前往印度,去面见齐国驻印度地区的高级外交事务专员。 按照齐国人的行程安排,他们从坎大哈出发后,将要穿过茫茫的荒漠戈壁,再翻越喀拉特汗国的崇山峻岭,来到印度河畔,随后坐船顺流而下,抵达齐国的西州总督府所在地津门,在此稍事休整几日后,便再次乘船,由海路进抵最终的目的地苏拉特,与齐国高级官员会谈。 对于他们想跟齐国人接触,并双方展开深入合作的想法,齐国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并让他们派几名代表前往苏拉特进行一番详细交流。 为了自己的兄长能获得齐国人的支持,易卜拉欣·汗当即表示愿意代表纳迪尔,亲自赶赴苏拉特,与齐国高级官员会面。 尽管纳迪尔几乎占据了整个呼罗珊地区,并且还将阿富汗的赫拉特地区纳入势力范围内,看着地盘是非常大,人口也算丰裕,加上还拥有五万余战力强大的军队,妥妥的展现出一副王霸之基。 但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纳迪尔军事集团中的核心人物,易卜拉欣·汗深知己方的最大弱点,那就是根基不深,且也未得民心,稍遇重挫,便会导致这个松散聚合的军事集团分崩离析。 目前,纳迪尔表明上看上去似乎势头发展非常良好,征服了周边所有地方势力和部族武装,并将他们全都捏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军事和利益共同体,然后据地自守,与萨法维王朝遥相对峙。 但是,纳迪尔军事集团是通过对领地及诸部族的武力威慑,然后极限压榨百姓和商人从而获取源源不断的财力,再通过足饷厚赏笼络军队,最后以武力压服内部和外部的各种矛盾,才勉强维持住整个军事集团的凝聚力和战斗力。 这样一来,就必须不停发动战争,掠取更多的财富,以持续提振军队的士气和战斗力,并维系内部脆弱的联盟,继而才能巩固自己统治。 倘若没有外部经济的支持和对外持续掠夺的对象,势必会缺少了相应的财力支持,纳迪尔军事集团也就会很快瓦解消散,无法再维持对呼罗珊地区的统治。 你既然都不能为大家带来利益了,那些山头林立的派系和各怀心思的部族武装凭啥要继续跟着混? 难道你凭你纳迪尔丰神俊朗、魅力出众? 所以,纳迪尔非常迫切地想要获得来自外部势力的支持和帮助,以打破自身孤立无援的局面。 毕竟,以一隅之地来对抗整个萨法维帝国,不论是从财力上来说,还是从军力上相较,纳迪尔都没有绝对把握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更不要说,萨法维王朝的身后还站着一个强大的齐国,让人不由心生忌惮。 八年前,齐国人以摧枯拉朽般的方式迅速击败了肆虐整个波斯帝国的吉尔扎伊人,表现出超强的战力,这让所有的地方割据势力无不噤若寒蝉,不敢轻易掠其锋芒。 要是齐国人死保萨法维王朝,纳迪尔哪里还有一丝机会能席卷波斯,入主伊斯法罕,成就他的千秋伟业。 十几天前,易卜拉欣·汗在跟齐国驻坎大哈外交专使会谈过程中,对方虽然就双方合作事宜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但也明确地重申了对波斯萨法维王朝既有的支持态度。 齐国人的话语中国隐隐透出一丝警告,希望纳迪尔勿要向帝国中央政府发起军事进攻,试图推翻萨法维王朝,否则,齐国届时将会予以必要的干预。 易卜拉欣·汗对此非常失望,即使他代表纳迪尔向齐国人允诺,在推翻萨法维王朝后,齐国人此前获得的所有商业利益和政治利益将不会受到丝毫影响,甚至,还会给予他们更多利益。但齐国人仍旧没有改变立场,坚定地支持萨法维王朝。 无可奈何下,易卜拉欣·汗只能与齐国人商讨双方合作事宜,期望能获得他们财政援助和武器援助,以逐步发展壮大自身实力。 此次前往印度,除了想落实和敲定上述问题外,他还想对印度地区实地考察一番,看看是否如外界所宣扬的那般,齐国人真的是那么强大,已经将这片广阔而富饶的地区纳入他们的实际控制范围之内。 尽管易卜拉欣·汗一直身处闭塞内陆腹地,但也能从不同渠道获悉一些外面世界的消息和传闻。 整个印度次大陆人口亿万,物产丰裕,一直都被盛传为“流淌着无数黄金和珠宝”的地方。 在这片地区,有齐国人的殖民领地,也有莫卧儿帝国、马拉塔帝国、迈索尔王国、科钦王国等地区大国,若说齐国人凭借其强大的海上力量,控制了印度沿海部分领地,易卜拉欣·汗是认为有可能的。但要是说齐国人已完全掌控整个印度地区,他觉得是不太可能的。 齐国跟印度又不接壤,人口又不具有压倒性优势,加上人种、宗教和文化上的巨大差异,他们怎么可能会占领整个印度呢? 最多就像是在波斯一般,通过对当地的统治阶层施加影响力,从而攥取政治利益和商业利益。 你总不能说,就因为齐国曾两度击败了莫卧儿帝国,还重挫了马拉塔帝国,就实现了对印度的实际控制? 长途旅途是艰难的,也是异常乏味枯燥的,从坎大哈离开后,一路上向南,所经之处皆为漫漫黄沙和遍布碎砾的戈壁,暴烈的日头,强劲的狂风,时不时卷起的飞沙走石,仿佛使得整个商队都置身于地狱之中。 在路途中,易卜拉欣·汗惊奇地发现,那些盘踞在沿途大大小小绿洲上的部落势力,似乎都非常卖齐国人的面子。他们不仅没有任何留难行为,反而会为他们这支驼队积极提供必要的食水补充,对商队里的齐国人更是极为客气。 这固然有当地部落不加伤害往来商人的古老传统,但最大的原因恐怕是被齐国人的武力所慑服了。 数年前,齐国人联合喀拉特汗国攻打坎大哈的吉尔扎伊人,定然在路过这片地区时,展示了强大的武力,并给予了他们应有的教训。 否则,就凭阿富汗地区彪悍的民风和桀骜不驯的性格,如何会这般讨好齐国人? 夹在坎大哈波斯人和喀拉特汗国两大势力之间,而且地贫人瘠,哪有本钱敢跟齐国人相争。 况且,往来通行的商人驼队也为他们带来了许多外面世界的各种稀奇玩意和急需的粮食,多少也改善了他们的落后而又封闭的社会状态。 这段艰难的行程虽然只有短短两百余公里,但仍旧走了半个多月,就在易卜拉欣·汗感到万分绝望之时,整个驼队终于进入了喀拉特汗国境内。 这个由俾路支人建立的汗国如今俨然已沦为齐国人的保护国,所有的内政、外交和军事基本上都被齐国人所控制。据说,就连汗国继承人的确立,也必须经得齐国人的认可和同意,方能“合法”地继续统治这个国家。 当然,在齐国的支持下,喀拉特汗国也获得了快速而平稳的发展,统治的领土范围也从六十多年前刚刚从莫卧儿帝国独立出来了仅限于胡布河沿岸狭长一段,迅速扩张至整个俾路支地区,不但侵占了大量原属于莫卧儿帝国的领土,还向西延伸至波斯萨法维帝国的锡斯坦边界,成为该地区举足轻重且非常有影响力的“大国”。 不过,对于这种毫无自主权力的傀儡汗国,易卜拉欣·汗是不怎么瞧得上眼的,事事都要依从齐国人的吩咐,要想做出某些重大决定,还得要看齐国人的眼色,想想都是很憋屈的。 也不知道,这些愚昧而又野蛮的俾路支人为何会对齐国这般恭顺,甘愿成为齐国人圈在围栏内的一群“绵羊”。 在喀拉特汗国境内又走了一日,便抵达了汗国的都城基达(即巴基斯坦奎达市),一座位于河谷地带的新兴城市。 喀拉特汗国以前的都城是胡兹达尔,虽然地处汗国中心位置,但深处山岭之中,交通不便,遂于二十年前,听从齐国人的建议,将都城迁移至基达。 经过二十余年的发展建设,城市里陆续建起一批由齐国人投资的粮食加工厂、罐头厂、酿酒厂、硫黄提炼加工厂、砖瓦厂等现代工业,为这片闭塞而又古老的大地带来了一种划时代的文明。 齐国人还帮着修建了一条通往苏库尔的简易公路,与印度河形成水陆联运,可直接通达沿海港口,极大地提升了汗国的商品流通速度。 八年前,随着齐国-喀拉特汗国联军击破坎大哈,驱逐了吉尔扎伊人势力后,更是打通了俾路支地区和阿富汗地区之间的商贸流通渠道,更是促进了基达城的商贸繁荣,并为喀拉特汗国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贸易税收。 基达城的周边还有丰富的铜、硫磺、大理石等矿产资源,喀拉特汗国王室、贵族,以及一些来自齐国的商人纷纷在该地投资开建矿场,利用当地廉价的劳动力,大肆采掘,然后运往苏库尔,或售于莫卧儿帝国,或经印度河驶至沿海港口,销往海外。 除了矿产外,喀拉特汗国还在齐国经济顾问的指导下,在境内大面积栽种棉花,以供本土日益增长的棉纺织原料需求。 不过,棉花种植面积增大了,势必会大大挤压国内粮食的生产空间。另外,整个俾路支地区气候干旱,蒸发量大,水源不足,也严重限制了喀拉特汗国的农业发展,造成他们常年缺粮。 不过,借着齐国在印度地区构建的商业网络,喀拉特汗国倒是能获得充足的粮食供应,丝毫不担心饥荒情况的发生。 犹记得十几年前,整个喀拉特汗国曾连续遭遇数年的严重旱灾,农田里几乎颗粒无收。但在齐国的帮持下,从旁遮普地区调来海量的小麦和稻米,硬是让汗国数十万子民没有发生大规模的饥荒。 所以,尽管后来有人向汗王建议,重视粮食生产,相应减少棉花栽种面积,以此保证汗国的粮食自给,但整个汗国上下对此并不以为然,依旧听从齐国人的农业指导,利用本地区丰富的日照环境,不断扩大棉花的种植面积。 辛辛苦苦地种粮食,哪有种棉花这种经济作物来钱多! 再者说了,临近的旁遮普、信德等粮食产区皆在齐国势力覆盖范围之内,想要多少粮食,尽管委托齐国商人运过来就是,何须担心国内没有粮食吃? 易卜拉欣·汗在齐国人的安排下,于基达城短暂停留了三天,以舒缓穿越荒漠后所经历的艰辛和疲劳。 在狠狠地睡了一天一夜后,怀着审视的态度,他简单游览了这座汗国都城。 城市里的人口不是很多,大概四五万的样子,比起马什哈德差远了。但整个城市的规划和建设却要强出不少,非常整齐有序,想来是出自齐国人的手笔。 更让易卜拉欣·汗嫉妒的是,该城的商贸极为繁盛,不大的城区里,大型的集市和批发市场就有七八处,商品也是种类繁多,吸引了无数的商人,交易规模更是极为惊人,比呼罗珊地区那种凋敝的商业氛围相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看得出来,这座城市深受齐国人影响,除了大量传统的真神教建筑外,还有不少东方古典式建筑,那应该是齐国官员和商人的居所,或者齐国人的官方机构,给整个城市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格。 想不到,这么一个贫瘠落后的俾路支王国,就因为搭上了齐国人,使得他们整个汗国的面貌都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 这要是到了齐国人直接控制和管理的地盘,不知道又是一个什么情形? 一时间,易卜拉欣·汗对接下来的行程充满了期待。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2.) (); 第258章 印度行(续一) (); read2();九年前(1722年),莫卧儿第三次国内战争(又称西北战争)爆发,年轻的帝国皇帝穆罕穆德沙在宰相尼扎姆的唆使下,准备雄起一把,平灭割据自立的纳瓦布王国和班吉那德王国,从而将富庶的旁遮普、信德两地收归中央。 是时,三方数十万军队在卢迪亚纳、拉其普特等地区,展开血腥而残酷的大战,造成数百万无辜百姓流离失所,沦为难民。 喀拉特汗国本想趁此大好时机,几方都无暇他顾之时,派兵侵入信德,夺取人口众多、物产丰饶的印度河流域,以此壮大俾路支人的实力。 但有心消耗三方实力图谋整个印度的齐国人立即阻止了喀拉特汗国的投机行为,不允许其派兵攻占兵力空虚的印度河流域。 开什么玩笑,若是因为喀拉特汗国的贸然插手,攻击了纳瓦布王国所据的信德地区,岂不是会让整个西北局势面临崩盘的危险,白白便宜莫卧儿帝国。 若是让莫卧儿帝国趁势击垮了纳瓦布王国和班吉那德王国,从而完成北方事实上的统一,让莫卧儿人实现一次“伟大的复兴”,那我们齐国如何再蚕食印度,如何再肢解莫卧儿帝国,如何全面殖民次大陆? 再者说了,你喀拉特汗国如果吞下了印度河流域的膏腴之地,获得大量的人口,实力必然会急剧膨胀,我们齐国以后如何再拿捏你? 对于齐国人的阻止,喀拉特汗国虽有不甘,但也不敢不从,老老实实地顿兵于阿富汗边界,随时待命,准备跟随齐国大军攻入坎大哈,以抄吉尔扎伊人的后路。 后来,可能是出于对喀拉特汗国勤勉忠诚的犒赏,坎大哈战事结束后,齐国人以协助纳瓦布王国平定首都暴乱为由,迫使纳瓦布王国将西北地区一片约三万平方公里的绿洲平原“让”于喀拉特汗国,终使俾路支人拥有了一处水草丰美的膏腴之地。 当易卜拉欣·汗随着一支庞大的商队穿过蜿蜒崎岖的波伦山谷后,便来到一片赫然开阔的平原地区。 一望无际的棉田和麦田,勤劳的农人们正在顶着酷烈的日头,忙碌的采摘收割着。他们尽管神色疲惫,挥汗如雨,但是脸上却挂着灿烂的笑容。 在这片大地上,土地是丰饶的,气候是宜人的,阳光照耀,田野间尚未收割的麦浪随风轻摆,让人感到一股充裕和满足。 除了白色的棉田和金黄色的麦田外,还有着翠绿的蔬菜和色彩缤纷的果林。蔬菜田地中,一排排的西红柿、黄瓜、茄子、辣椒等各种蔬菜依次排列着,绿叶子上的晶莹水珠闪耀着阳光,映衬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果林中,饱满圆润的果实,让人垂涎欲滴,三五孩童,赤着上身,光着脚丫,攀附在树上,偷偷地大口啃食着,给整个农场带来了一份宁静祥和的气息。 远处,一排排树木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着,给这片平原带来了一份清凉和舒适。微风拂过,树木下的草地也随之荡漾起来。在草地上,有着一些正在肆意奔跑的小羊崽,它们撒开四蹄,在绿色的草地上欢快地嬉戏着。这让整个农场充满了欢声笑语和生机勃勃的气息。 在这片美丽的农业景观中,人们可以感受到大自然的伟大和力量,也能看到人类与自然和谐相处的美丽场景。在这片绿洲平原上,每一个角落都流淌着幸福和平静的感觉,让人远离尘嚣和战争,感受大自然的恩惠。 “这个时候,呼罗珊也应该是处于秋收之际了,就是不知道经过频繁的战乱和灾荒,能有多少收成。”易卜拉欣·汗骑在马上,一边观望着道路两侧的农田和村庄,一边思忖着呼罗珊目前的处境。 这里仅是印度的边缘地区,但不论是农业生产,还是工商业发展,都隐隐超过呼罗珊。若是到了印度的腹心之地,岂不是会更加繁荣富裕? 嗯,齐国人经略印度数十年,想必也从中捞取了不少财富,故而才会变得这般强大,将势力延伸至波斯帝国。 既然印度这般富庶,要是哪天能带兵杀过来,一定可以抢得盆满钵满,继而就能招募更多的士兵,采买更多的武器,然后继续夺取更多的土地,征服我们所遇到的一切敌人。 纵观千年历史,凡是外来势力想要攻入印度,一般会选择从开伯尔山口突入,只要过了这一山口,便是一望无际的印度大平原,一冲而下,可以很快席卷整个印度。 除此之外,还有一处非常不起眼的山口,便是喀拉特汗国境内的波伦山口,过了此处后,就是丰饶的印度河流域,不论是继续向南跨过印度河,打穿信德,进入拉其普特,还是转向东南,攻击人烟稠密的旁遮普,都将是一马平川,无有任何阻隔。 但要通过这两处位置关键的山口,前提条件便是要掌控阿富汗西北角的赫拉特,以此为基,便可以占据绝对的战略主动权,并将会在地缘上给阿富汗以及印度造成更大的军事压力。 而纳迪尔军事集团就在巩固了呼罗珊地区的统治后,便迅速出兵击败了阿卜达里人,夺取了赫拉特,从而在该地区获取了绝佳的战略态势。 北上,可与马什哈德共同夹击布哈拉汗国,从而获得更多的部落骑兵资源;南下,可攻坎大哈,袭掠波斯东部地区;东进,则可夺取喀布尔,并顺势突入开伯尔山口,杀入富庶的印度。 不过,在易卜拉欣·汗看来,南下攻取坎大哈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因为这会引起齐国人的警惕,遭到他们的强烈反制。 更何况,就算顺利夺取了坎大哈,难道还能引大军越过茫茫数百公里的荒漠,杀透受齐国保护的喀拉特汗国,最后突入印度河流域? 别逗了,就算纳迪尔军事集团真的战力惊人,一路上攻城拔寨,可以击穿喀拉特汗国,但到最后一定会损兵折将,成强弩之末,无力再战。 就在易卜拉欣·汗暗自反复盘算未来如何攻入印度,抢一把大的时候,他们一行商队已经来到纳瓦布王国重镇苏库尔城。 在这座印度河下游最为重要的商贸城市短暂停留两天后,易卜拉欣·汗跟他的十几名随员便搭乘一艘排水量仅为两百多吨的小火轮,沿河顺流而下,前往西州总督区政府所在地津门(今卡拉奇)而去。 这是易卜拉欣·汗第一次坐船,而且还是速度极快的小火轮,在离开苏库尔不到半小时,便吐了个昏天暗地,然后便萎靡得如死狗一样躺在一张窄窄的木板床上,不断痛苦地呻吟和低嚎。 不论是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还是在危机四伏的战场上,易卜拉欣·汗都是一名技艺高超的勇士,纵马挥刀,屠城灭地,何等的恣意人生。矫健而雄壮的战马不论是多么的颠簸,速度是多么的迅疾,他都能稳稳地坐在马鞍上,挥斩的刀锋,也没有一丝抖动。 却未曾想到,在这艘小火轮上,他这么一个勇武雄壮的汉子,竟然会像一个懦弱的小丑一样,在船上吐得一塌糊涂,而且还头晕目眩,手脚发软,只能可怜的蜷缩在床铺上。 反观那些齐国人和部分旁信德人则宛如无状,一个个脸上还露出讥诮和轻蔑的表情,这让易卜拉欣·汗等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羞愧和……恼怒。 好在顺风顺水,小火轮的速度极快,在傍晚时分,便抵达了位于印度河下游的海得拉巴。 原本以为,会在这座城市稍事停留一晚,明日清晨会继续乘坐小火轮前往津门。 却不料,随行的齐国人却愉快地告诉易卜拉欣·汗,他们将在此改乘火车,仅需三个多小时便能顺利抵达津门。 火车是个什么乘具? 难道是会喷火的马车? 怀着万分的疑惑,易卜拉欣·汗等一行使团人员懵懵然地坐上马车,在天色彻底黑下来的时候,来到了一座大型“驿站”。 十几架长长的“马车”静静地卧在两根镔铁铸造的轨道上,无数的苦力正在将一包包货物不断地往“马车厢”里搬运,熙攘的人流在一个个身着制服的“士兵”的引导下,鱼贯登上前列的几个“马车厢”。 在长列“马车厢”的最前方,是一架铁质的实心车头,不知为何,不断地向外冒着白烟,似乎里面装满了沸腾的热水。 再往前……,呃,就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拖拽的驽马,也没有赶车的马夫。 这样的“马车”如何行进? 这些一节节的“马车厢”分明都是首尾相连的,串在一起的话,是何等庞大的重量,那得需要多少匹马才能将其拖拽动!? 带着满腹的疑惑,易卜拉欣·汗颇为不安地坐在了一排软皮椅上,等待“马车”的启动。 “呜……” 随着一阵轰鸣的汽笛声响起,“马车”似乎有了一丝动静。 易卜拉欣·汗惊愕地看着窗外,没错,不断向后倒退的建筑物和工作人员便证明他们所乘坐的“马车”正在向前移动,透过半掩的车窗,还能听到“马车轮”所发出的哐当哐当的声音。 随着前方车头不断喷吐黑烟,“嘶吼”的声音也是愈发响亮,“马车”的速度也逐渐加快,及至最后,已是快如奔马,车厢两边的窗户不断灌入清凉的晚风,让刚才还沉闷不已的车厢立时变得通透起来。 我的真神呀!这么一长串马车竟然真的行驶起来,而且速度还如此之快,丝毫不亚于骑兵快速奔袭时的速度。 在车厢里,有许多跟他一样头次坐火车的乘客表现得非常兴奋,纷纷稀奇地将脑袋伸出窗外,看着黑乎乎的一片原野,嘴里不断发出啧啧的惊叹声。 齐国早在十几年前政府放开铁路技术管制后,便想修建一条津门通往信德地区的铁路,以便获取内陆腹地丰富的粮食、棉花以及各种矿产品,同时也能将齐国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输往人口众多的内陆地区。 但信德地区的局势一直都不是很平静,跟莫卧儿帝国中央政府不时爆发边界冲突,数年前,西北战争更是波及到整个信德、旁遮普、拉其普特等地区。 这战事一起,铁路修建的事便一拖再拖,被无限期地搁置了。 数年前,眼见着纳瓦布王国和班吉那德王国因为各自境内爆发内乱,有渐渐支撑不住的苗头,齐国便直接插手干预战争的走势。 西州总督区动员集结了数千驻防陆军和齐印仆从兵,攻入拉其普特,不仅挫败了莫卧儿帝国从后方偷袭纳瓦布王国的企图,而且还成功地鼓动拉其普特人发动武装起义,驱逐莫卧儿官员和士兵,宣称要自治建国。 同时,齐国还暗地里怂恿马拉塔帝国引兵向北,直指莫卧儿帝国核心统治地区。 随后,齐国人便高调表示,愿意为正在发生的西北战事进行调停,以恢复整个地区的和平稳定。 打了几年,莫卧儿帝国虽然没有完全实现开战前的既定目标,但通过一番军事打击,已经极大地削弱了两个反叛王国的实力,而且还成功挑起了锡克教徒的暴乱,使得对方所据的旁遮普和信德领地内陷入无休止的战乱当中,也觉得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再者而言,德干和孟加拉的税收一直都不曾足额缴纳,而且还频频拖欠,早已使得德里中央政府财政入不敷出,导致许多部队都不同程度上出现数月乃至一两年的欠饷。若是再在西北战事上纠缠下去,保不准帝国内部就会出现严重的危机。 故而,莫卧儿帝国等三方参战国在齐国宣布调停后,都卖了齐国的面子,很痛快地结束了这场持续三年的战争,签订了临时停战协议。 既然战争结束了,那就进行一番大规模的战后重建吧。 齐国人很轻松地在信德、旁遮普、拉其普特,以及古吉拉特等地区获取了大量商业利益和政治利益,不仅进一步加强了对印度西北沿海地区的控制力度,还将齐国的势力延伸至内陆腹地。 在经过细致深入地勘探和规划后,齐国遂于去年开始修筑津门至木尔坦的铁路,到今年六月上旬,铁路一期津门至海得拉巴段便顺利通车,并实现了商业化运营。 故而,当易卜拉欣·汗一行使团乘船抵达海得拉巴时,负责接待的齐国人便让他们改乘火车,感受一番现代文明的洗礼。 要是继续乘坐小火轮的话,差不多要花一天多的时间,才能抵达津门,这帮来自呼罗珊的蛮子怕不是要将自己的苦胆都要吐出来了。 而乘坐快捷便利的火车,一百四十多公里的路程,仅三个多小时便顺利抵达了目的地。 易卜拉欣·汗晕晕乎乎地下了火车,再登上齐国人安排的马车,看着车窗外星星点点的路灯,犹自没回过神来。 “我的真神呀!齐国人难道真的是安拉派往人间的使者,所以才能借助神的力量,造出如此巧夺天工的神奇之物!”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601.) (); 第259章 印度行(续二) (); read2();齐属沙州总督区的辖地范围为胡布河与印度河之间的广大平原地区,包括整个印度河三角洲,总得看来面积并不大,大概三万六千余平方公里的样子,人口规模二十五万左右。 但是,整个总督区真正的齐国人,或者说是汉人并没多少,也就三四千人,就算加上齐印混血儿及后裔,也不超过一万五千人,大部分都住在津门城,剩下的皆为当地的信德人、拉其普特人,以及俾路支人。 作为沙州总督区政府驻地,同时也是齐国印度舰队司令部所在地,津门自然是聚集了大量的人口,官员、书办、吏员、军人、学者、商人、工匠,以及他们的家属,再加上这么多年来陆续兴建的船舶修理、粮食加工、棉花加工、建材加工、制陶、挂毯等一系列初级轻工产业,更是吸引了不少外来居民前来做工,使得整个城市人口规模达到八九万人,差不多占了整个总督区近三四成的人口,乃是阿拉伯海沿岸地区数一数二的工商业重镇。 随着港口的开发和通往周边地区公路的兴建,津门也成为印度河流域的门户,内陆地区的棉花、小麦、羊毛、牲畜,以及各种矿产由此输往齐国本土及其他海外领地(或殖民地)。 在津门停驻的三天时间里,易卜拉欣·汗按照惯例,花了些时间对这座齐国人一手建立的城市逛了逛。 说实话,这座城市让他感到非常的震撼。 易卜拉欣·汗从来没见过如此恢弘大气的城市,鳞次栉比的高楼,金碧辉煌的商业大厦,热闹而喧嚣的街市,漂亮豪华的马车,衣冠楚楚的官员和商人,还有那身着东方传统服饰的美丽妇人,都让来自“穷乡僻壤”的土包子们感到自惭形秽。 那么,现在我们齐国人来了,而且国力更为强大,军力更为鼎盛,文明更为先进,没理由摆不平这群温顺如绵羊的印度人。 为此,沙州总督区每过一段时间,便令警察部门协同齐印仆从兵展开一场大规模的人口清查行动,将无数“黑户”清理出沙州地界。 大船在海上漂呀漂,晕船的人在船上继续吐呀,吐呀吐,眼瞧着已然吐得习惯了,似乎已开始渐渐适应晕船的症状时,易卜拉欣·汗惊讶地发现,船只好像驶抵了目的地——苏拉特。 苏拉特曾经是印度地区最大的商业中心和最主要的对外贸易港口,无数来自世界各国的商人和学者在此居住和生活,用后世的话说,那就是国际化程度非常高,经济上也是极为繁荣。 对于齐国人这般做法,易卜拉欣·汗非常不理解。一个地区,乃至一个城市涌入更多的人口,难道不是一种巨大的财富和资源吗? 而经过数十年持续不断地渗透和影响,古吉拉特也成为齐国事实上的殖民领地,所有在任的莫卧儿官员、小吏、军官,以及士兵都变成了齐国人的“雇员”,一切皆需仰齐国人鼻息而活。 来自呼罗珊地区的“土包子们”见到种类如此之丰富、价格如此之优惠的商品,岂能不见猎心喜,疯狂扫货呢? 当前往苏拉特的商船行将出发时,易卜拉欣·汗等人仍旧意犹未尽,觉得还有许多新奇玩意和实用物什没来得及购买,颇有荷包不见底,扫货不停止的意味。 其实,苏拉特在法理上依旧是莫卧儿帝国的合法领土,莫卧儿官员也依旧行事着他们的管理权限,十余万百姓和城里的众多商人也依旧会向市政当局缴纳赋税和承担徭役。 看来,齐国人几乎将印度所有重要的对外贸易据点尽数占领,然后依托该地区亿万百姓,便能获取源源不断的商业利益,这种情势下,想不暴富都很难。 他们或者于当地再行转售,从中赚取高额贸易利润,或者以此贿赂讨好地方王公贵族和部落首领,从而换取相应的政治利益或者商业利益,进一步发展壮大自身实力。 但稳健派则认为,对印度殖民应该缓缓图之,在继续巩固沿海殖民据点和贸易港口的同时,择机深入内陆腹地,控制战略要地,持续打击削弱莫卧儿帝国、马拉塔帝国这两大地方势力的统治基础,然后相应扶持更多的地方傀儡政权,使这片地区的政治单元更加碎片化、割裂化,从而实现间接控制整个印度次大陆的目的。 目前,齐国对于如何殖民印度还有一些分歧,激进派认为应该对印度地区施以直接统治,就像南洋地区那般,逐步废黜各个邦国和地方割据势力的统治权力,代之以委派齐国官员就任地区总督,将无尽的印度财富纳为己有,将丰富的印度人力引为己用。 不过,在登上一艘排水量为两千四百吨的机帆船后,意气风发的易卜拉欣·汗顿时又显现出萎靡而痛苦的神色。 城市的西北角,有大片园林式庄园,明显是高官显贵住宅和休闲所在,脊角高翘的屋顶,加上走马楼、砖雕门楼、明瓦窗、过街楼,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高雅和贵气。 波斯人来了,为印度的婆罗门教带来了拜火教基因,后来发展成为了业力轮回的宗教思想。 最不济,也能充为苦力,修桥铺路,开挖沟渠,或者作为辅兵,送到战场上当炮灰。 齐国人对他们的疯狂扫货行为并未露出太过惊讶的表情,显见对这种情形是早已司空见惯,不论是喀拉特汗国的俾路支人,还是纳瓦布王国的信德人,亦或是班吉那德王国的旁遮普人,以及距离更远的波斯人和阿拉伯人,凡是抵达了津门,无不如此这般一个个化身购物狂,大包小包地将各种商品带回自己的家乡。 雅利安人来过,然后给印度人留下了种姓制度。 毕竟,海宁港是齐属莫州(今卡提阿瓦半岛)最大的贸易港口,不仅有先进的港口装卸设备,还有大量配套的仓储设施,各种完善的金融服务,而且,还有一条铁路通往印度西部最大、也是最繁荣的城市艾哈迈达巴德,所运来的货物能很快被庞大的市场所消化,减少商人们等待停留的时间。 可以说,齐国人从津门到莫州半岛,逐步向南延伸至古吉拉特、上海,及至全据印度南端的科钦王国,几乎已经全面控制了整个印度西海岸。 在城市的东南方,一栋栋巨大的工厂发出轰鸣的声响,高高耸立的烟囱,不断向外喷吐着黑烟,仿若狰狞的恶魔,远远望去,便心中生出几分惊惧。 虽然,这座城市位于信德地区,但却丝毫没有一点印度风格,更没有一座真神庙和西方的天主教堂,所有的建筑皆为东方式的,而且井然有序,整体上看起来非常协调,飞檐吊斗,青瓦白墙,砖雕门楼,民居、祠堂、钟楼、牌坊,无不彰显传统东方古典风格。 不过,到了这个时期,因为齐国人着力打造和开发津门和上海(今孟买)这两座自己的贸易港口,极大地分流了苏拉特的商流和人流,使得这座昔日国际贸易港不可避免地陷入衰退之中。 以齐国人在环印度洋地区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地区控制力,唯一能阻碍齐国全面殖民印度的障碍,恐怕就是它庞大的人口数量。 在三天的参观游览过程中,易卜拉欣·汗与一众随行人员都忍不住购买了大量的商品,准备在返程的时候,带回呼罗珊,除了敬奉给纳迪尔外,大部分都是置于家中各自享用。 沙州总督区经过数轮“展界扩地”,辖地范围早已越过了津门城,面积增加了十数倍不止,仅凭两个营的沙州驻屯军和一个团的齐印仆从兵,是根本守不过来那么长的边境线,特别是晚上,大量信德人和俾路支人轻松地翻越边界壕或者简易栅栏,涌入沙州境内,让人徒奈如何。 更让他震惊的是,这么一座巨大的城市,这么多的人流,竟然丝毫没有马什哈德那般屎尿横流、垃圾遍地的腌臜景象,也没有无数的乞丐和难民扎堆于市井之中,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有秩序和有规划。 再加之,莫卧儿帝国常年征战,国内财政一直处于破产的边缘,根本无力对苏拉特进行持续地建设和维护,尤其是港口淤积越来越严重,常年又不得清理,使得进出航道变得拥挤和逼仄,稍有不慎,便会悲催地搁浅于港湾内,只能花费一笔不菲的费用,请齐国的牵引船将其拖出。 在这个商品匮乏的年代,无论何种商品,何种物资,都能极大地满足人们的各种需求。 在苏拉特港上岸后,易卜拉欣·汗看到这里有不少齐国官员和商人,还驻扎了一支齐国军队,以为这里也变成了齐国的殖民领地,不由大为震动。 这就是齐国人建设的城市! 当然,津门城也不全然都是这般光鲜亮丽,也有大片大片杂乱逼仄的贫民区。那里居住着大量战争难民或者逃荒灾民,主要是来自西北印度的信德人和喀拉特汗国的俾路支人,不堪忍受战乱、官府盘剥、拉丁,或者粮食歉收破产了,总之是活不下去了,于是便跋山涉水涌入秩序安定、生活富足的津门讨口饭。 而在印度的东海岸,齐国人同样据有大大小小的殖民领地和贸易港口,再加上已被深度控制的孟加拉地区,这片广袤而富饶的印度次大陆已完全被齐国势力所包围,并不断向内陆腹地渗入。 因而,很多前来印度西海岸贸易的商船都会驶往津门或者上海,即使要来古吉拉特地区进行贸易,那也会驶向坎贝湾西侧的海宁港(今印度古吉拉特邦包纳加尔市)停靠。 若是印度大陆稍有不遂,或但有重大事件发生,齐国人也将由早期仅能实现“单面打印”,变成了“全面打印”,可以从任何地方、任何角度,发起对印度的所有地方势力施以干涉(攻击)。 像齐国人这般,将大量涌入的外来之民,还要花费巨大代价遣送处境,那纯粹是钱多了烧的! 或者,更狠一点,在难民涌入的时候,直接大开杀戒,看看谁还敢随意偷渡入境? 虽然对齐国人的做法有些不太理解,但易卜拉欣·汗也不敢就此轻易断言否定,人家经略印度数十年,想必已是积累了不少经验,不坚决阻止印度难民的涌入,说不定另有深意。 马其顿人也来了,不过在突入开伯尔山口后,在恒河流域遭遇了强大的摩揭陀王国,一时没啃下来尽占印度,便又转头离开了。 不过呢,莫卧儿帝国中央政府却因为各种原因,或者政府无止境的借贷,或者战争赔款,欠了齐国人大笔外债,早已将包括苏拉特在内的整个古吉拉特省税赋征收权抵给齐国人了。 印度本土人,只能在这些外族入侵中不断成为奴隶和俘虏,默默承受了两千年,而未曾有过任何反抗。 况且,齐国大工业生产出来的商品,不仅质优,而且价格亲民,自然是受到全世界消费者的喜爱。 津门的商品物资太丰富了,而且绝大多数的同类商品价格仅为呼罗珊地区的两三成,使得众人恨不得要将市面上所有的东西全都打包带回去。 要知道,印度大陆拥有亿万人口,而且宗教矛盾尖锐,文化冲突不断,想要实现直接控制,那得花费多少人力物力! 但激进派却对此嗤之以鼻,纵观印度两千多年历史,那就是一次次被外族蹂躏的屈辱史。 至于遣送的目的地,无非就是两个去处,要么驱赶至喀拉特汗国,以充实这个亲密藩属的人口基数,要么就装船运往亟待开发且环境较为恶劣的海外殖民领地,为齐国的殖民建设事业添砖加瓦。 不过,即使苏拉特的商业地位已不复往昔,但它仍旧是古吉拉特地区最为重要的贸易港口和商业中心。 呵,齐国人还是过于心慈手软,或者不太心黑手辣,要搁着在呼罗珊地区,要是能有这么多的战争难民和灾荒饥民涌入,那还不得尽挑青壮男子入伍为兵,扩大军队规模,然后进行持续不断的征服和掠夺,剩下的全都宣布为奴隶,不论是种田耕地,还是放养牲畜,可都是一把好劳力。 紧接着,大夏王国的希腊人、中亚地区的塞种人、西亚的安息人、被匈奴人驱赶的月氏人,以及后面的突厥人、蒙古人先后来到印度,建立起一个又一个外来统治政权。 因而,许多狂热之辈叫嚣,齐国应该对整个印度发动一次全面的打击,将莫卧儿帝国、马拉塔帝国、迈索尔王国等印度诸多地方势力一扫而空,然后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殖民体系,彻底吞并这块广阔而富饶的大陆。 但是,普通人的情绪和思考常常只在于近前或者说是短期,缺少宏观思维,看不到太长远的事物。但国家大战略,通常要以五年十年,乃至数十年为计算单位,岂能热血上涌,悍然就发动一场灭国吞并战争? 印度,虽然肥美多汁,但体量巨大,食之尚需时日,慢慢咀嚼,徐徐消化,方不至于撑坏了肚子。 (本章完) 小提示:按【空格键】返回目录,按(键盘左键←)返回上一章按(键盘右键→)进入下一章 (); (../88175_88175866/46200600.) (); 第260章 投资对象 (); read2();看过了喀拉特汗国都城基达的严整,也见识了齐属沙州津门城的大气恢弘和干净整洁,再瞧瞧眼前这破败而凌乱的苏拉特城,易卜拉欣·汗立时感到一种强烈的反差。 嗯,没有齐国人参与建设的城市,好像才是这个地区正常的状态。 尽管苏拉特城内仍不缺王公贵族的豪华府邸和商人的奢靡大宅,但更多的则是低矮破旧的木屋和土屋,街道上的路面也是坑坑洼洼,而且还因为搭建了无数的临时建筑,使得道路显得逼仄而凌乱。 市井中的乞丐和难民也很多,蓬头垢面,神情呆滞,只有看到有路人经过时,才会强打一丝精神,露出希冀的目光,求得一点施舍。 市场中挤满了人,棚屋和店铺挤挤挨挨地堆在一起,售卖茶叶、香料、海产品和各种瑰宝的小摊贩摆满了街道。 混合着咖喱、烤肉和花卉香气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城市的嘈杂声和混乱让人感到眩晕。马车、行人、牲畜和野狗在拥挤的街道上争夺有限的空间,时不时会爆发出有钱人的恶毒咒骂声和贱民低低地哀嚎求告声。 破旧的建筑物向城市四周不断延伸着,屋顶的泥土和草丛让人想起了城市的不毛之地。但即使是在这个贫困的城市中,仍有一些华丽的宫殿、商馆和寺庙屹立,挣扎着想要显现出昔日的荣光。 在港口边缘,停靠着许多海船,船上的水手疲惫不堪,他们将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汇聚于此,然后在市场里流动,或者辗转输往内陆腹地,为这个城市带来财富和活力。 易卜拉欣·汗搞不懂齐国人为何将他们负责印度地区外交事务的办公驻地设置在这座城市里,这里既不是印度的政治中心,也不是该地区的商业中心,只是一个日趋衰落的普通港口城市。 难道就因为苏拉特是齐国曾经最早建立商业据点的贸易港口,故而才一直不舍得离开? 在苏拉特稍事休整了两天,几名齐国官员与他们进行了初步接触。 同样的,齐国人提出了警告,不希望波斯地区的局势出现重大变动,要求纳迪尔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与波斯萨法维王朝进行谈判,以解决双方之间的矛盾和分歧。 作为“公正”的第三方,齐国愿意为他们两方之间的谈判提供必要的指导建议和合适的地点。 对于纳迪尔所求,想与齐国展开深入的经济交流,加强彼此之间的贸易往来,齐国人表现出浓厚的兴趣,同意开通赫拉特至坎大哈的贸易渠道,双方将给予往来商队(商人)提供必要的安全保障。 当易卜拉欣·汗隐晦地提出,想要从齐国采购大量军械物资,尤其是先进的火炮和火枪时,齐国人对此明显有些迟疑,却没有直接予以回绝,只是言及,需将这个要求汇报给他们的上官。 没有拒绝,那就意味着无限可能,易卜拉欣·汗对此抱有极大的期待。 数月前,虽然纳迪尔在马亚梅一战当中,重挫萨法维王朝军队,但对方那支装备了火器的新军部队着实让纳迪尔军吃了不小的亏。若不是督战的艾哈迈德将军拥有非凡的勇气和毅力,发起侧翼进攻的骑兵部队差点让这支新军以密集的排枪射击给击溃。最后,硬是付出了千余骑兵损失的代价,杀入帝国军队阵列中,方才使得新军部队发生崩溃,继而一发不可收拾,被纳迪尔军趁势掩杀,取得最后的大胜。 据说,在战斗开始时,轻敌冒进的帝国军队一窝蜂地向前冲锋,以至于他们的火炮部队还未来得及跟上来。要不然,在对方数十门火炮轮番轰击之下,骑兵部队也不可能快速地突入阵前。即使冲至敌军近前,那也必然被火炮轰开冲锋队形,无法对帝国严整的军阵造成威胁。 战后,纳迪尔并没有因为部队损失严重,而对俘虏的帝国军队士兵展开报复性屠杀,反而将那数千名被俘的新军士兵全部招降纳为己用。 那些被俘的帝国军官更是受到极高的礼遇,不仅承诺给予他们不低于萨法维王朝那边的军饷和待遇,而且还赏赐了他们屋宅田地和大量奴隶,以使对方能全身心地归附纳迪尔,从而壮大纳迪尔的军事力量。 不过,火器化部队虽然战力远超传统冷兵器部队,但耗费却非常大,一场战斗打下来,士兵所装备的火枪差不多会有三成以上会出现不同程度的损坏,再多打几场,差不多所有的武器都得报废,需要重新装备了,而与之配套的弹药消耗量之大更是让人咂舌。 所以,为了维持军队的战斗力,纳迪尔军事集团就必须要获得一个能持续补充武器损耗的稳定来援。 在十六世纪初,奥斯曼帝国的火器部队加尼萨利军团在恰尔迪兰会战中大败强悍的萨法维帝国“红头军”后,在中亚地区便掀起了一股“火器化”风潮。来自奥斯曼帝国的枪炮制作者,将火器制作工艺传入呼罗珊以及中亚各地。到了17世纪初叶,撒马尔罕、马什哈德、布哈拉等城市的火器工匠已经能仿制火绳枪和轻型火炮,安集延、塔什干、阿什哈巴德就是当时著名的火器走私贸易中心。 这使得纳迪尔军也籍此装备了大量火器,从而战力远超周边部落,更是将愚昧而落后的阿富汗人打得抱头鼠窜,迅速稳定了呼罗珊地区的统治。但是,从这些地区输出的火器,大多数都是靠“手搓”出来的,不仅工艺水平落后,质量不稳定,而且生产效率极低。 从萨法维王朝新军手中缴获的火枪和火炮,一看就是很高级的玩意,不仅射击速度快、稳定性高,故障少,而且工艺先进,操作简单,维护保养起来也甚为方便,甚至比从欧洲那边传过来的火器质量还要高出一筹。 而帝国新军所装备的武器自然是由齐国人提供的,听说隔壁奥斯曼人的大部分武器装备也都来自齐国,在与欧洲联军对抗时,都发挥出了极为关键性的作用。 所以,要是能跟齐国人搭上线,与他们开展贸易往来,赚不赚钱倒是次要的,但一定要能从他们手中获取足够多的武器装备。 从坎大哈,到津门城,最后来到苏拉特,跟一波又一波的齐国人会谈后,易卜拉欣·汗从中敏锐地发现,齐国人似乎并不是像他们所宣称的那样,全心全意地去扶持和帮助萨法维王朝,使其重新焕发帝国荣光。 是的,齐国人在某种程度上也对萨法维王朝加以制约和堤防,避免这个昔日帝国再次强大起来对齐国形成反噬。 他们乐见呼罗珊地区与萨法维王朝维持分裂状态,甚至是要纵容纳迪尔拥兵割据,从而给整个波斯造成某种不稳定因素,籍此削弱萨法维王朝的中央威权,方便他们齐国人从中上下其手,左右逢源,继而获取巨大的政治利益和商业利益。 那么,作为纳迪尔的代表,就必须要在会谈中充分利用齐国人这种心理,抓住机会,向他们进行一番真挚的“表白”。 不论是牵制或者平衡萨法维王朝,还是帮助你们齐国将势力扩展至中亚腹地,我们纳迪尔军事集团都能做到,绝对是一个非常值得你们齐国人投资的对象。 —— “潘大使,呼罗珊地区纳迪尔欲结好我齐国,谋求双方之间的商贸和军事合作交流,对此,你可有什么具体见教与我等?” 在齐国驻印度地区的外交专使公馆内,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晚宴,为驻欧总代表、全权公使潘广峰接风洗尘。驻苏拉特的所有齐国军政高官、军队将领,以及知名学者、大商人悉数到场,莫卧儿帝国派驻于苏拉特的总督、当地的王公、买办商人也应邀参会。 公馆的大厅内装饰得富丽堂皇,挂满了精美的壁画和雕塑。华丽的灯柱散发着柔和的光线,照亮了整个宴会厅。晚宴的气氛热烈而愉悦,印度乐手们演奏着美妙的乐章,为宾客们营造出温馨的氛围,十数名美丽的舞姬应和着音乐,翩翩起舞。 所有的宾客们身着华美的服饰,或端着酒杯,或托着餐盘,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交际应酬,交流着各自的见闻与趣事。 晚宴上的食物和酒水也是无法忽视的亮点,尽显宫廷风范,餐厅里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美食与美酒,让人望之心生垂涎。整个晚宴充满了欢声笑语不断,美丽端庄的妇人和小姐们穿梭其中,使人目不暇接。 在宴会厅的主宾位上,潘广峰端着酒杯与驻印度地区外交事务专员翟光乾轻轻碰了碰,浅酌一口,然后举着筷子夹了一片肥美的鱼肉送入嘴中,慢慢地咀嚼着。 “翟大使所问,可真有些难到潘某人了。且不说我未曾亲历印度和波斯地方事务,无法准确做出相应的判断,就是事权避讳,我也不该对此妄加置啄,随意品评。” “潘大使客气了。”翟光乾笑着说道:“谁不知道潘大使浸淫外交事务二十多年,处理过许多纷繁复杂的外交争端,化无数干戈于无形,乃是我齐国外交事务中扛鼎之人。此次,受诏返回本土,想必定会更进一步,就算是入阁拜相,也是应有之事。” “翟大使,你这话可就有些捧杀我潘某人了。”潘广峰矜持地微笑着,“此次,受诏返回长安,乃是正常的外交事务铨职述事。至于此后的事务安排,尚需陛下和总理的安排。呵呵,入阁拜相,固所愿尔,但实不敢就此奢望。” “潘大使无需这般谦逊,这十几年来,我齐国在欧洲外交事务上,成绩斐然,陛下和总理想来是看在眼里的。”齐国驻苏拉特财税监察使何廷表说道:“去年陛下登基大典,整个欧洲除了少数几个不识抬举的撮尔小国未派出使者前来长安恭贺外,几乎所有主要欧洲国家皆派出以尊贵的王室成员或政府大员为代表参与此次典礼,着实让咱们齐国长了脸面,陛下和内阁想必也对此甚为满意。这一切,都赖潘大使多年来所为之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呀!如此,陛下和总理岂能慢待了潘大使?” 潘广峰闻言,嘴上虽然连连说着不敢,但心中却是甚为得意。 在接到内阁的召回命令前,他也提前从国内收到相关讯息,现任外交事务部尚书卢公伟因身患重病,难以理事,所有部务管理皆由左尚书郁文渊代署,眼见着就要接任尚书的位置。但不知何人爆料,郁文渊竟然曾收受过北明巨额献金,使得该国在“不经意间”获取大量齐国有关针对北明的外交政策,极大损害了齐国的国家利益。 在此背景下,外交事务部的掌舵人选便在各方势力推举下,意外地落到了潘广峰的头上。待他返回长安,觐见皇帝陛下后,便会正式接任尚书一职,成为这个庞大帝国制定和确立对外政策的主要参与者之一。 所以,在理论上,他对波斯呼罗珊地区,以及印度的外交事务拥有真正的发言权。 但久经宦海,在外交事务上更是浸淫二十多年,早已养成了谨慎小心的性格。在未获得正式任命前,潘广峰自然不会对属于印度地区外交事务指手画脚,进行不必要的干预。 况且,纳迪尔不过是波斯呼罗珊地区的一个小军阀头子,份量还不够,还入不了他的眼。 “昔年,印度洋地区有莫卧儿、波斯和奥斯曼三大帝国,对整个地区均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不过,到了现在嘛,莫卧儿和波斯可以说是皆操于我齐国之手,予取予求,恣意摆弄。而奥斯曼帝国也是颓势难掩,若非由我齐国一意力挺,怕是早就被欧洲诸国分食殆尽,不复苟存矣。”齐国驻古吉拉特警备司令、广威将军(少将)叼着烟斗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悠然地吐出一股烟圈。 “未来数十年时间,我齐国于印度洋地区主要的战略构想就是,如何对这三个帝国实现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完全控制,将它们逐步转变为我们的附属国,乃至保护国,从而进一步巩固和加强我们齐国在环印度洋地区的绝对霸主地位。只要我们牢牢掌控了印度洋,那么我们齐国就将拥有一个稳定的战略后方以及庞大的人力物力,从而可以心无旁贷地经略大西洋,干涉欧洲大陆事务,最终确立我们齐国的世界霸主地位。” “但是,要想实现这一切,能否彻底地将印度纳入我们齐国殖民体系当中,就显得至关重要了。”何廷表点了点头,抬头瞟了一眼正在大厅西侧喝酒喧闹的莫卧儿王公和官员,笑着说道:“若是彻底征服了这片拥有亿万人口的大陆,那么我们齐国不仅将拥有一个稳定而庞大的消费市场,而且还有着无穷无尽的人力资源,不论面对何种挑战,都有足够的底气和实力直面以对。” “但是要想将印度彻底纳入我们的殖民体系,那就必须将这块大陆上的所有强大实力全部碾碎。如此,我们才能从容地进行新的规划和新的布局,将整个印度捏合成我们齐国所希望的那般模样。” “哪般模样?” “哪般模样?……嗯,最好是像科钦王国那样,一个纯粹的傀儡王国。一切事务,皆由我们齐国而定。”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9.) (); 第261章 风向的转变 (); read2();自齐国在印度苏拉特设立第一个贸易商站起,齐国经略印度已超过八十年,从最早的印度商社一家独大,到后来规模日益扩张然后被分拆为印度商社和孟加拉商社,及至最后,内阁成立对外殖民事务部,将整个印度地区殖民活动全部纳入到官方行为当中,从而在事实确立了齐国在次大陆的独霸地位,使之成为齐国的专属殖民领地。 不过,囿于印度地区复杂的政治势力和宗教问题,齐国在整个印度地区采取的殖民方式也是不尽相同。 有喀拉特汗国这种半独立性质的保护国,有纳瓦布王国、班吉那德王国和拉其普特王国这种经济和军事被深度捆绑的半殖民地,也有像孟加拉、马尔瓦这种受齐国军事保护和经济控制的割据军阀势力,还有如沙州、莫州、上海、奉宁(今印度本地治理和马德拉斯地区)、江陵(今印度加尔各答市)这类直属海外领地,更有科钦这种名为独立王国、实为齐国完全操控的傀儡王国。 汉兴八年(1648年),抵受不住荷兰人侵扰的葡萄牙人为了获得齐国人的支持,同时也想籍此引入一个强大的外来势力以抗衡咄咄逼人的荷兰东印度公司,便将科钦港及周边地区的土地打包低价卖给了齐国人,从而可以集中精力发展和维持果阿和第乌两处重要殖民据点。 齐国遂以此为契机,联合科钦王国,数十年来不断吞灭周边邦国,积极扩展殖民势力。 截止到永隆元年(1730年),曾经邦国林立的印度南部地区,皆被科钦王国一扫而空,丘隆王国、拉姆纳德王国、科泽科德王国、果达古王国、坎努尔王国已被尽数吞灭,昔日地盘最大、势力最盛的马杜赖那亚王国也被逼退至高韦里河以北,龟缩于一隅,在科钦王国、迈索尔王国和齐属奉宁总督区的三面夹击下,最后的覆亡恐怕也只是时间早晚的事。 这个时候,在整个印度南部地区,除了渐趋崛起的迈索尔王国外,科钦王国已然没有对手,成为该地区领土面积最大、控制的人口数量最多,也是影响力最大的国家。 当然,南印度地区所有人都知道,科钦王国之所以这般强横,并不是它武德充沛,自身很能打。 盖因,科钦王国的身后站着的是齐国人。 哦,也不对,在科钦王国,齐国人并不是站在后面的,而是从上到王国内阁政府首相府,下至税务征稽系统,乃至军队中的中高层军官,到处都有齐国人的身影。 可以说,科钦王国就是齐国殖民印度南部地区的“白手套”,一件外面披着“印度人统治印度人”的华丽外衣。 不过,整个科钦王室和诸多王公贵族却并不觉得作为齐国的傀儡而感到任何不忿或者屈辱,反而乐于享受“征服者”的荣耀,看着昔日一个个强大的对手或者身份高贵的王公被执于阶下,恭顺地向科钦王国递送降表,那种快感简直无法用准确的语言来描述。 在印度,不论是北方,还是南方,向来都有敬畏强者、附从强者的“历史传统”。 两百多年前,葡萄牙人开着炮艇,持着火枪,来到了印度马拉巴尔海岸,经历了一番血与火的较量后,科泽科德王国、科钦王国、丘隆王国等无不向葡萄牙人表示臣服,接受他们所提出的种种苛刻贸易条件。 后来,荷兰人来了,展示出比葡萄牙人更为强悍的武力,马拉巴尔海岸诸多地方势力随即便倒向荷兰人。 最后,齐国人来了,他们的实力更甚葡荷两国,那么该如何选择,自然是不言而喻。 在南方众多邦国之中,最为幸运的国家当属科钦王国。 齐国在获得科钦港后,首先选择了他们作为殖民扩张的合作伙伴,从最开始仅是贸易上的交流往来,到最后从经济、政治、军事、文化等全方位领域的深入合作,被紧紧地绑在了齐国的战车上。 当然,在见识了齐国强大的武力后,科钦王国也审时度势,主动提出将王国的外交事务、港口管理、关税征收、道路建设、军事安全等诸多方面皆委于齐国,心甘情愿地成为齐国的保护国。 依附强者,虽然某种程度上丧失了自主地位,但却可以保证维系王室的生存和永久的富贵,这么一看似乎挺划算。 在弱肉强食的时代,为了求活,主动靠向齐国,不丢人。 纵观世界四大文明,在数千年的历史长河当中,只有阿拉伯文明、波斯文明、华夏文明,这三者都能不断地缔造强大的帝国,实现政治上的高度统一,并对外进行军事扩张。 唯有印度文明,很难在政治上实现统一,对外也从未有过大规模的军事扩张。在文化上,随着阿拉伯文明崛起后,印度文明的上层建筑基本上盛行的也都是是真神教,而本土的印度教则备受打压和限制。 哦,也不尽然,印度文明唯一一次高光时刻,是印度文明缔造了孔雀王朝,并产生了佛教。 这是唯一一次由印度文明自身产生的政治和文化力量,而非是外来“赠与”的。在孔雀王朝实现了印度统一的同时,佛教不断对外传播,同时阿富汗地区也因为孔雀王朝的军事行动而开始被纳入版图。 不过呢,即便是孔雀王朝,其版图疆域并未覆盖了印度文明的全部范围。孔雀王朝的崛起,也并非完全依靠于印度文明自身的力量,其崛起是波斯文明传播至印度的结果。大流士侵入印度河流域,印度河平原成为波斯帝国第二十个行省,孔雀王朝的宫廷礼仪以及文字因此都深受波斯文明的影响。 其他的历史时刻,印度文明都没有一个能依靠自身统一而强大的国度,从古至今,印度大陆各个地区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邦国政权,整个是碎成一地,根本无法形成合力,更无法将自身的文明发扬光大。 这个时候,印度文明便成为了外来游牧民天然的避难所。一个又一个的游牧民族从西北开伯尔山口进入印度河流域并定居下来,逐渐强大,继而开始征服整个印度大陆,建立起一个个庞大的帝国。当这个帝国衰弱后,印度的世界重新分裂,直到新的游牧民定居于西北旁遮普平原。 但印度南方,不论是从地理上,还是从政治上,从未真正意义上被统一过,即使在莫卧儿帝国势力最盛之时,南部疆域的边界线也只是推进至高韦里河一线,但统治基础也异常薄弱。待第一次齐印战争爆发,莫卧儿帝国皇帝于战场上殒命后,被征服的德干高原立时叛乱四起,大大小小的地方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地冒了出来。 到了现在,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印度南方很可能在未来某个时期,将会实现真正的统一,虽然依旧会存在若干自治势力或者半独立邦国,但不管怎样,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人都将向一个外来势力表示臣服。 作为科钦王国,乃至印度南部地区的主人,原齐国驻欧总代表、全权公使潘广峰抵达科钦港后,自然受到了当地众多王公贵族和买办大商人的热情接待。 科钦王储瓦尔马以监国的身份,为潘广峰在麻坦切里宫举行了一场盛大宴会。 呃,之所以科钦国王未能出面接待,是因为这位国王借着恭贺齐皇登基大典之际,又赖在了长安,不想回来了。 虽然,在科钦王国拥有无尽奢靡的物质生活,但要说真正享受现代舒适的文明生活,那还得是齐国本土。 科钦国王早在数十年前便在长安城陆续花费八十多万元巨资,修建了一座堪称“黄金窟”的豪华别园。 为了使午后强烈的光线变得柔和而悦目,在几座大殿的窗户上安装上彩绘玻璃,每扇窗户装饰有玉石、大理石、黄玉和琥珀。 在许多房间内摆满了大秦的瓷器,四周墙壁上悬挂着华贵的波斯地毯,一座座精巧的挂钟也镶满了钻石和珍珠,室内陈设也是古色古香的檀木和楠木家具。 到了夜幕降临时,所有的煤气灯被点亮,整个庄园宛如璀璨的星空,美轮美奂。 科钦国王还将自己的十几名漂亮妃子带去了长安,每日饮酒享乐,纵情声色,颇有乐不思蜀的感觉。 在齐国本土,每时每刻都能享受到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商品和服务,也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为先进的医疗照护,更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为便利、也是最为快捷的交通工具。 闲来无事,豪掷千金包下一节车厢,挂在火车上,随时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领略汉洲广袤而粗犷的原始风光。 至于科钦王国纷繁复杂的日常事务,管他呢! 王宫里有王储瓦尔马监国,政务上有内阁首相和齐国顾问,军务上,有齐国驻屯军坐镇,科钦国王觉得自己回不回国都没什么关系,还不如待在长安逍遥自在。 国王如此怠政,赖在长安不回来,科钦王国的大臣们和齐国顾问对此很是无语。 话说,这家伙还真的会享受人生! 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一毫作为一个国王的责任心? “迈索尔王国似乎感受到了我们巨大的威胁,除了不断加强武备和军力外,还试图跟海得拉巴、马拉塔王国结成共同盟约,以维持自身的安全利益。”齐国驻科钦王国总顾问周德会站在三楼的露台边缘,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灯光,将手中的烟斗放在嘴上,轻轻地吸了一口,感受着尼古丁的强烈刺激,随后吐出一道烟圈。 “怎么?你们准备要先发制人,发起对迈索尔王国的军事行动?”潘广峰笑着问道。 “嗯,确实有这个计划。”周德会点点头说道:“一年前,迈索尔王国进攻克莱迪那亚喀王国,我们以为在获得我们齐国大量军事援助的情况下,这场战事会持续两三年。即使迈索尔王国能获得战场上的胜利,但必然会实力大损。如此,我们便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马杜赖那亚王国彻底解决,并将边界线推到迈索尔王国。可谁曾想到,迈索尔王国尽然在不到半年时间,便打垮了克莱迪那亚喀王国军队,攻入该国都城塔尔瓦尔,迫得对方割让大片土地和巨额赔款。” “哦,迈索尔一举攻破克莱迪那亚喀王国,那么对我肃州总督区(原葡属果阿)的威胁就很大了。”潘广峰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迈索尔王国难道是获得了某些外部势力的援助?” “法国人。”周德会轻声说道:“我们从各方渠道获悉,迈索尔王国曾同一些法国商人有过密切交往,想必就是通过他们获取了大量火器。当然,唯利是图的荷兰人、居心叵测的英格兰人也都或多或少地向这个王国走私过武器装备。” “法国人?那你们……” “我们并没有对那些进行武器走私的法国商人实施过于严厉惩罚,只是将船上的武器没收,然后予以口头警告。”周德会笑着摇摇头,“毕竟,那些法国商船声称所携带的武器纯属于自卫之用,虽然数量有些多了点,但我们还真不好就此予以发难。印度,终究还不是我们齐国的合法领地,在我们还没有实际控制的莫卧儿帝国港口,就缺少应有的执法借口。呵呵……,谁让我们齐国提倡的是自由贸易呢?” “呵呵……”潘广峰闻言,也不由笑了起来。 是呀,我齐国提倡自由贸易,没理由只让自家的商船去往任何国家和地区展开贸易往来,却要对其他国家商船进入本国境内或者所属殖民领地而施以各种限制和阻碍。 而且,莫卧儿帝国、迈索尔王国在法理上仍属于独立自主的国家,尽管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整个印度皆为我们齐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但终究还不是齐国的合法而正式的领土或者殖民领地,总不能随意施以长臂管辖,禁绝其他国家商船的自由通行。 “迈索尔王国虽然扩张势头渐盛,但它的国力终究有限,将其击败当不在话下。”周德会沉吟片刻,然后面色凝重地说道:“但我担心,迈索尔王国在遭到我们的打击后,会不会彻底倒向马拉塔王国,继而联合阿尔果德土邦、车迟德鲁噶那亚喀王国,以及处于事实上独立状态的海得拉巴共同组建一个德干联盟,向我们发起挑战。” “周总制的意思是……” “印度南部地区的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呀!”周德会说道:“所以,我们在发起针对迈索尔王国的军事行动前,不得不通盘考虑,是否会因此引发一场波及范围极广的全域战争。故而,潘大使返回长安后,请务必要将此间详情告知于陛下和内阁,以便做好必要的应对准备。” 潘广峰听罢,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年轻的皇帝登基未久,多半是想要大展拳脚做出一番“伟大事业”,以此彰显自己的英明之举,并籍此提升自己的威望。 这些海外殖民领地的主事人自然想要迎合圣意,讨好陛下,借各种机会,发动殖民扩张战争,用累累白骨和无数人的鲜血,换取自己和身后家族的荣华富贵。 或许,帝国在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带领下,昔日中正平和的对外政策,可能会转变为相对激进和张扬。 那么,自己在就任外交事务部尚书后,恐怕将会面临更多的挑战。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8.) (); 第262章 印度洋明珠 (); read2();1731年10月18日,下午四时,潘广峰所乘坐的大型客轮“延锋号”缓缓驶入遂昌港(今斯里兰卡科伦坡市),随后在两艘拖轮的牵引拖拽下,稳稳地停靠在码头东侧的泊位上。 潘广峰在船长和众多随员的簇拥下,第一个踏上了舷梯,登上了码头。 甫一下船,便感受到一股闷热而湿润的气息,非常不适。码头上湿漉漉的,一些低洼处还有积水,显见是刚刚经历了一场大雨,以至于整个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湿的气息。 “移民部开始往锡兰岛大规模移民了吗?” 潘广峰注意到码头西侧停靠着两艘专用移民船,在船员和码头官员的指引下,一列长长的队伍从船舷一直延伸至港口检疫场。经过长途的旅行,每个人神情显得极为委顿,怀抱着各自的小包袱,温顺地听从移民官员的安排,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着。 “回潘大使,早在八年前,荷兰人将这座岛屿卖给咱们齐国后,便开始陆续往这里移民了,但数量并不是很多,一年下来也就两三千人的样子。”一名港务管理人员恭敬地答道:“不过,从三年前开始,移民力度突然加大,数量几乎翻了一倍,每年往锡兰岛移民超过了五千人。嗯,现在码头上的这些移民应该都是移民部和农林产业部从秦国专门引进的茶农,这已经是两年来引进的第五批了。估摸着,前后应该有两千多人吧。待通过十天的检疫期后,便会悉数转移到中央高原地区,与此前抵达的茶农一道从事茶叶栽培工作。” “哦,锡兰岛的茶叶试植成功了?”潘广峰闻言,不由大感意外。 腾笼换鸟,人口置换,也是应有之事。齐国人为此在锡兰岛上采取了强制劳动制度,大量的僧伽罗人、摩尔人被齐国人一船一船地运往科钦、孟加拉、缅甸以及非洲进行“劳务输出”,为齐国开辟和建设新的殖民领地而贡献出自己的健康乃至生命。 没错,对于一些战略要地,齐国人的最终殖民目标就是要力图实现本土化管理,将之纳入政府的实控管辖之内。 按照循例,农业专家们也在岛上开辟了数座植物园,试栽各种农作物,以期更好的利用该岛优越的种植条件。 一番捣鼓下来,咖啡移栽不甚理想,可可也被证明无法适合当地栽种,倒是各种水果长势喜人,不负当地湿热温润的气候环境。 为了维护一条条安全的贸易航线,我们齐国历数十年开发建设了多少座港口,设立了多少个军事据点,养了多少艘海军战舰,剿杀了多少股海盗,跟西夷玩了多少心眼,又与多少个国家进行过战争! 你们秦国茶商却只需花点小钱,上下嘴皮子一动,便将全国各地茶山上的茶叶收购过来,然后便坐等我们齐国人巴巴地赶来采购,然后赚取两三倍的利润。 但是,也有非常适合当地土壤和环境的异域农作物,橡胶就是一种非常适合于锡兰岛环境的经济作物。地方政府随即开始大肆圈地,招揽商人,大力发展橡胶种植园经济。 取而代之的,则是无数来自汉洲本土、秦国、朝鲜、日本和安南的新移民,在当地殖民政府官员的安排下,心安理得地占据原住民离开后所放弃的房屋和田地。 而到了九、十月份,各地的茶叶便会陆续在上海或者广州汇集。两地的垄断行商作为大秦政府特许的海外贸易经营机构,几乎包揽了所有的茶叶出口。他们会根据本年度茶叶产量和市场行情,坐地起价,将每担(100斤)平均成本仅为三四两银子的茶叶以九到十二两白银的价格售卖给齐国海外贸易公司或个体商人,赚取高达230%-300%的超额利润。 你瞧瞧上海和广州那些茶叶垄断行商,哪个不是身家巨万,哪个不是在我齐国境内广置产业?随便一出手,便是数十上百万两白银,壕得惨无人道! 锡兰岛地处印度洋上,是印度洋北大门的关键要冲,更是挟制印度大陆的战略支点,也是连接阿拉伯和东亚、东南亚航运通道的关键节点。 尽管,齐国的贸易公司和商人们在获得秦国的茶叶后,往往会在采购价格的基础上上再翻数倍,转卖至印度、波斯、阿拉伯、奥斯曼,以及欧洲诸国,赚取更高的贸易利润。 不过,对于齐国高层而言,锡兰岛适合种植茶叶也罢,能出产橡胶也好,这点蝇头小利还不至于让齐国对其花费大力气进行开发和建设。 而欧洲还有法国、荷兰、西班牙、葡萄牙、神罗、普鲁士、瑞典等诸多国家,他们虽然茶叶的平均消费水平要低于英格兰王国,但这么多国家加在一起,茶叶的消费总量也是一个颇具可观的数字。 随后,十数支探险队在军队的保护下,展开对锡兰岛全境的详细普查,看看有什么值得开发的矿产和资源。 当然,齐国也不仅仅在汉洲本土试栽茶树,南洋诸岛、安南、吕宋、印度,乃至黔州(今南非地区)、殷洲(今美洲)等海外领地也相继尝试过移栽大陆的茶树,但弄出的茶叶始终差了那么一点味道,根本无法取代秦国出口的茶叶。 源源不断的茶叶贸易,为秦国换来了数不尽的黄金和白银,是秦国对齐贸易少数大宗出超的商品之一。 “潘大使所言甚是。”那名港务管理人员附和道:“去年,听闻那些农林产业部的官员所说,我们齐国每年从大陆秦国进口的茶叶总量超过两万多吨,交易总额近两百百七十多万元。呃,折算成白银的话,也超过八百万两。嘿,这么大的产业,也不知道养活了多少秦国人。以后,若是茶叶贸易转移到锡兰岛,怕不是会让岛上的那些茶园主赚翻了!” 潘广峰并未在这座被誉为印度洋明珠的岛上过多停留,在当晚应邀参加了锡兰总督举行的接风晚宴后,到了次日正午时分,便继续乘坐“延锋号”大型客轮朝汉洲本土而行。 不过呢,皇天不负有心人,齐国人经过这么多年终于发现一处适合培植茶树的风水宝地。 随着印度贸易的日趋繁荣,为了满足两地之间的物资和人员往来,包括印度贸易公司、孟加拉贸易公司、帝国海外班轮运输公司在内的多家商业巨头陆续开通了定期客货两运班轮,而且投入的船只皆为大吨位、全蒸汽动力的轮船,以满足客户在任何时间、任何天气下都可以乘坐(载货)轮船往返两地。 这要是在锡兰岛圈上一大片土地,搞一个茶叶种植园,相当于搂了一个金饭碗,财源滚滚而来。 齐国除了在锡兰岛建立了殖民政府,派遣官员进行直接管理外,他们还对全岛顺服的民众实行惯有的****,如同南洋诸岛那般,竭力清除当地的文明和历史遗迹,力图将这里的文化、传统以及语言消灭殆尽、彻底抹除。 仅英格兰一个国家,每年从齐国手中进口的茶叶就有一百二十万磅,折合540多吨(原历史同期进口茶叶仅为90万磅),贸易金额超过四十多万英镑。 于是,锡兰岛立时变成了一个香饽饽,引来无数人的关注,自然也让一些嗅觉敏感的商人闻风而至,准备来此投资圈地,搞茶叶种植园。 八年前,齐国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就南洋诸位岛、锡兰岛以及开普敦等殖民领地归属问题签署了一揽子解决方案,通过给予贸易优惠、低息商业贷款、折算入股,以及支付大笔购地费等多种方式,几乎全部接收了荷兰东印度公司位于印度洋地区的殖民领地。 在太祖时期,齐国就曾试着在汉洲东北地区的威海、广陵等地移栽大陆的茶树,但经过数十年的培育,虽然每年也能出产数千吨茶叶,但品质和口感始终无法与秦国茶叶相媲美,只能沦为普通消费者饮用的低档茶叶,卖给南洋、缅甸、印度等地区的土包子。 要知道,随着茶叶在世界范围的传播,消费总量也是逐年增加,市场需求极为旺盛,是一个规模超过数千万元的大产业。 印度次大陆地域辽阔,人口众多,齐国虽然可以凭借强大的军事力量将其尽数占领,纳为殖民领地,但却无法真正的将其消化吸收,只能占些边边角角,在大部分地区尚需借力打力,分而治之,把印度作为一个超级“奶牛”,不断滋养齐国本土。 没办法,这是老天爷赏饭! 神州大陆数千年的茶叶栽培历史,可不是齐国想要通过简单的移栽培育就能彻底颠覆茶叶王国的统治地位。 齐国不惜以四十万元的代价,将荷兰东印度公司控制的半个锡兰岛领地买下来,主要是看中了它的绝佳战略位置。 “在锡兰岛上茶叶栽培正是在三年前试植成功的。”那名港务管理人员笑着说道:“而且,农林产业部的茶叶栽培技术专家还根据中央高原的海拔高度的不同,分为高地茶、中段茶、低地茶。栽种的品类也以红茶为主,经过采摘烹炒后,其品质和外观丝毫不差于大陆秦国武夷山所产茶叶。更为难得的是,锡兰岛上气候温热,一年四季都可采茶,每个茶叶产区因海拔高度、气温、湿度的不同,茶性也有不同特点,可以满足了不同偏好的消费者的喜爱。移民部的官员言及,将在未来五年内,陆续移民三万人以上,从而保证茶叶生产所需的农人要求。” 不过,最让农林产业部技术专家欣喜的是,在岛屿的中部高原地区移栽的百十棵茶树不仅生长旺盛,而且采摘下来的茶叶经翻炒后,品质和口感极佳,丝毫不亚于大陆秦国所产的茶叶。 眼馋归眼馋,但生意还是照做,谁让这茶叶只有秦国才能生产呢? “甚好!”潘广峰点了点头,说道:“若是未来锡兰岛上的茶叶形成规模,产量得到迅速扩大,那么,以后我们齐国就能逐步降低对大陆秦国的茶叶依赖程度,从而将这個规模巨大的产业源头控制在我们自己的手上。” 在获得锡兰岛后,齐国当即调集近万陆军和齐印仆从部队,干脆利落地覆灭了盘踞在岛上中部高原地区的康提王国,从而完成了整个锡兰岛的统一。 所以,尽管锡兰岛距离临近印度大陆的奉宁总督区只隔了一道狭窄的保克海峡,不论是拥有的领地面积还是控制的人口规模,都远远不如,但在政治地位上却是与之平等的,而且还是直接隶属于民政事务部管辖。 除此之外,还有印度、波斯、奥斯曼等几个人口大国,受齐国的风尚影响,消费量也在逐年递增。 但锡兰岛弹丸之地,人口亦为不丰,还具有极高的战略价值,自然要将其彻底吞并,成为齐国诸多直辖海外领地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我们齐国以后将拥有自己的茶叶来源,不再被那帮秦国茶叶垄断行商随便卡脖子,时不时还搞出一波所谓天气灾害原因而擅自提高茶叶出口价格的窝心事。 但掌握了世界主要贸易渠道和关键航线的齐国人哪里会容忍秦国茶商如此轻松地将钱给赚去了! 我们齐国将秦国的茶叶买来后,还得跨越万里海波,历经各种风浪,千辛万苦地才能将茶叶转卖给西方那帮“凯子”。 到了次年一月,秦国茶叶会陆续装船运离大陆,通过齐国构建的贸易中转渠道进入全球贸易链条。 市场是广阔的,利润更是超额的,齐国人没理由会舍弃这么一个巨大的商机,更不愿意永远成为大陆秦国茶叶的“搬运者”。 真特么的,秦国人赚钱简直不要太轻松! 每年四月时节,秦国的武夷山便会迎来了采茶季,鲜嫩的茶叶被集货、炒制、包装,做成武夷茶,由茶商们收购,然后北上运往上海,或者南下至广州,进行再包装加工和储存,等待齐国商人前来购买。 据说,为了提升客户的乘坐舒适度,帝国海外班轮运输公司计划采购数艘排水量超过四千吨以上的全钢制轮船投入运营,并且还要将定期班轮的航线延长至波斯和埃及,以满足北印度洋地区的商贸和人员往来需求。 经营数十年,印度洋已然成为齐国的“黄金洋”,遍地的财富和无数的矿产经过浩瀚的印度洋,源源不断地流向齐国,供奉着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也是最为富庶的帝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7.) (); 第263章 弱小即是原罪 (); read2();“延锋号”客轮在离开锡兰岛后,中途并未在夷陵群岛(今印度安达曼群岛)的几处小港停靠,而是一口气驶到了亚齐。 当然,“延锋号”也不打算在亚齐这座饱受战火蹂躏的港口多做停留,在稍事补充一些食水物资后,便驶离了这座仍旧处于军事管制的城市,径直朝马六甲海峡而去。 在短暂停靠的半天时间,从亚齐港上来了数十位新乘客,除了几名贸易商人外,其他的皆为调职的政府官员和除役复员的陆军官兵。 两年前,亚齐素丹国王骑着装饰华丽的大象,带着大群侍从前往郊外游猎。却不想,在一条小河边遭到两名伪装成渔夫的凶徒行刺,一把尖利的铁叉刺穿了这位残暴素丹的腹部,里面的肠子流了一地,然后在无尽的痛苦中死去。 随即,亚齐王城以及全国各地爆发了大规模的平民暴乱。 暴民们拿起各种简陋的武器,口中高呼“安拉”的口号,四处袭击王国官员和齐国移民定居点。他们在攻陷村镇市集后,会将捕获的亚齐官员和齐国移民以最为残忍的方式杀死。 曾经恭顺的宗教领袖和阿訇,奋臂高呼,以保卫真神教,驱逐入侵的异教徒为口号,鼓动信徒们发动大规模的抗齐灭奸“圣战”,恢复亚齐王国的独立自主和真神教至高无上的地位。 在很短的时间内,整个亚齐王国的局势便陷入极为混乱的景象,除了亚齐王城、急水湾(今印尼司马威市)、兰沙、棉兰等几座重要城市尚在齐国控制下,几乎亚齐全境都被暴民所席卷,甚至一些部落首领和地方王公也参与到暴乱当中,更进一步加剧了局势的恶化。 齐国驻亚齐总督吴光敏一边命令各地驻军坚守所在城市,收拢和保护齐国移民,防止暴民攻陷大埠重镇夺取军械物资,一边派出信使急报本土,同时还急征槟岛、马六甲、淡马锡,以及广宁、开化等地驻军和乡兵前来扑灭亚齐暴乱。 很明显,亚齐国王残暴无道的行径和齐国人愈发露骨的殖民入侵活动,已然激起了亚齐人的强烈不满,在有人舍身行刺亚齐素丹国王后,顿时引爆了亚齐人的反抗怒火。 泰平十一年(1715年),第一次亚齐战争结束后,齐国人扶持了一位“温顺”的傀儡素丹,然后还在亚齐境内各个战略要点和重要城市驻扎军队,以此来加强对亚齐王国的控制力度。 从那时起,亚齐便几为齐国的殖民领地,境内的金银矿、煤炭、木材被齐国人疯狂掠夺。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齐国商人在亚齐境内大肆圈地,清理砍伐林地后,兴建大大小小的橡胶种植园和棕榈种植园。 随着一座座矿山和种植园的建立,大量齐国移民涌入亚齐境内,不断挤压亚齐人的生存空间。 不得不承认,这些新来的齐国移民非常勤恳,也善于经营,从刚来时的一无所有,在短短十几年时间,便盖了漂亮的房子,开垦出肥沃的农田,也养殖了大量的牛羊牲畜和家禽,日子过得美美满满。 但是,这些齐国移民全都是异教徒,他们不信仰真神教,不做礼拜,也不每日向安拉祷告,更是在亚齐王国傀儡政权的纵容和齐国军队的庇护下,不断侵占亚齐人的土地,欺压侮辱当地的亚齐百姓。 在当地亚齐人陷入普遍困境时,这些齐国移民不愿意拿出自己多余的粮食和钱财对他们予以应有的资助,反而漠然以对,坐视亚齐人陷入的贫困和落魄。 在有心人的蛊惑下,无数的亚齐人相信,正是齐国人的到来,才导致了他们的悲惨境遇和苦难生活。 在这个世界上,财富应该是恒定不变的,若是齐国商人和移民拿走了太多,那么留给亚齐人的财富必然会急剧减少。 我们亚齐人之所以日子过得越来越差,都是齐国人造成的! 第一次亚齐战争,齐国所面对的敌人是亚齐素丹和最高宗教领袖率领的王国军队和部落武装。在成功俘获了亚齐素丹、击杀了真神教大长老后,反抗势力便土崩瓦解,在大军的震慑下,基本上就稳定了亚齐的局势。 但此次暴乱,却是一场几乎波及亚齐全境的全民暴动,参与者有真神教长老,有地方部落首领,也有普通真神教信徒,甚至还有不少王国官员和士兵加入其中。他们的武器极为落后,火器数量也很少,大部分都是冷兵器,还有不少暴民仅持着铁锹、锄头等农具和削尖的木棍。 但就是这样子的乌合之众,猝然发动下,着实让齐国人有些手忙脚乱,应对失措。许多孤立的移民定居点和种植园被暴民攻破,所有被捕获的齐国人遭到极其残忍的虐杀,一切的财物也被抢掠一空。 在屠灭了一处齐国移民定居点后,这些暴民手会中挥舞着死者的人头,疯狂地扑向下一个定居点,宛如一头头凶虐的野兽。 为了防止暴乱继续无限的扩大和蔓延,齐国驻军解除了亚齐王国大部分军队的武装,勒令这些士兵全部待在军营,禁止随意外出。 当齐国各地援军陆续抵达亚齐后,大规模的平叛行动随即展开。 面对全副武装的齐国军队,暴乱的教民虽然竭力反抗,奋勇作战,但终究是于事无补,被各路平叛大军逐一击溃,纷纷四散于野。 仅三个多月,在齐军强大的攻势下,亚齐境内大规模的暴乱便被平定,局势也得以初步恢复。 但许多冥顽不灵的暴民却躲进密林深处,与齐国军队展开游击战,借助山林地形的掩护,对附近的村镇和公路频频发动突袭,让齐军官兵防不胜防,疲于奔命。 为了彻底铲除亚齐境内的反抗势力,齐国不断往亚齐增兵,从最初的六千余官兵,增加至一万五千多人,誓要一劳永逸地解决亚齐。 亚齐王国的这次大规模暴乱,波及范围之广、破坏力度之大、齐国移民死伤之多,无不让齐国上下为之侧目,也成功地激起了齐国人的愤怒。 尽管齐国早在数十年前便开始逐步蚕食和吞并苏门答腊岛,但囿于消化吸收的南洋领地太多,导致分配至这座大岛的移民数量非常有限,而且着重开发的殖民领地也大多都位于广宁(今苏门答腊岛东侧的楠榜省)、宣平(今南苏门答腊省、占碑省以及邦加岛、勿里洞岛等地区)等岛屿东部地区,使得岛屿中部和西部的控制力度不是很大,多以保留部分土邦王公的傀儡统治为主。 截止永隆元年(1730年),齐国往亚齐的移民数量不过五万余人,撒在十余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犹如泥牛入海,根本无法控制这么一大片领地。 原本想着整个南洋地区皆为我齐国核心之所在,任何外来势力根本不敢涉足其中,既如此,在没有外来干扰下,可以坐下来慢慢地消化吞食。 虽然,南洋诸岛时有土人暴动,但规模并不大,往往是陆军部队尚未出动,就已经被当地的警察和乡兵所扑灭。 即使,齐国不断往土人势力较为深厚的干巴鲁王国、帕迦鲁荣王国、柔佛王国、文莱素丹王国进行移民和渗透,也未遭到当地土人激烈反对,并且还在土邦王公的竭力约束下,选择不断退避和忍让,唯恐招致齐国的“惩罚”。 想不到,在亚齐王国,这些愚昧而又野蛮的土人竟敢挥舞屠刀,大肆屠戮和劫掠齐国商人和移民,属实罪不可赦。 “所以,参与进剿的陆军官兵便以暴制暴,对亚齐人展开了多次大规模的屠杀?” 在“延锋号”的贵宾舱里,潘广峰听完对面一位驻亚齐官员的简略陈述后,沉默半响,随即叹了一口气。 “潘大使,你是有所不知。”那名官员见潘广峰面色不虞,连忙辩解道:“两年前的那场暴乱,可以说绝大多数的亚齐人都参与了。听闻那些暴乱中侥幸逃出的移民所述,那些暴民的残忍手段令人发指,简直就是泯灭人性。就连七八岁的孩童都在大人的带动下,拿着木矛棍棒,疯狂虐杀我齐国移民。若是我陆军官兵将整个村镇尽数屠灭,可能会有妄杀之人,若是行抽杀之举,不论是三选一,还是二挑一,绝对会有大量凶徒漏网而生。” “这般杀戮,怕是会在亚齐人心中留下永远难以磨灭的仇恨了。”潘广峰摇摇头,说道:“以后,若是再想和平统驭本地之民,想是行不通了。” “潘大使,古人云,土人畏威而不怀德,强必盗寇,弱必卑伏。”那名官员颇不以为然地说道:“只要我齐国以霹雳手段,震慑所有行乱之暴民,自然会消弭他们的反抗之心,瓦解他们的聚合之势。待我齐国统治数十百年,人力渐盛,自然可以永据亚齐之地,享和平丰裕之景。” “呵呵……”潘广峰轻笑两声,对这名官员的话并不是很认同。 怒目金刚,要宣得了威,也要诵得了佛法,岂能一味用强施暴? 这般大肆屠戮土人,若是让其他文明国家看到了,着实有损我齐国盛名。 话说,亚齐境内搞出这般声势浩大的暴乱,而齐国扶持的傀儡政府和指导训练的军队却无所作为,表现出令人不齿的庸碌和迟钝,丝毫没有一点傀儡政权的“担当”,着实让人失望。 如今,整个亚齐王国全面实施军管,素丹国王被刺身亡后,被指定的王储也一直未登基继位,仍旧以监国的身份暂摄王政,但政令根本出不了王宫。 瞧这般模样,皇帝陛下和内阁多半是存了废黜亚齐素丹、直接接管亚齐王国的心思。 呵,亚齐王国或许就此灭亡了吧。 说来也是唏嘘不已,齐国的外交事务部辖下设有专门负责南洋事务的外交专司和事务专员,但随着一个又一个土邦王国的覆灭,那些南洋地区的驻外公使也非常尴尬地相继“失业”,被内阁委派的民政事务官员所替代。 假以时日,待整个南洋、马来地区皆为帝国正式领地时,外交事务部南洋事务司恐怕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想想也是挺滑稽可笑,帝国领土急剧扩张,包括军队在内的诸多政府事务部门也随之不断扩大,而外交事务部的人员和事权却因此日益缩减,能打交道的国家或者土邦也是逐步减少。 虽然对亚齐王国的行将覆灭生出几许感慨,但潘广峰也深知,齐国终将是要彻底掌控马六甲海峡这条咽喉要道,而亚齐位于海峡南岸,更是控扼海峡西侧入口的关键位置,早晚都会被齐国吞并,成为帝国核心领土的一部分。 这是小国寡民的悲哀,也是它们的宿命。 在这弱肉强食的时代,善良不是原罪,弱小才是,唯有强大,才是王道。 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就像人一样,你越穷越弱,生活和压力就会越欺凌你。当你强大起来,这个世界反而会对你和颜悦色。 不得不承认,不论是一个国家,还是一个人,在最弱的时候,敌人也是最多的。 当你和对手在同一个维度里相争之时,或许还能奋起余勇,血溅五步。但是当来自更高维度的对手对你使用降维打击的时候,弱者连同归于尽都不可能。 那么面对强者的时候,弱者就只能等死,不用抗争,不用努力了吗? 处于当前大争之世,弱者就只能浑浑噩噩,苟且偷生吗? 不,恰恰相反,弱者才更要努力,去拼尽一切,努力争取和对手站到同一块场地上去竞争。 若非如此,我们齐国如何会在短短数十年便能崛起于汉洲大陆,继而制霸海洋,成为一个令世界所有国家都为之敬服的煌煌帝国! 所以,当一个人,乃至一个国家强大起来,那么他(它)的身边都是热情友好的朋友。 弱小,虽然是原罪,但不努力才是更大的原罪。 亚齐王国如是,南洋其他土邦王国亦如是,印度、波斯、阿拉伯、非洲……皆如是。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6.) (); 第264章 坡县 (); read2();进入马六甲海峡后,海面上航行的船只便骤然多了起来,无数的商船穿梭于这条世界上最为繁忙的水道上,为海峡两岸乃至整个南洋地区带来无尽的商机和繁荣。 站在船头举目远望,海面上波涛滚滚,卷起了白色的浪花,在远处显得格外壮观。各式各样的商船漂浮在海面之上,巨大的帆影,高耸的桅杆,粗大的烟柱,轰鸣的汽笛声,船上来回穿梭的人影,构成了一幅宏大而又喧哗的画面。 天空艳阳高照,阳光照耀在海面上,发出粼粼的波纹,让人感到温暖和舒适,但同时也让船上的水手们感到几分浑噩,几分疲惫。 “延锋号”离开亚齐后,航行时间不过三天,便抵达了淡马锡岛汉口港(今新加坡)——一座因贸易和航运而兴起的港口。 在马六甲海峡,因这条繁忙的黄金水道而先后兴起了两座极为繁盛的贸易港口,那就是马六甲和淡马锡。 马六甲在13世纪满剌加王国时期便开始逐渐兴盛,尤其是大明搞出的轰轰烈烈的郑和船队下西洋活动,进一步刺激了马六甲的发展。 是时,郑和船队每次出航,都要携带上万以上的人员和大量的物资停靠马六甲,于是,大明为了获得一处稳固的海上物资补给中转港,便开始用大量的资源来营建马六甲城,郑和甚至亲自在马六甲修建立了专门的仓库与防御工事。 这不仅仅是因为马六甲本身有成为繁华港口的潜质,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也让当地土人更乐于迎接明朝官方势力的介入,试图依托大明的扶持,籍此逐步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而郑和也是出于双重因素的考量,决心将这座看上去依然像是破败渔村的小港,建设为大明王朝的海外黄金港。 马六甲的统治阶层为了同印度洋来的阿拉伯商人亲近,主动放弃了原先的印度教信仰,皈依伊斯兰。但在外交上(抱大腿),是一直紧跟明朝设置的朝贡贸易体系。 不过,马六甲城与世界上所有靠贸易为主要营生手段的港口都不太一样。诸如波斯湾地区的霍尔木兹岛,同样地域狭小,却为了维护海洋贸易的主导权而需要维持一支规模不小的舰队。地中海上的威尼斯与热那亚,则更是用有限的人口和财力,供养着全球名列前茅的海军力量。 唯独东方的马六甲城,对于建设海上力量很不上心。相反,马六甲素丹却依靠从孟加拉和爪哇等地招募的雇佣军,建立了一支较为强大的陆军。毕竟,本地素丹王国一直将目光放在身后的马来半岛。他们依靠大明朝廷的支持,与企图南下的阿瑜陀耶王国泰人一决高下。 正是这个原因,才让远道而来的葡萄牙人轻而易举地在马六甲海峡获取了绝对的制海权,并顺势攻占了马六甲城。 待葡萄牙人在马六甲站稳脚跟后,立即将这座因贸易而兴的港口发扬光大,将其打造成整个南洋地区最主要的贸易中心和航运中心,更是葡萄牙殖民者在东南亚地区的统治中枢,使得马六甲城名操一时。 不过,1643年荷兰东印度公司攻占了马六甲(因为齐国的存在,荷兰人要比原时空历史中晚了两年夺取马六甲)。根据他们同柔佛人的协议,这座港口城市由荷兰人管理。但荷兰人此时的战略重心或者说经营方向已经转移到了南方的总部——巴达维亚,对马六甲的开发和建设不是很上心,导致该港地位急剧下降,仅作为荷兰人控制海峡的一处海上基地。 1653年,齐国南洋商社以每年两千汉洲银元的价格将柔佛王国所属的淡马锡岛租借下来,并持续不断地投入重金加以开发建设,使之很快成为一处繁荣的商品集散地和优越的航运中心,并取代了马六甲城成为海峡地区最大商贸中心的地位。 出乎大部分人的认知,淡马锡岛并不是在齐国掌控后才突然崛起为该地区最大的航运中心。 因为在很多早期的古代航海与地理记载中,已经有了对淡马锡岛的描绘。其特殊的地理位置与优良的港口环境,让一千多年前的早期航海家就对那里印象深刻。 大概在公元一世纪前后,海上丝绸之路被逐步开发出来。来自地中海世界的希腊罗马商人或是从波斯湾与印度海岸赶来的亚洲商人,都会经过淡马锡岛,去往位于安南南部的港口。安南的沿海在当时属于汉王朝控制下的边远郡地,也是王朝吸纳海上贸易财富的重要基地。一些从岭南和安南本土出发的船只,也会直抵淡马锡岛,同西方来的各类商人贸易。 不过,由于那时的航海技术限制,船只都需要在相对平和的水域下锚。所以,淡马锡岛北部的柔佛海峡,就成为了过往商船最理想的停泊之地。岛上早期的居民定居点与贸易口岸,也集中于北部,靠近马来半岛的地方。 淡马锡岛的风光一直持续到了15世纪初,一系列地区内的政治格局变动,让它步入了黑暗的衰退期。 作为新一代的南洋霸主,齐国在很多方面都超越了此前的葡萄牙与荷兰,尤其是在战略布局方面,更是甩他们几条街。 在第二次汉荷兰战争期间,齐国人就注意到淡马锡岛的重要性和优越性,曾在这里偷偷部署了一支精悍的海军分舰队,将荷兰东印度公司的东西航线截成两段,更是差点阻断了荷兰人往返欧洲的海上通道。 战后未几年,齐国便从柔佛素丹手里获得了淡马锡岛的经营开发权,靠近外海的地方被建起了一座功能设施齐全的港口城市。 为了与荷兰人竞争,齐国人还特意将淡马锡岛设置为对所有船只开放的自由港,让途径马六甲海峡的众多商船选择停泊在淡马锡岛,以避开荷属马六甲当局的繁重税收。 后来,随着淡马锡岛的商业日益繁盛,往来经停的船只数不胜数,齐国人发现这里确是可以赚大钱,无尽的财富在这里涌动。于是,齐国便索性直接掏出两万汉洲银元将这座岛屿强行买下,成为齐国辖下的海峡总督区。 在随后的二十多年里,齐国又相继从柔佛王国手中取得林加、廖内、宾坦、巴淡等数十座海峡附近的岛屿,进一步加强了马六甲海峡东侧海域的控制力度。 汉兴十四年(1684年),齐国为使海峡总督区背后拥有更为广阔的战略纵深,强迫柔佛王国将柔佛海峡北岸的大片土地割与齐国,逼得他们不得不将都城迁往更北的内陆地区,以避齐国锋芒。 八年前,知道自己大势已去的荷兰人,便“主动”从南洋地区撤退。他们通过协议将包括马六甲在内的一系列领地都全部交给了齐国人管理。 至此,马六甲的衰落,淡马锡岛的兴盛,已不可逆转。 齐国之所以对淡马锡这座岛屿这般看重,那还得追溯到太祖皇帝时期。 不知是何原因,从未踏足过淡马锡岛的太祖皇帝却一直都对这座小岛情有独钟。在海军发展稍具规模后,便迫不及待地从柔佛王国手里索取了这座岛屿。 有时候,人们不得为太祖皇帝超远的战略眼光和布局为之叹服。 随着齐国造船技术的发展进步,船舶的体积与吃水开始日益增大,尤其是近年来所建造钢制轮船,吨位和排水量更是越来越大。这就使得很多过去的优良港口,开始变得不适合大船停靠。而海运贸易的数量级暴涨,也对港口的吞吐能力有了更高的要求。 面朝大海的淡马锡深水港,就在这些方面上,远远胜过了只有狭窄河道的马六甲城。而过去曾被中小型商船所喜爱的柔佛海峡,也可以继续为小船提供必要的临时避风港。 仅从这点来看,淡马锡岛就远超马六甲海峡任一港口。 同样,就军事方面的用途而言,淡马锡岛的意义也远超其他港口。齐国已成为一个纵横七海的超级海上强权,分布全球主要沿海经济区的利益维系,都需要齐国海军的随时保护,而淡马锡岛的深水港,自然也是战舰经常光顾的宝地,为齐国超过六成以上的贸易往来保驾护航。 早在许多年前,太祖皇帝曾给这座岛屿起了一个很“土”的名字,叫坡县(其实是源于马来语的“Singapura”,音译为新加坡)。以这座岛上地势低平、遍布森林、沼泽的地理环境而言,显得有些“名不副实”,但太祖皇帝威望甚高,口出宪言,自然无人反对。 不过,大多数人还是喜欢称呼这座岛屿为淡马锡,虽然这个名字也是马来语,但好歹听着有那么一丝丝“风尚”之意。 泰平二十二年(1726年),为了进一步消除地方土著文明和原有文化印迹,内阁将淡马锡重新命名为汉口,其寓意不言而喻。 目前,整个海峡总督区包括坡县、龙门县(今巴淡岛)、归安县(今宾坦岛)、令支县(今林加岛)、永嘉县(今马来西亚新山市)、历阳县(今马来西亚古来县)、德兴县(今马来西亚哥打丁宜)、乌程县(今马来西亚笨珍县)这八个陆续设立的县份,人口规模约十三万余,在整个马来半岛也算是“人烟稠密”之地。 不过,要是对整个总督区的人口分布数据进行一番细细琢磨后,就会发现,这么一大片土地,面积约一万五千余平方公里,坡县就占了总人口的近五成,差不多有六万三千余,而柔佛海峡对面的永嘉县则有四万五千余人,剩下的六个县的人口加在一起,也不过将将两万人,绝对是地广人稀的。 不过也是情有可原,汉口所在的坡县是政府精心打造的贸易中心和航运中心,更是总督府所在地,自然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和人口。而永嘉县则是原柔佛王国都城旧址,为土人开发了数百年,已是熟地,也获得了不少外来投资和移民人口。 至于其他那些个岛屿县或者沿海县份,大部分地方都不是啥住人的好地方,茂密的原始森林占据了绝大多数面积,另外,还有沼泽、草甸、丘陵、滩涂也随处可见,若是不经过一番大力整治和开发建设,根本不可能适宜人类生存,更遑论进行农业生产和生活居住。 当潘广峰下了船后,在当地诸多官员的亲迎下,乘坐一辆豪华马车,前往城中贵宾楼下榻。 “历数十年,汉口城的城建已颇具规模了,若是论繁华程度,怕是丝毫不亚于永安(原巴达维亚,即雅加达)和广宁(今爪哇岛芝勒贡市)了,就是与本土一些大港重埠相较,也不逞多让。”透过车窗,潘广峰看着街道一侧林立的大楼和如织的人流,甚感欣慰。 “身为汉口之父母官,能得潘大使赞言,下官是倍感荣焉呀!”坐在对面的坡县知县穆元霖朝潘广峰微微拱了拱手,笑着说道:“潘大使从欧洲返回,一路舟车劳顿,想来是疲惫至极。如此,不妨在我汉口多停留些时日,以将养生气。在这期间,潘大使可四下游览一番我坡县风光景致,同时也便于下官能随时求教,以补增益。” “数月行程,跨海伏波,虽然身心俱疲,但潘某却是归心似箭呀!”潘广峰微微一笑,“且不说家中妻儿老小皆盼吾归,就是陛下圣命和内阁调令,我也不敢于此多做停留,以养生气。待今晚歇息一夜,明日便至码头,完成最后一段行程。” “呃……”穆元霖闻言,不由露出一丝迟疑之色,“潘大使,总督大人于今晨恰好前至柔佛王城居銮,商讨征调数万土人修建柔佛海峡堤道和铁路事宜,计划三五日后便回返。若是总督大人返回汉口后,得知大使只在此短暂停留一夜,怕是会怪罪我等不知待客之道,轻慢了大使。” “呵呵……,无妨的!”潘广峰笑着摆了摆手,“你们罗总督是我二十多年前的同窗好友,想与潘某一晤,不过是相叙旧日之谊。但潘某归期已误,不能再过多耽搁停留。山水相逢,总有相见之日。明日启程前,我且留书一封,代我转呈于你们罗总督。他阅完信后,必不会怪罪留难你等。” “潘大使,海上风高浪急,天气亦是变幻莫测,船期延误是常有之事,返回长安就算是稍稍耽搁几日,陛下和内阁想来也是对此不会介意的……”穆元霖还待再劝说,希望潘广峰能多驻留几日,以便能和总督一晤。 “穆知县无需再劝,潘某委实不能再做耽搁。” 开什么玩笑,眼见着就要到了家门口,不想着快点赶回长安陛见皇帝和拜会内阁,将外交事务部尚书的职位拿下,却因为要叙什么同学之谊在海峡地区踌躇耽搁,喝花酒,逛汉口,那也太不持重了。 若是有心人因此给你上点眼药,岂不是会让自己眼看就要到手的鸭子就给飞了! “呃……”穆元霖见对方态度坚决,只能作罢,“既然如此,也罢。今晚,我汉口官员和商人士绅将在宴宾楼为大使举行一场接风晚宴,请万勿推辞,赏脸到会。” “嗯……”潘广峰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如此,那潘某就叨扰了。” “潘大使能参会赴宴,实乃我等汉口官员和商人之大幸。” “刚才听闻你提及,你们罗总督前往柔佛王国商讨征调土人修建铁路事宜。难道是你们海峡总督区要将铁路修到柔佛海峡对面大陆上吗?” “确实如此。柔佛海峡北岸的永嘉、历阳、德兴、乌程等四县遍布橡胶种植园,每年割胶季节,便会有大量的生胶跨海运往汉口众多胶厂进行再生产加工。但是,两地往来仅凭舟船运输,需要多次周转,费时费力。前几年,我海峡总督区便筹划修建一条跨海铁路,直通北方内陆腹地,以便更好的借助汉口发达的航运中心优势,将橡胶产品源源不断地输往世界各地。为此,我们海峡总督区计划从柔佛王国征调数万土人,先修建一道连同海峡两岸的堤道,然后在上面铺设铁路,辅以公路,从而彻底将内陆腹地与汉口联接在一起。” “铁路延伸至柔佛王国境内,怕是会有许多阻碍吧。” “呵呵……”穆元霖笑了笑,“可能会有些许阻碍,但柔佛王国不敢拒绝。况且,总督大人亲自前往拜会柔佛的素丹国王,想必他们不会拂了我们的面子。” 呵,这铁路一通,柔佛王国估计也该亡国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5.) (); 第265章 伟大的跨海电缆 (); read2();1731年11月2日,风和日丽,“延锋号”经过汶岛(今印尼邦加岛)后不到一天,便驶入了狭窄的广宁海峡(巽他海峡)。 广宁海峡是沟通太平洋与印度洋的咽喉要道,位于金州岛(今苏门答腊岛)和开化岛(今爪哇岛)之间,是南洋诸岛经印度洋,至东非和好望角乃至西非、欧洲的海上要冲。 早在第二次汉荷战争前夕,齐国便于当时的万丹王国偷偷地签订了同盟密约,并顺势把海峡东侧的广宁(今爪哇岛西侧的芝勒贡市孔雀港)租借过来,将其打造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从侧后方威胁巴达维亚。 1659年齐国又通过万丹战争,强行割取了万丹王国海峡西侧的楠榜地区,并将之并入广宁总督区,从而彻底地控制了这条狭窄的战略水道。 之后,随着万丹王国的覆灭,其国土大部分成为广宁总督区的辖地。待荷兰东印度公司将巴达维亚及周边殖民领地悉数转交给齐国后,遂将该地也纳入广宁治下。 整个广宁被陆续划分为五个府、二十六个县,再加上汶岛、白锡岛(今勿里洞岛),面积超过八万平方公里。根据永隆元年(173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显示,该地区人口规模五十七万八千余,工农业生产较为发达,居民生活水平虽然不如汉洲本土,但在诸多海外直辖领地内,也算是中等偏上的水平。 永隆元年六月,内阁撤销广宁总督区架构,设立广宁省,结束了该地区长达六十多年的军政一体化模式。 广宁地区农业生产主要以油棕、橡胶、水稻、木薯、可可、黑胡椒、咖啡、玉米、甘蔗等农作物为主,也是该省主要的出口商品。包括省城广宁在内的数座城市,均建有大量的围绕当地农产品生产的工厂,为整个广宁地区的经济发展提供了强劲的动力。 同时,广宁也充分利用本地区绝佳的区位优势和关键航线节点位置,使得广宁、昭平(今印尼班达楠榜市)、永安(即巴达维亚)成为该地区主要的商品集散地和物流航运中心,吸引了众多海内外投资商人的青睐。 故而,每日间通行广宁海峡的商船络绎不绝,其繁忙景象丝毫不亚于马六甲海峡。 “那两艘船是做什么的?怎么长久地停驻在海上,却没有丝毫动静?” 站在延锋号的船舷边上透气的潘广峰伸手指向远处停驻的两艘大船,观其型制,似乎也不像正在作业的大型渔船,而且隐隐约约地还看到船的甲板上高高的竖起了一个巨大的支架,一根长长的线束正在不断地放置于海中。 “应该是铺设海底电报线缆的施工船。”延锋号船长曲炳泉举着望远镜仔细观察了一会,然后将其递给了潘广峰,笑着说道:“若是猜的不差的话,一艘是施工船,另外一艘是保障辅助船。”。 “哦,我们已经解决了海底电报信号传输不稳定的问题?”潘广峰接过望远镜,朝那两艘船看了过去。 “一年前,我从本土前往印度时,好像听说建业至宣化岛新乡(今东帝汶苏艾小镇)、海角(今澳洲北部巴马加小镇)至威远岛延津(今巴布亚新几内亚南部达鲁市)的两条海底电缆已经铺设完成,经过几个月的连续运行,信号传输基本稳定。如今,看这两艘施工船的样子,应该是铺设开化岛至金州岛之间的海底电缆。这么看来,国内应该是开启了大规模铺设海底电报线的工程。” “也不知道何时能铺设一条通往印度、波斯乃至欧洲的海底电报线缆。”潘广峰放下望远镜,笑着说道:“如此,数万里之外发生的任何重大事件,便可瞬息传至汉洲,传到长安,陛下和内阁诸公便可在第一时间做出及时而有效的决断和处置。到了那个时候,我齐国的影响力必将百倍千倍的提升,甚至可足不出户而遥制全球任何地区。” “以咱们齐国的国力,只要政府下定决心,将海底电报线缆铺设到欧洲想来也要不了几年。不就是将生产出来的线缆直接投入海中嘛,多简单的事!” “若是简单的话,也不至于在电报正式投入使用后,到现在七八年过去了,才开始铺设海底电报线缆。”潘广峰淡淡地说道:“科学技术的发明和应用,可不是一蹴而就的,更不是我们这种外行人可随意揣测的。在某项技术成功应用之前,其中的探索和试验,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和挫折,方有我们能看到的辉煌和大成。” 泰平十九年(1723年)10月,长安至大兴之间的有线电报成功连通,并互相发送了一条清晰而明确的信息,由此进一步突破了人类在时间和空间的限制,实现了长途距离的信息传输。 在随后的数年时间,在政府和诸多商业资本的联合推进下,有线电报迅速在国内及海外领地铺开。仅仅过了五年,汉洲本土及临近的威远、宣化、靖平(苏拉威西岛)、开化、广宁等海外领地的所有府城皆开通了有线电报,极大地促进了地区之间的信息交流。 在陆地架设有线电报的同时,帝国工程院、皇家科学院、长安工业研究院、黑山工业研究院等多家科研机构开始研究和试验如何铺设海底电报线缆,以连通本土和海外领地之间的信息传递。 泰平二十二年(1726年),在工业科技产业部和黑山工业研究院的联合主持下,第一条实验跨海电缆从建业到小门岛(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岛)开始铺设。 这样工程可以说是毫无先例可以参考,所有的工作也都属于探索阶段,即使如此,跨越一百多公里,铺设世界上第一条海底电缆绝对算是一个伟大的创举。 这完全是一项幻想式的冒险,这个时代没有人知道这一百公里的海底是什么样,这又软又有韧性的电缆材料能不能保证电信号的传输,铺设需要施工船在海上至少三天时间,过程中又会遭遇什么样的恶劣天气,总之各种不可控因素缠绕着这个工程。 需要被铺设的线缆被提前绕进一艘船的内舱,一个风平浪静的日子,由数艘物资保障船陪伴,施工船在岸上众多官员、学者和百姓的欢呼声中,驶向了大海。 在施工船的铺设过程中,数名电磁学专家在船舱中与岸上的同伴不断进行实验交换着讯号,虽然海岸早已看不见,但讯号依然很清晰。 施工船从浅水区进入深水区,线缆不停地从船下进入海底,一天一夜过去了,四十多公里的电缆已经铺设完成,信号依旧清晰而稳定。 但是,到了第二天夜里,意外的事故发生了。电缆不知何故,突然从绞盘上滑落,并且无法找到电缆从何处断掉的,更不可能从深海中将电缆拉起来重新接上。 于是,施工船和伴行的物资保障船只好灰头灰脸地返回建业港,让翘首以待的观众失望不已。 这次失败,损失了六十多公里电缆,约三万元的实验成本。 不过,虽然第一次海底电缆铺设未能成功,但也有很多收获,最起码证明了电缆在海底环境下的通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在随后的几个月,参与实验的学者和专家们对船上的放缆机进行了大幅改善和优化,以避免线缆在输出时再次出现断裂状况。 当年九月,建业至小门岛海底电缆铺设成功,并在随后的半年时间里,信息传输也保持了既有的清晰和稳定。 泰平二十四年(1728年),齐国开始铺设距离更长的海底电缆,这次实验的目标选定为南都(今墨尔本)和南屿郡(今塔斯马尼亚岛),铺设距离为二百七十多公里,而且还是在风高浪急的南屿海峡(今巴斯海峡)之中。 此次海底电缆的铺设工作采取的是两艘施工船对向作业,同时出发驶向预定的中间地带,到达后由技术专家和工人将电缆连接好,然后两船分别向南都和南屿郡出发铺设电缆。 当时正在南屿郡休养的泰平帝对此非常期待,甚至还让自己的侍从官拟定了一份祝贺电文,待海底电缆铺设成功后,便会在第一时间向南都传送。 然而,驶往预定汇合点的第二天,从南都出发的那艘施工船遭遇了一场巨大的风暴。它本是一艘装备精良、经受过海洋和战争各种考验的齐国海军风帆主力战舰,但由于这次任务进行了改装,这艘退役的舰船差点在狂风巨浪中沉入海底。许多船员受伤,船体也出现不同程度的损伤,好不容易赶到预定的汇合点,却发现数千圈宝贵的电缆受到了严重的毁损,有的电缆乱成一团,有的电缆的保护层被磨破、划破。 一次精心准备的海底电缆铺设计划却被糟糕的天气意外打断,让两边期待电报连通的人们沮丧不已,更让准备传送世界上第一条跨海电报信息的泰平帝也大失所望。 是年十一月,太子监国坠马薨逝,引发了帝国数十年来最大的政治危机,泰平帝遂携皇太孙匆匆匆匆赶往长安主持帝国政务,稳定朝局。 而南都至南屿郡的第二次海底电缆铺设工作也于此时重新展开,在没有官员和民众的关注下,两艘施工船再次相对驶向预设地点。 11月29日,两艘船尾对尾连接好电缆,没有仪式,没有欢呼,在所有人都沉默以对的气氛下开始向海里铺设电缆。 两艘船各自铺设了一百三十多公里的电缆后,分别到达了南都城和南屿郡的信宜(今塔斯马尼亚史密斯顿)小镇,但海岸边并没有热情迎接的人群,所有人都在密切关注长安城的局势演变,这么一次伟大壮举就如此无声无息的完成了。 经过数日的连续信号传输,南都和信宜皆能准确无误的收到对方发来的信息,由此证明在海况恶劣的海域,电缆仍旧能正常工作。 那么,接下来就可以铺设距离更长、海况更为复杂的海底电缆了,未来世界信息的瞬间传输将得以完美实现,神话传说中的顺风耳亦将成为现实。 齐国又将开启一个新的科技历史篇章。 然而,就在呼唤声还未结束之际,南都至信宜的电缆传送信号却突然变得混乱不清,无法辨认。 12月15日以后,南屿海峡两岸再也没有传来任何一条清晰的电讯号。 这真是见了鬼了! 为了保证海底电缆传输信号的稳定,所需要电缆必须非常结实,不能断裂,但同时,又必须非常柔软,否则很难铺设。另一方面,它的工艺必须十分精密,否则,一点点瑕疵就可能导致电信号的不稳定和中断,其技术要求比陆地上的电报线缆高多了。 既然海底电缆铺设成功,而信号传输却出现了问题,那么一定是线缆的生产制造存在瑕疵。 当然,也有可能线缆的保护层出现了破损,以至于影响了信号的清晰程度。 于是,不甘心的电报专家和学者们重新委托线缆工厂生产一批质量要求更为严格的电缆,准备重新铺设海底电报线缆。 但作为项目主持人身份的皇家科学院却因为皇帝继统、皇室基金多位主事人变动等多种原因,迟迟不能获得专项拨款而无法推进海底电缆的再次铺设工作,使得这项工程暂时搁置下来。 永隆元年(1730年)七月,帝国皇帝登基大典结束后,皇室和政府的一切事务皆回归正常,皇家科学院在获得大量拨款后,随即恢复了海底电缆的实验铺设工作。 9月,一条新的海底电缆重新在南都和信宜两地铺设完成,并且经受了数月的考验,获得了预期的成功。 在今年3月至5月,汉洲本土分别连通威远岛和宣化岛的海底电缆也相继铺设完成,使得帝国的政令和信息首次直接瞬时通达海外领地,这意味着帝国对边远领土将实现更为有效的统治和管控。 而就在“延锋号”客轮驶离广宁海峡,进入浩瀚的北海(今帝汶海),朝汉洲本土行发时,数艘海底电缆施工船正在印度洋东南海域相向而行,准备铺设一条黔州昌宁(今南非德班市)至汉洲本土桂州(今澳洲珀斯市)的海底电报线缆,从而将那片充满黄金和钻石的海外领地与本土紧密连接,成为帝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随着通讯科技的发展和进步,齐国人正在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4.) (); 第266章 巾帼须眉各有天 (); read2();当船上的旅客们看到小门岛(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岛)上那座高高耸立的灯塔时,便知道距离汉洲本土已然不远了。 仅隔着一条狭窄水道的小门岛和大门岛(今澳洲北部梅尔维尔岛)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障,将汉洲大陆上人口规模最多,城区面积最大、也是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建业城(今澳洲北部城市达尔文)完美地遮护在身后。 在小门岛上有一处海防警戒哨,驻有陆军官兵五十余名,除了日常守护灯塔和电报中继站外,还承担着日常海防警戒任务。 其实,以现如今齐国强大的军事实力和海上统治力,当不至于会面临外敌入侵的风险。更何况,在汉洲本土的外围有诸多海外领地和海军基地拱卫着齐国海防,根本不可能有敌人会悄然杀至齐国的核心防御圈,威胁汉洲本土。 在小门岛保有军事存在,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无非就是给予身后百余万建业府居民一个稍具安慰的心理作用。 不过,近二十多年来,随着建业城的空气污染和环境恶化愈发让人难以忍受,许多有钱的工厂主和商人纷纷来到大、小门岛,买上一块地,盖一栋别院,在暑季炎热时,或者闲暇休息时,便携家带口地于此度假,享受岛上原始绮丽的自然风光。 徒步、观鸟、邂逅鳄鱼等野生动物,亦或露营、烧烤、海滨游泳,品尝当地特色美食、垂钓……,几乎每一天都能让你乘兴而去,尽兴而归,尽情享受当下的快乐。 许多别墅庭院会临海而建,周围丛林环绕,站在房间里便可欣赏绝佳海景风光,全身心都会得到无尽地释放。 白天,三五伙伴端着猎枪,一起探索密林深处的每一个角落,傍晚,与晚霞打个照面,在婆娑树影下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品评国内外发生的诸多大事,好不惬意。尤其当温热的海风阵阵袭来,就会感受到,那流淌在空气里的韵律,充满了舒缓和疗愈的能量。 当然,这般悠闲自得的生活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建业城居民而言,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他们每日都需要为生活的艰辛或者家庭的重担而操劳不息。 经过数十年的工业革命洗礼后,建业城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的农业社会已经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庞大的工业体系。城市中心已经变成了钢铁水泥丛林,一座座高耸的烟囱直插云霄,巨大的机械工厂中灯火通明。 从城市中心向外扩张,可以看到无数的工厂和仓库,以及成千上万居民的屋宅和公寓。这些房屋建筑风格各异,有的古典,有的现代,有传统华夏型制,也有引自外国异域风情,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有一根冒烟的烟囱。 城市的边缘,一片片原始森林和田园乡村已经变成了工厂的延伸。这些地方也充满了机器和蒸汽,工人们在这里工作,为城市提供源源不断的商品。 城市的整個面貌已经与过去数十年完全不同,这是一个充满了活力和希望的时代,人们在这里创造着前所未有的奇迹。 高耸入云的烟囱与密集的建筑群相映成辉,车水马龙的道路两旁,是鳞次栉比的店铺和华丽的商业大厦。 铁轨上,蒸汽火车呼啸而过,巨大的烟囱喷吐着白色的蒸汽,给城市增添了一道独特的风景。钢铁桥梁横跨在河流之上,连接着繁忙的城市和遥远的市场。 港口内,货运船停泊有序,装卸货物,港口的繁忙景象与城市的繁荣一脉相通。城市中心,高耸的摩天大楼与铁塔争高,玻璃幕墙反射着日光,与天空的云朵交织在一起。 街道上的马车与蒸汽有轨街车穿梭不息,车轮在石板路和铁轨上发出的喧闹的噪声,成为城市交响乐的一部分。 衣冠楚楚的商人,粗布褂衣的工人,身着淡色马面裙的小姐,军容肃整的军官、面色威严的官员……,各色行人,都在繁华的街上穿行。 一间商铺外,一位老人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不停地扇着,不时朝里间看过去,雇佣的伙计正在与挑选商品的客人激烈地讨价还价。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将脸上的皱纹挤在了一起。 几名小贩走了过来,脖子上挎着一个装满小商品的货篮,大声地叫卖着。不远处,一家小酒馆的门口站着一群人,他们似乎在交谈着什么,不时发出笑声。 这个时候的建业城,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工业生产体系和规模,为这个城市乃至整个世界创造出极为庞大的物质商品。尽管每一个人心思各异,生活不同,但似乎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对生活的热爱。 “最近一次来建业城还是十二年前,想不到这座城市的发展会如此日新月异,已变得让我有些陌生了。”潘广峰将目光从一侧车窗收了回来,嘴里喃喃地说道。 坐在前面的车夫有心接话,但一想到两人之间悬殊的身份地位,嘴角动了动,硬是忍住了。 作为建业城民政事务司辖下的官方马车“司机”,接待了数不清的达官贵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车上这位官人气度不凡,看着就是一位部堂高官或者皇室显贵之类的大人物。从码头贵宾大厅门口接上他时,一群港务官员全都殷勤地簇拥在身侧,脸上都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容。 甚至,还隐隐约约地从他们的谈话中听到“知府相邀饮宴”、“伯爷恭候大驾”等之类的寒暄之语,可见他的身份地位非常之高。 要知道,建业乃是帝国两大直隶府之一,政治地位要高于国内的省份或者海外总督领地,而且,我们建业府的府台大人还挂着内阁参政的头衔,可与内阁诸公和部堂尚书们直面以对。 这么一位客人,能跟我们建业府知府相邀饮宴,那必然亦为国中煊赫人物。 说起来,作为一名“公车司机”,他们最怕地就是接待这种高官显贵,稍有差池或者纰漏,就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大麻烦。 马车驾驶得不甚平稳,车速过快,或者过慢,甚至道路拥堵,跟其他车辆或者行人发生擦挂,都能让这些大人物心生不满,继而迁怒于他们这些车夫。 事后,人家嘴上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不过呢,“公车司机”的工作虽然要谨言慎行、小心应对,尽量做个聋子,当个哑巴,努力将自己完全地隐藏在驾驶位上,成为一个透明人,这不免会让人感到无比的压抑和憋闷。 但是,他们这个工作职位却是油水极为丰厚,除了可以接近大人物,假借他们的权势,对外面狐假虎威为自己解决许多麻烦外,还能时不时地会得到贵客的赏赐,少则两三块钱,多则十几块钱,一个月下来比月饷还要高。 更有甚至,遇到一些豪爽的外藩王公或者国王之类的贵人,直接赏你一颗宝石或者大把金币,那就能立时发一笔横财。 所以,不论是政府“公车”,还是市面上跑营运的私人马车,最喜欢拉载外国客人,尤其是那些有钱的主。 虽然没见过世面,但架不住人家为了撑脸面,会表现出异常豪横的样子来获得你的赞赏和感激。 嗯,人傻,钱多,好糊弄! 不过,说实话,近十几年来,随着大量的外国有钱人涌入建业,着实推高了当地的物价,不仅住房和土地的价格较二十多年前足足涨了三四倍倍,就连城内的餐饮、娱乐、住宿等消费价格也有不同程度的上涨。 这也难怪,谁让建业是汉洲本土的北方门户呢? 那些涌入到我们齐国的外国人,不论是有钱的商人,还是跑来讨生活的移民,第一站往往都会选择在建业。 建业,是我们齐国经济最发达的城市,工厂林立、商社众多,发财的机会肯定比其他乡下地区要多得多。 没错,在建业人看来,全国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即使自诩为国内第二城的大兴(今布里斯班市)和首都长安,那也不过是一个稍微热闹的“大农村”。 想当年,我们建业以一城之力,就建立起帝国最为完整的工业体系、并贡献了全国九成以上的财政收入时,大兴和长安还只是一片荒芜的林地和草甸子。 况且,我们建业城也曾做过帝国的都城,而且还历时近四十年(齐国于1670年开始迁都,1674年方才完成迁都工作)。 即使现在丧失了帝国政治中心的地位,但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和强大的经济实力,建业仍旧是汉洲北部乃至整个南洋地区最为核心的区域中心。 “这里是一座女子学校吗?” 马车经过一处街口时,从旁边一栋独立的四层大厦里涌出许多青春靓丽的女子。她们身侧挎着布包,迈着轻快的步伐,三五成群地穿过街道,一时间吸引了街上无数人的目光。 “回大人话。”车夫轻轻地勒了勒缰绳,将马车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然后微微侧了侧头,恭敬地答道:“这里并不是女校,而是一所电报培训学校。” “哦,电报培训学校?招收的学员均为女子吗?” “是的,大人。随着电报线路的延伸,全国各地,包括诸多海外领地都相继建起了电报站。所以,这电报员的需求数量也是极大的。为此,政府办了许多电报培训学校,为各个地方培养专业的电报员。因为,电报员这个工作轻巧省力,而且还要求仔细认真,对女子而言是最为合适的。故而,招收的学员也皆以女子为主。” “甚好。”潘广峰点了点头,“想不到因为电报的兴起,给国内女子又创造了一个新的工作机会。” “谁说不是呀!”那车夫笑着附和道:“听说,这电报员的月饷还挺高,一个月差不多可以拿十二三块钱呢!嘿,这都赶得上厂子里的一名熟练工人的工资了。这家里要有一个女人能做电报员的话,可就顶大梁了!” “想想也是,世界上各个国家唯有我们齐国的女子可以赚取如此高的薪饷,就如同男子一般养家糊口,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水平。”潘广峰喟然一叹,“这对我们国家和民众而言,实为两利之局,不仅更为充分地调动国内人力资源,也能有效地提升普通百姓之家的收入水平。嗯,此乃大善!” 这个时期,要论哪个国家的妇女地位最高,以及男女之间的权利相对较为平等,那就非齐国妇女莫属。 早在齐国刚刚建国时期,囿于人力资源的严重不足,不仅男人和土著苦力被当做牲口一般使用,就连那些柔弱的女子也被充分利用起来,做一切力所能及的诸多事务。 耕田种地、放牧养鸡、砍柴劈木、针线纺织,甚至建房筑城、工厂做工,除了特别笨重干不动的活计,几乎所有的建设工作都有女人全程参与。 待齐国发展数年,人口慢慢增长至数十万之众时,为了照顾怜惜女子,并使其更好的繁衍生息,女人逐渐从部分繁重的体力劳动和艰苦环境下的工作中退出,转而从事纺织、印染、服装、皮革、食品生产等轻工业产业,以及大量的辅助和服务性质的工作。 后来,教育、医护、卫生、内勤、家政、餐饮、财务、社会保障等诸多行业的工作机会也陆续向女子开放,使得齐国妇女参与社会化分工的比重逐年增加。 更为难得的是,太祖时期还借鉴吸收《宋刑统》,规定女子在特定情况下,拥有与男子同等的家庭财产继承权,甚至出嫁女亦有继承父祖田产权利,极大地保障了齐国妇女权益,也间接提高了妇女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 在经过数十年汹涌的大工业化生产推动下,齐国的社会生产力得到迅速而巨大的发展,商品经济高度发达,已在某种程度上动摇和瓦解了数千年来传统宗法等级制度,女性权利意识也在逐渐增强。 “在家从父,嫁人从夫,夫死从子”这种古老而传统的封建伦理制度,在新生的帝国境内已然名存实亡。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3.) (); 第267章 问题 (); read2();“怎么路又堵住了?” 潘广峰在建业停留休整了三天,参加了数场地方官员、商人以及故交好友为他举办的欢迎晚宴,觥筹交错之间,极尽应酬交际,其劳心费力的程度丝毫不亚于他在欧洲所经历的某次艰难的外事谈判。 尽管自己即将被任命为外交事务部尚书的消息尚未得到正式宣布,但作为北方政治经济中心的建业,那些渠道广布的地方大员和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却是早已获悉,遂纷纷相邀饮宴,示之以好,从而得以结交攀附,彼此勾连,以期结成共同的利益联合体。 在应酬完数场比较重要的宴请后,潘广峰婉言推拒了后面的邀请,准备尽早赶赴长安,觐见皇帝陛下和拜会内阁诸公。 当然,想尽快离开建业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这里气候太过炎热了,让人待着十分不适。这才刚刚初夏时节,气温便超过了三十度,不管是户外,还是屋内,坐着不动都要浑身冒汗,手中的折扇根本停不下来。 也不知道,在工厂里的工人和众多户外作业者,是如何应付这种炎热湿闷的天气。 这要是工厂里不配备几台蒸汽风扇,怕是一个个要被热得脱水昏厥过去。 11月18日,清晨九时,在留居建业的族弟潘广泰陪同下,乘坐一辆豪华马车,驶往火车站。 随着建业城人口数量逐年增长,整个城区的面积也在不断向外延伸,大量的房屋和公共基础设施也在不停的扩建和翻修,使得城市像是一处巨大的工地。 马车从郊外的庄园进入城区时,道路就变得拥挤起来,交错而过的轨道机车、争相抢道的公共马车和私人马车、不时横穿街道的行人、挤占道路的沿街摊贩……,这一切都让整个城市交通变得嘈杂而拥堵。 挥舞着警棍的巡警焦头烂额的维持混乱的交通秩序,警哨声、咒骂声、呵斥声、抱怨声……,响成一片。 在潘广泰的连声吩咐下,车夫连续转换了数条街道,避开了几个严重的拥堵点,但是在马车驶入北城区距离火车站尚有两三里路时,很不幸地被堵死在一条不甚宽阔的街道上。 这是一条三岔路口,前方是一处城市广场,即使平日里聚集了不少摊贩和前来淘货的居民,但宽阔的场地也不至于会将整个道路堵塞。 但此时,广场上围聚了大量的民众,还都表现出神情汹汹的样子,似乎正在举行一场大规模的集会。 “回东家,是附近一家皮革制鞋厂的工人在集会,声讨工厂主无故辞退工人,还克扣薪饷,导致他们丢了饭碗,没了收入进项。”探明情况的车夫很快回来报告。 “工人想讨说法,为何不直接找工厂主,反而聚集于马路上,堵塞往来交通?”潘广峰闻言,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这堵在半路上,要是误了火车,岂不耽误我大事! “潘大人……”车夫朝潘广峰躬了躬身,恭敬地答道:“那些工人本来是找了工厂主去讨说法的,可是被人家花钱雇来的护卫给打了出来,而且还以他们无端闹事的借口,将他们未发的半个月工钱都给扣下了。所以,工人们心中不忿,便占了马路,向周围居民控诉工厂主的不公,想获得大家的同情和支持,以逼迫工厂主让步。” “他们为何不去找地方官员处理此事?” 潘广峰有些头如斗大,就为了些许工钱,就闹成这般,像什么样子。 “……大人,那些工人兴许是找了官人,但多半是不济事的。”车夫小心地说道:“像这种随意解雇工人、克扣工钱的事情,在城中的各家工厂和贸易商社早已是司空见惯了。就算报了官,也多半是不会管的。这雇佣工人和解雇工人,毕竟是工厂主自己所决定的事情,官府如何会插手其中?” 说来也是悲哀,在齐国以蒸汽机技术为代表的大工业生产出现以前,不论是在神州大陆,还是西方欧洲各国,传统的雇主和工人间的关系可能还存在较为和谐的画面。一些手工业或者初级工场的雇主和工人之间还保持着私人的联系,雇主还会稍稍关注雇工的生活,包括吃什么、住在哪里,等等。 而随着蒸气机出现以后,齐国的工人在雇主的眼睛里慢慢就变成了一种工具。雇主在这个月找一百人干活、付给他们一个月的薪水,觉得不满意了,便会在下个月又重新找一百个人,把前面那一百个人随意地丢掉,好像是丢掉一百支废弃的旧梭子一样。 至于他们失业后会怎样,是没有人过问的,这些可怜的工人被抛进了毫无保障的生存状态之中。 虽然齐国相继颁布了《工厂劳动法》、《养济保障法》、《劳工伤残保护法》等诸多有关劳工保障的法令,但对于劳资双方的关系处理,尤其是如何避免工厂主随意解雇工人的问题,却并没有颁布相关约束性的法令。 可能在朝堂诸公眼里,国内外市场供需两旺,工商业发展也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每一天都会有许多新的工厂和贸易公司建立,对人力的需求仿佛无穷无尽,即使工人被某家工厂解雇失业了,也能很快寻找到新的雇主。 若是你真的技能缺失而实在找不到工作,那也可以向地方政府报备,或者进入官办的技能培训所,接受一番技能培训后,重新进入就业市场,或者报名前往海外领地,等待移民部的定向移民安排,成为帝国开疆者的一份子。 在我们齐国,连乞丐都没有——即使有乞丐,也会被地方政府强行收容,然后装船运往海外某个殖民领地,以充实那里的人口--怎么会有失业的工人? 有没有想过,是不是你自己不够努力?是不是自己不够吃苦? 可问题是,施政者的初衷和想法是好的,为那些失业工人设立专门的技能培训所,使他们拥有一技之长,能在就业市场中获得新的工作岗位。 但经过了这么多年,所谓的官办技能培训机构早已变得面目全非,有的因为缺少政府资金投入而关门大吉。而且,这些失业工人技能培训所的学习条件也极为恶劣,被安排从事的劳动也极其繁重,让众多失业工人望而却步,被称之为劳动者的“预备苦力营”。 失了生计,没了衣食来源,想要去政府所办的福利养济院免费获得救济,也是不太现实的。 养济院仅接受失去劳动能力的残障群体,以及尚不能实现独立生活的弃婴幼儿和孤寡失能老人。 至于有手有脚而且还处于壮年的工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根本就没资格获得养济院的救助。 你一个壮劳力,就算去码头扛包,每天也能为一家人挣口吃的吧。 说白了,随着大量工厂主和商人阶层势力的崛起,齐国的许多律法是较为倾向于有产阶级,或者说是工商资本阶级,立法的目的也改变了当年太祖时期济贫济弱的原则,而让救济变得望而生畏,更让人难以获得。 更多有关劳工的立法实质,是希望把所有的劳动力都变成“自由的”,劳动力的后备军随时充足,这样在工厂主(资本)需要时就能随时接受使唤,而在资本不需要时又可以随时被丢弃。 当齐国的经济在不断狂飙突进时,也造成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整个社会也逐渐形成两极分化,使得齐国社会隐隐出现某种程度上的社会撕裂。 目前,在齐国产生了这个世界上数量最为庞大的工人阶层。虽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要去追求政治上的权利来维护自身的利益,或者藉此迫使政府制定和出台符合工人利益的法律,由此而改变工人悲惨的生活命运。 但他们却在经济上采取各种措施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包括组织工厂互助协会、劳动合作社、发动集体声讨抗议,以及……全体罢工。 数年前,发生在少梁府浔阳县的数千工人上街游行示威,虽然是某些试图抗税的不法商人所鼓动的,但也震惊了全国,更引得无数工人为之关注。 尽管,内阁政府和少梁地方官员以雷霆手段迅速平息了此次声势浩大的工人游行示威活动,但这起事件的影响却非常大,并以极快的速度传遍整个国内。 后来,在一些社会“开明人士”的组织和鼓动下,工人们也跟着发动过小规模的街头运动,要求工厂主遵守政府规定的工作时间、改善劳动环境、保护学徒工(主要是刚满最低用工年龄的少年学徒)和女工、提高工资待遇,等等。 出于政治压力和地方舆论风评,齐国的地方政府在惩办鼓动带头之人后,也往往会被迫“劝说”那些惹出事端的工厂或者商社,采取稍稍有利于工人的应对措施,以竭力平息工人的不满。 其实,在齐国经济高速发展过程中,也有不少社会学者在思考:经济发展的目的是什么?工业化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经济发展和工业化目的不是造福于整个社会,这种发展和工业化有什么意义? 如果经济发展和工业化的目的只是为了造福少数人而伤害多数人,这样的发展和工业化是不是不发生更好? 资本和商业经济活动的目的是使价值增值,这只有通过剥削压榨雇佣劳动才能完成,劳动在消耗自己价值的同时生产出更大的价值,资本要占有剩余价值才会增值,所以投入资本,使其能增值的首要条件是先占有劳动,即雇用工人。 齐国的工厂主(资本)对于剩余价值的追求是没有止境的,他们衡量自己的增值额更是用利润率来计算的。 如果工人能够靠空气维生,工厂主就不会发放工资。所以,工人必须靠一定的生活资料才能继续生存,他必须得到一定份额的工资。这是利润率的第一个限制。 如果工人能够一直不睡觉,齐国的工厂主会让他一直不停的劳动,可是因为劳动必须每天重复的进行,每天还必须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所以这是第二个限制。 劳动是精力和体力的消耗,消耗之后必须得到补充,这就需要睡眠,休息,娱乐。精力和体力的恢复时间则是利润率的第三个限制。 第二个限制无法钻空子,因为任何人的工作时间都有一个极限额。所以,齐国的工厂主们就在第一个和第三个限制上做文章,为了提高利润率,尽量使工作时间延长再加上克扣工资。 当然,一些头脑清晰的工商阶层人士也知道,他们的生存和发展取决于工人阶层的生存,或者说是可持续性剥削和压榨。 如果工人都被折腾没了,谁来为他们赚取利润,谁来为他们开动机器,双方之间应该互相寄生关系。 于是,代表整个工商阶层利益的皇室和内阁政府便顺承民意,曾陆续颁布若干法律,限制工作时间,改善工人的工作环境和生活条件,一系列名义上的工人劳动保护法律体系也逐渐建立起来。 甚至专门为工人的子弟开办了各种专业技术学校,越让工人从小习惯劳动,对资本家也就越有利。 现在我们看见了,“狼”开始变得狡猾了,为了保证自己拥有长久的“食物来源”,必须保证一个健康的“羊群”,这对它自身的兴旺最有利。 可作为单独的工厂主或者商社东家,为了攥取更多的利益,一般会处于极端自私的阶层本性,眼光不会看到那么远。 上述的各种限制会降低他们的商业利润率,所以工厂主们一直在和政府做隐蔽而顽强的斗争。 这些贪婪又呆笨的工厂主们,不知道政府的良苦用心,所有这些保护工人一定权益的法律其实是为了让他们得到更有生命的劳动力。 对于目前社会初显被撕裂,变得非常不平等、非常不合理的诸多现象,许多社会精英和学者甚至包括一些工厂主的后代也会感到一种羞愧,对如此富裕而强盛国家的贫穷现象感到愤怒,更对工商阶层集聚财富过程中实施无情的压榨感到良心的不安。 他们希望纠正这种状态,于是开始注意工人问题和社会贫穷问题,并对此做了许多社会调查,写了大量调查报告,并通过著书、专栏将其公布。 这些调查在相当程度上揭开了此时齐国社会中存在的严重的贫穷问题、两极分化问题,也暴露了工人阶层所经受的各种苦难。 “给工人以体面,给社会以公平,给皇室和内阁以和平”。 某个学者非常精炼地表述了对工人问题和社会矛盾的解决之道。 因为对于统治者来说,一个贫富分化的撕裂的社会,以及工人阶层在体制外的持续抗争,最终对自己是不利的。 自泰平后期间,内阁政府开始采取措施,试图改善工人阶层的生活状况和工作状况,进而能缓解社会矛盾和日益加大的贫富分化问题。 这个过程可能会经历了很长时间,也涉及到许多方面,是一个“系统工程”。 除了要解决工人的失业、医疗、老年问题外(这些是普通家庭制贫、返贫的主要原因),还要解决工作环境问题、劳动安全问题、工作时间问题、工资待遇问题,等等。 此外,政府或许还要调节劳资关系、规范工资收入、化解劳资冲突。在制定和颁布若干法律时,需有意识地要将法律的天平倾向弱势群体,使他们多少能在不平等的社会关系中维护一点自己的权利。 此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方面,就是工人阶级的政治权利问题。 工人想要吗? 帝国权贵阶层和工商阶层会给予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2.) (); 第268章 勾栏瓦舍 (); read2();“齐国人纯粹是吃饱撑了,没事干才会跑到街上搞什么游行集会,还把路也给堵了!呵,这要搁着咱们大秦境内,怕不是要吃官司,所有人都要被官府给尽数拿了去,然后给安上一个聚众谋反的罪名。就算不全部砍了脑袋,多半也会发配西北,遇赦不赦,一辈子得在那里吹大风吃沙子。” 熙熙攘攘的火车站内,一群秦国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顺着汹涌的人流快步朝候车室走去。 他们在来的途中被一群集会的工人阻了道路,等待无果后,不得不放弃乘坐马车,徒步朝车站狂奔。 紧赶慢赶,终于在所乘坐的火车班次规定时间内抵达了火车站,然后不断挤开人群,朝检票通道冲去。 天气炎热,再加上一路徒步急行,每个人已是汗流浃背,整个衣服也湿透了。而喧嚣拥挤的火车站,密集的人流,更是仿佛让整个空气都凝滞,散发出更大的热气,显得尤为闷热难耐。 车站顶棚上悬挂了数个巨大的蒸汽风扇,急速旋转的扇叶却没有带来一丝凉意,只是让稍显浑浊湿闷的空气变得流动起来。 所有的乘客一边不断抱怨着天气的炎热,一边不断地擦拭额头上的汗水,甚至不少男人直接将衣襟敞开,袒胸露怀,以期能散发身体上多余的热量。 伍惟宁看着前面长长的检票队伍,长吁了一口气,随即将肩头的行李包放了下来,撩起衣襟,将脸上的汗水使劲抹了一把,又朝前后望了一眼,确认自己的同伴都在,方才松了一口气。 “嘘……,小声一点,莫要瞎议论。”他听到同伴倪秋贵抱怨的话语,不由皱了皱眉头,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见旅客们都在自顾自地等待候车,并无人留意他们的谈话,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我又没说什么。”倪秋贵嘟囔着,“咱们来齐国也差不多四个多月了,都晓得他们的官府不会以言获罪,更不会随意拿人。况且,那些集会游行的齐国工人都不怕出事,难道咱们私下说一说,还会被人家给捉了去?” “说说说……,只要你不怕出事,随便你胡言乱语。”伍惟宁有些恼了,“咱们在齐国人生地不熟,要是不谨言慎行,小心从事,惹出事端来,哪个来救我们?你莫以为邵大掌柜能带我们来齐国,就会一力要卫护我们的安全。真要出了什么事,人家多半会随意地将我们丢弃,根本不会倾尽全力来保着咱们。” “……”倪秋贵还待反驳,但看到对方愠怒的表情,遂聂聂地说道:“伍班头,我觉得齐国人其实挺讲道理的,不论是他们的官府,还是他们的普通百姓,对咱们这种身份的人也没有恶意满满的歧视和欺辱。……嗯,最起码是将咱们都当做正常的人来看待。你没瞧见吗?这几个月来,咱们的谭大家频频受到那些齐国的达官贵人的邀请,不仅摆出的席面丰盛异常,而且给的赏钱也极为丰厚。” “……话虽如此,但咱们毕竟是外乡人,而且还是一群不入流的戏子。”伍惟宁闻言,不由怔了一下,随即苦笑着说道:“齐国人给脸,我们就更要处处小心,不要因为自己的一时口快,而莫名其妙地招惹上是非。……最起码不要给邵大掌柜和谭大家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伍惟宁等一行人是来自大秦吴中的昆曲戏人,他们所组建“谭家班”在苏州乃至整个江南地区,也是比较出名的戏曲班,久负盛名,深得众多百姓喜爱。 去年间,“泰顺行”四老爷邵正笠在苏州城欣赏了他们表演的《牡丹亭》后,大为赞叹,不仅赏了不少银钱,还将他们整个戏曲班请到了广州,为邵氏老妇人八十寿诞宴上,连续演了三天,博得无数达官贵人和商人大贾的一致赞赏。 期间,一位来自齐国的大商人看了他们的戏曲后,见猎心喜,便邀请他们前往齐国本土进行巡演。 大陆各类戏曲艺人,甚至民间马戏杂耍,或受邀,或主动组团前往齐国表演捞金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齐国富庶,民间殷实,许多前往汉洲本土讨生活的艺人都赚到了不菲的收入,更有相当部分的艺人在小有身家后便会直接落籍齐国,买房置地,授徒传艺,不再复返,享受安定祥和的富贵生活。 尽管齐国立国愈九十余年,国家强盛,百姓富裕,各种民间娱乐生活也相对丰富多样。 但毕竟文化底蕴和民间艺术较拥有数千年历史的神州大陆还是弱了那么几分,再加之,当年齐国展开大规模移民时,所挑选的移民类型首选各类手工艺人、匠人、农人、医者、文人,以及大量有特殊才能的专有人员,导致在文化艺术方面就有点先天性不足。 即使,移民群体中有不乏戏曲艺人或者杂耍卖艺的下九流之辈,但运回汉洲本土后,基本上都忽视了这些人的“艺术天分”,一股脑地被塞到工厂或者安排至农田中,为不断增加齐国的物质文明而贡献自己的一生所有。 后来,齐国逐步开始强大起来,人口也有了一定的规模,移民类型也开始多样化起来,除了依旧加大引进各种技术人才和专有匠人外,对于民间传统艺人和戏曲、杂耍之类的人员也开通了许多特殊通道,为他们落籍安家提供一定程度上的便利,以期他们的到来能促进和丰富国内艺术文化生活。 神州华夏拥有悠久的历史,据有极其丰富多样的音乐文化资源,其庞杂广博和多样化,乃是世界上少有的。 据不完全统计,大陆流传下来的戏曲剧种有三百余种,曲艺种类也有四百余个,民族民间器乐更有六百多种,其曲目剧种多达近万首。而有记载的的汉调、民歌、谣曲亦是浩如烟海,仅齐国数十年来转载记录的就约有两万四千多首。 大国之道,不仅仅体现在强大的经济实力和军事实力,还要在文化和艺术领域发挥出深远的影响力和辐射力,“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方为世界强国之范。 当然,齐国发展数十年,除了积极引进华夏文化外,也基于世界文明的交互影响,也产生了许多内生的艺术类型。 比如,将传自欧洲的戏剧与东方传统戏曲相结合,形成了一种类似后世的舞台通俗表演剧,内容有悲欢离合,有市井琐碎,有爱情友谊,无所不包,是为汉剧。 再比如,受某个穿越者的影响,这个世界上提前数百年诞生了通俗歌曲。最早是通过配以各种乐器,以各种旋律唱诵既有的古诗词。发展到后来,逐渐涌现出许多新的作曲人和作词人,创作出不少脍炙人口的经典歌曲,并流传至其他国家和地区。 说实话,要论文化之开放程度、娱乐之丰富多样、民间之喜乐无限,还当属齐国为甚,堪比宋时期的勾栏瓦舍、人间烟火般的繁盛和热闹。 听说,齐国除了开国初期与荷兰红毛鬼干仗的时候,实施过一段时间的城市宵禁。自那以后,汉洲本土以及周边海外领地皆不曾再行夜间宵禁。只要你有钱有闲,从早到晚可以一整天嗨,酒楼茶坊勾栏瓦舍小吃大店任你选,天高海阔任君飞。 在汉洲的许多大中城市,夜市直到三更结束,到了五更就又开张了,来来往往,人群络绎不绝,通宵不断。哪怕到了盛夏,酷热暴雨,夜市依然在那里等你,到处都是袒胸露怀、品啄小饮的汉子。 建业城里,夜晚最繁华的要数那条万国街,灯火通亮,人山人海,人声鼎沸,到处都是烟火味。“灯火照天,每至夜深,似永绝蚊蚋。” 瞧瞧,通宵燃明的油灯,熏得连蚊子都不能待在那里,可见齐国夜市之繁华。 中华神州向来以美食著称,上佳的美食往往是采用最朴实的食材烹饪而成。在齐国境内不仅有无数的传统食材,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珍奇异料,更有丰富而充裕的各种食物,酒楼大店也是数不胜数。 仅建业城就有“五星级”的大酒楼六十多家,小吃的种类也是数不胜数。甚至,在客人需要的情况下,许多食店会如前宋时期那般,有“外卖”小哥给送货上门。 夜市美食亦为繁多,如果晚上逛街逛累了,可以到美食小摊坐下来,吃点儿美食,喝点儿茶水。 钱多的话去酒楼逛逛,到了酒楼,立刻伙计上前利索地报菜:“欢迎客官,本店特色菜有糟羊蹄、糟蟹、金枪鱼脍、香辣罐肺、香辣素粉羹、腊肉、细粉科头、姜虾、烤羊排……,您要啥?” 这菜单一听,口水都止不住地留下来了,一激动大手一挥就都上吧,今朝有酒今朝醉,美酒下肚菜上桌,人间乐趣也不过如此。 夜市上有很多的齐国特色的大排档、火锅摊、烧烤串,几角钱你就可以吃得肚儿溜圆,满意而归。 当摊店老板吆喝着:“全场两角!两角钱伱买不了吃亏!两角钱你也买不了上当!真正的物有所值!”你兴奋的把你爹娘让你揣在布兜兜里千叮咛万嘱咐买酱油的钱都会买上一份鼎煮羊羔或者金灿灿的烤羊排。 而且,为了招揽那些通宵夜班的工人,很多夜市经营的时间很晚,有的会经营到凌晨。你吃完这一摊儿,他收摊的时候,早市的营业者就要出摊了,你还要赶着趟去吃。这样的幸福生活亦是羡煞我也。 夜市开始的时候,百姓们也可以到酒楼茶坊欣赏音乐和舞蹈,达官贵人和商人在恢弘华丽的剧院里音舞笙歌,小老百姓则在民间紧跟潮流,享受一时之娱。 不得不说,齐国确实是一个很会享受的国家。 当然,作为来自大秦的一家昆曲戏班,必然对齐国的“勾栏瓦舍”会极为关注,更对齐国人的戏耍娱乐消费活动抱以期待。 同样的,齐国的“勾栏”文化是与大陆一脉相承的,节目类型也是好看多样,唱曲的,傀儡戏、杂技、说书的、讲故事的、品评国内大事的,形式是多种多样。 而且,凭借雄厚的财力,齐国人的部分“勾栏瓦舍”修建得异常富丽堂皇,规模甚为宏大,甚至容纳的人数可以达到四五千人以上,让许多来自大陆的戏班和杂剧大家见了,无不为之惊愕万分。 犹记得,数月前戏班的谭大家第一次登上建业城的帝国大剧场时,就被台下坐得密密麻麻的观众给惊呆了。半圆形的剧院里,差不多涌入了四千多名观众,在通明的灯光照耀下,一排排,一列列,位置依次向后抬升,每一个在座的观众都能毫无阻隔地看到前方的舞台。 霎那间,一股无形的威压感在谭大家心中升起,弄得他在开场数息后,竟然连着走了好几个调,方才稳住心神。 乖乖,在大秦境内,最大的剧场也不过容纳数百人,而且整个场馆还是一个平面的,若是前排的观众个头高一点,或者看得兴起站了起来,必然会挡住后面的观众。 若是想聚集千余观众,那只能在户外搭建临时舞台,才能满足这么多人的观看需求。 在建业城,规模宏大的剧场,热情汹涌的观众,让“谭家班”在短短四个多月时间里,便赚到了曾经两三年才能赚到的出场费。 怪不得,那些曾经去过齐国的人都说,即使在齐国仅从事扫大街、洗盘子,都能赚取比我大秦高出数倍的工钱。 就连在大秦境内那些上不了台面的街头杂耍,到了齐国也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依靠街头观众热情的打赏,赚取不菲的收入。 所以,“谭家班”在建业待了四个多月,在几个大剧场也表演了二十多场,赚了不少的钱,但他们并不打算就此收手,返回大秦,而是接受邵大掌柜的建议,在齐国的多个大城市展开巡演,挣更多钱,为戏班子里的每个人谋取下半辈子的幸福。 当然,若是有可能的话,最好留在齐国不回去了。 虽然,他们在苏州乃至江南地区,小有名气,获得很多观众的欢迎和喜爱,但在他们眼里,自己的身份始终都是戏子,是社会中最为低等的下九流。 三教九流,而戏子排在最末,还比不上巫乞奴、盗骗抢之辈。 悲乎哉! 但是,在齐国,从太祖时期便规定了所有国民一律平等的法律原则。 甭管这个原则是不是真的落实在社会的方方面面,乃至推及所有人,但起码人家齐国人对他们这种戏子身份的人还真不歧视。 三教九流中排在五流的工塾匠、六流的医地农,在齐国的地位一点都不低,甚至有的匠人因为做出重大的发明和改进,还能获得皇室的爵位敕封。虽然给予的爵位都是最末等的男爵,但也是一个正经的贵族。 当然了,作为戏子,对国家没啥有益之处,唯有逗民一乐,根本不要指望能封爵。但好歹在齐国能活的像个人样,被别人看做一个正常而平等的人。 此便足矣。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1.) (); 第269章 荒政 (); read2();11月20日,下午三时,随着蒸汽机车发出一阵剧烈的“喘息声”,从建业始发的一列火车缓缓地驶入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站,停靠在最右侧的1号站台。 作为连接沿海铁路和东北铁路(甘广线)的重要交通枢纽,广陵属于铁路大站,火车将在此停靠三十分钟,以便需要前往东北地区的乘客在此办理转乘手续,同时挂载的多节货车厢也要重新编组。 广陵是齐国的制糖中心,城中有大小制糖厂多达三百六十多家,成品糖产量超过六万吨,占据全国总产量的25%。若是再加上广陵府辖下的几个县制糖产量,占比份额可能会达到30%以上。 要知道,这个时期,包括秦国、印度、巴西、加勒比以及欧洲等地区在内的所有的蔗糖生产量总和也不过二十多万吨。由此可见,广陵府被称之为“糖都”绝对名副其实,整个城市上空,仿佛都飘荡着一股浓郁的蔗糖甜美味道。 除了规模巨大的制糖产业外,依托内陆腹地包括中部矿区(铜矿、金矿、煤矿)和牧羊区、北部肉牛饲养区等,城里还建有大型肉类加工厂、罐头厂、大型炼铜厂,以及造船、钢铁、煤化工、五金制品等诸多工业企业,乃是东北数一数二的工业重镇。 根据去年的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广陵城人口规模达三十五万六千余,在东北地区是仅次于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的第二大城市。 此时,天空阴沉,宛如夜幕,外面下着大雨,而且雨势越来越大,火车站外被笼罩在一层灰蒙蒙的雨雾之中。 站台内亮着煤气灯,借着路灯的微弱光芒,人影在雨幕中模糊地闪烁着。车站内的人潮涌动,下车的旅客拖着行李,背着包袱,匆忙地朝站外行去。 地面被雨水浸湿,一阵脚步声响起,时不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 不久,一股巨大的人流涌入站台,旅客们快走几步,登上火车,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随后便急切地去找寻自己的座位。 几名身披雨衣、头戴蓑笠的机车工,冒着瓢泼大雨,沿着列车长长的车厢,用心地检查着车辆状况,为即将启程的火车,做好最后的准备工作。 蓦的,一阵尖利的警哨声响起,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卫军跑步进入站台,并很快列出一道严密的警戒线,一直排到刚刚被加挂在列车中部一节豪华包厢。暴雨如柱,间或传来阵阵闷雷声,不断响起的口令声,皮靴踏地声,以及一柄柄雪亮的刺刀,一股肃杀的气息顿时笼罩了整个车站。 大批铁路武装警察也赶了过来,挥舞着警棍,将众多准备探头看热闹的闲杂人等和正在登车的旅客驱赶开。 片刻,一行打着雨伞的人群缓步走来,数名贴身禁卫军官眼神犀利地不断扫向四周。 一名身着华贵、面容娴静的美丽妇人被簇拥在中间,随行的侍女小心地撑着一把大伞,紧紧地跟在身侧,唯恐贵人淋上了大雨。 “……是皇后殿下!” 正当潘广峰站在车厢边上,暗自揣测这名贵妇人的身份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低地呼声。 “皇后殿下?”潘广峰闻言,有些诧异,不由凝神朝那个贵妇看了过去。 自己任职欧洲外交公使已愈十年,常年不在本土,那时,陛下还未被立皇太孙,所娶王妃自然是没见过,只是隐约听说好像是国内豪门显贵毕氏的女子,但并未过多留意关注。 却不想,在广陵车站竟然会遇到皇后亲临,而且还是与自己同乘一列火车。 瞧这模样,应该是代表皇室巡幸地方,抚慰民生,现在准备返回长安了。 既然撞见了,身为帝国臣子当需过去觐见,要不然可就失了礼仪。 “臣,潘广峰敬拜皇后殿下!” 在一名禁卫军昭信校尉(上校)确认了他的身份后,便走到皇后面前,微微躬了躬身子,低头觐见。 “潘卿是刚从欧洲返回本土?想必一路上是经历各种波涛险阻,甚为辛苦!”皇后毕氏在身旁的侍从女官提醒下,得知拜见之人乃是即将被任命的外交事务部尚书、阁部重臣,不敢怠慢,口呼免礼后,便关切地询问道。 “为陛下尽忠,为帝国利益奔波,臣不敢轻言辛苦二字。”潘广峰恭敬地回道:“倒是皇后殿下身份贵重,却顶风冒雨,不顾辛劳巡幸地方,让臣等好生敬佩。” “我只是代表陛下、代表皇家来广陵、威海走一圈,探问经受洪灾磨难的百姓,抚慰民心,当不得潘卿所赞。”皇后毕氏面容肃然,轻轻叹了一口气,“东北地区,先是遭受台风袭击,其后又遭十余日暴雨侵袭,各条河水及支流尽皆泛滥,冲毁堤坝,淹没良田,毁坏房屋,受灾民众数以十万计。相较于那些深处灾害中的无数百姓,我淋点雨吹点风又算的了什么?” “皇后心怀圣慈,臣为之敬服。”潘广峰心中一凛,眼角余光不由瞟了一眼站台外如注的雨势。 是了,这雨势如此之大,要是连番下个数日,势必会引发河水泛滥,继而造成巨大的洪水灾害。 众所周知,汉洲本土缺水,没有神州大陆那般有大江大河,除了汉江(今澳洲墨累河)径流量稍微大点外,其他大部分河流都比较短小,而且许多河流还是季节性河流,雨季时河水充沛,水波荡漾,滋养抚育沿岸的土地和万物,但到了旱季,整条河流便会消失不见,仅留一条干涸龟裂的河床。 即使汉江流经三千余公里,但河水的流量也不大,季节涨落起伏甚大。每逢雨季涨水时,从河口上溯三百多公里的河段可通千吨型制船只,而到了干季则变得河水极浅,河口沙洲浅滩会阻碍大小船只航行。 但是,汉洲本土一些地区也不是尽皆这般总是干旱。比如汉洲建业府所在的北部地区,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受到赤道低压带的控制,盛行上升气流,降水较多,不虞干旱。 另外,东北地区,以及大东山(今澳洲大分水岭)东侧,是东南信风的迎风坡,多地形雨,沿岸还有暖流(澳大利亚暖流)经过,增温增湿,使得这片狭长地区降水丰富,经过数十年的开发建设后,向来为汉洲膏腴之地,也是齐国城市和人口主要聚集地。 即使内陆地区炎热干旱,河流不多,径流量也不大,更是受季节影响,经常会消失不见。但在汉洲极为不正经的天气影响下,也会冷不丁地发生一些大的暴雨洪灾现象。 更糟糕的是,因为许多河流是季节性河流,河床低矮,一旦爆发洪灾,很容易冲垮堤坝,继而发生大规模的洪涝灾害,继而冲毁道路和田地,淹没附近的村镇农场,造成巨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多年来,政府在汉洲各地修建的大量水利设施,主要是对水资源的充分利用,针对的也主要是干旱少雨的气候环境。每年都会花费巨额资金修建和扩建大大小小的水库和堰塘,以便在雨季时节吸储大量的水源,待旱季时,则会使用蒸汽抽水机,或者水车,将储存的水导入干旱的农田和牧场,保障农牧业的健康发展。 但对于防洪防涝,说实话,汉洲各地为此做得工作还是比较少。总不至于为了数十年才会遇到的大洪水而浪费人力物力,修筑黄河、长江那般规模巨大的防洪堤坝? 这么多年来,齐国政府也就是在汉洲本土的几条主要大河,以及重要城市附近修建了少许的防洪墙、防洪堰、挡潮闸及排水泵站等防洪设施。至于那些中小河流,基本上都没怎么管,因为在正常年份里,雨季还未结束,河道里的水位便因为水源被大量引入周边的水库和堰塘,已降低至最低点。 所以,当东北地区发生多日暴雨天气后,便导致广陵河(今澳洲罗斯河)、小苍河(今澳洲布莱克河)、三湾河(今澳洲赫伯特河)、曲江(今澳洲巴伦河)等众多河流全面泛滥,形成汹涌的洪水。 此次洪水灾害波及威海、广陵、上谷(今澳洲鲍恩市)、云阳(今澳洲麦凯市)四个府十五县,淹没农田三十六万亩,冲毁房屋三千多栋,受灾百姓超过二十万。 内阁政府为此下拨特别救灾资金三百五十万元,副总理大臣亲赴灾区主持救灾工作,当地驻军和宪兵也受命参与抢险救灾,竭力避免洪灾造成大规模的人员和财产的损失。 皇室基金资助的同济会、救济社等福利机构也采购了大量的救灾物资和日用品,第一时间发往洪灾最为严重的府县。 为了彰显皇家恩典,以示亲民爱民,皇后更是乘坐火车,亲临东北灾区,实地慰问安抚受灾百姓。 尽管这场暴雨洪灾来的迅猛而突然,波及范围也比较大,受灾百姓人数更是超过二十万,但以齐国对地方基层组织的控制力度和迅速的响应速度,再加上充裕的财政救灾资金,使得灾区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人道灾难。 无数的救灾物资和生活用品通过铁路非常及时地运到了灾区,海军和陆军出动兵力总计五千余,配合地方政府数万名志愿人员,不仅及时转移大量受灾百姓,而且还封堵数十处被洪水冲垮的堤坝,避免了更大范围的洪水泛滥。 若是大陆秦国或者欧洲各国的政府和官员见了,定然会为齐国这般卓有成效的救灾行动挑起大拇指,暗赞一声好。 要知道,在秦国境内,若是发生各种灾情,需要地方先逐级上报皇帝,朝廷派人去勘灾,并且灾情还需够六分灾以上、最后皇帝批复才能进行后面的赈灾行动。 以神州大陆之幅员辽阔,这些流程跑一圈下来,大多灾民都早已陷入绝境,要么衣食无着饿死街头,要么背井离乡,逃往外地就食。 甚至,在一些灾情极为严重的地区,因为未得诏令,很多官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灾民活活饿死,也不敢私自赈济。 即使朝廷召命下来,允许赈济灾民,但囿于窘迫的财政,赈灾力度非常弱,下拨的钱粮也仅能让灾民吊着一口气,不至于饿殍遍地,继而引发饥民暴动之恶事。而灾后蠲免(豁免)钱粮税收也较少,最严重的十分灾(作物全部绝收),也仅蠲免五成左右的赋税。 秦承明制,而明延历朝,规定勘灾分为十分,只有六分以上都没了,也就是绝收超过60%才算灾,六分以下不算灾,这个现象叫“勘不成灾”,均不予赈济,由地方自行筹钱粮赈灾。 这导致很多接近灾赈等级,但不能享受赈济的灾区,还须严格缴税,更别提获得任何救济,从而会在某种程度上加重、扩大了灾荒程度,彰显出传统农业社会灾赈制度的刻板及固有缺陷。 比如,“大秦乾元四十六年的北方大旱”,多大点事,不就是气候异常,干旱少雨导致粮食大面积减产、绝收。 若是秦国内阁和地方政府能响应及时,动员百姓积极抗旱保墒,尽量减少灾情,同时,再从湖广、江西等粮食主要产区及时调拨大批赈济粮,以稳定当地恐慌躁动的局势。 然后再宣布对灾情不同程度的府县蠲免(豁免)一定的钱粮税收,安抚住民心。如此这般,也不至于搞得河北、山东、山西等地区的灾荒不断扩大,使得整个北方地区的形势恶化得一发不可收拾,造成大量灾民外逃,继而便宜了海外诸夏几个国家,使得他们借机大肆招揽难民运回各自地盘,充实本国人口。 反观齐国政府,但凡地方发生灾害,不论是地方总督,还是府县主官,在“情急之势”,可在无需事先奏报中央政府的情况下,自主采取赈济措施,事后“题报内阁”即可。 “务须一有水旱灾情,立即赈恤,然后民得实惠,毋庸等待奏报”。 不论是“六分灾”,还是“三分灾”,齐国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皆予以赈济,并奏请上级后,予以大幅度的钱粮税收蠲免,甚至还会对灾情特备严重的地方施以额外钱粮补助,以度灾后难关。 至于对灾情勘定,那也是有的,不过此举是为了区分中央和地方事权责任的界定,也就是说,灾情若是重大,地方政府摆不平了,就只能甩给中央政府一部分责任,请求拨付相应资金和救灾物资。 可以说,齐国的“荒政”集历代和各国之大成,并有了进一步的完善和发展。 与其他国家相比,齐国政府对灾害尤为高度重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除了汉洲本土蛋疼的环境使得灾害频繁,还有就是长期人口资源的不丰,导致政府对人口和民生比较重视--把能否妥善救灾安置灾民看做关系到社会稳定的治国安邦大计。 “一有灾伤,蠲免之诏屡颁,赈济之法频施”。与此相适应,齐国还涌现出大量卷轶浩繁、论述系统全面、又重在指导具体办理方法的赈灾救济专书,并形成地方官必须以“荒政”为己任的社会氛围,从而大大促进了“荒政”的发展。 历数十年,齐国的各项救灾措施已完全制度化,并不断加以改进。用以备荒救灾的仓储制度也充分完善。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在办理赈务上也是组织周密,有条不紊,效率较高,反映了齐国救灾能力已达到这个时期的最高水平。 我大齐煌煌帝国,岂能因国内患灾而不恤民情,以致百姓流离,甚至生出暴乱之事,让外人徒增笑尔?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90.) (); 第270章 门阀世家 (); read2();“让窗户开着吧。……车厢里太闷了。” 在沿海铁路云阳段,一列火车正喷吐着黑烟,高速行驶在雨雾当中。位于火车中部皇家专用包厢内,皇后毕氏靠坐在一场柔软的皮椅上,手上捧着一本《东方画报》,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看着。 很明显,皇后的心思并没有在《画报》上,眼神有些飘忽,手指无意识地在皮椅的扶手上轻轻地敲击着。 一名中年贵妇看着皇后神思不属的样子,微微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就要将车窗关闭。 高速行驶的火车将外面的雨丝不断卷入,已然将窗帘打湿,并在窗前的小桌上覆盖了一层水雾。 却不想,她的这个行为惊动了陷入深思中的皇后,然后温言阻止了她的关窗动作。 “皇后殿下……”毕文蓉看着皇后,欲言又止。 后世曾有一则讽刺某超级大国的笑话,里面说到:将军的儿子问他自己能否成为将军,将军表示没问题。儿子又追问自己能否成为元帅,将军却回复不能,因为元帅也有自己的儿子。 齐国一直在避免和防止内阁和地方政商旋转门的出现,减少权贵阶层和地方上的富豪阶层包括其子女亲戚,轻易进入政府任职。 于是,毕文蓉便设法寻到太初宫,想通过自己的侄女皇后身份对皇帝施加影响力,同时带个话给监察院和大理寺,勿要穷追猛打,让丈夫遭到深入调查,从而得以脱身避罪。 随着调查的深入,裴清林的诸多不法问题和渎职情况被挖了出来,眼见着就要移送大理寺审判定罪了。 不管是齐国这种从无到有的新建的移民国家,还是积重难返的古老帝国,乃至欧洲那般粗鄙蛮子,盖莫如此。 因为人总是缺少安全感,不管是赚钱,还是攥权,总是不会满足的,官员不会自满于现在的地位,商人不会止步于目前的财富。 “所以,陛下想要拿我们毕家开刀,以此契机准备对国内世家勋贵下手了?”毕文蓉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后平静的面庞。 到了毕氏第四代、第五代,仍旧有诸多子弟任职内阁和地方,继续沿袭了他们毕家“门阀世家”的政治传统。 毕文蓉的丈夫裴清林时任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通判,因为被人举告贪渎、枉法,遭到监察院的调查。 试问,这样的家族,这样的世阀门第,这样的背景,怎么能被判有罪呢? 但到了现在,裙带关系和门阀政治开始露头,并渐渐在中央、地方,乃至军队中滋生蔓延。 在齐国迅速崛起,领土和势力不断扩张过程中,工业革命也在轰轰烈烈地在全国范围内推进,经济发展也是狂飙突进,民间财富迅速积累。 从进宫后就开始游说不断,接着又不辞辛劳地跟着皇后巡幸东北、抚慰受灾百姓,想着能劝说这位好侄女能解救她姑父于水火之中。 可谁曾想到,在活动过程中,却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那就是此案已经上达天听,皇帝陛下已然知晓,准备要严办她的丈夫,以此借机树立皇帝威信,彰显帝国法制公正。 这种循环在中国历史上反复出现过,只要社会财富不增长,普通人能收获的经济利益越少,世家门阀和宗族势力就会成为不满民众所泄愤的对象,引发新一轮的社会革命。 得陇望蜀是人的本性,巧取豪夺,垄断一切是“自然法则”,这些都是不受控制的,换哪个国家、哪个地区都一样。 将军的儿子未来很大概率会成为将军,阁部尚书的儿子,也有可能会在某个时间爬到尚书的位置。甚至,在齐国的一些乡镇村屯,连村长和乡长也能世代沿袭,垄断基层组织和政权。 可以想象一下,到时候财富不再流动,社会阶层开始固化,富人的孩子就一代代是富人,官员的孩子一代代是官员,而穷人的孩子就一代代是穷人,而且会将权力和财富永远地集中于社会中的一小撮人,这对整个社会、整个国家而言,将是一个可怕的后果。 这些齐国新生的宗族系统,靠经济利益、血缘关系、联姻、同学等形式织成利益链,又靠宴请、馈赠、资源交换作为润滑剂,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伱。 其实吧,不论是政治门阀也好,地方的新生宗族势力也罢,他们自己也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影响,但政治发展和经济规律是不受个人所控制的,只能沿着家族大势而行。 为了皇权永固,哪个有为的皇帝会容忍世家门阀垄断权力,继而威胁帝王? 那不得要在事物萌芽阶段,就开始着手治理,对世家门阀进行敲打和抑制。 “三姑,你勿要再劝了。”皇后毕氏轻轻摇了摇头,正色地说道:“陛下的决定,帝国的法令,我们谁都不能违逆,更不要去试图抗争。……唉,毕家风头太甚,是该保持隐忍低调了。要不然,还要面对陛下更为严厉的打击。” 恼了皇家,自有诸多手段来拿捏你! 况且,这位毕氏出身的皇后,自幼酷爱文史,喜看书籍图传,见多识广,而且生性简约,举事坚毅,绝非易于之辈。 齐国建国已愈九十多年,随着帝国政治生态的发展和演变,陆续形成了若干政治和军事门阀世家。他们依靠血缘、联姻、门生等诸多关系逐步开始把持政府、军队以及地方权力,排除异己,政治倾轧,为家族和自身谋取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 世家,勋贵,宗族,哪个身上不背点事,哪个手里没有把柄? 即使,将我们的社会推倒重建多少次,财富重新分配多少次,门阀世家和宗族(或者变相的宗族势力)都会重新站起来,逆历史和社会发展规律,将政治或者地方经济变得闭塞和停滞。 当然,齐国的建立,几乎就是在一张白纸上作的画,门阀政治和宗族势力也仅仅是初步形成,稍显冒头,尚未形成垄断国家权力和地方经济的局面,问题还没有到达十分严重的地步。 言语冲撞一国之母,这要搁着在大秦,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这批新兴的富人阶层,除了花费巨大心思培养下一代人,使其能尽力进入地方政府或者积极扩大家族业务外,还相互间开始通婚、结盟,试图掌控部分地区的经济与政治命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新兴阶层会形成一个个利益共同体,排斥外来人员进入他们所掌控的地方经济领域,努力打造出一个封闭的垄断利益圈。 这些新富阶层此前可能只是一个流民,或者是一个破落户,机缘巧合下移民齐国,凭借着汹涌发展的大势和自身的拼搏努力,获得了财富或者权力,他们为此会格外“珍惜”,死命守护,继而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形成一个内循环系统。 虽然我齐国皇室礼制自太祖皇帝时期,便定得非常宽泛,向来不以言语冒犯或者行为冲撞,动辄以大不敬的罪名处罚“逆君之人”,但皇家自有威仪,可不能因为仗着亲戚关系,便可疾言以对皇后。 曾有一位社会学者通过对某个海外总督领地调查后,发现在总督区任职的三百多名官员和吏员中,至少四分之一的人,有亲属也在总督区政府里担任各种职位,其中三十多个拥有地方决策权岗位中,每人至少有两到三位亲属担任政府职位。而且,在这些人里面,有至少三分之一的职务是从亲属那里“继承”或者“馈赠”来的。 他们会共同修筑一道宽阔的护城河,将“属于”他们的地方经济利益砌在自己的堡垒内。同时,家族里会有人陆续进入政治系统,成为地方上乃至中央里的重要政商节点式人物。 作为皇亲国戚,毕文蓉怎么会容忍自己的丈夫被叛罪入刑,平白失了官身。于是,她通过家族的力量,发动各种关系,以干扰和制止司法调查的深入进行。 国势越来越强,经济发展越来越好,财富的雪球也是越滚越大,但一些世家门阀或者宗族势力也开始抬头,使得普通人的上升空间越来越小,阶层跃升也是越来越难。 也在竭力防止地方宗族势力的兴起,杜绝他们接管地方政治权力,出现地方豪绅代理人这种情况。 而毕氏第三代虽然未曾有任内阁总理之高位,但还是有担任阁部尚书重臣,更有数人任地方总督和知府大员,显贵异常。 “……”毕文蓉听罢,呆了呆,随即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屈身一躬,话语中也带着一丝惶恐,“皇后殿下,是臣妇唐突了。” 倘若,任由这种情况发展和蔓延下去,世家门阀逐步壮大,地方宗族也日益坐大,那对国家和社会而言,不啻为一场灾难,会成尾大不掉之势。 更为糟糕的是,一旦世家门阀和宗族势力形成规模,再加以处理和控制将十分棘手了,说不定就会引火烧身,触及帝国统治根基。 “陛下暂时不想对毕家开刀,更不会贸然对世家大族动手。”皇后毕氏摇头说道:“陛下登基不过两年时间,怎么会行此鲁莽之举?” 世间一切事物皆遵循二八法则,一个国家,一个省份,乃至一个府县,权力和财富终究是不由自主被少部分人掌握,这是规律,也是大势,不能说是某个人就一定贪得无厌。 甚至,在某些地区,为了加强对地方经济命脉的控制和权力的垄断,有时候,这些新起的“宗族”还会尽量想办法影响当地部分官员的任命。 要知道,社会要有活力,就必须财富流动,可是若要让财富流动,到最后就一定发生二八法则,出现社会分化。 但大半月时间,皇后总是一次又一次地婉言以拒,并且还劝说她,让自己的丈夫如实交代各种问题,积极退回贪渎的钱款,从而获得大理寺的轻判。 “陛下是想借此事敲打我们毕氏,以此警告其他世家大族?”毕文蓉右手紧紧地抓住裙摆的一角,惨然问道。 毕氏第二代更是皆列朝堂重臣和地方大员之位,曾祖毕氏讳正行历任西南总管区大总管、科技教育部尚书、吏部尚书、内阁副总理大臣,致仕卸任后,曾为泰平帝的顾问老师,辅助其习谙庶务。 “姑父之事,已无可挽回。你若真为侄女所虑,那就无需再做任何抗争之事,任由律法所裁。” 如果在地方上权力级别越高,家族里的经济实力越深厚,就逐渐形成本地的宗族--类似于大陆秦国那种根深蒂固的大宗族雏形。 “作为外戚,要懂得分寸,更要知道尺度。需知己身不正,焉能正人?陛下以弱冠之龄御极天下,乃帝国数十年来未有之事,不知道为多少持重之人所轻慢。世家门阀渐生滋长,彼此勾连,侵蚀皇权,以图垄断权力。此番情势下,陛下又该如何行事?” 我们毕氏什么身份,什么背景? 我们的老祖宗毕氏讳懋康,乃是大明崇祯时期的户部右侍郎,总督江南粮厘事务,后来被太祖皇帝想方设法请来汉洲督导武器专造事宜,更是与宋阁老创办了齐国第一家大学堂——天工学院,曾任大理寺卿,还是监察院第一任总办,最后以任内阁资政大臣的名义致仕。 在建国初期,几乎所有的内阁僚臣、各部尚书,以及军队将领,皆为平民子弟出身,或者靠自己的军功打出来的。 “自太宗皇帝以来,但凡君位巩固,皆有世家大族为不法之事遭到司法清算。”皇后毕氏定定的看着自己的姑姑,“三姑,你想一想,帝国历数十年,国内可还有清白世家存在?” 这话说的,好不绝情! 那是你的姑父,是你的娘家人,怎么能轻易获罪? 这要是将罪名做实了,且不说你姑父可能会被判入监流配,从此断了仕途之路,就是我们毕氏也丢不起这个人! 虽然,我大齐律法原则是讲究的人人平等,法无例外。可那是针对普通百姓,以及没有什么深厚背景的草根官员。 “三姑,你也知道我姓毕。”皇后毕氏冷冷地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东方画报》合上,然后重重地掷于身侧的小几上,因为用力过猛,画报顺着几面滑落到地板上,“民有俗语,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虽然身为毕氏女子,但既然嫁入了齐氏,自然为齐氏妇人,要为夫家所思所虑。况且,我现为齐国皇后,岂不是更应该诸事皆以帝国利益为重?” “……” 这個段子拿来讽刺齐国目前逐渐显露的门阀政治,倒也有几分贴切。 “那陛下的意思是……” “皇后,你也是毕氏子弟,何至于此?”毕文蓉听到皇后这般决绝的话语,心中甚为不满,语气中也不由带着几分情绪。 基础教育的普及,官员晋升的多维考核,政府公务人员的公开招录,不时对世家门阀的打击和分拆,无不是巩固皇权,维系帝国良性政治生态的诸多举措。 毕竟,我们齐国是致力于要建立一个伟大的全球帝国,可不是一个兴亡交替的古老王朝。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9.) (); 第271章 哭穷的普鲁士王子 (); read2();离开云阳不到五个小时,火车便驶抵了香江(今澳洲罗克汉普顿市)——一个被冠以牛肉之都和煤城的东部重埠。 该城位于香江河畔(菲茨罗伊河),距海湾入口不到六十公里,人口十二万五千余,为联系内河及沿海运输的河港,也是沿海铁路和中部铁路的交汇处。 香江内陆腹地有面积极为广阔的草原牧场,而来自海洋的西北季风比较湿润,给该地带来了较为充沛的水汽并形成降水,为牧草生长提供水分和放养牲畜提供足够的饮用水,使得香江府成为最负盛名的畜牧产地,辖下的数个县份和农牧管区饲养了超过百万只牛羊,产量规模冠绝本土。 除此之外,香江府还拥有丰富的煤炭资源,本土最大的几家煤矿就位于该地,每年从这里输出的煤炭规模超过六七百万吨,不仅为本地区提供了巨大的财政支持,而且还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乃是该地两大经济支柱之一。 就在火车于香江站短暂停靠期间,潘广峰竟然在这里意外地碰到了一位熟人。 “尊敬的大使先生,很高兴在你们国家能再次遇到你。”一名年轻的欧洲人走到潘广峰面前,微微弯了一下腰,热情地向他打着招呼。 “弗里德里希王子,说实话,在这里遇到你,我也非常高兴,但更多的则充满了好奇。”潘广峰微笑着说道:“想不到你至今仍未返回欧洲,而且还能在我汉洲本土与你再次相见。” “哦,大使先生,我认为,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们的国家。”普鲁士王国弗里德里希王子(即未来的腓特烈二世)露出非常开心的表情,“你们的国家太大了,太壮阔了,仅仅在汉洲游历一圈,就足足花了我一年多的时间。哦,上帝,要知道我可是乘坐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交通工具——火车来游览你们的国家。这要是在普鲁士,即使骑着马连续不停地奔驰,然后围着我们那不大的国土上面转一圈,恐怕也不会少于一个月。” “嗯?”潘广峰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王子殿下的意思是,伱已经乘坐火车围绕着汉洲转了一圈?这可真的有点让我大吃一惊。说实话,我在汉洲生活了三十多年,迄今为止也未游历过整个汉洲。” “是吗?”弗里德里希王子闻言,明显有些自豪,“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我环绕汉洲一圈的伟大经历,将可能会载入史册?哦,当然,这一记录,应该是第一个外国人环绕汉洲大陆的记录。我想,你们的国家,一定有很多旅行家曾做过这样的壮举。哦,上帝,我认为火车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它将曾经遥不可及的距离变得非常短,也将我们花费大量游历的时间大大缩减。说实话,大使先生,我非常期待你们齐国的工程师为我们普鲁士王国修建的铁路能早日完工。那样的话,我就能在普鲁士的土地上乘坐火车,惬意而舒适地遍览我们自己的美丽家乡。” 在返回本土前,潘广峰作为驻欧全权公使,借着撮合瑞典和普鲁士签订一份战时中立协议之际,代表齐国又与普鲁士政府签订了一揽子经济合作协议,其中就有一份重要的铁路工程修建合同,从首都柏林通往北方重要商港斯德丁(今波兰什切青市)和南方军事重镇莱比锡的一条纵贯南北铁路。 当这份经济协议被传回长安审议核准时,想必这位普鲁士王子一定是从外交渠道获悉了此中消息。 普鲁士王国地处中欧平原,周围大国林立,波兰、神圣罗马帝国、法国、汉诺威(是时,汉诺威与英格兰为共主联邦)、萨克森,以及波罗的海沿岸的丹麦、瑞典、俄罗斯,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 尽管普鲁士王国在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主政期间,将王国军队扩充至八万人的庞大规模,军力远超北德意志诸邦国,但身处四战之地,普鲁士王国仍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全感,稍有不慎,便会遭到周边国家的群殴。 所以,普鲁士王国历年来除了不断增加武备外,还积极开展周边外交活动,纵横辟阖,东边竭力削弱波兰,使尽各种手段,阻碍其顺利进行政治和军事上的改革,防止其国力增强;东南边则警戒不断在德意志地区扩张影响力的奥地利人,同时还垂涎对方富庶的西里西亚;南边的萨克森和西边的汉诺威两个邦国如芒在背,是欲破之而后快的目标;在北边波罗的海,则不遗余力地要排除瑞典和丹麦的干扰,避免这两个昔日北欧霸主从海上威胁普鲁士。 在这种情势下,若是能在王国境内修建几条通达四方的铁路,便可以将有限的兵力迅速运至战事激烈之处,实现以快打慢,或者迅速形成局部兵力优势,这对普鲁士而言,不啻于实现自身军事实力的数倍加持。 当然,前提条件就是,普鲁士王国成为该地区唯一拥有铁路的国家,从而才能充分发挥这种便捷交通工具的巨大作用。 目前看来,普鲁士王国确实已经走在了最前面,可能会成为继法国、爱尔兰之后的第三个修建铁路的国家。 因为,以齐国跟奥地利人糟糕的关系,连政治接触都很少,别提会有什么正式的经济合作往来了,多半不可能帮他们在境内修建铁路。 而脑子不太好使的波兰人很明显还没意识到铁路的巨大好处,况且以他们办事拖沓,以及为了一点小事便争论不休的政治体制,就是想要引进铁路怕也是困难重重,继而变得遥遥无期。 汉诺威作为英格兰王国的共主联邦领地,简直就是乔治二世的私家财产,不太可能会从荷包里拿出一大笔钱以及施以大量政治和经济利益与齐国展开合作。 他们连英格兰王国对齐国的战败赔款都不愿意承担一个便士,更何况会将大量钱财换成一根根钢轨,然后就这么“扔”在地上。 而萨克森,位于中欧腹地,妥妥的内陆邦国,想要与海外进行交往贸易,都要穿过重重边境和阻碍,所以也暂时无法获得齐国的青睐。 与岛国英格兰相比,火车对普鲁士这种大陆国家就显得更具革命性和颠覆性,除了在军事意义上,使得普鲁士王国军队可利用铁路的快捷性,在各个城市和边境地区快速机动外,还能在某种程度上加强王国内部诸多贵族领地在政治上和经济上的联合,增加他们对中央政府的向心力,从而削弱境内各个领主的割据自立状态。 早在一百多年前(1618年),勃兰登堡和普鲁士公国前脚刚完成合并,席卷全欧洲的“三十年战争”就爆发了。新任勃兰登堡选侯兼普鲁士公爵格奥尔格威廉鉴于国力尚弱,立即宣布中立,天真地想着以图自保,猥琐发育。 但欧洲交战各国可不吃他这一套,照样在勃兰登堡-普鲁士的地面上往来厮杀。到1648年战争结束时,德意志各邦国大约被消灭了60%的人口,波美拉尼亚被消灭了65%的人口,西里西亚被消灭了25%的人口,其中男性更有将近一半死亡,十分惨烈。而被迫卷入战争的勃兰登堡-普鲁士也被蹂躏得奄奄一息,人口损失了一半,经济凋敝至极。 于是,继任的弗里德里希·威廉从“三十年战争”中总结出一个惨痛经验,就是一定要将普鲁士王国做大做强,将自己的命运永远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于是,他穷尽一生,在普鲁士王国建立一套以君主专制为核心的中央集权制度,还训练了一支听命于国王的精锐之师,为王国的崛起奠定坚实的基础。 他为此精心设计了一套全新的官僚体制,以确保中央集权能够顺利推行。对贵族既打又拉,恩威并重,迫使他们向君主宣誓效忠。 他还大力提倡重商主义,扩大税收来源,招揽各国受宗教迫害的新教徒来勃兰登堡-普鲁士定居。这些措施果然成效斐然,还被其他一些邦国搬去抄了作业。 到了弗里德里希王子的老爹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时期,普鲁士终于被打造成一个在德意志乃至波罗的海周边地区拥有强大影响力的王国。 但凡能提升王国实力的任何方法和手段,普鲁士都愿意大胆地去尝试,去推进。 当齐国人向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稍稍介绍了铁路的积极作用后,立即毫不犹豫地应允了齐国人的铁路修建计划。 齐国人出技术和设备,普鲁士人出人头和土地,双方很快建立了一家铁路合资公司,着手开始修筑王国第一条铁路,而且还是一条贯通南北的铁路干线,里程长达三百公里。 而已经滞留齐国本土超过一年半多的时间的弗里德里希王子虽然年龄不大(1712年出生),而且还曾是一位不谙时事的文艺青年。但他在游历汉洲期间,却深切地体会到铁路对于一个大陆国家是多么的重要,相较于缓慢而笨拙的马车交通,绝对是颠覆性的改变。 “大使先生,我可能不得不离开汉洲,返回普鲁士了。” 火车缓缓开动了,潘广峰邀请弗里德里希王子来到自己的豪华包厢,并为他泡了一杯清茶。 而这位来自普鲁士的王子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村镇和原野,脸上带着一丝不舍,转头朝潘广峰说道:“你们齐国的幅员辽阔,让我为之惊叹;你们的富庶和强大,也让我深为敬服;你们璀璨的文化和先进的技术,更让我陶醉不已。你相信吗,在汉洲一年多的游历和学习,我发现真的爱上你们齐国了。” “呵呵……”潘广峰将茶杯递给他,微笑着说道:“看得出来,你在我们齐国是真的经历和学到了很多。到现在,我才回过味来,你的汉话水平已经相当熟练了,使得我们之间根本不需要通译,便能轻松愉快地进行交谈。既然喜欢我们齐国,那就不妨再多留驻一些时日。” 这位弗里德里希王子虽然尚未正式被指定为王储,但深谙普鲁士内情的潘广峰却知道,时任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已经将其当做王国第一顺位继承人,不出意外的话,他将在未来继承普鲁士王位。 若是能在他留驻齐国期间,潜移默化地对其施加影响力,让他成为一个亲齐的普鲁士国王,那对齐国而言,相当于在欧洲培养了一个齐国潜在的忠实盟友,于帝国的欧洲战略实施,绝对是大有裨益的。 “大使先生,我的父亲已经连续派了三波使者来到齐国,还带来了他措辞极为严厉的书信,要求我立即返回普鲁士,履行一个儿子、一个臣民该尽的义务。”弗里德里希王子苦笑一声,说道:“所以,我不能违抗一个父亲、一个国王的命令。很遗憾,我只能选择遵命行事,离开齐国,回返欧洲。” “哦,那确实非常遗憾。”潘广峰闻言,摇了摇头,安慰道:“王子殿下还很年轻,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再次来到我们齐国。届时,作为老朋友,我一定会扫榻以待、倒履相迎,做好地主之谊。” “……”只有可怜一点汉语知识的普鲁士王子很明显对潘广峰连续说的几个成语不太理解,蠢萌的眼神怔怔的看着对方,随即自嘲地耸了耸肩膀,“大使先生,不妨告诉你一句实话,即使我的父亲不派人来催我返回普鲁士,我想我也很难在你们齐国继续待下去了。” “嗯?……” “因为,我的口袋里已经没有一分钱了。”弗里德里希王子脸色微赧,神情有些扭捏地说道:“我不仅花光了带来的所有的钱,而且,还欠了你们皇帝陛下十几万块钱。是的,我已经穷困潦倒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穷光蛋。” “……”潘广锋疑惑地看着对方,半响没有回应。 嗯? 身为一个王子,普鲁士王国的继承人,在我面前这般哭穷,你这是几个意思? 你居然还欠了我们皇帝陛下十几万块钱! 你这钱是咋花的? 难道还想从我这里打个秋风,借点钱?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8.) (); 第272章 弗里德里希王子的游记 (); read2();来自普鲁士王国的弗里德里希王子确如他所说的那般,不仅将带来的所有钱财花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欠了齐国永隆皇帝十几万元钱。 当然,说他以自己的名义欠永隆皇帝的钱,并不是非常准确。 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钱款,是弗里德里希王子以普鲁士王国的名义,永隆皇帝担保,从帝国皇家银行中借贷而来的,其用途也不全都是供他个人挥霍,为他疯狂收集东方艺术品而买单。 是的,弗里德里希王子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中二文艺青年、顶级的艺术收藏者。在留驻齐国的一年多时间,购买了大量东方艺术品,以及齐国商人从日本、安南、暹罗、印度、波斯、阿拉伯等国家地区搜集而来的各种珍品文物。 在他年幼时,他便深受母亲的影响,喜好文学、艺术和音乐,以及痴迷于法国文化。 尽管,他并不是国王腓特烈.威廉一世的长子,而是排行老三,但他却是唯一幸免于夭折平安长大的儿子,在王室继承顺序上自然也排在了第一位。 不过,作为将来的接班人,弗里德里希王子并没有得到父亲腓特烈.威廉一世多一分的珍视或怜爱。 在六岁之前,他是由一位年老的胡格诺教徒及她女儿照料长大,度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幸福时光。 在他七岁时,美好的童年时光便戛然而止了。腓特烈.威廉一世给他安排了两位高级军官作为家庭教师,普鲁士国王希望他们能将他的继承人培养成“一个节俭的管理者、一个虔诚的基督徒和一个热情的士兵”。 每天起得比鸡还早,清晨五点半天还未亮,他就必须从温暖的被窝里挣扎爬起来。起床后第一件事是进行祷告和唱赞美诗并阅读《圣经》,然后是进行历史课、宗教课和政治地理等诸多课程的学习,并接受贵族正统道德教育。 在上午十一点和下午五点,他会被带去见他父亲,接受他的苛刻审视和暴躁咆哮。 在十四岁时,弗里德里希王子被带到波茨坦,开始了正规的军事教育--虽然早在他七岁的时候,已经开始接触军事学习,他父亲就给了他一个由一百三十名军校学员组成的连队供他指挥,而且这个连队还装备齐全,甚至还有能发射炮弹的微型大炮。 然而,霍亨索伦家族传统的棍棒教育在弗里德里希王子身上似乎并没有见效,反而愈发抗拒和和排斥,渐渐地腓特烈.威廉一世不得不失望地意识到自己的教育已经彻底失败了,甚至适得其反。 他希望他儿子能成为一个节俭的管理者,但这位叛逆的少年却对文学、艺术和音乐这些他认为是奢靡享乐的东西情有独钟。 他希望他儿子能成为一个虔诚的基督徒,但弗里德里希王子却冰冷地拒绝了他的信仰,并认为基督教是“形而上的虚构”。 他希望他儿子能成为一个热情而合格的军人,但他对军队毫无兴趣,甚至把他的掷弹兵制服称为“寿衣”。 随着父子关系的日益紧张,腓特烈.威廉一世也开始了对弗里德里希王子漫长的改造和粗暴驯服过程。 国王把他儿子的尊严彻底扯下掰碎并扔进土里践踏,在一次次的恐吓、威胁和惩罚后,最终弗里德里希王子明智地选择暂时向他父亲的威权低头,然后给自己戴上了厚厚的面具,表面上开始做他父亲喜欢看到的事情,使得终于父子关系稍稍有所缓和。 就在腓特烈.威廉一世认为自己的儿子已经“改邪归正”,重新回到霍亨索伦家族继承人传统继承人模式时,1730年8月,十八岁的弗里德里希王子却准备筹划逃离普鲁士,前往英格兰,以彻底摆脱父亲的控制。 但此举遭到他的挚友汉斯·赫尔曼·冯·卡特的劝阻,认为俄瑞战争引发的第三次大北方危机(亦称第三次大北方战争),导致整个德意志地区陷入空前的紧张局势,普鲁士王国在波兰-萨克森联军加入战团后,遂进行了有限的军事动员,各个边境通道皆把控严密,根本无法安然逃离普鲁士。 就在弗里德里希王子坚持己见,准备誓要冒险独身离开普鲁士,乘船潜逃英格兰时,齐国驻柏林公使送来了一份外交邀请函,希望普鲁士王国派出重要王室成员或者政府首脑前往汉洲本土,参加齐国皇帝的登基大典。 眼见劝说无效后,作为弗里德里希王子亲密挚友的汉斯随即建议他主动向国王陛下请缨,以普鲁士王储的身份率领代表团前往齐国参加庆典。 待乘坐的船只出港后,王子殿下不论是按照既定计划中途转道英格兰,还是跟随代表团前往汉洲,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远离父亲的高压管制,度过一段自由而美妙的日子。 弗里德里希王子听罢,顿时喜出望外,立即找到父亲,声称愿意代表他率团前往齐国参加齐皇登基大典。 腓特烈.威廉一世在思虑良久后,应允了他的请求。 齐国毕竟是东方大国,几乎控制了整个印度洋,而且在大西洋和欧洲也有相当深远的影响力,让普鲁士王国的继承人去齐国游历一番,了解这个国家的崛起和发展过程,看看这个国家本土的实际情况,也算是见见世面,对他的眼界和未来成长是大有裨益的。 当使团乘坐的船只途径阿姆斯特丹做短暂停靠时,弗里德里希王子没有按照原定计划脱离使团,然后择机偷偷度过海峡,前往英格兰以逃避父亲的粗暴管制。 除了潜藏在内心之中的霍亨索伦家族强烈责任感和使命感,使得他不能推脱自己应该履行的臣民义务,而抛弃王室代表人的身份,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让整个普鲁士王国陷入尴尬的外交风波,继而让国王和所有臣民蒙羞。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突然间对东方的齐国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想要到他们的汉洲本土实地看一看,为何这个国家在短短数十年便能迅速崛起,席卷整个东印度群岛,还将浩瀚的印度洋变成了他们的内海,无数的商船和战舰游曳在大西洋,以及北海和波罗的海,还隐然成为一个能左右欧洲局势发展变化的强有力推手。 他们所乘坐的齐国商船是一艘排水量高达四千五百吨的“超级巨轮”,而且整艘船还是钢铁建造的,堪为人间奇迹,令所有人无不为之惊叹。 齐国,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国家? 弗里德里希王子的母亲是英格兰国王乔治二世的妹妹,因为父亲的严厉和粗暴,使得他从小就比较亲近母亲,并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在他母亲居住的莱比锡城堡里,他会兴致勃勃地与母亲聊着哲学和艺术,吹着优美的长笛,而且还能自由地做那些让父亲很不满意的事情。 数年前齐英战争爆发,不同于父亲腓特烈.威廉一世希望英格兰遭到重创,以此削弱英格兰在德意志和波罗的海地区的影响力,弗里德里希王子却因为母亲的影响,不想英格兰遭遇重大失利,而且出于宗教和文明相近的考量,反而更希望齐国最终败给英格兰。 结果,囿于实力和技术上的巨大差距,英格兰海军遭到连续失利,人员和装备损失极为惨重,在英格兰本土被严密封锁,海外贸易几乎断绝的情况下,最后不得不以一个较为屈辱的条件,被迫向齐国乞和。 要知道,自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之后,遭到严重削弱的法国已经将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陆军建设上,使得英格兰皇家海军成为欧洲最强大的海上力量。 却未曾想到,齐国海军劳师远征,竟然击败了如日中天的英格兰皇家海军,还一度逼得英格兰几尽陷入绝境。 这场战争,在让他母亲难过之际,也使得年轻的弗里德里希王子深感震撼。 毋庸置疑,不论是从人口规模上,还是从综合经济实力上,英格兰王国是强于普鲁士的,而且其所处的地缘环境,更是大大优于普鲁士。 在欧洲大陆陷入纷争和战火之时,英格兰王国完全可以坐岸观火,选择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介入欧洲局势。 因而,英格兰王国在保有一支强大的海军时,便能不受任何外部干扰和威胁,从而可以安心地发展经济,夯实国内基础。 甚至,他们都不需要像普鲁士一样建立和维持一支数量庞大的陆军部队,从而大大减轻国家财政负担。 就是这样颇具实力的国家在齐国面前,连三年都没挺过去,就被打得割地求和,还眼睁睁地看着被殖民近两百年的爱尔兰独立建国,如一根锲子般插在它的腹心之处。 所以,弗里德里希王子想到齐国看一看,亲眼见证这个东方帝国是如何强大。 途径齐属南非领地时,他便被震惊了。 开普敦港--哦,齐国人称之为会宁港--竟然是一幅百舸争流、千帆竞发的场景,港湾内帆影重重,无数的商船停泊于此,海量的物资汇集于该港,岸上更是店铺林立,市场喧嚣,赫然是一座异常繁盛的贸易港,即使与欧洲商业中心阿姆斯特丹也不遑多让。 这座城市被齐国人定为自由港,常住居民有超过六万人,是仅次于殖民领地首府昌宁(今南非德班市)的第二大城市,来自世界各地不同人种,不同宗教,不同文明的人群都在这里汇聚,为这座城市带来了不同的文化和风情。 整个齐属南非领地人口规模大概有五十万——对于这么一处距离本土极为遥远的海外殖民领地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分布在沿海及广袤的内陆腹地,将这一片连通印度洋和大西洋之间的战略要地牢牢占据着。 另外,在内陆的杏山地区(今南非约翰内斯堡),有这个世界上令所有人都垂涎的金矿,每年能为齐国提供数百万元的黄金收入,而且其储量之丰,让人难以想象。自发现金矿后至今,已愈二十年,产量虽较高峰期有所下降,但仍旧能通过各种大型专业采掘器械,挖掘出巨量的黄金。 哦,齐国人真的是好运气,拥有这么一块黄金领地,即使他们什么也不做,也能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 离开南非后,商船并没有沿着传统航线贴着非洲东海岸一路北上,然后经阿拉伯海,从印度前往汉洲大陆,而是径直横穿波涛汹涌的印度洋,直抵汉洲西南沿海重埠--桂州(今珀斯市)。 看得出来,齐国人已经在这条新开辟航线上摸得熟门熟路了,虽然距离恐怖的南纬四十度西风咆哮带很近,船舶也犹如风中落叶一般,被巨大的海浪不断掀起,然后又重重摔下,但齐国人的商船建造技术和船员们的操作水平还是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最终有惊无险地驶抵汉洲大陆。 若是南非地区繁盛的转口贸易和千帆重影的商船让弗里德里希王子感到惊叹的话,那么来到了汉洲本土,一路上所看到的诸多事物,则使得他在视觉上和心灵上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一座城市居然可以这么干净整洁! 一栋楼房可以盖得那么高、那么壮观,为城市搭建起令人惊叹的天际线! 城市里的工厂是如此之多,一根根高耸的烟囱,在不断向外喷吐着黑烟,从车间里是源源不断流出各种工业制成品。 在汉洲大陆,即使是一个普通的齐国人,也可以穿得非常体面,没有破衣烂衫,更没有衣不蔽体。 所遇到的齐国人,脸上无不充满了一个大国子民才具有的骄傲和自信表情。 他们身材匀称,面容饱满,而且目测平均身高应该是普遍要超过欧洲人。 城市道路异常平整,无数的马车和行人穿梭于其中。 居民住宅和公共设施都有完善的上下水系统,使得整个城市根本没有欧洲城市那般污水横流、屎尿遍地的情景。 城市中心区域的街道宽敞而大气,铺有漂亮而整齐的石板路,这应该是市民的商业购物街区。在这里,人们可以看到充满生机和繁荣的一座座市场,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商品,生活用品、服装衣帽、五金工具、各色食品,以及来自世界各地的特有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在沿街的铺面,还有许多高级饭店、茶馆、娱乐会所,提供各种美食、可口饮品,以及诸多娱乐活动,让人们享受尊贵的品位和生活。 不得不承认,齐国的城市令人神往,它的宏伟和繁荣,给所有的到访者都带来了无尽的震撼和惊叹。 而桂州,也仅仅只是齐国的一个缩影,却使得人们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无限的期许--理想之国,梦想之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7.) (); 第273章 被唤醒的腓特烈二世 (); read2();在后世,曾有一句非常文艺清新的话语:“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如今灯火通明,万里可闻百年,又能念几人心?” 首次乘坐火车的中二文艺青年弗里德里希王子若是听到这句颇具意境的东方语句后,一定会为此感慨万分。兴之所及,说不定会将这句话稍稍改动一下。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如今铁路飞驰,瞬息可至,咫尺天涯亦可立见挚爱之人!” 弗里德里希王子在抵达桂州火车站准备前往长安,第一次见到趴俯在铁轨上长长的火车时,内心充满了好奇和惊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他登上火车,看到专用包厢里有柔软的床铺和舒适的皮椅,还有专属的衣柜和橱柜,墙壁和地板上都是板状的木料,还贴上了一层华贵的绒布。 弗里德里希王子十分吃惊,包厢的地板上竟然是铺着名贵的波斯地毯,一侧的窗户边上挂着淡紫色的密绒窗帘,下面吊着漂亮的流苏,几案上面提供了热饮和点心,以及十余份报纸和书刊。如此精致而周到的服务,让他想起旅途中所入住的那些豪华酒店。 前来参加齐国皇帝登基大典的外国使团非常多,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大国都派了重要代表参会,甚至还有不少国家是国王亲自不远万里赶来。 在阅兵的后半程,最令人记忆犹新的景象,那就是齐国皇帝御驾检阅的场面。 他会陪同齐国皇帝去郊外狩猎,也会参加宫廷举行的各种宴会,甚至还会身着齐国禁卫军的军服,随同皇帝陛下视察周边府县村镇。 “铁路引发了技术和组织的重大变革,铁路建设不仅刺激了经济的发展,也完全改写了陆地的面貌。”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在那一刻,隐藏在弗里德里希王子内心深处的霍亨索伦家族铁血意志仿佛被一下子被唤醒了。 但是,现在他却没了这个心思。 阅兵队伍的后面,是一辆又一辆巨大的战车,挂载着一门门威力巨大的火炮。 广场上空中漂浮着十几个鲜艳的热气球,下面的吊篮里都挂出了一道道彩招幡挂,写着恭贺皇帝的标语。 尽管一路上所见所闻,让弗里德里希王子切实感受到了齐国的发达和先进,他们能制霸东方,统治印度洋,继而将他们的影响力扩展至欧洲大陆,确为实力使然。但真正让他意识到齐国的强大,还是在他亲历了齐皇登基大典,以及随后在汉洲本土一年多时间的考察和游历。 昔日,他对父亲腓特烈.威廉一世强制他学习和接受军事教育曾百般抗拒和抵制,甚至还对军人极为鄙视,认为这极不符合他作为王室贵族的“文艺气质”。 火车行驶途中,他看到了一片片无边的草原,林海和山川。窗外的田野上有风车和田地里的农夫,还有三五成群的牛羊,农人们头顶着草帽,用心地耕作着,对铁路上驶过的火车视若无睹。 听说,齐国目前在汉洲本土就修建了四万五千多公里的铁路,可以说是除了内陆荒漠地区,基本上覆盖了本土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建制县份。 齐国是一个不受任何宗教控制和影响的世俗国家,皇帝的加冕(登基)大典自然不是像欧洲大陆那般,由高级神职人员将皇冠戴在加冕的皇帝头上。 桂州至长安,距离超过四千七百多公里,若是乘坐马车的话,估计要花两到三个多月,若是用两条腿走的话,呃,那怕是要半年?亦或一年? 但乘坐火车,弗里德里希王子及随行普鲁士使团仅用了不到八天时间,一个令人惊叹的速度。 “作为有史以来推动经济起飞的最强有力的单一因素,铁路无疑是人类经由技术而取得巨大胜利的标志。” 作为工业文明的汽笛,蒸汽机火车对所有初次接触的人们而言,震撼是前所未有的。 除了以上叹为观止的技能,他还是一位语言大师,在普鲁士国内的时候,他就在掌握了母语德语之外,还能说较为流利的法语、英语,就连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也能听得大致明白。而到了汉洲后,不到三个月时间,竟然就能与人进行简单的对话了。 一队队整齐有序的齐国官兵身着威武的制服,披挂着闪亮的装饰。在阳光的照耀下,这些军人仿佛散发着令人炫目的光芒。他们骄傲地站立在队列中,每个人神情专注,目光坚定,脸上带着自豪和庄严。 一阵激昂的长号吹响,令人期待的阅兵仪式也随之开始。皇帝所坐的御座观礼台,开始了一连串士兵的队列行进。 在这个世界上,火车出现之前,人类可以移动的最快速度为马的奔跑速度,即每小时约六十公里左右,但这个速度并不能持久,而火车的出现,则将这个速度提高了一倍以上--是的,随行的齐国人言之凿凿地说,他们最新研制的火车,速度最快可达每小时130公里,只要蒸汽机运转良好,有充足的煤炭和水,在理论上,火车可以永不停歇地奔驰行进。 在大典举行的这天,太初宫内外布置得极为隆重且富丽堂皇,殿堂楼阁无不披挂金箔,银烛煌煌照耀夜空,各色丝帛绣成的帷幔随风飘逸,展示出大齐帝国的富饶与强大。 而且,火车在驶入戈壁和荒漠后,大地仿佛变得无限宽广,目之所及,除了苍茫的原野,只有两条平行的铁轨向前方无尽的延伸,给人以无法预料未来道路感觉。 威武的大盖帽,花哨的肩上绶带,胸前的荣誉勋章,束腰的武装带,配上肃然的军姿,无不夺人摄目。 一辆金色的豪华马车缓缓驶过,华丽的马车迎着旗帜招展的风,围绕着广场行进,排列在马车两侧的士兵们,无不向着皇帝和皇后致以敬意,让人们不由自主的沉浸在帝国荣耀与庄严的氛围中。 华夏文明、印度文明、波斯文明、阿拉伯文明,乃至地中海文明的典藏古籍,历史文物,以及大量的民间收藏品,在齐国的诸多商品交易市场上,你都能淘到自己最为满意的艺术品。 夜晚的时候,他只有昏暗的油灯或蜡烛来照明,在这样的传统社会,绝大多数人口是农民,他很少能碰到识字的人。 火车启动后,他感觉到车身轻微地颠簸,那是因为轮子在钢轨上滚动。 此前,他只是一心怀着逃出普鲁士躲避父亲的粗暴教育和无情管制的目的,方才借机率团来到汉洲,并谋划着要想法设法长久地赖在这里。 长安城,齐国的首都,给所有到访者的第一印象就是大气磅礴,充分彰显了一个大国的深厚底蕴和雄大气势,让人感受到这个国家的富庶和强大。 有赖于齐国发达工业化生产和遍布世界的商业渠道,在汉洲本土你能买到你想要的任何商品,更兼之齐国还于海外建立了广阔的殖民领地,也籍此搜罗了这个世界上最为丰富多样的古物珍玩和艺术品。 这个时刻,齐国的阅兵场仿佛已成为全世界最为瞩目的壮观景象,肃穆、庄严、强大,一支立于世界之巅的军事力量,亦将成为了人们心中的永久记忆。 弗里德里希王子不仅在音乐方面有很深的造诣,而且在建筑、设计、哲学、艺术等诸多方面均有涉猎,并且天赋极高,在跟齐国的相关学者们讨论交流后,能很快地融会贯通,说出非常有建设性的论断。 但是,可怜的弗里德里希王子却没有这种能“一直花钱”的雄厚财力。 一队鼓乐手协同吹响他们标志性的军队进行曲旋律,无数号角呼吸间奏起美妙的乐章。大鼓的节奏跟随着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震耳欲聋的噪音从耳边掠过,仿佛描绘出了一个国家全力以赴的战斗场景。 阅兵的高潮时刻,炮声震天,烟雾弥漫。一个个整齐的方阵,士兵们高呼着皇帝万岁,帝国千秋的口号,向他们的皇帝、向他们的帝国表达尽忠效命的保证。 花钱一时爽,若是一直花钱,就会一直爽。 闲暇之余,他则会乘坐齐国皇室为他提供的马车以及安全护卫游览长安,走访市井,以及参观大学和各种艺术博物馆。 在长安,他受到了齐国皇帝的热情款待,而且还因为年龄相近和习性相同的缘故,两人很快便成为了朋友。 随后,便是一场盛大而威扬的阅兵仪式。 队列中,士兵们高高扬起的枪,硬朗的身姿和坚毅的目光,让人感觉到他们的冷酷与坚定。 身为男儿,当如是也! 齐国皇帝登基大典结束后,弗里德里希王子确如计划般那样未跟随普鲁士王国使团返回欧洲,而是留在了汉洲。 士兵们一个个齐步走过,雪亮的刺刀闪耀着冷芒,铿锵的步伐整齐划一,坚定而有力,扬尘中踏步铁靴的声音显得格外醒目,把他们坚毅的意志和训练有素的技艺展现得淋漓尽致。 弗里德里希王子突然感到有些害怕,这般飞驰的火车会不会在急速中脱离铁轨,冲入无边的旷野,继而造成可怕的翻车事故。 甚至,他还觉得,乘坐火车飞驰在汉洲大陆上,也许是他人生中最壮观和最精彩的一场旅行。 整个城市的环境和氛围,让人深深地感受到一个工业发达、商业繁盛的国家首都的气派和宏伟。 我们普鲁士王国的军队也该如齐国这样,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力量的武装部队,而我,将来作为王国的统治者、军队的统帅,也要享有齐国皇帝这般威望和荣耀。 登基大典上,群臣毕集,皆身着华美的官服,分列两旁,各国使臣和国王身着礼服,排列于侧,场面肃穆而又庄重。 与铁路伴随的公路上,有疾驰着的马车和骑马的骑手,一个个像画卷上的人物,缓慢消失在视线中。不过,这样的风景不能持久,因为火车时速越来越快,风景也随之瞬间溜走。 宽阔而平坦的广场上,气势空前壮观,超过五千名军人将接受皇帝的检阅。 广场上,一支支威武的军队整齐地排列着,令人感受到鲜明的铁血军国气息。 一时间,长安城冠盖如云,王冠遍地。 速度变快了,距离变短了,时间变少了,旅行的方式也随之变得简单了。 雄壮的骑兵队列,如墙推进,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街道两旁,人们熙熙攘攘,有着各式各样的商铺,来自世界各地的商品,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铁路与火车或许将成为人类命运的象征,历史如同火车这个钢铁巨兽身下冰冷的铁轨,伸向无穷的远方。 之所以还要滞留齐国,最主要原因是他想深入地考察和研究这个国家,了解他们的发展和崛起路径,获悉他们强大的内生原因,从而可以借鉴和学习他们的成功经验,将普鲁士王国也打造成一个富庶而强大的国家。 原来,军队可以如此热血,军人也可以这般荣耀。 仅在最近十年时间,齐国就修建了一万余公里铁路,并向海外领地扩展,使得整個汉洲大陆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密集铁路网,为这个国家的人员和物资流动,提供了最为快捷和便利的交通方式。 如果说商业是工业化齐国的血液,那么铁路就是齐国的动脉和静脉。 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都彰显着城市的繁荣和齐国的强盛。城市的建筑风格,也展现了这个国家传统的华夏文化底蕴和东方艺术水平。 但是,他觉得这次乘车体验是一种全新的感受,火车的速度让他想到了原野上奔驰的骏马,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鸟儿,将他的身心飞快地带往远方,这是他远离家乡后的又一次奇妙经历。 城市中心是一条宽敞的大街,两侧是高耸的建筑,层层叠起的阁楼和塔楼,玻璃幕墙和石材立面,装饰着城市的繁华景象。 在游历和考察齐国期间,他也没忘记对艺术品的鉴赏和收藏。 作为一名典型的艺术品收藏癖,弗里德里希王子仿佛在齐国打开了一间世界最大的宝库,尽情地将自己所喜爱的艺术品,一件一件地收入囊中,准备带回普鲁士,充实自己的收藏库。 宫廷之内,金玉交辉,琳琅满目的珍奇异宝陈列其中,映衬出皇家的尊贵与荣耀。 但是,当他观看完一场盛大而热血的齐国阅兵仪式,看着一身戎装的齐国皇帝骑着白马,依次走过阅兵队列接受士兵们的狂热欢呼后,他简直嫉妒得发狂,眼中也流露出无数的小星星。 无疑,这是无与伦比的一场视觉盛宴和气势宣泄,让他记忆犹新,更使得每个人感到自己身处在一个充满力量,激情和荣耀的国家里。 反观这个时期的欧洲,如果想要进行一次说走就走的长途旅行,能选择的交通工具只有马、木船和自己的双腿。如果道路不好,他就要费力走上几天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到达在齐国人看来并不远的地方。 在阅兵仪式结束的时刻,弗里德里希王子跟无数的嘉宾一样,依旧沉浸在其中,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忘记了自己的过去,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只为刚才的激动和狂热而难以自拔。 而当这位旅行者来到齐国后,他就会惊讶的发现,实现了工业化和城市化已的齐国已经使这一切都完全改观了。 齐国皇帝身着五爪金龙纹样的衮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手执镇国神器,按周公古礼完成了一系列繁复而神圣的登基仪式。音乐方面,宫廷乐师演奏着优雅激昂的雅乐,营造出浓厚的大国皇室氛围。 仅在长安城待了不到三个月,尚未准备启行开始环游汉洲大陆时,他的财政管家一脸忧虑地告诉他。 咱们的钱花光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6.) (); 第274章 剁手党的理想之地 (); read2();在汉兴二年(1672年),黑山(今澳洲帕默斯顿附近)钢铁厂一名高级工匠发明了反射炉和搅炼及辗压法。 搅炼可以除去铁水中的炭素,辗压是用辗压机代替锻铁的打铁锤,这一发明的革命意义,不仅在于大省燃料,更重要的在于把每小时的铁产量较此前提高了十倍之多。 汉兴十四年(1684年),弋阳(今澳洲西南城市柯利)钢铁厂一名工程师发明了热风法炼铁,既省煤,又省时。 这一系列的技术革新,使齐国的钢铁不断增加,至永隆元年(1730年)全国钢铁产量达一千八百万吨,八十多年间,增长近三百倍,几乎占整个世界钢铁总产量的80%。 这使得早在四十多年前,齐国就已经是钢铁出口第一大国。然而更重要的技术革命还在炼钢工业方面,因为机器制造离不开钢。 汉兴五年(1675年),在太祖皇帝的提点下,皇家科学院工业研究所联合大兴钢铁厂弄出了坩埚炼钢法,可以非常轻松地炼出优质钢。 这个炼钢法虽然不很完善而且成本又高,但一直被采用到现在,成为齐国各大钢铁厂最主要的生产方法。 随着动力燃料和钢铁工业方面的技术革命推进,给齐国的机器制造业的发展准备了物质条件。 在工业革命初期,齐国绝大多数的机器都是用优质木材由手工制造成的。这种机器,产量小,成本高,效率低,不耐磨,大都由使用专用机器制造厂和使用机器的工厂联合制造,斧凿刀削,不适于大规模工业发展的需要。 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开始,齐国采用蒸汽锤和简单的车床为木制机器制造一部分金属部件,手工木制机器开始部分地被代替。到了八十年代初期,逐渐开始用机器制造机器,建立起初步机器制造业。 随后,压延机、切削机、机锤、铣床、钻床、旋床等陆续发明,齐国的机器制造业最终建立起来,进入机器制造机器的时期。 要知道,齐国自建国起,人力资源的极度匮乏就一直是个致命的硬伤。在政府每年拿出大量财政资金加速移民、增加人口数量的同时,齐国还将无数的南洋土人强征为苦力,用他们的累累尸骨和无数生命为汉洲大陆的开发和工业的进步,蹚出了一条带血的发展道路。 因而,为了最大程度的节约劳动力,齐国政府和工业企业也在不遗余力地加大机器制造业的投入,尽量以机器生产取代手工生产,从而获得相对优势的生产成本。 而占据了绝大多数劳动力资源的农业生产也迫切要求技术革新,需要将更多的人力从繁重的农业生产中摆脱出来。 汉洲大陆广袤而辽阔,陆续开垦出的耕地面积更是与日俱增,相对于不丰的农业劳动力,也催生了大农业生产的需要,而工业方面的技术成就,恰好给这一要求提供了实现的条件。 于是,新式的播种机,刈草机、收割机、打谷机等纷纷出现,形成了农业方面的技术革命,为工业生产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生产原料和足够的粮食保障。 工业革命的顺利进行,使齐国的商品生产迅猛发展。国内外贸易的增长,市场的扩大,以及国际联系的加强,空前大量的商品和原料急需远程运输,一切都对交通运输业提出了新的要求。 汉洲大陆孤悬海上,远离周边主要海外市场,这就迫使齐国不得不大力发展和推进海上运输业,积极提升船舶制造技术。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齐国所建造的船只速度越来越快,型制规模也是越来越大,在泰平二十五年(1729年),一艘排水量达八千吨的全钢制蒸汽船下水后,雄心勃勃的齐国造船厂随即开始准备建造满载量超过一万吨的巨轮,从而能继续巩固齐国第一大船舶建造国的地位。 汉洲幅员辽阔,面积广大,而且各种矿产资源极为丰富,可以为齐国的工业发展提供最为充足的原料。 但是,汉洲不像神州大陆,有长江、淮河、黄河、珠江之类的大江大河,也有江南密如织网的溪流水道,商业连通和物资往来,可以经水路自由通达。要是肯多花些钱财和人力,还能修建大量运河,从而得以贯通南北,纵横东西。 汉洲诸多河流大部分皆为季节性河流,而且水量不丰,通航条件极差,即使花费巨大成本,疏通河道,开建运河,但效果并不是很大。 尽管,在建国初期,也修筑了一些公路,但囿于低效的马车运输,都显得无济于事,特别是煤炭、铁矿石等大宗矿产的运输问题根本解决不了。 好在,齐国很早以前,便不计成本地投入巨额资金和人力物力,研制蒸汽机的应用,在为工业生产提供更高效率的动力输出同时,也开始逐步摸索和试验将其安装在“大型马车”上,从而引发了一场颠覆性的陆地交通革命--火车诞生了。 蒸汽船的广泛应用,不仅使齐国成为第一个现代海运国家,更重要的是开辟了世界海洋运输的新时代。 而铁路运输和铁路技术的发展,则彻底改变了人类的出行方式,并将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小,商业联系也越来越紧密。 新铁路不断兴修,迅速代替了公路运输的主体地位。泰平七年(1711年),齐国重要铁路干线已经基本建成。至泰平十八年(1722年),齐国已有铁路机车七千五百多列,到了永隆元年,可以说,齐国的铁路系统基本已告完成。 从齐国工业技术改革方面来看,这一进程开始于工作机的发明和应用,完成于“生产机器的机器”的系统发明和应用。 从工业门类的革新来看,与后世英国的工业革命过程所不同的是,齐国采取的是轻重工业并举的发展模式,以政府强势主导为推动力,在不到八十年的时间,就逐步完成了轻工业和重工业两部门革新进步。 总的来说,整个工业革命的过程,就是齐国工业化的过程。它以工业的机械化为主流,旁及农业的机械化和交通运输业的机械化。 它之所以不像后世英国那般自发地从轻工业到重工业,从而可以利用轻工业投资少,周转快,利润大这些可观有利条件,积累大量工业资本,最后为重工业的发展创造厚实的经济基础。 盖因,齐国缺的是人,而不是钱。 在建国初期,齐国便陆续在汉洲大陆发现了大量的金银矿,使得齐国手中握有“花不完的钱”。 再加上,齐国通过两次汉荷战争,一举确立了齐国在南洋地区的霸主地位,从而可以肆意掠夺和压榨南洋诸岛上的土邦王公。 无数的土人被强征为苦力,沦为齐国大大小小矿场的廉价“雇佣劳工”,土邦王公积累数百年的财富成为齐国经济发展的“润滑油”,无数肥沃的良田为齐国的工业发展提供充足而稳定的农产品来源。 更不消说,齐国还一头闯进了这个世界上最为富庶的地区——印度境内,从而为齐国的工业制成品提供了一个极为庞大的消费市场。 第一次齐印战争(又称齐莫战争),齐国重创莫卧儿帝国,彻底踹开了印度地区的半掩的大门,再无任何势力可以阻止齐国对印度殖民活动的扩大和深入,使其成为齐国予取予求的超级“大血包”。 工业革命中,机器的普遍应用,机器大工业在生产中开始占据绝对统治地位,使齐国社会生产力得到空前巨大的发展,劳动生产率千百倍于往昔。 从乾武八年(1650年)到泰平十六年(1720年),齐国工人每个工作日的生产率平均提高了约三十倍。 此前,制针工场里,每个工人每天生产可以生产四千余枚扣针,工业革命后,利用专业的机器,一个工人每天可以生产高达五十万枚扣针。纺织品行业中,在新的织机未有大幅增长的情况下,棉花消费量从2.8亿公斤增加到13亿公斤,几乎消耗了全世界一半以上的棉花。 工厂制度下的机器大生产,使得社会商品的价格不断降低,在增强了齐国对外竞争力的同时,也惠及了整个社会阶层。 例如,乾武十年(1653年),一公斤棉纱价格为八角五分钱,到了永隆元年则只有八分钱。 大规模机器工业,辅以流水线生产,这就使得齐国商品在全球市场上,据有巨大的成本优势,得以让他们排挤其他国家的商品,扩大了自己的销售。 这也是齐国大力推行自由贸易的底气和实力所在! 倘若有外国人第一次来齐国,尤其是进入汉洲本土时,几乎无不为市场上廉价的商品而惊诧和错愕,随之而来的便是想疯狂去“扫货”,将所有能看到的商品统统打包带回自己的国家。 这哪里是在花钱? 这绝对是在省钱! 来自普鲁士王国的弗里德里希王子在游历汉洲大陆前,曾以王国的名义,向齐国皇帝求贷了一笔两万元的借款,准备在自己的行程中,除了支付沿途花费,还能购买一些土特产,带回普鲁士,敬献给自己的父亲和母亲。 然而,他才刚刚抵达临淄府(今澳洲悉尼市)时,就尴尬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钱又花完了。 不过,这笔钱绝对不全是为了满足他疯狂的艺术品收藏嗜好而花光的。 因为,随行的王国财政顾问在途径大兴、永昌(今澳洲黄金海岸)、居安(今澳洲戈斯福德市)时,见到市场上诸多廉价齐国商品便立时失去了理智,开启了疯狂的买买买模式。 你能想象吗?在欧洲市场上售价高达10克罗伊茨(普鲁士货币,1塔勒=3银马克=12克罗伊茨,1两白银约等于1.25塔勒)的牛肉罐头,在齐国还不到1克罗伊茨。 一双上好的皮靴也只有5克罗伊茨,而普鲁士的商人会卖出1塔勒的价格! 棉布、服装、皮具、五金、玻璃、钟表、陶器、钢条、铁板、机械设备、精密仪器,乃至肥皂、香料、日杂……等等,诸多商品,其品类之多、数量之丰、价格之低,绝对让你见了后,会惊得目瞪口呆。 而且,这些便宜的商品还是市场上面对众多消费者销售的,若是需求量大,找生产厂家直接订购的话,价格还有一定程度上的折扣。 要知道,普鲁士王国一个火枪兵每月的薪饷是2塔勒——没办法,德意志地区诸邦国的士兵军饷普遍较低,这也是该地区众多有军事经验的青壮男子热衷于充当他国雇佣军的主要原因之一,也就是48个克罗伊茨,嗯,相当于5个牛肉罐头和两双上好皮靴的价值。 熟悉欧洲商品市场的王国财政顾问当下便极力建议弗里德里希王子,将多余的钱款拿来购买普鲁士王国急需的商品,运回欧洲大陆,从而获得巨大经济利益。 这可是有数倍乃至十几倍的价格差距,若是将大量国内急需的东西都买回去,那不得为穷鄙的王国财政省却了多少资金! 诚然,带着大量的商品返回欧洲,可能需要为此支付不菲的货物运输费,但即使刨除这些运费,但最终的采购成本依旧远远少于那些贪婪尼德兰的二道贩子售卖的价格。 弗里德里希王子对此深以为然,便授权随行的财政顾问大量采购齐国商品,然后开启了一路疯狂扫货的历程。 结果,这么一番大肆采买下来,发现根本收不住手。 日常的五金工具,可以为普鲁士国内无数的普通家庭带来极大的便利。 买! 花色多样、质量上乘的棉布,不论是为军队士兵裁剪军服,还是适用于广大百姓的穿衣日用,可比尼德兰和英格兰生产的那些呢绒和粗糙棉布性价比高多了。 买! 材料扎实、坚固耐用的各种农具,对于普鲁士的农夫而言,肯定是最好的耕作工具,可以为王国生产出更多的粮食。 买! 能进行大型加工生产的机械设备,可以完全替代国内落后而原始的手工作业方式,对促进普鲁士王国的工商业发展,据有积极的提升作用。 买! 机械化的农用机具,将把多余的农夫从繁重的农业生产中解放出来,从而为王国输送更多的兵源。 买! 坚韧的弹簧、各种规格大小的铁钉、锋利无比的刀具、先进的火枪和火炮、甘甜的蔗糖、必不可少的香料、新型的橡胶材料制品…… 买! 统统都买! 随着弗里德里希王子游历了一座又一座的齐国城市,他们所采购的商品清单是越来越长,扫货的数量也是越来越多,以至于这位普鲁士王国的小王子不得不一次次向齐国皇帝请求,给予他们更多的借款。 停不下来,根本停不下来! 待他几乎周游汉洲大陆一圈,在香江遇到返回本土的潘广峰时,弗里德里希王子已经累计向帝国皇家银行借贷了十二万元的巨额款项,采买的商品也是包罗万象,种类繁多。 但是,他一点都不担心在花费了这么多钱后,回到普鲁士会遭到父亲的严厉斥责。 因为,即使他不将这些采购的商品带回普鲁士,而是随意地在欧洲任何一个国家进行抛售,再扣除运输成本后,也绝对会赚取超过三倍以上的利润,从而将欠下的齐国款项全部偿付。 怪不得,尼德兰人会数十年如一日的竭力维持与齐国的友好经贸关系,费尽心思地讨好齐国人,甚至不惜将获取的东印度群岛和南非开普敦拱手让给齐国。 只是将齐国的商品运回欧洲,转手倒卖就能让尼德兰人吃得满嘴流油,成为欧洲最富裕的国家。 齐国,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所有“剁手党”最为理想之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5.) (); 第275章 实力的转换 (); read2();1731年12月8日,长安,太仪宫。 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身后那座壮观而美丽的东方宫殿,弗里德里希王子仍旧感到一种敬畏和谦卑,直到他坐上马车,心中的那股莫名的威压也未彻底消散。 那里是大齐帝国最高权力中心,居住在宫殿里的皇帝所发布的任何诏令,都将影响这个帝国数千万子民的生活和工作,他所作出的任何外交决策,也会影响到这个世界上无数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命运。 虽然,弗里德里希王子没有去过法国,也没去过英格兰,甚至连奥地利也没去过,不知道这三个欧洲最主要强国的真正实力如何,但通过在汉洲一年多时间的游历和考察后,他不相信这三个国家能有挑战齐国的实力,在内心深处已然将齐国认定为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了。 齐国拥有三千三百多万人口(1730年人口普查数据),比欧洲任何一个国家的人口都要多。 他们拥有的恐怖工业生产能力,即使整个欧洲所有国家的工业迭加在一起,也不能与之匹敌。 他们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舰队,可以击败任何国家从海上发起的挑战。 虽然齐国的陆军规模不大,跟普鲁士王国相当,但他们战争潜力和动员能力绝对可以甩普鲁士王国几条街。 因为,齐国是一个全民义务兵役制的国家,在面对大规模战争时,可以轻松地动员集结超过一百万以上的军队。 况且,他们还有众多藩属国和无数的殖民领地,那里的军队和人口皆可为这个帝国效命。 更可怕的是,这个国家还拥有极强的尚武精神。 你能想象吗,在他们的许多所大学里,刚刚入校的学生会进行一段长达四周的军事训练,以此来激发他们的爱国情怀和磨练意志力,增强他们的组织纪律性,同时培养集体意识和团队精神。 这也是齐国在短短数十年便能迅速崛起,从而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的重要因素之一。 他们的海外殖民领地遍布全球,从遥远而广阔的美洲大陆,到浩如星辰的太平洋岛屿,从富饶而繁盛的环印度洋,到原始而神秘的非洲大陆,甚至就连地中海地区,也有齐国人高傲的身影。 这个世界无比广大,这个世界也无比精彩纷呈,而齐国人俨然正在试图以这个世界的主导者身份,重新塑造和规划新的全球政治和经济秩序。 而作为德意志诸邦中的一员,普鲁士却仍旧在为自己的生存和发展而艰难前行。从国王,到普通王国民众,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局限在德意志,局限在势力纷杂的欧洲。 也是,普鲁士王国周边强邻环伺,地缘态势极为险恶,加上地处中欧平原,四战之地,稍有不慎,便会卷入到地区冲突当中。在这种情势下,遑论去开眼看世界,置身于风起云涌的全球大势当中。 在汉洲大陆游历期间,弗里德里希王子走了许多地方,考察了许多工厂、学校、乡村。在见证了齐国的富庶和强大的同时,也充分体验到一个“小国寡民”的渺小和……尴尬。 在旅途中,他遇到的齐国人对欧洲的了解大部分都仅停留在荷兰、英格兰、法国、西班牙等少数几个有影响力的大国上面,当听到普鲁士王国的名字时,很多人则都是一脸茫然。 对了,很多齐国人还知道更为偏僻落后的俄罗斯,因为在数年前,齐国的军队曾在高加索地区与俄国人打了一仗。 相较而言,普鲁士明显有些籍籍无名。 “普鲁士在哪里?” “普鲁士是荷兰或者法国的一部分吗?” “普鲁士是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从属邦国?” “……” “不,普鲁士王国是一个位于波罗的海南岸的独立王国。” “普鲁士王国与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朝并没有臣属关系,我们是独立自主的邦国,拥有自己的国王,也有自己的法律体系,还有自己的军队,在外交上也是秉承独立自主的原则。” “……” 弗里德里希王子在一次次介绍自己和普鲁士王国的时候,不得不反复强调和说明,普鲁士是跟法国、荷兰、西班牙等欧洲国家一样,都是一个拥有绝对自主权的王国。 虽然,我们普鲁士王国在欧洲算不上大国之列,但在德意志地区乃至波罗的海绝对是一个非常有影响力的国家。 “哦哦……,知道了。” 听完他的解释后,那些齐国人恍然如悟,随即便非常好奇地向他打听普鲁士的地理风情。 虽然,齐国人表现得比较热情,但敏感的弗里德里希王子还是能从他们的态度中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视和敷衍。这让他强烈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更是为普鲁士王国的弱小而心怀不甘。 “以后,我一定要让普鲁士王国的威名响彻整个欧洲,我也要让所有的齐国人都知道弗里德里希的名字。” 弗里德里希王子将目光从窗外喧嚣而热闹的街景收了回来,轻轻地靠在椅背上,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 —— “陛下,很看重那个普鲁士王子?” 帝国内阁总理大臣韩清山端起几案上的茶杯,轻轻地品啄几口,然后置于旁边地几案上,看着御座上的永隆帝认真地逐一翻越内阁呈送来的文件,不由欣慰地点了点头。 “哦,他今日来太仪宫是向我辞行的。”永隆帝听到总理大臣的询问,抬起头来,笑着应道:“这位普鲁士王子准备返回欧洲了,感念我大齐皇室在他留驻汉洲期间的盛情款待,特地前来表示感谢。普鲁士王国毕竟是帝国经略波罗的海地区的一个重要臂助,对这位王子多方笼络示好,也算是一笔小小的政治投资吧。” “普鲁士王国地处局势纷杂的中欧地区,周边强国林立,若是想要有一番作为,怕是要花费不少时间和精力。”韩清山说道:“相较而言,瑞典王国倒是一个不错的战略合作伙伴,刚刚结束的瑞俄战争,更是重新夺回了卡累利阿地区和库尔兰,兵锋直抵圣彼得堡,迫得俄罗斯人不得不将都城又迁回了莫斯科。如此一来,瑞典王国的战略态势得以大大改善,对于平衡整个欧洲大陆的局势,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我记得当年太祖皇帝时期,曾言及,普鲁士王国是一个非常有潜力的国家,若是遇到风云际会,必然会强势崛起,成为左右欧洲大陆局势的重要力量。”永隆帝说道:“我听说,普鲁士王国在二十年前,便仿我齐国模式,在王国全境推行义务教育,规定5至13岁的儿童必须接受教育。需知,普鲁士王国可不是一个财力雄厚的国家,但他们却能拿出一笔非常可观的财政资金来加强国内的基础教育,这般为国家长远考虑,可不是一个庸庸碌碌的小国所能做到的。” “话虽如此,但普鲁士王国的地缘态势委实太过险恶。”韩清山笑了笑,“而且,他们的人口数量太少,领土也太过分散,军事实力也没有形成对德意志诸邦国的绝对碾压之势。若是想要有一番举动,扩张自己的势力,必然会遭到周边国家的一致打压和攻击。” “先秦战国时期,魏国地处中原,亦为四战之地,其地缘态势较普鲁士更为险恶。但魏国却能在极短时间内迅速整合三晋,继而东击……齐国、南压楚国、西破秦国,成就百年霸业,险些一统六国。若是给普鲁士王国一个机会,或是得到强援臂助,难保不会成为一个欧洲的魏国?” “陛下,魏国虽能制霸天下,但毕竟是地处四战之地,不能持久,在遭到诸国围攻后,终力不能敌,继而迅速衰败,无以为继。” “……”永隆帝闻言,为之一滞,被这位老先生这么一怼,竟然不知道该如何辩驳了,“但观德意志地区,唯有普鲁士王国实现了某种程度上的中央集权,可以做到君臣同心,上下一体,而且他们还有一支规模庞大堪为善战的王国军队。……我是觉得,这个普鲁士王国隐有崛起之基,不可小嘘。” “呵呵……,陛下说的是。”韩清山朝永隆帝拱了拱手,说道:“但老臣想提醒陛下,国之大事,除了需要戒急用忍,行稳致远外,还勿要掺杂任何个人感情因素,更不能臆想猜测,妄自决断。需知,陛下一言一行,所思所断,皆事关帝国重大利益之所在。” “……”永隆帝听罢,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对韩清山教训的口吻,心中甚是不喜。但出于对这位年届六十余的内阁总理大臣的敬重,没有表现出厌烦之色,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点头说道:“多谢老大人提醒,我记下了。” “陛下虚怀若谷,质真若渝,真乃帝国之大幸!”韩清山说道。 呵,一个番邦小王子,学识渊博,又年龄相近,而且还能在极短时间学会汉话,可能是让这位年轻的陛下有了猎奇的心理,故而与之亲近。 更深层次原因,怕是这位陛下想学汉武之举,弄一个“金日磾”随侍身边,以彰显帝王之威。 但要以狎人亲近的心态,想不遗余力地去扶持这个普鲁士王国,那可就有些冒失了。 好在,这位年轻的陛下也不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在诸多政事上还是能听得进去内阁僚臣的劝谏。继位两年来,也一直是循规蹈矩,未有任何急躁冒进之举。 前年,陛下提出要搞一场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的登基大典,内阁考虑再三后,也欣然同意了“年轻人”的炫耀行径,然后不遗余力地大行操办,让他在全世界面前正式“闪亮登场”。 除了不想拂了这位新皇的面子外,内阁还琢磨着是要趁此机会向世界各国展示一下帝国的强大实力,从而进一步扩大帝国在全球的影响力。 嗯,大典举办的非常成功,世界上稍微有点影响力的国家基本都派来了重要代表,甚至不少关系亲近国家的国王更是亲自赶来参加庆典,着实让我齐国赚足了面子。 庆典结束后,皇帝陛下也并未过多干预内阁政务,反而非常虚心地学习和了解诸般政务的运作流程和各项决策做出的背景和依据。 作为泰平帝在驾崩前亲自扶持的内阁总理大臣,韩清山有义务做好辅政指导的工作,尽早帮助陛下能熟悉和掌控这个巨大的帝国是如何运转的。 因而,他每周都会抽出两天时间,来到太仪宫,为陛下解疑复盘近期帝国发布的各项政令和重要政务的处理过程。 “老大人,关于对奥斯曼的特别财政援助方案不需要做任何修改吗?” 半响,永隆帝抽出一份内阁提案,沉思良久,然后突然发问道。 “哦,陛下指的是明年对奥斯曼王室的财政支持计划吗?”韩清山想了想,说道:“关于这项财政方案,已经实行了几十年了,从最早的数万元到目前的五十万元,主要是支付给奥斯曼素丹,用于维持两国皇室之间的传统友谊。嗯,算是花钱买一个好印象,使得奥斯曼帝国不论是哪个素丹上台了,都能对我们齐国表示亲近和友好。” “可是,最近听闻外交事务部和海军部反馈,奥斯曼人拒绝了我们齐国在克里特岛修建海军基地的要求。这,可不是一个传统友好国家应该持有的态度。” “嗯?”韩清山眼睛眯了起来,看着一脸严肃的永隆帝,“陛下的意思是,以此为借口,将延续了数十年的王室特别援助资金给停了?” “老大人,你不觉得奥斯曼人对我们在地中海的影响力越来越大,反而表现的越来越不高兴了吗?” “唉,奥斯曼人主要是对我们控制埃及,染指黎凡特而自然而然地生出了警惧之心。”韩清山摇摇头说道:“另外,他们对我们齐国扶持波斯在高加索地区扩张,也渐感不安,认为侵犯了他们在安纳托利亚地区的核心利益。而克里特岛,奥斯曼人曾为此跟威尼斯人打生打死上百年,好不容才在五十多年前彻底占据该岛,并将其作为一个省份纳入奥斯曼帝国直辖统治。所以,当我们提出要在这个岛上建立海军基地时,毫不意外地遭到他们的拒绝。呵,他们担心我们齐国会在该岛行埃及旧例,慢慢地将其置于我们齐国的势力范围之内,不复再为奥斯曼人所有。” “奥斯曼人的核心利益在欧洲,在安纳托利亚,在黑海。”永隆帝说道:“至于地中海和北非,以他们的国家实力和海军规模,怕是无法彻底掌控吧。若我们齐国不帮他们看着点,早晚会沦为他国所追逐和吞食的猎物。” “陛下想要拿捏一下奥斯曼人?”韩清山若有所思地问道。 “我们应该让奥斯曼人摆正自己的位置。”永隆帝笑着说道:“以后的齐奥关系,总得有一个主从地位,而且要以各自实力来衡量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4.) (); 第276章 分出大小王 (); read2();12月12日,长安府,灞桥县(今图文巴市津斯道普镇)。 四千多年前,阿拉伯人易卜拉欣,老来得子,为了感谢真神的恩赐,常常宰牛、羊和骆驼献祭。 一天夜晚,易卜拉欣梦见真神,真神命他宰杀自己的独子易司玛仪献祭。梦醒后,易卜拉欣反复考虑,迟疑不定。 当夜,易卜拉欣又梦见真神,真神继续命他宰杀自己的独子易司玛仪献祭。梦醒后,易卜拉欣终于认识到这是真神的启示,决定第二天宰子献祭。 当易卜拉欣和独子易司玛仪遵命执行时,安拉又遣大天仙哲布拉伊牵一只羊赶至现场,命易卜拉欣以宰羊代替献子。 从此,古阿拉伯人便形成每年宰牲献祭的风俗。 穆罕默德创立真神教后,于希吉来历2年,继承了这一风俗,并将献祭的这一天即希吉来历12月10日定为“宰牲节”,是朝圣的最后一天。节日期间,每家都应该宰一只羊,或数家合宰一头牛或骆驼。 而就在这么一个传统的真神教节日期间,数十年前从奥斯曼帝国逃离,远渡重洋来到齐国避难寓居的阿扎德·科普鲁卢一家迎来了一位来自家乡的客人。 “阿扎德,你现在越来越像一个齐国人了。”奥斯曼帝国驻长安公使穆罕默德·希姆谢克看着一身宽大东方传统服饰的阿扎德·科普鲁卢,不无揶揄地说道:“若是你这个样子出现在伊斯坦布尔街头,一定会被当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异教徒。” “呵呵……”阿扎德·科普鲁卢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将面前烤架上两串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羊肉递到他面前,然后招招手,让自己的孙儿为客人端来茶水、糕点,“早在二十八年前乘船来到汉洲的时候,我就是一名齐国人了。” “……”穆罕默德·希姆谢克闻言,顿时怔住了,看着垂垂老矣的科普鲁卢,不由叹了一口气,“是不是避居在齐国的奥斯曼人都抛弃了自己的帝国臣民身份,也放弃了自己虔诚的真神教信仰,从而甘心的做一名普通的齐国人。” “不,你说的并不准确。”阿扎德·科普鲁卢轻轻地靠在舒适的躺椅上,看着庭院里喝酒吃肉的子女和嬉戏打闹的孙辈,脸上露出一丝宁静祥和之色,“并不是我们抛弃了帝国,而是帝国要将我们推出来作为献祭的牺牲品,不仅要剥夺我们累世积攒的财富,还要将我们从肉体上彻底抹除。多少年了,杀戮的轮回始终没有停止,暴力的摧残也从未消失。不论是尊贵的帝国素丹,还是权势滔天的大维齐,乃至独镇一方的地方帕夏,有几人能安然度过自己的余生,又有几个家族能做到绵延传世百年?试问,在这种情势下,我们科普鲁卢家族难道要被动地等待屠刀落在我们的头上吗?” 科普鲁卢家族在数十年前绝对称得上奥斯曼帝国最有权势,也是最具影响力的家族。 家族第一代领头人穆罕默德·科普鲁卢只是一个出身于阿尔巴尼亚偏僻小山村的小人物,最初是在素丹的厨房里打下手,后来升任为厨师,之后又被赏识获得了官职,继而数十年来连续出任过好几个行省的总督。 当帝国政局陷入混乱之际,科普鲁卢又以八十一岁高龄,出任帝国大维齐,从而开创了科普鲁卢家族的百年发迹史。 科普鲁卢在帝国大力推进内政和军事改革,消除帝国诸多弊政,加强帝国中央集权,在很短的时间里便稳定了帝国政局,对内挫败数起军人发动的政变和地方总督掀起的叛乱,对外则反击了威尼斯人,夺回了伊斯坦布尔附近的特内多斯岛和利姆诺斯岛,又平定了塞尔维亚的割据自立,恢复了帝国在欧洲战场上对西方基督教世界的军事压制,在军政两界都享有很高的威望。 他死后,他的长子艾哈迈德·科普鲁卢,女婿卡拉·穆斯塔法,次子穆斯塔法·科普鲁卢相继执政,延续了家族的辉煌,家族最后一个大维齐是他的侄孙侯赛因·科普鲁卢,也一如既往地表现出色,向齐国借贷大笔款项,曾一度稳定了国内外的局势,让帝国为维持了一段难得的和平岁月。 但这个时候,科普鲁卢时代积累的锐气已经彻底丧失,宣布了科普鲁卢辉煌时代的终结。 1703年,待帝国素丹穆斯塔法二世被废黜,他的弟弟艾哈迈德三世继位后,按照帝国传统,开启了一轮新的政治势力清洗。 很不幸,科普鲁卢家族经营数十年,势力遍布帝国中央和地方,对继任素丹是一个巨大的威胁,遂被列为首批清洗目标 更为重要的是,科普鲁卢家族积累的巨万财富,引起了素丹和诸多政敌的觊觎,准备将其整个家族打入万劫不复之地,从而分而食之。 好在,科普鲁卢家族在帝国经营日久,门生故吏遍及朝野,提前收到了风声,全家老少三十余口,立即卷了细软登上一艘齐国的商船,逃离了伊斯坦布尔。 尽管,帝国素丹和诸多政敌抄没了科普鲁卢家族所有的房产、店铺、奴隶和无数的土地,但并没有搜刮到多少金银珠宝等之类的“流动资产”。 这让众多掠食者们很是不甘心,有人试图向地中海联合商业银行、华夏海外进出口担保银行等几家齐国人开办的金融机构查询有关科普鲁卢家族的存款信息,琢磨着以帝国素丹发布的诏令为依据,将科普鲁卢家族的存款全部没收。 此举,遭到了齐国人的断然拒绝。 这些齐国人的银行机构声称,他们有保障储户隐私和账户安全的义务,非本人办理,或者没有相关授权文书,任何人都不得查询或者提取储户存于银行中的款项。 即使,你们素丹亲自下发诏令也不行。 科普鲁卢家族的诸多政敌对此只是表达了一番象征性的诘责和愤怒后,便就此作罢,不再强迫齐国银行机构配合他们提取和抄没科普鲁卢家族的存款。 齐国人可是奥斯曼帝国最大的金主,且不说欠了人家永远也还不清的贷款,每年为帝国提供数百万的财政和军事援助,就是其自带的印度洋霸主光环,也不容任何人敢随意将他们给得罪了。 再者,他们也不想破了齐国人的规矩。毕竟,帝国的诸多权贵阶层或多或少都在人家开办的银行机构里存了不少“保命钱”。 若是将来自己也遭到了政治清算,好歹也能给家人留一点希望不是? 科普鲁卢家族数十名成员逃离奥斯曼帝国后,先是在剑门总督区(包括今亚丁在内的也门西南沿海地区)停驻了八个多月时间,在获得齐国政府的庇护申请后,便坐船来到汉洲大陆,最后定居于长安郊外的灞桥县。 这么多年来,因为政治失势,或者遭到政敌迫害,避居齐国的奥斯曼权贵不在少数。 其实,也不仅是奥斯曼的失势权贵们喜欢来齐国避难,包括东方的秦国、朝鲜,中南半岛的安南、柬埔寨、暹罗,以及印度、波斯等国家地区那些被迫害或者在政争中失败的高官显贵、王公贵族都喜欢往齐国跑。 除了自己及家族成员的生命能获得这个强大国家的庇护外,更重要的是,齐国还是一个讲究法制、注重保护“私产”的文明国家。 他们尽管离开了故国家园,也失去了既有的权势,但却可以凭借多年来“辛苦”积攒的财富让他们在齐国境内都能过上比较殷实的生活。 科普鲁卢家族在长安灞桥县购买了数百亩土地,盖了一座极为奢华的庄园,还在汉洲本土和威远岛投资了几座牧场和种植园,享受着富贵而安宁的日子。 不过,有鉴于科普鲁卢家族在奥斯曼帝国掌权日久,对帝国的方方面面都极为熟悉,对奥斯曼帝国境内错综复杂的政治势力更是了如指掌,因此,他还被齐国外交事务部、黑衣卫、帝国情报总局(泰平二十二年成立)等部门聘为特别事务顾问,在研判奥斯曼问题方面,能提供一些建设性意见。 虽然,因为年届六十余,他已早已不再担任齐国有关部门顾问之职,但却凭借与齐国诸多事务部门多年打交道的关系,也积累了一定的人脉,尤其在有关奥斯曼事务方面,具有相当的权威性。 正因为此,奥斯曼驻齐国公使馆有时也会通过他的关系,打听齐国针对奥斯曼的相关政策。 甚至,有时候还会施以大量财物贿赂,让他为奥斯曼帝国说些好话,即使不成行,也尽量不要对奥斯曼下黑手,从而破坏齐奥之间的传统友好关系。 “齐国内阁政府不仅暂时中止了给予我们奥斯曼王室的特别财政援助,还拒绝了我们最新的一笔贷款保证,这将使得帝国财政很可能陷入危机当中。”穆罕默德·希姆谢克从餐桌上拿起一张餐布,在嘴上擦了擦,然后一脸凝重地看着阿扎德·科普鲁卢,“作为曾经帝国的一份子,你能给我提供一些建设性的意见吗?还有,齐国是不是准备转变对帝国的外交政策了。另外,我听说,在英格兰人的穿针引线下,奥地利人可能会与齐国实现某种程度上的和解。这个消息是否属实?” “伊斯坦布尔是不是又要换素丹了?亦或准备换一个新的大维齐?”阿扎德·科普鲁卢笑了笑,没有回答,反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不知道。”穆罕默德·希姆谢克摇摇头说道:“我在长安收到有关帝国的消息,并不比齐国人快多少。甚至,在某些时候,帝国发生重大变故,还都是齐国人第一时间获知消息。” “据我所知,去年帝国近卫军发动的未遂军事政变虽然被及时平息,但素丹艾哈迈德三世已然丧失了作为一位君主应有的权势和声望,根本无法再掌控帝国局势。而大维齐达乌德·易卜拉欣帕夏在诸多反对势力的群起攻击下,为了保住自己大维齐的位子,恐怕到最后就只能将这位素丹陛下抛出来,然后在他众多儿子里面重新挑选一位合适的继承人。在这种情势下,不论是帝国的改革派,还是保守派,都不敢轻易牺牲帝国的利益,从而让自己的政敌抓住把柄,遭到致命的攻击。所以,伊斯坦布尔在明知会惹得齐国不满,却坚定地拒绝了他们在克里特岛修建海军基地的要求。” “……”穆罕默德·希姆谢克定定的看着对方,半响,叹了一口气,“整件事情的原委可能正如你所说,伊斯坦布尔为了怕落人口实,不得不拒绝齐国人的要求。克里特岛不仅是帝国较为富庶的行省,而且对帝国的权威更具象征性意义。毕竟,当年为了争夺克里特岛,帝国历时百余年,费劲心血,付出了数十万生命的代价,才终获该岛。哦,对了,夺回克里特岛还是在你的祖父艾哈迈德·科普鲁卢大维齐主持下才实现的。” “假如……”阿扎德·科普鲁卢闻及对方提到了他的祖父,神情微微一怔,随即苦笑着摇摇头,然后郑重地说道:“假如,齐国与帝国交恶,然后派出海军封锁克里特岛,然后再以大军登陆强攻,以帝国的实力,可能保住这座岛屿?” “齐国与帝国维持了八十多年的传统友谊,怎么会突然交恶,派兵攻击克里特岛?”穆罕默德·希姆谢克愕然地看着对方。 “呵呵……”阿扎德·科普鲁卢笑了笑,“所以,我刚才说的是假如,万一我们……伊斯坦布尔认不清事实,将齐国彻底得罪了,不说没了重要的经济和军事援助,说不定还要遭到齐国的军事打击。那时,帝国可有一战的能力?” “不会的,肯定不会的。”穆罕默德·希姆谢克使劲地摇着头,“帝国不论是哪位素丹入主托普卡帕宫,哪位大维齐上台执政,都不会做出交恶齐国,甚至与之为敌的决策。这绝对是一件非常不理智地行为,更是帝国的一场灾难。” 开什么玩笑,一旦齐奥交恶,每年数百万的财政支持(包括借新债还旧债、低息贷款,以及政府无偿援助)瞬间没了,肯定会造成帝国财政的大窟窿,若是齐国再强逼着帝国偿还巨额欠款,那非迫得帝国财政立即破产不可。 累计高达两千四百多万元的债务,折合八亿多阿克切,就是砸锅卖铁也还不起呀! 这么多年来,帝国将阿拉伯、海湾(波斯湾)、埃及、突尼斯等若干边疆地区的土地和税收能抵押的抵押,能卖的就卖,几乎就没正经还过齐国的钱。 当然,不是不想还,委实做不到呀! 就拿克里特岛来说,也算是齐国的抵押品,届时还不了钱,说不得要将该岛部分的使用权转给人家。 但是,这还款期限还没到,齐国就猴急地要在岛上建港口,修海军基地,这面子上属实不好看呀! 问题是,八年后的还款日到了,帝国能把借的钱还上吗? 哦,对了,刚才科普鲁卢假设,若是齐奥交恶,人家直接强行收取抵押品,派兵占据克里特岛,帝国能否保得住。 绝对保不住! 且不说帝国孱弱的海军实力,以前连威尼斯人都摆不平,更何况遇上舰队规模全球第一的齐国海军。 若是冲突搞大了,人家齐国都不消调动波斯人和伏尔加流域的鞑靼人从帝国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发起陆地进攻,就是将此前支援帝国的财政资金和军械武器转给奥地利人,相信对方一定会喜出望外,继而会毫不犹豫地向帝国发起最为凶猛的进攻。 那么,在这种情形下,伊斯坦布尔的大人物们应该知道如何选择吧。 唉,为了满足一己私利,一个个争权夺利,极尽算计,就没人想为帝国的长远利益考虑。 不过,齐国对帝国的态度似乎是愈发强势了,不再像以前那般“客气”了,俨然有种居高临下的架势。 这是准备让我们奥斯曼帝国认清形势,摆正位置,亦或双方之间要分出一个大小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3.) (); 第277章 归化 (); read2();“父亲。”阿兹德·科普鲁卢走到父亲的身后,一声轻唤,打断了他的沉思。 “将希姆谢克公使安置好了。”阿扎德·科普鲁卢躺在椅子上,微微地睁开了眼睛,“他多喝了几杯酒,晚上派人照应一下,不要出什么事。” “好的,父亲。”阿兹德点了点头,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想不到,奥斯曼帝国还是有人愿意为帝国利益而不辞辛苦的四下奔走。这么看来,希姆谢克公使也算是素丹陛下尽忠职守的好臣子。” “呵呵……”阿扎德闻言,不由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尽忠职守?在奥斯曼,就没有几个人会真正为帝国的利益着想,更没有人愿意为帝国奉献出自己的所有。听说,希姆谢克公使早在两年前就偷偷地将自己的几个孩子安置在剑门、黔州等齐国海外领地。你怕是还不知道吧,他在黑衣卫和帝国情报总局还领着两份薪水,从伊斯坦布尔发来的所有训令和召命,都会在第一时间摆上齐国情报部门的案头。” “啊?……”阿兹德听得此番秘辛,顿时吃了一惊,“那……,那他今日赶来面见父亲,又图的什么?” “图什么?他想的不过是一个心安,图的是一个后路。毕竟,在公使馆里除了他这个全权公使之外,还有各方势力安插过来的机要人员,若是在闻知齐国政策有所变动,他却安之泰然,不做任何动作,是会遭到伊斯坦布尔的猜忌和怀疑的。要知道,驻齐国公使的职位可是一个美差,多少人可都在盯着呢!” “他明知道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却装作自己能做出许多事的样子?” “是呀,不论是帝国的素丹,还是帝国的大臣们,全都是最好的舞台剧场表演者。”阿扎德笑着说道:“他们每个人都在努力地展示自己的勤勉或者忠诚,都表现出为帝国竭尽全力付出所有的模样。呵,这么多年了,奥斯曼帝国却始终没有任何根本性的改变,仍旧是那般腐朽、没落和颓废,让人远远地都能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 “父亲……”阿兹德知道父亲的内心深处还怀有一丝对奥斯曼帝国的念想和期待,毕竟是科普鲁卢家族数代人为之奋斗的国家,还曾站在这个国家的权力最顶峰并与之紧密相连、荣辱与共。 “罢了,罢了。”阿扎德自嘲地摇了摇头,“以后,我们科普鲁卢家族的根基就在齐国了,我希望你们能融入到这个国家,将家族的传承延续下去,并能将其发扬光大。唉,齐国哪里都好,就是对我们的信仰限制过甚,连做个祈祷和礼拜都寻不到一个合适的地方,让我们的心灵无处安放。” 虽然齐国在南洋地区大肆打压和限制真神教的发展,在某些总督领地甚至还会对真神教信徒收取特别人头税,以此强迫此类信徒改变信仰,削弱他们的戾性,最终成为齐国忠实的顺民。 但在汉洲本土境内还是有不少真神教信徒,来源主要是南洋地区诸多被废黜的土邦王公、被取消特权的大部落首领,以及来自印度、波斯、奥斯曼等国家地区政治避难或者揣着大把钱财跑来享福的王公贵族、高官显贵。 这些人有钱有闲,在享受奢华生活的同时,也寻思着要找些心灵寄托,便想要出资修建真神庙,以为众多真神教徒祷告礼拜之所。 不过,相较于佛教、道教这些东方传统宗教在修建道观寺庙时,会受到政府较为宽松的审查,一般情况下都会获批,甚至还会得到政府的资助和支持,而欧洲的天主教和他们所信奉的真神教,却遭到齐国的严苛审查,很难获得批准通过。 齐国人似乎对真神教和天主教都怀有深深地忌惮,并试图将之牢牢控制在政府手里。 据估算,在整个汉洲本土,真神庙的数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仅在建业、威海、大兴等几座城市修建了那么寥寥几座真神庙,而且型制规模都很小,地方宗教事务管理司的官员还时不时地登门检查,以防有人利用宗教名义鼓动不利于政府的极端思想和行为。 更让不少虔诚的真神教徒诟病的是,在齐国境内被允许传颂的很多真神教义疑似被人为的篡改删减过,让许多深谙教义的信徒们感到既愤怒又无奈。 在齐国有一种罪名,叫非法传教,凡是向他人传授不经政府认可的宗教教义,将根据行为的严重程度,判处罚款、拘役、苦役,以及流放海外等刑罚。 数十年来,齐国政府也处理了不少此类违规传教的信徒。 尤其是南洋诸岛部分部落和真神教信徒往往会以宗教的名义,聚集大量土人,发起反抗齐国统治的暴动和袭击事件,让齐国政府深以为忌,对此一直采取打压和限制的措施。 科普鲁卢家族在来到汉洲后,负责接待和安置他们的政府官员曾提前告知了这些禁忌事项,要求他们务必遵守。 深知政治险恶的科普鲁卢自然明白,离开了奥斯曼,也失去昔日显赫的权势,在齐国寄居避难,犹如粘板上的鱼,任人宰割,除了要谨小慎微,避免张扬行事,还要遵从齐国人的一切规矩,不能逾越任何禁忌。 来齐国二十余年了,除了阿扎德等老一辈科普鲁卢家族成员对真神教信仰依旧虔诚外,那些从小生活在齐国本土的家族年轻子弟并没有特别强烈的宗教需求,似乎已经习惯了齐国这种非常世俗化生活。 他们接受齐国的教育,说着汉语,吃着东方食物,沐浴着东方文明,在学校和社会中接触的也都是齐国人,甚至他们还偷偷地给自己起了齐国的名字。若不是相貌迥异,他们几乎跟齐国人没什么两样。 也许,科普鲁卢家族在齐国传承数代之后,就会完全融入到这个国家之中,泯然于众人。 “埃姆雷若是执意参军入伍,那便随他去吧。”阿扎德躺在椅子上,轻轻地摇着扇子,仰望着璀璨如海的星空,只觉得心中一片安宁。 “父亲,参军入伍终究是穷人的出路,但在我们科普鲁卢家族,埃姆雷应该有更好的选择。”阿兹德叹了一口气,似乎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当一个普通的大头兵,为齐国的利益征战四方。 想当年,科普鲁卢家族子弟若是想从军,那最低的起点也是军团指挥官之类的高阶职位,有自己的卫兵,有自己的仆役,还有一群书记官、军事参谋、后勤保障等军事辅助人员,日常行军和指挥打仗的时候,根本不需要亲力亲为,只要审时度势,做出一个最为英明的决断就可以了,剩下的自有人去执行和实施。 可是,若要报名加入齐国的军队,没有正规军事院校毕业经历,只能当一个普通的小兵,不仅要参加严苛的三个月新兵训练,而且还有很大概率会被分配至某个海外领地服役。万一要是到了某个冲突地区,还得参加危险的军事行动,一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科普鲁卢家族的子弟不能像根草芥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某个泥泞的战场上! “在齐国,许多高官显贵、世家大族中皆有从军的子弟,他们忠诚帝国,作战勇敢,在军中多有建树,更藉此获得了深厚的军中人脉,为他们身后家族蹚出了更为广阔的通道。”阿扎德缓缓地说道:“我们科普鲁卢家族虽然离开了奥斯曼,离开了我们发迹的土壤环境,但我们不能就此沉沦,更不能依托积累的财富满足于一时的享乐,若干年后泯然于普通之家。我们与齐国权贵家族结亲交往,虽能获得某种程度上的政治庇护,但始终浮于空中楼阁,是将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我们需要科普鲁卢家族中的年轻子弟要像齐国人一样去打拼,去奋斗,建立起自己的根基。” “父亲,我们这些外来者想要在齐国建立一番伟大的功业,那是何其困难!”阿兹德苦笑着说道:“齐国虽然表面上宣扬开放、包容、平等,但实际上整个国家却存在某种隐形的排外和歧视,尤其是像我们这种文明和种族差异化巨大的外国人。他们东方人似乎信奉一种古老的原则,那就是跟他们不同民族的人,始终就不会跟他们一条心。所以,他们可能骨子里就不太信任我们这些外来者。若是我们想要做出一番成就,需要付出比那些齐国人更多艰辛和努力。” 科普鲁卢家族避居齐国已近三十年,许多家族子弟都是在齐国出生并长大,但这么多年来,除了寥寥几个二代子弟进入齐国政府体系外,绝大部分家族成员都从事种植园、牧场、林场以及商铺出租等经营开发工作。 即使那寥寥几个进入政府工作的家族子弟,也不过担任的是琐碎而边缘的书吏杂役之类的“小角色”。 待阿扎德因为年龄的原因退出几个政府部门事务顾问的职位后,曾经在奥斯曼帝国煊赫一时的科普鲁卢家族,便在齐国彻底成为一个普通殷实人家,影响力几近于无。 “东方有句古语,谋划未来的大事,要尽最大努力,但事情的成败,要依靠上天的安排。所以,不论多么艰难,我还是希望科普鲁卢家族能在未来某个时候,能再次实现复兴,不负家族先人的期许。” “……是,父亲。” “哦,对了,萨布里的事情解决了吗?” “……”阿兹德听到父亲的问话,顿时脸上露出恼怒的表情,“萨布里为了那个女人,拒绝了家里的最后通牒,并表示不惜脱离科普鲁卢家族。” “……”阿扎德眼角不由跳了几下,面沉如水,“他可是整个科普鲁卢家族精心培养并且还是唯一考入长安帝国大学的子弟,有着大好的前程,却如此自甘堕落。……过几日,你陪我走一趟长安,我要亲自问问他,是否为了一个女人,而就此放弃自己的大好发展前景。” —— 12月18日,长安,帝国大学。 就在授课的教谕刚刚宣布下课,柯广永(萨布里·科普鲁卢)便迫不及待地抱着书本冲出教室,朝学生宿舍奔去。 “柯兄,你这是又准备出去会那位俏佳人?” 宿舍里,舍友柳元成看着柯广永扔下书本,匆匆洗了一把脸,换了一件衣服,便要出门离去,遂打趣地问道。 “嗯,我晚点回来,到时给你带些好吃的。”柯广永笑着回道。 “柯兄……”柳元成欲言又止。 “嗯?”柯广永看到对方这个神情,顿时会意,然后眼神坚定地说道:“你不要再劝了,我觉得遇到秋婷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一定要跟她在一起,要不然,以后的人生是多么的无趣和悲凉。” “柯兄,她是秦国人,而且还是……” “那又怎样?”柯广永不以为然地说道:“我大齐律法可有禁止娶秦国女子的规定?虽然她为唱曲卖笑的歌女,但我齐国可有将人归为三六九等的恶习?” “但是……”柳元成看着这位鼻高眼深、一副异族面孔的舍友坚定地态度,不由有些替他着急,“虽然我齐国律法之下,人人平等,职业也不分高低贵贱,但她的身份始终会让人……让人……” “让人看轻几分?”柯广永脸色变得很难看,“作为同房舍友,你也是这般看待她的?” “柯兄,我如何看待她,并不重要。”柳元成耐心地劝说道:“但是,你要想清楚,一旦下定决心娶了她,与之结为夫妻,到时候,伱的家族,你的师长,你周围的朋友,乃至你将来任职工作的同僚和上司,他们会如何看待你?” “娶妻生子,为个人隐私之事,何干他人之论?”柯广永一想到父亲和整个家族,心中顿时烦躁起来,“我齐国向来对外示之为当今世界最为开放、最为自由、最为包容的国家。难道,国内还有拿女人过去隐私之事来大肆品评议论?……此诚为耻矣!” “……”柳元成被怼得有些不知如何接话,“柯兄,非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那位秋婷姑娘会不会想通过攀附你来达到某种不为人知的目的,比如说贪恋你家的富庶,亦或籍此能实现成为一个齐国人?……” “住口!”柯广永大声喝道:“柳兄勿复多言,要不然坏了你我同学之情,一舍之谊。秋婷姑娘乃性良温淑女子,岂是你口中那般多谋不堪之人!” 说罢,一甩手,径直推门而出,然后使劲地将门狠狠地关上,发出剧烈的响声。 “嘿,这柯蛮子,还真被女人给迷晕了眼,不识好歹了!”柳元成怔了半响,随即摇摇头,转身朝屋里走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2.) (); 第278章 逆袭? (); read2();“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阑。” “翦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已分付催花莺燕借春看。” “春香,可曾叫人扫除花径?” “吩咐了。” “取镜台衣服来。” “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 “……” 位于长安朱雀区乾武大街的广和楼是一家历史悠久的大戏院,早在六十多年前长安城初建时,便同当时的诸多商业设施被一起规划建造出来了。 尽管,这家大戏院的规模和型制跟后面陆续新建的大量戏院舞台相较,显得有些老旧,也有些过时,但它仍旧是长安城最负盛名的舞台表演地之一。 来自秦国吴中的昆曲戏人“谭家班”自一个多月前来到长安后,便在广和楼开始表演最为经典的戏曲《牡丹亭》,并延续了在建业的成功,引发了长安城巨大的轰动,无数的长安市民纷纷购票观看。 官家千金杜丽娘对梦中书生柳梦梅倾心相爱,竟伤情而死,化为魂魄寻找阳间的爱人,人鬼相恋,最后起死回生,终于与柳梦梅永结同心的故事。这个神秘而绮丽的梦境,弄得所有观众无不如醉如痴。 这出戏曲之所以在齐国引发众多人的追捧,是因为它突破了华夏传统伦理道德中情与理的冲突,鼓励人们试图去追寻一种“情之所至”,“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理想爱情观,在某种程度上迎合了思想更为开放、也更为自由的齐国人的“胃口”。 更不要说,在长安这种人文气息和学术思想更为浓厚的城市,更是吸引了诸多阶层人群的喜爱,以至于造成万人空巷的盛况。 据说,就连永隆帝也曾携皇后微服前来观看,并给予极高的评价。 当然,谭家班也不单单仅表演《牡丹亭》这么一出经典爱情戏曲,他们还会上演《绣襦记》、《玉簪记》等剧目,以及迎合男人少年任侠气息的《义侠记》,着实满足了无数人的观看需求。 观众们被精彩的剧情和戏子的出色表演深深吸引,纷纷议论着剧情的发展和结局。在演出结束后,许多好事的观众会纷纷涌向舞台,希望能够近距离地一睹戏子们的风采。 “玉娘,你那位痴情的少年郎又来了。” 表演结束后,戏子们正在剧场的后台卸妆,班主谭永贵抄着双手,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然后径直站到扮演杜丽娘的女子身侧,一脸戏谑地看着她。 “班主……”玉娘神色一黯,起身朝他微微一躬,眉头轻皱,贝齿紧咬着下唇,配上还未完全卸下的装束和戏服,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玉娘,你还没断了那少年的念头。”谭永贵脸色阴沉,语气冰冷地说道:“你该不是想要随了那夷蛮子,好留在齐国过快乐逍遥日子?” “班主,我没有……”玉娘低低地说道。 “那为何他会天天来戏院?还指名道姓地要见秋婷姑娘?”谭永贵嘴角带着几分讥诮,“你该不会要说他喜欢听咱们谭家班的戏吧?” 来到齐国后,为了迎合齐国观众,谭家班特意为她起了一个颇具齐国口味的艺名,秋婷。 “……”玉娘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班主,我早已告知与他,勿要再来纠缠。可是……,可是……” “可是,人家对你痴心一片,就为了能天天见上你一面。”谭永贵冷哼一声,“这几日,我也寻人打听了一下,那夷蛮子虽然也是正经的齐国人,但他祖上却是从极西蛮夷之国逃过来的,除了略有身家外,在齐国也就是一个最为普通的小民,无权无势。你若是想依附于他,籍此脱离谭家班怕是想错了念头。当然,伱若是能让他拿出两千齐国金圆券出来,我也不是不能考虑成全你们。” 两千齐国金圆券,折合大秦银元六千五百多块,换成白银也有五千多两,这对一个戏子而言,绝对是一笔非常巨大的金额。 当年秦淮八艳之一的董小宛与冒襄情投意合,经过千辛万苦的努力,在好友柳如是和她的丈夫钱谦益的帮助下,也不过仅支付了三千两白银的赎身费。 要知道,这个时期,普通的大秦子民辛苦一年,也未必能攒下十块大秦银元。即使乡间拥有百亩农田的地主殷实之家,一年所得净收入也不过百十块银元。 就算是在齐国,百姓富庶,民间殷实,收入极高的情况下,但想要攒下两千元齐国金圆券,那也得不吃不喝,差不多要花十几年时间。 谭永贵在临来齐国之前,出于防范戏子会擅自脱离谭家班,便同每一个人都签了份借贷合同,像戏班里的谭大家、玉娘之类的重要角色,约定的借款金额高达两三千元。 之所以如此,盖因在齐国根本不认他手里握着的戏子的卖身契,人家在法律上有个规定,人人平等,概莫例外。 也就是说,在齐国,想要凭借戏子们的卖身契是无法控制他们的人身自由,只要脱离了戏班,就是一个自由人,而且嫁给齐国人后,可以申请入籍齐国--尽管程序和流程有些漫长,但好歹摆脱了人身依附的约束。 齐国境内,就没有什么卖身为奴的说法——即使是在诸多海外领地种植园里劳动的土人苦力,也是在明面上签订了一份“公平”的工作契约,就算拿着卖身契找当地政府打官司,大理寺法官理都不会理你,会直接将你轰出门去。 你若是胆敢私自去抓捕拘禁,那就要承受当地军警的棍棒火枪的招待。 此前数十年间,有不少大秦商人将所谓的青楼花魁、秦淮明艳之类的“文艺工作者”弄到齐国来赚钱,一不小心,就被汉洲的青年才俊给拐跑了。待你拿着所谓的卖身契去讨个说法,结果被人家当着面直接啐口吐沫,说我大齐没有此类人身约束性的契约,更不会承认这种带有奴籍性质的卖身契。 要知道,大秦商人在驾船离岸出海经停齐国海外领地时,都会严格限制船上的水手和伙计下船登陆,以免会发生人口“走失”现象。 好嘛,你大秦商人竟然还主动将一个个绝色美女或者身怀技艺的歌女戏子带来齐国,那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嘛。 在大秦境内,若是有钱人家看上青楼女子或者色艺双全的戏子,还会跟主人商量着,支付一大笔赎身费用,才能抱得美人归。 可到了齐国,那些不要脸的登徒子,一番花言巧语之下,就能将女人直接拐走,还一分钱都不给你,直接让你鸡飞蛋打,什么都落不着。 谁让齐国人不承认奴籍呢! 后来,吃了不少亏的秦国人也学聪明了,当他们再带着漂亮的花魁和才艺超群的戏子来齐国搂金时,都会提前跟她们签一份高额借款的契书。 你们齐国不是宣称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吗?不是严格保护个人所属权益吗? 那么,这些女子或戏子可都欠了我不少钱,让她们卖艺还钱,没问题吧。若是哪个无良的齐国贼子再将人给拐去了,那得先把那女子的欠款给还了吧? 还别说,齐国各个地方的大理寺法官还真的认这些债权债务,白纸黑字,签字画押,自然需要欠钱还钱,不得赖账。 你想想,不论是一个漂亮的青楼花魁,还是一个才艺双全的戏子,从小的时候买过来,到现在能登台表演,期间十余年的辛苦培养,那花了多少精力和多少钱财,就算要脱手卖掉,那也需有数倍乃至十数倍的回报才行呀! 再者而言,当初办理正常手续离开大秦的时候,为了防止境内子民擅自逃奔他国,官府可是向他们收取了高额的离境保证金,还有数名做保人担保。 这要是返回大秦时,数一数人头,发现缺了几个人没回来,且不说缴纳的保证金会酌情扣减,就连做保人都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所以,作为谭家班的当家人,谭永贵对于有齐国青年才俊看中了玉娘,抱有深深地警惕之心,时不时地过来提点两句,警告一番。 “玉娘,你对那夷人面孔的齐国少年当真无有任何情义?”看到班主谭永贵在闻得有齐国贵人到来忙不迭地小跑出去迎候后,谭家班的台柱子谭青山悄悄地走了过来,关切地问道。 “……有无情义,与我而言,可有裨益?”玉娘神色凄苦地回道。 “若是那少年愿意为你支付两千元齐国金圆券替你赎身呢?” “呵……,若如此,那自然是要随了他。”玉娘暼了他一眼,自嘲地笑了笑,“但以我这种身份,何能获得人家以重金赎买的待遇?少年慕艾,情难自己,可若是真的要拿出这么一大笔钱,即使那柯家少年财力雄厚,怕是也会思量再三。” “其实,若能真的嫁与那齐国的柯家少年,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幸事。”谭青山叹了一口气,“若是回到大秦,以后嫁作商人妇,且不说会面临主家的百般苛责和虐待,就是身份地位也如奴仆一般,对我们戏子来说,其实所受待遇也好不了哪去。” “在齐国就不会遇到这种事情了?”玉娘凄然一笑。 “玉娘,在齐国这半年多来,你可曾读报看书?”谭青山摇摇头说道:“这齐国真的跟咱们大秦是不一样的。即使,身为主家侧室,在齐国也是享有充分的人身和地位保障,禁止主家无端虐待和苛责,而且所生子女还有继承父母财产的权利(嫡长子有优先继承权)。若是那柯家少年愿意娶你为妻,那你未来的日子可就是苦尽甘来,命运也将实现彻底的改变。” “……”玉娘怔怔地看着这位比她年长十岁的师兄,心中百味杂陈。 两人同在一个戏班,朝夕相处,而且还经常同台表演,若是彼此心中没有一丝情愫,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的。 而且,谭青山身为戏班的台柱子,尊为大家,在班主眼里还是有几分话语权,故而在平日里也对她多方照顾维护,让她躲过许多欺辱和苛责。 在少女的心中,未尝没有一丝幻想和期待。 至于那个一副夷人面孔的柯家少年,说实话,她还真的没怎么看上眼。 除了接触时日不长,缺乏彼此间的了解和认识,更重要的是,迥异的相貌,委实不在她的“审美点”上。 在她想来,那柯家少年多半是因为她饰演的杜丽娘形象,过于喜爱,所以才生出几许爱慕之心。 不过,在与他接触交流过程中,也不免为他不俗的谈吐和广博的见识而有所吸引,但绝对还谈不上像董小宛和冒襄那般的生死之恋。 在她的幻想中,应该像《牡丹亭》、《西厢记》那般才子配佳人才是最为圆满的爱情,男的翩翩如玉、腹有诗华,女的貌美如仙、温良淑娴,花前月下,吟诗作对,做那一对“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恩爱情侣。 然而,谭青山说出这番话来,顿时打碎了她的一切美好幻想。 是呀,作为一名戏子,哪里能奢望这种绝美爱情,哪里会有自己选择未来生活的权利。 诚如谭青山所言,他们这种下九流的身份,最好的归宿就是“嫁作商人妇”,沦为富贵人家的妾室,将自己卑贱的社会地位稍稍提升一个阶层。 而如今到了齐国,遇到一位痴心于己的齐国少年郎,虽然长着一副夷人面孔,但人家可是正经的齐国人,而且身后家族财力雄厚,若是成为他的妾室,依齐国律法,她自此便成为一个“自由”的人,人身不再依附于任何人。 甚至,更进一步,那为柯家少年直接娶她为妻,那不啻为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独立人格”的齐国女人,拥有曾经“才色为一时之冠”的董小宛都未曾有过的社会地位。 在齐国半年多时间里,她发现齐国人似乎对她们这种戏子身份的女人并不是特别歧视和轻贱,只是将她们视为拥有特殊才艺的舞台表演者。 在齐国也有跟他们类似的从业者,说书人、评讲人、歌唱者、舞者,以及各种戏曲表演者,甚至还有许多马术、杂耍、赛马、蹴鞠(即足球)、手球、网球、摔跤、格斗等五花八门的杂艺从事者,都受到齐国无数民众的追捧和拥趸。 在齐国,似乎没有“贱业”之分,更没有将整个社会划分成三六九等,而且各行各业也没有特别的边界和框架。 工厂里的工人在昨天可能还是一名农夫,台上唱曲的表演者可能此前也只是店铺伙计,一名权势滔天的政府官员,他的祖上说不定就是早先逃难齐国的流民。 在齐国,虽然也有权贵世家,也有累世豪门,但这个国家却给了社会所有阶层得以向上跃升的公平机会,不论是农民,还是工人,乃至下水茅厕清理的腌臜之辈,只要努力拼搏用心经营,未尝不能将子女培养成才,从而实现逆势崛起,走上人生巅峰。 那么,作为一个来自大秦的戏子,在齐国也能实现身份的转换和阶层的跃升吗?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1.) (); 第279章 破除 (); read2();华夏数千年历史,虽然在社会中没有形成统一的宗教信仰,但先祖们对于自然依然是心存敬畏的,从先秦时代开始,人们就十分注重按照自然法则行事的原则,很多行为规定都是为了顺应“天意”。 在传统文化中,人们以白昼为阳,以夜晚为阴,而“阳动”和“阴静”是古人心中的不二法则,由此为了顺应这一规律,古人便很少在夜晚出行。 而且当时也没有任何夜间照明设施,在夜间出行本来就很容易受到野兽的袭击,或者因为看不清路而发生意外,古人们便逐渐形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历代王朝统治者为了维护百姓的安全,也在人口大量聚集的城市当中设置了宵禁的制度,规定人们在入夜后不得随意外出,更不能在路上自由行走。 即使是奔丧这样的事情,也不例外。 只有在父母去世的时候,才能“见星而行,见星而舍”,稍稍给予一点特权。 由此也能看到,历朝历代对于宵禁的严格态度。 为了更好地管理宵禁,还专门设置相应负责司夜的官员。 在周代这些官员被称为“司寤氏”,他们主要负责观察星辰来决定和通知每天宵禁的时间,以及在路上巡查逮捕违反宵禁之人。 宵禁一般开始的时间在一更三点,解禁时间则为五更三点。 嗯,大约是现在的晚上八点到次日凌晨四点二十分。 这一规定从周代一直延续到了明代,始终都没有太大的改变。 虽然宵禁在历朝历代一直都是重要制度,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也可以适当解禁。 比如在先秦时代,每当周天子祭天的时候,由于百姓需要帮助官员进行准备,祭礼前一天的夜里,就是不实行宵禁的。但这种解禁实际上是一种徭役,并不是赋予百姓的福利。 真正为了百姓而解除宵禁,则要到武周在位时期才出现。 是时,武则天为了庆祝上元节,规定在正月十五、十六两日解除宵禁,允许百姓张灯结彩庆祝节日。 在第一次解除宵禁的夜里,长安城中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点燃烟火,有了“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的盛大景象,这也成为了我国闹元宵传统的开端。 到了前宋时期,工商业经济发展取得了极大的进步,国内各市镇中住满了从事手工业的市民阶级。相较于农民他们有着更加丰富的娱乐需求,传统的短期解除宵禁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 于是在仁宗时,便进一步开放宵禁制度,从冬至之后,东京汴梁城内的便不再实行严格的宵禁。直到元宵节之前,百姓们在夜间都可以随意出行活动,这让无数百姓很早就能够感受到新春的节日氛围,闹新春的传统,自此开始定型。 这也使得整个前宋时期,出现了高度发达的夜市经济,市民娱乐文化也取得了蓬勃的发展。 到了大明代元而立,神州复统,随着正常的国家秩序重回正轨,永乐皇帝明确规定从正月十一日开始,其后十天都为元宵节“假期”,在这段时间里各地将解除宵禁。 此后的近两百年中,这个制度没有出现任何变化,其也成为了大明百姓一年中最期盼的日子。 秦随明制,城市的宵禁管理自然也继承和延续了惯有的制度,即使南京、苏州、广州这等数十上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到了入夜时分,也禁止居民随意外出,自由闲逛。 即使,那些吃花酒、玩花魁的风流之辈,想要整夜寻欢,那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青楼画舫之中,而不能自由狂放地携妓于城中游走呼号。 而在齐国境内,尤其是汉洲本土,却是截然相反的情形。几乎所有的城市是没有宵禁制度的,只要你精力旺盛,而且荷包充足,可尽情地在街市中游荡,也能在灯火通明的“勾栏瓦舍”和琳琅满目的店铺里驻留不走,甚至可以驾着马车在空旷的道路上狂奔,感受速度与激情的快感。 随着夜幕深沉,长安城里的街灯和招牌仿佛更加明亮了,市井里弄也变得嘈杂起来。 街上行人络绎不绝,车马喧闹。一个个古色古香的小摊贩摆放在路边,散发着香气,一边招呼着过路行人,一边卖着各种小吃和小玩意儿。 前宋时期的汴梁盛景,大概也是这般情形吧。 细细凝视,夜市中那些华灯闪烁的楼房、招牌招摇的商铺、摊贩摆满的商品,仿佛都在极力地张扬这座城市的繁华和喧嚣。 “我要回去了。”玉娘恋恋不舍地看着眼前的热闹街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要是真的能留在齐国,那该多好呀! “哦,那我送你回去吧。”柯广永听了,温润地笑着说道:“明日还要登台,是要早点休息。” 玉娘侧头看了看跟在身后被班主派来的两个“尾巴”,咬了咬嘴唇,低着头,朝戏班租住的旅社慢慢走去。 早在刚来齐国时,她对于一个女子抛头露面地游走于市井当中,尚感到一丝顾虑,更不消说与一个青年男子同行,心中是更为忌惮,觉得会被人斥为有伤风化。 后来,发现齐国的城市里,不论是中老年妇人,还是二八俏丽的少女,均是大大方方方地行走于街道之上,甚至还有亲密的情侣、恩爱的夫妻相携而走,并不特别避讳什么男女大防的禁忌。 因此,当十余天前,柯广永邀请她在戏剧表演结束后去街上逛一逛时,仅仅犹豫了片刻,便拉着几个同伴,随她一起游逛长安城的夜市。 相较于建业、广陵和大兴几座工商业发达的城市,作为帝国政治和文化中心的长安,整体物价明显要高出不少,让人不禁生出“居长安,大不易”的感叹。 毕竟,这座城市里聚集了大量的王公贵族、高官显贵,以及那些醉生梦死的外邦王爷和避难至此的昔日他国权贵,无数的财富在这座城市流淌,自然推高了城市的物价水平。 要知道,长安城在某种程度上类似于前明时期的北京和前宋时期的汴梁,是一座政治性的城市,也是一座消费性的城市,它自身并没有多少成规模的重工矿企业,只有寥寥数百家食品、纺织、服装等轻工企业,在保证了帝国都城的优良环境的同时--随着齐国工业化规模的日益扩大,汉洲本土许多城市都存在不同程度上的环境和空气污染,也使得它在很大程度上需要帝国其他地区的供养,方才维持整座城市多达四十余万人口的日常所需。 好在,长安的东边是帝国第二大工业城市——大兴,西边是广阔的农牧业产区,南北两边几个府县均有储量丰富的煤矿资源,再加上以长安为核心的铁路交通网,足以保障帝国的都城可以获得源源不断的各类物资供应。 而且,因为聚集了太多的有钱人,使得长安的商业和服务业极为繁盛,来自世界各地的稀奇玩意都能在这里能买到。 到了夜间,除了茶馆、会所、剧院、酒肆、饭店等场所堆满了人外,夜市小摊、街边店铺、商品市场也是人头涌动。 这一切,都充分显示出齐国的经济发达、市场高度繁荣,更是证明齐国人的荷包里确实有那么几个小钱。 “柯兄,你怎生在此?” 就在两人徜徉在喧杂的街道上,突然几个年轻男子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但片刻之后,又拐了过来,一把将柯广永的胳膊抓住。 “呃……”柯广永定睛一看,脸色有些微赧。 来的几人赫然是学校里相熟的同学,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身旁的玉娘。 真晦气,在街上居然会遇到同学,怕是要被人取笑了! “柯兄,咱们学校的人在新街口跟长安大学的人打起来。”来人只是暼了一眼柯广永身旁的温婉女子,并未打趣逗乐,反而一脸急切地说道:“既然遇到,且与我等同去助拳!……说什么,也要让长安大学的鼠辈们吃点苦头。……且去,且去!” 说着,不由分说,拽着柯广永的胳膊便朝南侧的街道奔去。 “……”玉娘目瞪口呆地看着柯广永被几人裹挟着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柯家少年不是就读于长安城的帝国大学堂,类似于我大秦南京国子监之类的官办书院,学的是“满腹经纶”,算是正经的读书人。方才,听遇到的这几人仓促言语间,似乎都是他的同学,理应也都是斯文之辈。 怎么,他们竟然会相约动粗打架!? 那不是市井之徒、激情之辈才会做出的事情吗? 对了,是要打架,那他会不会有事? 虽然两人之间并未有任何私情,但毕竟相约出游,要是出了什么事,委实有些心下难安。 且去看看吧。 想罢,双手提起襦裙,扭头朝那几人跑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负责监视她的戏班武生见状,随即也快步跟了上去。 新街口一处喧闹的铺面前,两团人群正在激烈地扭打撕扯在一起,并不时伴有粗俗的咒骂声,以及沉重地吼声。 “怎生一个情况?” 柯广永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挽起袖子,扎紧衣服,同时还观察着两方打斗的场面,准备跟着同伴过去揍人。 “咱们学校里的几名秦国学生跟人起了口角,争执不下,便动了手。……有人过来报信,说是长安大学的贼子,仗着人多欺负人,当时正好有学校同学路过,自然不能让外人欺负了咱们帝国大学的学生,便跑了过来助拳。……嘿,你说平日里,咱们能欺负一下学校里的秦国学生,但到了外面,那好歹也是咱们自己人,岂能让他们被外人欺负了!” “说得对,干他们!”见到自己的同学处于战团当中,同仇敌忾之下,柯广永大吼一声,猛地扑了过去,在路灯的映照下,瞅着一个长安大学的“贼子”狠狠踹出一脚。 随着附近正在逛夜市的两校学生陆续赶来,战团也开始扩大,并向街道另一边蔓延。 闻讯跑来维持秩序的几名巡警气急败坏地挥舞着警棍,想打又不敢打,只能扯着嗓子,大声呵斥,徒劳地想要分开两拨陷入“激战”的学生。 但在混战当中,巡警却频频遭到学生的误击,警帽也飞了,警服也被扯烂了,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话说,这些大学堂的学生可都是帝国之栋梁,毕业后,要么进入政府系统,要么进入各个科研机构,最差的去处也是国内几家大型的垄断贸易公司或者工矿企业,前途无量。他们可不敢随意挥动警棍,将人给打坏了。 更让他们忌惮的是,这些大学堂的不少学生家庭背景极为深厚,说不定就是某个高官显贵的子弟,甚至还有可能是皇子皇孙。这要贸然动手打了人家,指不定事后遭到人家的报复清算。 奶奶的,这些大学堂的学生,纯粹吃饱了没事干,精力旺盛,不好好待在校园里认真学习看书,却像地痞流氓一般在此打群架。 “嘟嘟嘟……” 得到警讯的其他街区巡警陆续赶来增援,一边吹着凄厉的警哨,一边强行突入战团,将两拨撕扯踢拽的学生竭力分开,然后喝令所有学生……各自站好。 “尔等皆为帝国栋梁,为何街头斗殴?”领头的高阶警官头如斗大,面色不虞地问道。 “……是帝国大学的人先动手的!你看看他们,哪里有点大学生的模样,俨然一群街头匪霸!” “……是你们长安大学的人口出污言,极尽羞辱我帝国大学。” “……君子动口不动手,哪有一言不合,就要挥拳相向,这哪里还有一点读书人的斯文!” “……斯文?你们长安大学的人哪里还配谈斯文二字!满脑子污秽思想,我等羞于与之为伍!” “……” “哎哎哎……”那名高阶警官恼怒地挥了挥手,大声问道:“人家长安大学的人说了什么,你们帝国大学的人就要暴起动手打人?” “他们无耻!……他们毁谤我帝国大学是藏污纳垢之所,男盗女娼之地!试问,面对这般羞辱,打他们一顿,是不是也难泄我等心头之恨?” “啊?……伱们为何这般辱骂帝国大学?” “那个……,那个,帝国大学的人自己说的,可读书学习之余,面对学校中的温婉佳人,可凭栏赏颜,体味一把红袖添香之风雅。你听听,像什么样子?这般情形,不是在藏污纳垢……” “你们无耻,你们诽谤!”几名帝国大学的学生顿时气冲牛斗,伸手指着对面长安大学的学生,“你等曲义歪解,肆意侮辱我帝国大学之声名,是可忍孰不可忍。来来来,再来比划几下,好叫你等贼子得个教训!” “等等等……”那名高阶警官大声说道:“你们之间的争执到底为了啥呀?我怎么到现在也没明白,就为了一句言语,就搞出这般大阵仗?” “他们是对我帝国大学首次招收女学生之举,生出嫉妒之心,同时也存有卑鄙龌龊的想法!” “嘿,该死的!这帝国大学首次招收女学生,怎么就惹出这等争执和非议?”那名高阶警官顿时恍然,随即又是满脸的无奈,挥了挥手,命令警察将所有学生全部带至警察处。 同时,派人通报两个学校的教谕和执长,让他们速来领人。 这男女同校,可是破除了数千年来传统教育之大防,更是开了千年历史先河。即使在目前开放包容齐国政治环境下,也引发了不小的风波和争论。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80.) (); 第280章 蓬勃发展的大学教育 (); read2();世界上最早建立的大学是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大学,它创立于1088年的神圣罗马帝国时期,是世界上广泛公认的、拥有完整大学体系并发展最早的第一所大学,被誉为“世界大学之母”。 但是,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大学则诞生于1637年的汉洲建业城。 是时,齐国还未建国称制,但以太祖为首的民政府却在建业设立了一所工业研究院,命名为天工学院,在总结和归纳既有的工农业生产技术同时,还对这个世界上最为前沿的科学理论和工艺技术进行深入探索和研究。 在它建校的数十年历程中,创造过无数的辉煌,也结出无数的硕果。 世界上第一台实用型的蒸汽机便是在天工学院和黑山工业研究所联合研制下,成功问世的。 世界上第一台蒸汽机车,也是在天工学院的多年理论总结指导下,并亲自参与多项试验,最终得以飞速地行驶在铁轨上。 第一架改良后的纺纱机、世界上效率最高的织布机、世界上跑得最快的飞鱼船(即飞剪船)、第一艘蒸汽帆船……等等,一系列齐国乃至世界高端的工业技术和发明,皆有天工学院的参与和实施。 天工学院最大的捐助者是大齐皇室基金,每年会获得皇室多达数十万的资金扶持。 即使到了现在,齐国已陆续建有六十余所综合大学和各类专业学院,但天工学院仍旧以其雄厚的科技储备和丰富人文储备,成为齐国最顶尖的工科大学。 齐国的大学完全不同于神州大陆秦国所设立的各级县学、府学和国子监之类的官办学校,很少会教授学生四书五经之类的儒家文典,反而是更加注重学生对于自然科学研究的探索、创新和发现,并试图将科学和技术与社会及经济的发展相结合。 教育价值取向也主要强调学术自由、独立思考、研究导向、学问传承等,以培养出富有学术深度和严格的批判眼光的专业人才为目标。 不过,在齐国大学里的部分人文专业方面,也会对儒家经典进行辩证性地研究和学习,试图通过对历代先贤所著文典予以重新解读,将其与齐国不断发展和进化的诸多社会问题相互融通,寻找出某种合适的理论支撑。 当年,太祖皇帝在创办大学教育时,曾强调学生要具有独立思考和反思的能力,并主张个体的自我实现与真理探索,同时,还要将学到的理论用于实际,相互印证、相互促进,切忌闭门造车、出门合辙,造成形而上学的空谈现象,这些观点对后来齐国高等教育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重大影响。 太祖皇帝还指出,高等教育应当培养学生的人文思考和道德理念,也甚为关注实际问题和具体应用的学科,如社会科学、经济学、法律、政治等学科,认为这些学科有利于为社会和经济发展做出贡献。 不同于欧洲各国的古典大学,大部分研究和学习的内容以神学为主,齐国的大学则是禁止神学及宗教传播的,即使是传统的东方道教和佛教,也不能在学校里布道施教,发展信徒,至于与被打压和限制的天主教和真神教,那就更不能进入校园。 更值得称道的是,齐国大学的入学门槛不以身份和地位来决定,凡是能通过大学招录考试的学生,不分门第、不论贵贱,皆能入学就读。 对于家境贫寒的学子,政府和学校也会给予一定程度上的资助,帮助其尽可能地完成学业。 毕竟,能通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最终能考上万中挑一的大学,那绝对是帝国栋梁之材,其未来在社会中发挥的作用和创造的财富也将是难以估量的。 要知道,这个时期,英格兰王国根据1662年颁布的《信仰划一法》规定,信奉国教不仅是国教会神职人员、学校教师任职的必要条件,而且还是当时英格兰高校申请入学和获取学位的前提条件。 在齐国的每个大学都会根据专业的不同,设置若干独立学院。在一些财政拨款或者民间捐款充裕的大学,各个独立学院都还有自己的校舍,有教室、食堂、图书馆、运动场、会所和学生宿舍。 大部分学生都会配备有两到四人的居住套房,包括书房和卧室,生活条件算是极为优越的。 在学制上,不同于欧洲的大学会将一学年分成三学期,齐国的大学从建立之初,便直接将一学年分成两个学期,中间是五到六周的假期,以为学生提供返家团聚或者社会实践的时间。 欧洲的诸多古典大学,包括久负盛名的英格兰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的教育模式和方法仍旧延续了既有的保守和落后。 它们按照传统教育,学生的教学主要是以传统问答制为主。这种模式是以应试教育为目的,极大破坏和挫伤了学生对学习的积极性,难以达到理想效果,同时不利于当时社会对人才的需求。教学内容也多为古典教育。 因为,古典教育相信崇高的思想和深奥的学术是由贵族精英们开创的,高等教育也是为那些没有金钱之忧的绅士服务的。然而,对于这个时期人们而言,大多以新兴职业为目标,因为这些新兴职业大多收入不菲,更加需要获得高阶层次的教育。 相较而言,齐国的大学教育模式从建立之初,既完美地避开了东方传统的僵化和束缚性的儒家教育模式,也摈除了西方欧洲古典大学那种保守而落后的教育理念,从始至终都强调教学和研究的紧密结合,将独立的学科体系和研究方法相结合,以促进学术研究和发展,从而创造和应用新的知识,这种强调研究和创新的模式为当时的齐国培养了一批又一批科学和技术上的杰出人才,并成为整个世界高等教育的典范。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齐国目前已陆续建立了六十多所大学,每年在读的学生人数超过十万人,源源不断地为齐国社会输送各个学科的有用人才,这也为齐国的工业不断进步和经济高速发展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作为帝国的政治中心和文化中心,长安有七所大学,而帝国大学和长安大学则是其中最为翘楚的两座。 尽管这两所大学不论是从建校历史,还是学术成就上,根本无法与建业天工学院相比,也暂时无力争夺齐国第一大学的美誉。 但这并不妨碍两所学校为争夺老二的名头,而不断展开一场又一场的撕逼大战。 长安大学自长安城建立之初就成立了,并凭借帝都的政治地位和政府的重点扶持,迅速从建业天工学院、建业大学、建业师范学院、北方政治经济学院等诸多大学引进了大量的知名教授和学者,搭建起了较为完善的专业体系,很快便成为东部地区最具影响力的综合性大学。 而帝国大学则成立于汉兴十年(1680年),足足比长安大学晚了十年,算是一个小字辈。 但是,帝国大学却是由当年的太祖皇帝亲自主持建立的,大学运转费用的大头也是由皇室基金注入。因而,从它诞生之初,便被打上了深深的皇室烙印,甚至被认为是皇家学院。 因而,依托皇室不遗余力的支持,帝国大学在很短的时间内,便迎来了一段高速发展时光,从学校规模和学术影响力等诸多方面,逐渐追上了长安大学,并与之展开激烈的竞争。 总得看来,帝国大学以政治,人文社科和艺术专业方面著称,并在这几个方面稍稍领先于长安大学。自建校以来,已经先后出了一位总理大臣,三位副总理大臣,五位大理寺大法官,三十多位阁部尚书和地方总督,以及数量更多的社会知名学者、书报专刊的编辑、撰稿人。 而长安大学则与建业天工学院一脉相承,在数学,物理,化学,应用科学等工科专业方向上遥遥领先于帝国大学。在历年皇家科学奖的评选当中,长安大学与天工学院基本上能包揽了各个学科的奖项。 作为两个齐国最为顶级的名校,而且还同属一城,学术上的竞争不可避免,学术外的竞争也互不相让。 足球、马球、手球、网球、赛马、摔跤、格斗、赛龙舟,以及每四年一届的全国大学运动会,无不针锋相对,力争压过对方一头。 若是对方学校搞出了什么糗事,另一方则会幸灾乐祸地予以大肆调侃和嘲笑。 今年三月初,经过数十年的争论,是否允许男女同校的问题在皇帝陛下的大力支持下得以解决。 按照讨论结果,帝国大学将在九月新学年开始之际,首次招收二十名女学生进入大学,与众多男学生同堂上课,这标志着传统大学之门向妇女开放,同时也意味着齐国女性地位的再次获得提升。 其实,此前齐国大学也是招收女学生的,不过皆为女子学院,不论是授课的教谕,还是听课的学生,全部都是女子,以此应对社会传统中所谓的“男女授受不亲”。 据说,早在建国时期,太祖皇帝就曾下令各级学校,包括大学,男女学生混同上课,以此节约教育资源和教育成本。 但此举遭到无数学者和教谕的反对,女子入学,本来就已是惊世骇俗了,若是再施行男女同校,共居一室上课,那成何体统,岂不是有违社会伦理,更会造成各种道德风化问题。 太祖皇帝争论不过,在汹汹舆情之下,不得不放弃了男女同校的谕令,转而建立了男女分校就读的教育模式。 数十年过去了,随着齐国经济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思想上也更为开放和包容,整个社会对女子接受教育和参加工作已普遍接受。随之,民间舆论便有了男女同校的讨论,认为学校也应开放女禁,允许女子就读综合性和专业性大学,享有男子同等的权利和义务。 泰平十五年(1719年),内阁科技教育部颁布了《帝国中学学制》,正式规定:“初级中学可以男女同校。” 泰平二十三年(1727年),长安名华高级中学试行男女同校,就齐国的学校来说,开了风气之先。 而现在,帝国大学这种高等学府也开始试行男女同校,顿时引起了社会各界人士的热议。 而作为老对手的长安大学自然也不会放过这种机会,不少师生对此是极尽嘲笑和讽刺,认为女子尚不具备足够的智力和能力来完成男子同样的课程,她们更无法理解那些专为培养男子逻辑思维的专业学科。 那么,堂堂帝国大学是不是要特意为这些招收的女子设置缝纫、绘画、小手工、育儿、家政等“女性科目”? 还有,这些女子进入帝国大学就读,与诸多男同学在共同学习过程中,会不会在“耳鬓厮磨”间,为帝国大学生出几个“小学生”? 当然,长安大学的学生们怪话连篇,未尝没有一丝嫉妒的心理。 尼玛的,男女同校,美人相伴,这可是“对月把酒时看剑,红袖添香夜读书”,此乃我辈文人的风雅之事! 在大学里,学生除了每周正常地接受教授和学者的知识传授外,一般大部分时间就是阅读大量书籍和文章或者跟课业导师讨论和交流学术思想,另外还有运动、会谈和娱乐,以及与其他同学的交往时间。 要想成为一名合格毕业的学生,自律和独立性是不可或缺的,只有这样才能学到应有的知识和思想,继而产生出色的、富于革新精神的社会精英。 不过同样也有许多学生在这样的环境下只能勉强毕业,特别是那些拥有深厚家庭背景和高官显贵出身的学生从不会一门心思投身学习。他们的时间都花在找乐、运动和关系交际上,只是在需要课业考核的时候,才会努力学习。 要是大学里有一群温婉美丽的女同学,这对荷尔蒙爆棚的男学生而言,简直诱惑力十足,为枯燥而乏味的大学生活增添一抹绮丽的氛围。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9.) (); 第281章 人脉 (); read2();“所以呀,长安大学这帮贼子嘴里对咱们极尽鄙视羞辱,其实内心深处不知道有多么羡慕嫉妒我们帝国大学!” 朱雀区警察处的几间监押室,被数十名抓捕而来的大学生塞得满满当当。但这些学生丝毫没有一点“人犯”的意识,反而一个个或躺或卧,热络地聊起闲话来,将平时森严肃杀的监押处搞得像是一个菜市场。 看守监押室的几名警察却并不以为杵,反而是笑呵呵地看着这些大胆的“人犯”吹牛聊天,根本没有像往常那般严令人犯保持必要的安静。 “说得是!……我相信,经过咱们帝国大学此次男女同校的试行后,说不定在未来某个时候,会在国内所有大学都开放女禁。届时,我倒要瞧瞧长安大学那帮贼子会再说出什么话语来!” “嘿嘿,估计呀,他们都会像一条狗儿,围着入校的女生不停的摇尾巴。” “哈哈……” “哎,话说这警察处的人要将咱们关多久?该不会直接解送大理寺,判咱们一个滋扰治安的罪名?” “应该不会,又没伤着人。况且,咱们这么多人,要是一下子全都判了,学校的大教长和诸多教谕的面子上可不好看。再等等,明日天亮了,肯定会有人将咱们都领回去。不过,回到学校了,可少不了一番惩戒。” “怕个甚!咱们好歹也是为了维护帝国大学的荣誉和尊严,相信师长们定然会法外开恩,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不会重惩我等。” “哎,柯蛮子,刚才打架前,我瞧着你跟一位妙龄女子同游夜市,怎生一个情况?” “……”柯广永听到对方叫他蛮子,心下有些着恼,但想到对方的身份和张扬的性格,倒也没敢发火,只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装作没听到。 “哟,打架还累着你了。……睡着了?” “柯兄刚才可是身手不凡,上场后可是接连撂倒两个人,宛如猛虎下山,赵子龙再世。”同样靠坐在墙边的一名瘦高同学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柯广永,笑着帮他解围道:“这会,想来是在蓄养精神,恢复一下体力。嘿,还别说,打这么一架,此时竟然感到浑身酸痛,也不知道是被长安大学那帮贼子暗算的,还是用力过猛而伤了筋骨。” “切,你贵为吕宋的小王爷,平日里锦衣玉食,身边还有无数的仆役伺候着,多半没有此番打架斗狠的经历。像我这种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的孩子,几乎天天都要跟人干仗,从小到大,也不知道揍过多少人。……嗯,当然,也挨过不少别人的揍。刚才那场架打的,算是小场面了!” “罗兄,你家几乎世代从军,怎么到你这里,却要弃武从文,考入帝国大学,准备将来从政?” “我家老爷子认为,家中全都是军人的话,武风太甚,杀气太重,所以就让我进入帝国大学就读,学学政治和法律,懂点经济和营生,看能不能在政府体系里混个名堂出来。” 其实,在齐国政治体系当中,文武之间并没有设置严格的界限。军中退役的高级将领和军官也会经内阁任命,充当政府行政官员,而许多海外领地的总督也往往会兼任地方警备总司令,若是战事一起,辖地驻军和被动员的乡兵皆受其统率,暂时承担领兵作战的职责,直至本土派来正式的战区指挥官。 当然,为了避免前宋时期那种文官不知兵而瞎操作的弊端,一般情况下,海外总督只有打不打的决定权,至于如何打,皆由地方驻军将领自为之。 不过,随着跨海电报技术的逐步普及,海外领地的大规模军事调动权和处置权多半要收回中央,经内阁或者皇帝陛下批准后,方能采取具体的军事行动。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于敏感的军权,自然不能轻易地委于他人,而只能皆操于上。 更何况远离本土的海外殖民领地,就更不能将总督在拥有较大自主权的同时,还握有地方军权。 这要是出一个野心勃勃之辈,怕是要搞出风风雨雨来。 “哎,话说你一个吕宋小王爷,怎么想着要来我齐国留学?怎么着,还想要学点东西,回去后做一番学问出来?”罗振铭笑着问道。 “罗兄,你这可就有些笑话我了。”郑少甫自嘲地笑了笑,“我肚里这点货,哪里能做什么学问!要不是凭借着我郑氏宗亲的身份,说不定根本就没资格进入帝国大学堂读书。另外,你们也别这么叫我什么小王爷,就是我爹在吕宋也不过是一个侯爷的爵位,就这还是靠着祖上的恩荫获得的。不满诸位同学,我之所以来汉洲留学,那也是家里人安排的。想着,能在学校里多结识一些交心的朋友,以后在吕宋混不下去了,还能来汉洲承蒙诸位同学的照应,赏我一口饭吃。” 长安大学多“匠人”,帝国大学多“贵人”,除了本土权贵阶层喜欢将子女送入帝国大学就读,以期获得广泛的人脉外,海外诸夏藩属国也喜欢将王室宗亲子弟送来帝国大学镀镀金。 说不定同窗几载的校友或者同学就成为帝国的内阁大臣,或者部堂高官,即使是海外领地的总督,对诸夏藩属国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人脉资源,不论是对所在藩属国给予经济上的援助,还是贸易优惠政策的制定,看在昔日同学的份上,打打感情牌,多多少少要稍稍倾斜一点。 以齐国巨大的经济体量,即使是稍微从指头缝里漏一点,也足以让诸夏藩属国吃得幸福满满。 在齐国的遮护下,南洋诸夏藩属国基本上已在各自地盘上站稳了脚跟,并且随着人口规模和经济实力的迅速增长,也随之开始跟在齐国后面进行对外殖民扩张。 像郑氏的吕宋王国,除了跟卫国一起捡漏齐国尚未占领的南太平岛屿外,还与苏禄、顺国以及齐国婆罗洲总督区不断侵蚀和抢占文莱王国和班贾尔素丹王国的领土,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势力地盘,疯狂掠夺当地的财富和矿产资源。 广南、柬埔寨、暹罗、洛坤、北大年等地区国家和土邦,也在齐国的默许下,诸夏藩属国如秃鹫般纷纷涌入“就食”,或者直接割占一块飞地,或者划定一片势力范围,或者攥取商业利益,大有逐步分食上述国家的趋势。 一些稍有余力的诸夏藩属国甚至还组建了一个个非洲殖民公司,远渡重洋,来到广袤而神秘的非洲大陆,在齐国划定的区域,建立了一块又一块的殖民领地,掠取当地的各类资源。 早在绍宁五年(1690年),齐国与南洋诸夏藩属国就已组建了海军联合舰队司令部,各国所建立的海军舰队全部交由该司令部统一编组,统一训练和统一作战,并按照各自经济实力的大小,分担联合舰队的军费支出。 到了泰平十九年(1723年),齐国趁着召集部分诸夏陆军远征波斯之际,又提出组建陆军联合司令部,将各个藩属国的陆军进行整合,在面对外部威胁时,诸夏联军将统一置于齐国的指挥下,协同作战,共担风险。 这相当于齐国在某种程度上攥取了诸夏藩属国的军队指挥权,变相地将诸夏联军的兵力引为己用,使得齐国可使用的兵力总规模超过十六万之多。若是进行全面战争动员,怕是短时间内便能聚集起四五十万大军,足以对某个大国发起全面进攻。 早在数十年前,齐国与南洋诸夏藩属国之间就建立了统一的关税同盟,形成了经济和军事一体化,再加上各国的诸多经济命脉也被齐国商业资本所渗透和控制,已然将它们牢牢地捆绑在齐国的战车上,然后带着它们碾向一个又一个对手。 另外,齐国皇室与诸夏藩属国王室还频繁地进行联姻,以加强彼此之间的情感纽带。 可以说,诸夏藩属国几乎丧失了大部分的军事、外交和经济自主权,成为齐国一群非常听话的“小弟”。 当然,齐国也没有亏待这些“小弟们”,除了将自己部分殖民领地向诸夏开放,让渡一些商业利益外,还带着它们不断开疆扩土,充实国力,从而逐步发展壮大,一个个都过上了相对殷实而和平的小日子。 这个年头,若是没有齐国,我们汉人哪里能在这一片遍地土人的南洋地区立足,更遑论能建国立制,然后骑在那些又懒又笨的土人头上作威作福? 认大哥,就该找实力最强的。 抱大腿,那自然就该找腿最粗的。 大国与小国之间是这般,人与人之间亦为如此。 作为吕宋郑氏宗亲,郑少甫也是深谙此道,在帝国大学堂读书期间,就竭力与那些拥有深厚背景的同学搞好关系,以为将来之用。 对他而言,好好学习,用心读书不是他来齐国留学的主要目的。进入帝国大学的好处在于结交朋友,或许有人在二三十年之后成为某领域位高权重者。大学的两三年时光可以填补自己生活的空缺,待到二十多岁之后,才能进入王国政界或者商界某求发展。 就算几年大学下来,没学到什么值得“有用”的知识,那也没什么遗憾的,像他这种能获得吕宋王室封号并且有巨大收入的人来说,没有得到一个学位也并不算什么耻辱。 “小王爷……” 到底是没经过什么磨难的大学生,到了深夜间,大部分人仍旧没有在监押室里安然睡去。 臭烘烘的气味,乱糟糟的干草,晦暗不明的油灯,还有坚硬的地板和墙壁,使得所有人在辗转反侧之余,根本无法入睡,只能瞪着大眼小眼等待天亮的时间。 柯广永听到躺在身侧的郑少甫像张烙饼一样翻过来翻过去地折腾,嘴里还低低地咒骂着,想是根本无法适应监押室这种环境,随即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嗯?……柯兄也没睡着?” “没有。” “有心事?” “……算是有吧。” “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算是有?” “……”柯广永犹豫了一下,随即试着问道:“小王爷,伱身上有钱吗?” “怎么,你家里给你的月例钱花完了?……行,待咱们明天出去了,我给你拿几十块钱先用着。” “几十块钱不够……” “哟,你这是准备要买什么贵重玩意,几十块钱都不够?……那你需要多少?” “……两千块。” “什么?……两千块!”郑少甫闻言顿时惊得低呼一声,将旁边那些正处于半睡半醒的同学给惊醒了,揉着眼睛寻声望过来。 “嘘……”柯广永连忙示意对方勿要这般大呼小叫,“你身上有没有两千块?若是能借我,兄弟我……必有后报!” “柯兄,两千块钱呀!这么大一笔钱,我哪里一时间能拿得出来?要不,我跟着你去抢金库?或者,你到隔壁监押室,寻一个心思敏捷的长安大学的同学,你们两人合作搞出一个大发明,然后去申请皇家最高科学奖,说不定可以顺利地领到三千块的奖金!” “……”柯广永听了,心中不由大为失望,“既然小王爷身上没有这些钱,那就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合着,这吕宋来的王室子弟也是一个穷光蛋! “哎,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郑少甫有些好奇地问道。 其实,两千块钱对他而言,也不是拿不出来,但他觉得将这么一大笔钱借给这位“蛮子”同学,有些得不偿失。 瞧他这模样,肯定是不能从家里讨来这笔钱,所以才要向人借贷。可以他的能力,怕是短期之内根本无法拥有这笔巨大金额的偿还能力,说不定就得拖个八年十年的才会还款。 若是这柯蛮子家里有深厚的政军背景,倒不妨借给他,为郑氏结个善缘、拓个人脉。 可是,据他所了解,这柯蛮子祖上倒是在奥斯曼帝国拥有极为煊赫的权势,连着几代人都出了内阁总理大臣之类的人物,绝对属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尖家世。 不过,在数十年前他们家便落了势,还遭到政敌的清算,不得不举家逃到齐国来避难。 而在齐国,除了太祖皇帝时期,曾出了几个夷人身份的阁部重臣和军队高级将领外,到目前为止,能爬上高位的归化夷人屈指可数。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提防也好,歧视也罢,总之在齐国境内的入籍和归化夷人在政府和军队领域,隐隐存在一个职业的天花板,想要谋取更高的职位和权势,需要花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 别看在帝国大学里,许多同学跟柯广永打成一片,一起学习,一起讨论课题,一起生活,还一起喝酒打架。 但在一些人的内心深处,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隔阂。 这家伙跟我们汉人长得不一样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8.) (); 第282章 外来者 (); read2();清晨,六时。 天色微曦,巨大的城市尚未从昨夜的宿睡中醒来,宽阔的街道上只有寥寥几辆马车和行人,显示出一丝难得的宁静和安详。 “这帮不省心的学生,就该让他们在警察处的监押室里多关几天,吃点苦头,方能记得教训。……大清早的,尽来折腾我们这把老骨头。” 长安大学教谕长鲍正新坐在马车上,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忙着整理手头上的文件,嘴里还低低地絮叨着。 昨晚跟几名教授讨论研究课题直至夜里一点多,躺在床上还没眯一会,就要艰难地爬起来,遵照校长的吩咐,带着人来朱雀区警察处来领人。 一想到下午的时候,还要作为长安大学的代表跟皇家科学院和军方总装备部进行的一场技术研讨会,他顿觉头如斗大,两边的太阳穴也在不停地跳动。 自己这个状态,还能应付下午的会议吗? “这些学生呀……”鲍正新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教谕长,要不上午的课题评审会延期到明天,以便能蓄养几份精神?”看到鲍正新的状态似乎不太好,跟着一起过来领人的德教处总办韩生全建议道:“待会到了警察处,少不了要耽搁一些功夫。再赶回学校的话,恐怕时间会有些紧。你昨晚又没休息好,现在又一大早赶过来,怕是身体吃不消呀!” “还挺得住,无妨的。”鲍正新苦笑着摇摇头,“上午的课题评审会早在月初便安排了,若是贸然改期,岂不是让那些教授和学生白白浪费了准备的一切?唉,希望中午的时候,学校里没有什么大的事务让我处理,好让我能稍微眯一会,养养精神,以便应付下午的三方技术研讨会” “教谕长,你要注意身体呀!”韩生全关切地说道:“你每日的工作安排太过密集了,就算是搁到年轻人身上,也是吃不消的。” “呵呵……,我这点工作算什么。其实呀,比起农田中耕种的农人、工厂里日夜劳作的工人,还有那些街道清扫卫生的外来劳工,我们这些整日里在课堂上和实验室里工作的人,算是极为幸福的事情了。最起码,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且还享受着这个世界上最优渥的待遇。” 韩生全顺着鲍正新的目光,看向窗外正在街道上忙碌工作的清道夫,他们佝偻着身子,拖着一辆辆厢式板车,沿途将清扫在一起的垃圾和污物迅速装入车中。 在更远处,已经整洁一新的街道上,一辆马车载着巨大的水箱,正在不断喷洒清水。 负责城市环境卫生的机构和清理城市垃圾的工役人员,最早的文字记录可追溯至春秋时期。 据《周礼·秋官》记载,“狼氏下士六人,胥六人,徒六十人。” “狼氏”的工作就是负责清除城中街道上的垃圾,保持城市环境的清洁。在狼氏工作的人叫“条狼氏”。“条”,在古代是洗涤的意思,“条狼氏”的工作就是专职负责打扫城市垃圾。 齐国早在建国初期,便对城市和移民定居点的环境卫生极为重视,为了防止霍乱、瘟疫以及其他各种热带疾病的传播,“征召”大量汉洲土著和南洋土人充为清道夫,每日定时清扫街道卫生,处理、收集各家各户居民倾倒的粪溺等污秽物,以随时保持城市或定居点的清洁和卫生。 尽管,后来随着齐国人口的迅速增长,兴建的移民定居点也是越来越多,一座又一座新兴城市拔地而起,但对居住环境卫生的严格要求却依旧延续了下来。 因而,当无数的移民和外国到访者抵达汉洲本土或者某处海外领地时,都会惊叹齐国人的地盘是真的整洁而卫生。 相较于巴黎街头的屎尿横流、伦敦城区的污秽不堪,以及阿姆斯特丹凌乱无序,齐国的一座座城市简直可以称之为人类居住的天堂。尽管有些城市人口数量很少,建筑物也不是非常雄伟壮观,但它们的环境卫生却让人无可挑剔。 也正是这般对城市环境卫生的极为重视,在齐国九十多年的发展历史当中,几乎未曾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和各类传染疾病。 这个时期,不论是东方的神州大陆,还是西方的欧陆诸国,根本没有厕所下水系统的概念,繁华热闹的巴黎拥有的公共厕所不到十座,人口规模已增长至六十万的伦敦,还没有铺设一根专用的下水管道,排污管道与市民的住宅相连之后直接排入泰晤士河,混合了粪便、垃圾的泰晤士河,常年保持着臭气熏天的状态。 嗯,除了泰晤士河的味道让人难以忍受,英格兰的大街小巷也不能幸免,“大多数房子与猪、家禽的圈舍相混杂”,在贫困地区,没有任何垃圾处理设备,大街小巷更是覆盖着厚厚的粪便和其他生活垃圾。 这也造成了包括伦敦在内的许多英格兰城市几乎每隔十数年便会爆发一场霍乱以及其他流行性传染疾病,造成大量居民的死亡。 反观齐国,在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后,几乎每座城市都建立起了较为完善的下水分流管道系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时疫的发生,也有效地改善了齐国数千万民众的居住条件。 然而,随着齐国工业化进程的加速,比城市垃圾和粪便排泄物危害更为严重的空气污染和水源污染却是愈发严重,成为威胁城市居民生命健康的最大杀手。 这,或许就是经济发展的副作用。 在齐国各个城市里,过去从事清洁卫生和下水道疏通的劳工群体大多为汉洲土著或者“征募”的南洋土人。但随着齐国工业的快速发展,对铁矿、煤矿、铜矿、锡矿等工业原料的需求越来越大,导致本土及海外领地的诸多矿山的劳力缺口也是越来越大。 这就是使得齐国不断在南洋地区加大力度“征召”土人苦力的同时,还将那些从事城市清洁和下水道疏通等“轻巧活计”的汉洲土著和南洋土人尽可能地抽调至用工需求最迫切的矿山和林场。 而这些人离开后的缺额则由大量非国籍的外国人群体来填补,他们有的是怀着发财梦通过牙人中介冒险偷渡至齐国境内,有的则是被无良的种植园主或者工厂主诓骗而来,不堪压榨又辗转来到汉洲大陆。 这些人没有任何身份信息,也没有一技之长,还不会读写识字,甚至还有许多人连语言也不通(非秦国籍),他们不愿(不懂)服从齐国的强制海外移民方案,只想“黑”在繁华而富庶的汉洲本土,希望辛苦几年,能挣上一笔可观的收入,从而风光地返回家乡。 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有的投身于大大小小的黑工厂,拿着最低的薪水,干着最苦最累的活计,有的还沦为黑恶势力的打手和帮凶,干着偷鸡摸狗、敲诈勒索的地下勾当,还有的则老老实实地从事清道夫、掏粪工之类的又脏又臭的工作。 齐国本土及周边海外领地到底有多少没有获得正式身份的非国籍的外国人,谁也没有去认真地统计过,但几乎每座城市或多或少都有大量的此类群体,人数也是从数百人到数万人不等。粗略估算的话,他们的总人数很可能会超过一百万人。 对于数量庞大的非国籍人员的存在,也不是没有人对此进行呼吁过,包括政府官员和社会学者也曾提交相关解决办法,要求给予这类群体人员正式国民身份,将他们就地妥善安置,或者分配至空旷的海外领地。 但是,不论是各地政府,还是国内大大小小的工厂主,在内心深处是不想清理和处置这些人数众多的非国籍人员。 城市的清洁卫生工作,下水管道的疏通清理,街道马路的修建和维护,辛苦繁重的下力工作,以及他们相对低廉的工资待遇,都使得地方政府对非国籍人员的大量存在采取了默许态度,认为他们对本地的社会民生和经济发展都具有积极的促进作用。 唯一对此表示不满的只有普通的工人,因为这些大量廉价的非国籍人员的存在,极大地影响了他们对工资的整体议价能力,甚至还抢夺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工作岗位,让那些黑心的工厂主得以肆无忌惮地对他们进行压榨和剥削。 但是,城市清道夫、下水管道清理工、码头苦力以及又脏又臭的掏粪工,普通的齐国人是不屑去做的,辛苦劳累不说,而且工作环境差,还挣得少,爱谁谁去。 老子就算在本土实在混不下去了,也能向移民部申请,去某个海外领地过上小农场主的生活。 在这种情势下,大量的非国籍人员的存在还是对整个社会公共事业的维持和发展,是大有裨益的。 当鲍正新和韩生全乘坐的马车抵达朱雀区警察处时,太阳刚刚冒了个头,朝霞照亮天际,绚丽斑斓的色彩染遍云层。 此时,警察处的高阶警官们尚未到岗上班,但负责监押室的警察们显然已早就得到了上官的吩咐。在看到长安大学和帝国大学的教谕长先后抵达后,立即将监押室内半睡半醒的学生们吆喝起来,带着他们来到警察处的大院内,逐一向学校移交犯事的学生。 本来还琢磨着,这帮学生多半是吃不惯监押室的粗糙饭食,说不定就会掏钱请他们这些看守的警察到街上的小吃摊代买早饭。届时,大家伙就能从中分润部分钱款,算是不小的额外进项。 却不料,两所大学的教谕唯恐被捉拿的犯事学生在大白天众目睽睽之下从警察处走出来,被人围观,从而影响学校的声誉,竟然不约而同地选择一大早天蒙蒙亮的时候前来领人。 唉,也就这样了。 都是帝国栋梁之材,虽然昨日晚间聚众斗殴,声势颇大,但所有人都觉得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并未将此事当做一般的恶性案件。 年轻人嘛,稍稍有些热血冲动,都能理解。即使没有学校的教谕来领人,警察处的负责人也没想过要对犯事的学生予以长期监押。 都是高等大学堂的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 这要搁着一般的地痞流氓搞出街头斗殴的乱子出来,赶来维持秩序的警察当场就能将其尽数干趴下。拘押到警察处后,那也绝对少不了再来一顿狠揍,以此施以严厉的警告,勿要挑衅警察的权威,破坏城市的安全秩序。 鲍正新和韩生全冷着脸将自家的学生一个一个地领出来,然后勒令他们立即搭乘最早一班的客运马车返回学校,中午12点之前必须向德教处交付一份自检书。至于后续的惩戒处理决定,待与校长和相应学院的教长会商后,再行做出。 在跟同样来领人的帝国大学教谕长寒暄片刻后,便匆匆告辞。 但在临走前,鲍正新代表学校,向闻讯赶来的警察处高阶警官们拱手道谢,随即告一声罪,言及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便乘坐马车急切的回返学校。 相较于那些满不在乎的齐国本土学生,部分来自秦国的留学生却对学校可能下发的惩戒处罚就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他们大部分都是大秦朝廷国子监官派的留学生,经过层层遴选和深层背景考核后,不远万里来到齐国留学。若是因为一个处罚而丧失继续就读的机会,那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灾难性的结果。 因为在国子监科举无望,所以才报名竞选前来齐国留学,希望以“齐学”为凭持,在大秦朝廷实现间接入仕的目的,从而跻身仕林,光耀门楣。 在齐国的大学堂就读,一般在完成基本的学业后,会给予学生发放相应的毕业凭证和学位凭证,证明你在某个方面具有相当高度的专业的知识和技术水平。 回到大秦后,国子监和吏部铨选司就会根据你获得的毕业凭证和学位凭证,直接授予某个相应的官职,一般都是八九品的低阶事务杂官。 若是无法完成毕业,或者没有得到相关毕业凭证,不仅会遭到朝廷的斥责和训诫,说不定就会褫夺你的读书人身份,成为一文不名的白丁。 因而,几乎所有前来齐国留学的大秦士子在学校里无不用心苦读,即使所学的知识点生僻难懂,不得其义,但也会囫囵吞枣般的将其全部背诵入脑。平日里,更是谨小慎微,遵规守纪,不敢越雷池一步,希望能顺利地熬到毕业。 谁能想到,昨夜被同学裹挟,被迫卷入一场街头斗殴,落得被警察捉拿监押的下场。虽然没吃什么苦头,但被齐国官府拿了,终归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学校震怒,予以严惩,影响了他们的后继学业,那可甚为不美。 不过,看着那些齐国本土学生一副混不在乎的模样,秦国留学生在忐忑之余,也不免存有些许侥幸。 罚不责众,盖莫如此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7.) (); 第283章 人才吸纳 (); read2();“大教长……” 陈宏谋有些忐忑不安地走进了化工分院主管教学的大教长魏元煜的公事房,恭敬地向对方鞠了一个躬,然后拘谨地站在门口。 “过来坐。”魏元煜将手中的碳水笔轻轻地放在笔筒里,笑着招呼这名来自秦国的留学生到近前就坐。 “谢谢大教长。”陈宏谋见魏元煜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点。 瞧师长这般模样,应该不是要追究他在数日前与帝国大学的学生街头斗殴的事件。 尽管,被学校的教谕长从警察处给领了回来,也在第一时间向德教处写了一份自检认错书,但正式处罚决定没下来前,由不得他们这些犯了事的学生不为之紧张和焦虑。 毕竟犯了事,还被警察给抓了,若是学校要严正处理,怕是讨不了好。 “我这里事情还很多,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瞎扯别的什么了。”魏元煜看着这位颇有化学天分的秦国留学生,郑重地对他说道:“还有半年时间,你将学成毕业。而以你的成绩,最后拿个优等成绩,应该没问题。但是,我在这里想问问你,毕业后,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陈宏谋愣了一下,有些不太明白对方话里是什么意思。 顺利毕业,自然是要返回我大秦,除了向国子监报备,等待吏部铨选司安排外,那不得要跟久别五年的家人团聚。 “嗯,我的意思是……”魏元煜沉吟片刻,然后定定的看着陈宏谋,“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要留在齐国,从而拥有更为广阔的发展前途。” “留在齐国?”陈宏谋闻言,不由怔住了。 说实话,学成毕业后留在齐国谋求更好的发展空间和享受更好的生活,在他脑海中不止想过一次。 毋庸置疑,齐国的富庶和强大,还有它拥有的先进科学技术和开放包容的思想,对任何一个置身于齐国的外国人而言,都充满了无尽的吸引力。 来自秦国的留学生一般会在齐国经历4-5年的学习时间,在这期间,他们不仅会逐渐熟悉和适应齐国的文化和生活习惯,更会在潜移默化下接受齐国的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 诚然,齐国与秦国同文同种,不存在语言和习俗的差异,但齐国毕竟是一个移民国家,而且与大陆相距万里之遥,在沿袭和继承了华夏古老传统文明的过程中,也逐渐发展孕育出不同于大陆的“新华夏文明”。 齐国崛起于蛮荒的汉洲大陆,在一点一点地开发和建设新的家园同时,还要面对西方欧洲殖民势力的入侵,以及南洋地区遍地土邦王国的威胁。 这就使得齐国在建立之初,在面对无尽的荒野、恶劣的气候、凶恶的外来敌人,始终保持着勇气、毅力和积极进取的精神。这一时期的历史对于齐国的文化、政治和经济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也塑造了齐国具有更为强烈的开拓性格。 因而,齐国人除了拥有华夏文明既有的自力更生、艰苦拼搏的优秀基因外,还多了几分勇于开拓的精神和创新的精神。 在面对困难和挑战时,齐国人往往会体现出一股坚韧不拔的勇气和非凡的毅力。 这,也是齐国在短短数十年便能迅速崛起的内在因素之一。 不过,在秦国的传统文人眼里,齐国人这种“性格”就显得太过攻击性,少了几分儒家文明的“温文尔雅”,多了几分蛮夷禽兽的“咄咄逼人”。 你瞧瞧齐国建朔九十多年来,没有打仗的年份屈指可数。齐国人的军队不是正在与某个土邦或者王国进行战斗,就是在赶赴战场的路上。五年一大仗,三年一小仗,就没消停过。 要不然,它占了那么多地盘,都是哪里来的? 总不会是某个国王脑子一抽,就主动献土归附吧。 更为过分的是,齐国人有时为了市商之利,都会擅起战端,开着船,架着炮,发动一场万里远征。 但是,在齐国生活学习若干年后,来自秦国的学生却被这强大的内核精神所感召,并不由自主地受其影响,曾经形成的既有世界观和社会观也随之发生了巨大变化。 相较于封闭而僵化的秦国,这里更为自由,也更为开放,各种思潮,各种主张,皆在齐国迸发,宛如春秋时期,百花开放,百家争鸣。 在齐国,不仅有针对东方传统儒家文化的最新的解读和批判,也有来自欧洲西夷的各种学说,更有齐国本土学者文人对当前最新的时政、人文、经济、社会等诸多方面问题的解评,让人闻之,无不振聋发馈,醍醐灌顶。 在秦国学生的眼中,仿佛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不仅有物质上的巨大丰盈,而且还是精神上的无尽海洋,任由翱翔。 在秦齐文化经贸交流的数十年间,每年都有数百名经过层层遴选的秦国学子来到齐国留学进修。但最终学成返回秦国的学子不到半数,那些选择留在齐国的学子,都是为了寻求获得更好的发展空间和更美好的生活条件。 在齐国留学生活的几年间,秦国留学士子不仅熟悉和习惯了齐国的文化和风俗习惯,更会逐渐接受齐国的价值观念。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与秦国的文化、社会环境有了一丝疏远感,产生了“文化自闭”的现象。 即便是回国,在很长时间内,也难以适应秦国的环境和氛围,更不用说在官场上与人蝇营狗苟,互相倾轧,这不禁让他们感到一种莫名的无助和彷徨。 另外,齐国经济迅猛发展,各种最新的技术层出不穷,也为诸多秦国留学士子提供了巨大的发展机遇,这也是部分人选择不回秦国的原因之一。毕竟,他们所学到的许多知识和技术,在贫穷落后的秦国境内,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用不上的,或者囿于基础条件的限制而不足以得到充分应用。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则是对未来的不确定性造成的影响。留学齐国的秦国士子不仅可以获得更为前端和专业的知识技能,还可以接触到各种不同的文化和思想,这对他们的未来发展很有好处。 而回到秦国后,虽然会因为学得“齐学”之用,会被朝廷授予相应的官职和品衔,但相对于那些科举出身的正统官员而言,他们绝对属于整个官员体系中的异类,会遭到各种打压和限制,只能在庞杂繁复的事务中消磨自己的雄心壮志,最终沦为庸庸碌碌的佐尔小官。 观大秦朝堂内外,数十年来,最终能跻身朝堂部阁的“齐学”派文人士子寥寥无几,在内阁次辅兼工部尚书(还曾任过礼部尚书)、谨身殿大学士杨升平五年前去世后,整个朝堂中再无这般有份量的“齐学”领军人物出现,使得国内的“齐学”一派更显势孤。 所以,返回大秦,他们面临着各种不确定性,包括前途、观念冲突、政治倾轧等等。这种不确定性给他们的心理带来了很大的负担,让他们觉得不安全。 能被选来齐国留学的士子,本来就没有深厚的政治背景,而且还都是一群科举无望的“资质愚钝”之辈,若是在齐国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自然会选择留下来。待稍稍站稳脚跟,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后,便通过往来秦国的商人,会将自己的家人接来齐国享福。 故而,在魏元煜询问陈宏谋是否愿意留在齐国发展时,心中已有七分笃定,这名优秀的秦国留学生定然会做出令他满意的选择。 回到秦国,即使被他们的朝廷授予一个小官,但哪里有留在齐国更为有吸引力。 “不妨提前告诉你,我们长安大学准备在未来几年进行一定程度上的扩张,不论是招生的规模,还是设置的专业分院,都会在现在的基础上增加一倍以上。所以,校长和分院的院长、教谕长便准备在明年即将毕业的学生中,选取一批优秀的学生留校任教。鉴于伱在化工专业上的优异成绩,我想将你的名字列入推荐名单里。” “大教长,我……愿意留下来!”陈宏谋听了,又惊又喜。 在齐国,一名大学堂老师的薪金非常优渥,根据任教资历年限和专业水平高低,大概每月在二十块到一百块之间,远高于社会平均薪酬。 而这个时期,大秦的一名正七品知县老爷的“正常”俸禄,一年下来也不过六十块大秦银元,折合齐国金圆券仅二十块钱,仅相当于一个齐国大学老师一个月的薪金。 若是他返回大秦,运气好的话,被授予八品的佐尔杂官,一年俸禄可能只有不到三十块大秦银元,也就是十块金圆券。 当然,作为大秦的官员佐吏,是不可能靠着正俸过日子的,上下其手,贪点钱,捞点好处,一年下来怎么着也能搞到一两百银元,可以过上殷实而富足的生活。 但是,这一切是他想要的吗? 明明在齐国可以保持自己高洁的品质,只要发挥出自己的所学所识,就能获得在大秦需要贪赃枉法才有的财富,为何要自甘堕落,染得一身污秽呢? 前来齐国留学的大秦士子在大学堂里选择的专业一般都是偏“文科”的,经济、政治、律法、管理、社会等诸多学科,像陈宏谋这种学“理工科”的学子很少。盖因,他们的科学基础太差,连齐国中学里的数学知识都搞不懂,更遑论要深入学习比较深奥的机械、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等专业。 一般情况下,若是秦国留学生想选择“理工科”专业就读,还要经历一年到两年的预备知识的学习,在初步考核过关后,证明具有初步的专业知识,方才允许进入大学某个专业就读。 嗯,类似后世那种大学预科班,对齐国的中学阶段知识进行突击强化补习后,才能与大学课程进行有效衔接。 陈宏谋出身商人家庭,父亲在苏州开了一家布匹印染作坊,雇佣了十几伙计,算是殷实之家。可能是从小便接触染料,而且少时还经常在印染作坊帮工,算是粗通一些“化学知识”,故而在进入长安大学后,选择了化工这门比较生僻的专业。 大秦的棉纺织业虽然没有齐国这般规模,也没有齐国各种炫目的先进技术,但凭借着低廉的生产成本,在秦国境内,以及朝鲜、日本、安南、西域、岭北等国家地区仍具有很强的竞争力,乃是大秦最为重要的支柱产业。 棉纺织业规模庞大,自然相关的上下游产业,包括印染业,也是一个甚为巨大的产业。若是能从齐国学得先进的印染技术和染料生产技术,那么在他返回秦国后,自然会有广阔的发展前途。 嗯,即使在官场上晋升无望,但凭借自己的所学到的知识也完全可以应用于自家的印染作坊上面,做大做强不敢奢望,但拥有相对的技术优势和生产组织优势,赚取更多的利润,那肯定是有较大的把握的。 这个时期,秦国在印染技术体系上,主要分为利用强碱的还原染、利用绿矾(铁盐)和明矾(铝盐)作为发色剂的媒介染和不加助剂的直接染三种。 随着齐国印染棉布的刺激,秦国通过自研和外来借鉴的方式,染料与助剂的配制技术也得以高速发展,大量新的颜色被开发出来并形成配方。染料配方从前明时期的十余种,发展到目前的近五十余种,甚至对关键染料的出产地品质都进行了评级。 此外,染坊作为一种高度专业化的工坊在当时的棉布贸易中心苏州集中涌现。在本世纪初,苏州已有大型染坊七十余家,各家染坊在自己的优势色系中逐渐形成护城河,当时玄色染工以镇江人为主,青色主要由苏州本土的唯亭、跨塘染工操持,赤色则是句容染工的地盘。 但总得来看,秦国的印染原料大多为无机颜料(矿石)和有机染料(主要是植物的花、茎、皮、根、果、叶等),萃取过程极为复杂,而且产出规模有限,成本较高。 反观齐国的印染原料,除了少量进口的靛蓝、苏木等有机染料外,大部分都是通过化学合成的(煤化工),生产的染料不仅色系多,而且印染性能稳定,更重要的是生产规模巨大,使得整体的成本也相对较低。 因而,齐国的棉纺织品虽然没能打入秦国市场,但齐国的印染原料却占据了秦国市场的四成以上的份额,是秦国棉纺织产业链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也就是说,齐国虽然不能凭此来卡秦国的脖子,但若是断绝染料的供应,一定会让秦国的棉纺织业感到非常难受,引发全行业的巨大震动。 而陈宏谋所学的化工专业,主修的就是印染技术。虽然学习的目的是带着几分功利性,但他在这个专业中还真的具有极高的天分,受到诸多教谕的一致看重。 对于优秀的人才,齐国向来是不吝花费巨大代价都要将其留在国内,从而为帝国的科学技术发展和进步储备更多的人才。 齐国对于对各类杰出人才的移民政策极为宽松,只要通过专用人才认证,即可直接获得国民身份,无需其他任何附属限制条件。 齐国不仅对专用人才本人给予优渥的政策条件,其家属在齐国也能享受到同等的优厚待遇,自动获得国民身份,而且子女还有优先入读优质学校的资质。 也就是说,只要被认定为符合齐国需要的专有人才,不论国别、不论种族、不论宗教,也不论年龄,皆可优先引进,并给予丰厚的待遇。 毕竟,当年太祖皇帝曾说过“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而要推动科技技术的发展和进步,那自然要吸纳秦国、北明、南洋诸夏、印度、波斯、欧洲,乃至全世界的优秀人才,为我齐国所用。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6.) (); 第284章 来自东方的启蒙 (); read2();“这是一个自由而繁荣的国家,也是一个伟大的国家!” 1732年1月27日,是东方传统的除夕日,作为长安帝都,那自然是灯火辉煌,各种造型别致、燃着蜡烛的灯笼,沿着马路,与无数的煤油路灯交相辉映。 远近午夜街面,陆续传来错落的车马声,轰鸣的蒸汽街车声,还夹杂的各色的人力板车,独角轮小车,以及汹涌的人流。 人们的脚步声在这一天似乎也慢了下来,携亲带友,徜徉在喧嚣热闹的夜市当中,品尝着一道又一道街边美食。 走在人潮涌动的街市里,除了满眼的斑斓灯光,还能不时听到附近传来如阵阵轰雷一样的爆竹声,此起彼伏不得片刻消停,从巍峨的太初宫到优致雅静的郊区庄园,这种除旧岁的声响竟是彻夜不停。 因为是除夕夜,街巷胡同里也都热闹不同往日,有打把式玩杂耍的,有吹拉弹唱的,有叫卖瓜子花生的,还有说书玩脱口秀逗乐的。你要是觉得饥饿,还有卖纯糯米酿制白酒和酱肉的,看着就诱人。 当然也少不了美少女,小媳妇们喜欢的桂花头油和各种首饰贴花什么的。沿街叫卖的货郎和街边店铺的伙计,像打了鸡血一样,吆喝声都能穿出去好几条街。 吃的、用的、喝彩的,伴随着那爆竹声,好家伙!那场面实在是多姿多彩,热闹非凡,是欧洲从未见过的喧闹情景。 大学堂里的教谕和学生们会在除夕这天,斋戒沐浴,换上传统的汉家衣冠,精美的玉佩腰带一个都不能少。如此庄重的衣着,除了要祭祀祖先,慎终追远,还是为了衬托这一年当中难得的喧闹节日气氛。 普通人家的餐桌上会摆上盛满火红椒子的碟盘,斟上辟邪除病的柏酒,大家一起享用美味的蒸糕和粉羹。 除了在家守岁,出门还要迎喜。先去参拜药王庙,来年健康无病痛,还要去家族祠堂拜谒先祖真容,然后书写新年贺帖。 如果在路上遇到亲朋好友,双方会郑重地长揖行礼,口诵贺词:“恭贺新禧,纳福吉祥”。当然元旦也少不了请客喝酒的节目,一般都会设置茶水、果盘、糕点,再配一套什锦火锅。 底汤用的是鹅油滋补汤,点心是猪肉馒头,江米糕,黄黍面饼,下酒菜是阉鸡腊肉,糟鸭风干鱼,牛肉拼盘,烤羊串,卤鸡爪,袋鼠肉脯和兔肉干。 果品上的是松子榛子和莲子,桃杏和瓜子仁,炒栗子红枣和桂圆干,山楂糕耿饼,还有葡萄、石榴、秋梨、苹果、柑橘,居然还有腌制的橙片与杨梅干。 加上一些稀有的山珍海味,集市上买来的成品熟食,以及家里自己加工的鱼肉制品等,这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实在是琳琅满目,就算不是亲戚或者普通朋友,也必得深情款待,奉酒三杯,属实盛情难却。 若是至亲好友,如此丰盛美酒佳肴当前,那必定是要痛饮一场,不醉不归了。 古语说得好,新正拜节,走千家不如坐一家。除夕夜的长安花灯璀璨,虽午夜时分,依然车马喧嚣,欢声雷动,城里的居民们似乎忘已然却了旧年的属所有烦恼,都在尽情的欢庆新年的到来。 来自法国的文学家、哲学家弗朗索瓦-马利·阿鲁埃(即伏尔泰)坐在一辆标记法国公使馆的马车内,面带微醺,透过一侧的车窗,贪婪地看着街道一边热闹的景象,感到一种莫名的兴奋和愉悦。 三个月前,他在建业港踏上了齐国的领土。呈现在他面前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一个热情洋溢的国家。 是时,恰逢建业举办东方商品博览会期间,建业湾内几乎覆满了船只和无数的风帆。几艘威武雄壮的铁甲舰在泊位上散发着强大而铁血的气息,一面面旗帜和彩幡迎风张扬。 在岸上,高贵的绅士和美丽的淑女彬彬有礼地迎接到访的客人,骄傲而兴奋。 三五成群、穿着假日绚丽东方服饰的美丽少女,转移着莲步,她们窈窕优雅的身姿、端庄淑静的风度及健康红润的双颊,都使37岁的伏尔泰有些情难自禁,并为之深深着迷。 不过,在抵达建业不久,他便忘记了她们,因为他发现他持有的三万法郎汇票,在齐国的银行无法兑换当地货币。 是的,因为法国银行的傲慢和对齐国金融势力入侵的警惕,他们至今未与齐国本土的银行系统达成金融互通协议,根本无法实现异地汇票的兑付。 好在,他受到一位在英格兰结识的商人的救济和帮助。他不仅资助了伏尔泰二十块齐国金圆券用于应急,还热情地将他带到了一家荷兰进出口担保银行,使他得以将持有的三万法郎汇票用来抵押,从而获得了三千块齐国金圆券的旅行资金。 他在离开巴黎时,持有齐国驻法公使为他开具的许多介绍信,使他在建业市居住的一个多月期间,深入考察了这座齐国最大的工业城市,还拜访了当地的十几座大学和各种学术研究会,获得了大量的一手资料,为他后期的创作提供了坚实的基础。 随着暑热季节的到来,这座齐国北方城市似乎显得不太宜居,每天都会让人大汗淋漓。于是,他便乘坐火车离开了建业,准备前往齐国的东南沿海地区。 1726年,伏尔泰遭贵族德·罗昂的污辱并遭诬告,又一次被投入巴士底狱。出狱后,伏尔泰被驱逐出境,只能流亡英格兰。 然而,他在英格兰期间,恰逢英齐战争爆发,他得以亲眼见证了这个欧洲最为强大的海上王国如何被来自东方的齐国“虐杀”。 从齐国远征舰队抵达欧洲后,英格兰皇家海军虽然极尽隐瞒战场失利的消息,但跟许多英格兰贵族关系甚为密切的伏尔泰还是从不同渠道获悉,英格兰海军遇到了他们数百年最为强大的海上敌人,损失接连不断,大量舰船被击沉,官兵伤亡也是数以万计。 这场战争绵延近三年,打到最后,英格兰皇家海军竟然被逼得躲入泰晤士河,以免遭齐国海军的打击,整个英格兰本土几乎被彻底封锁。 除此之外,詹姆斯党在苏格兰闹得不可开交,叛军一度攻入英格兰境内,而被英格兰王国控制了数百年的爱尔兰,也在齐国的大力援助下,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反英独立战争,迫得英格兰军队和众多移民只能龟缩于东北地区,苟延残喘。 最后,难以为继的英格兰王国不得不向齐国乞和停战,以一份较为屈辱的和约,结束了这场非对称的战争。 数量众多的蒸汽战舰,坚不可摧的铁甲舰,威力巨大的开花爆破弹,强大而持续的作战能力,以及纵横辟阖的外交手段,都让齐国在这场战争中尽占上风。 虽然伏尔泰对战争不是很懂,但并不妨碍他据此做出一个浅显的结论,那就是汉洲大陆上的齐国,已经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可以轻松击败一个欧洲大国。 这让年轻的伏尔泰深为震动,不由将关注的目光投向这个东方大国。 英格兰王国自实现君主立宪以来,在整个欧洲大陆一直都被视为自由和民主的典范,仿佛是一道光,照亮并吸引着无数遭受专制压迫和宗教迫害人们的热烈追寻。 伏尔泰曾在日记中写道:看看英格兰在法律上的成就吧,每个人都已恢复了几乎被所有专制政权剥夺的天赋人权。这些权利包括人身与财产的完全自由,公开写作的自由,由自由人组成的陪审团来裁决犯罪案件,任何案件的判决均只以公正的法律为依据,撇开那些只限于英格兰国教徒的就业机会不谈,每个人都可以心平气和地表白他选择的信仰。 伏尔泰觉得,英格兰政府虽然不免腐败,却给了人民某种程度的自由,极富创造力地刺激了各个阶层的生活。 英格兰的商业环境是相当自由,不像法国处处受到国内各种捐税的束缚,从而极大地妨碍了经济的发展。更让伏尔泰为之称道的是,商人在内阁中享有光荣、崇高的地位。 在他眼里,英格兰王国是一个“喜爱自由、知识渊博、富于机智、轻视生死的国家——一个哲学家的理想王国”。 但是,这么一个极富希望的国家却在与东方齐国的战争中,遭到了巨大的失败。 那么,齐国又是一个怎样的国家呢? 1729年,因得到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默许,伏尔泰回到法国。在热衷于商业投资的同时,获得王室特许,准予他撰写并出版那本《查理十二传记》。 但不久之后,在未有片语只字的警告下,王室特许状被撤销了,除了伏尔泰自己保有的一册《查理十二传记》外,其他所出版的书籍均遭到没收。 因为,法国外交政策的改变,法国政府必须对查理的“受害者”、仍然在位的波兰国王奥古斯都做出友善的行为。 但伏尔泰却不顾禁令,扮装移居到鲁昂,秘密地指挥着印刷他的历史传记。 此举,令法国政府大为恼怒,准备又将他投入巴士底狱。 在众多贵族好友的劝说下,伏尔泰决定再次流亡国外。 而这次的避难目的地,他选择了远在万里之外的齐国——那个神秘而强大的东方霸主。 随着16、17世纪耶稣会士不断将神州华夏典籍传入欧洲,以及近五十多年来,齐国的影响力日益扩大,在这个时期,部分欧洲学者掀起了崇拜东方的思潮。 “当发现欧洲涌现出的各种思潮多系溯源于东方的事实,无不震惊莫名。……耶稣会教友,群将东方经籍译成西文,东方儒家人性本善之哲学方得输入欧洲。欧陆诸国于社会进步之理想,唯有依赖人性本善志学说,才有实现之望,而此种信心,固曾自东方获之。” 伏尔泰怀着几分期待,几分向往,在法国南部港口城市马赛,登上了一艘齐国的机帆船,踏上前往汉洲的行程。 不同于以往,伏尔泰此次的行程路线并没有延循传统的东方航线,径直沿着非洲西海岸一路南下,然后绕过好望角,进入印度洋。 伏尔泰乘坐的机帆船在离开马赛后,横穿大半个地中海,驶抵埃及平远港(今埃及塞得港),随后乘坐火车,延苏伊士铁路,抵达苏伊士港。 火车,工业文明的重要标志,这让伏尔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铁路的出现,使人类社会的交通方式实现了革命性的变革,它是齐国现代工业文明的最为突出的外在表现。 这是钢铁的力量,也是工业文明的力量,在古老而没落的埃及的土地上,竟然高速行驶着一列当今世界上最为先进的交通工具,让伏尔泰感觉非常奇幻。 齐国人创造的“神迹”! 在随后的行程中,伏尔泰见识了许多类似的“神迹”:钢铁建造的巨轮、规模巨大的填海工程、高耸入云的建筑物、可以千里传音的电报、以及遍地的工厂、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雄伟的跨河铁桥…… 来到汉洲后,他更是见证了一个最为文明、最为开放,也是最为自由的国家。 这里没有愚昧的宗教迷信,没有腐朽的专制压迫,更没有无休止的学术检查和言论限制。 你能想象吗? 齐国竟然要求每一个家庭的孩子接受教育,而且还是强制性的。那些年满5-6岁的孩童将会在政府资助的学校里学习八年时间,掌握基本的书写、计算、地理、科学、历史等诸多知识。 而他们的高等教育,学科专业更是庞杂繁复,包罗万象,而且许多专业知识还是当今世界上最尖端、最前沿的。 齐国虽然有皇帝,但并没有君主专断现象的出现。 他们尽管没有自然神论,但却对不同宗教抱以宽容态度,不偏激、不执着,似乎对宗教信仰表现出一种平和的态度。 这个国家没有倡导所谓自然权利说,但他们信奉“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平等原则,任何人在法律面前,皆一视同仁。 齐国虽然不是英格兰那种立宪君主制,皇帝依旧拥有极大的专制权力,但他们的政府架构中竟然完美实现了某种“权力制衡”,足以保证这个国家始终可以处于“开明君主”的统治下。 这一切,似乎都是伏尔泰为之追求和期待的理想之国。 自诩为欧洲文明典范的法国,若是跟齐国相比,简直就是腐朽、没落、迷信和专制的“糟糕国家”。 在法国,知识的成长和传播,无时无刻地会遭到惰性、迷信、宗教迫害、检查制度以及教会组织对于教育的控制和阻碍。 法国社会中仍有成千上万的迷信残留者,巴黎挤满了各种幻术家,以及贩卖各种权术与青春不老术的江湖骗子。 出身名门的贵妇听到不吉利的占星术,会吓得战栗起来,或者相信如果一个贫妇点燃一根蜡烛,让它漂浮在一个杯子里,用来纵火焚烧塞纳河上的一座桥,将可使一个被淹死的婴儿重新复活。 孔蒂公爵夫人曾允诺勒鲁神父,若是能为她找到点金术,她将付出一辆豪华马车以为代价。 赛特伯爵说服路易十五,使他相信法国不景气的财政,可以借助一秘术大量地制造钻石与黄金而得以改善。 在欧洲,对言论与出版的检查制度最为温和宽松的国家是荷兰和英格兰,但对于议论国王的话题,仍将会遭到严厉的制止。 但在齐国,一些报纸和书刊,竟然可以指摘皇帝的过失,批评内阁政府的错误,严厉斥责贪污和渎职的地方官员。 虽然,对皇帝和内阁的报道,仍会受到相应的新闻审查,更是会被要求修改亵渎和贬低皇帝及政府的措辞语言,但这却是开了历史先河,将君主和政府置于民众的“监督”之下。 可以说,若法国以及整个欧洲大陆尚处于蒙昧而混沌的时代,那么齐国就是一个极度文明和开放的新世界。 或许,欧洲的启蒙,当始自东方。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5.) (); 第285章 君权 vs 相权 (); read2();三月,在神州大陆应为仲春时节,“时也木德盛、阳气充,春芒甲坼,青青兮葱葱;春土脉起,油油兮溶溶”,寓意着新的开始,万物勃发,以及复苏和希望。 而在汉洲大陆,却正值秋收,象征着收获和丰收,是农人对劳动成果的喜悦和感恩的时刻。此时,夏天的热烈已然过去,凉爽的秋天则带来了微风和金黄的色彩。 就在这个秋意盎然的季节,齐国科技届也迎来了每年成果的收获时刻,一年一度的皇家科学最高奖也将陆续公布。 皇家科学最高奖的前身是建国初期所设立的工业成果发明奖,政府对工业领域中涌现出的各种发明和改进,予以重金奖励,以此来促进齐国工业技术的进步和发展。 及至后来,太祖皇帝将这种成果发明奖又进行了若干细分和扩大,包括机械(包括机械发明创造、工业新设计和改进)、物理、化学、医学、生物、地质,以及农业生产等诸多领域,即凡是在过去一年中为齐国带来重大工农业和科技利益成果的人,皆予以高额奖金,以示勉励。 待太祖皇帝于乾武二十八年(1670年)登基称帝后,设立皇家科学基金,并将这个成果发明奖重新命名皇家科学最高奖,奖金额度也从最初的一千五百元,提高至三千元。 每年,皇家科学院、长安自然科学院、黑山工业研究院、皇室基金委员会等机构会对过去一年中各个领域出现的科技成果或科学发现进行评议和审核,最后逐一确立各个获奖名单。 自迁都长安后,皇家科学最高奖的颁奖地点便一直被定为长安皇家大剧院。而且,依旧延续了太祖皇帝时期的惯例,皇帝陛下将亲自出面,对诸多获奖者颁发荣誉奖章和奖金,并设立国宴款待这些帝国最为杰出的人才。 倘若,某项获奖的科学成果、工业发明或者农业改进,被证明足以颠覆目前现有的状态,并能创造出巨大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那么皇帝陛下还会对获奖者封赐爵位,使之一举迈入帝国贵族阶层。 绍宁五年(1690年),齐国为了吸收引进全世界最优秀的科技成果,皇家科学最高奖的评选范围也不再局限于齐国境内,而接受来自世界各国的科技成果推荐,在经过诸多专家学者的评审后,一旦被认定符合获奖条件,依旧会授予荣誉奖章和奖金,以及相应的帝国爵位。 若是外国获奖者愿意移民齐国,将会自动获得国民身份,皇家科学院还会将其吸纳为院士,并给予大笔的科研基金,用于资助其后续的研究和探索。 至于房子、票子、车子,皇家科学院自然也会不吝给予,足以确保被引进的外国学者可以心无旁贷地实现科学研究的目的。 在齐国,只要能获得皇家科学最高奖,那对于個人而言,绝对是名利双收,更能让一个藉藉无名的人轻松实现阶层的跨越,走上人生巅峰。 据说,今年的奖金可能会有所增加,由原先的三千元,提高至五千元。 增加的原因嘛,除了考虑到物价通胀的因素外,还有就是皇室科学基金获得了一笔大额资助。 一位来自秦国的“土豪”一次性向皇室基金捐献了二十万元的巨款,从而大大丰裕了评选委员会的财力,使得奖金额度在保持了五十年后,得以大幅增加。 是的,皇室科学基金会的资金来源已经不再仅局限于皇室的拨款和皇家商社的资金捐助,而是越来越多样化,开始接受民间团体和个人的捐献。 毕竟,皇室的开销也是越来越大,像这种科学性和公益性的极强的项目开支,也不能全都让皇家自个承担。 诚然,皇家商社几乎在国内所有赚钱的行业都有投资和入股,产业规模巨大,每年获得的利润数百万元,堪比一个中等国家的财政收入。 但架不住皇室的日常开销也是日益增加,皇室宗亲的供养、宫室庄园的营建和维护、民间福利保障的维持和改善、慈善基金和科学基金的持续投入,以及皇家的各种赏赐和赞助。 在泰平帝时期,为了避免“与民争利”和“仗势欺人”的恶嫌,皇家商社便陆续将旗下经营的纺织、服装、粮油、食品、制糖、木材加工、五金制造等众多产业脱手卖出,转而进入矿产开发、种植园经济、远洋运输、船舶制造、钢铁重工、新技术开发、铁路和公路建设等诸如此类的行业。 这些行业的特征十分明显,那就是初时投资大,但资金回收慢,甚至还有可能不会盈利,或盈利很少。 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皇家商社承担了一部分本该是由政府投入的社会经济责任。 不过呢,这个帝国按照传统的“家天下”来论,好歹也是皇帝的,钱都是花在自己家里了,也是理所应当的。 内阁政府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不仅可以使国家财政少一分投入,还能直接消耗皇室的财力。 你说,面对一个无法能在财政上拿捏的皇室,内阁政府如何在皇帝面前硬起来? 在华夏古代的政治体制中,皇帝一直都是国家权力的核心,在秦朝以后,皇帝也一直在驾驭着古代官僚帝国的政治运作。皇帝的出现与地位的确立,代表着古代的制度向新的方向发展。除了皇帝之外,在这样的制度中,又出现了权力的主要执行者,那就是宰相。它是与皇帝不同的权力中心的代表,他们共同组成了国家的政体和权力结构。 纵观华夏一千多年历史,以宰相为核心的中枢机构演变史,就是君权和相权互相摩擦和争斗的历史。 君主与宰相在这样的权力机构中,都有着不一样的存在价值,虽然君主与宰相一直以来都被视为是一个统一的存在,可是在具体的机构运行过程中,在具体的制度的制度变化里面,双方对权力的争夺非常激烈。 韩非子曾经曰过,“人臣太贵,必易主位。“ 这就表明对于臣子的存在,很多政治家已经意识到了其对帝王的威胁性,也揭示出君权与相权之间必然是有矛盾的。虽然,宰相的权利来源于天子,依附于君权,跟君主是有很大的关系的,但是,宰相也是具有独立性的,二者之间仍然是有矛盾的,仍然是有斗争的。 对于皇帝来讲,丞相等其他臣子的存在,只是他权力的一个衍生物,然而君主都是猜忌的,对于自己权力的使用也是非常警惕的,于是不可避免的与相权发生极大的争夺。在历朝历代,中央官制的设立和执行上面都不可避免地透露出君权与相权的矛盾,是极其被重视的,二者的斗争也是非常激烈的。 在传统的政治体制中,君主和臣子共同组成了中央官制的核心。在体制最先诞生的时候,这两个要素是互相依存的,也是互相影响的。在最理想的状况下,那就是君主掌握了最高的权力,而臣子只要听从君主的安排,那么就能够维持安稳的秩序,就能够让这个机构运行下去。 皇帝最先设置宰相的目的就是帮助自己管理百官,分担自己的事务。这样安排的实质就是皇帝希望所有的权利还是攥在自己的手里,而宰相只是自己手里的一个工具。然而,皇帝的精力是有限的,即使英明如秦始皇,贤能如唐太宗,仍然没有办法掌控所有的事务。 前明时期,洪武皇帝朱元璋在废除胡惟庸之后,因为没有宰相帮助自己处理政务,每天处理的奏折高达两百多份,处理的国事四百多件,以至于老朱天天加班996,日日白加黑,根本忙不过来。 为此,老朱还抱怨写了一首诗,“百僚未起朕先起,百僚已睡朕未睡。不如江南富足翁,日高五丈犹拥被”。 没奈何,老朱设立了殿阁大学士以为参政顾问,帮助自己处理繁杂的政务,这也成为大明内阁制度的雏形。 后来,内阁首辅逐渐成为了拥有实权的宰相,但它的权力是由皇帝所赋予的,又是由内阁制度决定的,在某种程度上又制约和规范君权。 齐国的中央权力机构设置,既不同于唐宋时期的君相并立、彼此制约的架构,也不同于前明时期君权独大(当然,后期随着内阁权力的增长,逐渐开始制约皇权)、相权势弱的模式,而是有些四不像,或者说是各种权力制衡制度的糅合。 内阁总理的提名不在皇帝,而是由敕令院(立法机构)和元老院(由最早的登州元老院转化而成,现目前主要为皇室成员、退职的政府高层官员、军方退休将领,以及社会名望人士组成)选出来的,然后再由皇帝任命。 内阁总理获得皇帝的认可和任命后,再行组建内阁政府,制定相关执政方针和路线,然后在规定的任期内,对整个帝国实施有效治理。 当然,若是敕令院和元老院选出来的某个内阁总理候选人不为皇帝所认可,皇帝是可以拒绝任命,并要求两院重新选举,直到有符合皇帝心意的人选被提交,最后才能顺利组建内阁政府。 当年太祖皇帝为了避免后世子孙太过任性,任人唯亲,肆意否决两院的选举结果,曾对皇帝的提名否决次数做了限制,最多只能拒绝五次候选总理人选的提名,并将此规定载入帝国大诰宪章(即宪法)。 要不然,内阁总理迟迟不得任命,必然会造成中央政府停摆,让帝国陷入巨大的政治危机当中。 若是第五次选出的总理人选依旧不为皇帝所喜,那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然后在内阁任期内,寻它的错处,发布紧急敕令,解散或者勒令内阁辞职,任命一名临时总理,组建临时内阁政府。 不过,这样的话,就完全打破了国家政权架构的政治平衡,会显得皇帝有些不要脸了,也会得罪整个帝国官僚阶层,多半会遭到国内众多有识之士的激烈反对,从而动摇帝国的统治基础。 齐国建国九十多年来,尚未发生这种掀桌子的事情,除了几任皇帝“守规矩”、“讲政治”外,还有就帝国的国势始终处于上升期,使得政局较为稳定,皇权和相权也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不过,总得看来,皇帝的权力在帝国的政治架构中处于相对强势的地位,远不如前明时期那般具有较大的约束力,帝国权力的平衡,完全依赖于皇帝的自我约束。 万一遇到那种“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的混不吝皇帝,丝毫不顾忌任何政治规矩,那必然会成为帝国最大的灾难。 当然,齐国的内阁政府,乃至整个国家层面,尚不至于为了帝国的千秋万代而生出废黜皇室的念头。 但是,内阁对于约束皇权、控制皇权、削弱皇权的念头,却一直都是存在的。 昔年,太祖、太宗时期,尚处于建国初期,皇帝威权甚重,内阁政府只有俯首听命的份,自然不敢生出扩大内阁权力的想法。 待太祖和太宗两任皇帝先后故去后,泰平帝继位,由于性格温和,处事明断,愿意放权于内阁,使得内阁政府获得了不少主动权。 泰平十四年(1716年),秦国夷州凤山惨案发生,皇帝陛下试图要对秦国实施武力威胁,遭到内阁的一致反对,以政府不配合的态度终使泰平帝改变主意,转而以和平谈判的方式解决齐秦危机。 这是齐国内阁政府首次以集体的力量迫使皇帝不得不做出妥协退让,标志着相权已经隐隐有了对抗皇权的能力。 就在内阁政府准备以“随风潜入夜”的方式,慢慢侵蚀和约束皇权之际,帝国皇室突发变故,待机四十多年的太子意外殒命,迫使泰平帝不得不扶立仅为弱冠之龄的皇太孙为继承人。 随后,泰平帝驾崩,年轻的永隆帝继位。 因为新君执政经验欠缺,必须依赖泰平帝任命的几位“托孤大臣”倾力辅佐,方能确保帝国政局的平稳运转,这就使得整个帝国的权力中心不可避免地开始向内阁逐渐倾斜。 这让内阁政府在惊喜之余,也不免存了一丝非分之想。 我们齐国是否可以藉此从“君主立宪”模式转变为“立宪君主”模式呢? 二者虽然意思相近,但词序改变后,意义却是不一样的。 齐国目前的政治制度,类似于“君主立宪制”,是君主为主导制定基本宪法,宪法对内阁和敕令院、元老院的限制远比皇权的限制要多。 而“立宪君主制”,则主要表示君主根据宪法的规定进行统治,宪法对君主的权力施加多种限制。 这个时期的英格兰王国就是典型的“立宪君主制”,首先确立王在法下的传统,即国王必须根据法律统治的原则。对君主的权力极尽限制个约束,议会和内阁在国家权力中处于主导地位。 而齐国的“君主立宪制”,皇帝是事实上的立法者,内阁也是向皇帝而非敕令院和元老院负责。皇帝不仅是行政首脑和宪法制定者,还是军队的统帅,人民和贵族的参政权也是来自皇帝“赐予”而非本身固有。 若是,趁着目前皇帝“年幼无知”,处于相对弱势地位,内阁政府将部分属于皇帝的权力攥取过来,逐步建立以内阁为主导的帝国权力架构,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 届时,皇帝陛下只需充当帝国名义上的首脑,主持像皇家科学最高奖颁发这种礼仪性的活动,至于帝国大政的治理皆托付于内阁。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4.) (); 第286章 皇家科学最高奖 (); read2();“你就是被人称之为绝命郎中的姜明义?” 长安皇家大剧院里,正在进行一年一度的皇家科学最高奖的颁奖典礼。在会场中心,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下,光芒四射。四周墙上悬挂着历届获得奖项的学者和专家的画像,他们或对科学做出巨大贡献或发明了重大技术,将永久地被世人所铭记。 在这个庄严而隆重的场合,无论是获奖者本人还是受邀观礼的代表,都被这份当今世界最高荣誉所感染。他们深深地体会到科学的力量,以及它对社会进步的推动作用。 永隆帝走到一名四旬男子面前,将一枚金灿灿的皇家医学最高奖奖章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然后笑吟吟地看着对方。 “呃……”姜明义伸出的手顿时僵住了,神情也有些局促,一时间不明白皇帝陛下说出他在外面流传的“恶名”是何用意。 难道,陛下对他能获得皇家科学最高奖感到不满?亦或对他的名声抱以某种鄙夷和不屑? “自古有,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永隆帝从旁边皇家科学院院长孔鼎文手中接过那张标记五千元金额的汇票,然后轻轻地递给姜明义,“所以,你尽管声名毁誉参半,但你却对我齐国的医疗事业的发展和进步,是有巨大贡献的。不管世人如何评说,你所作出的成就足以让你获得此次皇家科学最高奖。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之人,也无十全十美之事,若是事事皆要尊从伦理道德,怕是最终会落得一无所成。呵,纵观数千年历史,凡是推动人类事业进步的人,又有多少不遭非议的?且随他去吧,勿要理会世人如何毁谤于你。” “陛下……”姜明义听到永隆帝的话语后,顿觉如获知音,同时也感动得无以复加,鼻子一酸,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姜明义是一名来自宣化省(包括今帝汶岛、松巴岛、萨武岛、罗地岛以及弗洛勒斯岛、索洛群岛、阿洛群岛)镇海市(今帝力市)的医学专家,以擅长妇科诊疗而绯声国内。 在长达二十多年的妇科诊疗生涯中,姜明义不仅积累和总结了大量的妇科病例,还发明了数十种妇科医疗器械,尤其是下体窥器,可以使得男性医生在不直接触及女性下体的情况下进入子宫颈,通过该器具去检查具体的病变部位。 齐国的医学传承自古老的华夏中医,但经历了数十年的发展后,也开创了一系列新的医学领域,特别是临床医学和外科医学方面,更是走在了世界最前沿。 不过,跟世界上其他国家的医生(郎中)一样,齐国的很多大夫都对妇科医学不感兴趣,“宁医十男子,不医一妇人“的传统观念仍旧影响和束缚着无数医生的选择。 尽管,齐国的思想较为自由和开放,但或多或少地受到传统礼教的制约,“男女授受不亲”,也是世之伦理,可不是短时间就能轻易破除的。 再者,医疗诊治过程中,还有一个问题始终困扰着妇科医生:一個男人如何去检查一个女人,“牺牲敏感”而又不影响她的端庄? 很长时间,齐国的妇科医生一般皆为女子,经习的资料来源也是前明时期著名女郎中谈允贤所著的《女医杂言》,可以处置习惯性流产、经病、产后诸疾、腹中结块等诸多妇科杂症,再辅以较为成熟的外科技术(主要是针对孕妇难产而采取的剖腹产手术),也能解决齐国境内的大部分妇科疾病。 但是,在妇科中有一种常见的、并极难治愈病症,那就是“膀胱阴道瘘”(这种使人虚弱的疾病往往是下腹疼痛和小便失禁的根源,通常是由于产程受阻造成的:当婴儿被挤入产道时,会挤压阴道和膀胱之间的软组织),给千千万万的患病妇女造成了难言的痛苦。 姜明义最初在建业天工学院中所学的专业并不是妇科,而是临床外科,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镇海医院工作。 后来,他的妻子在接连生下两个孩子后,不幸患上了“膀胱阴道瘘”,使得整个家庭陷入不小的麻烦当中。 作为一名医生,自然想让自己的家人得到完全的救治,成为一个健健康康的人。所以,在医院正常诊疗工作之余,他便开始学习和研究妇科医学,以期能通过自己的手段医治好妻子的病症。 不同于其他传统的妇科医生,基本上都是从简入繁,并且通过一个又一个病例慢慢验证,逐步积累经验,从而获得大量的临床实践记录,最终成为一名合格的妇科医生。 而姜明义却是直接上手拿南洋土人作为试验对象,以此来获取相应的妇科治疗方法和手段。 在宣化省,因为缺乏足够的钙补充,土人的孩子往往会得佝偻病,而妇女则会因为缺钙而骨质疏松、盆骨收缩。这也导致膀胱阴道瘘,或阴道撕裂的诸多妇科症状,在土人妇女当中非常普遍。 于是,姜明义在地方巡诊过程中,会主动“帮助”土人妇女医治妇科疾症。 在医疗条件极为简陋的乡村地区,汉人移民若是需要看病问诊时,就极为困难,必须前往就近的县镇或者大城市。 而地位甚为低下的土人,想要看个病那就更为困难,别说他们口袋里没几个钱能支付得起诊疗费,即使能凑出些许费用,也很少会有医生愿意为他们诊治,认为会耽误了自己的时间,污了自己的手。 故而,土人一旦生病,唯有默默地向真神祈祷(许多齐国海外建制领地禁止土人公开进行宗教仪式),以期通过“硬抗”的方式来战胜病魔。 所以,当闻知一位“好心”的医生愿意为她们这些饱受病痛折磨的妇女医治病患,无不感恩戴德,盛赞姜明义是安拉派来的人间使者。 在乡村破败的茅草屋里,随意地搭建一张手术台,姜明义在几位助手的协助下,便开始了一个又一个的妇科诊疗过程。 不到五年时间,姜明义硬是通过数百起活体实验,制作了多达六十多种手术器械,一个手术会重复几十上百次,积累和总结了大量的诊疗经验,并寻找到治疗“膀胱阴道瘘”病症的有效手段。 不过,在实验过程中,他始终没有为病人使用任何形式的术中麻醉,被用作试验品的数十上百位土人妇女因此饱受痛苦。 每一次手术都像是病人和医生之间的残忍虐待过程,每个土人妇女的身体都像是血淋淋的“献祭品”。 土人妇女赤身果体,未经麻醉,被姜明义和他的助手强行控制住,在病人巨大的痛苦中,外阴病变部分被坚定地切开,然后冷漠地又重新缝合。 有时,在场的助手会不堪忍受残忍的手术场面而逃离,迫使姜明义只能命令旁边的土人继续摁住手术台上的病人。 这些被当做活体实验的土人妇女在手术中不仅没有实施麻醉,姜明义对待这些土人的态度被认为更像是对待试验品而不是和他一样的人。同时,对于土人妇女是否愿意或了解将在她们身上进行的实验,他对此并不关心。 自然,在无数起实验中,会有大量土人妇女因为手术失败,或者术后感染,或者其他原因,不幸死去。但她们无一例外没有得到任何解释和说明,只是被认为是“运气不好”,才导致她们的死亡。 “膀胱阴道瘘”治疗和修补的一套方法就是在经历了无数次活体实验后,被姜明义确定下来,使得齐国广大妇女患者得以摆脱漏尿的尴尬和痛苦。 然而,由于他这些有违伦理道德标准的行为,导致姜明义的外在形象和声名遭到质疑和抨击,甚至被人恶意地称之为“绝命郎中”。 早在七八年前,就曾有医学界专家向皇家最高科学奖评审委员会推荐姜明义,希望就他所作出的医学成就授予皇家科学最高奖。 但此举遭到许多专家和学者的反对,认为他所获得的医学成果是有违伦理道德,会玷污神圣的皇家科学最高奖。 其实吧,齐国医学届将土人作为病体诊疗实验对象,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发生的案例也是数以万计,早在建国初期,甚至还有防疫传染专家将土人用来实验祸乱、天花、鼠疫之类的病毒防治和抗疫性。 要不然,齐国的临川医学和外科医学为何拥有如此先进的手段和技术? 那可是由一例例土人病体实验总结和归纳出来的。 但是,为何姜明义同样是拿土人练手,却遭到社会各阶层的厌憎和抨击呢? 盖因,他是一个妇科医生,而且还是一个男性妇科医生,更让人诟病的是,他所获得的医学成果,竟然是女性的阴私之处,让人闻知,就不免感到一种恶寒和……羞耻! 若是让他获得皇家科学最高奖,这让人如何能接受? 咋介绍呢? 上不了台面呀! 所以,尽管姜明义通过土人活体实验总结和归纳的“膀胱阴道瘘”诊疗方法已经治愈了无数齐国妇女,拯救了许许多多不幸的家庭,被病患者们誉为“妇科圣手”,但多年来,却始终未能获得医学届的最高荣誉--皇家科学最高奖。 直到去年,事情出现了反转,永隆帝的胞妹襄平长公主在生产后,不幸染上了“膀胱阴道瘘”,但在姜明义的得意女弟子的主刀下顺利痊愈。 当时,恰逢永隆帝陪着太后前来探视襄平长公主,听到了这位女弟子为其师傅叫屈抱冤的话语。 于是,在皇帝陛下的关注下,皇家科学最高奖评审委员会重新讨论姜明义是否可以获得最高科学奖的提名事宜。 皇室基金为最高科学奖的主要赞助人,总要认真审视皇室所提出的意见。另外,姜明义所取得的医学成果虽然上不了台面,但确实对整个医学界和社会的贡献度是非常巨大的,更不要说,他作为一个男子,硬生生地将齐国妇科医学的技术水平提高了一大截。 也就是说,排除伦理上的道德束缚和传统妇科上的偏见,姜明义是有资格获得皇家科学最高奖。 既然如此,那就将此奖项颁发给他吧。 兜兜转转七八年,背负了诸多非议和抨击之后,姜明义终于获得了皇家科学最高奖,而且还得到了皇帝陛下当面极高的赞誉和评价。 “那个法国人说什么呢?” 颁奖结束后,在长安皇家大剧院举行了盛大的招待午宴,获奖者和受邀参会嘉宾数百人汇聚一堂,在永隆帝发表完致辞演讲后,相熟的学者和嘉宾纷纷开始往来走动,交流着最新的科技动态,聊着各自领域的发展情况。 永隆帝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一张热毛巾,轻轻地擦了擦脸,然后伸手指了指会场角落的几个法国来宾,好奇地向孔鼎文问道。 “那个法国人据说是一个非常有名的文学家,在欧洲写了几本热销的书籍。”孔鼎文笑着回道:“他今天被法国公使带来观看颁奖典礼,表现得非常激动。他向我们提出建议,皇家科学最高奖应该增设一个类别,将文学创作也列入其中。这样的话,一定会促进齐国乃至全世界的文学发展和进步。” “呵呵,若是将诗词歌赋、小说话本也列入评审类别,那还叫科学最高奖吗?”永隆帝嗤笑一声,摇摇头说道:“文学创作,不过供人消遣娱乐罢了,怎能跟科学相提并论?退一步来说,即使我们增设了文学创作奖,难道他们法国人以为就可以在我齐国斩获这个奖项?” “也是。文明不同,文学创作也是迥然相异,根本无法评判。而且,自古以来,便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要是评审下来,非得吵成一锅粥,最终也无法确定一个合适的获奖名单。哪里像科学成果之类的评选,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孔老说得是。”永隆帝点了点头,“我齐国能保持强盛不衰的势头,是以科技为基,工商为先,军事为重,方能有如今之大好局面。词话歌赋、道德文章可不能让我们的敌人强自服软低头。这文学之道……” 正说着,便瞧见自己的侍从官快步从门口走了过来,想见是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陛下,从大兴传来消息,当地大理寺已经对郢州贪腐窝案判决了。”那名侍从官低声说道:“此案共有六人被判有罪,分别获5-8年流刑。余者皆以举证不明,事实不清,予以无罪获释。” “嗯?”永隆帝露出惊讶的表情,“只有六人被判有罪?呵,那么流配的地方估计也不是什么苦寒之地吧?” “回陛下,被判流刑几人皆发配东州(今新西兰及南太平洋岛屿)。”那名侍从官点头应道。 “呵,东州呀!”永隆帝嘲讽地说道:“这是准备让犯事的官员去清修享福吗?” “……”那名侍从官低头不敢言。 “这算什么?……官官相护!?” 永隆帝顿时没了心情,冷哼一声,径直离开了喧嚣热闹的典礼现场。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3.) (); 第287章 舆论 (); read2();先秦圣贤孟子曾经曰过“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是历代相传的名言,颠扑不破的真理。 其实,论及于过去的史实,这句话还可引申为“内政修明而有敌国外患者,国必不亡!”、“内政不修而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内政不修的涵义极广,举实例说明之,如政出多门,机构庞冗,横征暴敛,法令滋彰,宠佞用事,民困无告,货币紊乱,盗贼横行,水旱为灾等等都是。 而最普遍最传统的一个现象是官僚贪污。 这种现象是“一以贯之”,上述种种实例都和它有“母子关系”,也可以说是贪污是因,这些实例是果。 有了这些现象,才会有敌国外患,反之,如政治修明,则虽有敌国外患也不足为虑。 贪污这一现象,若是细心研读过去每一朝代的历史,不禁令人很痛心地发现“无代无之”,竟然于史书同寿。 上下几千年,政简刑清,官吏廉洁,生民乐业的时代简直是黄钟大吕之音,少得可怜。 史家遇见这样的稀缺的时代,往往一唱三叹,低徊敬仰而不能自己。 历朝历代的政治家们用尽了心力,想法子肃清贪污,树立廉洁的吏治,不外两种办法,第一种是厚禄,他们以为官吏之所以不顾廉耻,倒行逆施,主要原因是禄不足以养廉,若国家所给俸禄足够生活,则一般中人之资,受过道德教育的官员应该知道自爱。如再违法受赃,可以重法绳之。 第二种是严刑,国家制定法令,犯法的立置刑章,为众人所唾弃之。 前者如宋,后者如明,嗯,准确的说应该是明初。 宋朝官俸最厚,给赐优裕,入仕的官员都能得到生活的保障,不必顾念身家,一心一意替国家做事。同时,宋律又有严刑重法,凡犯赃的官吏都杀无赦,太祖时代执法最严,朝堂内外官员犯赃者一定弃市。太宗时期也还能维持这法令,真宗时从轻改为杖流海岛。仁宗以后,姑息成风,吏治也日渐腐败,和初期的循良治行不可同日而语了。 明朝和宋朝恰好相反,太祖洪武时期有惩于蒙元的覆败,用重刑治乱国,凡贪官污吏重则处死,轻则也会充军或罚做苦役,甚至立剥皮实草之刑,一时间,中外官吏无不重足屏息,奉公畏法。仁宣两代继以宽仁之治,一张一弛,倒也建设了几十年的清明政治。 正统以后,情形便大不相同。原因是明代官俸本来不厚,洪武年代还可全支,后来便采用折色的办法,以俸米折钞,又以布折俸米,朝官每月实得不过一二石,外官厚者不过三石,薄的一石二石,其余都折钞布,钞价贬值到千分之二三,折算实收一个正七品的知县不过得钱一二百文。 这种情况下,仰无以事父母,俯无以蓄妻子,除了贪污,更无别的法子可想。要知道,并不是所有官员都有海瑞那般“高尚”的节操。 这种情况,明朝政府未尝不了解,却始终因循敷衍,不从根本解决,上下相蒙,贪污成为正常风气,时事也就不可问了。 齐国太祖皇帝出身于海上莽盗,跟随舅父和兄长历经诸多苦难,终至汉洲立足,遂有齐国之始,再继兴起制霸南洋。 然而,太祖皇帝之所以流落海上,沦为亡命盗寇,终其原因,乃为大明政治崩塌,使得官场贪污成行,以至于民不聊生,逼良为盗。 此等官僚,互相援引,民苦贪残者宦称卓异,不但不为察典所黜,而且连连升擢。搜括聚敛,号为常例,宣之此举为朝觐为考课之用,上言之而不讳,下闻之而不惊,使得朝廷颁一法令,地方兴建事业,都成为官吏的利益之源。 “以搜括所得经营升调,以官爵为性命,以钻刺为风俗,以贿赂为交际,以嘱托为当然,以循情为盛德,以请教为谦厚”。 即使被铨司察黜,最多也不过罢官,即使被抚按弹劾,最多不过为民,反正良田大宅,歌儿舞女,不但自己受用,连子孙的基业也已打好,区区一官,倒也无足留恋。 吏治的腐败,虽然不是甲申崩溃的主因,但绝对是崇祯自挂东南枝的重要前置条件之一。 故而,齐国在太祖时期,对官员贪污之行径,实难容忍,行重典惩处,虽不至于像大明洪武皇帝那般动辄剥皮实草,大行杀戮,但亦甚严苛,不仅剥除官身,远配苦寒偏远之地,还会殃及后人(犯事官员后人不得为官府录用)。至于所贪赃所财,亦会追赃务尽,穷其亲族。 太宗继位后,一切程规皆随太祖皇帝,继续维持重典治贪之法令,使得齐国在建国初期五十多年来,基本上保持了吏治清明的局面。 其实,齐国在立基之初,因为汉洲荒僻,开创艰难,再加上人才匮乏,诸多官吏所操持事务极为繁杂沉重,为此,太祖皇帝许以厚俸,以资勉励。 随着齐国的工业化迅速推进,经济高速发展,在很短的时间里,整个帝国便积聚了大量的财富,使得国内一片欣欣向荣,繁花似锦,而中央和地方官员的薪俸也随之不断增长。 以秦国访问官员的角度来看,齐国的官俸堪比前宋,让人闻之,无不嫉妒得发狂。 “齐国京朝官员享有固定月俸,有春冬服,有职钱,有炭蔬车马之补,还有两餐之贴。……又有茶酒厨料之给,米面羊口之给,还有日常公用使钱,外调之薪。外官则别有应际车马之费,亦有役使之资。……即使小官书吏者,也应有茶汤之钱,给薪优渥。” 然而,纵使这般,人性之私,也难掩其心,贪腐官员,亦会纵死揽财。 至泰平年间,姑息犯事官员开始冒头,从严治吏,也出现松动,尤其是在近十年,贪腐之案频频发生,但惩治力度却渐显宽泛。 两年前,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贪腐窝案被人捅破,引得朝堂内外极大震动。 需知,郢州乃是帝国东南重镇,政治经济核心之所在,可不是什么偏远荒凉的海外领地。 但就是这种天不高皇帝不远的地方,居然爆发一场波及整个府城的贪污大案,上至民政通判,下至属县经吏,统统被卷入其中。 涉事官员不仅有世家大族出身的清贵子弟,还有各所知名大学堂毕业的“有为之士”,涉案的总金额也高达二十余万元,让人瞠目不已。 却未曾想到,这么一起大案,在一年多的侦办和审理后,居然只判决六人有罪,余者皆以事实不清,举证不明的理由轻轻放过。 “滑天下之大稽呀!” 《长安纪事》总编曹叔陵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置于桌上,随即愤愤地说道:“郢州官员贪赃受惠,大兴地方大理寺纵容枉法,此乃人神共愤之事,人人得而唾之。” “是呀,治国平天下的宏愿,在诸多官员的内心深处已然变为修身齐家为最终目标了。”长安著名撰稿人、文学大家祝敬甫冷笑道:“这修身,是修得自己脑满肥肠,这齐家嘛,则是贪得家财万贯,锦衣华宅。若是太祖皇帝尚存于此时,此等贪腐之辈怕是皆会远配苦寒之地,遇赦不赦,身后家族亲眷亦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罪责深重之人,还会被绞死于市,为万民所唾弃。” “吏治不清,贪腐不除,枉法不尽,这时要置我齐国于前明之败境地呀!”曹叔陵痛惜地说道:“内阁诸公、大理寺卿、监察院就无人出来表示异议?难道我大齐朝堂内外皆是沆瀣一气的贪渎之辈?” “或许,他们看不到,听不见。” “看不到,听不见?……祝兄,你此话可就有些虚妄了!” “不是吗?”祝敬甫提起酒壶为曹叔陵倒满酒杯,“升斗小民每日所关注者,无非就是市上的柴米油盐,还有每月辛苦赚的的薪俸能攒下几何,以及家中的妻儿老小能否过上更好的日子。至于官员贪腐,大理寺枉法,朝堂诸公的反应,于他们而言,几无任何关系,何不高高挂起,不闻于事?既然不是民生之大事,判决处置区区几名官员,朝堂诸公哪里还会再起言论,激起风波?如此,便是看不到,听不见。” “此为掩耳盗铃矣!”曹叔陵疾色道:“难道他们皆为利益一体,休戚与共吗?” “若是此案大办,于官场而言,震动太甚,对朝堂诸公也是有损颜面的。呵呵,那可是毁谤了官员的声名,损害了官员的体统。既如此,何不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将这场惊天的贪腐窝案影响消散于无形,湮没在故纸堆中。” “祝兄,你……,你……这是在尽心为那些贪渎官员说话?” “不然呢?难不成站出来大声疾呼,抨击他们的无耻嘴脸,鞭挞他们的卑劣行径?”祝敬甫淡然地说道:“若不然,我要是敢写这些,你敢给我发出去吗?” “有何不敢!”曹叔陵大声说道:“当年,太祖皇帝开启民智,创办报纸书刊,就是为了评说天下大事,监督国内不法之行,纠劾政府失政之举。我为《长安纪事》总编,自然要发出民间之声,大家之言,以舆论和风评来针刺纠举贪赃枉法之辈。” “好!”祝敬甫笑着从身后挎包中摸出一叠手稿,递给对面的曹叔陵,“此稿乃是详尽披露郢州贪腐窝案之事,有多方举证,也有侦办之过程,更有诸多涉案人员的身份背景,以及具体贪腐受贿细节。这些东西,你可敢于《长安纪事》上刊发出去?” “你……”曹叔陵顿时恍然,伸出右手来点了点对方,“合着,你早已就郢州贪腐窝案写了文稿,然后今日拉我过来,就是想以言语激我?” “请曹兄恕罪。”祝敬甫郑重地向曹叔陵拱了拱手,“我等皆知,报纸书刊发表需内阁民政新闻司审查后,方允刊印。若是此文稿被呈于新闻司,必然会引来不小的风波。轻则警告停刊,重则封馆罚金,而曹兄数十年之力办起的《长安纪事》,也说不定会就此罢刊,被取消新闻牌照。……你可想好了?” “祝兄,伱这可是小瞧了我的风骨。”曹叔陵拍了怕桌上的文稿,笑着说道:“为民发声,为国纠政,虽万劫不复,我亦无所惧矣!呵呵,倒是你呀,若是此文稿刊印发表,作为署名人,你可做好了应对之举?” “哈哈……”祝敬甫端起桌上的酒杯,一口饮尽,大笑着说道:“大兴的监押所我待过,临淄的警察处我也进过,就是长安帝都的监所,我倒是没去感受一番,不知道是不是跟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好,若是你因此入监,我定当每日携上好酒食前来看你。” “你为何笃定自己不会被抓入监?” “不会。”曹叔陵笑眯眯地说道:“因为,我有一個了不起的祖宗,乃是太祖皇帝的从龙之臣。看在故去老人家的面子上,有些人当不至于将我抓去入监。” “……”祝敬甫定定的看着对方,半响露出一丝鄙夷的神情,“……可耻而腐朽的权贵!” “哈哈……”曹叔陵大笑起来,伸手抓起桌上的文稿,起身就要离开,“但我绝对是一个为国为民而敢于发声的权贵子弟。……此番,被你算计了一道,这顿酒食该你请。” 祝敬甫笑着挥挥手,并没起身相送,而是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曹叔陵走了未多久,一名三旬左右的男子悄然从酒肆角落走了出来,然后径直坐在了祝敬甫对面。 “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愿意被你利用。”祝敬甫筷子不停,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面前的男子,“不管你们是狗咬狗也好,是官场上的彼此倾轧也罢,但想到那些贪腐官员的嘴脸,我便是气冲斗牛,情难自禁。想一想,万千普通小民为了三顿饱餐、妻儿抚育,而不得不劳心劳力地忍受工厂主的盘剥和压榨,最终所得不过十几块。而那些贪腐之辈却凭借手中权力,便能轻松落赃数以万计。……这世道,何其不公呀!” “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人笑了笑,轻声说道:“若是民间有了书报刊物的声张,此等贪渎之辈必然无所容遁,为世人所唾弃。” “是吗?”祝敬甫停下了筷子,嘲讽地说道:“你觉得揭露官员贪腐的文稿可以顺利通过新闻司的审查?” “可以的。”那人自信地说道:“我齐国向来不以言获罪,更不得以一己私利而堵塞天下悠悠之口。……你说呢?” “……一丘之貉。” 祝敬甫怔了一下,随即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然后,站起身来,置那人于不顾,直接离开了酒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2.) (); 第288章 派别 (); read2();1732年4月6日,长安,长兴阁。 作为帝国的内阁总理府,长兴阁更像是一座环境雅致的东方园林,而不是一栋威严壮观的政府机构。 长兴阁临长兴湖而建,里面曲径幽深,有池塘、有树林、有亭台、有楼阁,更有那雕栏画栋、粉墙黛瓦,充满了华夏传统“江南水乡”的独特韵味。 总理大臣和几位阁僚辅臣便是在这里管理者庞大的帝国,每日处理着数以万计的帝国政务,决定着帝国数千万子民的生活和福祉,也操持着亿兆殖民领地百姓的生死和命运,更是牵动着无数国家和地区的政策风向。 这一日,午后时分,位于总理大臣公事房右侧的小会议室内,齐聚了十余位帝国重臣,正在召开一场小范围内的政事讨论会。 帝国监察院院长丘表臣将那份《长安纪事》翻看完后,默不作声地将其传递给右手边的民政事务部尚书薛永东,然后转头看了看坐在上首的总理大臣韩清山。 韩清山面无表情,头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目光梭巡着在场的帝国大臣们,眼神在对上丘表臣后,微不可查地颔首示意,随即继续看向其他人。 “咳……,阁老,陛下是什么反应?”科教文化大臣宋思行轻咳一声,出声询问道。 “陛下?哦……,陛下好像没有任何反应。”韩清山摇头说道。 “陛下没有任何反应?”宋思行闻言,不由一怔。 郢州贪腐窝案本来经大兴地方大理寺判决后,以为尘埃落地,就此了解了这桩案子。谁知道,数日前,《长安纪事》突然刊登出此案的详尽情况,包括涉案的官员、涉案的金额,以及案件的整个侦办过程,最后还有那稍显……敷衍的判决结果,顿时引爆了国内的舆情。 随后,各大报纸书刊纷纷转载《长安纪事》的报道,并邀请诸多学者和专家就此案进行评说和讨论。以至于目前,整个案件被弄得满城风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市井小民也是一边喝着酒,一边口吐芬芳,咒骂着官员的贪渎和司法的腐败。 你瞧瞧,郢州贪腐案涉及官员多达四十多人,金额高达二十多万元,结果到了最后,只有六人被判有罪,而其他人无需承担任何刑责。那么,在蛰伏数年后,这些人是不是就会调到其他地方,继续为官,继续贪腐? 这大理寺明显是在枉法? 还有监察院,有督查纠核官员之责,难道就这么漠视犯事官员逍遥法外? 朝堂诸公就眼睁睁地看着帝国吏治就这般被败坏? 皇帝陛下就甘心帝国的基业被此等贪腐慢慢腐蚀,从而危及皇室统治? 一时间,整个社会舆情顿时沸腾起来,各种批评的言论直指国内官场,大肆抨击官员的贪渎和大理寺的不作为,甚至还有矛头指向内阁,认为郢州贪腐是有背景更为深厚的“朝中大员”庇护,存在可耻的利益输送链条。 在这种情势下,若说皇帝陛下毫不知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可谁知,总理大臣韩清山却说陛下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陛下的表现有些不正常呀! 年轻人遇到社会不平之事,难道不该义愤填膺,气冲牛斗,然后直接下场以抒胸臆吗? “陛下会做出如何反应,我等姑且不论。”韩清山缓缓开口,“现目前,我们需要尽快平息这场喧嚣沸盈的社会舆情,重新挽回内阁政府的形象。故而,邀请诸位前来议一议,拿出一个切实可行的章程出来。” “阁老,此番舆情汹汹,我民政事务部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薛永东沉声说道:“报纸、书刊、话本、小说等之类的审查权在我辖下的新闻审查司,却怠于其职,未能及时将郢州贪腐案的新闻报道截获下刊,以至于造成现在这般情形。” “事已至此,就不要朔及职责问题了。”韩清山摆摆手说道:“亡羊补牢,未为晚已。且说说,接下来我们内阁如何应对。” “阁老,我以为,当从明日始,严查国内所有报刊书报的刊印内容,凡是有再言及郢州贪腐案的报道一律禁止发表。待过上旬日半月,此番舆情必然渐趋衰减,直至消散无形。” “强行压制民间舆论,恐怕有违帝国法令。”副总理大臣、内政事务部尚书曾世学眉头不由一皱,“我齐国自太祖时期,便倡导民间言论自由,只要不煽动反叛、诋毁皇室和内阁政府,皆可畅所欲言。薛尚书所言,怕是会遭人非议,惹出更大的舆情。” “曾阁老,这也是权宜之计呀!”薛永东无奈地说道:“我们总不至于让整個民间舆情这般不受控制地肆意传播和蔓延?” “即使是权宜之计,我也以为甚为不妥。” “那曾阁老可有妥善的法子?”薛永东叹了一口气。 “就事论事,哪里出了问题,就从哪里解决问题。”曾世学说着,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对面就坐的大理寺卿和监察院院长,意有所指地说道:“此番舆情是由郢州贪腐案引起的,那我们就针对此案,予以再度重新审视。到底是侦办过程中出了问题,还是司法审判中存在偏差,亦或真有枉法徇私之举,那就加以彻查,还百姓一个明确的事实和真相。” “复查郢州贪腐案怕是不妥吧。”大理寺卿卓维东闻言,心中甚是不快,“已然判决过的案子,岂能说推翻就推翻?若如此,哪里还有一丝律法的严正和威信?” “若是律法严正,岂会有此番汹汹舆情?” “曾阁老所言,是指摘我大理寺枉法徇私?” “若没有枉法徇私那最好不过,但也说不定掺杂了某些人情往来。” “曾阁老……”卓维东顿时气结,面色也是一黑,“我大理寺受陛下所托,掌帝国律法审判之公正,纠天下万民官员之行止,自问无愧于天地,更不负陛下重望,兢兢业业,未敢丝毫懈怠。怎么,现如今,曾阁老之言,便污我大理寺为徇私枉法之地,人情关系所寄之所!既如此,我大理寺上下愿集体请辞,以洗此不白之冤!” “身为大理寺卿,掌帝国审案刑狱之责,怎能说出此番不负责任言论?”曾世学毫不客气地说道:“若要请辞,唯你一人即可。此番贪渎审案,尚需大理寺收拾头尾,可不能这般全都撂挑子!” “既如此,我若还要坐于此位,岂不羞煞人也!”卓维东霍然起身,一甩袖子,便要离开会议室。 “大廷尉,切勿置气。”副总理大臣、吏部尚书罗致中慌忙起身,将卓维东拦了下来,“曾阁老乃是行伍出身,脾气耿直,性子也是爽直,言语中不免冲动一二,还请大廷尉勿要动怒。……来来来,安坐此间,为内阁,为陛下多多参详,将此番事务尽快平息下来,方能挽回政府的威望和声誉。” “世学,就事论事,勿要牵扯其他。”韩清山微微叹了一口气,向曾世学轻声说道:“此番事务,不仅干系大理寺,对内阁而言,也是休戚相关,一荣俱荣。” 唉,这个总理大臣不好当呀! 两年前,泰平帝驾崩,年轻的永隆天子继位,而自己却作为“辅政大臣”,被泰平帝“简拔”为内阁总理大臣,为新君保驾护航,帮他逐步熟悉和掌管这么一个偌大帝国。 自己虽然资历深厚,更为泰平帝大学同窗,也向来为泰平帝看重,但他此前却从未入阁拜相,威望不重,以至于他始终都无法完全驾驭内阁诸臣,政务上也颇多扯皮争执,这“看守内阁”也是勉力维持。 除此之外,皇帝年纪尚轻,理政时日也不长,同样是威望不彰,无以“服众”,更是让内阁僚臣和各部尚书心怀揣测,争权夺利者亦为不少。 其实,站在君王的角度来看,不论是内阁僚臣,还是世家商贾、官宦贵族,都在试图攥取并扩大自身权利,甚至还有利益集合体之间,通过相互勾连,欲持久地维系和把持既有的权利,不管是枉法获益,还是想要传承百年世家,最直接的途径便是竭力限制头顶上的“约束”,解开身上的镣索。 前有太子监国时强行推进的遗产税征收,今有郢州贪腐案严查深挖,这都是皇权为了维护自身权威,而不得不做出的激进反应,亦为君权与相权斗法的具体表现。 说实在的,齐国虽然皇权威彰,但相较于前明时期,已然受到了极大的束缚和限制。 就以内阁而言,凡发出的政令或做出的行政处置,享有极大的自主权,皇帝也不能任意干涉,即使对某项政务持反对意见,也只能“封驳退回”,要求内阁重新作出决定。 另外,按照华夏几千年以来惯有的传统制度,齐国实行“国有大业,皆取决于群议”的原则,即事关帝国重大利益的事务,都必须召开军政联席会议,作为帝国皇帝并不先有成见,由军政两方重臣集议讨论,最后形成全体或大多数赞成的集议结果,再由皇帝拍板决定。 除此之外,帝国还有太祖皇帝颁布的大诰宪章,帝国多年以来陆续制定和推出的诸多成文法令,还有数千年华夏传统礼制(即习惯法),这些皆可作为纲纪政事,维持国本,凡是贤明的君主(守规矩)必得遵守。不能以喜怒爱憎,个人的感情来破法坏法。 即使有特殊情形,也必须先经法的制裁,然后利用皇帝的特赦权或者特权来补救挽回。 齐国虽然在政治上没有形成敬天法祖的信条,但在传统礼教的熏陶下,自家的祖宗,还是有几分威慑力的。臣子们一旦抬出太祖太宗来教训皇帝,才能措议,说得动听,教得合礼。 不论是敬畏祖宗,还是延承孝道,皇帝的所作所为,多多少少为自家祖宗所束缚,不能轻易违逆祖宗成宪的事。 毕竟,几千年来只有一个王安石,才敢说出“天变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的张狂言论。 而齐国,自太祖皇帝以降,几任皇帝都比较守规矩、讲道理,更是敬祖循法,算是君臣相谐,彼此尊重的王朝典范,基本上维持了帝国政局的长期稳定。 不过,随着齐国工商业的大发展,国内政治也逐步出现分化,逐渐形成了以自由贸易理论和自由竞争主义(即社会达尔文主义,以优胜劣汰为指导原则)为指导的自由派,以及以传统民本思想和皇权主义为主导的传统保守派。 前者在国家自由贸易政策下,不断开疆扩土,积极抢夺海外殖民领地,扩大商品销售市场,从而经济实力日益坐大,要求国家政治经济等诸多领域无限制地开放,减少政府干预,任由各个经济主体自由发展。 而后者,则强调政府需掌握最多的资源,信奉政府威权,要求对中小资本和平民阶层等弱势群体予以一定程度上的保护,禁止商人群体和经济势力侵入政权,杜绝“野蛮势力”对国家政策的干预。 这么看来,极盛皇权的存在,绝对是所谓自由派最大威胁,是笼罩在他们头上的深厚阴影,更是他们发展壮大最大的阻碍。 近年来,社会舆论中不断出现对皇家商社和帝国政府所控制的大型垄断工贸企业的抨击和批评,认为皇室和政府此举,不啻为与民争利,尽揽天下之财,继而阻断了民生经济,桎梏了工商业的健康发展。 好在皇室和内阁政府的头脑仍旧非常清醒,深知所谓争利之“民”非为中下阶层之民,揽天下之“财”非为小民之财。 若是皇室和政府退出了那些主导产业或者获利丰厚的产业,试问,普通小民有能力、有资格下场与之争利吗? 太祖、太宗皇帝在位期间,皇权威盛,初步起势的工商阶层尚不敢与之相抗,如今永隆帝年资稍浅,这些新崛起的阶层势力不免生出一丝臆想。 此一时,或可趁机张势,亦可于皇权以束缚。 郢州贪腐案的判决,未尝不是一种试探,想看看年轻的皇帝陛下如何应之。 “唉,诸君以为年轻的皇帝是能轻易撩拨的吗?”韩清山看着在场争吵不停的大臣们,心中微微一叹,“恐怕,所有人都是小瞧了那位太仪宫中的少年天子。”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71.) (); 请假一天 正在手打中,请耐心等下稍后刷新,如有问题请来信! 第289章 上升通道 (); read2();长安城有两座规模宏大的宫殿,其一,便为建都时期就已建成的太初宫,整体规划和设计还有太祖皇帝的手笔,占地面积超过两千八百多亩,比南京紫禁城还要大上一圈,里面亭台楼阁无数,即有华夏传统宫室的大气辉煌,又有完美融合山川地理的风姿,衬托出帝国一股浓浓的大国气象。 不过呢,这座宫殿在设计之初,却搞出了一个巨大的乌龙。为了契合皇室威仪,整座宫殿严格遵循坐南朝北的宫室修建传统,而没有实际考虑汉洲是一块位于南半球的大陆。 结果,宫殿建成后,皇室和内阁就尴尬地发现,坐北朝南的布局竟然使得所有的宫室门窗全都朝着背阳的南侧方向敞开,给人一种阴暗压抑的感觉。 好在太祖皇帝并不是一个特别讲究的人,泰然入主其中,直至禅让隐退。 待泰平帝时期,皇室于长安城玄武区的东南方,另修宫室,其名曰太仪宫。这座宫殿规模更为广大,面积超过四千多亩,背靠灵云山,距离穿城而过的长兴河(今澳洲图文巴市高里河)也不到一公里。 在随后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帝除了举办登基大典、皇家礼仪之类的活动会短暂入住太初宫外,其余大部分时间皆在太仪宫处理日常帝国政务,发布相关皇帝诏令。 就在内阁诸多重臣会商如何应对郢州贪腐窝引发的社会舆情之时,身为帝国皇帝的永隆天子却是在太仪宫内享受着绮丽无边的歌舞表演。 空旷的光明殿内,十余名艳丽女子,在轻快的乐曲中翩翩起舞,永隆帝捧着几份奏本,斜靠在龙椅上,但目光的焦距显然不在其中,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索境地。 大殿的右侧是一支由数十名乐师组成的乐队,乐师们身穿统一的青色长袍,头戴黑色高帽,手中拿着各种乐器,琵琶、笛子、笙等、胡琴。乐声悠扬,旋律流畅,让人不由自主地沉浸其中。 大殿中间,是一群靓丽舞女们的表演,她们身着清丽的仿宋服饰,裙摆随着音乐节奏轻轻摆动,曼妙的身姿在舞台中央舞动着,表演着各种轻盈而灵动的舞姿。 随着音乐的高潮,乐师们开始加入一些激烈的旋律,乐声逐渐变得宏大而又热烈。舞者们也随着音乐的节奏加快,她们的表演变得更加热情奔放,让随侍一旁的禁卫士兵和侍从官们看得目不暇接,甚为陶醉。 最后,乐声和舞姿在一片急促而又明快的乐曲声中达到了高潮,舞女们尽情地展示着自己优美体态和绝美容颜。 蓦的,乐声停,舞蹈止,大殿内瞬间陷入一片静谧,唯有舞女轻轻地喘息声。 “诸位若是不累的话,可否再来一曲?”永隆帝将抬手从桌案上又拿起几份奏本,笑意吟吟地说道。 “陛下有命,我等自当遵从。”一名高挑的舞女朝御案后的永隆帝微微一曲,脆生说道,然后走到乐队近前,低声交流了一会,似乎在选择合适的乐曲。 毕竟,皇帝陛下给了钱,还发了赏赐,就算再累,那也得打起百倍的精神为陛下献舞。 稍事片刻,音乐复起,舞姿再动,光明殿重新恢复了喧闹而靡靡的气氛。 而永隆帝的注意力依旧不在舞乐之中,反而取出纸笔伏在书案上不断地写写画画,想是在谋划着一件帝国重大决策事务。 “陛下,民调处罗总制请见。”一名侍从官走到御阶前,轻声奏道。 “……”永隆帝听到奏报,方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让他进来吧。” “是,陛下。”那名侍从官顿了一下,扭头看了看大殿中仍在翩翩起舞的场景,犹豫着是否要提醒陛下暂时停了歌舞,以便他能与民调处总制奏对时能有一个安静的空间。 不过,瞧着陛下已将手中的奏折文书置于书案上,整个注意力全都被歌舞所吸引,并表露出兴致勃勃的模样,遂作罢。 陛下心绪不宁或者考虑重大事务的时候,总会请来一支歌舞乐团,似乎习惯于在嘈杂的环境中冥想苦思。 相较于此前泰平帝秉政和太子监国时期,整個太仪宫严格保持着肃然静谧的气氛,这位年轻的陛下却喜欢将整个皇宫弄得热热闹闹的,甚至还不时地邀请社会学者以及大学堂中的教谕和学子们来此讨论社会民生,针砭天下时事。 可能正是因为陛下太过年轻,使得他拥有极为旺盛的精力,在闲暇之余,还经常观看戏剧表演,欣赏歌舞乐曲,去喧嚣热闹的球场看比赛,带着禁卫军和皇室子弟郊游打猎,甚至还会置身于军营当中,跟一群军官和士兵亲自操弄和检验最新式的武器和装备。 在诸多内阁重臣看来,陛下似乎有些飞扬跳脱,少了几分皇帝的威严和庄重,但在许多中低阶层群体眼中,皇帝陛下却多了几分亲和力,让人感觉皇室并不是想象中那般神秘,更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邸。 “陛下。”民调处总制罗康宁目不斜视地穿过大殿正中尚在表演的歌舞现场,径直走到御阶下,朝永隆帝微微一躬。 “都调查完了?”永隆帝笑着问道。 “臣已初步将国内各省及海外领地知府以上的官员履历全部整理成册,现呈于陛下圣览。”说着,罗康宁将手中厚厚的一本调查记录表递了上来。 “罗总制,辛苦你了。”永隆帝接过那本官员履历调查表,随意地翻了翻,满意地点了点头。 “为陛下效命,臣万死不辞。”罗康宁拱手说道。 “在调查和整理这些官员履历的时候,罗总制可有什么感想?” “臣,……不敢想。” “嗯?……罗总制竟然没有感想?” “陛下,臣有所想,但不敢……深思之。” “可是畏于世家门阀之力?” “……”罗康宁两眼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地吞咽几下口水,“陛下,臣惶恐。” “你惶恐什么?”永隆帝嗤笑一声,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一边在大殿上踱着步,一边侧头看着婀娜多姿的舞女翩翩舞动,轻声说道:“该惶恐的应该是我,是大齐皇室,更是帝国数千万黎庶百姓。在我们齐国,有两三代的总督,有四五代的知府,也有累世的基层小官和胥吏,是不是有点像汉晋时期的门阀世家政治?” “陛下……”罗康宁躬身说道:“陛下,我大齐君明臣贤,上下一心,国势亦蒸蒸日上,当不至于发生汉晋时期那般……那般情况。” “不至于吗?”永隆帝摇头说道:“若是再过二十年、五十年,你觉得我们齐国仍旧不会发生那般情况?届时,恐怕已然是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了。” “陛下……”罗康宁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皇帝的问话,聂聂不敢多言。 “罗总制,你说同样姓罗,你从微末而起,历经多个部门历练,机缘巧合被而先帝征为政务机要秘书,随后就任秘书监总制,及至现在身居民调处要职,前后历二十余年,一路走来甚为艰辛。可是,郢州府尹罗景川从出仕到现在,不过十余年光景,便为一府大员,若非受到贪腐窝案影响,说不定已被调任某个海外领地就任总督之职,在历练数年后,就会跻身朝官,升任某阁部属官,最后说不定还机会入阁拜相,走上人臣巅峰。对此,你可有所感所想?” “臣……,臣……”罗康宁额头上开始冒汗。 “若是,因为你的卑微出身,仕途终将止步于此,罗卿可会心甘?” “……” “我于太祖皇帝实录上曾看到一个被着重标记的词语。”永隆帝踱步至罗康宁面前,站定后,看着一脸惶然的民调处总制,“那个词语是,上升通道。嗯,准确地说,应该是社会阶层的上升通道。以太祖的标注,那就是在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必须要有一个畅通无阻的上升通道,以此保证社会各个阶层都能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和拼搏,改变自己的命运,向更高阶层跃升,从而为自己,为家人带来更好的生活,以及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那么,我们齐国现在的上升通道可还畅通?” 永隆帝的话语刚落,恰好大殿中的乐曲也停了下来,乐师和舞女们顿在原地,抬头望了过来,等待皇帝接下来的安排,使得殿内呈现出诡异的静谧。 “诸位先下去休息吧。”永隆帝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官将乐手和舞女们带离光明殿。 一时间,整个大殿顿时显得空旷而幽静,这不禁让罗康宁感到一丝拘束和不安。 作为直属于皇室的民调处,虽然主要职责为国内反谍除奸,探查和制止任何危及皇室和内阁政府的不法之行,更是管制和约束国内言论书刊的重要机构之一,但它并不是一个类似前明东厂之类的特务组织,反而更像是帝国的综合情报部门,协调政府各部门和机构有关帝国安全方面的情报活动,为皇帝的国家安全决策提供依据和信息支持。 在帝国重大事务决策过程中,民调处总制也都会作为情报顾问应邀出席,这也确立了民调处在齐国诸多情报部门中重要地位,它是最接近帝国安全决策程序的情报机构。 可以说,凡是能担任这么一个重要部门的人选,必然是皇帝最为可靠的心腹之人。 罗康宁是在泰平帝驾崩前从皇室秘书监升任民调处总制,自然是想通过他为继任皇帝能绝对掌控这么一个最为关键的情报机构,从而可以为皇帝提供全方位的情报(信息)支持,避免被臣子们所蒙蔽。 永隆帝继位已两年多,在许多人看来,这位小皇帝似乎尚未完全攥住至高无上的皇权,仍旧在耐心而认真地学习如何才能管理好一个庞大的帝国,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内阁一举一动,竭力维系帝国政局的平稳。 但作为皇帝的亲近之人,罗康宁却深知永隆帝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般“青涩”和“稚嫩”,他完美地继承了大齐皇室最为优良的血统,拥有自律、果敢、勇毅、坚韧,以及心思缜密、明治善理等诸多帝王优秀品质。 永隆帝也并不是一个“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的养尊处优、不亲世事的君王。他在皇子时曾花费一年时间,游历了大半个汉洲,走访了百余府县,对诸多地方民生都有切实的了解和体会。 另外,他还作为大齐皇室的慰问使,随同丹王访问了秦国,是历任皇帝中唯一一个曾到访过神州大陆的君王。 很多人看到永隆帝喜欢观看戏剧表演,在太仪宫里欣赏歌舞,有时也会于郊外走马游猎,更是不顾九五之尊身份在军营中与军人打成一片,一副少年心性天子的模样。 但罗康宁却从皇家侍从室和秘书监了解到,永隆帝也会经常挑灯学习和工作,除了会将内阁呈送过来的政务处理文件细细阅读和复盘外,还阅读大量书报资料,更是经常仔细阅读和品鉴《皇帝实录》,体味历代皇帝如何治理和掌控国家。 据说,永隆帝在阅读《皇帝实录》的过程中,已经写了厚厚一本笔记,多半是对太祖、太宗以及泰平帝所言所行,有了自己深刻的感悟。 可能是考虑到继位未久,威望不著,尚不能压服群臣,永隆帝才如此这般隐忍蛰伏。面对内阁权势的渐趋益涨,世家门阀的苗头日显,地方势力的坐大,他也是引而不发,观而不语,保持了足够的政治定力。 “治大国,若烹小鲜”,讲究的是谨言慎行,戒急用忍,切忌快意恩仇,金戈铁马。 永隆帝有此表现,已然是一名合格而睿智的君王了。 “太祖皇帝曾言,社会阶层上升通道,事实上就是主导一个国家演进发展的最核心的制度设计,也决定了一个国家、一个社会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的利益分配模式和发展方向。”永隆帝的声音在大殿内回响着,“在汉晋时期,有豪族,有世家,他们累世公卿,几乎把持了一个王朝所有的权柄和民间言论。那么,在那个时期,对普通百姓,有阶层上升通道吗?” “可能有人说,举孝廉就是普通百姓的晋升之道。但问题是,谁来荐举,又是谁有资格被荐举呢?虽然史书中未有详尽描述,但我们都知道,这套制度不过是世家大族之间所玩的权利游戏罢了,你提拔了我的族中子弟,投桃报李,我便会荐举伱族中的优秀少年。当时所谓的阶层上升通道,别说与普通小民无关,其实和庶族的寒门子弟也没什么关系了。” “市井之中,我们常听的《三国演义》评书里有一个四世三公的袁绍,就是典型的世家门阀。袁家在朝堂中有绝对的话语权,能广收门徒,招揽朝中爪牙,聚集政治人脉,还有资格举孝廉。那些低阶的官员和士人想要完成阶层的跃迁,只能依附于袁家这样的世家。一个王朝,因为阶级上升通道完全被世家门阀拿捏住了,皇权也只能借助外戚或者宦官势力和世族豪强进行权利斗争。要不然,屠户出身的何进为何能成为大将军?” “无奈之举呀!因为有背景的人都有其他世家大族的利益链条捆绑着,汉帝只能找何进这种出身卑微、为了阶级上升通道可以陪皇帝死心塌地干到底的底层角色,来对付世家门阀。到了后面,三国混战,魏武据有中原,九品中正制随之产生,这也从根本上毁灭了当时本就聊胜于无的那点阶层上升通道。” “当然,门阀世家的形成也不是全然一无是处,就当时的实际情况来说,因为有他们的存在,客观上在五胡乱华时期,保存了大量的汉族文明,也保存了大量的知识书籍,更是拯救和保存了大量汉族人口的生命安全,从而延续了华夏的文明和血脉。” “经过两晋之分,南北并立,北方士族集团算是经历了一次残酷的血与火的锤炼。有的世家消亡了,有的大族变的更强了,世家最终形成了更为强大的门阀。这些门阀不仅掌握了知识和经济,而且还普遍是有强大的私有武装。其后相继诞生的隋唐两朝,本质上也是门阀政治的延续。不过呢,已经登顶皇权巅峰的文帝(隋文帝)却是想要摆脱九品中正制这个失败模式,也想要摆脱门阀世家的举荐制度,便弄出了科举制。” “但是,当时的科举,乃至是后来唐朝的科举,它们和宋明时代的科举还不是一回事。隋唐时期的科举制度实际上是对门阀世家做出了极大妥协让步的。因为那个时期,朝廷遴选官员很多时候还是要举荐和征辟。而科举,则为那个年代的寒门士子提供一条额外的阶层上升通道,但是这条通道还不够宽。” “那么,到了宋明时期,世家门阀几乎被消灭殆尽,整个国家的阶级上升通道便全都打通和扩宽了吗?”永隆帝站在大殿的门口,一抹阳光照耀在他的半边脸上,仿佛沐浴了一层圣光,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其实,在宋明时代,阶层上升通道确实较此前要宽广许多,给了无数寒门子弟以希望和机会。但是,这个通道却仅对读书人开放,排除了社会其他阶层,尤其是对国家安全至关重要的武人以及推动社会发展进步的农工商阶层。” “宋明两代,除了开国期间外,在大多数时候,武人地位都是很低下的,形如粗胚,宛如奴仆,极不受官员待见。至于商人,添为社会末等,工匠乃为贱役,农人虽为上民,但盘剥最甚,诸民几无上升可能,唯得利者,仅士人矣。前明之败,印鉴不远呀!” “陛下,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罗康宁听完永隆帝的长篇宏论,震动不已,立时起身,朝皇帝深深一躬。 “郢州贪腐案虽然经报纸书刊的渲染,已激起社会民间舆论极大不满,逼得内阁和大理寺不得不重新进行审理。但那些贪渎之辈必不会坐以待毙,定然要上下互联,彼此沟通,竭力逃避牵扯到更多的势力和更多的人。所以,民调处需得探查其中隐私之事,并将其尽可能地暴露于世人之前。” “……”罗康宁闻言不由一怔,诧异地看着永隆帝。 怎么话题突然又转到郢州贪腐案上面来了? 不是要拓宽社会阶层上升通道吗? 不是要打击齐国行将冒头的世家门阀吗? “是,陛下。”罗康宁待看到胸有成竹的永隆帝,心中隐隐抓到了什么。 “另外,还有一事需要你用心去办。”永隆帝缓缓地说道:“两年前,先储君明德太子坠马之事,甚为蹊跷。你们民调处要重新启动调查,不惜任何手段和代价,也要弄个水落石出!” “……臣,遵旨!”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9.) (); 第290章 先发优势 (); read2();“强尼,说实话,我还真的有点羡慕齐国这种集权国家。他们可以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做出世界上所有国家都难以完成的重大工程。” 长安朱雀区天圣大道的英格兰公使馆内,驻齐国公使迪恩亨德森刚刚吃完早餐,拿起一张洁白的餐布优雅地擦了擦嘴巴,然后转头向自己的助手说道。 “你知道吗?昨日,我们一行外交使节受邀参加长安火车西站的落成典礼,我们又一次见证了长安城一座新的地标建筑的诞生。哦,上帝啊!那座规模宏大的火车站简直就是人类建筑的奇迹,也是一项伟大艺术的结晶。真难以想象,这座火车站从奠基到建成投入使用,仅仅只花了十四个月时间,堪称神速!” “是呀,若是我们英格兰王国自己来建造这座规模宏大的火车站,我认为最少需要四年时间。嗯,说不定也会超过五年或者六年。”公使馆参赞秘书强尼斯科特点头说道:“不得不承认,只要齐国人想要建成一座伟大的工程,一定会不遗余力,在很短的时间内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使其以最快速度落成。他们的政府的确有集中力量办大事的能力,近期他们就准备征调数万人,要在大兴河的上游修建一道拦河大坝,届时会在那里的山谷地带形成一座巨大的湖泊(即威文霍湖原址),从而使得齐国人能更为充分的开发和利用该条河流。” “哦,疯狂而执着的齐国人。”迪恩亨德森耸了耸肩膀,“他们正在利用自己的技术优势和人力优势,将这座曾经荒芜的汉洲大陆改造得更为宜居,也更充满生机。对了,今天日程安排是什么?” “亨德森勋爵,今天上午没有特别安排,只需要处理一些公使馆日常事务。”强尼斯科特说着,将几份报刊放在亨德森的面前,其中还附有相关重大新闻的翻译文稿,这都是经过一晚上的辛苦整理和翻译方才递到公使的面前,以为公使大人提供最新的齐国政治动态。 “不过,按照三天前的预约,到了下午二时,你将前往齐国外交事务部,与负责美洲事务的官员讨论和协商英齐两国有关在我美洲殖民领地贸易争端的问题。届时,你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出发,以免不必要的迟到。你知道的,通往外交事务部的那条主干道正在进行下水管道的扩建和修缮,堆满了各种建造材料,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马车顺利通行。” “唉,说实话,我真的不太想跟齐国外交事务部的人打交道。”迪恩亨德森苦笑着摇摇头,“面对强势的齐国人,我们手里的筹码太少,制约齐国人的手段更是几近于无。所以,我认为,此次会谈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不仅齐国的商人不会轻易舍去利润丰厚的北美走私贸易,就连美洲领地那帮自私自利的地方势力团体也无法断然拒绝齐国人输入的各种商品。真不可想象,齐国距离美洲那么远,所输入的工业制成品也具有极强的成本优势。” “是的,亨德森勋爵。”强尼斯科特点头说道:“我在齐国待了两年,给我印象最为深刻的就是,齐国庞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和极低的工业产品价格。只要齐国人愿意降低自己的利润率,他们所生产的工业制成品在全世界范围内,都将没有任何对手。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对进口的齐国商品设置人为的障碍,才能阻止齐国商品的大规模涌入。否则,任何国家的工业品都无法正常地与齐国商品进行竞争。” 迪恩亨德森闻言,脸上立时呈现出苦涩而痛苦的神情,语气艰难地说道:“我们英格兰王国曾经试图做过这种努力,但不幸的是,我们失败了。你知道吗?《齐英长安条约》就是维明顿男爵和我一起参与协商并共同签署的,这对我而言,可能是一个永久的痛苦经历,更是伴随我终身的耻辱。” “对不起,亨德森勋爵。”强尼斯科特满脸歉意地说道:“这不是你一个人错,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耻辱。我相信,所有英格兰人都会理解和体谅你所做出的……努力。同时,我也坚信,随着我们英格兰王国不断引进齐国的工业技术,我们必然会重新振作并强大起来。假以时日,我们英格兰王国也一定会洗刷战败的耻辱。” “强尼,我很欣赏伱对未来所表现出的乐观和坚定。”迪恩亨德森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但我对英齐两国未来实力的转变,并不报以太多期望。且不说齐国人的人口规模和领土面积均数倍于我们英格兰王国,仅凭他们在工业上的先发优势和日益膨胀的工业规模体系,就会让我们追赶的脚步显得异常艰难。也许,我们会在工业生产领域方面会有所进步,也会有所突破,但对于缩小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并不会有太大改观。” “亨德森勋爵,你是不是对我们英格兰王国的未来发展太过悲观?”强尼斯科特小心地问道:“就整个欧洲大陆来说,我们英格兰王国的工业发展状况无疑是最好的,已走在了所有国家的前面。只要我们持之以恒地引进齐国先进技术和工业生产体系,我们英格兰王国只会变得越来越好。而且,我们有广阔的欧洲市场可以抚育我们的工业,有资源丰富的北美大陆可以为我们提供工业原料和商品倾销地。若是我们再能很好的整合北美殖民领地政治和经济,那么以后就算无法拉平与齐国之间的实力差距,但也不会显得太过弱势,无以对抗之力。” “一个国家的工业发展,是相当艰难而曲折的,并不是那么容易追赶的。”迪恩亨德森微微一笑,语重心长地说道:“齐国能有今天的成就,可不是短时间而一蹴而就的,工业化之难,非常人能理解和想象的。” 作为驻齐国公使,迪恩亨德森在齐国待了近五年,算是对这个庞大的帝国稍有了解和认识,对齐国的实力更是有清醒的认识。 一个国家想要工业化有多难,首先基础就是化工业。而化工业的基础就是三酸两碱(即硫酸、盐酸、硝酸、烧碱、纯碱)。 首先要有硫酸产业吧,硫酸能制造初级肥料、药物、炸药、颜料、日化、洗涤剂,以及齐国人开发实验出来蓄电池等等(为有线电报提供支持)…… 硫酸就要有硫磺矿吧,硫磺磨碎后,被送入反应炉中。生成二氧化硫气,再另一个炉中生成三氧化硫气,冷却成硫酸。 目前,齐国的开化岛(近爪哇岛)、金州岛(近苏门答腊岛)拥有世界上最为优质的硫磺矿,年产约数十万吨,可以为硫酸产业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 其次,要有盐酸产业吧,盐酸用于洗钢材,皮革业,煤化工业等。而盐酸就要有盐矿吧,将饱和食盐水进行分解,得到氢气,氯气,点火燃烧后生成氯化氢气体、冷却后被水吸收成为盐酸。 汉洲内陆有诸多盐湖,可以为盐酸产业提供充足的盐矿原料。 然后,要有硝酸产业吧,用于制初级化肥、炸药、染料,医药工业等等…… 硝酸就要有硝石吧,将硝石极高温锻烧,与水与氧气溶解反应得到硝酸。不论是开化岛,还是琉球总督区,甚至就是印度,都有世界上数一数二的硝石矿。 接着,要有烧碱产业吧,用于造纸业,煤油精炼,印染,纺织纤维等等…… 烧碱产业就要有石灰石吧,将石灰石经过系列的洗选,化学反应生成烧碱。 齐国所据有的威远岛、阿拉伯地区控制的马斯喀特、阿曼等地均拥有储量极丰的石灰石矿,甚至就连柬埔寨王国也有储量不低的石灰石。 最后,就是纯碱产业了,用于生产洗涤剂,玻璃工业,食品工业,治金工业等等…… 纯碱可以通过盐的分解制成,看,也是需要大量盐矿的。 一般的国家看到实现工业化如此复杂、如此艰难,还要集齐这么多的矿产和化工产业,哪里玩的转,干脆直接就过过过了,要不起。 而齐国,不仅有工业上的先发优势,更让人羡慕的是,它所据有的矿产真的非常齐全,而且非常丰富。 作为工业动力的煤炭,工业基础原料的铁矿石,以及相应的铝、铜、锌、铅、镍等矿产,在汉洲大陆是样样不缺,甚至还有让人嫉妒发狂的金矿和银矿,储量也是极为丰富。 更不要说,齐国所据的南洋诸岛、威远诸岛、东州群岛等地还拥有取之不竭的木材资源。 倘若,齐国仅拥有丰富的资源倒也罢了,这只不过是其实现工业化的基本条件。但齐国还拥有绝佳的地缘优势,处于印度洋和太平洋交汇处,距离人口规模众多的华夏大陆、印度次大陆,以及波斯、阿拉伯、非洲等国家地区都不太不远,使得它能获取广阔的商品市场,足以消化齐国所生产制造出来的海量工业制成品,从而不断滋润和壮大齐国的工业。 你能想象吗?仅印度地区,就拥有亿万人口,比整个欧洲大陆的总人口还要多。就是这么一个庞大的市场,却被齐国一家所独占。 随着齐国助力波斯人驱逐阿富汗部族反叛武装,重新恢复萨法维帝国,这个拥有近千万人口的地区大国也完全向齐国的商品敞开了大门。 在奥斯曼,因为与齐国保持了传统友好的盟友关系,齐国商业势力几乎占据了这个异教帝国六成以上的市场份额。 在欧洲,齐国的商品也充斥着各个国家和地区的街头巷尾,然后,无数的贵金属被一艘又一艘齐国商船拉回汉洲大陆--是的,绝大多数欧洲国家在与齐国的贸易往来中基本上都处于入超状态(即贸易逆差)。 虽然齐国人声称没有刻意追求贸易盈余,但相对于他们发达和先进的工业生产能力,欧洲大陆确实没有太多能扭转贸易平衡的商品来与齐国商品进行等量交换,只能痛苦地将大量金银等贵金属交到他们的手里,或者不断让渡经济主权,允许齐国投资国内诸多关系经济民生的产业。 为了对抗齐国商业资本的入侵,许多欧洲国家也采取了相应的限制措施。像法国,依仗自身在欧洲大陆的强势地位,丝毫不顾齐国的多番警告和威胁,悍然提高了许多齐国商品的进口税率,甚至为了保护国内脆弱的棉麻产业,还对齐国纺织品设立了进口配额限制,让齐国人恼怒不已。 像瑞典,为了继续保持本国钢铁业的竞争优势,不仅对齐国钢铁制品征收高额关税,还以各种手段逼迫齐国人在两国合资建立的北方钢铁厂售出更多股份,以便瑞典王国可以完全掌控这家北欧地区最大的钢铁厂。 比如,普鲁士王国,强烈要求齐国商业资本必须将每年所获取的利润留下五成,用于在普鲁士境内投资建厂,从而来促进普鲁士工业的发展。 当然,英格兰王国尽管战败于齐国,被迫签订了《英齐长安条约》,不得不向齐国商品敞开大门。但是,为了保护和促进英格兰的工业发展,政府也采取了若干措施,从各个方面限制和削弱齐国商品在国内市场上的竞争力。 比如,颁布《外国商品销售条例》,对分销和运输齐国商品的环节和过程征收特别税,还将若干齐国商品列为奢消品,加征消费税。 比如,从政府层面和民间层面,大力倡导王国臣民购买英格兰所生产的各种工业制成品,尽可能地将宝贵的金银货币留在不列颠岛。 另外,由政府牵头,大量商人、工厂主参与,建立了若干投资委员会,仿效齐国产业投资模式,以集聚起雄厚的资本,对某些特定产业进行投资建设,并给予诸多有效扶持政策。 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英格兰人看到了齐国人集中力量办大事的好处,尤其是基础化工产业、煤化工产业,以及煤钢重工业,都需要需要海量的资金进行研发和建设,单靠任何一位个体投资者是难以进行下去的。因此不如集结众人的力量,集中进行攻关。如果产生了成果,那么按各人的投资比例分享收益就是了。 其实,英格兰人也明白,像齐国那样由政府牵头组织,诸多内阁部门联合,成立一个个产业发展基金,对各种新产业进行指导和投资,似乎才是最靠谱的。 但这事在齐国这种集权制国家行得通,在英格兰那是决计不行的! 商人们(资产阶级)费尽千辛万苦,才联合起来压制住王室,搞了立宪君主,怎么可能又将它从束缚中解脱出来,重新进行王室集权呢? 要知道,一旦要施行这种集权制度,尽管是为了产业集聚,但这种事情最后的结果很大概率会强化王室权威和影响力,甚至会让君主专制再次死灰复燃,这是英格兰国内商业资本大佬们最不愿意看到的。 他们宁愿由他们控制的国会拨款来成立这种产业基金,但是代表其他产业的议员们肯定不会同意。 理由也很简单,凭什么我一个造船商人要出钱来帮你发展煤化工产业? 所以,这是英格兰王国政治体制上的缺陷,为了将国王“拴在笼子里”,只能牺牲集权,维持立宪君主。 现今的英格兰议会,完全就是一帮抱团取暖的商人或下级贵族们的集合体,大家在对付王室集权上面达成了共识,因为这事关所有人的切身利益。要不然,国王拥有了最高权威和无上权力,一定会来掏他们的口袋,甚至会将绞索挂在他们的脖子上。 但如果说为了集中财力发展某一项产业,并且还为此在全国范围内加征税款,那绝对是陷入无休止的扯皮,大概率无法通过。 说来说去,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由相关利益方自己成立协会,自己组织资金,自己进行研发,获取的成果自然也是相关投资者自己分享了。 迪恩亨德森在通过对齐国数十年的发展历程研究后,得出一个“精准”的结论,那就是,齐国的强大不在于技术,不在于军事的强大,也不在于他们绝佳的地缘态势,而是他们国家体制。齐国可以整个国家力量为后盾,扶持和推动某个产业、或者某个企业快速发展,通过给予政府拨款、财政补贴、税收减免、各个科研机构的技术援助,等等,诸多手段,促使该产业或者企业在很短时间内实现技术攻关或市场突破。 作为一名英格兰人,很难想象,齐国在建国初期,竟然会拿出整个国家财政的四到五成进行大规模的官方移民,从而在短短数十年里,将人口规模快速提升至数百万之众。 齐国在财力还不是很充裕的情况,他们的皇帝陛下就能排除众议,实施全民义务教育,这对英格兰王国而言,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 贵族老爷的钱,凭什么要花在那些穷鬼的身上? 齐国人为了建设一个完整的汉洲铁路网,不惜花费巨大人力物力在荒僻的内陆地区修建了数千公里铁路。 要知道,因为汉洲内陆干旱少雨,人口稀少,在那里修建铁路根本创造不了多少经济价值,但齐国人却毫不心疼地耗资千万修了几条横贯内陆的铁路。 再比如,齐国在富庶的汉洲本土征收边疆开发税,就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开发和建设周边海外领地,从而将这些支离破碎的领地从政治上和经济上强行捏合在一起。 反观英格兰,连家门口的苏格兰和爱尔兰都不怎么情愿从口袋掏出多余的一个大子去搞建设。 就像强尼所说的,只要齐国人愿意,一定会“不遗余力”,在很短时间内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使某项重大工程或者重大事务极速完成。 英格兰在这些方面就不行了。国家议会一般情况下不开,平日里议员们在各地忙着自己的生意,只有遇到大事时才会聚集一堂,开会讨论。 而英格兰至今没有一个全国性的财政及税收制度,政府只能收到少得可怜的一点税收,用于维持公务员及少量军队的运转。一旦没钱了,再向国会求助,或者临时开征某税,或者由议员们以“援助金”的名义摊派出钱,可以说是公私不分,非常粗疏。 当然,议员们对此也无所谓,他们平时也不缴什么税,国家本来就是他们的操纵工具,有事时出点钱也很正常,反正过后还能大把赚钱。 在内心深处,迪恩亨德森很希望英格兰能将齐国的部分制度移植到英格兰,从而来推动英格兰王国的快速发展。 但深谙英格兰政治内情的他深知,这一切是不太可能实现的。 传统的华夏文化与英格兰文化是截然不同的,他们是削弱个人权利以谋求更大的集体利益,这在英格兰行不通。任何旨在加强王室集权或大政府的举措都会遭到商人们的警惕,并遭到激烈反对。因为他们害怕英格兰的王室会变成法国波旁王室那般,拥有绝对的君主权力,从而危及商人们的财产和生命安全。 工业上不具有先发优势,各种产业还遭到齐国全方位的碾压,更为沮丧的是,囿于政治上的束缚,连体制上也弱于齐国,那么英格兰想要实现快速追赶的目标,无疑将是极为艰难的。 当然,也不单单是英格兰面临这种工业后发劣势所形成的困境,整个欧洲,乃至整个世界,几乎所有的国家都会面对这样的问题。 那么,有没有办法或者途径来打破这种情况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8.) (); 第291章 工业变革 (); read2();“哇!亮了,亮了!” “还真的挺神奇,竟然比煤气灯还要亮!” “它何止比煤气灯还要亮,而且你们发现没有,它还非常清洁卫生,不会发出煤气的味道。” “这玩意能替代煤气灯吗?” “难说,你没瞧见那边为了给这个弧光灯通电,还得有一个人使劲的摇动发电机。” “也不一定非要使用手摇发电机吧,像电报站那样,弄些电池应该也可以点亮弧光灯吧?” “若是小家小户弄一堆电池在屋里,然后再连通弧光灯,那可够复杂的!……这玩意远不如煤气灯来的方便呀!” “……” 在长安府未央县(今图文巴市海费尔德斯镇)皇家科学院电力研究所大楼内,正在举行一场弧光灯的展示表演,还邀请了皇室科学基金会、诸多大学、科研机构的学者、专家,以及内阁工业发展部、科技部、教育文化部、产业促进委员会等诸多政府官员前来观看。 这场弧光灯的展示,说白了就是一次现场作秀,让到场的专家、学者和官员们见证电力研究所的最新科研成果,并籍此向有关部门争取一些资金扶持。 电力研究所高级研究员冯朝宇是为碳弧光灯设计出第一个实用的自动进给机构的功臣。他在永隆元年制作的弧光灯是采用了一种时钟机构,借此碳棒能以固定的速率进给通电。 不过,这种机构有着明显的缺点,就是供电不稳定,使得弧光灯宛如鬼火,变得忽明忽暗。于是冯朝宇在今年三月又引入了他的“固体热膨胀计原理”,即利用了这样的事实:当碳棒被消耗时,电弧辐射出的热量随着电弧的长度一起增加。 在冯朝宇的最新装置中,这样发出的热量使一根铜线膨胀,从而使一个棘爪提起,于是让一個与齿条啮合的载重齿轮系把变短了的碳棒向上推进。 半个月前,另外一位电力研究员又改进了弧光灯的部分机构,使之通电状态更为稳定和持续,并且与冯朝宇一起,在研究所内进行长达二十多天的连续照明实验。 正苦于皇室基金拨款不足而烦恼不已的研究所负责人看到弧光灯的优异表现后,立即要求两人进行一场公开展示表演,以此获得更多的关注和投资。 5月2日,随着一份份邀请函的发出,顿时引来了“艺术家、科学家、工程师、煤气业主、各种灯具的专利所有人以及众多智者名流”的强烈兴趣,纷纷乘坐马车来到未央县,观看和体验这种“划时代”的照明工具。 齐国研究电力已有近五十多年了,在总结和吸纳了全球既有的研究成果后,取得了不少新的发现和发明,并在诸多领域方面遥遥领先于所有的对手。 像锌极板电池、铅蓄电池、电磁式发电机和有线电报便是其中最为杰出的一批科技成果。 皇家科学院电力研究所是汉兴十四年(1684年)秉承太祖皇帝要实现所谓“第二次产业革命”目标而亲自下令组建而成的,并得到了皇室基金的重点扶持。 不过,待太祖皇帝驾崩之后,不论是皇室基金,还是政府层面,对整体电力科学方面研究的投入上便渐趋势微,仅在有线电报和蓄电池两个项目上保持了足够的关注。 按照太祖皇帝曾说过的话语,未来工业发展领域,电力将会完全取代蒸汽机的作用,从而使得齐国,乃至整个世界进入“电气时代”。 姑且不论太祖皇帝的预言是否准确,就以齐国目前工业发展现状,很多人都对上述言论抱以怀疑和……漠视。 电力要取代蒸汽机,哪有这般容易! 需知,齐国为了研究和推广蒸汽机的运用,投入的人力物力以及财力是一个天文级的数字,历数十年,好不容易才在全国范围内普及蒸汽机的应用,由此才将齐国推向工业强国之列、世界霸主之巅,确立了对所有国家的技术优势和工业规模优势。 别说电力科学的研究发展尚看不到切实可行的成果——当然,有线电报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算是电磁学最为卓著的成果——不具备任何实用意义。即使电力技术已经完全成熟,那也不是说取代蒸汽机,就能完全取代的。 从中央到地方,从本土到海外殖民领地,从大型工业机械企业,到小型家庭作坊,装备和使用的蒸汽机数十百万计,难道就因为电力技术的出现,便能一一被淘汰,然后再花费一笔巨大的费用,更换相应的电力驱动机器? 这个时候,不论是神州大陆,还是欧洲诸国,恐怕连蒸汽机还没玩明白呢! 可以预见,在电力科学技术未有重大突破或者显现出巨大作用前,齐国政府和众多工业企业是不会贸然转向新的一场“产业革命”的,最起码也得把蒸汽机的功能和价值利用到极致,最终才有可能会不情不愿地让电力来取代蒸汽动力。 倘若,贸然投入太多,一旦在电力科学上面实现了某种突破,一定会让那些后发国家意识到这种新的技术革命会促使他们缩短与齐国的差距,从而会及时转换赛道,不再吭哧吭哧地去研究和引进蒸汽机,平白让齐国放弃了既有的蒸汽动力技术优势。 尽管,一些电力研究人员通过简陋的手搓电动机和现有成熟蒸汽机的对比发现,电动机的优越性无可比拟,已经能预感到电力一定是工业动力的最终发展趋势,代表着未来无限希望。 但是,按照齐国科技部和皇家学院的技术发展规划,目前电力研究机构的任务是验证电学研究领域美的诸多科学设想,生产和制造电学检测仪表、初级发电机及其他基础电力器材,研究和积累电学理论和实践经验。 至于推出商业化产品或者具体实际应用,并不在电学研究机构的发展目标之内,即为纯粹的科研实验机构,而且为了保密,电学研究所还专门设立在长安郊区的未央县,国家也禁止私人资本介入,完全是在封锁状态下存在的,皆赖皇室基金和内阁政府投资养着。 不过,眼瞧着国内各个科研机构和研究所每年都出了若干成果,要么凭借着专利权的授予换得大笔研发资金,要么靠着重大科技突破,引来皇室科学基金或内阁政府无数的经费投入,从而实现名利双收的美好结果,电力研究所对此要是不充满了嫉妒羡慕恨,那绝对是有点自欺欺人了。 大家都是搞科研的,怎么着也不能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吧! 所以,电力研究所便经常搞出一些动静出来,展示一些最新的研究成果或者科技产品,以寻求一个存在感。 除了数年前整出了有线电报,为自己大大长了脸外,他们还不惜花费巨大代价造了一台以电磁铁作为主励磁源的发电机。 由电磁铁和电枢之间的相互作用,可以得到一个加速力。结果由这个加速力所产生的电在数量上和强度上比以往用任何类似方法所得到的电都要大。 不过,电力研究所造出的这个“高级玩具”系纯手工制造,成本高得离谱。而且,很多东西在实验室的环境中还勉强可以使用,可一旦将其成倍放大,试图建造一座持续输出大功率电力的电站,那就显得技术不够成熟了。 “这些弧光灯可以大规模地投入商业应用吗?” 皇室基金委员会总管、荣国公齐惟平走到一排弧光灯的面前,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研究着,琢磨着是否能将这玩意弄到皇宫里,让那位侄儿皇帝看看稀奇,以此证明自己所掌管的皇室科学基金并没有随意乱花钱。 “公爷,弧光灯在理论上是可以投入商业应用的。”电力研究所负责人翁永焕硬着头皮说道:“不过,在应用过程中可能会出现一些……瑕疵,需要有专业的电力研究人员随时解决处理存在的小问题。” “翁老呀,你左一个瑕疵,右一个小问题,也就是说这玩意还不能正常投入商业运营,是吧?”齐惟平笑着问道。 “应该可以的。”翁永焕强自辩道:“但是,公爷需知,任何新生事物诞生之初,都会存在各种小毛病。就拿蒸汽机车来说,刚刚投入运营的时候,那还不是经常会趴窝在铁轨上,火车到站的时候,还需要车上的乘客跳下来帮着刹车制动。所以,不论是电力应用,还是使用弧光灯替换煤气灯,在过程中肯定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小问题。但我坚信,随着电力理论的深入研究和电力技术的不断进步,以后电力也会像蒸汽动力一样,成为主宰工业生产的唯一动力源。” “翁老,你是搞科学研究的,要讲究实证的,可不是凭着自个坚定的信念就能一定搞出切实可行的成果。”齐惟平没理会对方的豪言壮语,右手指了指宛如挂钟的弧光灯,“这玩意太过笨重,而且还要连通一根固定的导线,远不如煤气灯用着方便。另外,持续的电力供应也是一个大问题,这么十几盏灯,居然用了两台发电机来供电。若是在长安的街道上挂上成百上千盏灯,那得需要多少发电机来伺候?哦,到时候,每台发电机还要配上专门的维护人员。这么弄下来,成本怕是要高得没边了吧?再者说了,电力技术即使真的非常成熟可靠了,你敢保证它真的能胜过蒸汽动力?” 一根细细的电力导线就真的能驱动重如千钧的机器设备? 想想现在的蒸汽机,那绝对是“机器美学”的真实表现,犹如一台台钢铁巨人。在机器的内部,火焰在燃烧,发出轰鸣声,仿佛在咆哮着,铜色的金属管道在里面蜿蜒,蒸汽在其中穿行,火焰与钢铁在机器内部交织,在散发着无穷的热量和力量。蒸汽机的驱动轮在转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它的力量和速度让人难以想象。蒸汽机的运转过程不仅让人感到惊叹,也让人感到兴奋,仿佛这个机器正在人的操纵下,发出威猛地怒吼,宣泄着自己的强大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机器大工业! 至于电力,乃为小道矣。 “公爷,当年太祖皇帝断言,电力终究会取代蒸汽动力,是技术发展不可逆转的趋势。”翁永焕郑重地说道:“在我们对电力科学不断深入研究后,我们便愈发证实了太祖皇帝的预言。相较于蒸汽动力,电力在动力利用率上将会更高,安全性也比蒸汽作为动力的安全性为高。最主要的,电力比蒸汽动力更容易输送,使用更方便。” “……”齐惟平看着一脸激动的翁永焕,半响没有言语,最后无奈的问道:“你说了这么多,又把太祖皇帝抬出来,你打算问我要多少?” “公爷,太祖皇帝虽然已逝去近三十年,但他曾做出的种种预言,尤其是在科学技术领域方面,何曾有过失误?”翁永焕心中松了一口气,“我这里也不需要投入太多,三四万块钱就已足矣。呵呵,主要是想从大兴买几台高精度的机器设备,来做一些电力驱动试验。当然,试验品嘛,也不求最新生产制造的,二手用过的也能将就使用。” “你们呀,就盯着我们皇家薅羊毛。”齐惟平摇摇头说道:“为何不去内阁讨些费用过来?” “公爷,内阁拨款流程太慢,而且还有诸多部门审核,说不定那个环节就给伱卡住了。”翁永焕笑着说道:“你放心,要是我们电力研究所出了成果专利,一定优先转给你们皇室基金会。” “嗤!你们电力研究所这么多年来耗费了我们皇室基金多少款项,到现在能完美实现商业应用的专利和商品是屈指可数。” “公爷,你放心,皇室基金的付出最终会有巨额回报的。届时,我们一定会将电力推向实际应用市场,在我齐国掀起一场新的工业变革!” 数日后,皇室基金会向电力研究所拨付了一笔专项资金,而且金额的数值更是让翁永焕又惊又喜。 八万元! 同时,一名皇室侍从官还带来了永隆帝亲笔书写的一张便签。 “戒急用忍,有所作为。工业变革,帝国为之期盼!“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7.) (); 第292章 新兴产业 (); read2();1732年6月13日,一场大雨不期而至,瞬间将整个长安城笼罩在烟雨之中。 雨点如针尖大小,密密麻麻地落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雨伞遮挡不住胡乱飘荡的雨水,路面上汇聚成小溪般的水流,淌进两边的下水道里。天空变得暗淡,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阴暗的色调中。 远处的建筑物和树木都被淹没在雾气中,模糊不清。路面反弹的雨滴形成了无数个微小的涟漪,涟漪之中映照着流动的景象。整个城市像是被困在一個巨大的离子球里,被雨水和云雾所笼罩,让人无从看清真相。 时至冬日,按理说这个季节,长安城的雨水并不多,只会让人感受到来自大东山(即大分水岭)侵袭而来的冷风,使得人们不得不穿上稍显厚重的外套。因而,这场大雨,显然让街上行走的居民有些措手不及,纷纷就近避入沿街的商铺或者屋檐之下,希望雨势能快点结束。 “这是……”玉娘看着柯广永递过来的一双雨胶鞋,面色不由微微一红。 在她内心深处,女子脚上所穿的鞋子应该属于隐私之物,怎能在光天化日下让一个男子买来送给自己? 随同而来的几个女伴见状,也是窃笑不已。 “雨势这般大,稍顷返回旅店后,路上的积水肯定会将你的鞋子浸湿。”柯广永伸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雨水,认真地说道:“长安城的冬日虽然不是很冷,但被雨水浸泡后,难免会寒彻全身。一个不慎,说不定就会伤风患病。那样一来,你怕是无法登台表演了。” “柯公子……”玉娘有心不收,但却不知如何委婉拒绝。 这几个月以来,柯家少年对自己的心思,那再明显不过了。 可是,自己从小就卖身于戏班,无有任何自由可言,哪有什么资格与他风花雪月。 况且,柯家少年一副夷人面孔,内心之中还是有一丝抵触,觉得非为良配。 当然,自己一个弱女子,根本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随波逐流。他若能替自己赎身,向班主支付两千块,换得自己的自由,摆脱贱役的命运,那么就算委身于他,也将就认命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了,这柯家少年虽然口口声声说要筹集这笔款项,替自己偿还戏班的“欠款”,可却一直未有下文。 唉,他怕是在家中遭到了长辈的强烈反对,拒绝给他提供这笔庞大的金额,所以才无法兑现自己的承诺。 是呀,那么一大笔钱,怎生会花在她这么一个下九流的女子身上? “这雨胶鞋也是近几年才出来的物什,在阴雨天里穿在脚上,就无需再顾忌雨水浸泡,更不用担心污泥沾染而洗涤不净的烦恼。”柯广永卖弄地说道:“你看看这胶鞋表面,光滑柔软,污损过后,只需清水稍稍一冲,便可恢复洁净如初。哦,对了,雨天里还有一种上好的防水神器。你猜猜,是什么?” “是什么?”玉娘下意识地问道。 “雨胶鞋是为了防止脚上沾染雨水和污泥,那么抵御雨水浸淋身上的穿戴,自然就是雨衣了。”柯广永说着,伸手指向窗外几个身披雨衣的行人,“瞧见没,那些人穿的就是雨衣,可以完全将雨水遮蔽,从而避免整个身体被雨浸淋。嗯,不论是做工也好,户外行走也罢,只要穿上雨衣,套上雨胶鞋,就可以无惧雨水冲淋。你知道,它们都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吗?” “……不知道。”玉娘呆呆地看着那些穿着雨衣和雨胶鞋的行人,也没打伞,但似乎真的没有被这场大雨所阻挡,一个个脚步匆匆,朝城市的各个角落奔去。 “橡胶。” “香蕉?”玉娘闻言,不由一愣。 一根根甜糯可口的香蕉,就能变出遮雨避水的雨衣和胶鞋? “不是那种能吃的香蕉。”柯广永面色一囧,不会是自己带了点奥斯曼口音吧。 随即,他连忙解释道:“是那种能生出乳白色液体的橡胶树。我们齐国的工厂就是将那些采集的生胶经过数道工序的加工,最终生产制造出一件件雨衣和一双双雨胶鞋。我们柯家在威远和宣化就有几座橡胶种植园,每年为国内的橡胶制品工厂提供大量的生胶。若是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去看看那些橡胶树是什么样的。” 齐国早在六十多年前,便通过庆国的渠道,陆续从巴西内陆获得了数千株野生橡胶树苗,然后在宣化岛(今帝汶岛)进行精心培育和繁殖,并最终实现了橡胶的移栽目的。 乾武二十四年(1666年),第一家橡胶工厂在镇海(今帝力市)建立,开始生产防水胶布以及防水雨布等生活用品。 乾武二十七年(1669年),威远(今莫尔斯比港港)“丁记”橡胶厂的一名高级工匠发现橡胶经过两个滚筒缝隙的转动反复加工,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弹性和粘性,提高塑性,这一发现奠定了齐国橡胶工业发展的基础,橡胶制品也随之变得多样化起来,并扩大了橡胶产业的规模。 不过,那时的橡胶制品长时间置于低温环境下,会慢慢变硬然后失去弹性,这意味着在寒冷的地区或者季节,橡胶制品将有很大几率失去效用。 另外,经过溶剂溶解过的生橡胶,一旦遇到炎热天气,也很容易分解从而使其失去应有的效用。 这两个问题在无形中大大阻碍了橡胶工业的进一步发展。 直到泰平十六年(1720年),橡胶硫化的方法被发明出来,一举克服了生橡胶的上述缺点,从而使胶料具备高强度、高弹性、高耐磨、抗腐蚀等等诸多优良性能,将这种材料物质推向更大规模的市场应用,彻底消除了各种障碍。 随着齐国“工业革命”向各个领域的纵深处不断推进,橡胶工业发展的脚步亦愈来愈快,科技的进步赋予了橡胶更加活跃的先进生产力,大量的橡胶工业品相继面世。 橡胶不仅应用于诸多民用生产领域,军事上每一个马车轮胎、水管、图章、阀门、皮塞和线路系统等,也都离不开橡胶原料,成为齐国工业发展继煤炭、铁矿石后,最为重要的工业原料。 曾有一名化学家还发现橡胶能擦去铅笔字迹,又使得该产品在文化教育行业中大受欢迎,避免了小学生将作业本涂抹成一团又一团非常难看的“天书”。 从橡胶种植,到炼化生胶、生产加工,再至橡胶贸易,以及最后的橡胶制品的生产制造,齐国历数十年,已经形成完整的橡胶产业链,并牢牢地把控了全球橡胶生产的技术垄断优势和贸易垄断优势。 粗略估算,全世界橡胶产业规模已达八千万元以上,并且以每年超过百分之二十的速度不断递增,而齐国就独占了其中百分之八十的产值。 说来也是唏嘘不已,葡属巴西在经营了两百多年时间,也跟英属北美殖民领地一样,仅开发和建设了沿海狭长一带,并未太过深入内陆。 而随着橡胶工业的兴起,位于巴西内陆的雨林地区顿时成为葡萄牙人的投资(殖民)热点,如同淘金一般,一波又一波探险队深入亚马逊雨林,寻找并砍伐橡胶树——葡萄牙人并不清楚齐国人是如何采集生胶,而直接采取了简单粗暴的方法,像砍伐巴西红木一样,将橡胶树放倒,然后割开树皮,收集橡胶液。 随着工业大规模生产对橡胶的需求量不断加大,越来越多的投资者涌入威远岛、南洋诸岛,以及马来半岛,开办起一座又一座橡胶种植园,催生了一波南洋开发浪潮。 近数十年来,除了橡胶产业的兴起,可可、油棕、咖啡等新兴产业也相继进入爆发期,带动了一波新的消费热潮。 当年,西班牙人对不符合自己口味的可可饮品进行了改良,在可可饮品中放了糖,还加入肉桂和麝香等调味,制作出了称为巧克力的热饮,并很快风靡于欧洲上层社会。 在机器研磨发明之前,可可只能靠手工研磨加工,既费时费力,同时产量也不高,虽然在欧洲十分盛行,但一直是一种只有富人才能消费得起的高档饮品。 而齐国在南洋地区大规模移栽可可,并对其进行工业化加工后,使得巧克力的大规模生产成为可能,同时成本也相应降低。 随着将巧克力由液体转化为固体的技术突破,人类开始了“吃”巧克力的时代。加上种植园的规模种植、工业化加工,以及糖的价格不断下跌,在很短时间内,巧克力便开始在齐国走向大众化。 在齐国的军队中,巧克力也成为继卷烟、糖、罐头之后的必备军需品。 当然,在日常生活中,可可饮品和巧克力也是齐国男子“把妹泡妞”的重要工具。 玉娘来齐国后,第一次吃巧克力时的感觉并不好。明明是一种甜食,尝起来却有苦涩的味道,这让她吃的时候很不习惯,几乎是捏着鼻子强自吞咽入腹。 但是后来发现,经由苦涩对比后的甘甜,比起一般的甜,似乎回味更加悠长,也更为甜美。 就跟她在练习舞台表演一样,练习越辛苦,演出成功后会越开心。 及至后来,她竟然变得很喜欢吃巧克力,时常在表演结束后,或者与戏班里的姐妹,或者受柯家少年邀请,逛街游玩时,买些巧克力慰劳自己一天辛苦的表演。 在齐国的近一年时间,是她一生中体验新鲜事物和品尝新的美食最多的时刻。 乘坐钢铁巨轮,跨越万里海波,感受风驰电掣的火车旅行,还见过能飞上天的“大气球”,领略过像漠北大草原一样的风光,惊叹于无穷无尽的牛羊。 喝过苦涩而醇香的咖啡,品尝过欧洲风味的雪糕,吃过来自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味,也品鉴过不同口味的奶酪和巧克力。 齐国人总能创造出许多新奇的物什,发明出让人感叹的精巧工具,更是能弄出世上未曾有过的稀罕东西。 齐国人所享受的物质生活,其丰裕程度会让任何一个到访者都会感到万分的吃惊。 在大秦,还有许多地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每日为生存而殚精竭虑。 而齐国人,不仅能吃饱穿暖,而且还吃得异常丰盛,穿得更为得体。 他们的饮食中肉禽蛋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即使大秦江南地区的地主之家,与之相较,也是大为不如。 齐国人的饭食中不仅肉食多,而且烹饪炒菜时,也更舍得添加油料,显得饭菜油水更为充足。 据说,齐国人市场上售卖的那种被称为棕榈油的油料,价格非常低廉,比大秦境内土法压榨的各种植物油料还要便宜许多。几角钱,便能买上一大桶,足以让五口之家用上一个月。 柯广永告诉他们,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在南洋地区,除了难以计数的橡胶种植园、可可种植园、咖啡种植园和稻米种植园外,还有为数不少的油棕种植园,每年可以为齐国提供数十万吨棕榈油。 而棕榈油之所以这般便宜,盖因一颗油棕树的经济寿命在25到30年,一旦进入盛果期,一年四季均可采摘榨油,每亩可出油两百多公斤,产量极高。而常规油料出油率最高的是花生,平均每亩出油也不过三四十公斤。 也就说,收获同样数量的油品,棕榈油占用的土地最少,经济价值更高,相对成本也就更低。 故而,对于普通人家,只要是不太讲究油品口味,一般都会选择购买价格更为便宜的棕榈油。 随着棕榈油的产量日益增长,齐国也逐步开始将其纳入重点对外出口产品之一,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在大秦的地界,会有更多的百姓士绅也能吃到这种价格低廉的油料。 作为一个齐国人,应该是会感到幸福的。 他们不仅挣得银钱更多,而且所享受的生活也更为丰裕。 他们总能通过对新生事物不断地开发和研究,搞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产业,除了为齐国人创造出更多的就业机会和发财机会,也为他们的国民提供了更多物质选择。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6.) (); 第293章 公共保障事业 (); read2();“这片街区面积超过二十万平方米,但是根据初步调查统计数据显示,就在这片狭窄的区域内建有大大小小的房屋五千一百六十多所,容纳了超过五千八百多个家庭。嗯,没错,许多住宅中居住的不止一个家庭。男人、女人和小孩,总共约有两万七千三百多人,不分男女老幼地挤在一起。在这些家庭中,有四分之三只有一个房间……” 1732年7月2日,大兴府尹史昌燮在诸多官员的陪同下,正在视察大兴市辰安区一处庞杂而凌乱的外来移民棚户区。 这里可以算是一个典型的肮脏且拥挤的贫民区,街道上人流穿行,附近的建筑物都是破烂不堪,而且密密麻麻,弥漫着压抑而沉重的气息。 穿过狭窄的巷子,你会看到居民用木板和砖块搭建的简陋屋舍。这些房屋看起来像是随性搭建在一起的,没有任何规划和设计。屋顶下垂着腐朽的木梁,房间内的墙壁几乎都是粉刷不了的裸露砖块,闻起来有一股霉味。 这里的移民们经常从附近菜市场的剩菜堆里里购买便宜的菜品,或是在旧货市场买二手货。商贩们都聚集在一個嘈杂的角落,他们枯燥的叫卖声打破了区域里的宁静,有时还会传来震耳欲聋的争吵声。 在这个以移民为主的棚户区,粗鲁的孩子们奔跑着,他们的成长无法稳定地进行,甚至还有一些本该入学就读的大孩子也在疯跑着,缺失了应有的教育。 小孩子们的游戏包括踢石头和捉迷藏,每片空地,都是他们的游乐场所,每个夜晚,也是他们的一个冒险开始。 尽管充斥着生活的艰辛和阴郁气息,但这个区域的众多外来移民们仍然保持一种专属于他们的自豪感,眼神中也透出一股对未来的美好希望。 他们形成了一个个紧密结合的小社区,共同面对着他们的艰难而奋斗的命运。 “倘若发生特大型火灾,这里必将成为人间炼狱,几无幸免可能!”史昌燮皱着眉头说道:“此地务必要安排专人来管理,以防发生重大事故。” “回府尹大人。”辰安区民政事务官蒙正浩上前一步,朝史昌燮拱手应道:“我辰安区将该棚户区划分了五个特别管区,除了派出相应管理人员外,还从这些移民群体中选出百余名管事杂役,用于整个片区的日常治安和防火巡查工作,以确保该片区民生安全。另外,为了防患于未然,下官准备在附近挖掘数个灭火水池,以应对可能发生的火灾。” “嗯,很好。”史昌燮点了点头,说道:“这些人虽然都是外来移民,尚未正式入籍落户,但他们终究是我齐国不可忽视的群体,且不可置之不顾,如弃草芥,任其自生自灭。另外,你等身为亲民官,也不能被动地等待这些外来移民申请入籍。他们或者不**国法令,或者不通文牍,或者被人愚弄哄骗,未必知道如何入籍为民。故而,你们需主动向其宣告相关入籍规定和法令,为符合条件之移民从速落籍入户。毕竟,尔等辖地人口丰裕,民生康泰,也是政务考核的诸多标准之一。” “府尹大人说的是,下官定当遵从办理。”蒙正浩拱手应诺道。 史昌燮深深地看了一眼对方,并不再多言,迈步继续向棚户区深处走去。 在齐国,外来移民申请入籍落户,已然成为一门牵扯到诸多部门和人员的“大生意”。 据闻,办理一个移民入籍申请,即使所有的条件都符合,但前前后后至少要花费三十块钱。 中介牙人、办事书吏、担保提供人、移民官员,以及各路牛鬼神蛇,每道手续、每个经手人,或多或少都要从中分润一二。 这片棚户区,人口两万多人,居住的外来移民就占了一大半,在属地官员和地下势力眼里,这就是数十万的“大买卖”! 当然,作为一府主官,史昌燮前来视察这片聚集了大量外来移民的棚户区并不是想要解决他们的入籍落户问题,而是特意检查督导防火防灾工作的。 一周前,位于北方建业府黑山市的一处棚户区突发火灾,烧毁房屋四百多间,造成三十多人死亡、一百六十多人受伤的惨重损失,震动全国。 为此,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分别发出诏令和行政指示,勒令各个城市立即排查居民聚居区的火灾隐患,以避免再次发生此类重大火灾,减少人员伤害。 各地政府若有懈怠或疏忽此类问题,造成不必要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将予以问责和处置。 大兴市作为国内人口规模仅次于建业的第二大城市,东南工商业中心,常住居民已达六十八万余,若是再加上未入籍的外来移民和众多商贸流动人口,整个城市的人口数量可能会超过八十万。 另外,大兴距离长安仅一百二十多公里,算是天子脚下,就更不能出现重大灾害事故了。 所以,史昌燮便在这一天推却了所有政务活动,带领大批属官随从,开始检查和落实城中几处棚户区的防火防灾情况。 尽管,他对繁杂纷乱的棚户区有所心理准备,但是,当他进行实地视察后,还是对棚户区糟糕的环境、恶劣的居住条件,以及人员簇聚的密集程度,感到十分的震惊。 想不到在繁盛无比的大兴城里,竟然还有这般局促肮脏的居民集聚区。 这着实有损我大兴的形象呀! “可否引入几家地产建筑公司,对这片棚户区进行一番大力改造?”史昌燮转头问身侧主管经济事务的布政官邵拱臣。 “估计很难?”邵拱臣摇摇头说道:“这片棚户区面积之广、居民人数之多,远超任何一处居民区。若是想要推倒重建,那就必须先期营建数千套房屋,在妥善转移安置居民后,方能原址上逐步进行重建。这么一来,地产建筑公司会预先投入大笔资金,并且还要冒着棚户区重建后的不可测经营风险。在此情形下,可能不会有住宅建筑商人出头。” “普通的地产建筑开发商人自然不会接这个工程。”史昌燮说道:“但是,我们可以去问问那几家获得政府特许权的改善住宅开发公司,他们享受着帝国政策性优惠贷款利率,这个时候,就需要为政府公益住宅开发而承担起应有的责任和义务。” “府尹大人,若是将这片棚户区重建项目交给他们,怕是一时间接不下这么大的工程吧?”邵拱臣不无担忧地说道:“这么大的体量工程,可是要动用不少资金。要知道,国内众多银行和投资机构是不怎么愿意给改善住宅开发公司贷太多的款,以免影响他们的经营效益。” “若是一家接不下来,那就两家或者三家联合起来,共同将这个工程接下来。”史昌燮不容置疑地说道:“在资金筹措方面,我们可以帮他们向银行和金融机构施加一定的官府压力,也可以为他们提供相应的官方担保。” 随着齐国城市化进程的加快,不少城市面临严峻的城市住房短缺问题。于是,包括建业、大兴、威海、广陵、临淄等大城市出现了一种“改善住宅”形式,即在住房结构、设施和舒适度等方面符合住房立法所规定的最低标准,适合城市居民和进城务工农民租赁居住的住宅。 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皇室基金会最早进入工人阶层改善住房领域,成立了一家住宅开发建设公司。该公司最初的宗旨目标就是“在保证回收成本的前提下,为困难城市居民的生活提供舒适和方便的住宅”。 汉兴五年(1675年),内阁城乡住宅建设部在《关于城市住宅建设发展规划纲要》中提出,“要求城市行动起来,消灭贫民窟,为穷人建造更多的改善性住宅”。 为此,各地政府将向此类改善性住宅开发建设公司提供优惠贷款,利息不超过4%,还款期限最长可达三十年。 进入上个世纪90年代以来,齐国的改善性住宅开发公司获得了快速发展。 在四十多年里,皇家住宅开发建设公司在各个城市一共修建了二十六万八千套公寓,万和居住宅建设公司修建了约二十二万套公寓,星河住宅建设公司也修建了超过十六万套公寓。 这类住宅改变了齐国部分城市贫穷区域的灰暗面貌,出现了一种住房新气象。这些住宅虽然不能完全解决城市住房问题,但也大大缓和了各个城市中心区域的住房过度拥挤杂乱的状况。 改善性住宅不是普通的商品住房,而是具有一定社会福利色彩的住房。改善性住宅公司是基于慈善理念参与住房建设与管理的,它们的利润大致被控制在5%左右。 这些公司的主要资金来源是社会各界的慈善捐赠、皇室赞助、政府贷款以及民间投资。 早在汉兴二年(1672年),内阁城乡住宅住宅建设部就会将贫民区、棚户区清理以后腾出的空地优先提供给改善性住宅公司,并督促这些公司在原址建造工人住宅,为工人阶层提供住房。 作为城市公寓的早期形态,改善性住宅在齐国城市住房发展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 齐国各个城市的改善性住宅公司会聘请了专业的住房建筑设计师,对普通工人阶层的住房进行了专门的设计,他们建造的房屋结构与风格虽然不尽相同,但这类住房仍有一些基本的共性。 与其他住房相比,改善性住宅公司重视房屋结构中的房间分隔,会在建筑平面上植入重要的住房分隔理念,包括家庭之间的分隔以及每个家庭内部家庭成员之间的分隔,其中有避免道德和伦理混乱之因素。 另外,这类房屋也注重自然采光和通风,连接自来水和排水系统,重视公共卫生,配备公用厨房、洗衣间和卫生间,符合《公共卫生法令》所规定的基本要求,因而也成为其后城市公寓开发的一种样本。 改善性住宅与简陋的棚户区住房相比具有很大的反差,前者壮观整洁,设施齐全,后者低矮破败,环境恶劣。 改善性住宅可以被视为一种高端的租赁住房,房租虽然高于私人住宅市场的租金,但按其住房品质,这样的房租并不算太高。 这个时期的大兴,市中心房租就比较昂贵,一个单间平均每月房租大约三块钱,两间房为五块钱,三间房为六块五角钱。 据估计,目前大兴工人的平均工资在每月十二块钱到十五块钱之间,房租一般占到工人收入的三分之一左右。 皇家住宅建设开发公司的租客是一部分收入较高的工人,最穷的租客平均工资是每周14-16块钱。为了秉承普惠性原则,该公司开发和持有的公寓收费实际低于市场价的15%~20%,有时收费更低一些,因而其住宅受到了印刷业、珠宝制造业、设备生产、雕刻和机车制造行业工人的欢迎。 不过,这类住宅数量有限,租客申请一般要等待两三年之久,大多数普通工人依然无法租住这类价低质高的公寓住宅。 改善性住宅公司出于住房管理的需要,构建了一种与其他居民社区相隔离的封闭小区,据说该模式来自太祖皇帝的设计构想。因而,皇家住宅建设开发公司会用威严而封闭的铁栅栏或者围墙将其住宅与其他相邻的住房分隔开来,晚上大门紧锁,形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社区,被称为“军营式的建筑风格”。 另外,改善性住宅有非常具体的管理章程,对租客进行严格管理。皇家住宅开发建设公司的管理章程有二十五条之多,其中规定:除非每个申请者家庭成员接种传染疫苗或同意遵守《防疫法令》,并同意把每个受感染病例送往合适的医院,否则将不接受房间的申请;不允许拖欠房租;每周六应该清洗过道、盥洗室和厕所的窗户,在每天早上9点前清扫完毕,租客应该轮流清扫;洗好的衣服不应该挂到住房外面;垃圾不应该扔到门外或窗外;不能在房屋场所内养猫狗鸡鸭等。 任何不遵守公寓管理规章的租客都将收到驱逐令。这种刻板的管理方式虽然为人诟病,但是,这些规定在某种程度上重塑了城市居民的生活习惯与习俗,公共卫生、疾病预防、自我约束、邻里尊重、举止文明以及遵守管理章程等成为现代城市居民应该具备的修养与行为方式。 正如一位社会学者所表达的,改善性住宅是“植根于广大野蛮荒地之中的小块文明”。 尽管这个论断有些言过其实,但在提升城市居民素质及其生活品质方面还是具有一定作用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5.) (); 第294章 希望 (); read2();黑灰色的天空下,一群穿着破旧工装的工人从工厂里走出来,他们大多满脸倦容,眼神中透露出一份无奈与疲惫。他们经过一座宽大的铁桥,下面是臭气熏天的河流。河边矗立着许多低矮的房屋,门窗破烂不堪,墙面苍白斑驳。 狭窄的小巷里,靠墙而坐的老妇人咳嗽着,身边放置着几个货篮,摆着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杂货。 巷尾的地方挤了十几个孩子,簇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做着什么游戏,低声细语,随后便爆发出一阵哄笑,四下开始追逐打闹,每个人脸上流露出纯真无邪而又无忧无虑的表情。 不远处,有一群青年正在吹牛扯皮,他们的目光时不时瞄向附近的酒馆。 酒馆门前站着几个摇摇欲坠的男人,他们面容狰狞,身上散发着酒气与汗臭味。门口贴着几张醒目的标语:“醇香啤酒”、“精酿烧酒”、“可口卤菜”,里面的喧闹声混杂着酒客们的嬉笑声与吵闹声。 卢元祥拖着一身疲惫,慢慢地走进了这片密如织网的街巷,就着两边窗户发出的昏暗灯光,朝着自己租住的小屋摸去。 “当家的,回来了。”听到开门声,屋里的妻子掀开隔断的帘布,探头望了过来,“饿了吧?锅里还剩了点稀饭,橱柜里有咸菜,稍稍垫垫肚子吧。” “蛋仔和小丫呢?……睡了吗?”卢元祥一屁股坐在长条凳上,伸手在桌上摸索了一阵,寻到水壶和瓷碗,估摸着倒了大半碗水,然后咕咚咕咚地一口喝完。 “都睡下了。”妻子孙氏慢慢地走了过来,在墙角的柜子上摸到一包火柴,轻轻地划着火,将一盏煤油灯点亮。 漆黑一团的小屋顿时明亮起来,将简陋而破败的景象也呈现出来。 “咋把灯点亮了?就算摸着黑,我也能寻到饭食。”卢元祥看了一眼亮着的煤油灯,觉得有些浪费。 这灯可烧的是钱呀! 哦,还有那火柴,也老贵了。虽然用起来方便,但这么小小一包三十根,就要花三分钱。 唉,在齐国什么都好,赚钱也多,但花钱的地方更多。 一家四口人租住的这么一间小屋,巴掌大点地方,每月租金就要两块钱,折算成白银的话,那就是六两多。 老天爷嘞,在大秦辛辛苦苦一個月,也未必能挣到二两银子! 除了房租,还有日常花费,包括吃饭穿衣,生育养娃,偶尔喝个小酒,街上耍个乐子,一个月下来,再怎么省着花,都要三四块钱。 自己在一家皮革厂做工,一个月的薪饷是九块钱,而妻子需要在家里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只能帮着人缝缝补补,浆洗衣物,也能赚两三块钱。 这么一算,整个家庭每月收入能有十一二块钱,除去日常花销,还能存下近一半的钱,比起在大秦的日子,着实有盼头。 唉,若是能入籍落户,拿到齐国正式的身份,那日子怕是会更好一点。 就因为他们是外来移民,属于齐国的“非国民”身份,使得他在工厂里备受欺压,给的薪饷也是最低的。 像他这种在工厂里已经工作了四年之久的熟手,按照齐国正常的工资水平,早就应该涨到十四五块钱了,说不定还有工服和餐费补贴,日子肯定会宽裕许多。 但现在,他的工资也就比刚来的时候,只涨了两块钱,至于工服和餐费补贴,根本就没有。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呀! 就拿生育养孩子来说,齐国家庭凡是有新生儿诞生,每月都可以从官府哪里领取相应定额的粮油蛋奶票证,然后凭票在商铺享受价格折扣——据说,齐国刚刚建国那会,为了鼓励生育,增加人口,便立下了这个规定。 这孩子到了两三岁时,还可以极低的价格将其送到公共的育婴堂、托儿所,交给专业的育儿妈子和妇人照顾,从而腾出手来继续生育或者从事自己的工作。 当孩子年满六周岁,那便能免费就读官府开办的小学和中学,完成八年的义务教育。 而像他们这种没有入籍的外来移民,是根本享受不到这种国家福利的。 住着最为恶劣的环境,吃着最为廉价的食物,干着最为辛苦的工作,拿着最为低廉的工资。 且熬着吧,等多攒下点钱,托个关系,将入籍给办了,再买一间温馨舒适的小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现在这日子,最起码比在大秦要强多了。 “当家的,怎么又喝起酒了?”妻子孙氏见他从橱柜下面拿出未喝完的烧酒,不由微蹙眉头。 “喝口酒解解乏。”卢元祥笑了笑,取过一只大瓷碗,轻轻地倒了二两的样子,然后又将瓶口塞严,放了回去。 “今天上午,巷子里来了很多官人,听说大兴府尹也亲自过来视察了。”孙氏从屋角将木盆端到煤油灯照着的地方,开始浆洗幼儿的尿布。 “那些官人来做什么?”卢元祥三口两口将大半碗稀饭吃完,然后端起酒碗,小小的抿了一口,一股辛辣顿时从喉咙口流淌到腹下,仿佛身体里的血液瞬间被点燃。 “说是来检查防火防灾的。”孙氏使劲地揉搓木盆中的尿布,“让我们平日里用火要谨慎小心,勿要引发火灾,伤及人命。他们还说了,北方建业府黑山县就遭了一场大火,烧死了几十个人,被烧伤的也有百来人。因为这事,据说有好些官人被牵连受责,丢了乌纱帽。唉,造孽呀,水火无情。” “齐国的官人不戴乌纱帽的。”卢元祥吃了两口咸菜,觉得不够嚼劲,便从橱柜中翻出一罐咸鱼干。 这玩意,也就比蔬菜价格稍稍贵一点,但却是他们这种穷人补充肉食最好的选择。 大兴靠着海边,每日都有十几艘渔船靠岸卸货,各种鱼获都有,甚至还有那种像座小山一样的鲸鱼也被水手们猎杀,剁成一块一块的,成为数十万城市居民的口中之食。 不过,鲸鱼肉远不如海鱼鲜美,多了一点腥味,也就是价格便宜,才获得消费者的喜爱。 说实话,卢元祥在来齐国之前,几乎就没怎么吃过多少肉,一年到头下来,也就在新年之际,可以沾点荤腥,打个牙祭。 至于平日里,别说吃肉了,就是敞开肚子吃饱饭都很困难。 哪像在齐国,不仅一天有三顿饱饭,而且还时不时地能吃上肉。身子累了乏了,还能喝点小酒,烧酒、蜜酒、啤酒、黄酒、果酒,什么都有,贵的几角钱,便宜的几分钱,吆喝几个工友畅饮两杯,别提有多惬意。 嗯,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就是跟着族中几个兄弟偷偷地爬上了一艘齐国商船,来到了汉洲,过上了这种神仙日子。 “当家的,我听那些巷子里管事说,我们这片棚户区可能要拆除。”孙氏突然想到了什么,直起腰来,朝自己的丈夫说道:“你说,这片街区都拆了,以后我们上哪儿去住呀?” “我们这里要拆了?……拆了就拆了吧,大不了再找一处新的房子租住。”卢元祥已经将最后一口酒喝完,只觉得浑身通透,就着煤油灯的亮光,看着妻子蹲在木盆前,显出浑圆的屁股,顿感血气上涌,想要做些什么。 “这附近的街区哪里能找到现在这么便宜的房子。”孙氏叹了一口气,“别的地方,稍微像样点的房子,每月租金就是四五块钱,若是两居室的话,怕是会有六七块。唉,要是能像那些齐国人一样,也可以申请改善性公寓房就好了。不仅居住环境好,通透敞亮,而且租金会便宜许多。” “嘿嘿……,放心好了,咱们既然已经在齐国了,迟早会入籍落户,成为一个真正的齐国人。到时呀,咱们不租房子,直接买一栋自己的房子。有厨房,有厕所,有会客室,还有几间敞亮的卧室,咱们一间,蛋仔和小丫长大后,也一人一间。这日子呀,过得美美的!” “买一栋自己的房子……”孙氏闻言,不由怔住了,手也停了下来,眼里露出无限的向往,“要是真的有一栋自己的房子,那该多好!哎呀,你……,你做什么……” 卢元祥已经走到妻子身旁,挨着她也蹲在了木盆前,两只手不老实地在身上游走,热乎乎的面庞,贴着她的耳畔,呼出的酒气,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燥热。 “嘿嘿……,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小蛋仔?” “你说什么呢?……,你……你去洗个澡,一身的皮革味和汗臭味。”孙氏停了,一只手使劲地抓着木盆里的浆洗物,不由面红耳赤,另一只手轻轻地推了丈夫一把。 “好,你等我。”卢元祥立时站了起来,走到灶台前,从水缸里舀了半桶凉水,便来到屋外,准备就用冷水简单冲洗一下。 在普通之家,一个脸盆,一个污水桶,一条呢绒毛巾,一点肥皂和一壶热水就可以满足大多数洗漱需求。 在盆里倒水,沾湿毛巾,打上肥皂,然后用毛巾细细擦洗身上需要清理的部分,清洁而又大方。最后只需要将盆中的污水倒掉即可。富人们可以每天晚上享受热水澡,但这对穷人来说过于奢侈。 毕竟,烧煤也是一笔花销不是。 齐国的肥皂的制作技术在这个期间迅速发展,逐渐成为了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区分阶层的方式。 大部分低层民众会将肥皂用于衣物洗涤外,还会用它洗头、洗澡。他们身上闻起来和那些中产阶级与上层人士截然不同——后者身上有浓郁的香皂香味,更没有一天劳累后的汗臭味。 这个时候的肥皂以动物油脂(包括鲸油)和烧碱为原料,并逐渐出现了薰衣草、紫罗兰、苹果香等香味的肥皂。这种化学制成的香气成为了一种独特的“勋章”,一份洗浴者享受的荣誉。 按目前的物价,一块香皂相当于一大块牛肉的价钱,而一个遵循洗浴潮流、保持清洁的中产家庭一周就要用掉两到三块肥皂,这远非普通平民能承受得起。 而那种普通肥皂价格就要亲民多了,四五分钱就能买上一大块,省着点用的话,勉强可以维持大半个月。 不论是普通的肥皂,还是味道好闻的香皂,在大秦境内卖得可就稍稍贵了一点,可不是每个百姓能消费得起。 哦,对了,除了肥皂和香皂外,齐国的市场上还售卖“洁牙剂”。据说,这些东西在工厂里制作起来并不困难,其中最廉价的那些不过是一些灰或盐,街头巷尾的杂货铺里就有卖的。 不过,大部分“洁牙剂”本质都是有调味的染色剂——也就是说,清洁的作用相当有限,给那些有钱人一种心理安慰作用。 卢元祥在屋外,脱了外套和长裤,仅着贴身鼻窦短裤,随便用冷水冲洗了一番,便猴急般地窜回房中,一把抱起娇羞一团的妻子,朝床榻而去。 然而,男人和女人之间的“战斗”并未持续太长时间,仅一岁多的小女儿不知何故,突然大声啼哭起来,继而又将三岁的大儿给吵醒,也哭闹着呼唤母亲。 “这两个小崽子,诚心坏老子的兴致。”卢元祥匆匆“缴械”后,不由悻悻的骂道。 妻子孙氏披了一件薄裳,脸色发烫,将小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地摇动着,嘴里哼着小调,同时腾出一只手,不停地轻拍大儿的小屁股,安抚着让他重新入睡。 “听巷子后面何嫂子说,他们家准备向移民部报名,要接受官府的移民安排。”哄了半响,两个小儿终于睡着,孙氏紧紧地贴在丈夫的身上,轻声说道。 “哦,他们要向移民部报名呀。”卢元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重,含糊地应道:“那最后不得给分配到偏远的海外领地去呀!” “虽然是去的海外领地,但听说,移民部要给发钱的,好像是用于置办房屋和田地。” “官府哪有这么好心。发给移民的钱,最后是要还的。……咱们千辛万苦来到齐国,是要赚大钱的,可不是到哪个偏僻的海外领地去种地的。……齐国的海外领地大着呢,也远着呢!哪里有汉洲这般富庶繁华?……咱们再辛苦几年,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的。” 说着,卢元祥将妻子揽在怀里,嗅着女人特有的香气,意识渐渐地陷入模糊当中。 嗯,睡个好觉,做个好梦,明日还得起早上工。 一切都会变好的。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4.) (); 第295章 民情 (); read2();晨曦初露之际,从远处隐约传来钟楼的声音,仿佛正在唤醒整个城市。 天空微蒙,朦胧的晨雾笼罩着古老的建筑和街道。喧嚣热闹的夜市,灯火逐渐熄灭,留下的是杂乱而又纷繁的摊位和垃圾,在晦暗的晨光中若隐若现,如幽灵般在水泥路上徘徊。 街道上,清道夫正在做着最后的清理工作,满地的垃圾和污物已然消失不见,让整个城市再次焕然一新。 偶尔,有马车驶过空旷的公路,车轮摩擦石板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商铺的门缓缓打开,掌柜和伙计们开始忙碌起来,摆出新鲜的早餐和水果,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城市的中心广场上,喷泉的水珠在晨光中闪耀,仿佛是无数颗小钻石在阳光下跳跃。广场上飞来的鸟儿趁着人们还未到来之际,跳跃着开始觅食,翅膀拍打着,发出轻快的沙沙声。 在城市的另一端,工厂的烟囱依旧喷吐着热气,蒸汽在空中拉长,如同一条条白龙在空中游弋。 夜班的工人们还在忙碌着,热气腾腾的蒸汽和发出的机器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这座城市独有的晨曲。 在街头,小贩们开始叫卖,他们的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回荡,吸引着早起的人们。 而那些赶早市的人们,推着手推车,满载着新鲜蔬果,穿梭在狭窄的巷道间。 随着天色渐渐放亮,城市的喧嚣逐渐升高,人群开始流动,一天的生活在大兴城中缓缓拉开序幕。 “哗……” “哎哟,你看着点呀!……这盆水差点泼我身上!” “嘿,你走路不看道呀?……难不成,我出门倒个洗脸水,还要大声吆喝一声,‘老少爷们,我这要出来倒水了’。这般大声嚷嚷,把那些正在床上做事的人给惊着了,怎么办?” “滚蛋吧!……你这是听了人家墙根,还知道别人大清早的在床上做事?” “这还要听嘛。就咱们住的这破地方,但凡有个动静,隔着老远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 卢元祥一边在街巷中小心地躲避着那些泼出的污水,一边大口地地啃着手上的馒头,脚步丝毫不耽搁。 他所租住的棚户区距离工作的皮革厂还是有些距离的,快步赶过去的话,差不多要半個多小时。 这要是迟到了,被交接班的工友责备不说,要是让东家和工厂管事给抓到了,说不定就要克扣工资。 这黑心的东家,每天要是给他多做几个钟头,从未想过要给加工资,但凡迟到或者出了差错,扣起工钱来一点都不手软。 虽然,整个街巷禁止住户随意倾倒尿液和粪便,必须要到公共厕所里处理每晚的污秽物。但总有不讲社会公德的人,为了省几步路,趁着没人注意,便将夜壶偷偷地倒入路边的下水管的露口。 这使得街道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尿骚味,让人闻之,几欲作呕。 “他奶奶的,老子攒了钱,一定要搬离这里。”卢元祥将最后一口馒头吞进肚里,心中暗暗发狠道。 到了巷口,数十个早点摊已支起,摊主们叫卖声此起彼伏。 卖早市点心,如煎白肠、羊鹅事件、糕、粥、血脏羹、羊血、粉羹之类,还有烧饼、蒸饼、糍糕、雪糕等点心者,以赶早市,直至午饭前方罢。 还有些摊位上,摆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油条、豆浆,还有烤得金黄的烧饼,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懒得早起弄饭的人们挑选着自己喜欢的早点,边走边吃,有的还捧着碗豆浆,用筷子挑起油条,吸进嘴里。 摊位旁边,几个穿着粗布短衫的半大少年,正端着一碗豆腐花,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洒出一点。他们旁边,一群人围着一个卖菜的小贩,正挑选着新鲜的蔬菜。 街巷的早点摊,不仅仅是满足人们早餐需求的地方,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社交场。在这里,你可以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故事,听到各种新鲜的八卦。 “哟,这顺国又跟那个文莱素丹国干上了!瞧着还挺猛,毙俘土人六百余,还捉了两个领兵的将官,将战线推进到文莱境内二十多公里。啧啧……,这顺国多年来一直揪着文莱使劲揍,没完没了呀!” “这有什么新鲜的,两家打得也不是三年五年了,从人家建国起,就跟土人打个没完,现在有那么大的国土,不全都是从土人手里夺占的吗?要我说呀,顺国要是跟这个文莱素丹国好生相处,那才叫新鲜事!……报纸上还有什么新的消息?” “哦,我看看。哎呀,这日本遭灾了!……说是,从去年冬天日本气候开始异常,并持续至今。这不,到了夏天——嘿,咱们这儿刚好是冬天--呃,因为冷夏与害虫而导致西日本中国地方、四国地方、九州地方各地,尤其是瀬戸内海沿岸一带严重歉收。这不,现在又闹梅雨天气了,嗯,农业专家说,这夏天气温过低,蝗虫、小绿叶蝉等害虫就会大量繁殖,造成严重农作物虫害。所以,日本不仅夏粮会普遍歉收,就是到了秋天,估摸着也没什么收成。目前,整个日本已经开始闹饥荒了,饿死了好几万人,几百万人处于严重缺粮状态。唉,可怜哟……” “这日本遭灾了,咱们操什么心?……哎,还有啥大新闻?” “嗯,这有一个关于加勒比海的事情……” “加勒比海在哪儿?” “加勒比海?……我哪知道!老子又没读过书,要不是上了几天习字班,我他妈的连报纸上的字都认不得!” “张头,在这片街巷,除了那些上学的娃子,也就你算是读书人了!” “我哪里算什么读书人?……咱这不是为了服务街巷里的父老乡亲,承蒙官家看重,让我一个粗人来做坊长,要不然,也不会有机会去上那个捞什子习字班认些字。” “就张头这样子,每天能给咱们读读报纸上的新鲜事,可比大秦的读书人强多了。你说说,要搁着大秦地界,那些趾高气扬的读书人哪里会理会咱们这些下力的工人。莫说读报给咱们听,就是坐在一起吃早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我琢磨着,八成的大秦读书人肯定也不知道加勒比海在哪儿。……嘿嘿,论见识,说不定还不如张头呢!” “哈哈……,老巴子,你这马屁拍得让人舒坦呀!”那个被称为“张头”的壮硕汉子大笑起来,“不过,说实话,咱自从来到了齐国,那还真是长见识了。加上现在能认得一点字,老子也可以像大秦的读书人那样,人在家中坐,便能全知天下事!” “哈哈……” “哎,张头,你刚才说那个加勒比海发生了啥事呀?” “哦,他奶奶的,这一打岔,老子都忘了要说什么了。……是了,西班牙人在跟咱们齐国商谈,想要将加勒比海一座叫圣多明戈岛(伊斯帕尼奥拉岛)上的东半个领地卖给咱们齐国。” “一个破岛子想要卖给咱们齐国?……他们为啥不将整个岛发卖呢?” “呵呵……,伱们就不懂了吧。目前,那个岛是被西班牙人和法国人各占一半,西班牙人在西边,法国人在东边。西班牙可能是觉得干不过法国人,就想将他们所占据的西半个领地打包卖给咱们齐国。内阁和军方对此正吵得厉害,一个不想要,一个想将其拿下,还没定论……” 卢元祥实在没忍住嘴,掏钱从摊点上买了两个热腾腾的包子,一口咬下,鲜嫩多汁,香气四溢,顿时将他稍稍有些懊悔花钱的心思给熄灭了。 罢了,大不了在其他花钱的地方省一省,这钱也就出来了。 他不再耽搁,去听那些早点摊上的闲话,而是加快脚步朝工厂走去。 “顺泰行”皮革厂位于大兴辰安区西北方一处工业聚集园,这里分布着大大小小一百多家工厂,有五金、棉纺、陶瓷、机械、皮革、家具等诸多产业,雇佣的工人超过三万二千余。 此时,正值上工时间,来自城中各个街区的工人如同涓涓细流,不断朝这里汇聚,然后进入到一家家制造工厂,开启一天繁重而枯燥的工作。 进入“顺泰行”皮革厂,卢元祥下意识地朝两边看了看,东家和几个管事尚未出现,说明上工时间还未到,还能稍稍喘口气,调整一下工作状态。 “老吴,你咋了?昨晚跟媳妇折腾太晚,以至于搞的现在还哈欠连天!”卢元祥看到工友吴全中一脸萎靡不振地模样,不由打趣道。 “每天工厂里做工,累得半死,哪有劲头做那事。”吴全中说着,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连眼泪就挤了出来,显是困顿极了,“昨晚陪着老婆孩子组装火柴盒呢!……嘿,这做得晚了,一时半会就睡不着,折腾到快天亮时才眯了一会。” “组装火柴盒?”卢元祥闻言,不由一怔,“你这是……找了一个挣外快的活计?” “嗯,没错。”吴全中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们邻居是火柴厂的,经他介绍,可以从厂子里拿来火柴盒材料,在家里做活,到时候一起交到厂子里按数量给钱。这不,昨晚第一次弄,全家齐上手,搞得一时间收不住手,做得有些晚了点。” “老吴,这……赚钱吗?”卢元祥小心地问道。 “咋不赚钱?三十个火柴盒给一分钱,三百个那就是一角钱,你要是一晚上能弄三千个,那就是一块钱。” “那一晚上能弄三千个吗?”卢元祥听了不由心动不已。 乖乖,一晚上要是能赚一块钱,那一个月下来,岂不是就能赚三十块钱,一年,那就是三百块呀! “你以为自己是千手观音呀?还一晚上弄三千个!我们一家老少全出动,一个晚上也就弄了两百五十多个火柴盒。” “哦……,两百五十多个,那得多少钱?” “七分多钱,不到八分钱。” “一晚上七分钱,那一个月也得几块钱吧?” “嗯,差不多一个月能额外赚两三块钱。” “老吴……”卢元祥热络地揽着吴全中的肩膀,“这个活计可不可以介绍给我呀?你说,要是一晚上能利用空挡时间,赚上几分钱,多少也能给家里添点进项不是?” “你真的想做?” “真的想做。” “要是真的想做,我今晚去帮你问一问。”吴全中又打了一个哈欠,“不过,提前给你说一下,组装火柴盒的时候,味道可有点大,还有点呛人。” “味道大算什么!”卢元祥见对方愿意帮忙,心中一阵欢喜,“只要能赚钱,就是在屋里放一盆屎,那不得也捏着鼻子忍住了!” 十几年前,火柴被发明出来后,很快便替换了日常生火做饭的引火之物--燧石,广受欢迎。 将小木棍浸入一种白磷或黄磷的化合物中,消费者就可以用它来点燃灯笼、火炉和其他任何他们想点燃的东西,变得更加容易。而工厂把所有的工人集中在一个地方,降低了间接成本,形成了一个更高效的大规模生产系统,迅速将火柴的价格拉到最低点。 为了增加利润,很多火柴工厂对长时间工作的工人支付较低的工资。 因为,随着齐国人口的逐渐增长和汹涌的城市化进程,显得这时的劳动力并不非常短缺,因此工厂可以利用这一点,支付尽可能少的工资。 由于是轻巧工作,故而,大部分火柴工人是女性,每天从早上七点工作到下午七点,挣的钱要比男工少得多。 而有些火柴工厂为了增加生产量,会将大量火柴盒的组装工作交给那些居家妇女来做。 但值得注意的是,磷的残留物仍然存在于她们带回家的材料中,长期大量吸入后,会溶于唾液,直接腐蚀牙齿,刺激骨膜,最后引起颌骨病变,会造成下颌凸出变形,即为典型的“磷颌骨”病。 如果一名患有缺牙或其他相关疾病的火柴工人,并不会因此而致命,她最后会因为营养不良,并因不能食用固体食物而缓慢饿死。 但是,在这个时期,谁又会去关心这个问题呢?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3.) (); 第296章 生产新方式 (); read2();“东家,厂子里的工人似乎有些闹情绪。” 叶连升带着长子刚刚进入工厂,负责日常管理的大管事崔行均慌忙上前迎接,待一行人来到二楼的公事房后,随即便报告了今天工厂的情况。 “什么原因?”叶连升不紧不慢地翻看着账本,头也不抬地问道。 “工人们认为,将工时再延长半个小时是不合理的……” “嗤……”叶连升不屑地笑了笑,“你瞧瞧外面的厂子,哪个不是工作时长在十二三个小时,就是十四个小时也是有的。怎么,我就要求将此前的十二個工时再延长半个钟头,那些工人就不乐意了?不乐意的话,都给我滚蛋!这年头,想招的工人大把的有,不缺那几个贱皮子!” “东家……”崔行均有些难堪的站在那里,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对。 说白了,他虽然是“顺泰行”皮革厂的大管事,但也不过是一个高级点的“牛马”,跟那些工人没什么区别,若是触了东家的霉头,肯定也会被“滚蛋”。 但是,若不照顾一下工人的情绪,稍稍安抚一二,万一他们出工不出力,厂子里的货没按时做完,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最近,“顺泰行”接了两批军用订单,为顺国和庆国生产军靴、武装带、行军背包,时间紧,任务重,为了按时交货,只能要求工人加班加点,将既定的十二个工时再延长半个小时。 可是,东家只一味地压榨工人的劳动过程,却丝毫不提任何补偿,顿时就让厂子里的工人产生了强烈不满情绪。 我们是牛马没错,但你总得多给几把草料呀! “怎么,有问题?”叶连升看着崔行均面色为难的模样,面色不由一沉。 “东家,倘若因工人不满情绪而贸然汰换的话,于整个工厂而言,弊大于利呀!”崔行均委婉地劝诫道:“皮革加工生产,虽然大多工艺流程皆赖于机器,但仍有许多地方需要熟练工人操持。这要是换一批新人来,我担心厂子里的诸多订单无法保质保量地交货呀!” “嗯?……”叶连升听罢,不由露出一丝凝重的表情,“你的意思是,暂时许些好处来安抚一下那些工人?” “东家明鉴!”崔行均见东家有所意动,心里一松,“这工时增加了半个小时,工人也不是不愿意做,关键是让他们稍稍得些便宜,认为额外增加的工时对他们而言,是有回报的,也是比较划算的。” “那你认为,该给工人加多少工钱,或者许些其他什么好处,从而让他们心甘情愿地延长半个小时工作时间。” “要不,每人加几角钱?或者,为工人每天提供一顿简单的餐食?……至于最后给工人许些什么好处,但凭东家做主。” “嗯,容我想想。”叶连升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先去厂房里安抚一下工人,让他们尽心做事,勿要胡思乱想。” “是,东家。”崔行均拱了拱手,转身出了公事房。 待人刚刚出了房门,叶连升便将手中的账本狠狠地掷在桌案上,身子向后一仰,靠坐在柔软的皮椅上,喘着粗气,盘算着如何算计工人,好让工厂获得最大的收益。 其实,随着齐国工业化进程的加快,市场上的工人其实并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般“想招的工人大把的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陷入了“用工荒”。 早在绍宁年间,齐国就废除了职业限制政策,即施行全面“职业自由”原则,任何国民都可以选择自己愿意从事的任何职业。 种田的农人,可以经营杂货铺,也可以买辆马车跑跑运输,甚至有更多资本的,还可以开办工厂、做海外贸易。 当然,若是你没有资本,也没有技术,又不想待在农村,也可以放弃种地,进入城市的工厂里,成为一名产业工人。 同样的,若是在工厂里做得不开心了,也可以向移民部报名,接受政府安排,前往汉洲某地或者海外殖民领地,领一份土地,成为一名农人,回归传统的田园生活。 而考虑到如今农村不愿意种地的年轻人(主要是本土出生的年轻人)越来越多,政府也修改了原先的土地政策,即原本个人合法拥有土地四十亩的上限被废除,被提高至五百亩。 原先的政策,说实话在执行了几十年后,意义已经不是很大了。当初是考虑到齐国农业机械化发展程度较低,给你太多地你也开发不了,同时虽然齐国地广人稀,但土地兼并这事必须从一开始就立好规矩进行抑制,再加上政府手里保留更多土地以出售获利的因素,因此就定下了个人拥有四十亩耕地上限的政策。 至于以后会不会彻底废除土地拥有数量的限制,全面放开土地兼并和买卖,那得考量皇家和内阁的政治智慧了。 现在齐国农业机械化程度与日俱增,使得个人耕作更多的土地成为了可能。再加上现在农业不景气(受南洋地区种植园经济的冲击),本土农民收入普遍下降,且是持续多年的下降,农村愿意种地的人已然不是很多了。在这种情况下,确实也没必要继续墨守以前的成规,便适当进行了些许变通,将这个上限提高到五百亩。 当然了,在这种情况下,政府也进一步加强农村基层组织建设,强化农业合作社的作用,就已经成了必然。否则的话,伱就是给他们再多的土地也白搭,他们根本没可能有效地进行开发,以及面对市场,获取收入。 有农业合作社代表集体出面采买种子、租赁(购买)机器、购买保险、销售产品,农户们的生产成本将会降到最低,这就节省了很大一笔钱了。而考虑到他们人均耕作的土地面积大大增加,这人均粮食产量肯定也是大大增加了,这同样也是很大一笔钱。既开源,同时也节流,农户们的收益想不提升大概都很难了。 所以,在齐国境内,一个人的命运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只要你敢于冒险,敢于拼搏,敢于吃苦,总有一条适合你发展的道路。 尽管,在工业生产领域内,作为工厂主的“资产阶级”拥有相对强势的地位,可以无情地压榨和剥削工人,让他们为自己创造源源不断地工业利润。 但因为有更多选择的机会,齐国的工人也不是一味地甘愿被压榨和欺辱,他们会用脚来做出选择。 把老子逼急了,一拍两散,不给你们这些工厂主卖命了。 大不了,老子去海外殖民领地,申请一块份地,做一个快乐而逍遥的农民。 或者,去印度,在当地做个人上人,不好吗? 你瞧,这帮工人,竟然没办法将其彻底拿捏死,老老实实地成为牛马牲畜,甘受压榨和剥削,当真是岂有此理! “志昂,你怎么看?”叶连升一念至此,颇有些郁结于胸,转眼却看到自己的长子捧着一张戏曲表演的海报在细细端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爹,你是说工人延长工作时间的事?”叶志昂将目光从海报上面收了回来,看着自己的父亲。 “你说呢?” “爹,为了工厂持续经营的考量,我认为,咱们对工人还是不要太过苛刻,以免激化我们与工人之间的关系。” “难不成,将赚来的钱多分给那些工人?……哼,你整日的花天酒地,看戏听曲,郊游打猎,所用的钱都从哪里来?” “爹,孩儿也没怎么乱花钱,那不是为了工厂的生意,跟那些权贵子弟搞好关系嘛。”叶志昂强自辩解道:“对了,两年前,建业府发生一起工人聚众捣毁工厂的事件,爹应该听说了吧?” “怎么?你害怕那些工人闹事?”叶连升不屑地说道:“你真当我齐国军警都是吃干饭的?最后,建业府闹事的工人还不是让警察和宪兵给一锅端了,全部拿获下狱!” “但是,那些闹事的工人除了为首两人因为搞出了人命被判绞刑外,其余百十人皆判流放殷洲。”叶志昂轻声说道:“而那家工厂和主人却也从此败落,不复往日荣昔。爹,你觉得他们划算吗?” “他们……,他们敢?”叶连升面色一滞。 “爹,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叶志昂悠然地说道:“故圣人之道,宽而栗,严而温,柔而直,猛而仁。所以,咱们有时候不能对工人压迫太甚,以遭反噬。毕竟,孔夫子有言,好勇疾贫,乱也。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也。” “……”叶连升面色一黑。 这儿子读书太多,倒培养成了翩翩儒雅君子! 而他老子,却成了枉顾工人性命的黑心工厂主。 “爹,需知鸟穷则搏,兽穷则攫,马穷则逸,人穷则诈。这工人要是逼急了,甩手不干倒也罢了,怕就怕他们这些人脑子一热,做出极端之事,那可就难以挽回了。”叶志昂郑重地说道:“观我齐国近十几年来,政府陆续颁布了若干保护工人之法令,为何如此?那还不就是为了缓和工人的不满情绪,软化他们的激进态度,从而保障国家的长治久安。” “但这个国家,终究是我们这些工厂主来养活的。”叶连升神色阴郁,颇为不甘地说道:“若没有我们这些千千万万的工厂主,这些工人哪来的生计?若没有我们缴纳的各种赋税,这政府如何能正常运转?若没有我们生产出海量的商品,为国家赚回大量的金银,我齐国何以雄起制霸天下?” “爹,话虽如此,但咱们齐国不论是皇家,还是内阁,考量的还是民心,在意的还是国家稳定。”叶志昂说道:“而且,一旦发生工厂闹事,劳资纠纷,社会风评多偏向于工人,于我们舆论甚为不利。所以,情非得已,我们的管制手段还是……稍稍松缓一些。即使,让利工人几分,我们也不过少赚了一点而已。” “呵……,少赚了一点而已?”叶连升冷笑一声,将桌角的那本账簿抓了过来,举在面前,“你参与工厂管理也有些时日了,难道不知道这家工厂日常开支有多大吗?政府所征收的各种契税暂且不说,就是每日工厂的运营成本就是一笔庞大的数字,机器的维护保养、皮革原料的购买、煤炭的消耗、工人的薪水、商业伙伴关系的维持、新设备的更新换代,还有销售账款的拖欠……,哦,对了,还有官面上的人情往来,年节孝敬。你说说,哪一样不耗费大量银钱?这机器呀,只要开动起来,那就是无止境的消耗和巨大的成本。你以为,经营一家工厂很容易?你以为,老子愿意这般精细算计工人?” “爹,孩儿知道你的艰辛和不易。但我们完全可以换一种更为有效的管理手段和方法,在保证工人薪水不大幅增长的前提下,将工厂的生产效率提高到新的高度,而且还不会引发工人强烈不满情绪。” “说得轻巧,哪有这么好的法子?” “爹,你知道前秦时期的军功进爵制度吗?” “就是那种砍一颗脑袋,便进爵一阶,并获得相应的屋宅赏赐?”叶连升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长子,有些不明所以。 “差不多吧。咱们工厂也可以实施这种类似的管理制度,也就是说,每个工人在一定的时间内,干得越多,给他的工钱也就越多,干得越少,工钱自然也就越少。想要多赚钱,就要充分提高自己的劳动效率,做出更多的活计。” “这是你想出来的?”叶连升对长子的表现大为惊讶。 这方法虽然没有展开细说,但听着就觉得非常有效。只要在工厂里实施这种“军功进爵”制度,工人根本不需要再死命地去督促和驱使,他们自己就会发挥出最大的积极性,拼命地多出力、多干活。 毕竟,干得多,就拿的也多! “这个法子自然不是孩儿想出来的。”叶志昂笑着说道:“前几日,与几个相熟的同伴吃饭聊天,谈及如何提升工人生产自主性和生产效率时,有人提到了建业府的一家成衣工厂,就在推行这种计件生产方式,所有工人皆以每日所做成品数量来确定薪酬发放依据,使得该工厂生产效率倍增,工厂利润和工人薪资都获得了大幅增长,使得两方皆获大利。” “甚好!”叶连升赞许地看着自己的长子,“你能从一次酒席聊天中便能捕捉到如此有用的信息,足见你对工厂里的事用心了。以后,这工厂能否继续扩大,家族能否长盛不衰,就要全靠你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2.) (); 第297章 《新管论》 (); read2();“……《管子·轻重甲第八十》中曾言及,高杠柴池,所以致天下之牛马而损民之籍也,诚如《道若秘》所云,物之所生,不若其所聚。当前我齐国形势,应要切实改善民生,在扩大商品对外出口的同时,也要努力增强百姓需求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故而,在国家财富分配上,要进行必要之调整,逐步提高百姓收入在整个国民收入分配中的比率。也就是说,要相应增加工人的劳动薪酬,使得他们能有更多的余力进行商品消费和物质享受。” 1732年8月22日,在大兴地标性建筑东方大厦里,正在举行一场热烈的图书发行大会,由著名经济学者、作家齐元翰主持编撰的《新管论》正式定稿出版,吸引了国内诸多学者、文人,以及大商人、工厂主的到来,共聚一堂,针对此书中观点和学说,进行激辨和讨论。 《新管论》,顾名思义,就是仿照先秦经济著作《管子》一书,就齐国乃至整个世界出现的各种经济现象和问题,进行系统阐述,包括资本产生的过程,生产关系的演变和发展,财富的生产与分配,以及探讨了经济活动的运行规律和资本生长方式,同时也从经济角度考察和描述了社会各个阶层之间的依存关系和复杂矛盾。 这本鸿篇巨作,是想告诉人们,什么是经济,什么是财富,财富又是如何构成的,增加财富的途径和方法有哪些,以及如何保障这些财富的问题。 这本书摒弃了欧洲流传甚久的重商主义学说,更否定了华夏传统的“重农抑商”政策,认为土地并不是价值的主要来源,提出了劳动和技术创新的基本重要性,重点强调劳动分工会引起社会生产的大幅增长,抨击了神州大陆和欧陆诸国那套阻碍工业发展的腐朽、武断的政治限制。 不过,这本书的最大的经济理论贡献,不是劳动分工,不是财富分配,不是对制度问题的认识,也不是其中的财政思想,而是齐国孜孜不断追求和推进的“经济自由主义”。 换句话说,《新管论》的理论财富不在于某个具体的理论,而在于它提供了一种信念、一种思想,或者说是一种信仰,这個信仰就是“经济自由”,以及从中衍生出的“贸易自由”。 细究而论,这本书所论述的诸多观点并不是作者所原创的,更没有多少前瞻性,基本上都是前人都已经充分论证过的,或者是此时整个时代的共同认识。其最大的贡献无非就是把这些思想集合起来了而已,里面甚至还有些许错误和逻辑上的瑕疵。 但是,该书出版刊印后,却没有人会真正否认这本《新管论》在经济领域中的重要价值意义。 在齐元翰编撰此书之前,尽管齐国的经济学界或者工商界领域中不乏璀璨的星辰,但均不足以照亮整个经济学的世界。 《新管论》的政治经济学体系,是集这个时期几乎所有的经济科学知识之大成而建立起来的。 通过该书,经济自由的理念不仅被高高的树立了起来,而且其运行也找到了最恰当的机制,那就是:利用人们的交易倾向,让所有的一切都通过市场机制来“自由竞争”。 特权和垄断是自由竞争的大敌,《新管论》主张废除各种形式的特权和独占经营,良好的经营只有靠自由和普遍的竞争,才能得到确立。因为只有这样,个人或者企业才会出于趋利而采用最合适的经营方法,工厂的劳动生产力才会被迫提高。 “既然要倡导自由竞争,那么政府的过多干涉,是不是就没有必要了呢?比如,我们这些经营工厂和贸易商社的人,除了履行缴纳各种赋税后,至于如何经营管理,是不是就是我们自己说了算?怎么用人,支付多少工资,要求工作多长时间,以及是否开除不合格的工人,皆由我们自行处置,政府就不该过多干预和约束了吧?” “非也,非也!”齐元翰听了,笑着摇摇头,“前秦轻重家癸乙曾说过,有余富无余乘者,责之卿诸侯;足其所,不贿其游者,责之令大夫。若此则万物通,万物通则万物运,万物运则万物贱,万物贱则万物可因矣。凡政府者,需利用政治干预经济,调控市场,平衡各色人等的利益,保护百姓之生存基本。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工人困顿不堪,且家无余财,诸位所拥工厂生产出的商品又将卖与谁呢?退一步来说,若是任由工厂主和工人之间自行处置彼此之间的事务关系,但以工人的弱势地位,岂能争得自己所属的权益?” “诸位需知,一个人总是需要靠他的劳动来生活的。因而,他的薪酬至少必须要能维持其基本生存。在大多数的时候,他们还应该稍多一点,否则,他将不可能养育妻儿,维系家庭生活,而没有足够的薪酬,工人这个群体就将消亡,工厂也将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丰厚的酬劳是一种必然的结果,是不断增长的国家财富的自然象征。另一方面,贫穷劳动者的生活艰难是国家停滞、经济遇阻的自然象征,而劳动者的饥饿则是国家迅速败落的自然象征。蒙元之败,前明之溃,当为鉴矣!” “受教,受教!” “……既然该书认为市场需要绝对的自由竞争,摈除各种形式的特权和独占经营,那么齐爵爷如何看待国内诸多获得特许权的专营公司?” “《管子·权修》中言及,教训成俗而刑罚省。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政治,也使用于经济。昔年,管仲通过重奖那些射猎飞得高的天鹅、鹍鸡的人家,驱使人们改良弓箭的质量,此真为不言之教!”齐元翰捋了捋颌下的胡须,不疾不徐地说道:“发挥自由竞争为主导的市场推动作用,并不等于政府撒手不管,放其自任。实践证明,自由竞争的市场也有其局限性和滞后性。市场机制依靠价值规律和供求关系自发地对经济进行调节,本身就带有一定的盲目性。比如,城市的百姓供水、烧火薪碳,以及下水管道的营建和维护,街区的清洁卫生,公共道路的修建,等等,诸如此类的特殊性行业,若是完全任由市场自由竞争,那么必然会造成此类行业无人问津,或者所提供的产品和服务价格畸高,让无数百姓难以承受。故而,这些事关民生的经营企业,必须由政府授予专营权,并提供相应财政支持,如此才能更好的为帝国千百万子民带来更好的民生福利。” “齐爵爷,事关民生福祉的产业由政府指定专营,授予特别经营权,我们是不反对的。但是,在我齐国还有许多盈利性产业或者行业领域,却被政府授予几家公司专营权,禁止普通个人和商社进入,比如,汉洲矿业联合公司、黔州(今南非)矿业联合公司、地中海贸易公司、埃及苏伊士铁路公司,皆为独断专营,此为何也?” “呵呵……”齐元翰闻言,不由笑了笑,轻声说道:“诸位,你等以为上述公司都是普通身份吗?不论是汉洲联合矿业公司,还是黔州联合矿业公司,就是苏伊士铁路公司,哪一家不是承担了政府的某些专属职能?所以,这些垄断专营公司,我们不妨将其当做政府之手的外延,不能将它们混同于市场上那些充分自由竞争的普通公司。以《管子》而论,政府通过渠展之谋,实现对部分战略资源的垄断,取悦天下,如不竭之水,滋养万民。” “……” 在某一瞬间,齐元翰会觉得自己就是那舌战群儒的诸葛孔明,羽扇纶巾,谈笑间一一化解和驳斥诸多质疑和反对言论,使得自己成为整个会场的绝对主角,耀眼而璀璨。 齐元翰生于绍宁元年(1686年),虽然他也是太祖一脉,而且还有一个男爵的封号,按照辈分算,还是当今永隆帝的叔爷,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他跟陛下之间的血脉已经很淡了,只能算是沾了点边的皇室宗亲。 不过,齐元翰自幼敏而好学,尤其是对经济之道和数学知识尤为兴趣浓厚。绍宁十七年(1703年),进入帝国大学就读。 在大学时,他碰到了对他影响巨大的经济学教授宋书文,他所教授的华夏传统伦理学、法学和经济学为他在这些领域的成就奠定了深厚的基础。 泰平三年(1707年),齐元翰从帝国大学毕业后,留校成为大学讲师,讲授经济学,倡导自由贸易学说。 泰平十一年(1715年)齐元翰受聘担任大兴东南大学经济学教授。在这个职位上,他一干就是十年之久。在此期间,他出版发表了一百多篇有关经济学理论的文章,成为国内享誉盛名的经济学教授。 也正是在此期间,他萌生了写一本集合经济知识之大成的专著的想法。为此,他辞去了东南大学教授的职位,回到长安,半隐居于祖辈留下的庄园之中,开始倾注于《新管论》一书的写作。 泰平帝闻知后,对齐元翰的著书行为大加赞赏,并以皇室的名义,给予他两万元资金支持,还对他无限开放皇家图书馆,将皇室珍藏的各类典籍借给他作为著书参考资料。其中,不乏大量太祖和太宗皇帝的笔录和施政纪要。 经过七年的反复打磨,今年八月,《新管论》正式出版发行,立即引起各界人士的强烈反响,获得巨大的成功。 第一版五千册在一周内全部售完,现在又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出第二版三万册。 据闻,永隆帝和内阁总理在该书第一版发行后,便立即购买了一本,并放置于案头,日夜品读。 这个时代,齐国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已近尾声,齐国建立了以蒸汽动力为主的大工业模式,在整个世界中已经取得了第一把交椅的位置,在国际政治与经济的角逐中,也是遥遥领先。 伴随着海外贸易的持续发展和扩大,无数的贸易公司相继成立,建业、威海、大兴、桂州、广宁等众多城市,迅速成为国际贸易中心或地区贸易中心。 而齐国为了将自己海量的工业制成品推销到全世界范围内,一直都在不遗余力地鼓吹贸易自由,要求所有国家破除各种贸易壁垒和限制,允许商品不受任何阻碍地自由交易和流动。 在国内,新兴的工商阶层在汹涌的经济大潮中,处于野蛮而无序地发展状态,在拼命压榨工人,攥取劳动价值时,也产生了许多社会性问题。 早在数十年前,齐国的物理学家们已经发现了统一物理世界的万有引力定律,相对应的,包括道德家、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在内的其他学科专家们也想仿此提出几条定理,试图用相同的方式统一各自领域内的运行准则,这个准则能够使人们分辩是非,并且选择正确的行动。而这样的行动会在人的利己和利他之间选择,建立完美的平衡,有助于整个社会福利和稳定秩序。 《新管论》的出版发行,就被认为是经济领域内的基本“定理”,将指导和引领经济行为按照正确的方向发展。它就像是一本为国家编写的经济学教科书,揭示了经济运行的规律。 “《新管论》一书,将成为经济学这个专门学科形成的标志,而该书作者也将成为它的创始人。” “齐元翰将以《新管论》一书,或将跻身于文宗大家之列!” “《新管论》将彻底奠定自由竞争于市场中的主导地位,并籍此会改变整个齐国,乃至整个世界!” “……” “在市场经济条件下,国家财富的真正根源在于百姓的创造力,而保证百姓的创造力和创造精神,始终是政府在经济上和政治治理上的根本责任。”齐元翰站在发言台上,意气风发,震耳欲馈,“经济之要,在于两个目标:其一,给百姓提供充足的收入或生计,或者更准确地说,使百姓能给自己提供这样的收入或生计;其二,给国家提供充足的收入,使政务得以进行。” “总之,经济的目的在于富国裕民!”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1.) (); 第298章 大秦的求助 (); read2();大秦访齐专使、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骆仁镜身穿深蓝色的长袍,腰间系着宽大的腰带,坐在火车包厢里的一张软椅上,双手捧着一本《新管论》,眉头紧锁,仿佛在努力理解书中的内容,看得异常入神,浑然不觉天色已渐晚,光线也是越来越暗,眼睛也是愈发贴近书本。 有时,他停下来,抓起一支毛笔,不断在纸上挥舞,记录下自己的思考。他沉浸在这份专注中,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时而,他抬起头来,望向窗外,那窗外的景色与书房内的书卷一同构成一幅美丽的画面。 “阁老,该用膳了。”工部虞衡清吏司员外郎孙延民轻轻地敲了敲房门,半天无人应答后,遂小心地推开虚掩的木门,探头向里面张望。却见骆仁镜靠坐在椅子上,书本扣在胸前,双眼望着对面的墙壁,正在呆呆出神。 “哦……”骆仁镜听到呼唤,慢慢回过神来,将书本拿起,放置在几案上,然后伸手使劲揉了揉太阳穴,“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阁老,现在约莫戌时一刻。……嗯,也就是汉洲时间傍晚七点二十。”孙延民从怀中掏出一只怀表看了看,恭敬地回道。 “这本《新管论》,你可读过?”骆仁镜问道。 “回阁老,下官数日前已在火车上一口气将其读完。” “嗯。”骆仁镜点了点头,再问道:“既然通读全本,心中可有所感?” “阁老……” “无须顾忌,但说无妨。” “阁老,富国裕民,乃是历朝历代所孜孜以求之事,且皆为之不懈努力,倾尽一切。有开国之初而励精图治者,有国政时艰而欲变法图强者,有末世而希冀力挽狂澜者,但千年以降,鲜有实现之。要么半道而卒,要么人亡政息,要么杯水车薪难挽颓势。此为何也?或……无道可循矣!” 孙延民抬头看着骆仁镜,神情颇为激动,言辞恳切地继续说道:“我大秦自太祖皇帝代明而立以来,逐清虏,破漠北,恢复神州一统。其后,我大秦厉兵秣马,再于西北战准噶尔,夺西域,犁草原,无往不胜,方有今日煌煌国势。然,我大秦历五十余年,虽威服东方,震慑群宵,但国内经济仍显疲敝,百姓民生艰难,朝廷府库不盈,尚未可称国富民丰。而齐国立基于汉洲,在短短数十年间便迅速崛起,吞南洋,略印度,谋波斯,占黔州,据殷洲,握万里疆土,拥千万子民,驱亿兆役民,制霸海洋。其国势亦蒸蒸日上,百姓富足,国藏丰盈,已远胜我大秦多矣!” “观《新管论》一书,恰如齐国之发展理论依据,施政之纲要参领,乃是不可多得之奇书宝典。阁老,若我大秦将此书引入,依据而行,参鉴而为,定可促我大秦实现富国裕民之举。另外,此书,当可对我大秦学问界为之变动,对于群之交际、国家之政治亦为影响深远。下官以为,该书一出,或可左右世界,平衡天下。” “你真的认为我大秦可以此书为凭,完全复制齐国之崛起路径?”骆仁镜问道。 “阁老,这有何不可?”孙延民不解地看着骆仁镜,“秦齐两国虽分据南北,远隔重洋,但皆为华夏苗裔,汉人之国。以齐国所行所为,我大秦效仿之,倚为路径,可事半功倍呀!” “话虽不错,秦齐两国同宗同源,皆为华夏苗裔。但你可想过,历数十年之久,齐国已然与我神州大陆迥然相异,走向了华夏文明的另一方。国情、文化、地缘,乃至思想和行为,与我大秦相去甚远。彼之良方,未尝不是我之毒药?” “阁老……”孙延民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富国裕民,乃是我辈文人所终极所求,更是万民之所愿。以《新管论》为径,以齐国崛起之路为鉴,此为术矣。纵使秦齐两国之巨大差异,但并不阻碍我大秦以之为循例呀!” “在很多时候,思潮之乱,人心之变,往往就是以术乱道,以言惑众。”骆仁镜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几案上的那本《新管论》,轻声说道:“此书若是全本流入我大秦境内,不知又会生出几多风波,几多争议。” “阁老之意,是以为此书传至大秦后,会引起巨大争论?”孙延民听了,颇有不甘地问道。 “此为必然。” “但是,阁老,此书大善呀!”孙延民急切地说道:“经济之大道,民生之发展,皆可以此书解惑,以此书为径,富国裕民当可不再盲人寻路,图骥不可索!” “但是,你却忽略了秦齐两国的实际情况。”骆仁镜摇摇头说道:“正如书中所言,齐国经历工业革新后,已迈入规模化工业国家之列,而我大秦尚处于蒙昧而原始的农业状态之中。即使以此书为凭,按图索骥,就能轻易实现富国裕民之举?此事,且细细斟酌,再徐徐图之。” “……”孙延民闻言,顿时无语而言。 有些事情,总得想着法子去试一试,做一做吧。 做了,不管结果如何,总有一丝希望。 可要是畏难而避,轻言不为,那可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呀! 我大秦,难道就此满足于现状? 《新管论》中指出,一个国家不管自身多么富有,资源禀赋多么完善,如果长期处于停滞状态,百姓就不会有较高的工资,整个国家也就不会有明显的发展和进步 其中,书中专门例举了神州大陆来说明这一点:“华夏大陆拥有世界上最为优渥的自然环境和极佳的农耕条件,也有世界上最为勤奋的百姓,向来也是世界上最富有之地。然而,许久以来,它似乎就停滞于静止状态了今日秦国的现状与数百年前比较,几乎没有什么区别秦国农人终日劳作,所得报酬却只够买些许稻米,仅能果腹生产技工的状况就更加恶劣了,齐国技工可悠闲自在地在自己的工厂内等待顾客,而秦国技工却是携带器具,为乞求工作而不断在街市奔走秦国下层百姓的贫困程度,远远超过了齐国最贫乏国民的贫困程度……秦国虽有数百上千现代工厂,但其效率低下,管理混乱,未对整个国家提供应有之进步力量,使国家仍处于静止状态,宛如死水一潭” 可以说,神州大陆有广阔的土地,便利的交通和勤劳的人民,早就达到了封建制度的繁荣阶段早在汉朝,中国就已经成为了强盛的大国,但自此以后的进步却越来越小就像一個早熟的孩子,早期发育得过快,后期却再也长不大了 有些齐国经济学者在经过长期的研究后,把大陆定义为“超稳定的静止社会”,也正是因为这种难堪的经济停滞性。究其原因,或许是数千年来形成的顽固保守意识,以及故步自封的态度所致 这个时期,随着秦齐两国之间的实力不断拉大,上至秦国官员,下至黎庶百姓,在面对齐国时,已开始产生一种莫名的心理弱势,甚至有时候还会以仰望的姿态来看待齐国。 齐国的富庶,让人羡慕不已。 齐国的强大,更是让秦国上下忌惮非常。 那些到访过齐国的官员和商人,在见识到齐国恐怖的工业生产力、强大的海上舰队,以及先进的生产技术和繁荣的商品市场,无不为之震撼,并迷醉其中。 齐国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底蕴和价值观,深入人心,他们的坚韧和自信,让人不敢有一丝挑战它的想法。这个国家的力量无处不在,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了整个海洋,让人无从躲避。 然而,尽管秦国的官员和商人内心充满对这个国家的忌惮,但他们仍无法摆脱对它的羡慕和向往。 置身于齐国,看着那里的人民,想象着他们身上流淌的那股独立、坚韧、自信和勇气的气息,仿佛让每一个外来者都感受到了自己的梦想在这个国度里也能得到了最完美的实现。 在大秦,且不说每年都有无数的百姓想方设法偷渡至齐国--不论是其汉洲本土,还是临近大秦的海外领地,皆为偷渡目标--寻求更好的生活,就连许多官员士绅也对齐国进口的商品和他们的生活方式趋之若鹜和争相模仿。 这让一些顽固守旧人士不禁大呼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斥之为弃儒家传统,循“南蛮”之偏俗。 但求之于势,不责于人,谁叫人家齐国确实比咱大秦强大,比咱大秦更为富庶,比咱大秦更富有活力(自由)。 普通大秦百姓,但凡有亲戚身在齐国,不论是何身份,从事何种职业,只要说与乡邻,都是极为有面子的事。 而大秦的豪商大贾,在借助齐国外贸渠道,赚得盆满钵满的同时,却不顾朝廷法令,将获得的金银偷偷转移至齐国境内或者周边海外领地,买房置地,投资产业,使得大秦的财富隐然出现倒流现象。 至于大秦朝廷,历五十余年,已累计向齐国借贷白银超过三千万两,几与财政收入泰半,每年所支钱息就高达一百六十多万两。 他们这支访齐专使团来汉洲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代表大秦朝廷与齐国政府协商,就最近几笔需到期偿还的借款,请求允许延期支付。 话说,最近大秦的境况还真的有些流年不利,造成国内财政大幅亏空,以至于无法清偿陆续到期的借款。 戊申(1728年)大旱,造成整个北方赤地千里,数百万灾民流离失所,不仅大大影响了正在进行的第二次秦明战争,使得前方军事供给出现严重短缺,而且还迫使朝廷不得不挤出两百多万两白银用于赈灾救民。 大旱之后,必有蝗灾。 乾元四十八年(1730年),山东、河北、河南蝗虫成灾,遮风避日,无尽的蝗虫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地平线涌来,它们成群结队,覆盖了整个北方大地。蝗虫所过之处,绿色迅速退去,转瞬间,只剩下枯黄,随后就是一片片的焦黑。 为此,朝廷除了蠲免北方数省钱粮赋税外,又拿出数百万两白银赈济灾区,通过陆路和海路,将宝贵的粮食输往北方。 同年八月,福建、浙江两地遭遇超强台风袭击,并伴随洪水泛滥,沿海数十余府县受创甚重,房屋毁坏万余间,百姓死伤、失踪两千余。 为了不使海外诸夏看笑话、撬墙角,朝廷又挪用大笔库藏资金,以赈济沿海灾害地区。 屋漏偏逢连夜雨,乾元四十九年(1731年)六月,北庭都督府为了彻底鼎定西北局势,覆灭准噶尔汗国,冒险进兵巴尔喀什湖,遭遇一场重大失利,损失兵力四千余,马匹骆驼一万余,不得不退守伊犁。 乌斯藏再起波折,雪山大和尚受准噶尔使者蛊惑,指使信徒掀起叛乱,驱逐大秦驻藏官员和少量军队,威胁青海和川西两地。 这战事一起,动员的军力和民役何止十万,耗费的钱粮何止百万。 在此情形下,大秦朝堂稍事思量,遂决定向齐国寻求帮助,请求对方允许延期支付即将到期的几笔政府贷款。 除此之外,大秦还希望引进齐国的电报技术,以提升边疆地区信息传递的及时性和有效性。 其实,早在数年前,大秦就准备引进电报技术,但齐国人的要求比较苛刻,必须要参与电报公司的具体运营和管理。 不过,这个要求遭到大秦的强烈反对,便将此事暂时搁置了。 开什么玩笑,电报公司若是交给你们齐国人运营和管理,那我们大秦朝廷与各个地方往来的信息和情报岂不是让你们齐国看个透! 那我们大秦朝廷还有什么机密可保? 那么,现在转过头又来找齐国寻求电报技术,自然是朝廷想到了应对之法。 电报信息往来,需要特定的编码和信号,那我们大秦完全可以再增加一套编码,即,密改号数的方案。 “随时密改号数,如空谷传声之法,则即经理者尚不知某号为某字,况他人乎”? 延期还款,求取电报技术,获得必要之物资援助,自然不能让齐国平白应允,是需要大秦为之付出一定代价的。 故而,此次大秦使团也获得了必要授权,在贸易、通商口岸、铁路营建、关税减让以及朝鲜事务和安南事务等方面,对齐国做出一定的让步。 就是不知道,齐国会不会在我大秦艰难之时趁机勒索,迫我许以更大让利。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60.) (); 第299章 润人 (); read2();1732年9月14日,大兴府,成德县(今澳洲伊普斯维奇市)。 “父亲还有什么交代的?”骆远兴看完信后,嘴角不由抽了抽,沉默半响,随即转头问道。 “回五爷。”骆贵躬身说道:“老爷说,他此次来齐国是为公务,不便前来与五爷见面。一切所交代事务,皆在信上,请五爷从速办理。” “父亲大概在齐国停留多长时间?”骆远兴皱了皱眉头。 “老爷说,最长不过两个月。若是与齐国政府谈得顺利,一个月,甚至十天半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阿贵……”骆远兴点了点头,然后犹豫了一下,轻声问道:“我母亲在彰德可还好?” “回五爷,三夫人一切安好。” “一切安好?” “是,五爷。”骆贵谄笑着说道:“三夫一切人好着呢!去年,收到五爷从齐国托人送来的礼物,高兴得几天都没睡着觉。” “那……,母亲可愿来齐国与我相聚?” “五爷……”骆贵神色一滞,期期艾艾地说道:“五爷,三夫人……怕是无法跨越万重海波前来齐国与你相聚。不瞒五爷,就是小的在海上漂浮这么一个多月,那是将苦胆都吐出来了,宛如阎王殿里走了一遭。以三夫人这般娇贵的身体,多半受不了这個罪呀!而且,人离乡贱,三夫人也不愿临老了,就离开咱大秦,来到一片陌生环境的齐国。” “人离乡贱?呵……,可我却在弱冠之年,便独自一人来到了齐国,而且还一待就是十几年!” “呵呵,要不整个咱们骆府上下,皆认五爷为族中翘楚之人呢?” “是吗?”骆远兴听了,不由冷笑一声,“骆府上下,不是皆以大爷为族中扛鼎之人吗?” “嘿嘿,五爷……”骆贵干笑两声,不敢接话。 主人家的事,我一个下人最好别掺和! 骆远兴瞥了一眼局促不安的骆贵,笑了笑,将身子轻轻地靠在柔软的皮椅上。右手从旁边的几案上拿起一个精致的铁盒,打开后,取出一根卷烟,划着火柴,将嘴上的卷烟点着,深深地吸了一口。 在齐国,这卷烟的生产历史也有四五十年了,是用纸卷碎烟叶,制成喇叭筒状的烟卷,供个人吸用。据不可考的说法,这种吸烟方式是由齐国太祖皇帝发明的,然后广泛流传于军队中使用。 后来,越来越多的商人寻到商机,纷纷开办卷烟工厂,通过雇佣大量专职工人进行规模化生产,以供应国内外巨大的烟草依赖者们吸食所需。 除了拣选烟叶和切割烟草,能使用机器外,卷烟的诸多流程皆靠手工,这导致卷烟的生产成本较高,比纯卖烟叶要贵的多。 但是,卷烟的最大优点就是极为方便,只要烟瘾犯了,从烟盒(烟罐)里直接取出一根,点着后就能吸了,跟喝酒打开瓶塞一样简单。 而过去惯用的烟斗或烟杆则不甚方便,不能有风,还要有时间,不能急躁,需要将烟叶慢慢地塞入烟斗,压实后,方能点着享受吸烟的快乐。即,烟斗使用起来更具仪式感和独特性,给人以“装逼”的感觉。 不过,随着卷烟的慢慢盛行,普通大众越来越接受卷烟,便逐步抛弃了烟斗的使用。 在战场上,深处恐惧和焦虑状态的士兵,哪有闲工夫摸出一只烟斗,然后慢条斯理地掏出烟丝,置入烟斗,缓缓压实,然后优雅地划着火柴,点燃烟斗,最后逼格满满地深吸一口。 说不定,这套仪式动作尚未做完,便要立即进入战斗状态,或者转移阵地,开赴下一个战场。 而有了卷烟,士兵则可以在战斗间隙,快速地点上一根,猛吸几口,很快便能平复紧张而焦虑的心情。 田间地头耕作的农人,工厂里劳碌操作的工人,研究机构的学者专家,都可以在短暂休憩时间里,摸出一根卷烟,匆匆吸上几口,从而消除一时的压力,提升一下疲惫的精神。 汉洲本土的几家大型卷烟厂为了扩大生产规模,提高生产效率,向全国范围内的研究机构、机械制造工厂以及个人悬赏征集能批量化生产卷烟的专用机器发明创造。 目前,听说已有相应卷烟设备投入试运行,就是不知道生产效率如何。 不过,卷烟这玩意要是真的实现机器化批量生产,那会不会影响卷烟的吸食效果?是不是就没有了手工卷烟的味道? 另外,卷烟机器设备的发明,是不是就会砸了无数卷烟工人的饭碗? 另外,不少居家带孩子的妇人,也会从烟厂领取卷烟材料,然后利用零碎时间制成一根根卷烟,赚些银钱以贴补家用。 那她们以后是不是也会因为新机器的出现而没了生计? “呵……,我想这些做什么?……这也不是我操心的事呀!”骆远兴自嘲地想了想,然后吐出一个烟圈,将视线转向骆贵。 “你今晚先在庄子里住一晚,待我写一封信,替我交给父亲。” “是,五爷。”骆贵恭敬地弯腰应道。 作为大秦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次辅兼礼部尚书骆仁镜的第五子,骆远兴已经在汉洲待了十四年,依靠家族的支持,乡党和同学的照应,陆续置办和经营了若干产业,混得风生水起,还在十年前正式入了籍,成为煌煌大齐帝国的子民。 其实,像他这样居于齐国、购置产业,甚至入籍的大秦高官士绅子弟不在少数。他们这些大家族都本着一个狡兔三窟、分散风险的原则,让族中子弟携带部分家产,来到齐国建立分支。 若是在大秦遭到政治清洗或者迫害,也不至于整个家族就此彻底败落和消散。齐国建立九十余年,好像还真的没有发生历朝历代那种抄家灭族的事情,就算犯了事,也不会祸及家人,甚至就连财产也不会被全部予以褫夺,只会将涉及罪责的那部分钱款进行查抄。 比如,近期在汉洲本土闹得沸沸扬扬的郢州贪腐案的重审,超过三十多名大小官员因贪渎受贿遭到重惩,分别被判偏远恶地流放编管。犯事官员的家属除了几人真正涉案被论罪外,大部分亲眷家属几乎未受到任何牵连,各自所属的合法财产也都被获准保留。 “私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非故不得剥夺。”这条太祖皇帝亲自颁下的大诰谕令,齐国自始至终都在严格执行,未曾有过任何更改和动摇,这也赢得了无数海外避险资产的纷至沓来。 即使是在大秦,不论是官员,还是士绅,甚至不乏以偏执眼光看待齐国的传统顽固文人,在广置田产之余,都会将自有流动资产的一部分存入齐国开办的银行,以保障自己财产的安全性和可靠性。 “齐人虽蛮,其信可倚。” 骆远兴打发了骆贵后,唤来自己的管家,让他前往城中的汉洲银行成德分行,预约明日办理一万元金圆券的汇票。 是的,骆仁镜给他的信中提及,要他准备大量现金,要带回大秦,弥补族中的大量亏空。 数年前,骆氏所在的彰德府先后遭遇旱灾和蝗灾,近万亩田产几无任何收成,那些庄户、佃农固然衣食无着,流离失所,他们这种拥有广大田地的豪门大户也是损失惨重,不仅连续几年没了进项,而且为了彰显骆氏的贤名,还在灾年期间,频繁开设粥棚、布施乡邻,使得族中账上亏空不少。 而骆仁镜从都察院都御史之位,先后转迁礼部尚书、进阶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次辅,也都需要上下打点,左右周旋,以及人情的迎来送往,着实耗费了不少钱财,让族中多年积蓄日渐消薄,不堪敷出。 早在两年多前,主持族中财计的骆氏大公子就曾写信送至齐国,要求骆远兴支取部分齐国获益收息,以应族中公用。 不过,骆远兴对此要求置之不顾,没怎么理会。 父亲尚在,还轮不到骆氏大公子、他的大哥远隔万里对他颐指气使、指手画脚。 想当年,受父亲和族中所望,自己就带着一个老管家、几个忠仆,携万余两白银,来到汉洲求学,继而艰难求存、辛苦打拼,十余年方有今日成就。 在汉洲这么多年,他在方方面面上已完全融入了齐国,加上眼界的开阔、见识的增长,对那些还在大秦的土包子族亲兄弟姊妹,也不太怎么看得起了。 指望万余亩田产、数十家商铺,一年到头能赚几个钱? 而自己在成德经营的一家呢绒工厂、与几个伙伴在丰平(今澳洲迈尔斯小镇)合作开发的一座煤矿,以及在大兴股票市场上的投资,每年所获收益超过一万元,折算成白银的话,那也是三万多两。 虽然,这样的收入在齐国算不得大富之列,但比起在大秦的骆氏宗族主脉,那绝对可以傲视“群雄”,使得他有足够底气来鄙视那些曾经瞧不起他这个庶生子的嫡脉兄弟。 怎么着,在大秦的日子不好过了,不得不低下你们高昂的头颅,厚着脸皮,向我这个庶生子讨取些许“口食”以度时艰? 看在父亲的面上,打发给你们一万元。 这笔钱可不少了,折合大秦银元,得有三万八千多块,够你们土里刨食好几年的收息了。 要知道,十几年前,我来汉洲,可就只拿了公中一万两银子。 什么,我在汉洲打拼的基业全都是这一万两银子赚来的,理应全归宗族主脉? 别逗了,在我齐国可是要讲究“产权所属”的,在大齐的工商登记册中,这一切可都是在我骆远兴的名下,跟你们大秦骆氏主脉一分钱关系都没有。 就算父亲出面想要强行收回他在齐国掌控的资财,那也是万万不得行! 瞧着吧,假以时日,这分居秦齐的骆氏两支,到最后谁是主脉,谁是分支,尚未可知。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强枝弱干的道理? 以后,我大齐骆氏这支必将日渐昌盛,财源广大,最后终要压你们大秦骆氏一头,成为你们不得不仰鼻息的存在。 嗯,就像现在的秦齐两国境地一样,时移世易,强弱已然分明,齐国必终将成为执华夏文明之牛耳者。 骆远兴对父亲受命率大秦使团访问齐国试图寻求支援,其实内心深处并不怎么看好。 因为,整个齐国上下对大秦积累了太多的不满和怨忿,更有一种想要将大秦踩在脚下以此证明齐国为尊的激进思潮。 昔年,太祖和太宗时期,可能出于对神州大陆怀有特殊情感,再加上来自大陆的移民数量甚重,有深深的故国家园之念,使得齐国始终对秦国抱以友好态度,更有不断回馈大陆、支援大陆的种种“无私”行为。 待睿宗(泰平帝庙号)期间,随着本土出生的国民数量越来越多,老一辈移民陆续死去,整个齐国对大陆的情感就显得愈发淡漠,再加上多年的义务教育和国民意识灌输,使得绝大多数齐国人不再将秦国当做“母国”,而是一个对等而普通的华夏之国。 而当齐秦两国之间的实力差距越来越大,齐国人的自信心和骄傲感也随之蓬勃而生,对秦国的态度也渐显轻视。 大秦,不过一个虚弱而无力的“老大帝国”而已。 对付一个落后野蛮的西北游牧势力,也能拉扯数十年而未能彻底平定局势,着实让人无语至极。 伱说说,那个准噶尔汗国举国上下,所有老弱妇幼加在一起有没有一百万? 再看看你大秦有多少人口? 最少也得有一亿三千万吧! 你就是拿人头去堆,也能将准噶尔给淹没了。 哦,你们说西北偏远荒凉,补给不畅,所以要徐徐图之,反复拉锯。那辽东和朝鲜呢? 两次秦明战争,面对小小的北明,你们大秦竟然也打得异常吃力,而且每次所遭受的损失比西域战场更大,让人不免惊诧莫名。 若是你们大秦对上我们大齐,那还能讨得了好? 当然,现在齐秦两国的关系还没有到这种兵戎相见的糟糕局面,彼此之间有太多的商业利益纠葛,不会轻易翻脸。 但是,你秦国却总是摆出一副防范我们齐国的样子做什么? 在西北和东北外患不靖,国内也是灾情不断的情况下,竟然还有闲钱发展水师力量,南京龙江船厂和福州马尾船厂接连下水十余艘大型风帆战舰,又在福建厦门、夷州安平(台南市)、舟山等地修建水师军港。 其目的何在? 据一位有深厚家庭背景的商业伙伴说,齐国目前军事和外交的关注度暂时转移到了婆罗洲和中南半岛两个地方,至于秦国的内忧外困和财政援助请求,可能会兴致缺缺,并不在政府的优先考虑范围在内。 顺国、苏禄、吕宋、卫国、河仙、占城等几国使者齐聚长安,虽然不知道要商谈什么,但总不至于巴巴跑来喝茶聊天吧。 多半是要剑指文莱和柬埔寨两个土人王国,从而彻底奠定以齐国为主导的南洋新格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9.) (); 第300章 瓜分豆剖 (); read2();文莱素丹王国首相阿布·巴卡在几名随从的搀扶下,失魂落魄地登上了即将起航的“腾达号”商船,然后又被带到了贵宾包厢之中。 “首相大人……”使团副使、王室禁卫军副统领哈吉·苏海米神情沮丧地看着阿布·巴卡,欲言又止。 “什么都晚了。”阿布·巴卡一脸苦涩,嘴里喃喃地说道:“我们文莱王国此番恐要遭灭国之危了……” “唉……”哈吉·苏海米闻言,也是重重一叹,无力地靠坐在一把椅上,默然无语。 文莱使团在建业城待了近一个月,始终未获允许前往长安觐见齐国大皇帝和内阁总理大臣,他们就已经感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助。 即使,巴卡首相大人带着素丹陛下亲笔信,承诺放弃素丹称号,允许齐国驻军境内,欲举国归附齐国,成为齐国的保护国,但依旧没有得到齐国政府的任何回应。 难道,齐国真的要应那个顺国之请,要将传承了数百年的文莱王国彻底覆灭,然后瓜分文莱的领土,掠夺文莱积存的财富,奴役文莱的子民? 七个月前,大顺王国借口文莱大量收留顺国逃奴为由,又一次挑起了两国之间的军事冲突,出动军队悍然跨过两国界河——格盟纳河,侵入文莱境内。 本以为,此次冲突不过又是一次顺国的例行的边界蚕食行为,夺占一些领土,掳掠一些财物和丁口,只要文莱王国做出一定的让步,便会撤回其境内,两国之间的战争亦就此消弭。 是的,面对如狼似虎的顺国军队,文莱几无任何还手之力,更不要提,顺国身后还站着一个庞大的齐国,可以随时获得无尽的军械物资支持,哪里还有一丝胜算。 故而,在顺国入侵后,文莱王国便采取了消极抵抗的策略,军队大踏步地后退(实为溃败),放弃了西边大片领土,使者也是一波又一波地派往顺天城(今马来西亚古晋市),向顺国乞和。同时,还不断哀求齐国驻文莱公使,请求介入调停,制止顺国的入侵。 但诡异的是,齐国公使刚开始还应允会积极介入调停两国之间的战争,恢复婆罗洲北部地区的和平稳定。却不想,半個多月过去了,顺国不仅没有停止军事进攻,还将手头不多的几艘战舰驶入了文莱王城附近海域,有隐隐发动登陆战役的企图。而齐国公使在未向文莱王国政府通告的前提下,突然乘船离开了文莱,不知何往。 就在文莱上下惶惶之际,从顺国传来一条让人惊骇的消息。 顺国政府私下沟通苏禄、吕宋、卫国等三国,达成了共同瓜分文莱的一致意见,然后上述几国便相约派出了使者前往汉洲,准备将达成的协议报与齐国,以获应允并请齐国主导此次瓜分行动。 真神呀,这几个齐国的藩属国竟然生出此等野心,欲彻底覆灭传承了三百多年的文莱素丹王国! 虽然这个消息未经证实,但却将文莱君臣骇得魂飞魄散,宫廷之内乱作一团。 一个顺国就已经让文莱难以招架了,若是再加上苏碌、吕宋、卫国,那么,文莱将无任何抵抗的能力。 更不消说,南洋霸主齐国亦有可能参与其中,那文莱王国就只能如同摆在案板上的鱼肉一般,只能任其下刀分食,而没有丝毫翻盘之机。 文莱素丹侯赛因·卡玛鲁汀当即让王国首相阿布·巴卡率领一支使团,携带大量贵重礼物,前往汉洲觐见齐国大皇帝,表达文莱王国最为卑恭的态度,以求得齐国网开一面,勿要覆灭文莱的国柞,断绝文莱三百多年的历史传承。 素丹侯赛因·卡玛鲁汀在致齐国皇帝的国书中言及,文莱王国虽为真神教国家,但王室也是有汉人血统的,一直奉黄森屏为始祖(此证不可靠,据悉,明初洪武年间,文莱素丹可能为了得到大明的支持而冒认黄家子孙),更是曾被华夏大陆王朝列为不征之国。 而且,我们文莱虽不是你们齐国藩属之国,但年节孝敬、日常供奉从未少过,向来执礼甚恭,从未任何形制逾越。对你们齐国提出的所有要求,也是照尊不违,任尔予取予求。 你看看,我们都这般伏低做小,态度也是如此恭顺,你们齐国难道还要带着几个藩属国一起来覆灭我们文莱素丹王国,瓜分我们的领土? 我们小国寡民,经济凋敝,物产不丰,而且人种迥异,文化亦为不同,你们齐国作为天朝上国,怎么能行虎狼之举,做吞并之事! 当年大明的洪武皇帝曾说,“海外夷国,限山隔海,僻在一隅;得其地不足以供给,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彼既不为患,而兴兵轻伐,亦不祥也。” 齐国,好歹也是华夏大国,礼仪之邦,这般欺负一个海外弱小“夷国”,还要不要脸? 然而,让文莱使团始料不及的是,齐国人好像不吃他们那一套。 国书收了,但拒绝了礼物,并且整个使团也被阻在建业城,不得南下前往长安觐见齐国皇帝。 三日前,几名齐国官员向他们文莱使团转交了齐国外交事务部的一份通牒,声称为了“恢复婆罗洲地区的和平和秩序”,保障“当地百姓的生命安全”,文莱素丹王国必须放弃对该地区的“残暴而无道的统治”,停止无意义的军事“对抗”,将婆罗洲除文莱城以外的整个北部地区交付齐国、顺国、吕宋和卫国托管,直至当地民生经济和安全秩序恢复到足以“妥善自处境地”,届时将由该地人民“自行决定最终归属”。 啥意思? 你们文莱王国可以洗白白,将除了文莱王城之外的所有文莱领土交出来,等待齐国及几个附属藩国的共同瓜分! 使团主使、王国首相阿布·巴卡震惊之余,当即向齐国官员表示,要到长安觐见永隆帝,哀求皇帝陛下收回成命,不能就这样决定我们文莱王国最后的命运。 但是,无论巴卡首相如何求告,皆遭到齐国官员无情地拒绝,并让他们三日后,离开建业,返回文莱,准备做好相应的领土移交手续。 “齐国人就是想要将整个南洋都变成汉人的领土!”哈吉·苏海米悲愤莫名,“从爪哇岛,到苏门答腊岛、马来半岛,再至苏拉威西岛、吕宋岛,全都被以齐国人为首的汉人国家所占据。到了现在,终于轮到婆罗洲,轮到我们文莱王国了。既如此,我们莫如跟他们汉人拼个同归于尽,要不然就会跟那些岛屿上的国家和部族一样,沦为汉人随意役使的奴隶!” “……王国军队可堪一战?”巴卡问道。 “虽然实力相差甚远,但作为真神的虔诚信徒,我们每个文莱王国的战士都有赴死殉道的决心。首相大人,亚齐人在整个王国沦丧之后,尚且与齐国人转圜周旋数年,我们文莱岂能与之相较不如?” “素丹陛下未必有玉碎之念……”巴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根本没有为文莱殉国、为真神殉教的念头。在闻知齐国欲联合所属几个藩国共同瓜分文莱后,他已然认命了。 之所以表现出这般愤慨和难过的模样,那不过是他为了尽人臣之道而已。 他身系家族数十上百口命运,拥有财富数以十万计,怎么能轻言生死,为国、为教而殉道呢? 想必,素丹陛下也不会生出“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这般极端的信念。 毕竟,齐国人还是给素丹陛下留下了一座文莱王城,未曾赶尽杀绝。 倘若,试图强自反抗,以绝外患,惹恼了齐国,说不定就会让整个文莱王室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不仅国灭,而且身死。 南洋地区那些被齐国逐一覆灭的王国和部族,其国王和部族头领在乖乖交出政权和领土后,好像都没遭到齐国人的太过留难,各自拥着自己累年积存的财富,快乐而逍遥地享受奢靡生活。 浩浩大势之下,既然无法扭转乾坤,那莫如顺势而为,接受真神之安排。 —— 1732年10月3日,顺天,太平宫。 “大齐皇帝为何还要给文莱留下一座王城,让他们苟延残喘,续继国柞?”李瞻将手中的电文轻轻地放在桌案上,喟然叹道:“难道皇帝陛下不知,除恶务尽、斩草除根的道理?” 李瞻是大顺王国第四任国王,年届三十六岁,正是一个君王年富力强、积极进取的岁月。 事实也确实如此,李瞻七年前继位,在稍稍稳定国内政局,巩固了自身权力后,便于1727年9月,挑起了对文莱王国的战争。 在齐国多方的支持下,再次大败文莱,歼灭文莱军队一万余,迫得对方不得不割让格盟纳河以西领土予顺国,并赔款白银三十万两,从而进一步巩固了大顺王国对文莱的战略优势。 但是,顺国上下深知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一门心思地想要彻底覆灭文莱这个土邦王国,从而夺取婆罗洲北部精华之地。 不过,大顺毕竟人口不丰,想要一口吞下整个文莱,怕是会将自己噎死。 更何况,覆灭文莱后,势必要改变整个婆罗洲的地缘格局,必须要获得大齐的应允,方能有所动作。 因而,李瞻便不断派遣使者前往长安,游说大齐皇帝和内阁政府,试图说动齐国共同出兵,一举灭亡文莱,然后分其地,掠其民,将这块面积巨大的岛屿彻底变成汉人的极乐之土。 不过,是时,泰平帝正在修身养病,将国事皆托付于太子署理。而太子在监国时期,出于老成持重的考量,并不愿意改变目前婆罗洲的格局,希望整个南洋地区镇之以静,以待更为合适之契机,再行处置。 说白了,太子在监国秉政时,为了造成不必要的施政疏漏,避免出现剧烈的政治变动,想一切维持现状。 你顺国可以对文莱敲敲打打,占些地盘,掠些人丁,抢些浮财,但最好不要将事情搞大,破坏目前南洋地区的殖民秩序。 李瞻虽然对此颇为微词,觉得齐国太子施政太过保守,但身为藩属国之主,却不敢违逆齐国的决定和安排。 后来,随着太子意外坠马薨逝,泰平帝重新秉政,最后立皇太孙为帝国继承人,整个帝国政局顿时陷入短暂的波动。 永隆元年,大齐皇帝举行登基大典,李瞻亲赴长安观礼。 在长安停留期间,李瞻多次私下拜会永隆帝,希望皇帝陛下能支持自己的想法,彻底吞灭文莱等几个婆罗洲土邦王国,真正确立汉人在该岛上的绝对统治地位。 永隆帝对此颇为意动,还拿出了几幅婆罗洲的山川地理详图,进行了一番认真研究和深入讨论。 帝国新君继承大统,若是想要快速建立个人威望,没有比开疆扩土更为有效的方法了! 李瞻的建议,立即获得了永隆帝的支持。 于是,经过一年的准备,今年二月,大顺王国在刚刚过了农历新年后,便以文莱大肆收留顺国逃奴为借口,出动六千余王国军队,杀入文莱境内。 于此同时,苏禄王国、吕宋王国、大卫王国亦从文莱王国的东南和东北两个方向,出动海陆两军,进逼文莱。 是的,在齐国的主导下,顺国与上述几个齐国藩属已经敲定了瓜分文莱的协议,只待齐国内阁和皇帝陛下批准,便会立即群起而攻之,就此覆灭传承了三百六十多年的文莱王国。 今天上午,李瞻收到齐国政府对文莱的最终处置决定的电文,不由大为意外。 齐国竟然留了文莱王国一条“小命”,不仅让他们得以保留王室,还将文莱王城许给他们用以栖身保命。 “殿下,大齐此举,不过是为保持婆罗洲地缘态势的平衡而已。”顺国内阁总理大臣刘仁松朝沉声说道。 “偌大的一个婆罗洲,大齐据其有半,而我大顺据其有三,余者乃为吕宋、卫国和苏禄分之。”李瞻闻言,不由为之一怔,随即苦笑道:“如此这般势力大分,却还要再留下一个文莱王国,于事何益?” “殿下,我大顺王国所据之地,除了南方部分领土夺自班贾尔素丹王国外,大部领土皆为原三发素丹王国和文莱素丹王国旧有之地。”刘仁松说道:“而三发素丹王国乃为文莱旧有羁縻藩属之国,也就是说,我大顺精华之地皆取自文莱。倘若,将来大齐若要对我大顺行打压之事、分裂之举,便可利用文莱大做文章。” “呵……,有这个必要吗?”李瞻听罢,顿时心生不满,“哪有宗主国对藩属之国这般防范猜忌的?” “殿下需知,这个世界上没有千年的帝国,更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刘仁松也是唏嘘不已,“大齐此举,不过是为将来势衰国败而做出的未雨绸缪之行。” “刘卿说得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物,也没有长盛不衰的强大帝国。”李瞻笑着说道:“时移世易,若我大顺将来势大崛起,就凭一个仅据文莱王城的破落土邦,还能制衡得了整个婆罗洲局势?” “殿下所言极是。”刘仁松拱手附和道:“为今之计,我大顺当在齐国军力尚未抵达之前,尽力驱使大军杀入文莱腹地,掠取所需丁口和财计为先。” “没错,咱们先杀入文莱境内,将好处先占了。……可惜了,文莱王城竟然不能轻动,尽皆便宜了齐国人。” “殿下,我们该知足了。要知道,在此次瓜分文莱的行动中,相较于我们大顺获取了仅次于大齐的那份巨大利益,而苏禄王国却从中没怎么获得太多收益,那才会为之叹息不已。”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8.) (); 第301章 坚定而忠诚的苏禄王国 (); read2();1732年10月15日,苏禄王城,高安(今马来西亚山打根市)。 在南洋地区的诸多大齐藩属国之列中,多为齐国于数十年前先后扶持建立的汉人王国,通过持续不断地移民和开拓,渐渐成势,逐步确立了对当地土人的武力优势,并跟随齐国的脚步,征战四方,对外殖民扩张。 但其中却有两个比较特殊的土著藩属王国,那便是占城王国和苏禄王国。 不过,占城王国千年以来通过安南多多少少沐浴了几分华夏文明,而且受齐国影响,早已从此前信奉的婆罗门教转为佛教,并且与齐国安南总督区和河仙王国在政治、经济、文化和军事上形成交融互通的状态,使得该王国变得几乎与汉人王国无异,完全融入了齐国主导的南洋宗藩体系。 而苏禄王国自15世纪中期受到来自于阿拉伯和印度的真神教商人的影响,开始逐步接受并全民信奉真神教,还实行政教合一的政治制度,并延续数百年之久。 众所周知,齐国在经略和征服南洋地区以来,对真神教一直都采取的是极力打压和限制的策略,试图将真神教从该地区彻底排除在外。 为此,齐国不惜以强迫修改教义、血腥杀戮、毁坏真神庙以及征收特别人头税的方式,来“矫正”当地土人的宗教信仰,以逐步消除真神教的影响力。 而苏禄素丹王国却是一个信奉真神教的国家,更是处在苏禄群岛这片海上战略要地的位置上,毗邻吕宋,连接婆罗洲,沟通香料群岛。按理说,齐国早应出兵将其覆灭,夺其地,掠其民,将之变为齐国的海外领地,如同南洋地区诸多土邦王国一样,使其最终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然而,苏禄王国却因为九十多年前与齐国太祖皇帝及其建国者结下了一个善缘,而就此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并将整个王国紧密地绑定在齐国身上,不仅未遭到任何打压和限制,反而获得了齐国不遗余力的扶持和帮助,国土面积也从仅有的数百座小岛,扩张至婆罗洲东南一部,成为一個颇具影响力的地区国家。 苏禄自知真神教受到齐国的忌惮和压制,于汉兴年间(1670年-1685年),在齐国政治顾问的指导和帮助下,采取了政教分离的政治体制,开始逐步推进整个王国的世俗化改革。 随后,苏禄王国又在新制定的国家大诰(宪法)中删除了真神教为苏禄国教的规定,允许国内百姓有宗教信仰自由的权利。 在国内法律体系中,废除了真神教法规,并且以齐国律法为蓝本,制定了民法、刑法、商法等诸多法典。 苏禄王国还在齐国顾问的建议下,建学校,办教育,规定学校必须加强非宗教的专业知识教育,必须向受教育者传授齐国科学技术文化和思维方式。 绍宁十年(1706年),苏禄还进行了语言文字改革,用汉语代替阿拉伯字母,籍此彻底融入华夏文明。 在社会生活习俗上,苏禄也陆续废除真神教的各种陋规,提倡男女同样,妇女不戴面纱,抛弃部落时代装束,鼓励着华夏衣冠。 近二十多年来,苏禄王国政府还陆续还关闭了一些真神教宗教设施,废除宗教称号,废除真神教历而采用齐国皇帝年号和传统华夏农历。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禄王国的世俗化改革逐渐深入人心。曾经充满神圣气息的真神庙,如今已变为一个纯粹的宗教祈祷和心理慰藉的场所,不再成为控制子民内心信仰的专属工具。 在苏禄百姓的心中,越来越少的人愿意去关注神学教义,而是开始重视商业化的价值体系。虽然还是有许多信仰虔诚的人,但他们的数量逐渐减少,甚至在日常宗教洗礼时还不足以填满那些真神庙的庄严建筑。 在苏禄世俗化改革的时代,神圣的祭坛和飘逸的长袍已经渐行渐远。取而代之的是开放的文化,丰富多样的商品、熙攘的市场,以及疯狂的消费者。 人们开始对于自我财富的扩张、物质积累念念不忘,而对于精神层面的需求开始逐渐漠然。 在这种略显浮躁的气息中,记忆中的神圣之地已经逐渐在苏禄百姓的意识中淡化。 经过齐国持续数十年的改造和深度影响,苏禄王国已然实现了一定程度上的世俗化,成为诸多真神教国家中的一个异端。 更不消说,苏禄夹在吕宋、卫、齐等几个汉人国家之间,彼此经济文化交融互通,人员往来日益频繁,使得国中存在大量的汉人移民和混血后裔群体,正在逐步将这个小国演化成准汉人国家了。 在政治和军事层面,苏禄王国也是一切唯齐国马首是瞻,紧跟齐国的步伐。 在齐国尚未正式建国时,苏禄便主动派出军队跟随当时的汉洲军进攻西属菲律宾殖民领地--当然,此举不乏有借机对西班牙人反攻倒算的目的。 在齐国的历次对外战争中,苏禄王国皆坚定地跟在齐国身后,虽然国小力弱,军队规模不大,但都派出了相当数量的精锐新军,与齐军相携作战。 日本、安南、柬埔寨、亚齐、锡兰、孟加拉、印度、波斯以及埃及,苏禄王国军队几乎场场不拉,都积极参与齐国所发起的系列战争,可谓鞍前马后,不离不弃,完美诠释了什么叫藩属国的忠诚和坚定。 苏禄之所以这般无条件地倒向齐国,除了形式使然必须要附从强者的考量外,还在于多年来跟着齐国混,苏禄着实获得了最大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整个王国也从积贫积弱的状态变得逐渐富庶强大起来。 正如某位齐国学者所说,这个时代,是一个信奉丛林法则的时代,弱肉强食、强者生存,弱者淘汰。 非常不幸的是,曾经的苏禄就是一个典型的小国、弱国,在齐国崛起之前,曾先后遭到文莱王国和西班牙人的欺凌。 尤其是后者,从1578年就开始对包括苏禄在内的菲律宾南部真神教信徒发动连绵不断的侵略战争。大批真神教村庄被殖民者烧毁,数以千计的百姓被吊死在树上。 1639年,西班牙殖民者为了报复苏禄跟随当时的汉洲军袭击西属菲律宾领地,悍然出动二十多艘大小舰船、两千余士兵登陆和乐岛(今菲律宾霍洛岛),攻占了苏禄王城。 在经过一番肆无忌惮的抢掠和屠杀后,又一把火将王城付之一炬。此役,苏禄军民死伤八千余,是为和乐岛大屠杀。 然而,风水轮流转,西班牙人终究为他们的野蛮和残暴付出代价。 1641年,在西属菲律宾爆发大规模的华人起义之际,齐国联合郑芝龙出兵共伐西班牙,经过近一年苦战,攻占马尼拉,结束了西班牙人对菲律宾长达一百年的殖民统治。 而苏禄王国在得的齐国大量武器支援后,也趁机伙同南部几个真神教国家对西班牙殖民势力展开报复性攻击,先后虐杀西班牙殖民者和附属土著近万人,报了和乐岛屠杀的“一箭之仇”。 其后,掌控苏禄王国的东王一系,又是在齐国的支持下,攻入婆罗洲沙巴地区,击败原素丹王室,完成了苏禄王国政治上和领土上的统一。 依赖于齐国的军事保护,苏禄王国保持了长久的和平和稳定,民生经济更是在齐国的大力扶持下,得到极大改善,尽管还算不上物阜民丰,但日子比起南洋地区其他土著而言,那绝对是天堂般的生活。 可能正是因为苏禄全面倒向齐国,并在国内实施世俗化改革,使得它在周边真神教势力眼里,成为一个“可耻的叛教者”,“卑鄙的异端”,遭到一致的敌对。 文莱素丹王国、马京达瑙素丹王国、棉兰老素丹王国、特尔纳特素丹王国、贝劳素丹王国等众多真神教王国曾不断派人袭击苏禄,试图颠覆这个“叛徒国家”,纠正苏禄人的错误行径。 但在齐国强大的军力保护下,苏禄不仅抗住了诸多真神教国家无休止的袭掠和骚扰,还跟着齐国陆续灭亡了上述几个王国,并夺占了大量领土,成为一个横跨苏禄海和婆罗洲的区域性强国,面积超过五万平方公里,人口规模也达四十余万。 今年二月,顺国发起的瓜分文莱的军事行动,苏禄王国更是积极参与,不仅出动海军数艘战舰进逼文莱王城,还出动三千余陆军,跨过两国在婆罗洲沙巴地区的边界线,侵入文莱境内。 尽管,按照此前拟定的瓜分协议,苏禄王国仅获得了拉布克河和苏古河之间近千平方公里的土地,甚至比出力最少的卫国所获收益还要少。 但苏禄王国却并不以为意,因为他们获得了齐国的承诺,在文莱签署投降协议后,苏禄将同齐国一道,共同派兵入驻文莱王城,以“保护”文莱王室和政府的安全。 想想,这是何等的荣耀! 昔日称霸婆罗洲以及南洋的文莱帝国将匍匐于苏禄王国的脚下,文莱素丹也要仰他们苏禄人的鼻息才能苟延残喘。 另外,经过齐国皇室和内阁的慎重考虑,接受了两国联姻的要求。届时,齐国将会挑选一位公主下嫁苏禄王储,而苏禄王国也会将一名美丽的公主送往齐国,成为永隆帝后宫的一名皇妃。 以后,我们苏禄王国就是齐国的近亲了,我们苏碌国王还成了大齐皇帝的老丈人,以后,谁还敢拿我们当异族来对待?! “说实话,在我齐国诸多藩属之中,苏禄王国应该是对我们齐国最为忠诚,最为坚定的,而且也是对我们齐国最为依赖的。”齐国宗人府左宗正、东平公齐元和坐在马车上,看着街道一侧诸多东方传统建筑和熙熙攘攘的人流,丝毫没觉得这里是一个信仰真神教的国家。 “九叔,为何如此笃定?”宗人府右宗人、永城侯齐惟枢笑着问道:“南洋诸夏,皆为我齐国所扶立,而且还与我大齐同宗同源,更是在文明上一脉相承。以此而论,它们应该与我齐国更为亲近,更为依赖,当为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而苏禄,毕竟是一个原生土著王国,虽受我齐国影响,已脱离于野蛮和愚昧,为我大齐藩属之国,但也未必是我们最为忠诚和最为坚定的伙伴。” “呵呵……”齐元和轻笑几声,将窗边的布帘放下,转头说道:“正是因为苏禄乃为南洋原生土著王国,他们才会更为坚定地跟随于我大齐身后,成为最坚定,也是最依赖于我们的藩属国。你想想,苏禄周边皆为汉人所属之地,而且自身国小力弱,怎会不心生警惧?倘若,没有我大齐照应庇护,苏禄可还能继续存在?要知道,自陈胜吴广起事以来,我们汉人骨子里便有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反抗精神。及至五代时期,藩镇割据、军阀林立,又从中生出‘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的说法。你说说,假如数百年之后,我大齐势败力衰,南洋诸夏还会甘心附从我们?真到了那时,怕是为了争夺土地、人口、财富,以及地区主导权,会将我大齐抛诸于脑后,彼此打得头破血流。至于苏禄,肯定会被吕宋、卫国和顺国三家吞得皮骨不剩。所以呀,为将来计,苏禄是最不希望我们齐国衰败的国家,是我大齐最为坚定的维护者和跟随者。” “九叔……”齐惟枢听罢,不由愣了半天,随即笑着摇摇头,说道:“九叔,你这个想法还真的有点让人……出其不意。呵,数百年后的事情,我们谁又能控制得了?但是,你考虑的地域范围仅仅是南洋地区,若是将整个东方世界都考量进去的话,南洋诸夏,以及北明和东北两藩,怕是皆有苏禄之念,不会希望我大齐衰败,从而直面大陆的威胁。” “嗯,你说得也不差。”齐元和点了点头,“以大陆秦国的体量,诸夏王国怕是没一个能单独抗衡的。若没有我大齐支应,确实难挡秦国一击。所以,我们齐国需要将诸夏各国尽可能地拧成一股绳,彻底实现军事和经济上的一体化,打造成一个坚定而可靠的联盟宗藩体系。我们齐国的强大,就是他们安全和繁荣的保证,我们齐国的衰落,就是他们消亡败落的开始。” “九叔说得是。”齐惟枢附和道:“对了,这几日确定好了苏禄王储迎娶我大齐公主的日期和流程,那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 “怎么,你要急着返回本土?” “那倒不是。”齐惟枢扭捏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九叔,数年前,我跟人合伙在吕宋靖安府(今菲律宾达沃大区)搞了一个铜矿,便琢磨着顺道过去瞧瞧。” “铜矿?”齐元和闻言,眉头一挑,笑眯眯地看着对方,“想不到,你还有这手段,能在吕宋搞到一座铜矿。近年来,随着国内用铜需求的急剧增长,你这铜矿不啻为一个聚宝盆,给伱带来源源不断的银钱吧。” “九叔,你可有心思随我走一遭吕宋?”齐惟枢会意,立时凑近身体,低声说道:“吕宋何止有铜矿,还有不少储量丰富的金矿。若是九叔有意,侄儿可以为你牵线搭桥,投资一两家金矿,赚些养老钱。” “嗯,且去看看。”齐元和满意地点头应道。 “这吕宋呀,还真的是一座宝地!”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7.) (); 第302章 铜矿 (); read2();太阳的余辉逐渐消失,位于吕宋总督区靖安府泸溪镇(今菲律宾达沃大区马比尼镇)附近的铜矿也慢慢笼罩在昏暗的天色中。 但在一片巨大的露天矿石加工场中,一群群劳工们仍旧在不停地忙碌着。他们或蹲坐在地上,不停地切削着矿石,或挥舞着铁锤和凿子,一阵阵锤声回响在山谷间。 劳工们的衣服已经被铜尘染得黯淡无光,汗水和尘土混为一体,让人不可辨认。模糊的夜色中,无数的阴影在移动,他们抬着一筐又一筐的矿石走来,默默地将其倾倒在堆场,他们像是麻木而又孤寂的鬼魂,飘荡在偌大的矿场里。 “啪啪啪”,是锤子不断落下的声音。 “咔嚓咔嚓”,是工人猛烈劈砸石块的声音。 “噼里啪啦”,是火把的声音。 “嗒嗒嗒嗒”,是矿车轮子滚动的声音。 工人们的脸上,是疲惫、痛苦、愤怒的表情,他们经历着饥饿、伤病、劳累和压榨。 矿洞里潮湿、阴暗,宛如地狱般的存在,空气中弥漫着铜的刺鼻味道。 一堆堆巨大的矿石,是劳工们日夜采掘和拣选出的成果,千锤百炼、苦干艰辛,铜矿被深深地隐藏在地底深处,只有这群勇敢顽强的工人才知道它的存在,更加知道它背后所代表的热血和汗水,然后用自己的双手,一点一点地将其采掘出来。 他们的汗水,滴落在闷热的洞壁上,蒸发在铜矿表面。 黄昏已过,矿场逐渐被黑夜包围着,四周陆续燃起了火把,而此时他们依旧在作业着。 矿洞深处,是无尽的黑暗,偶尔被点亮的火把黯淡地映照着周围,让他们在狭小的空间,感受折磨人的压迫感。他们有时似乎会听到一阵一阵哀怨的尖叫,那是一些曾与他们一起工作的人,被无情掩埋在了矿洞深处。 铜矿资源非常珍贵,因此工人们都非常谨慎,在监工和矿场技术人员的指导下,确保将铜矿完整地开采出来。 他们挖掘出来的铜矿石会被送到附近的冶炼厂进行初步加工,制成一块块巨大的铜锭,然后运回汉洲本土,或者输往大陆秦国。最后在一个个工厂和作坊里,被制成各种铜制品,用于工业和日常使用。 采矿工作非常危险,矿井或矿洞经常会发生坍塌,稍有不慎,劳工们就会被埋入矿井之中。 “铛铛铛……” “休息了!……休息了!” “吃饭了!……” 随着一阵敲锣声响起,监工们开始大声地吆喝,提醒劳工们可以停止工作,准备吃晚饭了。 川野二郎听到锣声和监工的吆喝声后,立时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直起腰来,向矿场入口望去。 可能是太过劳累,他感到头一阵阵的眩晕,连忙将手中的铁镐使劲抓住,试图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小心!”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将他扶住。 “哦,多谢了……”川野二郎回头一看,是自己的横滨同乡竹泽右卫门,遂感激地说道:“我没事,大概是……饿到了。” “那今晚一定要多吃点。”竹泽右卫门说道:“也不知道,今晚有没有鱼。……都好几天没吃到肉了。” “能多吃几口干饼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指望能吃到鱼。”川野二郎苦笑一声,“按照矿场的饭食安排,每隔七天才会有鱼汤和咸鱼干。我记得没错的话,五天前,我们才吃过一次鱼干。” “呵,想不到在这般繁重而枯燥的工作中,你还能将每一天记得如此清晰。”竹泽右卫门将手中的铁钎扛在肩上,与川野二郎一起朝聚合点走去。 “若是心里不想点什么东西,都不知道这日子该怎么熬下去呢?”川野二郎自嘲地笑了笑,“也只有脑子想点东西,才觉得自己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会行走的牲畜。” “再熬一熬吧,三年时间会很快过去的。尽管在这里很辛苦,但至少还能我们吃饱肚子,不至于饿死在日本国内。” 这個时候,由于气候异常而引发的日本大范围粮食歉收状况,已经从关西地区蔓延至中国、四国、九州等地,灾情遍及西日本的近五十个藩,由此造成了日本历史上最为严重的一次大饥荒——享保大饥荒。 延续一年多的饥荒,使得日本受灾人数接近八百万,三百多万人处于严重饥饿状态,饿毙者人数更是达到恐怖的九十余万(《德川实纪》记载,饿死者为969,900人)。 整个日本,可谓是一片哀鸿。城市、乡村、田野、道路,饿毙倒伏的尸体比比皆是,甚至连秽多都来不及搬运和焚烧,任其曝尸野外,或者被野狗猛兽叼食。 在这种情势下,急需人口和劳力的诸夏各国以及齐国海外殖民领地自然不会放过收拢移民的机会。甚至就连位于岭北地区的东丹和渤海两国,也委托商船帮着将大量日本饥民接回各自国内,用来填充他们广袤而空虚的领土。 初时,日本幕府考虑到锁国令的存在,对饥民外逃采取积极的限制措施,并对那些停泊在日本附近海域的商船予以严厉警告,禁止其驶入各个港口。 但随着灾情日益扩大,饿毙的百姓越来越多,幕府和各地藩国赈济力度也是愈发力不从心,遂逐步放宽了出入境限制,允许少量外国商船入港靠岸,转运部分日本饥民出外“打工”。 川野二郎等人就在在这种情势下,四月间,在横滨港被塞进了一艘商船,随同两百多日本同胞抵达了吕宋。 在靖安港下船后,他们这些日本饥民在通过七天时间的检疫隔离后,便被数家矿场和蕉麻种植园给瓜分了,然后再次乘船,渡过靖安湾(今达沃湾),来到了这处位于泸溪小镇的铜矿。 其实,对于这个时候的普通日本人来说,出海谋生并不是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早在七八十年前,就有大量的落魄武士和失地农人,偷偷地搭乘齐国的商船,离开家乡,去往遥远的汉洲大陆和广袤的南洋地区,为齐国征战四方或者拓殖开荒,并且都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这些早期出海谋生的日本先辈们,大部分都留在了汉洲大陆或者南洋诸岛,成家立业,扎根于当地,成为一个个让人羡慕的齐国人。但是,也有极个别的“出海者”因为挂念家里的亲人,或者眷恋曾经生养的故乡,会偷偷地潜回日本。 这些人回到家乡后,毫不例外地都带回了大量的金银货币以及来自齐国的各种稀奇玩意,引得乡人羡慕不已。 当然,其中不乏有人被举报或者被当地政府以违反“锁国令”为由,被抓入大牢,所携财物被全部没收不说,甚至本人还会被判斩首示众,以警告地方百姓不得私自出海,务必严格遵守幕府颁布的“锁国令”。 不过,也有政治开明的地方藩主会将这些出海见过世面的人吸纳至藩国政治体系或者军队当中,利用他们从齐国人那里接触的一鳞半爪先进理念,帮助藩国发展地方经济和加强近代化军队建设。 齐国通过两次齐日战争,轻松大败西南强藩萨摩岛津氏和幕府德川氏,更是震动了整个日本,使得诸多“有识之士”立即深刻地意识到齐日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国中上下也对齐国生出几许畏惧,几许崇敬。 数年前,幕府明知道长萨联盟的背后有齐国人暗中支持,导致幕府平叛大军在战场上屡屡失利,不得不顿兵于中国地区与之保持对峙局面。但德川氏丝毫不敢就此事对齐国施以疾言厉色,更不敢对齐国做出任何过激行为,只能捏着鼻子默认萨长联盟割据西南。 在这种大背景下,饱受饥荒折磨的日本饥民但凡能登上齐国人的商船,是无不欢天喜地。 在他们的心目中,只要到了齐国,不仅能吃饱肚子,不虞温饱,还能赚取大量的银钱,从而实现人生逆袭,发家致富。 然而,当川野二郎等饥民来到矿场后,却惊愕地发现,想象中发财致富的梦想还未实现,他们所有人就先欠了矿场一笔高额的路费。 没错,他们从日本乘船来到吕宋的船票并不是免费的,每个人需要为此支付十五块钱的路费。 什么,以前出海的日本移民都是免费的,而且到了移民目的地,还要分房分地,提供所有移民生活所必须的物资? 嗤,这是哪年的黄历了?! 以前移民,那是政府主导的官方行为,有大量的财政补贴,将你们从日本万里迢迢地拉回去,自然是免费的。 我们是什么? 我们是矿场,招揽劳工,移民运输自然也属于私人行为,那不得讲究成本回收! 所以,从日本到吕宋这段旅程的路费,必须得自己支付。考虑到你们都是一无所有的饥民,矿场提前帮你们垫付,你们先打个欠条,每个月从劳务费里扣。 根据签订的劳务协议,铜矿里的劳工每月可以获得五块钱报酬,但需要扣除伙食费两块,工服及劳动器具费用五角钱,最后可以净得两块五角钱,一年下来差不多可以攒三十块钱。 相对于矿场繁重的工作和危险的环境,以及与齐国平均工资水平比较,这个工钱委实有些坑人。 但对于大多数刚刚来到齐国领地的日本饥民而言,却是一份非常优渥的工资待遇。要知道,此时的普通武士的年收入大约是32俵(由于贵金属大量外流,使得日本江户时代不得不采取了米本位经济,也就是说收入都是用大米来计算的,大约1石=2.5俵),旗本武士级别的年收入大约是507俵,至于普通的农人和市民,那收入就更低了。 而矿场给的工资是每月5块钱,折合白银超过15两多,一年的话就是180多两,若是全都拿来购买大米的话,那就是400多俵,是普通武士阶层收入十几倍,几近旗本武士的待遇。 就算他们的收入最后还要以伙食费和工服器具费的名义被扣除一半,但,即使如此,所有来到矿场的日本劳工已是极为满足。 这可是接近旗本武士的待遇,要是还在日本国内的话,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天大机会。 因为整个日本,拥有旗本身份的武士也不过四千余人,通常也都是由一些失格的大名以及一些大名家的末子身份组成,对于普通武士和平民来说,算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阶层。 不过,对于曾经是一名武士的川野二郎来说,他并不愿意从事矿场苦力这份工作,认为有失武士身份。 他更愿意像早先那些被编入齐国军队的前辈一样,成为一名勇武的战士,搏杀于战场,凭借手中的武士刀博取一生的富贵和荣华。 但是,齐国在三十多年前,随着军队规模的日益扩大和诸夏各国军事实力的增强,就已经停止了招募日本流浪武士组建忠义军、汉协军之类的编外武装部队,甚至就连数量庞大的地方乡兵也淡出了齐国军队的正式作战序列中,成为维持地方秩序、处置地方突发军事变故的准军事武装。 所以,那些想要在战场上建功立业的流浪武士,只能投附于北明、东丹、渤海等三个国家的军队,拿自己的命去搏一个大好前程。 而到了齐国领地,他们这些落魄武士要么成为矿场苦力,要么去当一名种植园的农工,若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混上一个武装护卫的职务,去监管做工的苦力,算是稍微保持了一点武士的体面。 齐国境内天下太平,看来是没有我等武士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铛铛铛……” 一阵刺耳的锣声响起,立时打断了劳工们吃饭的进程。 几名身着黑色军服的宪兵军官出现在矿场,管事、监工、护卫簇拥在他们身侧,正在相互低声交谈,似乎在争论着什么。 为首的宪兵军官面色威严,对矿场一干人等的话语显得非常不耐,眼神犀利地扫了一圈在场的人,右手使劲地挥了挥,制止了他们继续的发言。 随即,一名矿场护卫举着一根火把,走到劳工们聚集吃饭的地方,清了清嗓子,大声喊起话来。 “他说的什么?”川野二郎小声地朝一名日裔老矿工问道。 “……内陆地区的土人作乱,齐国人要在我们这个矿场征集三十个人参加军事平叛行动。” “剿杀叛乱的土人?……齐国人给出什么条件?”川野二郎心中一动。 难道我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 “……每人加三块钱,然后……去跟土人搏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6.) (); 第303章 突如其来的土人暴动 (); read2();“侯爷……” 泸溪“惠鑫”铜矿大管事高志恩见齐惟枢站在码头边,仍盯着空旷的海面怔怔出神,不由小心地说道:“侯爷,你若是担心那些被强征的劳工都折损在土人手里,为啥不出面阻止军方的命令?以侯爷的身份,他们多少都要卖几分面子,说不定就取消了咱们矿场的征调命令。整个靖安府大大小小的矿场和种植园上百家,怎么着也能将军方要求的人数给凑齐了。现在可好,矿场里一下子少了三十个精壮劳力,这每天得少挖多少矿石呀,每天的铜锭那不是也要少炼许多,这都是……” “恬躁!”齐惟枢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一天天的都钻到钱眼里了吗?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军方征调民壮平叛土人暴乱,是为了整个靖安府的安全稳定,更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矿场和种植园免遭土人袭掠。若是所有人等都像你这般想法,拒绝出钱出力,任由暴乱土人势力蔓延扩大,必然一发不可收拾,霍乱整个山邑岛(今棉兰老岛),乃至整個吕宋总督区。” “侯爷,我这不是琢磨着想多挖些矿,多炼些铜,好让矿场收息多一点嘛……”高志恩唯诺地说道:“要是军方将咱们征调的劳工在土人平乱的过程中都给消耗掉了,那不得费劲再去重新招募。” “凭那几千土人,就能战胜军方进剿的部队?”齐惟枢不屑地说道:“瞧着吧,这打起来的话,就算有所折损,但绝不至于太大。嘿,这些土人还真挑了一个好机会,趁着吕宋总督区的驻军外调婆罗洲和安南之际,竟然搞出这般巨大的动静!” 瓜分文莱王国的协议签订后,除了顺国、吕宋、卫国、苏禄等几个藩属国出动海陆军队杀入文莱境内外,齐国也在婆罗洲、吕宋两个总督区进行了有限动员,将两地驻防的陆军通过舰船,直接运至文莱王城附近,准备接管文莱政权。 而与此同时,另外一场瓜分大宴也徐徐开场,河仙、占城,以及齐国安南总督区和润州总督区以柬埔寨王国肆意“迫害”汉人族群、打压驱逐汉人商人为由,对其发出最后通牒,要求柬埔寨王国将大河(即湄公河)以东、洞萨里湖以南广大地区授予当地的汉人、嘉莱人和安南人自治权,并严格限制国内军队人数规模,停止任何歧视和迫害汉人的行为。 为达成目的,迫使柬埔寨就范,齐国不仅动员和征调大批当地部队,还从吕宋、靖平(今苏拉威西岛)两个海外总督区抽调若干驻防部队,陈重兵于柬埔寨边境,试图以此强大武力恐吓柬埔寨,达到兵不血刃肢解对方。 经过一番兵力征调,整个吕宋总督区仅剩下三个半陆战连四百余士兵,而且还分驻会宁(今三宝颜市)、兴化(今吕宋岛东南部卢塞纳市)、惠宁(今宿务市)、夷门岛(今巴西兰岛)四地。 不过,以齐国制霸南洋的海上力量,当不至于有外敌入侵的风险。况且,吕宋总督区附近还有吕宋、卫国两个藩属国的屏护,就更无需担心安全防卫上的问题了。 至于吕宋地区的土人,自数十年前,经过一番强力打击,几个土人王国相继覆灭后,他们几乎就没能再翻腾出更大的浪花,规规矩矩地成为各大矿场和种植园的“雇佣劳工”,或者避入山林沦为野人,而那些曾经的土邦国王和部落头领,也都拥着自己搜刮和积累的财富,在齐国军政官员监视下,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所以,齐国人放心大胆地将吕宋总督区三千余兵力悉数调走,以保障这两场瓜分行动顺利进行。 但谁又能想到,在看似太平无事的吕宋总督区,竟然会突然爆发一场规模巨大的土人暴乱。 半个月前,位于靖安以南两百多公里的黎平县(今棉兰老岛南部沿海城市桑托斯将军城)一家蕉麻种植园的土人劳工不堪监工欺辱压榨,骤然发难,将十余名护卫和监工尽数杀死,抢夺了武器,随后又袭击了周边数座种植园,解放了更多的土人苦力。 这些暴乱的土人在占领了几座种植园和村庄后,并没有抢完了东西,就躲入丛林之中,而是在几名真神教阿訇的蛊惑煽动下,打出了“驱逐汉人,恢复家园”、“举义圣战,重彰圣教”之类的旗帜,号召所有真神教信徒联合起来,发动武装暴动,赶走残暴而邪恶的齐国人。 暴动的土人甚至还将原马京达瑙素丹王国的一名王子寻了过来,让他成为“义军”首领,带领所有志在反抗外来侵略者的真神教信徒反抗齐国人的殖民统治,最终实现复国安民的目的。 在短短半个月时间,土人暴乱便波及至整个黎平县,并向内陆腹地蔓延。他们袭击齐国人的移民村镇和种植园,焚烧房屋,破坏农田,还将那些被俘获的齐国人和附从的归化土人全部残忍的虐杀。 靖安府地方军政官员闻讯后,一边勒令辖下的县镇村屯谨守门户,勿要为暴乱土人所趁,减少不必要的人员和财产损失,一边下达全面紧急动员令,大规模地征召地方乡兵,准备以最为迅疾地速度将土人暴乱平定,以免土人反叛势力坐大并波及到更多的移民定居点。 截止到永隆元年(1730年),齐国吕宋总督区人口规模达五十二万余(不含当地土著),被划分为六个府、两个直隶州、二十六个县,在实力上早已对当地土人形成压倒性优势。 而且,经过多年的治理和分化,土人更是被修理得服服帖帖,所属的部落和聚居区也被齐国设置的众多移民定居点分割得支离破碎,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形成合力。 故而,在土人劳工暴动后,靖安地方政府收到信息,初时还真的有些大意了,只是吩咐黎平县地方政府派出警察和宪兵予以强力弹压,勿要造成更大的人员和财产损失。 在南洋几个总督领地,哪年不发生几起土人暴动或者袭击当地汉人移民点的事件? 多大点事,派人将带头闹事的土人直接砍了,附从参与的土人施以严厉惩处,自然就能很快平息事件。 唯一担心的就是,土人搞出一些乱子后,直接逃离种植园,一头钻入茫茫的山海密林之中,那就不好对付了,只有封锁山林边缘,期待逃进去的土人最后被蛇虫毒蚁给弄死。 但万万没想到,这些土人在将事情搞大后,竟然公然“举旗造反”,欲将我们齐国人逐出山邑岛,重建土人王国。 靖安府尹孙季直闻报后,头皮顿时都麻了。 土人弄出这般大阵仗,他的政治仕途算是走到头了。 不管最后是否平定土人暴乱,罢官去职那是板上钉钉的事,若是任其蔓延扩展,让土人荼蘼了整个靖安府,说不定自己还要被追责问罪,累及后代子孙(《大齐官律》规定,被判罪责之人,朔及三代不能为官从政)。 急切之下,孙季直当即命令地方兵备司联合宪兵、警察积极征调和组织乡兵,以最快的速度扑灭黎平土人暴乱,恢复当地生产和生活秩序。 若是动作够快,土人尚未坐大成势,就将其扼杀覆灭于萌芽之中,整个事情处置得干净漂亮,说不定还能让内阁从轻发落,给自己一个起复的机会。 另外,靖安城还来了两位皇室宗亲,可不能让土人叛乱波及到他们,要不然自己可就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你说,要是这次平叛顺利的话,靖安府会不会将俘获的土人免费送我们三五十个,以稍稍弥补我们矿场上损失?”齐惟枢掸了掸衣裳,然后施施然地上了马车。 “着呀!”高志恩听了,立即喜上眉梢,恭维道:“还是侯爷想得远呀!这靖安府既然征召咱们矿场的劳工组建民团用于平叛,不论最后损失了多少,他们还不得拿俘获的土人来补偿我们。嘿,说不定,最后我们还可以花点小钱,从他们手里多买些土人回来扩充矿场劳工人数。这土人虽然使唤起来不怎么听话,但他们终究在成本上面要低得多。” “什么买不买的?……我大齐可不兴人口买卖!” “是是是,侯爷说的是。咱们是花钱雇佣土人,嗯,也就是工钱可以稍微压低一点。侯爷,我们这是准备要去哪儿?” “畅春楼。……稍后,我给你一个名单,将客人都给我请来,晚上,本侯要给他们介绍一位尊贵的客人。” “是,侯爷。” —— “下车了,下车了!” 随着火车稳稳地停靠在鄢陵县(今棉兰老岛迪戈斯市)车站,车厢大门被重重地拉开,一名宪兵下士大声吆喝着,连踢带打地将车厢里的民壮赶了下来。 “集合,集合!”站台上,一名宪兵中士挥舞着枪托,把仍有些蒙圈的民壮集合成伍,然后喊着口令将他们带出车站。 在车站外的广场,停着二十余辆被临时征集而来的马车,显见是准备运送这些刚刚下了火车的武装民壮。 “让所有人动作都快点。”一名宪兵御武校尉(上尉)皱着眉头,看着乱糟糟的民壮队伍从车站走出,大声命令道:“军情如火,容不得半刻耽搁。将这些人运到码头后,需立即登船出发,前往黎平集结待命。” “是,长官。”一名宪兵陪戎校尉(少尉)大声应诺道,然后疾步冲了过去,挥舞着手中的刀鞘,劈头盖脸地打在那些争抢马车的民壮。 “这些人尚未经过任何整训,到了战场上也不知道能发挥出多大效用。”一名宪兵情报处的军官不无担忧地说道。 “你以为那些土人就经过严格的军事训练?”那名宪兵御武校尉不以为然地说道:“暴乱土人虽有数千之众,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再说了,与他们进行对阵交锋的,是以地方警察和武装乡兵为主。这些匆匆征召的民壮不过是为了壮大我军声势,以及用来封锁围堵逃窜的土人,防止他们四散奔逃。击败那些暴乱的土人不难,难得是在击败他们后,如何能捕获更多的俘虏。” “哦,也是。”那名情报官听了,点了点头,“还别说,每一个土人都是宝贵的财富,可不能在打散后,一个个像兔子一样都窜到山林中去了。哎,你说那些土人在我们大军到来之后,会不会直接选择闭而不战,退往内陆山区。” “八成要跑的。”那名宪兵御武校尉说道:“所以,上面的长官才让我们征召更多的武装民壮前去进剿,就是为了尽可能地扩大战场空间,将土人给围起来。不过,咱们的动作还是慢了点,若是铁路从靖安一直修到黎平,那必然可以给土人来个出其不意,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就将其一举剿灭。可如今倒好,又是乘火车,又是转轮船,到了黎平,还要依靠驮马或者步行,这多耽误事呀!” “长官,南部沿海地区人口稀少,除了若干蕉麻种植园外,没啥值得投资产业,若是铁路修过去,一年到头也运不了多少乘客和货物,妥妥的赔本买卖。你说,这种情况,哪个冤大头会来投资将这段铁路修通至黎平?” “这些铁路公司都特么的该遭天谴,一个个全都钻钱眼里了!”那名御武校尉恨恨地说道:“别说这座山邑岛铁路少得可怜,就是整个吕宋总督区加在一起,铁路都还没人家吕宋王国多!” “呵呵,谁让人家人口多,而且所占地盘皆集中于吕宋精华之地,自然对铁路的需求就比较高。哎,话说这进剿土人叛乱,咱们上头就没想着从卫国和吕宋借些人手过来?” “区区土人暴乱,哪里还需要从藩属国借兵的道理?……陆军那帮兄弟无论如何也丢得起这个人!” “他们是不是有些托大了点?那位陆军徐长官就带着三四百先头部队就先行出发了,若是对上数千土人叛军会不会吃大亏?” “应该不至于吧。就算遇到土人叛军主力,一时啃不动的话,凭借着先进的火器,也足以自保无虞吧……”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5.) (); 第304章 血夜 (); read2();1732年11月14日,下午六时,一支数百人的军队从西南方缓缓开来,在几名尖兵的接应下,停驻在一处位于河边的村庄。 可以看出,这个村庄已遭到彻底地破坏,一片狼藉,到处都是废墟和残骸。一阵风吹过,尘土飞扬,烟雾弥漫,一片昏暗无光的景象。 村外的农田里散落着一些农具,杂乱无章,丢弃得到处都是,还有从不同方向飞来的鸟群,时而惊扰着原本沉默的空气。 这里的房屋都已经被烧成废墟,没有一座是完整的。河边的一座木桥也被焚毁,断裂的木头歪斜地搭在河岸边。 家家户户的墙体已不再挺立,只剩残余支离破碎的土块和瓦片。几只饥饿的动物被四处搜寻的士兵所惊扰,从墙里冒了出来,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随即快速地逃向野外。 在这里,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人们的命运犹如落叶一般飘摇不定。遍地都是血迹和死亡,被忽视的生命尽管居住在这里,却难以生存。四处都是沉重的味道,仿佛在提醒着人们这里所发生的不幸。 “这是什么地方?”陆军第十九混成团副参谋长、翎麾校尉(中校)孟元猷大马金刀地坐在一个石墩上,将军帽摘了下来,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报告长官,此地为山亭乡(今棉兰老岛南部城市科罗纳达尔),由黎平县代管。”一名情报参谋应道:“根据民政部门信息反馈,这里是距离海边最远的移民定居点。嗯,这次土人暴乱也是从此地发动的。” “这里的居民都让人屠光了?”孟元猷看着一眼周围破败的景象,心中顿时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邪火。 “应该……没有。”那名情报参谋迟疑了一下,说道:“土人暴乱之前,山亭有居民二百六十多人,至于附近的几家种植园里有多少未入籍劳工,没有准确数据,但粗略估算,加起来应该有七八十人左右。暴乱后,最后安全逃到黎平县的有一百七十多人。” “也就是说,山亭一半的人都被土人给……嚯嚯了?” “……是的,长官!” “狗日的!”孟元猷低低地骂了一句,随即眼神不善地瞟向一名黑衣卫军官,冷冷地问道:“土人搞出这般大阵仗,你们黑衣卫都是吃屎的吗?” “长官……”随军而来的黑衣卫仁勇校尉(中尉)、傅保中面带苦色地应道:“山亭地处内陆腹地,人烟稀少,我们黑衣卫就算人员再多,神通再广大,也不至于在此地能提前侦之土人动向?卑职以为,此次土人作乱,应属突发状况。众所周知,在种植园劳作的土人苦力是个什么待遇,会遭到什么样的压榨和虐待,都是不言而喻的事。所以,土人生事,或者弄出一些大动静出来……” “土人骤然发难,可能是事出有因,但那位被推举为叛军头领的土人小王子是怎么一回事?据说,还有几个真神教的神棍煽风点火。以至于,在短短时间内,竟然聚集起三五千之众,弄出如此大的动静!别告诉我,你们黑衣卫对这些原土人王室成员、部落首领和真神教神棍没有任何监管措施!” “长官,那些人自然是处于我们黑衣卫严密的监管之中,不会冒然跳出来搅动风云。”傅保中小心地回道:“所以,卑职以为,那個被土人叛军推举为首领的小王子,应该是一个……冒牌货!至于几个真神教神棍,或许是一直隐匿于山区之中。要知道,我们彻底覆灭山邑岛(今棉兰老岛)上的几个土人王国也不过三十多年,定然会有不少土邦顽固余孽和宗教死硬之辈躲避于山中,伺机而动。” “你倒是嘴硬!”孟元猷狠狠地盯着傅保中,“要是此次击破叛乱土人,捉到了活口,证实一切都是你们黑衣卫的疏忽所致,老子一定会把你们送到军法处,扒了你们这身皮。” “……”傅保中闻言,顿感头皮一阵紧,不由艰难地吞咽了几口口水。 此次土人暴乱,不仅整个靖安府的地方官员要被追责问罪,他们这些搞密探做情报的,难免也要跟着吃挂落。 这些该死的土人! “砰!砰!” 突然,村口传来两声火枪的声音,在场的几名军官立时站了起来,扭头朝枪声方向看去。 “长官,村外发现几名土人,已经派出一个排兵力出外追击了。”一名执勤军官匆匆来报。 “土人没走远吗?”孟元猷神情一动。 “会不会是落单的土人?”情报参谋也是一脸的惊讶。 “你说,会不会暴动的土人都隐藏在附近山林之中,然后伺机对我们发动一次突然袭击?” “夜袭?” “若是能一次吃掉我们这支三百多人的先头部队,不仅可以极大的鼓舞土人的士气,而且还能缴获大量的武器弹药,从而发展壮大他们的实力。” “他们吃得下?” “万一呢?”孟元猷砸吧了一下嘴巴,“不试试,怎么知道。” “长官,这个村庄虽然被破坏殆尽,但借助一些残垣断壁,依托我们优势的火器,土人就算倾力来攻,也未必能吃得下我们。” “土人暴乱发生后,迄今为止有快一个月了吧。” “……” “你说,土人要是利用这段时间,提前做好一些突袭准备,应该不难吧。” “……”几名军官闻言,猛然间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一变。 “去吧,趁着天还没黑,咱们也需做好反制的措施。”孟元猷挥挥手,将几名军官打发了。 —— 夜幕已经笼罩大地,而且更为糟糕的是,整个大地降下了一层薄雾,使得原野上的一切景象都变得有些模糊起来。 傍晚入驻村庄的齐国军队将营地布置为一个简单的四方阵地,在营地的外围还拉起了两道铁丝网,并在铁丝网上挂上无数的倒刺。 仿佛是为了将自己的营地打造成坚不可摧的堡垒,随军而来的乡兵还在两道铁丝网之间抛洒大量的铁蒺藜。 据悉,那些装备简陋的土人,别说没几杆像样的火枪--土人攻破了山亭乡和周边的数座蕉麻种植园,肯定从中缴获了不少火器和铁质兵器——就连脚上穿的鞋子也没一只。 若是,土人真的趁夜来袭,这些抛洒在地上的铁蒺藜一定会给光脚丫子的土人非常大的“惊喜”。 至于铁丝网,这玩意完全是种植园经济兴起的产物。 十几年前,威远岛(今新几内亚岛)上的一家可可种植园为了保护自家成熟的可可果实免遭偷采和动物啃食破坏,除了雇佣武装护卫巡视种植园外,还买来了大捆大捆的铁丝,将整个种植园围了一圈,然后将一根根削尖的木棍插在其中。 后来,觉得插木棍的方式效果不佳,容易遭到拆除和破坏,遂又向五金制品厂订购了大量的金属倒钩,将其拧挂在铁丝上。 也不知道通过何种途径,这种围栏铁丝网,然后加挂倒钩的方法被军方获悉,立即敏锐地意识到,这玩意对于军队野外扎营露宿,或者构筑临时防御阵地,具有绝佳的效果呀! 于是,军方在经过数次攻防演习中,确实证明了铁丝网于防守方有极大的加成作用,更是军队临时扎营露宿最好的防御工具,比吭哧吭哧地挖几道壕沟要轻松多了。 随即,铁丝网便成为了齐国陆军中最为重要的一项装备。 在营地里,由陆军一个排和各地警察、宪兵、乡兵组成的两百多人被部署在可能受到敌人重点攻击的东、南两个方向,而由那些临时征召的民壮组成的一百余人被部署在不易展开进攻阵型的西、北两个方向。 至于剩下的十余名参谋军官、宪兵和黑衣卫探子则作为预备队,到时候哪个方向紧急就调往哪个方向。 在一段段铁丝网之间,留下了若干间隙,间隙间被挖了两道深坑,坑底也洒满了铁蒺藜。这些间隙是为了给阵中的官兵留下足够的往外冲锋的道路,届时,只需要铺上几块木板,便能畅通地杀出阵地,向溃败的敌人进行衔尾追击。 部队携带的三门55毫米口径的轻型陆军炮(相当于同时代的4磅火炮)被安放在最内侧铁丝网的间隙口上,弹药箱也存放在附近粗粗挖掘的掩体内,在土人发起进攻后,将会予以猛烈的轰击。 尽管,这支三百多人的部队中充斥着大量的乡兵和民壮,但在数十名训练有素的陆军官兵指导下,不到两个小时,便将整个营地布置成了一个刺猬。在天边最后一抹余光即将没入大地时,所有人甚至还有时间分批次吃完了一顿晚餐。 “来了!”蓦的,一名靠坐在断墙边上的仁勇校尉(中尉)军官一下子坐了起来,手扶着矮墙,探头朝一片漆黑的夜色中望去,脸上充满了渴望的神情。 他奶奶的,没捞着去婆罗洲和安南建功立业的机会,却不成想能意外地碰到土人作乱情形。虽然,土人的脑袋不甚“值钱”,但好歹也是一份战功不是? 片刻,夜色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以及隐隐发出的剧烈喘息声,兵器撞击声,以及人体扑倒在地的沉闷声。 “轰!”炮兵兄弟们朝前方打了一发爆破弹,一闪而过的火光,除了被高高炸飞的人体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人影。 “准备!……准备!”一名军官将手中的指挥刀高高举起。 “射击!”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心中稍稍估算了一下距离,军官猛然挥下了自己手中的指挥刀。 “砰!砰!砰!……” 一百多杆步枪几乎在同一时间内击发,虽然受到了雾气的影响,以及士兵的操作失误,但发火率仍然超过了八成。 黑暗中隐隐传来了一片惨叫声,但这些声音很快便被更加密集的脚步声所掩盖。射击完毕的第一列火枪手们立即撤后,在火把的照耀下,开始快速装弹,第二列的火枪手们则迅速上前,站在矮墙后开始射击。 黑暗中一道道枪焰从枪管内喷射而出,如同一朵朵绽放着的死亡之花,夺走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咻!咻!咻!……”数十根木矛带着破空声越过数十米的距离投射进了齐国人的营地内。虽然在军官和资深士官的大声提醒下,营地中的士兵纷纷采取了紧急避让的措施,躲在矮墙或者车厢之后,但仍有个别的倒霉蛋被射中身体,惨叫着扑倒在地。甚至有几名士兵直接被贯穿身体,死死地被钉在了地上,无助地哭嚎挣扎着。 土人冲锋的速度极快,趁着薄雾和夜色的掩护,已经杀至营地外围。但他们却被第一道铁丝网给拦在了外面,手足无措地想要扯开铁丝,冲入营地。 挂在木桩上的火把照亮了他们狰狞的面孔,他们赤果着上身,腰间围着一条简陋的短裙或者布条,挥舞着短刀和木矛,大声呼喝叫嚣着。 那些试图扯开铁丝网的土人无一例外地被上面的倒刺扎得双手血淋淋的,更有莽撞的家伙想要凭借蛮力翻越铁丝网,却被倒刺扎得浑身血孔,惨叫连连。 不过后面的土人可不知道前面为什么停顿了下来,他们只知道一个劲地往前冲,杀入齐国人的营地,从而进行短兵相接,因此很多土人刚在铁丝网前站稳脚步,就被后面冲锋的人群推向铁丝网,悲惨地挂在了上面。 火枪声、炮声、呐喊声、惨叫声,不断响起,打破了寂静的旷野。随着不断有土人被汹涌的人潮推向铁丝网,终于有机灵的土人意识到,可以踩在挂在铁丝网上同伴的尸体为垫脚石,翻越铁丝网。 他们踏着同伴的身躯,冒着密集的火枪子弹和火炮霰弹射击,成功地跨过了一米多高的铁丝网,举着木矛,嚎叫着跃进了第一道铁丝网内。 然而,当他们的双脚刚刚落地,便猝然发出更为凄厉的惨叫,抱着自己的双脚,痛苦地倒在地上。 地面上密布的锋利铁蒺藜轻易刺穿了他们的脚掌,使得他们下意识地丢掉手中的木矛,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脚丫正要呼痛,却猛然又觉屁股底下也传来剧烈的疼痛,手撑着地,就势要重新站起。但让人崩溃的是,手上也带着几颗锋利的铁蒺藜。 营地里的齐国士兵们从容地进行着火枪齐射,随着第一道铁丝网处的土人越来越密集,他们的战果也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炮兵也全部换上了散弹,在短短几十米的距离上,从炮口飞溅而出的密集弹雨在汹涌的人潮中制造了极为恐怖的伤亡。往往一发散弹射出,就能在前方一个扇形区域内制造出一片空地,在这个扇形范围内的土人无不惨叫着扑倒在地,很多人甚至连哼都未哼一声,就浑身被打满了血洞,无声地栽倒在地。 不过土人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在多重火力打击之下,越过第一道铁丝网冲进网内人数也越来越多,一些凶悍的土人更是强忍着剧痛怒吼着冲向二十多米外的第二道铁丝网,但均被其所绊住,簇聚在铁丝网前,徒劳的地想要撕扯和搬开它。 不过,他们或者被无数的倒刺挂在铁丝网上,惨叫着不断挣扎,或者被武装民壮使用长矛捅个透心凉,不甘地倒在地上。 随着冲进来的土人越来越多,他们的尸体甚至都覆盖满了两道铁丝网之间的空地,而铁丝网外的土人也在往内投掷着木矛,以干扰齐国士兵们的射击节奏,战斗已经进入白热化。 战斗实在是太过惨烈,土人仿佛是一个个没有任何感情的野兽,不经任何试探便悍不畏死且不计代价地发起亡命冲锋。 最外一道铁丝网前后的地面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极为浓厚的血腥味,甚至渐渐有掩盖住火药燃烧的硝烟味的趋势。 这样的战斗,使得所有齐国士兵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在他们看来,土人的冲锋无异于自杀,将自己的生命无谓地消耗在阵地的外围,却始终无法突入齐国营地。 但这种人海战术却极大地震撼了所有人。 短短二十多分钟,土人至少被毙伤了四百人以上,按理说应该停止进攻,退回出发阵地,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休整。 但是,这帮些土人太疯狂了,死伤这般惨重,居然还在前赴后继地往前进行着决死冲锋。 难道,这些土人就不知道死亡为何物、恐惧为何感么? “差不多该来了吧。”孟元猷拄着军刀,看着战场前方惨烈的场景,嘴里喃喃自语道,头微微偏了偏,侧耳倾听阵后的动静。 目光所及之处,一波又一波的土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翻过第一道铁丝网,冲到了第二道铁丝网之前。他们怒吼着举着长矛、短矛或者长刀向躲在铁丝网后面的齐国人杀去。 不过,他们的努力被在铁丝网后严阵以待的武装民壮排成的长矛阵给遏制住了,数十名手持近三米长的长矛手,在军官的指令下,机械地向前捅刺,然后收回,再刺出,再收回。 每一次的齐刺,都会导致大量土人胸口、小腹部位飙出一股血箭,随后发出凄厉的惨叫。 当然,土人的疯狂反击也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不过前面的人死伤后,后面的预备人员立刻补上,以确保阵线的稳固。 火炮仍在继续射击,它们恐怖的杀伤力在这场战斗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即使是那些看起来似乎不怎么畏惧死亡的土人也对轰鸣的炮声极大的恐惧感,会下意识地进行闪避或者扑倒在地。 两道铁丝网前,已经血流成河,死尸遍地,宛如人间地狱。 “哗……” “嗷……” “呀……” 在沉寂的营地西侧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声和呐喊声,地面上仿佛地龙翻身,无数黑影从地下鱼贯跃出,挥舞着短刀,向二十多米外的齐军阵地凶猛地扑来,如同地狱里窜出的恶魔,显露出狰狞的面目。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4.) (); 第305章 炙火 (); read2();帕拉在从地道里钻出来的一瞬间,先是大大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甩了甩脑袋,稍稍辨认了一下齐军营地的方向,便举着短刀,冲了过去。 早在一天前,他就和一百三十多名同伴躲藏在事先挖好的地道中,等待齐国人的到来,然后趁其不备,发动迅猛的突击,一举歼灭前来进剿他们的齐国军队。 所有人都知道,与齐国人正面对决,根本没有任何胜算,即使对方的人数远远少于他们,也无法将其击败。 只有使出奇招,趁其不备,发动突袭,才能有一丝获胜的可能。 听族里的长辈言及,当年他们所属的马京达瑙素丹国就曾以数千勇敢的战士在战场上被不到己方一半的齐国军队轻松击败。 齐国人凭借凶猛的火炮、连绵不绝的排枪射击,以及如林刺刀冲锋,将棉兰老岛上一个又一个的王国或者部族击破,然后对他们展开血腥地屠杀。 齐国人夺走了我们的土地,抢走了我们的财富,破灭了我们的王国(或部族),将所有人都变成了他们的奴隶,投入到一个个种植园和矿场之中,在无尽的虐待和压榨中,最后悲惨地死去。 齐国人都是一群邪恶的异端,是魔鬼,都该统统下地狱! 帕拉在起事前,是附近一家蕉麻种植园的劳工,每日都要在监工的监督下,经历长达十几個小时的辛苦劳作,稍有偷懒或者怠工行为,就会遭到监工的粗暴呵斥,甚至是鞭挞,根本没有任何空闲时间。 在种植园里,他们这些土著劳工没有自己的时间,也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翻土、耕地、施肥、挖沟、砍蕉、整理、打捆……,永远干不完的活。 那些族中老辈曾言,昔日,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与世无争,只要稍微填饱了肚子,便可以靠在树上,吹着凉风,躺上一整天,梦想天国的美好日子。而到了夜里,仰望星空,逗弄着孩子,搂着婆姨,然后一觉睡到自然醒。 那是何等的悠闲,何等的惬意,何等的自由! 但是,齐国的到来,改变了所有的一切,除了那些仍旧深藏大山之中的部族可以继续过着那般“逍遥”而“自在”的传统生活外,凡是齐国领地之内的族人皆被齐国人强征为苦力,被投入到种植园、矿山、码头,以及无尽的基础设施建筑工地之中,日复一日地劳作。 在齐国人的奴役下,他们唯一得到的好处,大概就是每天都能吃饱肚子,不像数十年前那般,饥一顿饱一顿了(当然,受惩罚时也会被饿肚子)。 但是,他们仍然渴望自由,渴望那种懒散而又无忧无虑的生活。 终于,在一个月前,一家蕉麻种植园里的百余名土著劳工不堪监工的压迫,奋起反抗,杀死了所有的齐国监工和武装护卫,焚烧了庄园。 随后,他们趁着齐国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又攻破了临近的一座种植园,解救了他们的族人。 而帕拉就是在第二家种植园被攻破后,获得了“解放”。 正当所有人抢光了两家蕉麻种植园所有物资后,准备逃入山中以躲避齐国人的报复追杀时,带头起事的头领却制止了他们的逃跑行为。 他说,应该趁此机会,攻破更多的种植园,甚至夺占山亭,以解救更多被齐国人奴役的族人。 甚至,可以更进一步,他们在击杀了齐国人后,号召所有不甘忍受齐国人统治的部族都联合起来,坚决地反抗齐国人,直至将他们全部赶出棉兰老岛,重新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 这些空头的大道理没有说服数百名急于想要逃命的族人,开什么玩笑,就凭他们这些乌合之众,如何能跟齐国人抗衡,至于彻底击败齐国人,将他们赶出棉兰老岛,建立属于他们自己的王国,那无异于痴人说梦。 不过,当起事的头领最后说出,只要攻破附近的种植园和村镇,甚至夺占山亭后,就可以肆意地抢掠齐国人的财物,杀死他们的男人,淫辱他们的女人,从而宣泄自己的积压了数十年的仇恨,所有人都动心了。 要知道,齐国人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天神,面对他们的反击时,也会害怕,也会求饶,也会像牲畜一样被他们砍下脑袋。 更重要的是,山亭没有齐国驻军,仅有寥寥十几个警察用于维持日常治安。 现在,大家攻破了两座种植园,也夺取了数十把刀剑,还有十几杆火枪,人数上更是有四百多人,在武装力量对比上,已经不弱于当地的齐国人。 于是,一次小规模的种植园暴力反抗行动,很快演变成一场声势浩大的武装暴动,他们裹挟着更多的人打破了一个又一个种植园和矿场,人数也从数百人,积聚起至两千多人。 随后,他们攻占了防守薄弱的山亭,将昔日高高在上的齐国人狠狠地踩在了脚下,男人被砍下脑袋,女人被肆意凌辱,孩童亦被残忍地杀死。 消息传开后,躲在山区里的部落族人纷纷赶来汇合,使得起事的队伍规模扩大至五千余人,争相参与这场盛大的“聚会”。他们搜刮了一切,几乎将山亭镇及周边的种植园和矿场抢掠一空,甚至连一只破损的碗也没放过。 起事的头领在与几名声望卓著的阿訇商量一番后,立即打出了“驱逐汉人,恢复家园”、“举义圣战,重彰圣教”的旗号,准备掀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反齐武装起义,解放被齐国人占领的土地,建立自己的王国。 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武装暴动发生后,必然会迎来齐国人的疯狂镇压,一支又一支的军队会被派来,最终将他们扼杀在萌芽状态之中。 为了吸引更多的部族战士加入队伍,也为了唤起更多的族人反抗意识,起事头领认为必须要跟齐国人打一仗,而且还必须要赢得一场大胜,这样,才能振奋部队的士气,鼓舞和坚定大家的反抗决心。 于是,经过一番争执和讨论,起事部队准备在山亭打一场伏击战,一口吃掉前来进剿的齐国先头部队。 他们在一片废墟的山亭镇地底下挖掘了几条隐蔽的地道,挑选了一百三十多名最为勇敢的战士提前埋伏于其中,在主力部队展开对齐国人围攻时,突然杀出,内外夹击,从而一举歼灭来袭的齐国军队。 幸运的是,齐国人确实如他们所愿,派出的先头部队人数并不多,仅三百余人,赶着十余辆马车,就大摇大摆地杀了过来。 是夜,隐蔽在山林中的大部队在夜色的掩护下,向齐军营地发起迅猛的进攻,炮声、枪声、呐喊声,响彻一片,战斗从一开始便陷入到白热化阶段,无数的生命也在一瞬间就此凋谢。 躲藏在地道中的帕拉听着地面上不断传来的战场喧嚣,在无尽的黑暗中,整个人已处于爆发的边缘,恨不得立时钻出去,挥动着手中的短刀,使劲地砍向齐国人,以此释放心中的压抑和……恐惧。 随着地面上传来几声隆隆的炮声和凄厉的惨叫声,带队的头领发出低低的声音。 “真神赐予我们力量,安拉保佑我们!……冲出去,杀死所有齐国人!” 地道口距离齐军的营地只有三十多米,从里面快速地钻出来后,发足狂奔,仅数息便能冲入齐军阵中。 这个时候,齐国人的所有注意力全都在战斗最为激烈的东、南两个方向,而位于西侧的营地只有十余名齐国士兵警戒待命。 当一百多名战士从地道里钻出并发起迅猛进攻时,他们明显有些呆滞,甚至还有些慌乱,大声地呼喝着,奔跑着,还有些人似乎被吓得趴在了地上。 “杀呀!”帕拉只觉得此时血气急速地上涌,迫切想要将自己的短刀捅入齐国人的身体之中,然后让腥红的鲜血喷涌而出,迸溅在自己的脸上和身上。 敌人的鲜血,将会为自己增添无尽的勇气和武力。 真神保佑我们! “嗯?”冲至近前,帕拉被眼前一道挂满倒刺的铁丝网生生阻住了脚步。 “呀!”他猛地挥动自己的短刀,试图将面前的铁丝网一刀斩断。 “咔咔……” “啊呀!……” 一阵牙酸的金属相交声传来,被刀砍过的铁丝网,韧性十足,丝毫无恙,而因为用力过猛,使得帕拉握刀的手狠狠地撞在了铁丝网上的倒刺上,立时将手上划拉出数个血口,让他呼痛不已。 “翻过去!翻过去!” “火枪射击!” “杀死他们!” 看着一道铁丝网将突袭的部队硬生生挡住,带队的头领不由焦急万分,大声地催促战士们强行翻越铁丝网。 埋伏于地道之中,就是要杀齐国人一个措手不及,这要是在铁丝网前耽搁太久,让齐国人有了准备,岂不是无法实现攻击的隐蔽性和突然性? 为了增强他们的攻击力,大头领还特意给他们分配了二十杆火枪,就是希望他们能在最短时间里搅动齐军防御阵地,从后方杀入营地,进行短兵相接,凭借人数上的优势,全歼这股齐国军队。 “砰!砰!砰!……” 二十名火枪手隔着铁丝网,朝营地中的齐国人开始倾泻弹药,里面数个人影扑倒在地,显见被己方击中。 帕拉咬着牙,刚刚翻上铁丝网,便被上面的倒刺扎得龇牙咧嘴,浑身传来剧烈的疼痛。 就在他奋力地想要摆脱铁丝网的缠绕和羁绊,猛地感觉有人狠狠地撞向了他,使得他整个身体立时被卷入铁丝网中,无数的倒刺扎入身体,痛彻心扉。 紧接着,一个接一个的同伴撑着他的身体快速翻越铁丝网,然后呐喊着杀向齐国人。 哦,真神呀,我被当做垫脚石了! 突然,从齐军营地抛来无数的陶罐,有的砸在进攻的土人身上,有的摔在了地上,在陶罐碎裂之后,从里面倾倒出一股一股的粘稠液体,闻起来似乎有点像煤油的味道。 不是炸弹! 土人紧绷着的心弦顿时松了下来,随即朝最内一道铁丝网扑去。 冲至近前的土人见当面防御的齐国士兵果然稀少,不由露出狂喜的神情。 杀过去,只要越过最后一道铁丝网,里面的齐国人就就将成为我们屠戮的对象! 咦,齐国的士兵在干什么? 他们脸上露出一副狰狞而残忍的笑容,手中没有持着兵器,反而抓着一根根火把,然后使劲地抛了过来。 “轰!……” 随着火把落下,地面瞬间窜起巨大的火苗,并迅速地向四周蔓延。 猛火油! “啊!……” “救我!……” 冲锋的土人瞬间陷入一片火海,四散奔走,不断地闪避火焰的吞噬,扑打身上的火苗,寻找一处安全所在。 那些身上被浇淋燃油的土人最为悲惨,无论如何努力,根本无法扑灭身上的火焰,只能徒劳地挥动手臂,然后痛苦地倒在地上。 “齐国人果然都是……魔鬼!”被铁丝网缠住的帕拉双手颓然地放下了,脑袋重重地垂了下来,身上的火焰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宛如挂在铁丝网上的一座火炬,并隐隐散发出一股烤肉的味道。 土人精心布置的突袭行动随着一场猛烈的大火而戛然而止,超过半数土人被大火吞噬,余者则亡魂皆冒,借助夜色的掩护,狼狈地逃往旷野之中。 眼见着后方攻击失效,在东、南两个方向发动猛攻的土人随之也如潮水般地退去,留下遍地的尸体和散乱的武器。 在一处高坡上,土人叛军首领穆尔加看着溃退回来的部队,呆若木鸡,半响没有说出一句话。 “苍啷”一声,穆尔加抽出短刀,猛地向身边一名汉人模样的男子挥去,刀锋在抵近脖颈时,却硬生生地停了下来。 “这就是你所献的破敌之策?!” “大王饶命呀!”那名汉人面孔的男子吓得抖如筛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大王,此策是依我大军人数占优之势而定,但小人万万没想到,王师……,哦,不不不,齐国军队竟然会有阻拦之索,将我前后夹击部队拦于阵外,而不得顺利攻入营地。此战,非我所献之策失误,乃是……,乃是齐国军队狡诈多变,装备先进,非战之罪呀!” “既然你的计策没用,那还留你做什么?”穆尔加咬着牙,就势挥刀要将其斩杀。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呀!”那汉人面孔的男子鼻涕眼泪横流,蜷缩在地上,不断地向后倒退着。 “穆尔加,暂且留他一命吧。”一名真神教阿訇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好不容易获得一个愿意为我们出谋划策的汉人,可不能轻易将其杀死丢弃。” “哼,那你说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谢大王不杀之恩。接下来……,接下来,我们只有趁夜离去,将部队带到山区,然后化整为零,以保存有限的实力,从而能与齐国人进行长期的周旋……” “最后只能是……要逃?”穆尔加愕然,“都逃到山里了,怎么能再驱逐汉人,恢复家园?” “大王,欲行大事,需先……先存有用自身,方可……缓缓图之。” “……?”穆尔加。 “穆尔加,他说得没错,我们先撤到山里,躲避齐国的大军围剿。待时机成熟,我们再……再出来跟齐国人拼命。” 穆尔加转头看了看几位头领和真神教阿訇,见他们虽未说话,但脸上却流露出一丝对齐国人的惧意,显然被刚才齐国人展现出来的强大火力和己方巨大的伤亡所震慑,不敢再言进攻。 “那就……撤吧!”穆尔加转头看着前方齐军营地后方燃起的冲天大火,恨恨的说道。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3.) (); 第306章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 (); read2();阳光斑斓地透过密集的树冠,倾洒在一片湿润的泥土上。脚下厚厚的落叶层发出沙沙的响声,每一步都像是在这无垠的绿色世界留下自己的足迹。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叶腐的芬芳,偶尔还能捕捉到远处动物的叫声,或是远处溪流的潺潺。四周是高耸入云的树木,它们的树干粗壮有力,树皮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树枝交错,形成一个个天然的树洞,供鸟儿们栖息。阳光在树叶间跳跃,形成斑驳的光影,为这片静谧的森林增添了几分生机。 自两天前走在这样的森林中,整个队伍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每一眼望去,都能看到不同的生命形态在悄悄地进行着他们的生活。小动物们穿梭在树丛之间,偶尔探出头来好奇地打量着外来者。 随着深入森林的每一步,都能感受到时间一下子慢了下来,仿佛远离了尘嚣,远离了战火,也远离的文明,只留下了与大自然对话的宁静与……恐惧。 在浓密的森林中,人类仿若不再是主宰,而是需要尊重和融入这份大自然和谐的一部分。 蓦的,一条碗口粗的大蛇横在草丛中,红色的信子不停的吞吐着,发出阵阵“嗤嗤”声。 “啊……,蛇!” 尹世厚惊得连连后退,嘴里大声地呼喊道。 “咻!”一支尖利的木矛从身后飞来,准确地扎中了大蛇的中段,将它钉在了地上。 大蛇吃痛地不断扭动长长的身体,尾巴也迅速地将那支木矛卷住,试图将“敌人”狠狠地卷箍起来,以避免自己造成更多的伤害。 两三个土人举着木矛,缓步向前,与抬起头的大蛇遥遥对峙。 “呀!……” 一名土人挥动矛杆,狠狠地抽在大蛇的身上,将它打得倒卷起来。另外几名土人趁机举着木矛便刺向大蛇,在它身上扎了几個透明窟窿。 周围的土人立时欢呼起来,纷纷围拢上前,就要将这条大蛇彻底杀死,然后变成他们的口中之食。 “#¥%#@&……?” 正当所有人都在关注那条大蛇时,尹世厚一边左右观察着,一边悄悄地往后退着,想要趁机躲入林中,就此摆脱逃离土人的控制。 却不料,还未退后几步,便听到身侧传来一声严厉的警告。 寻声望去,只见自己的右手边,一名土人握着一把短刀,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他,冰冷而阴狠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我……,我要……小解……”尹世厚吓得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扯着自己的裤腰,作势要小解的样子。 “#@&……”那名土人上前几步,近到身前,举着刀在地上指了指,示意他就在这里小解。 尹世厚无奈地只能从胯下掏出那活儿,在土人目光的注视下,就地小解。 但浓密的森林,遮天蔽日,闷热潮湿,再加上连续的行进赶路,早就将身体里多余的水分通过汗液排了出来,到得此时,哪还有什么尿液。那活儿努力了半天,也就挤出了几滴。 “你……,你站在那儿,我尿不出来……”尹世厚又急又怕地说道,随即将身体背转过来,继续努力。 在一个月前,尹世厚还是山亭乡一家蕉麻种植园的书办,帮着东家处理一些文字、账务之类的“清贵事务”,每月可以拿到十三块钱,在待遇上仅次于种植园里的大管事和武装护卫头领,小日子是过得殷实而满足。 甚至,东家还向他承诺,三年服务期满后,若是愿意继续做下去,可以给他提供一份更为优渥的待遇,还会向地方政府作保,替他办理入籍,成为一个正式的齐国子民。 是的,尹世厚是一个来自秦国的新移民,因为资质有限,读了十几年的书,连秀才也没考上,反而弄得家徒四壁,落魄至极。没奈何,一咬牙,借了一大笔钱,然后通过牙人关系,来到了齐国吕宋总督区,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谋一个富贵在身。 本来规划得好好的,一年下来攒上五六十块,三年便能凑足近两百块,到时候,不仅可以将秦国拉的债务全部还清,还能将自己的家人全部接到吕宋,跟着自己享点福,过点好日子。 谁曾想到,该死的土人不甘受压,竟然起事造反了。晚上正躺在屋里睡觉,懵懵然地就被一群土人从被窝里给揪了出来,像死狗一样被摁在地上。 那些护卫和监工被土人们极尽折磨后,全都残忍的将其虐杀。紧接着,种植园的东家、大管事、车夫,也被土人悉数杀死。他们举着一个个被砍下的脑袋,兴奋地大呼小叫,似乎在宣泄数年来积压的愤懑和苦难。 最惨的莫过于东家的夫人和小姐,被一百多名土人残忍地折磨了一天一夜,最后以极为屈辱和痛苦的方式死去。 看到土人的这些残暴手段,尹世厚当场就被吓得屎尿横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 他是真的不想死,除了内心的恐惧驱使外,还想着尚在大秦的妻儿老小,他们都在期盼他能混出一个人样,即使不能出人头地,至少也要在一定程度上接济穷困潦倒的家庭。 他不敢想象,要是自己也死在了土人的刀下,在大秦的家人将会面临怎样的悲惨生活,会不会为了还债,而选择卖儿鬻女,甚至委身于债主,为奴为婢。 为了活命,他不仅卑颜屈膝地跪地求饶,还表示愿意为土人起事出一份力、尽一份心。 起事的土人头领穆尔加闻知他愿意为其效力后,当即收起了刀子,询问他,下一步将如何行止。 尹世厚战战兢兢地应道,洗劫种植园后需避往山中,以躲开齐国大军的围剿。 但穆尔加对这个建议不甚满意,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再给出另外一个建议。 尹世厚立时感受到,这个土人首领似乎心生大志,想要做出一番“大事业”。他能说简单的汉语,还能蛊惑组织种植园劳工集体起事反抗,洗掠了整个种植园后,竟然不是一门心思地带着人跑路,反而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他要么就是早已生出反意,在种植园里忍辱负重,伺机而动,要么就是曾经的土人王国贵族后裔,想要籍此谋划一场惊天大事。 于是,在稍事思量后,尹世厚将历朝历代造反的事例在脑子里匆匆过了一下,便向穆尔加建议,趁着周边种植园和山亭乡地方政府尚未反应之际,带着起事的一百多土人劳工迅速攻打其他种植园,解放更多的土人劳工,从而在最短时间里发展壮大自身力量。 若是有可能,最好是联络山中的土人部落,请出一些能聚拢人心的“前朝遗贵”或者身负社会名望之人,将一团散沙的土人劳工尽可能地拢聚在一起,然后向周边攻城夺寨,积聚实力。 在势力初具规模后,不妨以武力对抗齐国的军事征缴,只要击败齐军若干次,然后便可主动要求“招安附从”,割据一方,徐图发展,最后成就一番帝王霸业。 穆尔加听罢,立即采纳了他的建议,裹挟着起事的土人劳工,开始攻打周边种植园,并在随后几天里,以里应外合之势,攻占了山亭镇。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尹世厚已经是被土人给完全拖下了水,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他们一起屠杀汉人。 他知道,自己这种卖身投敌行为必不容于齐国,更不容于汉人,不啻为匈奴之中行说、西夏之张元,若是落到齐国人手里,唯有一死。 但他却是真的怕死,大好的日子还没过几天,家人还未获得自己的回馈,怎么就此甘心死去。 有些事情,既做得了初一,有了开头,那么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山亭之战,他为土人精心策划,多番布置,将自己所读过的战史兵策努力地回忆了个遍,好不容弄出了一个声东击西、正面强攻、背后猝然突袭,这么一个绝佳军事方略,却不曾想,面对只有区区三百余人的齐国先头部队,竟然攻之不克,偷袭不成,反而损兵折将,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罢兵回撤。 既然打不过齐国人,那就趁着他们的大军尚未集结到位时,赶紧跑远一点吧,最好是躲到大山深处,让齐国人找不到。 嗯,就像数十年前,那个祸乱了大明江山的李自成,被打得大败亏输,仅剩十几人,最后不得不逃到商洛山,暂以蛰伏。 但让尹世厚万万没想到是,这吕宋的大山深处竟然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而且终年炎热潮湿,像是始终处于蒸笼当中,身上的汗水就从未停下,这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也就才走了两天,还只是到了密林边缘地带,他就吃受不住了。 除了潮湿闷热的环境,还有数不清的毒虫蛇蚁,一路上,被各种昆虫无时无刻地叮咬着,裤腿稍微不扎紧,便会不知名的小虫子顺着缝隙就爬到了身体山,让人惊骇莫名。 沼泽、暗流、深潭、瀑布、洞穴,以及密不透风的灌木藤蔓,还有雨后防不胜防的泥石流、滑坡,稍有不慎,就会让人丢了小命。 受够了! 尹世厚不想再跟着土人继续深入丛林,以此躲避齐国军队发起的围剿。 他迫切地想要离开丛林,离开这危险而又糟糕的环境。 两天时间,他被折磨的几乎没睡过一个完整的觉。稍稍打个盹,便猛然被蚊子或者某个小虫叮咬所惊醒,即使将整个脑袋和裸露在外的肢体全部包裹起来,也无法阻止这些蚊虫的袭扰。 甚至,昨天在一颗树下休息时,一条细长的花斑蛇从他的肩膀上游动而过,吓得他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动静,唯恐被其狠狠咬上一口。 是的,他曾亲眼见过一个土人被蛇咬过后,不到一刻钟,便面色发黑地一头栽倒在地,气绝而亡。 至于逃出去后,会不会遭到齐国人的抓捕和清算,他还是抱以侥幸心理。 他会说,自己是被土人抓捕的人质,要被他们带回去当做奴隶役使,给土人做牛做马。 相信,这番说辞一定会打动齐国人,从而将他带到安全的地方妥善安置。 而那些获知自己投靠土人的汉人同胞,都被土人残忍地杀死,应该死无对证,无人再知道自己的行径吧。 可没想到,土人叛军首领穆尔加竟然派了两名土人在他身边,说是要随时保护他的“安全”和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这让他颇为郁闷,一直寻不到机会逃脱。 “先生,我们已经深入丛林有两天的路程,虽然尚在密林的边缘地带,但若是一个人想要抽身返回,试图离开丛林,那是极为危险的事。”穆尔加冷冷地看着尹世厚,语带威胁地说道:“你在丛林之中根本无法辨别方向,更无法应对遍地的毒虫。一个最不起眼的伤害,很可能就会让你在不到半个小时,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然后又会在不到两个小时之内,变成一具枯骨,与泥土和草木融为一体。” “大王,我没有……没有想着逃跑。”尹世厚弱弱地分辩道。 “如此最好。”穆尔加沉声说道:“你现在是跟我们一体的,即使逃到齐国人那边,他们也不会绕过你。” “……”尹世厚苦笑一声,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汗水,籍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我们想要在大山深处立足,应该怎么做?” “大王……”尹世厚为难地说道:“大王,小人从未在丛林深处生活过,委实不知该如何去做。” “我问的不是在丛林里如何生存。”穆尔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我是问你,我们既然已经躲入丛林中,以后该如何发展壮大,如何与齐国人展开战斗,还有如何能建立一个……王国?” “……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嗯?……” “大王,小人的意思是,我们当择一生养之地,开良田、养牲畜、兴农桑、鼓励生育,慢慢积聚实力。”尹世厚小心地说道:“待我们稍具武力后,便可向齐国行袭扰之策,派出大量敢战之兵,击城镇、破村屯,掳取齐国人口和财货,充实我方之力量。” “嗯,还有吗?” “昔年,我神州大陆满清鞑虏曾有言,‘欲伐大木,岂能骤折?必以斧斤伐之,渐至微细,然后能折。’什么意思呢?就是想要砍伐粗壮的大树,是不能能一斧子就砍倒的。必须用一斧一斧地砍,从外皮渐渐砍到树心,由粗及细,然后才能砍倒。嗯,我们可以将齐国比喻为一颗参天大树,实力百倍千倍于我,是根本不可能一次性将其击败,更不能一次性将其逐出该岛。” “那么,我们就就要徐徐图之,今日攻占一座村庄,明日袭取一座种植园,再复一日,又夺下一座城镇,零敲碎打,让齐国这课参天大树慢慢被伐至树心,最使其不堪重负,无力支撑,最终被刀斧一举砍断。” “甚好!”穆尔加听罢,不由振奋莫名。 “不过,大王需知,齐国实力之强,超乎我等想象,非我所能敌也。我们以大山丛林为基,派敢战之士袭掠齐国边镇村屯,非为彻底击败齐国,而是使其不堪袭扰,被迫许以我们怀柔,承认我们的实力地位,从而为我们建基立业创造机会。” “嗯,先生大才,有你为我们出谋划策,我们最后一定能逐退齐国人,建立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王国。到时候,先生就做我们的首相,帮我们管理整个王国。” “多谢大王……赏识,小人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尹世厚嘴上说得慷慨激昂,但心中却是愈发冰凉。 完了,这是要跟这群土人彻底绑在一块儿了吗? ——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2.) (); 第307章 偷食的暹罗王国 (); read2();1732年11月22日,山亭之战已过去了七天,苦于兵力不足而无法展开大规模追击的先头部队终于等来了援兵。 孟元猷看着路上长长的队列和补给车队,人数超过一千六百人,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 嗯,地方兵备司的动员速度还不慢,竟然这么快就将征召的武装乡兵和地方民壮给派了过来,而且还带来了大量的物资补给。 “长官,你们与土人接仗了?”陆军第十九混成团后勤督导官、宣节校尉(少校)邱锦山看着原山亭镇外的旷野上大片大片的焦黑地面,以及铁丝网上仍旧残留的一些碎肉和布巾,不由大为惊讶。 “嗯,七天前打了一仗。”孟元猷笑着说道:“毙伤土人近千人,基本将他们打残了。” “恭喜长官,在剿杀土人的战斗中首立此功!”邱锦山笑着恭维道:“卑职相信,土人经此重创,必然心生胆寒,气焰嚣嚣之势不再复有。” “唉,话说这一战,还真的将土人给打怕了。”孟元猷摇了摇头,喟然一叹,“七日前,土人败仗后,已携众撤往西北内陆山区。据我们的跟上去的骑兵哨探回报,他们在碧湖(今棉兰老岛西南地区的布卢安湖)附近,分成数股,窜入茂密的丛林之中,已不知所踪。” “啊?”邱锦山闻言,愕然不已,不由转头看了看正在扎营安寨的一千余乡兵和武装民壮,“那土人都逃入山区丛林之中,我们如何能将其翻检出来,尽数歼灭之?” “所以,咱们需要更多的援兵,更多的民夫,然后在山区边缘地区修筑若干警戒哨或者军事据点。”孟元猷恶狠狠地说道:“这样的话,我们就能以最大限度地将那些钻入山林的土人都给封锁在里面,将其困死、饿死。……哼,茂密的原始森林之中,几无任何获得粮食和日常生活用品的机会。我倒也看看,他们能躲在山林中能捱到几时。” “据我所知,山区密林之中,此前已存有许多土人部落。他们应该可以获得一些物资补给的。” “若是只有几百人的话,说不定还多少能获得一些物资补充。但他们的人数可是有数千人,哪里能养得活所有人。总不至于,这么多人在丛林中全都依靠打猎捕鱼来维持日常生活吧?” “长官说得是。那……,那此次进剿土人叛乱,岂不是打成了封锁消耗战了?” “呵呵……,你以为土人的脑子都坏掉了,敢于再次主动向我们发起进攻?”孟元猷晒然一笑,“以后呀,估计这仗打得会像在亚齐那般了。在平原或者关键要冲之地,修筑大量堡垒和据点,封锁土人进袭的路径或者山区出口,再辅以少量机动部队往来武装巡视,然后步步为营,挤压土人的转圜空间,最后予以彻底的剿灭。” “那我们恐怕就需要更多的兵力了。” “婆罗洲和安南那边有什么最新的消息传来?……上述两地什么时候可以将兵力抽调回来?” “在婆罗洲,文莱王国已经放弃抵抗,任由我们联军入驻文莱境内。目前,各方正在按照事前的约定,接收所属领地内的行政权和管理权,我齐国陆军四个营和苏禄禁卫军五个营业已进入文莱王城,将文莱军队尽数缴械,并控制了文莱王室和政府官员。如此,婆罗洲局势应该在一两个月内彻底平复。” “安南那边倒是出了一点状况。在我齐国和占城、河仙共同向柬埔寨王国发出通牒以后,该国政府在权衡利弊后,最终选择了屈服,准备答应我们提出的所有条件。但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暹罗王国见此情形,竟然也跑来趁火打劫,派兵攻占了柬埔寨柏威夏、卜迭棉芷两地,隐有吞下整个西部马德望地区之势。” “呵……,我们齐国联合占城、河仙两国筹划良久,费了这么大的劲,才迫使柬埔寨王国割取东南大片领土,解除相应武装部队。想不到,暹罗王国倒是平白过来捡個便宜!” “谁说不是呀!”邱锦山点头附和道:“暹罗这般举动,确实让人无语至极,更让人甚是着恼。这就如同几头老虎正在分食猎物,一只野狼不知死活地也跑来凑趣,想要分一杯羹,抢点吃食。” 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那,安南那边准备如何处理?” “多半是要警告暹罗一番,逼迫他们退出所夺占的柬埔寨领土,从而保持柬埔寨的领土完整。” “嗯?……”孟元猷听罢,总觉得怪怪的,“也就是说,柬埔寨那边的局势在短期之内将无法平定?” 呵,保持柬埔寨的领土完整?! “就算有反复,想来也不会拖太久。只要我们向暹罗发出警告,他们的军队必定会乖乖地退出柬埔寨。到时候,一切尘埃落定,就可以将更多的部队调过来,将那些暴乱的土人围死在丛林之中。” “但愿如此吧。”孟元猷说着,站起身来,将军帽戴在头上,“你部休整一晚后,明日留下部分民壮于此地修复城寨,建立据点,余者便便随我开往碧湖,看看那里是个什么情形。” “遵命,长官!” 孟元猷回了一个军礼,随即转身离去。 “呵,暹罗一个撮尔小国,也敢来与我大齐抢食!” —— 11月28日,润州总督区,江州城(今越南胡志明市) “殿下,暹罗冥顽,在柬埔寨境内专事劫掠人口和财物,于退兵之事推诿迁延,我们只需将数艘炮艇驶抵暹罗,然后顺湄南河上朔,直驱大城,暹罗必然服软,乖乖退兵回返,让出所占领土。故而,殿下完全没有必要亲身前往,去见那暹罗国王,直面斥责训诫。” 江州河港码头,一群军政官员正在竭力劝说润州总督、珉王齐惟灏取消前往暹罗的行程,以便坐镇江州城,待安南分舰队向暹罗兴师问罪后,静等好消息传来。 古人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你一个堂堂大齐的亲王,就没必要随同舰队前往暹罗王城,去当面呵斥人家暹罗国王,不守尊卑,趁着我们瓜分柬埔寨之际,贸然兴兵跑来捡便宜的投机行为。 “好了好了,诸位勿要再行劝说。”齐惟灏不耐地摆了摆手,没好气地说道:“暹罗国王泰沙悖逆无礼,试图在此次柬埔寨乱局之中投机取巧,攥取本该属于咱们齐国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着实可恼可恨。本王就是想过去问问这厮,如此乖张,就不怕为他们暹罗招来灭国之祸吗?” “殿下,暹罗虽然国小力弱,于我齐国面前不敢造次轻动,稍事武力威胁后,必然会选择退让屈服。但,当不至于有劳殿下亲自前往兴师问罪,若是情势不遂,事有反复,恐陷入……陷入风险莫测当中。故而,卑职恳请殿下三思而慎行。”润州警备司令、明威将军(准将)佘邦枢上前一步,言辞恳切地劝说道。 “怎么,暹罗还成了龙潭虎穴,本王去不得?”齐惟灏摇了摇头,笑着说道:“就算是借它十个胆子,暹罗也不敢对本王做出任何不轨之举!此去,我快去快回,当面教训了那泰沙,让他知道一个小国该有的本分,本王便会立即回返,无甚要紧的。” 作为润州总督,大齐亲王,齐惟灏确实没必要亲身前往暹罗,当着暹罗国王泰沙的面,疾言厉色地将其教训一顿,过一把上国使臣的嘴瘾。 但是,作为推动此次瓜分柬埔寨王国的主导者,齐惟灏对暹罗的举动非常恼火,在他眼里,整个柬埔寨就是他精心烹饪的一道美食,需要端坐于桌前,保持必要的用餐礼仪,然后举起餐具,慢慢地品味,慢慢地吞嚼,最后再慢慢地消化。 万万没想到,你一个小小的暹罗竟然举起筷子,从旁一侧偷偷地夹上几口,想迫不及待地吃入自己的口中。 问一下,你礼貌吗? 对于暹罗国王泰沙,齐惟灏是根本没放在眼里,而且对他的为人更是极为鄙视。 这家伙跟他父亲帕昭·素一个德行,好色凶残。@!#!¥!@¥!@#%!@%!@#¥!@#¥@ 此外,这位国王还经常将反对他的官员和学者抛入鳄鱼遍地的水池之中,然后乐不可支地观赏鳄鱼争食的血腥场景,酷烈而变态。 不过,此君虽然在暹罗国内残暴不仁,但在对外方面,倒也有一个清醒的认识,颇为识趣,轻易不敢得罪齐国,表现得唯唯诺诺,极尽奉迎。 数年前,齐惟灏就任润州总督未久,便带着几艘战舰“访问”了这个邻居,受到泰沙的热情迎接,并赠送了许多价值不菲的礼物,让齐惟灏甚为满意。 没错,齐惟灏此次前往暹罗,除了想要兴师问罪外,还存有打秋风的心思。他准备借着此次暹罗“犯规之举”,狠狠地吓唬它一番,除了逼迫对方撤兵外,少不得还要让暹罗王泰沙破点财、出点血,从而丰裕一下自己的库藏。 就任润州总督已有四年,到了明年任期届满,说不定就被召回本土,然后落个闲职,到时候可就没什么外快油水可捞了。所以,得借着在任总督的机会,从各个渠道多揽些钱财,充实一下自己的荷包。 要不然,待返回长安,可就只能过节衣缩食的“苦日子”了。 “好了,诸位就此作别,本王去去就回。”齐惟灏朝着诸多军政官员挥了挥手,然后扭头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边的王妃和两个孩子,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登上了一艘战舰。 原波斯公主、现珉王妃娜茜德·米尔扎牵着两个孩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上了船,随即扬帆远去,久久不语。 —— 11月30日,暹罗王城,大城。 暹罗沙木罕(暹罗官职名称)纳塔蓬在侍从的引领下,进入巍峨的邦巴因王宫,准备觐见国王泰沙。 却不想,在天心殿外被侍卫军给拦在了外面,言及国王陛下正在处理政务,暂时不接见任何臣子。 “请通禀陛下,就说臣有重大军务要汇报,事关整个王国的生死存亡。”纳塔蓬急切地向一名侍卫军军官说道:“若是稍事耽搁,必将使得王国陷入重大危机之中。” “沙木罕大人,陛下的命令,我们不敢不从,请勿为难小人。”那名军官面带难色地说道。 这个时候,打扰了陛下的雅兴,那可是会丢了小命的。 “若是误了王国大事,陛下震怒,必然会拿你们问罪。”纳塔蓬语带威胁地说道。 “……既如此,请沙木罕大人稍后,待陛下处理完政事,小人立即为你通报引进。”那名军官显见有些左右为难,只能躬身央告道:“但此时若扰了陛下,我们都吃罪不起。” “嗯?……”纳塔蓬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 站在天心殿外,纳塔蓬隐隐听到殿内似有女子压抑而又悲伤的哭喊声,心中顿时了然。 陛下又在宠幸新来的少女! 然而,在等了半个多小时后,天心殿内的贴身内侍却出来告知众人,国王陛下突感不适,已然睡下。若有国事禀报,待明日再来上奏请示。 “陛下这是……”纳塔蓬又急又气,但看着紧闭的天心殿大门,怔了半响,最后使劲地挥了挥衣袖,转身愤然离去。 以齐国为首的联军已经攻击了进入柬埔寨王国卜迭棉芷地区的暹罗军队,被毙伤俘士兵超过七百余,领兵将领见势不妙,带着剩余的部队一路狂奔,退回了暹罗境内。 而联军不依不饶,循着暹罗军撤退的路线追了上来,大有趁势攻入暹罗的举动,使得整个东南地区恐慌不已,急报大城,询问该如何行止。 齐国人杀来了,是战是和,给个指示呀! 可现在倒好,国王陛下竟然宠幸完新来的少女后,直接睡过去了。 天知道,一晚上过去后,东南边境会变成个什么样子。 据说,此次齐国、河仙、占城三国为了瓜分柬埔寨王国,动员集结了近万余军力。这要是都跟着过来杀入暹罗,何人能敌? 本来针对上述三国瓜分柬埔寨,诸多大臣都建议国王陛下置身事外,勿要参与其中,以免惹火烧身。 但好大喜功的国王陛下,却想着趁柬埔寨遭遇此次重大外部危机之际,从它身上撕下一块肉来,将柬埔寨西部马德望地区据为己有,从而实现开疆扩土的夙愿。 在陛下眼里,柬埔寨既然已放上了齐国人的餐桌,那么总得剩下点汤汤水水,让暹罗王国吃上一点。 要不然,届时整个柬埔寨被人家彻底吞下,我们暹罗连一个毛都没捞着,那多让人懊悔。 华夏文明有句经典的名言是怎么说来着,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 我们暹罗趁着齐国瓜分柬埔寨之际,偷摸吃上一口,想来人家也是不介意的。 就算齐国为此不满,发了脾气,大不了吐出来即可,但我们暹罗王国也能借机多掳掠些财货和人口不是。 要是齐国人还要怪罪下来,到时候说些软话,送些礼物,许些贸易特权,也就将他们打发了。 暹罗对齐国向来恭顺,偷摸两嘴,应是无碍吧。 但事态的发展真的会完全如我所愿吗? “唉,陛下糊涂呀……”纳塔蓬走出王宫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1.) (); 第308章 霸道 (); read2();大齐润州总督、珉王齐惟灏在两名海军军官的陪同下,从河港码头乘坐马车径直驶到了邦巴因王宫门前,在数名暹罗大臣的迎候下,神色倨傲地下了车。 宫殿前有几排树木,旁边还有几座高耸塔楼,衬托着巍峨的宫殿,更显壮观而威严。但齐惟灏左顾右盼,似乎对这个小国的王宫规模和建筑并不太瞧得上眼。 王宫的屋顶和塔楼的尖顶,到处都贴的是金箔,在阳光照耀下,金碧辉煌,灼灼生辉。 一股子暴发户的气质! 皇宫大门缓缓打开,两排王室侍卫军挎着短刀,持着长矛,身穿金甲,尽管热得汗流浃背,但依旧神情肃然地列于御道两侧,他们的动作稍显生硬,如同木偶一般,注视着齐国使臣一行人。 齐惟灏对此毫不理会,直接迈步便朝王宫深处走去,唬得身后的暹罗官员连忙加快脚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这位齐国的王爷好像对我们暹罗王国有些心生不满呀! 从河港码头登岸后,他就没有给前来迎接的暹罗官员任何好脸色,两艘内河炮艇也很快驶离码头,停泊于湄南河的中心航道上,船上的数门火炮也褪了炮衣,抬起炮口,对准了岸上,所有的官兵也是如临大敌,进入了战备状态。 这一幕,让诸多暹罗官员不免心怀惴惴,强令岸上炮台官兵和驻守士兵保持万分克制,未有国王陛下的命令,不得擅自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以免引发不必要的武装冲突。 同时,派人急报邦巴因王宫,告知齐国使臣已至大城,恐有兴师问罪之意,请陛下提前做好一切应对准备。 继数日前,侵入柬埔寨卜迭棉芷地区的暹罗军队被人家撵鸭子般给赶回暹罗后,攻入柏威夏地区的另外一路暹罗军队也裹挟着掳掠而来的丁口和财物迅速撤退国内,唯恐遭到以齐国为首的联军攻击。 这般情形,明摆着就是对方禁绝他们暹罗王国染指柬埔寨领土的架势,而是要将这份“可口而美味的点心”完全据为己有。 想要偷食,门都没有! 不过,暹罗此次偷摸攻入柬埔寨,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最起码掳回了数万丁口和大量的财货,几乎将柬埔寨西部地区抢了个干净,对于整个王国而言,不啻为回了一波血,添了几分国力。 现在,只要在处于盛怒之下的齐国跟前,说些好话,服个软,竭力平息他们的怒气,然后就能安安心心地消化被吞下的果实。 暹罗王泰沙看着一脸不虞的齐惟灏进入大殿,连忙亲迎几步,邀请对方就坐于御案旁边的一张椅子上,然后笑吟吟地吩咐王宫侍女为他奉茶。 “暹罗王国欲与我大齐为敌吗?”齐惟灏端起茶杯,轻轻地品啄几口,然后目视暹罗王泰沙,淡淡地问道。 “珉王殿下此话怎讲?”泰沙故作不解地问道:“我暹罗王国自数十年前便与大齐交好,互通商贸,向来亲密无间。而我暹罗王室更是出于对大齐皇帝的尊崇,每逢年节庆典无不遣使以贺,上表敬供,从无间断。我暹罗王国于大齐如此恭敬,何来为敌之说?” “那贵国军队进入柬埔寨王国境内攻击我大齐军队,又该作何解释?” 嗯,不对吧? 据前方将领回报,不是你们大齐军队先主动攻击我们暹罗王国的军队吗? 而且,我们也没敢还击,直接一日百里迅速转进,退回了暹罗境内。 就这,还损失了数百兵力,甚至还放弃了不少掠来的丁口和财物。 “珉王殿下,关于我暹罗军队进入柬埔寨王国境内之举,实属情非得已,也是无奈之举。”泰沙说道:“自大齐联合占城、河仙两国,出动大军进入柬埔寨大河(即湄公河)以东地区维持当地秩序,保护地方百姓不受高棉人迫害,却也引发了柬埔寨国内的政局动荡,致使其西部地区陷入极度混乱当中。乱兵、暴民、盗匪纷纷侵入我暹罗境内,严重威胁我暹罗东部地方安全。故而,为了确保王国的边境秩序,也为了消弭地方变乱,我暹罗军队不得不进入柬埔寨境内,剿杀盗匪、镇压乱兵,平定叛乱,以维护两国边境地区的和平稳定。却不想,此举却引得大齐的误解。” “呵呵……”齐惟灏听罢,不由冷笑两声。 合着,我们瓜分柬埔寨领土的行动,还造成了你们暹罗王国深受伤害? 竟然还大言不惭地声称“维护两国边境地区的和平稳定”,好一個巧言令色,好一个颠倒黑白! 呸,真不要脸! “珉王殿下,若是我暹罗王国此举,损害了大齐的利益,本王在此深表痛心。”泰沙见对方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虽然内心深处感到一种莫名的屈辱和愤怒,但却不敢表露半分不满,继续陪着笑说道:“对于上国的损失,我暹罗定当做出相应的补偿。” 你们气势汹汹地过来兴师问罪,不就是想要从我们暹罗讨些好处嘛! 若是,我们派兵进占柬埔寨西部地区,真的触及到你们的核心利益,或者造成了你们重大损失,估计早就二话不说,出兵攻入我暹罗境内了。 据前方将领报告,以齐国为首的联军在将侵入卜迭棉芷地区暹罗军队逐出后,并没有趁势杀入暹罗领土,而是非常克制地停驻于暹罗-柬埔寨传统边境线上,让王国上下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齐国并没有制定针对暹罗的军事进攻计划,其主要目标仍旧是顺利而稳妥地吃掉大河以东、大湖(洞里萨湖)以南的柬埔寨领土。 至于跟侵入柬埔寨西部地区的暹罗军队发生武装冲突,多半是出于警告的性质。 当泰沙听闻润州总督、珉王齐惟灏亲自乘坐两艘炮艇赶至大城,他就意识到,齐国人是真的不想打暹罗的主意。 要不然,他们一定会直接派出数艘炮舰,或者攻击沿岸暹罗城镇,或者沿湄南河上朔,直抵大城,给你来个兵临城下,炮轰王城。 而如今,这位珉王殿下却是亲自赶来“问罪”,瞧着模样是气势汹汹,但多半是想要借题发挥,在警告他们一番后,趁机敲点竹杠,索些好处。 唉,你说齐国跟秦国同为华夏大国,怎么在对待我们这种小国的态度不一样呢? 且不说在前明时期,我暹罗王国获得中原王朝应有的尊重和关怀,不仅赐予国名,敕封国王,还在朝贡贸易上对暹罗多方照顾,施以各种恩惠。就是如今大秦王朝,在我暹罗使团进抵南京时,也会予以高度的重视,并享受高规格的外交待遇,大秦皇帝嘘寒问暖,朝廷重臣殷切关注。 可是,在面对大齐时,暹罗却体会到什么是差别待遇,什么叫小国的悲哀。别说享受丰厚的朝贡贸易待遇,施以的政治地位也是极为低下的,跟柔佛、文莱、柬埔寨之流等同,就连他们的安南总督和润众总督都能对暹罗王颐指气使,语带威胁。 都是源自华夏文明,这大齐咋就没有一点大秦的“温文尔雅”和“谦逊有礼”呢? 嗯,有点霸道,还有点让人畏惧。 暹罗王泰沙暗自叹了一口气,再次努力地挤出自己的笑容,准备“坦然”接收齐国人的勒索和敲诈。 所谓花钱消灾是也! 也不知道,大秦若是在面对齐国这般强势,又会如何表现呢? —— “大人,我们从暹罗朝堂中得到准确的消息,齐国人不会进攻暹罗。” 在大城的一座酒楼内,两名商人模样的安南人进入大堂后,径直来到二楼的一间包房,朝坐在上首的一名四旬瘦小男子躬身行礼后,面色凝重地汇报道。 “据悉,暹罗王向那位齐国珉王送出了大量珍贵礼物和美貌少女,然后于王宫内大摆宴席,双方之间相谈甚欢。”阮柏春沉声说道:“我们还从其他渠道获悉,齐国人还将卜迭棉芷地区俘获的数百暹罗官兵悉数释放,并撤离了暹罗与柬埔寨两国之间的西部边境地区。游曳于暹罗沿海的数艘齐国战舰,也陆续返回新生岛(今越南富国岛)下锚停驻。也就是说,我们臆想中的战争并未爆发。” “齐国人是要在彻底稳定柬埔寨局势之前,不想节外生枝呀!”郑先友听罢,不由万分失望,“若是待齐国人摆平了一切,安定了后方,那么,他们一定会剑指我们大黎朝(安南郑氏)。” “大人,那我们该怎么办?” “如今之计,唯有自救耳。”郑先友将桌前的酒杯举起,一饮而尽,眼神灼灼地看着包厢里的几人,“暹罗不敢得罪齐国,畏之如虎,想要以财货安抚齐国使臣,以图息事宁人。但我们却要偏偏搞出一些事端出来,以破坏齐国和暹罗之间的关系,最好是挑动两国陷入一场战争,从而使得齐国无暇他顾。如此,我们大黎朝才能在没有获得大秦的支持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决那个割据谅山和广宁府(今越南鸿基市)的伪谅郝氏逆贼。” 郑先友,乃是大黎朝安插于暹罗的密探负责人,以商人身份为掩护,刺探和搜集暹罗的内政外交之策,然后传回东京(今越南河内市),供郑主威南王(第八代郑主郑杠)参鉴。 由郑主实际操控下大黎朝是中南半岛上唯一主动向大秦称臣纳贡的藩属国,为了对抗齐国的军事和经济入侵,黎朝几乎是全面倒向大秦,试图以紧紧抱住中原王朝的“大腿”为依靠,坚决抵制齐国的势力蔓延至安南境内。 因为,黎朝不同于割据南方的广南国(即安南阮氏),可以为了求生存,而毫无廉耻地投靠齐国,更不能像占城那般,以牺牲国内“主权自主”的代价,成为齐国忠实的跟班小弟。 我大黎朝可是一个“通诗书、习礼乐,为文献之邦”的“中华大国”,在数百年前李朝时期,就是“南国山河南帝居”,以泱泱华夏自称。 当年大秦开国皇帝孙可望曾将我黎朝谓之曰“兄弟之盟,”、“肱骨之国”,虽为藩属之列,却可自南与秦并立的“华夏”之国。 自大黎朝建立,便矢志于“混一区宇,统御华夷”,要“光御洪图,莅中夏,抚外夷”,建立一个覆盖整个中南地区的“南朝帝国”。 所以,我们大黎朝虽然曾两度败于齐国之手,但想让我们如同占城、广南、柬埔寨那种卑颜屈膝,委身事齐,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一句话,我堂堂南中华不会畏于武力而向齐国屈服。 要不然,面子上太掉价! 更何况,齐国还竭力支持那个伪谅郝氏,将我大黎朝的谅山和广宁给硬生生地分裂出去,阻隔北朝,更使我金瓯残破,至今思之,仍旧是心意难平呀! 不过,齐国不仅船坚炮利,而且还在安南附近割土自据,威胁可是实实在在的,我大黎朝不得不曲意逢迎、虚与委蛇,与之通商往来,甚至还允齐人于沿海港口登陆寓居,开办工厂。 但我黎朝上下始终抱以警惕之心,防止齐国势力渗透至内陆腹地,以败坏我朝风气和民心。 为了应对齐人威胁,以及收复伪谅所据之地,在这数十年来,数代郑主皆进行过一定程度上政治和军事方面的内政改革,兴工商、办工厂、购火器、建新军,厉兵秣马,为王朝复兴而不懈努力着。 然而,数月前,从大秦传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为了获得齐国的有限财政支持,大秦派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使团前往汉洲,他们准备牺牲我黎朝的利益来换取齐国在经济条件上的让步。 没错,大秦准备承认那个伪谅郝氏政权的合法性,不再将其视为一个割据反叛势力的存在。 大秦的这般行径,无疑是对我黎朝的最大伤害,更是一种赤果果的羞辱。 曾经一个投靠过鞑虏的伪明余孽,竟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在我黎朝疆土上建国立业,最终还能得到中原王朝的承认! 那若是我们黎朝承认那个占据了云州和岭北的北明为中原王朝正朔,你们大秦心中会是何种感受? 收到这个消息后,郑主威南王殿下立时感受到一股莫大的危机。 煌煌大秦,竟然都会在迫于形势压力下向齐国低头,并且还以牺牲藩属国的利益,来换取齐国的支持。 那我大黎朝又该如何自处? 假以时日,秦齐两国会不会彼此妥协,然后像瓜分柬埔寨王国那般,悍然出手,南北对进,最终吞灭整个安南? “所以,我们需要将整个中南地区的形势搞得更为混乱,更为复杂,最好能极大牵扯齐国的主要精力,使其无暇关顾我黎朝。”郑先友狠声说道。 “大人,我们具体该怎么做?” “非常时候,当行非常之策。在这朝廷危难之际,需要有人为之赴死。” “大人,我等皆愿以死回报朝廷,回报威南王殿下!” “如此……甚好!”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50.) (); 第309章 联动 (); read2();行走于暹罗王城大城之中,入目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巍峨耸立的寺庙和佛塔,以及遍地身着袈裟的僧人和行者。 始建于三百八十年前(1350年)的帕席桑碧寺是大城最负盛名的建筑,这是一座王室专属的寺庙,是暹罗王室举办宗教仪式的固定场所。 帕席桑碧寺被誉为整个暹罗王国最为壮观的寺庙,拥有宏伟的宫殿式建筑群。在主殿的高台上竖立着一尊16米高的镀金佛像,在日光的照耀下,夺目耀眼。 大齐润州总督、珉王齐惟灏盯着佛像愣了半天,既不说话,也不跪倒参拜,使得一旁侍立的几位暹罗官员和高僧皆不由面面相觑。 难道,这位最贵的齐国王爷是被佛法所惑,心中生出了佛怔? “呵,若是将这尊大佛弄回去,不知道可以炼出多少金子!”齐惟灏心中不无恶意地思忖道。 昨日受暹罗王泰沙的热情款待,度过了极为荒唐的一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他才从几名美貌少女的身上费力地爬了起来。 对于暹罗王的知情识趣,齐惟灏是非常满意的,尤其是见到两个装满了金银珠宝的箱子抬到他入住的房间时,更是由衷地欣赏泰沙所表现出的“诚意”。 说实话,在敲定瓜分柬埔寨领土的行动方略时,汉洲本土给出的指导方针就是勿要节外生枝,将更多的周边国家和势力牵扯进来,以免造成整个中南地区局势的混乱。 尤其是暹罗王国,齐国需要它在东边牵制缅甸的东吁王朝,以确保齐国在若开、下缅甸、曼尼普尔等地区展开的殖民活动得以顺利推进。 众所周知,暹罗与缅甸算的上百年世仇,双方在数百年时间里,大规模的战争就打了五次,更是在1565、1569,缅甸两次攻占暹罗王城--大城,将暹罗王及大部分王室成员和数万居民掳至缅甸,一度成为缅甸的附属国,可谓屈辱至极。 也就是在1665年,暹罗攻入缅甸蒲甘,遭遇了一场大败,双方遂开始讲和,就此维持了差不多六十多年的和平。 但两国之间仍旧于边境地区时不时爆发小规模的武装冲突,昨日你夺我两个寨子,今日我就占你几处村落。 最近几年,缅甸东吁王朝逐步开始陷入内忧外患的困境,王室和贵族争权夺利,朝堂上乌烟瘴气,一些强大的部落和地方势力开始出现割据自立的苗头,国家吏治也是极度败坏,导致国内民生凋敝,百姓苦不堪言。 而位于缅甸西南方的若开王国和位于西北地区的曼尼普尔王国在齐国的暗中支持下,频频发起对东吁王朝的挑战,不断侵蚀缅甸领土,抢掠人口和财物,使得东吁王朝左支右挡,疲于应付,已无力再对暹罗王国构成威胁。 在此情势下,暹罗自然不会放过削弱这個仇敌的机会,更不会让这个强邻有缓口气的任何机会,不断派兵越过边境,攻入缅甸腹地,对东吁王朝实施持续打击。 也就是说,在某种程度上,暹罗算是齐国在中南地区一个较为重要的战略合作小伙伴,在针对缅甸问题时,彼此之间有着共同的利益--那就是削弱并摧垮东吁王朝。 齐国肢解缅甸,是为了确保富庶的孟加拉的安全,不希望东部出现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国家。 而暹罗,自然是要趁机灭亡东吁王朝,报当年王城被破、王室被掳的一箭之仇,同时也想将本国的领土朝西边和西北两个方向进行最大限度的扩张,重振阿瑜陀耶王朝的声威。 “殿下……” 正当齐惟灏参观帕席桑碧寺一座又一座殿宇时,陪同的黑衣卫驻暹罗负责人、翎麾校尉(中校)张世茂听取了一名属下的汇报后,立即快步走到近前,神色凝重地说道:“殿下,我们收到可靠消息,有一伙人意图行刺殿下。故而,为了安全起见,卑职恳请殿下立即返回公使馆。” “哦,什么人?”齐惟灏神色一凛,轻声问道。 “暹罗王泰沙第三子坤泰。” “他为何要派人来行刺于我?” “坤泰欲图政变,谋夺暹罗王位。” “他疯了吗?”齐惟灏有些恼怒地问道:“想要政变,想要夺位,就敢行刺一位大齐郡王、海外总督?他就不怕事发之后,身死国灭?” “殿下,暹罗王牢牢的掌控着王室侍卫亲军,军队中的主要将领也皆为暹罗王心腹之人,若是以正常手段,那个坤泰王子根本无法发动政变,更遑论夺权上位。而只有暹罗国内局势发生重大变化,或者陷入一场外部危机,甚至是战争当中,他才可能有一线机会。所以……” “所以,那个坤泰就借着我来暹罗兴师问罪之际,将我刺杀于大城,然后挑起一场战争,他再从中浑水摸鱼,夺权上位?……呵,他们就不怕最后东窗事发,将自己全都置于死地?” “殿下睿智,一猜就着。正是因为此事非同小可,影响甚大,所以,坤泰身边的人不敢谋事,偷偷地将此事泄露了出来。” “你们将此事告知暹罗王了吗?” “卑职已命人通报我齐国公使,由张大使转告于暹罗王。”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在此多做停留了,明日便离开暹罗,返回润州。”齐惟灏悻悻的说道:“公使馆可还安全?” “回殿下,若是论大城最安全的地方,那莫过于我齐国公使馆了。”张世茂听到珉王殿下愿意提前离开暹罗,顿时松了一口气,“整个公使馆位于湄南河畔,建的是高墙深院,堪比军事堡垒,而且还驻有六十多名武装宪兵,即使暹罗侍卫亲军集兵来攻,给他们十天半个月,也未必冲的进来。” “嗯。”齐惟灏点了点头,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个坤泰准备如何行刺于我?” “他们会在殿下前往王宫途径的街道上,隐蔽于道路两侧或者沿街屋内,以强弩集射的方式,向殿下发动突袭。” “现在你们如何应对?” “请殿下更换郡王袍服,着商贾服饰,由我黑衣卫护卫,经街巷偏僻支路,轻车简从,快速返回公使馆。” “嗯,在这方面,你们是专业的,本王信得过。如此,便由你们黑衣卫护送,立即回返公使馆。” “卑职多谢殿下配合。” —— “外面什么情况?”郑先友站在酒楼的二楼窗前,看着下面的街道上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暹罗士兵,挥舞着手中的刀枪,将居民驱赶开来,然后快速地冲向附近的商铺和民居。 在城市更远的地方,也传来巨大的喧哗声,惊叫声,以及嘶吼声,甚至还有零星的火枪声响起。 无数的居民士兵的驱赶下,四散奔走,或者向自己的屋宅跑去,或者就近避入附近的酒楼商铺,躲在里面,惊恐地看着外面混乱的景象。 带队的军官大声地喊着话,要求所有居民立即返回家中,禁止外出。他们声称,奉国王命令,全城实施紧急宵禁,凡是不尊命令,肆意行走于街道上的居民,将会遭到士兵无情的抓捕,然后被投入到监狱当中。 若是胆敢违反宵禁者,拒绝接受士兵询问和盘查,暴力反抗,将被立毙于街头。 显然,大城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重大事变,导致城中出现如此多的暹罗军人。 问题是,这个变化是不是针对他们这些隐藏了身份的安南密谍? “大人,暹罗宣布全城宵禁,似乎是在应对王室政变。”阮柏春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站在郑先友的身侧,探头朝窗外看去,“在这种情势下,我们的计划可能无法顺利进行了。因为,那位齐国皇子一定会改变行程,然后躲到一个最为安全的地方。” “我们的人能否躲得过暹罗士兵的搜捡和盘查?” “若是他们将那些准备刺杀的武器丢弃掉,应该可以避开暹罗士兵的盘查。” “倘若……”郑先友脸上阴晴不定,“倘若,他们被暹罗人捕获,会不会供出我们的行藏?” “大人,他们皆愿为我大黎朝……赴死。”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万一,他们……” “那……,那我们现在需要立即离开大城,返回安南?” “在这种情况下,何人能离开大城?” “是了,暹罗人于大城实施全城宵禁,必然会禁止任何人离开……”阮柏春摇摇头说道:“说不定,此时河港码头和出城的各个关卡要道都有暹罗士兵把守,贸然出城,必然会遭到严格盘查。” “我们为何要急着逃离大城?” “啊,大人的意思是……” “昨日,我等密谋何事?” “……刺杀齐国皇室亲王。” “为何要刺杀于他?” “……挑起齐国与暹罗之间的战争。” “是呀,挑起他们两国之间的战争,使得齐国无暇他顾,从而为我大黎朝赢得转圜的空间。”郑先友盯着阮柏春,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刺杀齐国皇室亲王只是一个手段,最终目的是要给齐国找点麻烦,最好是让其深陷在暹罗而不能自拔。” “……”阮柏春怔怔地看着对方。 “既然是手段,那自然不止刺杀这么一个途径了。我们可以选择其他方法,用来破坏暹罗和齐国之间的关系。” “什么方法?” “大城突发变故,全城宵禁,到处都有暹罗士兵的部署。你说,在此期间,会不会发生暹罗士兵骚扰居民,劫掠商户的事情发生?” “嗯?……多半会有吧。” “那么,暹罗人会不会趁机骚扰齐国商馆,或者出现杀害齐国商人的事件?” “大人,暹罗人不敢吧?” “正常情况下,自然不敢。”郑先友笑了笑,“但是,若整个城市乱了起来,那可保不准会有胆大妄为的暹罗人做出劫杀齐国商人的发指行为。” “大人,你的意思是……”阮柏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咱们冒充暹罗人,袭击齐国商人?” “齐国向来对本国子民的性命看得甚为重要,曾经为了自家使团被害,而不惜跨越数万里海路,跑到埃及打了一仗。他们也会因为数十名水手被倭人杀害,而聚集数国联军,登陆日本,发动一场大规模的侵略战争。伱说,要是因为暹罗在宵禁期间,发生齐国商人遇袭被害的事件,他们会不会为此跟暹罗打一仗?” “大人,这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暹罗士兵,我们如何动手?” “就是因为城中到处都是暹罗士兵,我们才好浑水摸鱼不是?我猜,暹罗为了稳定城中的局势,控制各处要点,一定从城外调集了不少部队,如此一来,许多士兵必然是分属各部,互不统属,也是彼此不甚相熟。” “大人,我明白了。”阮柏春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寻十几套暹罗军服,待晚上再行发动。” —— 夜幕降临,喧嚣的大城蒙上一层昏暗的光晕。 重要官署、政府机构、仓库、城门,皆布满了暹罗士兵,他们神情肃然,全副武装,按照长官的命令,严格执行白天发布的宵禁令。 城内寂静无声,只有零星的狗吠声和一队队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商铺早已经关门,没有人敢于违抗宵禁令而出来瞎逛。原本热闹的街道、酒肆、饭庄,此时变得空空荡荡的,让人不免心中惶惶。 在齐国黑衣卫驻大城办事处的一间房间里,素查有些坐立不安,捧着茶杯,偷眼瞧了一眼对面站着的那名齐国人。 “你且坐在这里稍安勿躁,长官们计议完后,定然会来见你。”贺喜良见对方神情紧张的模样,便温言宽慰道:“若是我们这边确认了消息,给你的赏赐也是少不了的。” 贺喜良其实是一名暹罗汉人后裔,数年前被征募为黑衣卫外围人员,负责办事处的翻译工作,偶尔也会代表黑衣卫客串一把情报贩子,将暹罗民间各个渠道搜集而来的暹罗情报整理汇总,然后呈送上官审阅和研判。 晚饭过后,这个名叫素查的街头混混寻到他,说是有一群伪装成占城商人的安南人在过去两天时间里搜罗了大量军械,意图不明。他们甚至还花高价,买了两支火枪和三把弩弓,一副要搞大事件的模样。 到了傍晚时分,又有手下向他报告,说这群人弄来了十余套暹罗军服,以及数量不少的火油。 瞧这模样,似乎是想趁全城宵禁之际,准备搞出一些大动静来。 像这种借地方局势混乱,搞些破坏,弄些打砸抢,浑水摸鱼捞些好处,他们这种街头混混皆是此中老手了,没少做过。 但问题是,他们的身份存疑,是一群冒充占城商人的安南人! 那么,他们的这些举动就值得让人玩味了。 于是,素查便将这个消息报给齐国人,准备换点赏钱。 这么多年来,齐国人还是很大方的,总会根据他在市井中打探来各种消息,支付他一定的费用,平白获得一份额外的收益。 当贺喜良听到他汇报的消息后,隐隐感觉非常重要,可能会涉及到安南人的一些阴谋。随即,便将他直接带到了黑衣卫办事处,并报告了直属上官。 “你问问他,可以寻到那群安南人的藏身之处吗?”一名黑衣卫校尉军官快步进了屋后,径直走到素查面前,狞声说道:“若是能帮我们捉到那些形迹可疑的安南人,我们将不吝重赏。”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9.) (); 第310章 异变 (); read2();1732年12月21日,清晨,小雨。 天色尚未大亮,大城河港码头便迎来了一列长长的队伍,除了三辆载人马车外,还有七八架囚车,在数百名荷枪实弹的暹罗士兵押送下,缓缓抵达码头东侧的泊位。 十几名齐国海军官兵好奇地看着那些囚犯被逐一从车上提溜下来,然后像拖死狗一样,押送到栈桥处,准备移交给他们。 “这什么状况?”为首的一名海军校尉军官扫了一眼囚犯,几乎就没一个囫囵完整的,浑身是伤,神情委顿,想必全都经历了一番极为酷烈的刑讯折磨。 “安南密谍。”带队的黑衣卫军官肃然说道:“这些家伙意图刺杀珉王殿下,还要袭击我齐国商人,然后嫁祸于暹罗,籍此挑拨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 “狗日的,胆子挺大呀!一个撮尔小国,竟然打主意,都打到我们齐国头上了。那你们这是准备将他们……都带回润州?” “没错。带回去后,除了继续深挖安南密谍的信息,还琢磨着是否能利用他们的身份,向安南发难。” “怎么,要对安南敲打一番?”那名海军校尉军官闻言,眉头一挑,顿时来了兴趣。 他们安南舰队差不多有十几年没经历过大规模的海上战事了,平日里,也就是开着船在安南、柬埔寨、暹罗、广东等沿海地区做常规的海上巡视,宣示齐国的海上主权,偶尔再搞几场海上实弹演习,就碰不到一个真正像样的对手。 他们充分体会到,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这要是以安南密谍的事由为借口,对安南发动军事打击,虽然他们的海上实力非常菜,战斗过程也一定是乏善可陈,但只要大炮一响,他们海军官兵多少都能捞点功劳不是。 “呵……,至于是否要对安南施以军事打击,以为惩戒警告,那可就不是我等小人物所能决定的了。”那名黑衣卫军官笑了笑,然后结束了双方之间的谈话,转身与暹罗人交接人犯。 “起来!……你在这装什么死!” 一名安南密谍可能是受刑太重,从囚车里出来没几步,便是腿一软,一头栽倒在地上。 刚刚接手的齐国海军官兵见状,上前踢踹了几脚,大声呵斥,让他赶紧起身,以便早些登船,不要误了船时。 “长官,他这样子,估计不行了。”一名黑衣卫蹲了下来,对倒在地上的安南密谍稍事查看了一番,随即转头向长官汇报道:“即使勉强弄上了船,怕是也挺不了多久。” “那就不用带上船了。……直接就地处理了。” “是,长官。”那名黑衣卫应诺一声,然后招了招手,唤来两名暹罗士兵,伸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安南密谍,又在脖子上示意了一下。 那两名暹罗士兵二话不说,上前几步,将地上的安南密谍便拖到了河边,然后抽出腰间的短刀,照准脖颈的位置,使劲地一拉,接着一脚踹进河里。 “狗日的,就不能拉到僻静地方再将人宰了。” 看到这一幕的齐国海军官兵,心中顿时一阵恶寒,嘴里吐槽道。 郑先友被两名水手拖着登上了一艘海军战舰,不经意间回头正好也看到了自己的同伴被踢入河中的场景,心中不免一阵悲凉。 此时,他是心如死灰,更是万般不甘。 几番谋划,尽数落空,到最后,连自己都落到了齐国人的手里。 他不敢想象,一旦齐国以他们的所作所为,拿来胁迫我大黎朝,会引发怎样的巨大风波。 也许,齐国籍此就会对我黎朝发动一场有限的军事打击,以此警告和报复;也许,他们会以武力威胁,要求朝廷给予他们更多的商业利益;也许,他们会因此做出最为极端的决定,发动一次大规模的入侵,灭亡我大黎国柞,将我安南数百万子民尽数变成亡国奴。 唉,自己太孟浪了,妄图以自己小小的力量,来撬动整个天下的局势,以为拯救我大黎朝。 可叹! 可悲! 亦可怜! 壮志未酬而身先死,不仅没有为我大黎朝尽一份心、出一份力,却因为自己的冒失之举,草率之行,为朝廷,为威南王(第八代郑主郑杠)带来一场巨大灾难。 在懊悔之余,他对齐国于暹罗王国的渗透和控制,也是感到无比的震惊。 自以为非常隐蔽的行藏,竟然是被齐国人发现的,然后便召来了两百多暹罗官兵,硬是不计伤亡代价地将他们尽数活捉。 看得出来,暹罗人对于齐国的命令或者要求,是极为配合,劳心费力地被任意驱使。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平日里与他们接触的大城低下黑恶势力,竟然也甘愿成为齐国人的耳目,将他们这些天的所作所为一股脑地卖给了齐国人。 可笑的是,我们还以为所谋划的事情甚为隐蔽,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袭击齐国人,然后再嫁祸于暹罗人,从而挑起他们两国之间的纷争。 却不想,还未开始动手,便被人家给一网打尽,全都被齐国人俘获。 当夜,在一间阴森而又可怕的房间里,他们这些安南密谍遭到了令人发指的刑讯,各种手段,让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在极尽残酷的折磨下,能坚贞地保持沉默,全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如同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以期能少受些痛苦。 郑先友自己也没捱过刑讯,还不到一個小时,就可耻地向齐国人屈服了,开了口,说了实话。 不得不承认,齐国的手段和方法非常专业,他们会就每一个问题反复询问,并与其他人的口供进行互相验证,根本不容你以任何谎言或者瞎编事实来糊弄过去。 在审讯中,齐国通过肉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让所有人都丧失了自己的一切,忠诚、信念、礼义、廉耻……统统被他们踩在了脚下,仿佛是被彻底扒开了全身上下的衣物,就这么赤果果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在被暹罗人抓住之前,我们就应该自行了断的。 郑先友蜷缩在底舱的角落中,一股强烈的悔意不断涌上心头,也使得他生出几分决绝。 正思忖着要选择什么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以免被齐国人带回安南,拿他的身份大做文章。楼梯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数名水手从上层甲板下来,举着一盏灯四下照了照,然后便朝他走来。 他们要干什么? 难道是准备将我抛入大海? 如此,倒也免了我一番手脚。 郑先友被两名水手粗暴地架起,沿着楼梯口来到了最上层的甲板,然后便被拖到了船艏指挥舱。 “就是你谋划着要刺杀于本王?”上首传来一声严厉地斥问。 郑先友缓缓地抬起头,向前望去,只见对面坐着几名身着军服的齐国军官,问话的是正中间那位年轻面孔的男子,气态雍容,自带一份贵气,一脸不屑地看着他。 “你们安南好大的胆子,竟然行此这般阴私卑贱手段,试图挑动我大齐与暹罗之间的武装冲突。”那名青年男子厉声呵斥道:“难道就不怕事情败露,惹得我大齐震怒,直接出兵将你安南给灭了?” “……”郑先友惨然一笑,并不回应。 “这家伙听得懂汉话吗?”齐惟灏皱了皱眉,转头朝一名黑衣卫军官问道。 “回殿下,这名安南贼子听得懂汉话。”那名黑衣卫军官恭敬地回道:“而且,他也会说汉话,甚至还会写汉字。” “他跟郑氏什么关系?” “他应该是郑氏的偏支远亲,算不上郑氏的亲近之人。” “既然能熟练掌握汉语,那想必也是黎朝有数的大家子弟。” “他的大伯为黎朝礼部左侍郎,他的三叔为神龙军副将,这么算来,确实算大家子弟。” “若是将他抛给郑杠,会如何反应?” “卑职认为,安南为了避免我大齐发难,郑杠可能会将他的大伯和三叔罢官免职,或者收监下狱,以此来平息我大齐的怒火。当然,若是我们态度强硬一点的话,说不定就将他们的脑袋送来,以示谢罪。嗯,这其中肯定会包括这位主使之人的家人亲眷。” “……尔等以为,此番言语就能吓倒我吗?”郑先友说着就要站起身来,却不想被侍立于两旁的水兵直接一把又给摁下去了,让他继续跪在甲板上。 “吓不吓倒你且两说。”齐惟灏见他有了回应,不由露出了一丝笑容,“但我们却可以利用你,着实将伱们安南威吓一番。撮尔小国,不谨守本分,非要搞出一些事端出来。你们安南人莫非以为我大齐的刀锋不利,砍不到你们的头上?” “哼,你们齐国枉自源出华夏,粗俗野蛮,专横霸道,一味欺凌弱小,可还有一分儒家仁义?我大越黎朝,虽偏于九州之外,但尚知礼义廉耻,倡圣贤道德,即使国小力弱,但仍为文明君子大国矣!” “呵呵……,好一个文明君子大国!”齐惟灏冷笑两声,长身而立,“昔日,你们安南人是如何将国土从红河地区一点一点地扩展至南方的?曾经据有广大领土面积的占城王国又是如何被你们安南人逐步压缩至东南一隅的?” “……此番行止,乃是我大越化夷为夏之举,是将我大越文明彰于野蛮之地。” “……”齐惟灏听了,顿时愣住了。 化夷为夏? 文明彰于野蛮之地? 真特么的不要脸! 你们安南人居然自称为华夏? 那我们齐国算什么? “你就别给你们安南人脸上贴金了!”齐惟灏鄙夷地说道:“你们安南哪有什么资格称之为夏?你们据有的文明又何曾几多高明?若是以文明和进步而论,我大齐岂不是远超你们安南百倍千倍,那么,我们大齐就更有资格来教导和约束你们安南人该如何行止,如何迈入文明。既如此,安南何不降附归顺,弃秦投齐,以为我大齐藩属篱笆?” “一派胡言!”郑先友怒斥道:“我安南文明源远流长,雄立于天南之地,自有大国气象,岂能为你等虎狼豺豹之爪牙、藩之篱属?你齐国虽强,不过煌煌一时,以霸道之举,必不持久矣!……暴秦二世而亡,乃为前车之鉴!” “哈哈哈……”齐惟灏大笑,慢慢踱步上前,居高临下地说道:“你此番言论,不仅迂腐,而且愚蠢!你安南弹丸之地,撮尔小国,何来大国气象?再者,我齐国之强,可不止煌煌一时,而是自立国之始,便呈快速上升之势,至今日,尚未有半分衰败之迹。至于你所说的霸道之举,也不尽事实。我大齐,是以王道为道,霸道为术,最终要实现天下大同,华夷一体!” “狂妄……”郑先友冷冷地看着对方。 “狂妄?这不是狂妄,是自信,是对我大齐强大实力的自信,是对我大齐军队无往不胜的自信,更是对我们双方之间巨大差距而有的充分自信。”齐惟灏俯下身子,看着委顿在地的郑先友,“在这里,不妨告诉你一个残酷的事实,我大齐在整合消化了柬埔寨后,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们安南。届时,谅国自北向南而下,广南、占城将会迎头北上,我大齐海军在封锁了安南海域,断绝你们获得秦国的一切武力支援后,会直接攻入红河口,一路上朔,直捣东京。到时候,你们黎朝国柞将会覆灭,领土将会被瓜分,所有的安南子民将会沦为我们大齐的顺民。哦,对了,到了这一步,整个安南才会变成真正的华夏之地,百姓才会实现由夷为夏。” “无耻之尤!……”郑先友听了,立时睚眦目裂,怒视对方。 “在这大争之世,国与国之间,当依丛林生存法则,强者生存,弱者淘汰,谈不上谁更无耻。”齐惟灏摇摇头说道:“你觉得曾经被你们安南打得几欲亡国的占城,会不会也认为你们非常无耻呢?作为一个小国弱国,你们安南所持的立场和做出的选择,就应当慎之又慎,思量再三。但可惜的是,这数十年来,你们的选择是完全错误的。所以,你们安南就需要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哼,你们竟然会想以刺杀本王来延缓我齐国的征服脚步,甚为可笑!” “……”郑先友只觉得气血上涌,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们安南自居天南,妄称华夏,在我看来,不过沐猴而冠,跳梁小丑而已。待我大齐将你灭之,当可……” “呀……”郑先友猝然跃起,挥动着手上的铁链,猛的砸向齐惟灏,整个身体也跟着扑了过去。 齐惟灏猝不及防,被铁链砸了个正着,右半个肩膀立时传来一阵剧痛。 惊怒之下,他还未做出多余的动作,便被野兽般的郑先友扑倒在地,紧接着,一张血口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脖颈之处。 “啊!……” “啊?……” “贼子大胆!” “救殿下……” “杀了他……” “……” 小小的指挥舱内顿时乱成一片,惨叫声,嘶吼声,怒斥声,踢打声……响彻了整个甲板。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8.) (); 第311章 应激 (); read2();1732年12月24日,晴。 在兴安(今越南芽庄市)城外的一处海岸边,搭了一座简易的木质凉亭,齐属安南总督邝文奂懒懒地躺在一张摇椅上,眼睛微闭着,享受清凉的海风吹拂。 这个时节,正是兴安最舒服的季节,没有雨季的阴雨潮湿,也没有夏季的高温酷暑,气温适中,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海上吹来阵阵微风,让人感到无比的惬意。 几个孙儿在海滩上嬉戏玩耍,不时传来银铃般的笑声,每到此时,邝文奂也会不由自主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作为泰平帝时期的老臣,能在致仕之前,被安排到安南这块宝地任职总督,绝对是皇家和内阁对他最大的褒奖和信重,是让他于此安然度过自己最后的仕途生涯,顺顺利利地退休养老。 安南总督区不像临近的润州总督区那般连成一片,而是被占城、广南两国分成了零零碎碎的三大块,如同锲子一般,从沿海要地一直深深地嵌入内陆腹地,既隔开了两国势力直接的交联互通,又保持了对整个地区的局势平衡。 尽管安南总督区在二十多年前伙同占城王国瓜分了南蟠王国,拥有了一定广阔而纵深的内陆腹地,但囿于内陆地形皆以山地丛林为主,开发较为困难,使得安南总督区的经营重点依旧放在沿海地区。 南平(今越南金兰市)、临安(今越南头顿市)、兴安、永平(今越南绥和市)等沿海港口皆已发展为该地区极为繁盛的贸易中心和商业中心,汇聚了来自汉洲本土、南洋诸岛,以及大陆秦国的各种各样的商品货物,流淌着无尽的财富。 不同于安南黎朝,对齐国的商业势力入侵不仅充满了警惧和排斥,而且还对齐国主导的地区经济贸易一体化推进也是百般抗拒,显得异常不合群。而割据南方的广南国就比较知情识趣多了,除了充分开放本国市场,给予齐国商品以最大优惠政策外,还积极主动地引进齐国资本,推动本国工商业的发展。 为了更好地融入诸夏经济圈,数年前,广南国甚至还让齐国修了一条铁路,从都城富春(今顺化)一直通到永平,并连接至润州铁路网,从而加快了整个地区的物资和人员流动速度,也进一步促进了广南国的经济发展。 早在十年前,论经济实力的话,广南国便已超过了北方的黎朝,虽然囿于双方人口规模的巨大差距,使得其军队人数远远不如对方,但广南国编练的数千精锐新军在陆续列装了先进的齐国火器,并经齐国军事教官持续不断地整训后,在同等军力较量下,战斗力绝对能完爆北方的安南同胞。 假以时日,随着双方实力不断地此消彼长,即使没有外力的帮助下,广南国也非常有信心完成北伐大业,实现安南一统。 “呵呵……,即使最终覆灭了北方黎朝,我们也不会允许广南国统一整個安南的。”邝文奂从自己的长子邝明哲接过一只椰子,双手捧着喝了两口,然后将它放在身旁的小几上,“以帝国对整个安南地区的地缘格局安排来看,安南郑氏一旦覆灭,广南国最多可以向北推进至蓝江一线。届时,整个安南北方,将会由我们大齐和谅国彻底瓜分。而且,为了增强谅国的实力,富庶的红河地区亦会全部许给谅国,我们大齐则会占据沿海几处要地,保持对安南和秦国两广、云贵地区的武力威慑。” “父亲,若是我们欲对安南郑氏动手,秦国必然会出手干涉吧?且不说,安南黎朝乃是秦国藩属,就算是为了确保两广、云贵地区的边境安全,他们也不会坐视我们对安南郑氏的瓜分和吞并。如此一来,秦齐两国之间将无任何缓冲之地,这会让南京城的大秦天子坐立不安的。” “你以为秦齐之间还有缓冲之地?”邝文奂笑了笑,“所有人都知道,北明的身后站着的是我们大齐,若无我们武力护持,朱氏敢一而再、再而三在朝鲜、在辽东去撩拨秦国?除去辽东和朝鲜,秦国整个沿海地区也皆在我大齐海军的武力威胁下,尤其是富庶的江南地区,距离我大齐的琉球总督区和吕宋总督区可没多远,炮火随时可以砸到秦国的沿海城市中。所以呀,秦齐两国之间,其实是没有任何缓冲之地的。” “父亲,那么我大齐与秦国之间,发生战争的概率还是很大了?” “那要看秦国在面对我大齐的步步威压下,能退到哪一步。” “安南?还是朝鲜?” “多半是朝鲜。” “为何?” “过了朝鲜,便是辽东。”邝文奂沉吟片刻,缓缓说道:“若是秦国失去了朝鲜和辽东的屏护,那整个北方将会面临极为严峻的防守压力,就如同前宋时期,面对辽、金所承受的沉重威压。” “也就是说,我们大齐在吞灭安南郑氏时,秦国有可能会选择积极干涉,以维护东方大国的威望,也有可能会选择隐忍退让,牺牲安南人,从而避免与我们发生直接武装冲突的风险。” 邝文奂没有回应,在摇椅上躺了下来,还闭上了眼睛,轻轻地摇动着。 这么多年了,随着齐国的实力日益增长,秦齐两国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诸如“华夏话语权的争夺”、“秦国威胁论”、“彻底打破秦国市场”,等等,各种激进言论在齐国不断尘嚣而起,并且在社会各个阶层都有不少拥趸者。 更有甚至,还有人提出,征服大陆,将秦齐两国归并为一国,最终建立一个横贯东方的华夏帝国。 对于这些言论,当朝诸公虽然没有过多理睬,但也没予以压制和封禁,想来在朝堂之上也不乏此辈激进之人,只是囿于秦齐两国目前还算友好的关系,尚未宣之于官方之口。 更何况,民间密切的经济往来和人员交流,使得在两国在大的趋势上,仍旧是一切向好。 但是,怎么说呢? 就像分家另立门户的兄弟,为了表明自己过得更好,也为了彰显自己强大的实力,更是想要确立整个家族的话语权和主导权,总得要做出点实际行动,向所有人来证明这一切。 嗯,可能还有一点,那就是一山不容二虎,二山不能相逢。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沙滩上宁静而祥和的气氛,一名总督府护兵骑着马径直奔向凉亭。在尚有二十余步时,狠狠地勒住缰绳,随即翻身下马,快步赶到邝文奂近前。 “总督大人,南平急电!” 邝明哲一脸疑惑地将护兵手中的电报接了过去,然后返回凉亭,将其递给父亲。 邝文奂坐直了身体,从旁边的小几上拿过一副老花眼镜,架在鼻梁上,随后将文件夹打开,抽出一封电文。 “嘶……”邝文奂看罢,倒吸了一口凉气,脸上显现出震惊的表情,半响无语。 “父亲……”邝明哲见状,小心地唤了一声。 “安南……要出大事了!” “……”邝明哲看了看神色严峻的父亲,又瞅了瞅那封电文,心中惴惴。 “……珉王于三日前被俘获的安南密谍刺死于舰船之上。” “啊?……”邝明哲惊愕不已,“珉王如何会在舰船上被安南密谍刺死?哎,等等,还是被一个俘获的密谍刺死!这……,这怎么……可能?” “备好马车,即可返回城中。”邝文奂没有理睬长子的震惊,直接朝身边的护兵吩咐道。 “是,总督大人。” “电令总督区各个府县进入二级战备状况,立即检查核对各地战略储备仓库中的物资存放情况。” “是,总督大人。” “着命永平立即封锁与广南国之间的边境通道,密切关注该国的一切军事动向。” “是,总督大人。” “另外……”邝文奂犹豫了一下,随即继续下达命令,“着令各地府县暂扣境内所有安南籍人员,若有畏避或者反抗者,可就地格杀。” “是,总督大人。” “父亲……”邝明哲一脸忧色。 “……算是未雨绸缪吧。”邝文奂扭头看了看沙滩上仍在嬉戏玩闹的几个孙儿,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便转身离去。 “难道安南要爆发一场大规模战事了……” —— 12月30日,富春。 在香河北岸,一座规模巨大的王宫正在兴建,多达八千余工匠和夫子在广南国工部督造官的监督下,不畏阴雨酷暑,夜以继日地加紧施工,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建成这座规模宏大的宫殿。 这日清晨,广南王阮福澍突然心血来潮,领着十余文武官员,打着罗伞,亲自视察王宫的营建进度。 如今,广南国政通人和,风调雨顺,真是难得的一片太平盛世。 早在先王阮福淍时期,经过多次遣使上表齐国,乞贡求封为王,终获恩准,赐“广南阮福永镇之宝”涂金银印(郡王待遇)。 由此,阮氏在做了一百多年“临时广南王”后,终于转正成为一名有编制的国王,正式与北朝郑氏分庭抗礼。 你们黎朝前有大明敕封,后又有大秦御赐,“世修职贡”,自诩为安南正朔。 如今,我广南国也是有了大国承认并册封的,再也不是你们郑氏口中喊打喊杀的反贼叛逆了! 说来也是唏嘘不已,广南国在数十年前被齐国狠狠修理了两顿,都城富春还被齐军攻破,君臣上下更是做了人家的俘虏。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地区局势的发展演变,广南国很快就认清形势,明白以双方巨大的实力差距,别说想要报仇雪恨,若是一意与齐国为敌,说不定在北有郑氏的威胁,南有占城和齐国的进袭,到最后恐怕连国柞都不一定保得住。 既然如此,那莫如干脆抱个大腿吧! 广南国可不像安南黎朝那般有太多历史包袱,本来就是割据自立的地方势力,无所谓君臣大义,更没有圣贤道德的约束,只要能维系阮氏的政权合法性,确保自身不被吞灭,寻个靠山,认个宗主,那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还别说,跟着齐国混了四十多年,不仅自身安全得到极大的保障,而且整个国家实力也得以快速增长。 稻米、蔗糖、木材、渔获等商品货物通过齐国商人,源源不断地输往大陆秦国、日本、琉球以及暹罗、柬埔寨等周边国家和地区,为广南国带来了大量金银货币。 同时,来自汉洲本土的各种工业制成品,也极大地丰富了广南国的商品市场,有效提升了当地百姓的生活水平。 这小日子比起以前,简直不要太好过。 百姓的日子好过了,那作为一国之君,是不是也该享受享受? 那就给自己盖一座宫殿吧。 “回王上,这金华宫的营建若是以目前进度持续推进的话,明年十月底之前,必然会顺利完工。”督造官引领着广南王巡视着整个建造工地,语气颇为笃定地说道:“在这座宫殿的部分建筑物上,我们根据齐国工程师的建议,使用了大量的水泥和钢材,将会把主殿修建的更为宏大、更为坚固。” “甚好!”广南王阮福澍满意地点着头,“此间指导施工的齐国匠师,尔等需精心侍候,勿要轻慢。” “臣,谨遵王命。” “当然,这些征发的匠人和夫子,也不能太过苛待,日常饮食需足量供应,酷热阴雨天气,也当适量休憩。” “我王仁厚,乃万民之福!” “对了,王家花园营建进度需得赶一赶,确保在下个月中旬完工。齐国公使告知寡人,齐国大皇帝和内阁总理大臣赠送与我广南的珍禽异兽已在本土装船启运,到时候,可不能没有地方盛载放养。” “臣定不辱王命!……” “王上,沱灢(岘港)急报……” 正说着,一名内侍突然匆匆赶来,手中拿着一份加急文书,走到近前后,跪倒在地,双手将文书呈与广南王。 阮福澍伸手接过文书,拆开封漆,取出里面的密件。 “哈哈……,天助我也!” 阮福澍一目十行地看完后,顿时大喜过望,右手紧紧地攥住了那封密件。 “传令,神卫新军、禁卫军、左右武卫、各地镇守部队全面进入战备状态。” “臣,领命。” “命令,沱灢水师舰队立即起锚出航,逼近北朝海域待命。” “臣,领命。” “着令户部、工部清点库藏,并立即筹集更多的粮秣军械等物资,准备应对大战。” “……臣,领命。” “王上,此番何为?”王国内阁总理陈显平一脸的惊疑。 “陈卿,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被北朝密谍刺死于海上。”阮福澍满脸的兴奋,“北朝惹出这般祸端,岂能不遭致齐国报复和打击?如此,我广南收复北方,一统安南,将指日可待矣!”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7.) (); 第312章 心热的谅国 (); read2();“啪……” “哞……” “哟嚯!……畜生,快走!” 1733年1月5日,在安南北部的茂密丛林中,一支十余人组成的木材运输队,正在挥舞着皮鞭,驱赶十几头大象,拖拽着一根根珍贵的黄梨木,蜿蜒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 此时,几根粗大的木材正好被卡在了林中的树木之间,一名伙计不停地发出口令,试图让大象前后左右的摆动,绕开被卡得死死的树桩。 但长时间的负荷工作,再加上许久未曾进食饮水,大象已经显得非常疲劳,而且反应有些迟钝,只是喘着粗气,徒劳地蹬动脚步,却不能移动分毫。 气急的伙计愤怒地挥动皮鞭,使劲地抽打这头大象。 可能是觉得大象皮糙肉厚,对于鞭挞无法引起它的反应,恼怒之下,那名伙计直接从腰下拔出一把砍刀,狠狠地砍在大象的屁股上。 “哞……” 一道深深的血口立时显现,大象吃痛之下,发出凄厉的吼声,四个粗大的象腿奋力地蹬着地上的泥土,不断地向前拱动,似乎想要竭力摆脱身上的锁链,寻找曾经那份自由的空气。 “咔嚓……” 一颗碗口粗的大树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底部生生拉断,几根铁链穿着的黄梨木也立时被拖拽过去,带着巨大的冲力,狠狠地撞在了大象的身上。 “哞……”大象跪倒在了地上,无助地嘶嚎着。 “坏事了!”那名伙计心有余悸地小心上前查看,发现大象的一只后腿已然被下冲的木材给撞断了,又是心疼,又是气恼,“他奶奶的,这头大象算是废了。” “废了呀?”后面的几个伙计立时止住各自的大象,停下脚步,然后纷纷过来查看,“既然废了,那赶紧将它弄到一边去,不要把路给挡了。要不然,天黑前,到不了江边,咱们可都要在山上过夜了。” “这么一大块头,咋弄呀?”那名伙计没好气地说道:“该死的,这头象废了,那它拖拽的几根木头我怎么弄下山呢?……要是误了刘掌柜的交货期限,那还不得扣老子的钱!” “那也不能因为你这头废了的大象,耽误我们大家伙的功夫呀!……赶紧的,想办法挪到一边,把路让出来。谁家里不是五六口子要养活,误了交货期,被扣了钱,那还不得喝几天面糊糊。” “好了,好了,都特么的别吵了。你,你,把后面两头象后面的木头卸了,然后赶过来,把这头象给拖到一边去。你们说说,大家伙都在一个锅里搅食吃,遇到点事,那不得要互相帮衬着点。一个個在这里像老娘们一样叽叽歪歪,能顶个甚?” “刘头说的是。来来……,赶紧动手,早点把路清开了,咱们也能早点下山将木头放到河里去。这二三十根木头,要是能顺利运到新郑(今越南鸿基港),最起码能换好几百块银元,可不能在路上耽搁了!” 木材,尤其是珍贵的红木、楠木、黄梨木是谅国最为主要的出口创汇产品之一,每年都会有大量来自齐国、秦国、北明、暹罗、吕宋、卫国等国家地区的商人蜂拥而来,带着大把的金银,驾着大船,来到新郑港,将一根根采伐自深山老林中的珍贵木材拉走,然后又被加工制作成各种家具,或者被当做镇宅大梁,售卖给那些高官显贵之家。 随着木材砍伐力度的加剧,沿海地区的珍贵木材在数十年间,几乎被采伐殆尽,迫使木材商们不得不将目标指向那些远离海岸的内陆山区。 山区地形陡峭,根本没有任何可供车辆行走的道路,那些木材商人们为了将砍伐的珍贵木材运输下山,便捕捉和训练了数量众多的大象,在木材一头穿上铁链,然后绑到大象的身上,由这种陆地霸王将一根根粗大的木材拖拽下山,然后抛掷于江中,沿着河道的方向,直抵入海口。 下山时,为了保持平衡,大象有时不得不跪着匍匐向前。为了保证木材的品质,许多木材只是简单的去除树梢和枝丫,这导致在山间运输时,会面临木材过长不便于林中转弯的情形,而此时,大象就不得不用头和长鼻来开路。 遇到巨大而沉重的木材时候,大象往往只能前行十余米就停下歇息,之后再继续,一旦木材被林中的树木或者巨石卡住,大象的主人就会毫不顾惜地不停发出口令让大象前后左右的来回折腾,若大象反应迟钝,就会立刻遭到皮鞭,乃至斧头、砍刀的猛烈劈砍殴打…… 从山巅到山箐,再拉到河边,是大象拉木头的三个阶段,每段路上都留下了大象无尽的血水和汗水,甚至是他们的残体血肉。 但是,为了能赚取不菲的木材运输费,那些饲养大象的搬运工们丝毫不顾忌它们的健康乃至生命,驱使着它们一次又一次往返山岭至河谷,将那些砍伐的珍贵木材拖拽至江边。 谁让整个谅国发展数十年,就没什么像样的产业,只能依靠着山上的木头来换回宝贵的金银和物资呢? 谅国的地盘经过多年的扩张,已陆续夺取了谅山、广宁、北涧(今越南北干省一带)、北河(今越南河江省一带)等地区,而且还在1702年,吞灭了位于高平地区的莫朝余孽,几乎阻断了安南与大秦之间的陆路往来。 为了巩固和增强自身基本盘的实力,谅国在边境地区积极招揽大秦百姓移居其境内,甚至不惜许以无偿分配大量田地和免除若干年的杂役税费等优惠政策,以此吸引汉地移民的到来。 截止到1730年,谅国的汉人数量规模已达十四万五千余,若是再加上近三十万的安南人,总人口接近五十万,在国内划分为三个府、一个直隶州、十七个县,算是基本上站稳了脚跟。 不过,谅国的地缘态势却极为险恶,北边是庞大的秦国,南边是矢志于收复失地的安南黎朝,若是两边稍一发力,南北夹击,整个谅国将被瞬间击为齑粉,根本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无他,战略空间太过狭小,没有辗转腾挪的余地,人家只要抬抬脚,就能杀到家门口,再走两步,立时会攻到新京(今越南谅山市)城下,直接来一场都城保卫战。 不过,自从六十多年前,谅国抱上了齐国的大腿,认了宗藩关系,使的整个王国的安全处境立即得到了根本性的改观。 忌惮于齐国的强大武力威慑,不仅使得安南在连续发动两次“北征”失败后,不敢轻易再集大军继续北攻,就连大秦也逐渐停止了对谅国施以的各种威胁,以及严格封锁边境的行为。 谅国更是在齐国的支持下,通过不断地蚕食和侵袭,尽占越北之地,逐步发展壮大了自己的实力。 但是,谅国想要更进一步扩张实力,就显得有些后劲乏力了。 盖因,谅国所据的越北之地,着实有些“烂”,皆为山岳丛林地形。 从空中俯瞰,就会发现整个越北地区山多坡陡,沟深谷狭,绝大部分为山地,海拔一般在五六百米以上。主要山脉由西北走向东南,支脉纵横交错,两山之间多为深沟峡谷,谷深达数十至数百米。 也只有群山中存在的若干坝地(小盆地),方能容下百姓聚集居住和大规模的农业种植活动。 山沟和江河两岸的山坡多为竹林或者灌木林,不宜农耕,在齐国顾问的指导下,勉强可以开发为橡胶林。 正是因为地处山区,使得整个谅国的交通设施极为落后,不仅道路少,而且路况差。位于山间的驮运路和小路既少又窄,多沿山脊、丛林、河谷穿行,多数地方仅人可同行,马走困难,而且经常不贯通。到了雨季,简陋的道路更是泥泞不堪,路迹不明,经常被山洪冲断或者杂草覆盖,简直是不良于行。 更让谅国上下为之苦恼的是,越北地区,民族众多,成分复杂,除了数十万安南人外,还有苗、瑶、沙、岱依、侬等土著民族,语言、风俗习惯各异,宗教迷信的影响较深,禁忌多,经济文化极度落后。 十多万汉人撒在这片广袤的山区之中,犹如胡椒面一般,只能扼住关键的河谷平坝,重要关隘城镇,至于那些道路不便的大山深处,谅国政府也只能任其自便,根本谈不上实际控制。 所以,谅国在稍稍巩固了越北地区的统治后,目光便一直在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的红河平原地区梭巡,整日谋划着要从山区一冲而下,灭了安南黎朝,吞下富庶的红河三角洲。 但不知为何,身为宗主的大齐却始终没有表现出对黎朝要动手的迹象,只是凭借着自身强大国力和经济优势,不断对其进行政治渗透和经济渗透,似乎想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来慢慢腐蚀和软化黎朝,将其转变为像广南国那样,成为一个恭顺的藩属国,委身以事大齐。 当然,顾忌于大秦的激烈反应,可能也是齐国没有直接以武力征服安南黎朝的原因之一。同宗同源的两个华夏大国要是因安南的问题直接打起来,那动静可不小,说不定周边所有的国家和地区都要卷入其中。 尽管如此,但谅国君臣却依旧内心火热,十分期待齐国能在未来某一天对安南动手,以便他们能跟在后面,捡些便宜。就算不能尽灭其国,吞食其地,但至少也要最大限度的削弱安南的实力,以免构成对自身安全的威胁。 要不然,以我这么一个人口小国总是维持着近万人的兵力规模也不是事呀! 差不多整个王国收入的七八成都投入了军备建设上了,对于百姓民生的改善根本顾不过来。 虽然,作为大齐的藩属,在面对重大军事威胁时,可以获得齐国的武力保护,但你得在战争爆发时,总要有可用的武备,先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自卫抵抗不是。 要不然,待齐国援兵正在调集时,整个王国却被人家一击而溃,最后给一锅端了,那可就冤死了。 齐国虽有军队驻扎于谅国境内,但却部署在新郑、延川(今越南北部城市芒街)两处沿海港口,若是想要驰援内陆腹地,怕是十天半个月都赶不过去。 故而,在谅国境内,军方获得的资源最多,权利也是极大,可以紧急军务为由,强征民力和社会物资,所有人等皆需配合。 当那支木材运输队驱赶着十几头大象,在天黑前,艰难地抵达了清溪河(今越南东北部的先安江)畔一座简易码头时,猛然看到数名谅国官兵驻守在那里,立即紧张起来。 在这荒郊野外的,这群丘八会不会趁机勒索他们几许银钱? “这些大象都是你们驯服管理的?”一名军官冷着脸问道。 “是,总爷。”带队的刘头点头哈腰地应道:“你这……有什么吩咐让小的们去做?” “呵呵……”那名军官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还别说,爷们还真的需要你们帮着做些事!现下天色已晚,伱等先休息一夜。待明日一早,跟我们走一遭。” “总爷,这怕是不妥吧。”刘头为难地说道:“你看,我们这都在运木头,要是都跟着你去了,误了木材运输,上面的掌柜可是要怪罪下来。你说,这不平白耽误了我们的吃食吗?……总爷,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说着,刘头从怀中掏出一块银元,十分肉疼地递了过去。 “别给爷扯那些乱七八糟的!”那名军官毫不客气地将那枚银元接了过来,顺手塞进口袋里,“我这是没给你们说明白吗?……紧急军务,你们这些人,还有那些大象都被征用了。明日一早,都跟着我们运送军械物资。嘿,这十几头大象,最起码可以拖七八门火炮,可省了大劲了!” “啊?……”众人闻言,立时面露苦色。 “敢问总爷,这啥紧急军务呀,非要征用小的们,还有这些大象?” “嘿,怎么,以为老子哄骗你们?”那名军官虎着脸,瞪了众人一眼,“奉我王谕令和总参军令,从今日起,我大谅将全面进行军事动员。别说征用你们几个人、几头大牲畜,就是拿枪指着你们上战场,也都得给我乖乖服从。……告诉你们,咱们谅国这是要打大仗了!” “啊?……打大仗?这是要跟谁打呀?” “还能跟谁?……自然是南边的安南蛮子!”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6.) (); 第313章 抢时间 (); read2();黎朝太傅、金明殿大学士、礼部尚书陈致知脸色铁青地站在船艉楼上,看着十余名齐国海军官兵陆续翻过船舷,回到他们所搭乘的小艇上,然后驶向那艘全副武装的战舰。 那艘舰上的数十门火炮已褪了炮衣,露出黑洞洞的炮口,直直的瞄向他们的座船。 他非常肯定,若是他们所乘坐的船只拒不接受齐国海军的检查,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开炮,将他们所有人送入海底。 作为大黎的专使,乘坐的是本国御用官船,刚刚驶出红海口,所经过的海域还尚未远离安南海岸,却遭到一艘齐国海军战舰的无端拦截,并强行登船检查。 这是何等的羞辱,又是何等的憋屈! 半个多月前,从齐国领地和南方阮逆那里陆续传来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 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被我黎朝密谍刺死于舰船之上! 随后,齐国的润州总督区、安南总督区便宣布进入战备警戒状态。齐国的数艘海军战舰拔锚起航,驶入北方海域,开始执行战备巡逻,拦截和检查所有往来安南港口的船只。 紧接着,南方阮逆军队频繁调动,大批部队开往横山边界地区,更有多股精锐小队越过边境,实施武力侵扰和情报侦查。 而北方的伪谅郝氏也开始进行全面战备动员,太原镇、海阳镇,以及宣光镇不断向朝廷告急,称伪谅于前线调集大批军队,似有发动南侵意图。 就在朝廷上下为此惶惶之时,齐国驻东京公使气势汹汹地闯进威南王府,面见殿下,就我黎朝密谍刺死大齐珉王之事,发出严正交涉。 齐国公使诘问威南王殿下,此次事件是否为黎朝授意指使,威南王是否要选择对齐国展开一场战争。 尽管威南王殿下对此竭力辩解,言及此次事件纯属“凶徒”个人行为,于整个黎朝毫无干系。 但齐国公使言辞犀利,语带威胁,一意要求我黎朝必须就此次事件给個交代,否则,齐国将会做出“断然举措”,以为不幸离世的珉王讨回公道。 威南王被逼无奈,只能应允,将“凶徒”家属亲眷全部交由齐国人处理,事件涉及的相关朝廷部门和官员即行革职拿办,并向受害的珉王殿下施以三万两白银的“赔偿”。 但齐国方面对此并不满意,数日后,该国公使提出了如下条款,要求我黎朝必须全部应允,方才善罢甘休。 第一条,查禁境内任何有关对大齐帝国憎恨和藐视的言论和出版物。 第二条,减少并解散国内“超出防御能力之外”的军队和武装组织,原则性保留一万人左右的兵力,并取缔查封反齐宣传的社团和组织。 第三条,革除政府和军队中被指进行反齐之宣传行径的官员,而此等官员的名单由齐国政府“善意”提供。 第四条,接受与齐国政府有关部门合作,允许齐国顾问有指导黎朝相关内政外交之权利。 第五条,在齐国政府指定的有关部门协助与指导下,采取抓捕和拘押行动,惩罚策划或执行珉王刺杀事件中的所有人员,并将其如数交付齐国处置,同时需向受害者赔付三十万两白银。 第六条,拆除红河两岸炮台,并允许齐国享有红河自由通航之权利。 第七条,割让沧江、禁江以北领土于谅国,割蓝江以南领土予广南王国,从而保障整个安南地区的和平稳定。 第八条,太原、宣光、北宁、海阳四地保持非军事化。 第九条,进一步开放国内市场,禁止设置任何有碍“自由贸易原则”之政府法律条款和行为。 第十条,为保护齐国商人及侨民生命安全,齐国有权选择于安南境内城市驻扎相应军事武装。 当威南王和诸多大臣官员看到齐国公使林林总总所罗列这十条要求后,立时气血上涌,怒发冲冠。 所有人都炸毛了。 除了第五条可以部分答应外,剩下的所有九项条款,哪个人敢轻易应下?! 这不仅是对我黎朝“主权”的严重破坏和粗暴干涉,而且还赤果果地羞辱了威南王,羞辱了整个朝廷,更是将所有安南人的尊严踩在脚下。 就因为齐国的一位亲王被刺身亡,就要让整个安南放弃朝廷(国家)主权,放弃武装自卫,还要割让大片土地,以及出让朝廷若干重大利益。 这些条款若是全都应下,我大黎王朝恐将不败而亡! 于是,威南王一边继续跟齐国公使积极斡旋,试图讨价还价,以最小的代价换取齐国的谅解和宽容,一边未雨绸缪,开始动员和集结国内兵马,开赴南北两线边境,以应外部入侵风险。 除此之外,威南王还以朝廷的名义,委任礼部尚书陈致知为访秦专使,率领一支使团紧急前往南京,觐见大秦天子,以求强援。 在面对齐国武力威胁时,作为宗主国的大秦此时应该站出来,履行保卫藩属的责任和义务。 黎朝上下虽然对齐国抱以极大的偏见,更是心怀恨意,但却对齐国强大的实力不敢有丝毫小瞧,甚至朝堂诸公还充满了恐惧。 早在八十年前,齐国就曾大败我安南军队,并攻破都城东京,要不是当年清都王(郑梉)见机跑得快,差点就被齐国人所俘获。 虽然,那场战争齐国人打得有些取巧,采取声东击西之策,将我安南主力大军调往广安,然后以数千精锐部队沿红河上朔,直抵东京城下,然后一战而破。 但说实话,即使正面迎敌,安南军队也没把握将齐军击败,说不定没了都城失陷之耻,却会有接连不断的丧师失地之败。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齐国实力愈发强大,军力更甚往昔,不仅拥有该地区无可匹敌的海上力量,它还在南方据有大片领地,拥众百万,有一个稳固而坚实的前沿攻击基地。 不仅如此,河仙、占城、南方阮逆、伪谅郝氏皆为齐国藩属,若是再有战事爆发,这些势力必然甘为爪牙,非常积极踊跃地跟在齐国身后,一起寇掠我黎朝。 环伺周边,皆为强敌,而我黎朝内部也非铁板一块,万众一心,反而矛盾重重,问题丛生。一旦战起,必然是内忧外患,陷入不忍言绝境之地。 最起码,位于西北地区的宣光镇就是一个极为不稳定的因素。 宣光武氏对黎朝有拥戴大功,在莫氏篡黎时,不忘旧主,依然对黎朝皇帝忠心耿耿。黎朝皇帝准许武氏世镇宣光,地位有点像前明时期的云南沐家的黔国公府。 不过,这个武氏历经数代,早已没有先祖的忠勤之心,报国之念,反而素有野心,“恃其山川险远,阴蓄不臣之心,称王爵,伪立朝班”,还和伪谅郝氏“屡有交书往复”和“经济勾连”。 若是朝廷遭遇强敌入侵,且不说他是否会出兵帮着朝廷抵挡伪谅军队入寇,说不定还会趁机寇掠周边府县,扩大自身地盘,从而实现其彻底割据自立的意图。 在这种情势下,获得大秦的支持,就成为黎朝上下唯一的指望。 “大学士,我们还是走钦州港登陆吗?”商船负责人走了过来,小心地询问道。 “不,我们不去钦州。”陈致知摇头说道:“我们直接将船驶到上海港,由那里前往南京。” “大学士,不妥吧?”商船负责人瞪大了眼睛,“我们使团朝觐大秦天朝,向来是由钦州港登陆,然后从陆路辗转前往南京。若是在上海港登陆,恐怕不符藩属之礼,有违大秦法度。” “恬躁!”陈致知怒斥道:“在我大黎王朝生死悬于一线之时,哪能还要因循故旧,按照既定的朝觐路线行走?……事急从权,且去按我吩咐路线驾船前往。” 中原王朝的藩属国有远有近,有亲有疏,不仅朝贡的时间和人数都有相应的规定,就连入京行走的路线也有专门的规定。 比如,前明时期,最为亲近的朝鲜王国,为每年四贡,琉球是三年两贡,安南为二年一贡,四年遣使来京一次,合两贡为一贡;南掌则是十年一贡,暹罗三年一贡,苏禄五年一贡。 各朝贡国入京必须严格按照规定的路线,不得擅自更改。朝鲜由凤凰城至沈阳,入山海关,琉球由福建闽安镇入京,暹罗由广东虎门登岸入京,而安南是由广西凭祥州入镇南关,南掌由云南普洱府入京。 到了大秦年间,因为谅国隔绝了两国边境,使得安南无法按照传统的朝贡路线前往京城,于是,大秦鸿胪寺便规定安南入贡或朝觐的使团先由海路抵达钦州港,然后转陆路,由沿途地方官府一路护送至南京,严禁变换朝贡路线。 但现在,安南面对齐国及一众藩属国的武力威胁,局势危如累卵,必须以最快速度抵达南京,觐见大秦皇帝,请求天朝给予安全保障。 这要是按照既定的朝贡路线,先从钦州港登陆,然后走陆路,一天最多也就行三四十里路,等赶到南京城,最少也得花一个半月,黄花菜都凉了。 谁知道,齐国会在什么时候向我黎朝发起军事进攻。 按照朝堂诸公的测算,那位珉王殿下遇刺身亡,消息传回汉洲本土,可能要花一个多月时间,待齐国皇帝和内阁政府稍事讨论后,做出军事报复决定,再传回安南,又得花一个多月。 然后齐国据此做出军事调动,征召藩属国军队,协调各方行动,差不多又要花去半个月时间。 如此算来,给予我们黎朝的应对时间只有区区三个多月。 所以,陈致知必须要跟齐国人抢时间,以最快速度抵达南京城,觐见大秦乾元帝,并竭力说服大秦出兵保卫安南。 在他离开东京城时,齐国公使仍在与威南王进行外交斡旋,齐国商人和家属也未作出撤离疏散的举动,这说明他们尚未接到本土的任何指令,只能根据他们自己的判断先抛出若干苛刻的条件,向我黎朝施加强大的外交压力。 不论是南方阮逆,还是北方伪谅郝氏,也只是在做军事动员和部队调动,尚未发动大规模的军事进攻。 就连齐国海军舰船也仅仅做出拦截和检查来往安南海域船只的行为,并未作出更多的威胁动作。 所以,时间对于安南来说,是极为宝贵的。只要能获得大秦的安全保障,齐国必然会有所忌惮,不会逼迫过甚,以一个不算屈辱的条件了解这场巨大的危机。 —— 1733年1月24日,汉洲,长安。 在长兴阁(总理府)内一间宽敞的会议室内,正在召开的军政联席会在一番激烈的争吵后,突然间陷入到一种诡异的沉默当中。 所有人彼此交换着眼神,并不时偷瞄两眼坐在上首的永隆帝。 润州总督、珉王殿下遇刺事件传到长安后,立时震动了整个朝野内外。 安南贼子敢尔! 随后数日,在呈报陛下后,由内阁、枢密院、总参谋部等多位巨头,迅速召开了军政联席会议,讨论如何应对处理此事。 以军方的意见,自然是出兵安南,为珉王之死讨个说法,并彰显帝国威势。 想当年,埃及地方军阀杀害我大齐使节,太祖皇帝丝毫不顾万里之遥,直接出兵予以严厉地惩戒。 日本幕府无端残害我大齐商船水手,太祖皇帝更是聚八方联军,大破德川幕府,逼着对方又是赔罪,又是割地赔款,从而确立了我大齐赫赫声威。 而现在,安南贼子竟然敢作出戕害我大齐地方总督、皇室宗亲的发指行径,那还不出兵将其狠狠地教训一顿。 要不然,以后什么阿猫阿狗都要来挠我们一下,那我大齐帝国威严何在? 但是内阁政府却对出兵安南存有几分顾忌,因为安南可是秦国的藩属国,这要是贸然动武,怕是会引来秦国的武装干涉,进而引发两国之间的军事冲突。 当然,这可不是怕了秦国,而是觉得为了安南,跟秦国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不太划算。 且不说为了应对秦国的武装干涉,我齐国要动员集结多少兵力,征调多少物资,花费多少财政资金--无论哪种,都必将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就是,两国之间巨大的商业利益往来,也不是能立即做出武装对峙的决定。 更重要的是,我们大齐做好了与秦国发生全面战争的准备吗? “诸卿。”在整场会议都不发一言的永隆帝抬起头来,扫了一圈在座的帝国重臣,语气和缓地说道:“诚如各位所言,我们大齐确实尚未做好与秦国的战争准备。但是,秦国是否也做好了与我大齐爆发全面战争的思想准备?我看呀,大家都没做好相应准备。就这,秦国前一阵还专门派了使团与我大齐商议债务延期的问题,他们有多余的财力跟我大齐发生全面战争吗?” “当然,秦国乃是一个人口大国,更是一个军事大国,实力不容小嘘,我们断然不可低估了秦国的作战决心和作战能力。我与诸卿想的一样,在妥善处置安南的问题上,最好能避免与秦国直接爆发冲突的可能性。但是,安南为秦国藩属,对秦国而言,有卫护之责。那么,我们就此放弃军事行动,不对安南施以惩戒了吗?” “若如此,我大齐威严何在?周边国家、地方势力,以及诸多藩属又将如何看待我大齐?国内汹汹舆情、子民拳拳之心,又将如何应对?这几日来,诸卿围绕是否出兵,担心秦国是否干涉,争论不止,吵闹不休,一直未有定论,让朕甚为心焦。” “以朕之见,安南,打就打了,有何疑义?至于秦国可能存在的武装干涉,诸卿忧虑为甚,我亦感同身受。但诸卿都忽略了一个极为关键的问题,那就是秦国对我出兵安南的相应速度有多快。若是,我大齐对安南发动倾力一击,一月之内便干脆利落地击灭安南,不给秦国任何反应时间。诸卿以为,在这种既成事实的情况下,秦国可还有干涉的意愿?” “哗……” 永隆帝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窃窃讨论声,军方代表们皆神情大振,而内阁成员则若有所思,随即便开始小声的讨论和验证。 陛下之意,速战速决,在秦国有所反应之前,便将一切事情尘埃落定,不予秦国任何干涉的机会。 这就是要抢时间呀!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5.) (); 第314章 十日灭一国(一) (); read2();1733年2月9日,南平(今越南金兰市)。 安南总督邝文奂迈步走进会议室,在门口时,稍稍顿了一下,目光扫向里面在座的军政官员,见他们仍在互相交头接耳,讨论着各自手头上的事情,甚至还有不少人喜笑嫣然,表情轻松,毫无临战紧张的状态。 邝文奂皱了皱眉头,脸色不由沉了下来,缓缓走到上首的位置,定定的站在那里,神色冷冽地看着众人。 会议室内嗡嗡地说话声逐渐小了下来,最后归于一片静默,众人的目光也转移到这位总督大人的脸上。 “长安来电……”邝文奂继续站在那里,右手举着一张电文,面色肃然,“陛下、内阁、总参联合发来谕令,自收到电文后,即行组建安南行辕作战指挥部,由本宪就任作战总指挥,安南总督区、润州总督区亦转入战时状态。” 在座的军政官员闻言,顿时心神一凛,然后下意识地收敛了笑容,端正了各自的坐姿,神情专注地看着总督大人。 组建安南行辕作战指挥部,那就意味着,皇帝陛下、内阁和军方已达成一致意见,准备对安南动武了。 整个安南领地转入战时状态,若是再有人怠于政事,或者冲撞上官,那可是会直接行军法的。 “为了确保战事顺利推进,我现在宣布几项临时任命。”邝文奂见在座的所有军政官员皆吸气凝神,态度恭敬地看着自己,内心获得了极大满足,“安南舰队司令乔如霖将军为行辕作战指挥部副总指挥,统领本地区所有水上船只,包括安南舰队、占城、河仙、广南等藩属国水师舰船,以及被临时征用各类商船,在作战期间有便宜行事之权利。” “安南警备司令罗云洲为行辕作战指挥部副总指挥,统领本地区所有陆上作战部队,包括驻防第二混成团、第七混成团、吕宋第十九混成团两个营,以及所征调占城、河仙、广南等藩属国陆军部队,在作战期间亦有便宜行事之权利。” “安南地区宪兵总司令郭子奇校尉为行辕作战指挥部治安总管,统管安南、润州两地宪兵、警察、乡兵武装,负责地方绥靖治安,若有作奸犯科之事,可以军法便宜处置。” “安南总督区民政事务司总办谢明勋为行辕作战指挥部后勤总管,统筹安南、润州,以及本地藩属国军用物资的统一调度和转运,在战时期间,拥有征调任何所属人员和物资,享便宜处置之权。” “安南总督区黑衣卫统领陈铁平校尉为行辕作战指挥部情报总管,负责战时期间情报搜集和分析之职,为军方作战计划提供翔实而可靠情报支持。” “……” 邝文奂宣布完人事任命后,看向陆海军两位高级将领,目光灼灼,沉声说道:“陛下谕令和总参军令训示,此战将倾尽全力,以最快速度击灭安南,瓦解其反抗能力,在秦国尚未做出任何反应之前,结束整个战事。在此,我想请问二位,多长时间可以彻底覆灭安南,结束整个战事?” “总宪问的是覆灭安南?”安南警备司令、陆军广威将军(少将)罗云洲与海军司令、镇国将军(中将)乔如霖对视了一眼,随即反问道。 “不错,是覆灭安南,而不是将其击败。” “以我安南地区所属兵力来看,卑职以为两個月可覆灭安南。”罗云洲心中估算了一下,说了一个自认为保险的时间。 “不行!”邝文奂听罢,立即摇头说道:“两个月时间太长了,有违陛下和总参的总体作战要求。” “……”罗云洲显得有些为难。 战争一旦爆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突然状况,问题也会层出不穷,可不是全都会按照预先制定的作战计划而演变推进的。 以安南地区的兵力,击败安南并不是很困难,但本土发来的作战要求却是灭其国、断其国柞,是要吞灭安南黎朝。 这就有点考量齐国军队的作战能力和指挥官的战场应变力了。 “总宪以为需多长时间覆灭安南?” 你给个限期吧,我再琢磨着能不能做到。 “一个月。”邝文奂说道:“而且,我希望的是最好不要超过一个月,我们就能攻占东京城(今越南河内市),结束所有战事,然后腾出必要之兵力,移师谅国境内,以应秦国可能存在的军事干涉。” “既然总宪有此要求,那么卑职将竭尽所能,力求一个月之内结束安南战事。”罗云洲深深地吸了一口,沉声说道:“但是,我需要更多的兵力。” “可以。”邝文奂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你统领的两个混成团加两个营的兵力之外,我再从安南、润州两地为你们再征召六千名乡兵。届时,河仙将提供五个营两千余士兵,占城将提供八个营三千二百余士兵。如此,你手中直接掌握的军队规模达一万八千余,想来兵力也足堪以用。另外,广南和谅国在收到行辕作战指挥部命令后,也会以倾国之力,从安南的南北两个方向同时发起进攻,在此情势下,安南即使再多负隅顽抗,又能阻我几时?” “总指挥所言极是,我等皆愿俯首听命,尽全力以为,不负陛下厚望。” “好了,接下啦,咱们就议一议,各部如何调配协作,如何展开进攻,以及何时发起雷霆一击。……” —— 2月12日,河仙港。 几列长长的士兵队伍从码头一直延伸至港口深处,在军官的引导下,扛着火枪,背着包袱,鱼贯登上停泊于岸边的四艘大船。 高耸的蒸汽吊杆将一包包沉重的物资不断地吊起,然后在码头苦力的配合下,装运上船。 无数的货运马车不停地往返运输,将一队队士兵和军用物资卸载于码头。 整个港口一片繁忙景象。 “这才刚刚过完新年,还没歇几口气,又要出征了。”河仙陆军第一混成团团长、昭信校尉(上校)杨克安看着缓缓蠕动的队列,脸上一阵苦笑。 “怎么,舍不得家里新纳的几个高棉美人?”河仙陆军副总参谋长、广威将军(少将)岑正杰点燃了一支卷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笑着揶揄地问道。 去年河仙王国随同齐国润州总督区、占城王国瓜分柬埔寨时,除了将本国领土面积骤然增加三倍外,还获得了大量的人口和资源,使得河仙整体实力得以急剧增长。 而他们这些军人更是从此次瓜分行动中收获满满,不仅抢得荷包鼓鼓,而且还将许多高棉贵妇少女掠为姬妾,收于房中,纵意狎玩。 本以为,大家都可以安安心心地过个舒心年,然后慢慢地消化新占的领土。却未曾想到,年底时节,大齐润州总督、珉王殿下竟然非常意外地被安南密谍刺死于舰船上,顿时震动了整个中南地区。 所有人都琢磨着,齐国肯定会因此出兵攻打安南,以报复对方这种骑脸行径。那么作为大齐藩属,而且还临近安南地区,河仙肯定要派兵相随。 果然,齐国发布了二级战备动员,并要求河仙王国也做好相应的军事准备,待收到本土确切指令后,再根据要求做出下一步举止。 于是,刚刚参加完柬埔寨军事行动的河仙王国军队不得不停止一切休整,进入战备警戒状态,随时等待齐国的征调。 昨日,河仙王国收到安南总督区的作战命令,要求将应征出战的军队在十天内必须运至谅国新郑港(今越南鸿基港)集结待命。 于是,集结于河仙和沙埔(今柬埔寨西哈努克市)两地的军队和物资立即开始装船,丝毫不敢耽误,以免失了齐国所定的约期。 “将军,齐国此次攻伐安南,是大打,还是小打?”杨克安与岑正杰调侃一阵后,凑近身前,谨慎地询问道。 “是大打,还是小打,可能要取决于秦国所作出的干涉力度。”岑正杰想了想,笑着说道:“不过,以我之见,齐国可能只是想要狠狠地教训一番安南,逼的对方割点地,赔点款,索取一点商业利益。安南黎朝,毕竟是一个地区大国、强国,更是秦国藩属,齐国未必会下死手灭其国柞。” “将军,珉王被安南密谍刺死,整个中南地区陷入战争边缘,南京城此时应该尚未获知这个消息吧?”杨克安眼珠转了转,脑子里似乎想到了什么。 “嗯,南京收到这个消息,最快也得一个半月,若是秦国反应再迟钝一点,两个多月也说不定。” “将军,你说有没有可能,齐国在秦国做出反应之前,就已经干脆利落的击败了安南,甚至直接覆灭黎朝,断其国柞,根本不给秦国任何干涉的机会?” “嗯?……”岑正杰闻言,立时怔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哎呀,你还别说,真有这个可能!从珉王被刺身亡,到现在仅过去一个多月,齐国便做出了出兵的决定。这个时候,大秦朝廷上下估计还对此一无所知。……若是我们动作够快,秦国还真的没时间做出反应。” —— 2月18日,广州。 大秦广州水师左翼总兵张伯麟走进总督府议事厅,朝两广总督林成隆拱了拱手,随即大喇喇地坐在了右侧的一张空椅子上,顺便扫了一眼在座的十余名文武官员,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是什么情况,广东巡抚、广东兵备道、广州知府、海关提督衙门、总督府标兵营、广州总兵等一干朝廷大员均齐齐到场,而且还一个个面色凝重,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 “张总兵,近来水师可曾听闻安南之事?”林成隆沉声问道。 “安南?”张伯麟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林成隆,“总宪所指何事?” “听闻,半个月前,两艘齐国兵船于广州外海拦截了一艘安南商船,你可知其中缘由?” “哦,听说了。”张伯麟恍然,“十几天前,确实有两艘齐国兵船拦截了一艘来自安南的商船。我水师官兵曾上前询问,齐国人说是稽查匪盗,将船和人都给扣了,并拖回了安南。怎么,总宪大人于此可有疑问?” 林成隆听罢,脸色更显几分阴沉,直直地盯着张伯麟,压抑着怒火再次询问道:“那你可曾收到消息,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被安南密谍刺死于舰船之上?” “听说了……”张伯麟见总督面色不虞的样子,不由心中惴惴,“我水师舰船巡查周边海域稽核走私时,是听到不少商船的水手和商人议论此事。卑职以为,此事乃是齐国内事,于我大秦无所关联,乐得看齐国的热闹。故而,便……” “故而,便置之不顾,一直未曾将此重要消息上报于本宪?”林成隆厉声质问道:“伱可知,此事的干系会有多大,牵扯的事务会有多么严重?哼哼……,若非海关提督衙门昨日来报,广州境内齐国商人正在暗中大量采购布匹、药材、帐篷、马匹牲畜等军用物资,本宪尚被齐国的行动蒙在鼓里,一无所知!你……,你……这是在怠于军务,更是贻误重大军机!” “总宪……”张伯麟被唬得有些慌了,“总宪此话怎讲?难道……,难道齐国要对我大秦动武?这……,这怎么可能?” “张总兵,齐国并非要对我大秦动武,而是欲征伐安南。”广东巡抚陈敬复不禁手抚额头,有些无语吐槽的感觉。 这位广州水师总兵若非是宫里瑾妃娘娘的侄儿,就以他这般操行和能力,怕是早被人给参得罢职丢官了。 “啊?”张伯麟吃了一惊,“齐国人又要打仗了?他们不是刚刚联合几个南藩小国吞灭了文莱王国吗?这……这咋没个消停的时候?” “愚不可及!”林成隆恨恨的看着张伯麟,只觉得太阳穴两边在不停的跳动,“此等粗坯,不谙实事,尸位素餐,竟然能窃据总兵之职,实乃我等官员之耻。此间事了,老夫定要上书重重地参你一本!” “……”张伯麟闻言,心中甚是羞恼。 合着,将我唤来议事,就是要训诫我一顿,让我在诸多官员同僚中大大丢个脸? 这老匹夫,着实可恨! “总宪,我等已将安南之事,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传于南京,相信陛下和内阁诸公定然会予以高度重视,并做出必要之应对,断不会让齐国侵害了安南,坏了我大秦藩属之地。”陈敬复宽慰道。 “但愿如此吧。”林成隆叹了一口气,“若是安南为齐国所破,那我大秦还能存有几分威望。”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4.) (); 第315章 十日灭一国(二) (); read2();1733年2月21日,清晨,八时,平南城(今越南谅山省支棱县)。 谅国世子、征南总指挥郝宗道站在高高的瞭望塔上,举着望远镜,细细地观察着对面的几座安南警戒哨所。 “世子殿下,据我们持续半个月的侦查,可以确定安南已陆续往河北(红河以北)地区调集了大量兵力,粗略估算的话,也有两万上下。”谅国征南军总参谋长梁弘基神情凝重地说道:“另外,这一个多月以来,对面的安南人征调了大量的民夫丁壮,日夜不停地加修城池以及外围的重要防御工事。” “怎么,怕战事一起,军队伤亡太大?”郝宗道放下望远镜,淡淡地说道:“不是给你调了六千余义从军过来吗?这些部队,不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消耗战、攻坚战的吗?” 所谓的义从军,即为谅国在辖地境内征召和武装的安南人及其他族裔的土著,每每与黎朝发生激烈的边境冲突,这些人便被顶在第一线,为谅国的开疆扩土,抛洒自己的热血。 组建义从军,除了为王国增加更多的兵力(炮灰)外,还有更为隐晦的目的,那就是最大程度地消耗原住民人口数量,为将来更多的汉地移民到来腾出必要的生存空间。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盖莫如是矣! “殿下,齐国让我们谅国率先发动攻击,其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安南人的兵力,以便他们可以从东北沿海地区从容登陆,然后顺利突入安南腹地。”梁弘基沉声说道:“但是,反观北部战场,我们从平南至右陇这段数十公里的攻击路段上,皆为高山峻岭,唯有一条狭窄的谷道通行。而且,安南人还于此修建了四座坚固的堡寨,若是就这么一路推进,怕是要杀个尸山血海,部队损失必然极其惨重。” 希望佛祖保佑我黎朝国运昌隆,保佑本王平安渡过此劫! “若是你真的这么做的话,那可就将齐国人得罪了。” “嗯,你想说什么?”郝宗道面无表情地问道。 武公澍端着酒杯,一口灌入喉中,辛辣的劲道瞬间从喉间传递至腹中,仿佛像一团火,将他整个身体点燃。 哎,国事艰难呀! “父王,齐国人……可信吗?”武朝福面色犹疑地问道。 “可是,若齐国覆灭了黎朝,与那谅国共分其地,其势必涨,实力远超我武氏,那我宣光镇岂不是孤助无依,任其揉捏?” “威南王是不是许你宣光镇总制、北平郡公之爵,取我武氏而代之?”武公澍缓缓地将刀抽了出来,眼中带着嗜血的光芒,“郑氏倒是舍得下本钱,甚至还应允你,在夺得谅国之地后,世镇北方,裂土封国?” “梁总长言重了。”郝宗道摆了摆手,说道:“你考虑的只是单纯以军事角度来谋算,想的是减少我军伤亡,避免我谅国实力损耗太大。但是,此战对于我谅国意义重大,不容有失。尽管安南于右陇一线陆续修筑了四座坚固堡寨,外围防御工事更是星罗棋布,守军也有两万上下,但我们必须以不计伤亡的方式,快速突破安南的防线,攻入河北之地。若是,我们能在齐国之前攻入东京城,那是最好不过了。到时候,可允许所有官兵大掠三日,以慰军心。” —— 2月21日,正午十二时,宣光镇。 “谅国既然动手了,那么南方阮逆必然也会有所动作……” “啊?”武朝福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为何谅国势大,我们宣光镇就有存在的必要?” —— 2月22日,上午十点,东京。 “打垮了谅国,自然是吞其地,抚其民,将我宣光镇领地扩充至整个越北之地。如此,隆平王当可居高临下,俯瞰河北。假以时日,就算是入主东京,改朝换代,也非不可能之事。” “啊!……” “嗯?……你可有话说?”武公澍眯着眼睛,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说罢,撩起袖袍便急匆匆地步出佛堂,然后朝寺外走去。 “隆平王,卑职粗鄙,自然是气量狭小,无以成事。但隆平王有帝王之姿,王霸之气,入主东京,称制安南,定当深孚众望,天下归心!” “……”陈中奎抬起头来,欲言又止。 苦也,今日要死在此地了! 武公澍竟然不知何时已侦得自己私通朝廷之举,今日特意召见,怕是就是为了解自己的性命。 “你说,此战过后,谅国会不会也趁势坐大?” 旁边的侍女款款上前,端起酒壶,为隆平王再次斟满酒杯。 “海阳大营和南定河防总督那边有最新的消息传来吗?” “那是自然。” “殿下,下官愚钝。”梁弘基暗自叹了一口气,随即朝郝宗道拱了拱手。 “王上,横山大营请奏王上,南方阮逆于两日前清晨卯时集重兵猛攻横山防线,形势危急,请调援兵以救!” “噔噔噔……”佛堂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来到佛堂门口。 瞬间,陈中奎便被乱刀砍死,一名侍卫将他首级剁下,提着它便出了大殿。 永庆元年(1729年),父亲郑去世,郑杠嗣位。次年,郑杠便被时任皇帝(黎裕宗)册封为元帅总国政威南王,正式执掌安南内外朝政。 “哦,长史所言极是。”郑杠一把抓住潘希贤的胳膊,连连点头,“……回府!我们立即回府,召集所有府僚臣属速速前来议事!” “哦?……”武公澍闻言,立时玩味地看着对方,“想不到,陈总兵还有一颗心向朝廷的忠贞之心呀!” 然而,嗣位不到两年,河北地区便遭遇巨大水灾,红河泛滥,冲毁河道,造成灾民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报……,横山大营五百里加急战报!”话音刚落,佛堂外传来一阵呼声。 “河北镇回报,谅国攻势甚烈,炮火异常猛烈,猝然接战后,力不能敌,已连丢两座城寨。”郑锡元说着,将手中的战报递给郑杠,“太原镇传回消息,在全体官兵竭力抵抗下,已击退谅国数次猛攻,但战场形势极为不乐观,请求朝廷急派援军。” 两个月前,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非常意外地被安南密谍刺死于舰船之上,顿时引发了这场巨大危机。 “殿下,为了保存实力,也为我谅国将来计,下官认为总攻计划不妨推迟个三五日,待齐国大军从东北沿海地区发起登陆行动后,我们再行实施突击。” “哈哈哈……”武公澍大笑起来,伸手指着陈中奎,“想不到,伱这厮的野心比本王还要大!你就不怕自己的胃口太小,被撑坏了吗?” “嗯,那就送他去见家人吧。” 话音刚落,数名侍卫立时发动,持刀便砍向陈中奎。 “父王,前卫大营已彻底控制。”此时,武公澍的三子武朝福全副武装走进殿来,身上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啊?……”陈中奎脸色一变,愕然地看着武公澍,“隆平王,卑职没有……,卑职对隆平王素来忠心耿耿,毫无异心,天日可表!” “好好的殿堂,又给弄脏了。”武公澍皱着眉头看着几名侍卫将陈中奎的无头尸体拖了出去,有些不满地说道。 位于西湖边的安国寺始建于李朝李南帝时期(541-548年),是安南历代王朝高僧和皇室、权贵受教之所在。寺中古塔林立,与相邻的西湖荷塘交相辉映,平日间吸引了无数达官贵人的到来。 好不容捱过荒灾,这还没缓过一口气,却又一不小心惹到齐国,让我黎朝瞬间陷入战争的边缘。 “隆平王,谅国几乎将所有兵力尽数集结于太原镇和河北镇当面,试图以最快速度击破朝廷大军,突入河北之地,威胁东京。而我宣光镇当面,谅国几无兵马守御,若是我们趁机发起攻击,足以大破谅国。” “是吗?”武公澍脸上露出一丝狠厉,右手轻轻地抚上刀柄,狞声问道:“五日前,中书监左监丞阮益春到你府上,都跟你谈了什么?” “卑职对隆平王效死之心,日月可鉴!”陈中奎大惊,连连叩首,“卑职此念,一切皆为隆平王所想,绝无半分心向朝廷之意。” “……” 齐国公使咄咄逼人的态度,苛刻而严厉的和解条件,还有南方阮逆的蠢蠢欲动和北方伪谅郝氏的诸般军事挑衅,使得整个黎朝上下顿时陷入焦虑和混乱之中,也让年轻的威南王疲于应付,渐感不支。 但国库空虚,各地存粮几近于无(随着齐国商业势力不断侵入,使得安南常年处于巨大贸易赤字,为了获得宝贵的金银,安南每年都会出口大量稻米,甚至都不会考虑荒年存粮的问题),根本无法进行有效赈济,使得河北地区饿殍遍地,倒毙者数以万计。 “桀桀……”武公澍趁着酒性,伸手在那名侍女的屁股摸了一把,露出一丝猥琐而淫邪的笑容。 “是吗?”武公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站起身来,慢慢踱步至陈中奎面前,轻声问道:“那你以为,我们打垮了谅国,接下来又将何如?” “……”陈中奎闻言,骇得魂飞魄散,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武公澍,心下一阵冰凉。 “战况如何?”郑杠听到谅国进攻的消息后,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中一松。 在主殿奉祖堂内,年仅二十二岁的威南王郑杠虔诚地跪拜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似乎正在向佛祖祈祷着目前所面临的巨大危机可早日解除。 “呵呵……”武公澍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齐国人虽然比较霸道,但向来信誉不错,从未反复食言过。他们既然许了我们武氏继续镇守宣光,百年不变,那就会一定遵守承诺,保我武氏安全。” “若是我们想要在战争中投机取巧,事事皆以我谅国自身利益来考量,你认为齐国对此不会心生芥蒂?他们会不会藉此对我谅国予以疏远或者打压?作为一个藩属小国,想要生存,想要发展,首先是要听话,诸多事务要皆从宗主,以示恭顺;其次,是要体现出某种价值,证明自己能在特定区域、特定事务上可以为宗主所用。……呵,此话虽显粗糙,但道理就是这般浅显而直白。” “回王上,两地暂时没有传来任何消息。” “隆平王!”宣光镇前卫总兵陈中奎在一名侍从的引领下,进入殿中,跪拜在地。 片刻,一名信使满头大汗地被带进佛堂,跪拜在郑杠面前。 “两万余兵力?谅国这是征了多少民壮来凑数?呵,看来他们这是要以倾国之力,准备玩一把大的呀!” “王上!”殿前左卫指挥使郑锡元面色惶惶,跪倒在郑杠面前,“北宁大营急报,谅国于昨晚丑时二刻,向我河北和太原两地的前沿城寨发起全面进攻!” “这就是我们宣光镇存在的必要,齐国也会不遗余力地予我们加以扶持。”说完,武公澍笑着出了大殿,数名侍卫随即跟上脚步,一起朝府外走去。 “殿下,这战场情况变幻莫测,更是会遇到各种突发状况,如何能完全按照既定作战计划行动呢?”梁弘基说道:“故而,下官建议推迟数日进攻,以避免不必要的重大损失。到时候齐国人前来问责,我们随便寻個理由唐塞他们即可。” “梁总长,若是真的为了谅国将来考虑的话,我们还就必须严格按照齐国所制定的作战计划行事,于今晚凌晨三时向安南发动全面进攻。”郝宗道正色说道:“你要知道,此战不仅仅是一场单纯的军事行动,而是一场极具政治意义的战争。因为,这场战争之后,整个安南地区的政治格局将会发生重大改变,我们谅国在此战中的所有表现,将直接决定我们在战后所能获得的收益。” 但今日晨间,整个安国寺却是护卫森严,到处布满了殿前六卫的官兵,将所有前来礼佛敬拜的信众远远地拦在院外,禁止任何人入内。 “这……,这……都来了……”郑杠脸色一片苍白,手握着两份急报,微微地抖动着。 “隆平王,卑职……”陈中奎双膝不断地向后退着,眼睛也四下乱瞟,余光之中,数名侍卫正举刀逼近,头上的汗水不断滴落。 “回隆平王,谅国已在平南、武鸣(今越南北干省首府北件市)两地聚集两万余兵力,进攻之日,当在最近几天。” “怎么,前方可都探查明白了?”武公澍一把推开那名侍女,然后问道:“谅国人是不是准备进攻了?” “哈哈……”武公澍再次大笑,再行几步,走到陈中奎近前,“你这拍马屁的功夫是日渐增长,比起你的眼光和胆略可要强多了。陈中奎,你这是准备要将本王架在火山炙烤呀!……你说说,威南王(第八代郑主郑杠)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蛊惑我出兵攻打谅国?” “王上,请立即回王府,召集文武前来议事。”威南王府僚长史潘希贤见郑杠有些乱了分寸,忙上前一步,低声说道。 “哎呀,长史……”走了几步,郑杠突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潘希贤,“阮逆和伪谅同时发动,于我南北两境展开大举进攻,你说此时,齐国人会不会从沿海之地,也趁势向我发起突袭?” “……”潘希贤听罢,神色立时僵住了,下意识地朝东北方向看去。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3.) (); 第316章 十日灭一国(三) (); read2();白藤江是安南北部太平江的支流,蜿蜒流淌数十公里后,流经绥平(今越南海防市)后,注入新郑湾(今下龙湾),其上游与都哩江相通,所以走水路沿此江可直接上溯至东京(今河内市)城下。 在过去千年间,神州大陆到安南的陆路交通不便,海路是其连通内地的主要通道,所以白藤江口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 中原王朝曾先后在938年、981年和1288年三次在白藤江被安南军队击败,不得不铩羽而归,放弃了对这片土地的统治。 有鉴于白藤江的战略地位,安南黎朝为了防范谅国的侵扰,于沿江一线布下重兵,并建有五座大小水寨,更是在在江里打下许多木桩,以阻对方水师舰船强渡过河。 2月24日,清晨六时,细雨蒙蒙,整个白藤江面一片灰茫。 慕的,安南水师营寨的观察哨突然从江上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透过雨雾,一道黑色的阴影从远处缓缓逼近,直奔水寨而来,划破江面,留下一道波痕。在它的上空,还冒出滚滚黑烟,漫天的细雨也无法将其掩盖。 随着江面上的轰鸣声越来越大,更多的黑色阴影显现,它们似乎根本无视江中密布的木桩,径直越过江心,粗暴地直接将其一一撞断。 接近安南水寨的数艘铁甲舰停止了行进,在江面上一字排开,随后,次第打响了火炮。 “黎大帅,你这要求可有些不好办呀!”那名广南使者皱起了眉头,“若是人家齐国人不想掺和这么一脚呢?如此,你们是不是要负隅顽抗倒底?” 是日,清晨六时许,十余艘齐国舰船闯入马河,以铺天盖地的火炮掩护,数千联军士兵直接展开抢滩登陆,无数的舟船迅速地冲上河滩,密密麻麻的士兵,举着火枪,蹚过齐腰的河水,蜂拥登岸。 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不断有火苗窜起,从星星点点,到连成一片,及至最后,整个水寨变成一片火海,噼里啪啦地剧烈燃烧着。 这可是要了他老命! 待上午十时左右,数门攻城重炮被拖上岸来,随后便朝着城墙予以猛烈轰击,一时间,整個清化城地动山摇,声震数里。 清化城也就是在莫氏篡位(莫朝)时期曾短暂经历过几次小规模战事,迄今为之已有两百年未有战火降临在这座历史名城。 黎彦闻讯后,大惊失色。 敌人竟然刀枪不入! 海风夹杂着硝烟和火光,吹散了江面的水雾,露出更多的峥嵘面目。 于是,郑晖命令守军放弃抵抗,带着满城官员和士兵非常光棍地开门献降了。 “大帅……”待使者离开后,众将颇为担忧地望着黎彦。 在舰炮的持续轰击下,安南水寨的抵抗虽然越来越弱,但仍在英勇地反击着。似乎察觉己方的炮击对铁甲舰伤害不大,炮手们随即转移了目标,开始轰击那些明显是运兵船的舰只。 到了那时,你再坚守横山防线还有什么意义? 彷徨无措之时,广南军的使者来了。 越来越多的舰船驶来,首尾相连,密密麻麻,在数艘铁甲舰的火力掩护下,丝毫不做停留,径直朝上游快速奔去。 这横山防线一旦被攻破,身后可就一马平川,会让广南军轻松地一路杀向北方腹地,直捣东京了。 水寨的安南守军在火光中显得异常惊慌失措,他们有的四散奔逃,有的声嘶力竭地惊叫着,有的则勇敢地涌到炮位上,装填、射击,试图还以颜色。 开战数日,前线隐然不稳,有被广南军随时突破的危险,迫使郑军不得不将更多预备兵力次第投入进去,试图以兵力优势稳固战场形势。 以清化年久失修的城防和低落畏缩的士气,城池或旦夕可破! 据闻,在数十年前,齐国人攻破东京城时,俘虏了几千口子王公贵族朝廷官员,也没见他们受到分毫的伤害,全都被齐国人好吃好喝地养着。 “轰!轰!轰!……” 随着城头竖起一面白旗,城门也缓缓打开,聚集于城下的四千余联军士兵顿时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那名广南使者看着黎彦一脸决绝之色,心中甚是恼怒,虚应几句后,便离营而去,回报御驾亲征的广南王。 城池被密集的火炮轰击,城墙上的砖石被炸成碎片,城墙上硝烟弥漫,城池内的居民也惊恐地四处逃散。 尽管守军在带队将领的呼喝下勉力硬撑,但持续的火炮轰击让他们的士气越来越弱,开始出现士兵逃跑现象。 当郑晖向守将询问,在这般攻势下,清化城还能坚守几时。 “……”黎彦怔了一下,随即郑重地抱了抱拳,“此事,万望贵国成全。只要齐国出面作保,我横山大营三万大军立即齐卸衣甲,全军出城以降!” “是,长官!”一名传令军官大声应诺道。 在重新建立大越国后,黎利将清化定为陪都,如同大明时期的南京,并成为黎朝帝王寝陵所在,黎中兴时清化西都城还成为重要的反莫基地,是为大越国继升龙东都后“第二个京都”。 那还打个毛线,投降吧。 显见,联军对清化城是志在必得,并有充分信心将其一举攻下。 还不到半个小时,城中升腾起烟火,并隐隐传来百姓的哭喊声和惊叫声,还伴有零星的火枪声、爆炸声。 大不了,战后和议的时候,让家人掏钱将自己赎回去。 自己是东都留守、东南承宣使,妥妥的一方大员,而且还是威南王的嫡亲叔叔,可不能与城皆亡,玉石俱焚。 “敌袭!……” 天可怜见,清化城守军何曾见识过这般大阵仗,尽皆被吓得蜷缩匍匐于城墙后面,抱着脑袋,无助地向满天神佛祈祷。 时隔多年,广南军装备何时这般“豪奢”,炮子跟不要钱似的,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就将当面整个战场覆盖。 前线带兵将官不断向大营求援,希望获得更多的士兵和火炮,言及广南军“铳炮密如雨下”、“炮火未曾丝毫停歇”,对方以决绝的进攻姿态,竭力前突,部队固然伤亡惨重,但守军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终日处于“炮火铅弹笼罩之中”,被毙伤者无数。 黎朝东都留守、东南承宣使、琨郡公郑晖带着全城官员和士兵依次出城,恭顺地站在城门两侧,等待联军入城。 得到的回应却是让他立即陷入无尽的失望。 但是,阮逆的进攻势头之猛,火炮之犀利,还是让守军猝不及防,被一瞬间打得蒙头转向,外围数座堡寨坚垒被悉数拔除,被广南军突入最深防线达十余公里。 好在,整个横山大营兵马雄厚,而且反应迅速,近万余援军被及时投送至前线缺口,并凭借险要的地势硬生生地抗住了广南军的第一波攻势。 “霍山号”战舰上,一名信号官匆匆来到指挥室,向舰长传达旗舰的信号命令:“分舰队司令长官命令全体舰船转向西北,继续沿江上朔,直捣东京城。” 那些中弹者,无不手断腿折或者血肉分离,死状奇惨无比。 “我们需要齐国以为保人,方可应贵国陛下所命,全军弃械投降。”黎彦沉声说道:“另外,我们还需要齐国保证我等将帅于东京家人的安全。” “轰!轰!轰!……” 尽管防线上布置了许多火炮,但配属的弹药都是有数的,非情势危急时,轻易不会开炮。 而今日,在面对联军如此凶猛的火炮轰击时,所有人皆被吓得惶惶不知所措。 数日前,南方阮逆集重兵突然向横山防线发起猛烈进攻。尽管前线官兵早已枕戈待旦,衣不卸甲、械不离手,一直保持高度戒备状态。 “准备接战!” “请讲。” 随着舰炮的轰鸣声,无数的炮弹如流星般划过雨雾,狠狠地砸入安南水寨之中。 目前,整个横山大营的形势非常不妙。 “真没意思,我堂堂铁甲舰竟然跟这种小角色战斗!”曹舸嘴里喃喃地说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和烟尘,随即顺手丢在了桌上。 —— 2月24日,下午四时二十分,清化。 清化,乃是安南有数的大城之一,更是黎朝的东都,曾为黎朝开国皇帝黎利反明复国的起家之地。 这仗打得还真是憋屈,依托坚垒防守作战,竟然被对方全程压着打,作为防守方,战场交换比也没怎么占多大便宜。 “咻!咻!咻!……” 联军登陆后,稍事休整,便立即展开了对清化城的猛烈进攻,连劝降的既定流程都省了。 阮逆和齐国竟然是联合作战,而且还一举切断了他们的后路。 几名心腹将官侍立一旁,也是心怀惴惴,不时偷眼瞧着自家大帅,又看看那名使者,颇为焦虑地等待他做出决断。 蹲在临时俘虏营地中的安南降俘们顿时脸色一变,担忧地望向清化城。 “咻!咻!咻!……” “报告舰长,旗舰发来信号,要求停止射击。” 齐国出兵了! 谅国也出兵了! 他除了带来广南王的一封亲笔劝降信外,还告知他们一系列惊人的消息。 就在郑军勉力维持时,后方哨探突然来报,广南军在齐国海军的配合下,突入蓝江,于北岸大举登陆,截断了横山大营与后方的联系。 希望齐国人抢了东西后,勿要大开杀戒,伤了自己的家人!—— 2月24日,晚九时许,德光府,石河城(今越南河静市)。 “开炮!……开炮!” “尊使,贵国所许诺的条件,以何者为保?”黎彦看着几名心腹将领满脸渴望的神情,暗自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口询问道。 “嗯,收到。传令枪炮长,停止射击。”霍山号代理舰长、翎麾校尉(中校)曹舸命令道:“此战已了,我们继续前进。” 它们的数量是如此之多,仅需稍微对准方向,怎么着也能打中其中一个目标,便可大量杀伤舰船上的士兵或者击毁上面的物资。 以目前情况来看,大秦根本来不及救援你们! 所以,郑氏没救了! 黎朝也行将覆灭了! 却见水寨那边,火光摇曳生辉,木制的防御工事在炮弹的轰击下崩裂、飞溅、燃烧,火光与硝烟立时弥漫在空中,形成一片混乱的景象。 “轰!轰!轰!……” “不敢,不敢!”黎彦犹豫了一下,咬着牙说道:“贵国陛下若要我率军投降,请应下我一个条件。” 但数艘铁甲舰的火力强度和精准度使得他们的还击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根本无法压制对方的持续轰击。 联军蜂拥而上,将郑晖等一众俘虏缴械后,只是简单地将他们圈在城外一处临时空地,留下数百士兵看守后,便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清化城。 “轰!” 黎朝横山大营主帅、神武军都指挥使黎彦手抚刀柄,神色阴晴不定地看着面前这位南方阮逆的使者,半响没有言语。 或许是对安南水寨这般没完没了的还击有些厌烦了,数艘战舰驶出队列,朝南岸的方向靠了靠,然后停驻于江面上,不到一刻钟,便有数百枚火箭弹腾空而起,火焰划过一道道美妙的弧线,一头栽入安南水寨。 “呜……” 更让人绝望的是,明明有数发炮弹击中了江面上的舰船,但对方坚固的外壳铁甲在爆炸声中只是微微弹动两下,却根本没有穿透的痕迹。 到了午后时分,随着齐国工兵搭建起一座坚固的临时码头,更多的火炮被拖上岸来,向城中持续不断地倾泻弹药。 娘的,这帮子贼军信不过我广南国呀! 设想中的架设云梯附蚁攻城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齐国人就是一味地拿火炮轰城,密如雨点的炮弹,一股脑地往城头砸来,势能强劲的实心圆弹、破城神兵的凿弹、爆破碎裂的开花弹、密集杀伤的子母弹…… 安南水寨猛然惊醒过来,凄厉的号角、军官地呼喝声、匆匆发射的火炮声,以及四下奔走的士兵,遥相呼应的旗帜和信号,仿佛被捅了马蜂窝一般,立时喧嚣沸盈起来。 但是,广南军在凶猛的火炮掩护下,丝毫不顾巨大的伤亡代价,攻势如潮,连绵不绝,一浪高过一浪,猛烈拍击着他们郑军防线。 如今,这座极具象征意义的大城,在联军大半日的的猛烈攻击下,颓然地放弃了抵抗,出动献城投降。 若是守军主动投降了,后续的某些“动作”,怕是就不好进行了! 寨墙、哨塔、营房,乃至巡哨的战船,尽皆陷入熊熊大火之中。不断有安南士兵被大火逼入江中,有的沉沉浮浮,很快没入江底,有的及时脱掉了衣甲、抛弃了兵刃,然后奋力地朝岸边游动。甚至,还有人不顾危险,驾着一条着火的小船,使劲地划动船桨,以期远离水寨。 哦,这清化城合着根本守不住呀! 嗯,齐国军队也算是“仁义之师”,轻易不会杀俘、虐俘,那还拼什么命,莫如早点投降,免得坏了自己的性命。 但问题是,人家既然截断了你的后路,完全可以围而不打,将你困在此处,然后抽调大军攻略后方,甚至直接围攻东京,擒杀威南王,覆灭我黎朝中枢,实现改朝换代。 就算是与对方展开炮击,但炮火密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而且准头也不如人家。 要知道,我黎朝各个部队里,还有数量不少的官兵装备的仍旧是大刀长矛之类的冷兵器。 “我王口含天宪,许诺你的事,自然是有保证的。”那名使者闻言,心下顿时一松,然后笑着说道:“难不成,大帅还想让我王亲赴大营,予你当面承诺?” 仅凭横山大营的物资储备,还是可以坚持十个月左右,若是省着点的话,固守一年以上也不是不可能。 “咱们若不想被广南王事后一刀宰了,只能请齐国人出面。”黎彦摆了摆手,淡淡地说道:“咱们手里可是有三万大军,哪个君王不为之忌惮?” 众将闻言,尽皆默然。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2.) (); 第317章 十日灭一国(四) (); read2();2月25日,清晨,五时三十分。 阮成和十二岁的次子奋力地摇着小木船,朝河湾的方向驶去。他的妻子则在船舱里手脚麻利地清理着刚刚低价收来的五筐蔬菜和水果,将附着的杂草摘除,沾染的泥土抖落,然后码得整整齐齐,看着颇有卖相。 九岁的三子可能是起得太早,一边打着大大的哈欠,一边给昨晚捕捞上来的鱼重新换水,以便让这些鱼儿看着活蹦乱跳,显得无比新鲜。 另外一个年幼的女儿,则蜷缩在船舱的角落里,裹着薄薄的被子,仍在酣睡着。 随着天色渐亮,河上的小船也多了起来,而且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也如同阮成一样,都在将自己的小船驶向那边的河湾处。 昨日傍晚,一支庞大的船队从下游的白藤江驶来,然后溯流进入了太平江。眼看天色已晚,这支船队在驶入一片水流相对缓和的河湾后,便纷纷下锚停驻。 未几,船队中还陆续有数千人登陆河岸,并沿着河道扎下营寨。他们挖掘壕沟,设置拒马,还在营寨周围拉了两道铁丝网,与河岸边停靠的船队形成掎角防守之势。 随后,一面鲜艳的赤色黄龙旗高高地悬挂在旗杆之上,在微风的吹拂下,猎猎飘扬。 这支船队赫然就是侵入我大黎朝境内的齐国军队! 齐国人在搭建营寨时,派出了几支小部队,朝外围数公里范围内进行武装侦查。他们在途径几座村庄时,并没有实施抢掠行为,反而在询问周边情况时,给了村民一些赏钱。 待他们返回时,又花了不少钱,向村里买了大量的蔬菜水果以及鸡鸭猪肉等副食,这让所有村民又惊又喜,还非常开心地帮着齐国人将这些食物送货上门。 而在河湾处,一些以打渔为生的渔民也大着胆子与齐国人展开了一场热闹的交易买卖,一尾尾肥美的大鱼,一盆盆细腻滑溜的泥鳅,一桶桶壳面光滑的河蚌……,齐国人是来者不拒,而且给的钱还比市价高出两三成,着实让渔民们雀跃不已。 齐国人是外来者,而且还是来打他们朝廷的,那又怎样? 人家买卖公道,给的也是真金白银,比那些只会祸害百姓的朝廷官军绝对要可爱可亲得多! 到了夜色深沉,齐国人停止了交易,派出了数艘武装快艇,巡视游曳于船队的外围,将那些意犹未尽的渔民阻隔在外,并将他们所有人劝退。 若是还要交易,明日请赶早过来! 阮成在昨晚听闻此事后,立即两眼放光,开始忙活起来。 他让自己的婆姨趁着天色还未亮的时候,到那些尚未听到信的村里买了大量的蔬菜水果,他也跟着几个伙伴,打着火把,撒网捕了大半夜的鱼,然后在即将天亮的时候,便急匆匆地划着船来找齐国人交易。 虽然他从未接触过齐国人,但时不时地在集镇上还是能听到那些老爷和官人们谈论齐国人。 齐国位于遥远的南方汉洲大陆,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国家,有战舰千艘,雄兵百万,占据的领土遍及全世界——至于全世界有多大,谁也不知道。 齐国非常富裕,整个国家遍地都流淌着金银,所有的百姓也都是穿金戴银,住华宅、着绫衣、享美食。 还有人谈及,某某地方,有移民至齐国的安南人发了大财后,衣锦还乡,不仅带来了各种贵重的稀奇玩意,还出手豪奢,大摆宴席,邀请整個村里的乡邻一起吃饭。到最后,他会带着自己的族亲一起回到齐国,享受富贵无忧的生活。 说实话,每每听到这些,阮成心中都是无比羡慕,更是无限的向往。 其实,他内心深处的期望也不高,不奢求像齐国人那样富裕而享受,但只要能让自己和家人吃饱肚子,他就很满足了。 若是当真能实现,谁管坐江山的是哪个! 这大黎朝廷也没什么值得我们百姓太多留恋的,一年到头压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缴纳的苛捐杂税是越来越多,征调的徭役也是没完没了。 农人辛苦一年,几无可果腹之食,即使丰年也是米缸空空,不得不以野菜和草根为食。 他们这些在河上打渔为生的渔民,更是穷困至极,没有片瓦之所,只能住在船上。而且,若是想要拿打上来的鱼获去换点粮食和布帛,税吏会强征一半以上的税金或者实物。 而那些没有任何背景的小商人、小作坊主,日子也不是很好过,无穷无尽的税费和摊派,还有胥吏和地痞无所不在的敲诈勒索,使得破产者甚众。 两年前,河北地区爆发水患,饥民无数,但朝廷却不想着赈济灾民,反而依旧强征赋税,以至于搞得当地民不聊生,卖儿鬻女比比皆是,甚至还爆发了好几起民乱。 可怜那些活不下去的灾民,遭到官兵的残酷镇压,被杀了好几千人,使得红河成为一条名副其实的“红河”。 一个多月前,朝廷为了应对北边的谅国频频发起的军事威胁,在民间大肆强征民壮团丁,他那十五岁的长子就被官差硬是给派了役,拉到了河北大营,还不知道要遭多大罪、受多大苦。 唉,这个该死的世道! 若是这个天下被齐国人占了,不知道日子会不会好起来呢?—— 2月25日,正午十二时,东京。 “哗啦……”威南王郑杠一脚将面前的小几踹翻,上面的碗碟饭菜撒了一地,顿时杯盘狼藉。 “……召群臣前来议事!” 旁边的几名内侍和婢女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匍匐在地,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威南王这两日来显得异常暴躁,不仅严厉斥责府僚属官、军中武臣,还动辄责罚下人,甚至还亲自动手砍了两名内侍,使得王府上下所有人皆噤若寒蝉,唯恐惹祸上身。 清晨时分,一名殿前卫的军官前来汇报,称齐国人已攻入白藤江,连续击破数座水寨,击沉击伤水师大小舰船八十余艘,损失官兵四千余,沿途城隘驻军竟不能阻其半分,齐军沿着白藤江浩浩荡荡地朝东京城杀来。 另据兴安卫来报,齐国另外一支船队杀入红河口,在击破五处水寨后,沿河上溯,至傍晚时分,已抵近兴安,并对该城发起猛烈进攻。 兴安卫指挥使言及,为报威南王提携之恩,将忠于王事,会誓死作战,并与城池共存亡。 随后,太原镇、河北镇相继传来败报,谅国军队攻势如潮,丝毫不顾己方士兵重大伤亡,以非常坚决的进攻姿态,连破数道关隘和城寨,兵锋向南推进三十余里。 面对谅国的汹涌进攻,太原、河北两镇无力反击,请求威南王急调援兵以救。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齐国攻陷了清化,占领这座极具象征意义的东都,黎朝数代帝王寝陵陷于齐国刀兵之下。 方才,横山大营五百里加急,又给威南王带来一个巨大的噩耗,阮逆在正面强攻不止的情势下,与齐国海军配合,突入蓝江,于北岸成功实施登陆,一举截断了横山大营的后路,三万大军已然成为一支失去后方联系的孤军。 威南王收到急报后,立时气血上涌,恼怒之下,便一脚踹翻了小几,将刚刚为他准备的午膳也尽数打翻在地。 以目前形势来看,黎朝似乎已经陷入四面楚歌的局面。 谅国自北向南,猛攻不止,一心想要突破北方山区防线,杀入河北之地,继而威胁东京;南方阮逆集重兵进逼横山大营,并借助齐国海军成功截断蓝江,阻隔南北交通,将郑军最为精锐的重兵集团围困于横山地区。 而齐国携一百余艘舰船,拥两万余强兵,自白藤江和红河两路攻来,沿途之上,所向披靡,几乎未遇任何阻碍,便已行进至东京城不足百里的地方。 若不是,现在为旱季,使得白藤江和红河水量不丰,齐国担心舰船搁浅,不敢夜间行船赶路,说不定到得此时,齐国大军已然出现在东京城下了。 “王上,以齐国舟船之利,到了今日晚间,他们必然会进抵东京,陈兵于王城之下。”殿前卫都指挥使郑光炎躬身奏道:“为今之计,末将请王上立即下令全城动员,大征民壮团丁以应齐军来袭。我阖城军民上下同心,拼死以抗,齐军必不能破我东京城。只要我们坚守半年以上,待七八月雨季到来,齐军必不能持久,自会退去。” “郑将军此言差矣!”王府右史阮英顺面色凝重,摇头说道:“如今之局面,我朝何止独独要应对齐国大举来袭?伪谅郝氏,南方阮逆,一南一北,皆集重兵于我相对而击,已然使得我军首尾难以相顾,前后无法呼应,情势之危急,乃数百年来未曾有之。如此情形,下官以为,当遣使与齐国相商和谈之议,以免刀兵。” “右史以为齐国现在还会跟我们相商和谈?”郑光炎瞪着阮英顺大声斥道:“现下情况来看,不论是伪谅郝氏,还是南方阮逆,一定是以齐国马首是瞻,皆从齐国号令行事。试问,齐国如此兴师动众,大举入侵,岂能会为和谈之议而止戈息兵?此举,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当下之重,应聚兵备战,并召天下兵马勤王,以死相抗,方有一线生机!” “郑将军所言甚是。”王府兵曹李洪松出言附和道:“千年以降,北朝大国数伐安南,皆为我所败,铩羽而归。齐国又岂能独免乎?” “李兵曹,昔年北朝伐我安南,终不成于事,乃是不习水土,更不堪累战,徒耗国力,才不得不罢兵而返。”驯象卫都指挥使杜玉福出言反驳道:“今日是何情形,诸位难道有所不知?且不说南方阮逆不会有水土不服之累,就是伪谅郝氏亦在北方经营数十年,也早已熟谙此间气候地理,怎会不败而走?就是那齐国,于南方也据有大片领地,还有百万地方之民,比之北朝大国征伐会更有持久之力。而今,我朝兵力、武器、士气皆落下风,如何能以之相持相抗?” “杜指挥是在建议我等不战而降吗?” “不敢。末将只是将此间情形说与王上所知,可不会让尔等意气用事坏了整个大局,导致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境地。” “你的大局怕不是要向那齐国屈膝投降吧。谁不知道,你杜家在战前可是与齐国商人交联密切,每年经营齐国商品皆获利巨万,自然是不想跟齐国人拼死一搏。” “贼子,安敢于王上面前公然构陷我杜某?……今日,当着诸臣当面,你且将此话说个明白。若不然,我杜某与你不能共存于世上!” “二位切勿争吵,当议此间要务为紧。” “……贼子污我清名,实乃容忍。” “好了,好了,此国难之际,二位需相忍为先,以国事为重。” “……” “以臣之见,齐国兵甲之利,铳炮之威,我朝实难以抗,且以和议为先。万一,齐国人也不想损耗太大,允了我们和谈之请呢?” “幼稚之论!下官以为,当立足于打,然后以战促和,让齐国知晓我大黎非软弱可期之辈。” “……我们或可转向西部,退往哀牢之地,以暂避齐军锋芒。” “可笑!西部山区,哀牢之地,无以足够供应,如何持之以久?怕不是旬月时间,人都散完了。” “……” 郑杠听到群臣集议之言,众说纷纭,各有定论,只觉得头如斗大,脑中更是混乱至极,忍不住痛苦地以手抚额,委实难以抉择。 是战? 亦或是和? “王上……” 正当争吵不休时,皇城侍卫亲军指挥使郑安良匆匆赶来,一脸惶然的表情。 “何事?……直言报来!”郑杠看着他一副想说不敢说的样子,甚是不耐,厉声喝道。 “王上,陛下……,陛下不在了……” “嗯?”郑杠疑惑地看着郑安良,有些不明白他所说的“陛下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那位被囚于皇宫的天子死了? “王上,陛下他……他已离宫而走,不知所踪……” 郑杠闻言,立时惊得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陛下逃走了?……”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1.) (); 第318章 十日灭一国(五) (); read2();“打雷了?” 大黎永庆皇帝黎维祊猛然间被一阵隐隐传来的“闷雷声”惊醒,立时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四顾,愣了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这是一间位于地下的密室,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红木书桌,上面有一盏齐国产的煤油灯,有几本书籍和文件零落地散在桌边。书桌旁边还有一把精致的雕花木质椅子,上面挂着一块漂亮的绣花披肩。 墙角摆放着一架大型的古董钟,钟摆规律地摆动着,记录着时间的流逝。房间的一侧墙面上张挂着一幅东方山水画,画中景致栩栩如生,颇有意境。 房间另一侧有排壁柜,旁边是一张小沙发,一名正在假寐的内侍似乎被永庆帝的问话所惊动,睁开了眼睛,望了过来。 “陛下,你醒了?”内侍都监阮大岑立即起身,朝他走了过来,一脸的关切。 “现在什么时辰?” “回陛下,现在是酉时三刻。嗯,也就是傍晚七点了。”阮大岑恭敬地应道:“陛下,可要用晚膳?” “……嗯,传膳吧,朕是有点饿了。”永庆点了点头,“此间可还算……安全?……威南王会不会找到这里?还有,城里现在是什么情形?” “……”阮大岑被永庆帝这么一连串的问话给蒙住了。 天可怜见,自午间从皇宫里逃出,然后跟着那群神秘人在东京城七绕八拐,迷迷糊糊来到这里,便一直待在这间地下密室之中,至于外面什么情形,此间是否安全,他哪里会知道! 但他知道,一旦让威南王找到永庆帝,不仅陛下无法幸免,他们这些附从人员肯定会被剁成几块去喂狗,死无葬身之地。 “罢了,罢了。”永庆帝见他这般表情,苦笑着摇摇头,“且去传膳吧。” “奴婢遵旨。”阮大岑嘴角抽了抽,躬着身子,缓缓退了出去。 传膳?这破地方,能有啥让陛下吃的? “陛下……”密室的门猛然被人推开,一名五旬男子极为无礼地冲至永庆帝的面前,“陛下,齐国人打过来了!” “啊?”永庆帝闻言,立时从床上一跃而起,赤着双脚站在了地上,一把握住来人的肩膀,“国丈是说,齐国人已攻至东京城下了?” “然也!”国丈丁叙笑着说道:“方才外面传来的阵阵轰鸣声,就是齐国兵船正在对岸上进行的炮击。……陛下,齐国人来了,我们都得救了!” “祖宗保佑,是老天要亡郑氏!”永庆帝如释重负般地一屁股坐在了床沿,脸上带着三分恶毒、五分诅咒,还有两分幸运。 齐国人来了,最好将郑氏给“收”了,戮其命,屠其族,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永庆帝是大黎第二十四任皇帝,黎裕宗的第二个儿子。在保泰十年(1729年),权臣安都王郑逼迫裕宗让位给太子黎维祊,尊裕宗为太上皇。 黎维祊继位后,改元永庆,大赦天下,并加封郑大元帅总国政师太父聪德英毅圣功安王。当年十月,郑去世,郑杠嗣位。次年(1730年),永庆帝在群臣上表“建议”下,册封郑杠为元帅总国政威南王。 然而,这位与他同样年轻的大黎权臣却是比他父亲要更为气盛、更为霸道一点,而且对他各种看不惯、瞧不上,整日里都在挑他的刺。郑杠认为他“德薄”“才短”,非人君之像,还琢磨着要废了他,改立他的大哥黎维祥为帝。 所以,这些年来,永庆帝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遭了郑杠的毒手。 因为,在郑主把持大黎朝政的一百多年来,被郑氏废黜和弄死的皇帝可不少,也不独缺他这么一个。 去年八月间,皇宫里突然流传出一个可怕的传闻,说永庆帝垂涎故安都王(郑杠的父亲)一名姬妾的美貌,并借皇帝的威势唤入宫中强幸之。 永庆帝听闻后,吓得骇然变色。 你们郑氏找出这么一个借口,能不能要点脸? 我一個被故安都王扶立的皇帝,一个没有任何实权并被严加看管的天子,竟然不知死活,要强幸故安都王留下的姬妾! 我是嫌自己的命太长而非要自寻死路吗? 但不管永庆帝如何分说、如何辩解,威南王丝毫不加理会,就永庆帝“失德”、“违背人伦”的罪名,数次召开朝会,齐集群臣,商议怎么废黜他的皇帝之位,另立新君。 就在永庆帝心如死灰,等待自己悲惨命运之际,却不想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被我安南密谍刺死,一下子引发了整个安南地区的危机,除了齐国外,伪谅郝氏、南方阮逆一起向我大黎发难,使得朝堂上下乱作一团。 于是,郑杠为了应对此间危局,不得不将废黜皇帝,另立新君的事按了下来,让永庆帝暂时逃过一劫。 几天前,一名内侍在服侍永庆帝时,突然悄悄地告知他,齐国、谅国、广南已经做好了进攻安南的准备,不日将发起全面军事行动,届时,郑氏必然无暇顾及皇宫的安全和监管,若是皇帝有意,宫外的“忠贞义士”可将他偷偷地救出皇宫。 永庆帝闻言,先是惊骇万分,下意识地认为这是郑氏给他设置的陷阱、下的套,要借机将他给弄死。可转念一想,威南王这般权势滔滔、气焰炙盛,怎么会这般拐弯抹角地来杀死他,只需要吩咐一声,随便一个皇城侍卫军小卒就能将其一刀砍翻在当场,或者赏一壶毒酒,逼他饮下。 郑氏做这种事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早就轻车熟路、手法娴熟至极,弄死的大黎皇帝都好几个。 待那名内侍再透露,说是奉齐国人的命令,要将他从皇宫里安全地带出去。要不然,齐军大举攻城,郑氏在山穷水尽时,谁知道会不会疯狂地来个玉石俱焚,将他这位皇帝也给一波带走。 于是,永庆帝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始悄悄准备。 在今日的午后时分,大部分皇城侍卫军换岗吃饭之际,乔装打扮,被几名内侍有惊无险地带出了皇宫,然后乘坐几辆毫不起眼的马车,在东京城里七绕八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宅院,又躲入到这间密室当中。 几名自称是齐国黑衣卫的男子见到永庆帝后,温言宽慰,让他在此暂时委屈几日,待齐国大军攻入城中后,便会重新回转皇宫,接受齐国军队的保护。 永庆帝在稍事安定后,曾旁敲侧击地问他们,齐国大军在攻入东京城,推翻郑氏擅权摄政后,将会如何对待大黎,以及如何安排他。 齐国人只是笑了笑,让他放宽心,说会一定保护他的人身安全,并妥善处置大黎的后续问题,必会给他一个明确的交代。 永庆帝虽然心中仍旧惶惶,但却也稍稍松了一口气。 齐国人这般大费周章地将他救出来,自然不会再来谋害他的性命,那么自己算是安全地活下来了。 即使,未来的事态再糟糕,还能有郑氏当权的时候更坏的结果吗?—— 傍晚,十时二十分。 东京城外,数十堆篝火被点燃,无数的士兵和民壮正在呼号着搭建营寨,挖掘壕沟,拉设外围防护铁丝网,一座座帐篷被立了起来,临时军械物资储备仓库、医疗救治所、厨房、厕所等各种设施也在逐步成型。 红河的江面上,密密麻麻地停靠着齐国舰船。码头上,几根刚刚竖立起来的吊杆正在将稳稳停靠在泊位上的运输船上的火炮和弹药逐一卸载至岸上。 数十艘小船则不断往复于江面和河岸,如蚂蚁搬家一般,将暂时抛锚于河道中间上的大船所载货物和士兵一点一点地运至陆上。 “各部需加快速度,争取在午夜十二点前,将半数以上的部队都运上岸去。” “……那些重炮暂时就不要弄下去了,难不成明日还指望着直接轰开东京城?……” “……那些骑兵是怎么回事?难道也要在这黑天瞎火的状况下弄上岸?……瞎胡闹,让他们停下来!” “哎哎……,那边是什么情况,占城第三混成团怎么在北岸登陆了?怎么,到了明日间,他们是准备再全数游过河吗?……给老子停下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想要干什么!……想打草谷,也不挑个时候!” “……” 在“甘渊”号战舰上,登陆部队总指挥、陆军广威将军(少将)罗云洲站在舰首的位置上,举着望远镜一边四下观望仍在进行的登陆行动,一边朝身边的作战参谋不停地下达指令。 但黑夜中,哪里看得了整个登陆场全貌,只能就着暗淡的星光和星星点点的火光,对某些登陆行动中的错误或者不当举措进行有限纠正。 倘若,安南人有一支像样的江防舰队的话,完全可以趁着联军正在登陆而整个河面上处于极度混乱之际,发动一场突袭,必然会给予联军舰队重创。 或者,东京城内的安南守军若是果决胆大一点,出动数万军队,直扑联军临时营地和登陆河岸,并且舍得付出一定程度上的伤亡,快速突击,与联军搅成一团,展开夜战和近战,说不定也能大量杀伤联军官兵。 就算不能对联军造成重大伤亡,最起码也能阻止联军这般大张旗鼓地趁夜进行登陆行动。 但是,安南人别说有像样的江防舰队,就连防御本土的海岸舰队也没有。在齐国持续多年的打压和限制下,安南水师中最大吨位的战船也不过是三四百吨型制的东方传统福船。 以这般孱弱的水上实力,哪里敢来与齐国海军放对厮杀。在开战之初,安南水师便纷纷避战保船,躲入到内河水寨,任由齐国舰船纵横海上和内陆江河。 在下午六时四十分,浩浩荡荡的齐国船队便杀到了东京城附近的河面上。 在威南王的强令下,东京城内的守军是曾想要试图阻止齐军登陆,派出了效力左右两卫、神武前后两卫约六千余官兵,布阵于红河南岸,准备趁齐军在登陆后立足未稳之际,发起迅猛攻击,一举将齐军赶到河里喂鱼。 却没想到,齐国十余艘海军炮艇直接抵近南岸,朝着安南军阵就开始进行猛烈炮击。 尽管这些内河炮艇上装备的火炮仅为80毫米和105毫米(对应欧洲的6磅、8磅火炮)的轻型舰炮,但威力可比55毫米口径的轻型陆军炮要大得多。尤其是在发射大量榴散弹的情况下,密集而恐怖的碎片让簇聚布阵的安南军吃足了苦头。 未几,停驻于河道中心位置的数艘铁甲舰也加入到轰击的阵列,135毫米和150毫米大口径重炮(对应欧洲的18磅、24磅火炮)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力,将一枚枚巨大的炮弹狠狠地砸向安南军阵列。 炮击持续不到十分钟,安南军便立时崩溃了,惊叫着四散奔逃,带队的将官无力也无心约束部伍,在亲兵的护持下,挤开汹涌的队伍,掉头就往城中奔去。 齐军果然如传说中那般“船坚炮利”、“铳炮凶猛”,非人力所能敌矣! 于是,在随后的登陆行动中,安南守军便始终龟缩于城中,全程旁观,不敢再出城行袭扰之举。 其实,齐国军队在很多时候,往往都是凭借于这种蛮横不讲理的战斗模式,以猛烈的火炮轰击战术,排枪射击,最后刺刀冲锋,屡屡击败自己所面对的一个又一个对手。 至于那种令世人称道的天马行空、奇谋妙思之类的经典战役模式很少出现,使得整场战争(战斗)显得匠气十足,毫无创意。 犹记得建国初期,不论是派兵至大陆配合反清势力打击清虏,还是远征西属菲律宾,或者两次抗击荷兰东印度公司,齐国都曾打出让人惊叹的绝妙战术,什么《孙子兵法》、《六韬》、《三十六计》……,凡是能用上的,统统拿来在对手身上招呼。 要知道,那个时候,齐国军队的建设体系并不完善,武器装备也并没有超出对手许多,甚至不少带兵将领还是不通文墨的粗坯、莽夫。 但就是在那种情势下,齐国军队创造出了无数的经典战役,登莱反击战、奇袭南京、鸭绿江阻击战、飞夺甲米地、两破安汶、巧攻古邦……,为齐国的军事体系教育留下了一个个精彩绝伦的实战教例。 但随着齐国军力的日益强大和体系建设逐渐完备,军队的表现却愈发循规蹈矩,打起仗来似乎显得呆气十足,仿佛就是严格按照战斗操典进行,一板一眼,充满匠气。 虽然,齐国军队依旧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继续延续着齐国陆军不败的神话,但这些呆板的战役(战斗)模式,却让人看着不那么……赏心悦目,非名将所为。 哦,是了,齐国这么多年来好像还真没有涌现出一些惊才绝艳的军事将领,基本上都是靠着绝对碾压对手的实力,然后轻松地击败当面之敌。 甚至,有人戏言,就算是一头猪来充任齐国军队的指挥官,但也能以齐军超强的火力强度和略超对手的先进武器,以及严丝不苟的军队体系,战胜任何一个挑战者。 “自古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他娘的,只要攻占了东京城,覆灭了安南,老子就是世人口中所称道的盖世名将!”罗云洲看着岸上灯火通明的大营和登陆场,只觉得意气风发,天下局势尽握于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40.) (); 第321章 按部就班的秦国 (); read2();1733年3月14日,钦州。 钦州府在前明时期,是为钦县,隶属于廉州府,曾经是一个毫不起眼的沿海小县。至靼虏腥臊神州时,孙可望、李定国等大西军余脉自云南起家,在攻占了整个广西后,顺势杀入粤西地区,然后将钦县纳入治下,并经此接收齐国援助的大批军资器械,舟船往来不断,遂使得这座沿海县城逐渐喧嚣热闹起来。 待孙可望夺得整个南方后,齐国所据的安南总督区便通过钦县,将大量工业制成品输入内陆腹地,由此带动了当地的经济民生快速发展。 当大秦代明自立时,钦县已经崛起为仅次于广州的南方最大贸易进出口中心,经济繁荣,显示出一派兴旺景象。 于是,乾元四年(1686年),当时摄政的大秦昭圣皇太后遂将钦县升格为钦州直隶府,并在当地单独设立由户部直辖的市舶司,还给予各种优惠贸易政策,与安南、柬埔寨、暹罗以及齐属安南总督区等国家和地区积极展开对外贸易。 一时间,钦州港帆影重重,商人云集,满眼的舟楫穿梭在港湾之中,码头堆积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货物,苦力们整日都在忙碌地从货船中装卸货物,客商们不停地来来往往,让港口变得热闹非凡。 钦州城内的街道上也显得异常拥挤繁华,那些挤满人流的商铺外面竖起的彩幡五颜六色,随风摇摆。宽广的街道上开办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有珠宝店、药店、路边小摊、食肆店、旅店等等。 夜幕降临之时,港口矗立的灯塔,光照四射,为夜幕下驶来的商船指明航道,岸边的酒肆食铺里的灯光,映照在海水之中,显得极其绚丽多彩。 不过,近几个月来,安南与齐国隐有爆发武装冲突的危险,不断有齐国兵船游曳于安南附近海域,甚至会不时直抵钦州湾左近,引发当地局势骤然紧张,搞得钦州府也人心惶惶。 当然,人们并不是担心这场潜在的冲突会波及到大秦,甚至钦州当地,因为,再怎么说,秦齐两国明面上还是非常友好,双方之间的商贸往来也是甚为密切,当不至于为了安南这個大秦藩属而妄动刀兵。 但目前这种局面,却使得钦州进出口贸易大受影响,让诸多商人抱怨不已,无不希望此次安南危机能早日消弭,而不至太过影响贸易进出口,耽误大家赚钱。 钦州知府许弘蕴高坐于宴会大厅上首,一边品着杯中的美酒,听着美丽歌姬动听的吟唱曲调,一边冷眼瞧着对面几个商人窃窃私语,脸上露出很是不屑的表情。 尔等商贾之辈,心中所思所念,难道唯有那阿堵物? “府台大人……”一名幕僚匆匆赶来,走到近前,附耳低声禀报:“市舶司来报,一支安南使团已至港口。” “安南使团?”许弘蕴闻言,顿时惊讶不已,“自一个月前,齐国便封锁了安南至我大秦之间的海路,我水师舰船数度前往安南探查详情,均不能成行,始终无法进抵安南沿海之地。这安南使团是如何到的我钦州的?” “回府台大人,安南使团搭乘的商船悬挂了齐国的旗帜。” “嗯?”许弘蕴听罢,心中更是疑窦丛生,“难道是……安南与齐国达成和解了?” “或则……如此吧。”那名幕僚也是不明所以。 按理说,安南密谍刺死了齐国润州总督、珉王殿下,双方此时不应该是剑拔弩张,即将大打出手吗? 对齐国而言,一名皇室亲族被安南人给弄死,那还真有点打脸,不得上去狠狠削它一顿。这会怕不是正在调兵遣将,或者等待本土做出明确指令后,便要向安南发起致命一击,以泄心头之愤。 难道,安南迫于齐国强大的军事压力,已经不得不应允了他们所提出的种种苛刻条件,选择委曲求全、息事宁人? 一个月前,有鉴于安南局势的紧张,广东巡抚衙门已向廉州府、钦州府(两地此时隶属广东)下达了武备整顿的训令,要求地方点检镇所兵员,检查府库,以备不时之需。 同样的,隔壁广西巡抚衙门也发来指令,要求紧靠安南边境的太平府(今广西崇左市)、思明府(治所为今宁明县)、镇安府(治所为今德宝县)提高警戒,整顿军伍,等待朝廷最终决断。 万一,为了避免安南遭到齐国的灭国之危,说不定就要动员地方镇兵,向安南边境开进,以示我大秦保护藩属国的决心,迫得对方投鼠忌器,勿要将事情做绝了。 在许弘蕴看来,齐国可以就皇室宗亲遇害一事,向安南发起一场有限的报复性军事打击,但我大秦朝廷的底线是不能灭其国柞,占其全境。 要不然,我大秦的面子可就被齐国扯了下来,然后扔在地上还使劲地踩上几脚。 安南毕竟是认我大秦为宗主,而且土地山水相连(其实已经被谅国隔断的大半),可不能让齐国给这么就灭了。 许弘蕴当即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堂,返回知府衙门后,换上正式的官服,带着一众属员匆匆赶到码头,迎接安南使团。 秦承明制,宗藩体系管理制度也大多沿袭于前明。凡藩属朝贡国使团入京,礼部、兵部会行文所在省份督抚并给与勘合,督抚接到部文后,须从本省的同知、通判中委派得力人员护送来京。同时督抚还要调遣镇所守备一员沿途派兵护送。 各朝贡使团往来途中,按照不同等级享受驿站待遇,地方官要及时提供口粮、夫役、马匹。因为朝贡使团只有二十人至几十人才能奉旨入京,其他人员则要留守地方,这部分人的吃喝开销同样不能马虎,如有怠慢则按例给予地方官惩处。 但此次安南使团抵达钦州,却不是正常的朝贡行为,其目的应为安南危机之事,向我大秦做出一定的说明和解释。 不过,许弘蕴在接到安南使团后,心中不免疑虑丛生。 因为,这使团也太寒酸了吧! 正使一人,副使二人,随员四人,一共加起来也不过七人。 而且,安南使团还没有携带任何礼物和贡品,连特么的土特产都没有带一件! 要不是勘验了他们的关文和制书,许弘蕴甚至有理由怀疑他们是假冒的使团,准备到我大秦骗吃骗喝来了。 在送使团前往城中驿馆的路上,许弘蕴与正使阮希尧寒暄聊天之际,不断旁敲侧击地打探安南目前是个什么情形。 但对方口风甚严,在交谈过程中,要么佯装没听懂,要么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安南现在的状况。 不过,阮希尧隐隐透露一丝信息,那就是安南已经与齐国达成“和解”了,战争的阴云已然消散,大秦可以就此放下心来了。 至于如何达成“和解”,如何消弭战争,他却是只字不提。但他的脸上却隐然露出几分苦涩和悲凉,让人不由想探究其中一二。 是的,安南的战争已经结束了,而且还是以一个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速度结束的。 一直到现在,阮希尧作为被“过渡王国政府”临时任命的访秦使,已经乘船来到了大秦,他都还没回过味来。齐国人从发起战争,到国内所有军队全部停止抵抗,继而弃械投降,竟然只用了短短的十天。 我大黎亡国了吗? 好像还没有,专权擅事的郑氏被打倒,威南王郑杠及王府僚臣被押解回南平(今越南金兰市),等待择机送往汉州本土,接受大齐皇帝和内阁政府的审判和惩处。而永庆帝则被齐国人带到了清化,准备以此为都,重新组建朝廷,继续延续大黎国柞。 但安南的大部分国土却面临被诸国瓜分的境地。谅国的边境将向南推进至梂江、太平江一线,占了半个河北膏腴之地;广南国则将他们的北方边境往北扩展至蓝江一线,并允许其向西朝占巴塞、万象等地区扩张。 而梂江和太平江以南,底江以北大片红河三角洲地区则被齐国所占据,据说他们要在这片地区成立一个所谓的红河总督区,直接实施殖民统治。 而我大黎昔日都城——东京,被齐国辟为自由贸易市,允许各国商人不受任何限制地前来该城从事贸易往来。 此番过后,我煌煌大黎王朝虽然还依旧存在,但整个领土却骤然缩水七成,人口也损失了六成以上,彻底沦为一个边缘末流小国。 而且,整个国家的朝政和军事外交,皆需遵从齐国所派驻的顾问团“悉心指导”和“诚挚建议”,妥妥的一个傀儡王国。 哦,对了,以后黎朝皇帝的尊号也被取消,只能称国王,是为大黎王国,接受齐国统一的宗藩管理。 至于派出他们这支访秦使团,自然是为了消除大秦因安南危机而生出的警惧之心,告知大秦皇帝和内阁政府,我安南已然“平安无事”,整个地区亦彻底恢复了“和平”。 尽管,我们大黎王国出现了稍许“政治变故”和“领土改变”,但不会影响大秦的边境安全和整个地区的和平稳定。 嗯,生意可以继续做,人员可以继续往来,文化也可以继续交流。 至于以后是不是仍旧延续与大秦的宗藩体系,齐国顾问给出的命令是,暂以“含糊其辞”的方式,向大秦乾元皇帝和礼部虚与为蛇,模糊此间概念,待时机成熟后,便断了双方之间的宗藩关系。 如今,大黎王国已被谅国和齐国彻底隔断了与大秦之间的陆路联系,若是想要再与之接触,唯有海路方能通达。但以齐国海军之强,岂能任由大秦于安南之地勾连互通并施加影响力? 可以说,在齐国大军攻入东京城之时,大秦已经在事实上失去了安南这个最为重要的藩属国。 —— 3月25日,南京,紫禁城。 “糊涂!” 肃穆的武英殿内,乾元帝坐在御案上正在逐一批阅内阁僚臣递来的奏折,时而蹙眉沉思,时而展颜一笑,时而提笔疾书,时而闭目静默无语。 殿内侍候的太监和宫女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个个低眉垂目,仿若雕塑。 内侍都监娄恩祥刚刚走到殿门口,便听到乾元帝一声低喝,吓得他浑身一个激灵,犹豫着是不是要这会进去禀报靖安司传来的消息。 “来人,将这份死刑核勘卷宗退回刑部,着其重新评判。” “是,陛下。”一名内侍躬身上前,将书案上的一份卷宗取过,然后倒退着步出大殿。 “都监……”那名内侍在门口遇到娄恩祥,慌忙再次躬身施礼。 “嘘……”娄恩祥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去办差。 “外面何人?”殿内传来一声威严的询问。 “陛下,奴婢向你问安。”娄恩祥立即快步进入殿内,然后在乾元帝面前跪倒磕头。 大秦的太监在呈与皇帝的书面奏疏中是可以自称“臣”,与文武官员无异。不过,在私下或较为随意的场合,太监一般会更多地使用“奴婢”这一沿袭前明时期的自称,反映了他们在宫廷中的私属地位和对皇帝的恭敬态度。 “可是有事奏来?”乾元帝将手中的奏疏放在书案上,轻轻地靠在软皮椅子上,然后扭动了几下僵硬的脖颈。 “陛下,靖安司传来了安南的消息。” “哦?”乾元帝心神一震,立时坐正了身体,“拿来我看!” “是,陛下。”娄恩祥将一份奏报呈了过去。 乾元帝显见是早就在等待安南的消息,一把便将奏报接了过去,打开封漆,抽出里面的文书。 自从十几天前,收到广州六百里加急后,整个朝堂上下顿时就炸了锅。 齐国的润州总督、珉王殿下竟然被安南密谍刺死于舰船之上,这可是一件极具轰动的消息,必然会引发安南地区的局势变动。说不得,齐国就会起兵征伐安南,以作报复。 乾元帝召集群臣集议此事,就齐国可能会做出的各种过激反应,商讨大秦应采取什么措施加以应对。 安南为我大秦藩属,不论是出于宗主国的义务,还是为了维护大秦的尊严和威势,肯定不会允许齐国籍此机会吞灭该国,尽占其地。 但是,齐国皇室宗亲被安南密谍刺死,人家要是不发飙,狠狠教训一番安南,也实在说不过去。我大秦要是一意阻之,说不定会惹恼齐国,引来两国之间不必要的纷争,甚至不排除爆发武装冲突的可能。 如今,我大秦西北未靖,西南(乌斯藏)也尚且不稳,更兼北明、东丹、渤海于东北地区频频寻衅挑事,使得我大秦主力兵团皆分布于边地,根本无法承担与齐国立时交恶冲突的严重后果。 且不说,我大秦富庶的东南沿海地区,皆在齐国强大的海军威慑之下,稍有不慎,就会被齐国所趁,浮海来袭,荼蘼整个江南。 为今之计,当以武力为持,外交斡旋为先,竭力劝阻齐国勿要大动干戈,对安南施以小惩即可,万万不能灭了其国柞,吞了其领地。 好伐,给我大秦一个面子,适可而止,就让安南割点地、赔点钱、让点利,然后大家继续开开心心地做朋友、做兄弟。 为此,乾元帝下令,从湖南、贵州两地抽调了八千余地方镇兵开赴两广地区,同时命江浙水师派遣二十余艘舰船移驻广州,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增加南方的兵力规模,以作威慑之用。 内阁和礼部也数度约见齐国驻南京公使,提出召开一场涉及安南事务的三方外交谈判,最好以和平方式解决该地区的政治危机。 尽管齐国公使以没有获得本土授权为由,婉言拒绝了朝廷的建议,让他们最好是直接联系长安,或者跟安南总督区进行必要的协商和斡旋。但我大秦却是通过这种方法,将自己的立场告知了齐国,并暗示对方,我大秦是要保护安南的,你们动手之前要先掂量掂量,必须充分考虑我们大秦的态度。 如今,小半个月过去了,安南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朝廷上下仍旧是一无所知,都在非常急切地想要获知最新的消息。 没法,齐国海军几乎封锁了整个安南沿海地区,想要直接派人至安南实地打探消息,那是极为困难的。好在,靖安司不辱皇命,获得了急需的情报,由不得陛下这般急切地打开细细研读。 “廖延祯可在宫外候命?”乾元帝看完急报后,眉头紧锁,随即抬头问道。 “回陛下,靖安司指挥使廖延祯正在宫外候命。” “宣!” “是,陛下。” (本章完) (); (../88175_88175866/46200537.) (); 第一百一十七章 应策 大秦靖安司的前身是大明锦衣卫,孙可望以秦代明后,为了消除前朝的印迹,遂将整个锦衣卫进行改组重编,把守卫禁廷、仪仗随侍、亲征护驾的人员和功能全都编入皇家禁卫军,把监护仓场、带管工匠等职责归为地方镇所,把服务皇室、传递文书的活计转给了内侍监。 于是,剥离了一切杂务的锦衣卫便成了一个专职密谍组织,用于监察文武、缉捕追凶、刺探敌国军情,以及暗杀、抓捕敌方密探和重要军政人员等职事,并将其改名为靖安司。 当初,靖安司的成立和发展,齐国黑衣卫还曾提供不少“业务指导”和“体系建设”,并与之长期保持密切合作,甚至还一度进行过情报共享,人员互换交流等服务。 不过,在乾元帝亲政后未多久,出于对齐国的忌惮和防止对方情报部门的渗透,靖安司逐渐疏远了黑衣卫的关系,还对内部一些亲齐人员进行了大规模清洗,以竭力摆脱黑衣卫的影响力。 作为大秦皇帝的耳目和爪牙,靖安司指挥使绝对是乾元帝最为信重之人。 廖延祯此前为皇家禁卫军中军统制,负责乾元帝的起居、日常和出行的护卫之责,朝夕相处之下,建立了极为亲密的君臣关系。 乾元四十六年(1728年),北明、东丹、渤海三国于辽东地区,突然联合向大秦发难,数万军队跨过黑龙江、乌苏里江和兴凯湖,深入黑龙江、吉林腹地数百公里,拔除大小堡寨三十余座、移民定居点近百余处,掠走百姓五万余,牛马牲口及其他物资无数,几乎将大秦二十多年来移民成果毁于一旦。 乾元帝震怒之下,将靖安司原指挥使以怠于职守、未能提前侦知伪明寇掠行动为由,收监拘押,后又明正典刑,将其斩首示众,以为全军为将者戒。 于是,作为皇帝的心腹之臣,廖延祯便在这种背景下,从禁卫军中军统制转任靖安司指挥使,负责大秦这个最为神秘、也是体系最为庞杂的密谍组织。 在这个位子上,他是丝毫不敢懈怠半分,更不敢仗着陛下宠幸而骄纵不法,兢兢业业,宵衣旰食,竭力完成陛下交办的各项事务。 这半個月以来,安南爆发危机,齐国很可能会对这个大秦藩属国动武,朝堂上下异常关注,陛下也是甚为重视,责令靖安司全力探寻安南近期状况,并搞清楚齐国对安南所采取的措施和政策。 今日,在收到安南的情报信息后,廖延祯不做任何耽搁,立马亲自送至宫中,交于内侍都监娄恩祥,由他呈送于陛下亲览。 在宫门外候得片刻,便闻得陛下召见,立即随着内侍匆匆赶往武英殿。 廖延祯见到乾元帝后,就要跪下叩首请安。 “免了。”乾元帝摆了摆手,沉声说道:“廖卿,你所呈报的信息可靠否?” “回陛下。”廖延祯躬身施礼道:“此份消息应该是可靠的。齐国封锁安南沿海地区,任何无关船只皆不能驶入安南港口,臣始终无法从中获取任何消息。故而,臣便启用广南、河仙、柬埔寨、暹罗,甚至婆罗洲等地的密谍,以间接途径打探齐国以及安南的动向。经过多方途径证实,齐国确实已在河仙、广南、谅国、婆罗洲,以及齐国安南总督区、润州总督区进行了全面战争动员。由此,臣已十分确定,齐国征伐安南,已箭在弦上,势如击发。” “你这些情报已是一个月前的信息了。”乾元帝问道:“以你判断,齐国现在是否已经开始攻打安南?” “臣以为……”廖延祯也无法准确判断,但陛下既然发问,自己就必须要回答,于是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臣以为,齐国此时应该已展开军事行动,或已……攻入安南境内。” “齐国珉王遇袭身亡至今不过三个月,齐国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攻打安南的决定和安排?”乾元帝犹自不信,“安南距离汉洲本土数千里之遥,舟船往返就需要花费两个多月,他们可能这么快做出反应?” 我大秦距离安南这般近,待收到此间消息后,也差不多花了两个多月时间,你们齐国汉洲本土更是数倍于我们的距离,当不至于反应如此迅速吧? “陛下,齐国人有电报。”廖延祯低声说道:“据臣所知,齐国人已经将电报线路拉到了北大年,获知信息速度是……是远超我大秦的。” “嘶……”乾元帝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该死,朕怎么忘了齐国人有这种“千里传音”的手段! 乾元帝颇为焦躁地在殿内来回踱步,心中思量着该如何应对齐国可能已侵入安南的事实。 立即陈兵越北边境,逼迫齐国止兵罢战? 亦或,只是发出口头警告,要求齐国“充分尊重”我大秦在安南的特殊地位? “廖卿,你乃是军人出身,那么以你之见,齐国需要花费多长时间才能击败安南?” “……”廖延祯顿时头如斗大,哪里敢妄言而断,聂聂不知如何作答。 这要是一旦答错了,误导了陛下决断之力,那可是死罪。 “且说说,即使判断错了,朕也恕你无罪。” “是,陛下。”廖延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齐国之强,世人皆知,以安南羸弱之力,自然难挡齐国雷霆一击,覆军败亡仅为时间早晚之事。至于,齐国需要花费多长时间击败安南,臣以为……恐在三月之内。若是安南之军,士气低落、军无战力、将无战心,齐国或以速战而决,不超两月。” “哦?”乾元帝听罢,眉头皱了起来,“前明永乐年间,明军出动大军三十万(该数字存疑),前后花费近一年,方才平定安南全境。齐国虽然实力更甚一筹,但其囿于地理遥远的的限制,出兵人数必然会大大少于明军规模,岂能所耗时间仅需两三月之数?” “陛下,此一时,彼一时矣!”廖延祯说道:“昔年,明军征伐安南,军力虽众,但皆从陆路进击,分别由广西凭祥和云南蒙自齐头并进,会师于白鹤江,随后便一路平推,攻城拔寨,先后克复升龙和清化东西二都,及至最后,大军追击至日南州奇罗海口,方才彻底击破安南残军,定鼎全胜之势。但若齐国强攻安南,却可凭借其舰船之利,纵横安南江河之上,直捣安南腹心之地。另则,盘踞于越北之地的谅国和横山以南的安南阮氏也会在战时,附从齐国,于南北两端向安南发起进攻。如此,安南在腹背受敌之际,必然进退失据,顾此失彼,终为齐国所趁,丧师失地、败军覆亡,当在数月之间。” 乾元帝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廖延祯的判断。 随即,他命内侍寻来一幅安南坤舆图册张挂在殿内墙壁之上,然后双手抱臂,顿足于前,陷入沉思。 以目前掌握的情报信息来看,此时齐军必然已开始发起对安南的进攻了,若是我大秦不有所动作,孤立无援的安南就算竭尽全力坚壁清野、据垒死守,恐也难挡齐军数路围攻,形势必然已是岌岌可危。 自安南危机爆发以来,我大秦就未曾收到其发来的任何求助信息,想来是被齐国给封锁得严严实实,不能成行。 但我大秦却不能因此而按兵不动或则置若罔闻,不予任何救援。 万一,安南当真如廖延祯所判断那般,连三个月都没撑住,被齐国给灭了,我大秦可就是颜面扫地了。 连自家的小弟都罩不住,周边国家将不知会如何看轻我大秦? “来人,宣内阁诸臣、兵部尚书、户部尚书、中军都督府、定武军都统制进宫议事。”乾元帝暗暗下了决心,随即转头吩咐道:“另者,礼部尚书、鸿胪寺卿、兵备军务司、水师总督亦随同入宫来见。” “奴婢,遵旨!” —— 4月5日,思明府,凭祥关(今凭祥友谊关)。 凭祥,地处广西思明府西南端,西南两面与安南接壤,有着长达近百公里的边界线。早在西汉时期,因该地特殊的地形地貌,宛如一座天然关卡,朝廷开始在此修筑边防,希望凭借天然屏障抵御外患、消灾赐福以及弥难降祥,至前宋皇祐五年(1053年),设“凭祥峒”,筑关寨,由此便有了凭祥关这个地名。 凭祥关属于喀斯特地貌、逶迤险峻,扼守着西南门户。这里四面环山、是个狭长地带,只有一条通道通往南边,所以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地势。昔年,前宋郭逵、前明张辅攻伐安南时,皆从此关大举杀入越北境内,继而攻城略地,重挫安南。 至大秦代明自立时,因为谅国郝氏在齐国的支持下,占据越北之地,隔断了安南与大秦之间的联系。为了防止谅国“寇掠边民”、诱拐百姓弃家南下,广西地方政府将一度废弃的凭祥关再度起复,重新修筑完善,并进驻千余镇所官兵,以守篱笆,护卫边境。 近几个月以来,有关齐国行将攻伐安南的传闻不断在关上出现,引得地方军民不免人心惶惶。 尤其是在一个半月前,对面谅国所属的云栈关(今越南同登镇)突然封关,禁止一切人员和货物的进出,使得凭祥关内的秦军顿时警觉起来,猜测安南是否已出现重大变故,使得谅国不得不隔绝双方之间的所有联系,以免暴露一些不为人所知的消息。 待此间情况反馈给思明府和广西巡抚衙门后,立时引起了高度重视,责令凭祥关所驻镇兵提高相应戒备等级,但未得军令不得轻举妄动。 十余天前,凭祥关从后方收到消息,朝廷为了应对安南危机,已经从荆、湖地区抽调五千余客兵至南宁府,可随时往援边境,这让守军稍稍松了一口气。 还别说,齐国在安南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由不得他们这些靠近越北的边镇守军不为之紧张,唯恐波及到自身。 虽然,我大秦从未跟齐国见过仗、动过手,但只要参考一下北明的军力水平,也能估算出人家的军事实力肯定在我大秦之上,不可等闲视之。 要不然,以郝氏这等前明反叛势力所建立的谅国,哪里会放在我大秦的眼里,早就应安南所请,出兵将其扫灭了。 但谅国颇为知机,在谅山还未站稳脚跟时,就一把抱住了齐国的大腿,甘为附从爪牙,从而托庇于齐国的武力护持下,并逐渐坐大,几乎占据了整个越北地区。 齐国一旦要对安南动武,谅国肯定会上赶着冲到最前方,跟着齐国共伐安南。这云栈关封禁,说不定他们就已经将此地兵马抽调至南方,为了怕我大秦识破此关防守空虚,不得已如此。 “回总镇,方才例行巡边的百总报告,云栈关已恢复通关,允许人员和货物往来交通。”凭祥关守备游击方成己匆匆赶到城守府向思明卫参将岑风报告刚刚收到的消息,“另外,巡边官兵还发现,云栈关有大量齐国军兵存在。” “哦?”岑风闻言,惊讶不已,“云栈关重新开放,还有齐国军兵出现于其中,针对这些情况,巡边的官兵可确认无误?” “带队的百总言及,他是亲眼目睹,并且还抵近观察确认仔细了的。” “是吗?”岑风犹自不信,“谁不知道,这谅国官兵所穿军服除了帽徽和肩章有所不同外,几乎跟齐国军队着装一摸一样的,就是想唬咱们!这次,该不会又将齐国旗帜也给打出来,扯着虎皮吓我们?” “总镇……”方成己苦笑着说道:“虽然同为汉人军队,但这官兵的精气神和一股子傲气,还有配置的武器装备,可做不得假。” “啊?”岑风听罢,怔住了,“齐国人……真来了?他们这是……这是要帮着谅国守门吗?” “总镇,末将怀疑……”方成己心有所想,但仍有些犹豫,迟疑地说道:“末将怀疑,谅国重新开放云栈关,恢复边境人员货物通行,以及齐国军队出现在此处,可能是……,可能是安南之事……已了结。” “安南之事已了结?……你此话何意?” “末将以为,齐国已联合谅国击败安南,并迫使其屈服投降。” “不可能!”岑风断然说道:“就算以谅国关闭云栈关开始算起,齐国攻入安南境内,也不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击败安南,并迫使其全境投降。” “总镇,若是万一……” “万一?”岑风愣住了,“齐国能在一个月时间内覆灭安南?可问题是,安南可不是那些南洋土邦小国呀!” “万一呢?”方成己喃喃地说道。 “万一……,万一齐国真的已经覆灭安南,那我大秦岂不是到得此时还未能做出任何反应?” “……”方成己看着岑风那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也是苦笑连连。 “不行!我们需立即派人详加探查,为朝廷获取一个准确的消息。” “……末将,遵命。” 未及两日,数骑快马先后从凭祥关奔出,丝毫不惜马力,迅疾地朝南宁府而去。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丢个大脸 “呜……” 1733年4月14日,一列火车发出一阵沉重的喘息声,缓缓地停靠在衡阳火车站。 车厢大门甫一打开,便从里面涌出无数身着新式军服的大秦官兵。 头戴仿齐式大盖帽、身着瓦蓝色军装、脚蹬齐制短皮靴、肩挎大秦35式(乾元35年定型生产)燧发枪、身背齐式行军背囊,腰下携铝制野战水壶,以及一柄锋利的30式刺刀,无不显示出一名军人的精干和强悍。 尽管,大秦新军的服饰中,在大檐帽的帽墙、军服领口、军服袖口及军服上分别设计有红色装饰线,以及东方传统的徽章和领花,但仍旧透出一股浓郁的齐国风格。 若是仅从装备上来看,这支来自镇江府的大秦新军已经丝毫不逊色于齐国陆军,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新式军队。 截止到目前,大秦一共编练了八个镇的新军,人数超过十万人。按照编制,划分为皇家禁卫军1个镇,驻地为南京,定武军2个镇,驻防江南,武毅军2个镇,驻防华北及辽东,新盛军1個镇又2个团,驻防漠南和漠北,绥平军1个镇又1个团,驻防四川及青藏,长平军2个镇,驻防陕甘和西域。 本来,乾元帝雄心勃勃地想要编练新军十五个镇,使其总兵力规模达达十八万至二十万,对周边国家和地区形成绝对的碾压之势。但当正式开始组建和编练新军时,就被庞大的军费开支给惊到了。 一个镇新军人数规模一万二千余,每名士兵的行头就要花费六十到八十两白银,一年下来,全镇官兵的装备及各项消耗,就需要一百二十多万白银。 若是打起仗来,加上枪子、炮弹、器械、粮秣、奖赏、抚恤等各种消耗,怕是两百万两白银都打不住。 大秦每年仅维持八个镇十万新军的日常训练和消耗,就要花费一千多万两白银。 就这,还不包括连绵不断的西域拉锯战,不时爆发的辽东袭扰治安战,以及川藏、漠北等边地的军力维持费用。 这般巨大的消耗让朝廷委实难以维计,最后只能拼尽全力搞出了这八个镇的新军,如此方才勉力维持庞大帝国的四境安全。 在十天前,定武军第二团两千四百余官兵接到军令,往广西开进,以应安南危机。 全军立即收拾行囊、整装待发。他们先是抵达南京乘坐火车,行进至太平府(今芜湖),然后转乘江轮,进抵九江,再征调驮马大车,赶往南昌,由此再搭乘火车,向西至长沙,最后来到衡阳。 在衡阳下车后,该部官兵将由湘江至永州,接下来就是全程依托车马,沿着官道一路南下,经桂林、柳州、南宁,最后抵达思明府,与荆、湖地区赶来的地方镇所兵组成南方兵团,威胁越北。 大秦除了调动定武军一个团两千余官兵南下外,还命令驻防重庆府的绥平军一个团日夜兼程,经贵州,前往云南边境,与川、贵、滇等地方镇所部队组成西南兵团。 至于是否要跟谅国或者齐国直接发生武装冲突,那得看朝廷与齐国就安南之事交涉结果而定。 要是,齐国不顾我大秦严厉警告,拒绝罢兵止战,反而执意要覆灭安南,吞并其领地,说不得就要从广西和云南两个方向进入安南,以示我大秦的护卫藩属的决心。 “各部进驻当地军营后,严禁任何官兵出外,违令者,严惩不贷!” 定武军第二团团长董正伦站在车站月台上,看着涌出车厢的士兵正在军官的指挥下,迅速整理军装仪容,编队成伍,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士气颇高,军心可用! “通知衡阳府,让他们明日正午之前,为我大军准备足够的舟船以用,不得以任何借口延误懈怠。” “是,长官!”一名后勤参谋军官敬礼后,立即快步朝车站出口奔去。 “稍后,去城里寻些郎中大夫,为途中患病士兵施以诊疗。娘的,这才赶了一半的路,竟然有百十号病员,差不多一个连的兵力了。” “长官,我们定武军就该学着齐国陆军那般,也搞些随军大夫,为军中兄弟诊疗治病。到了战时,还能施以紧急救治,可挽救不少兄弟们的性命。”定武军第二团第一营营长毛文炳接过话来,不无抱怨地说道:“你看看现在,我部官兵但凡患个什么病,还得从民间临时征集郎中大夫前来医治。这要是处在荒郊野岭地区,或者深入敌区,那还没招了!” “尽说些没用的!”董正伦撇了撇嘴,“我大秦新军若是像齐国陆军那般豪华奢侈,什么都给你配置齐全,那还不得把朝廷财计给吃垮了!” “可是,长官,在军中若是能救活一个老兵,那绝对能顶五六个新兵……” “行了,行了!”董正伦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若是你有能耐,直接跑到都督府申明此事?或者,你狗日的胆子再大点,给陛下上书言及此中弊病,请命为诸军设置随军郎中?” “……”毛文炳顿时为之一滞,想要继续分说,可转念想了想,便苦笑着闭上了嘴巴。 “老董……”这时,定武军第二团参谋长薛宏阳一脸凝重地走了过来,并将他拉到一处偏僻无人处。 “咋了?”董正伦疑惑不解地看着对方。 “老董,方才我从车站调度口中获知一个意外的消息。”薛宏阳低声说道:“三日前,从思明府传来急报,说齐国已在一个月前攻破东京城,尽俘安南君臣。如今,整个安南局势怕是已彻底平复,不为我大秦任何插手之余地!” “蒙人的吧?”董正伦听罢,眼睛不由瞪圆了,“一个月前齐国就搞定了安南?他们难不成都是天兵天将呀,这才多少功夫就覆灭了安南?” “十天!”薛宏阳郑重地说道:“十天,齐国从发起军事行动开始,到攻破安南都城,最后再迫其全境投降,就只用了十天!” “十天!?”董正伦惊得大呼一声,引得附近的定武军官兵纷纷侧目看来,遂一把抓住了薛宏阳的胳膊,脸上显出惊疑的表情,“此消息……确实吗?” “那名车站调度说,从凭祥关和思明府先后有四波信使赶到火车站,一个个表情都甚为严肃,抱着急件一言不发,脸色也是苍白一片,明显被齐国人的动静给惊吓到了。” “哎,不对!”董正伦突然回过味来,“既然是军方加急信使,如何会将此间情况告诉他一个火车调度?他莫不是在妖言惑众,蛊惑民心?” “这个消息自然不是信使所透露出来的。”薛宏阳摇摇头说道:“除了广西凭祥关和思明府那边在向南京传递这份有关安南的情报外,镇定府、南宁府,还有广西巡抚衙门都派了信使,如走马灯似的往南京报告安南之事。且不说有这么一个火车调度获知此消息,怕是大半个衡阳府都已然知道安南所发生的重大变故。” “……”董正伦听了,呆立半响,脸上的表情也是不断变换,震惊、犹疑、彷徨、失落。 “那咱们这般着急忙慌地赶过去,岂不是连一口热乎饭都赶不上了?……他奶奶的,真是丢个大脸!” 蓦的,董正伦抬头望着阴沉沉的天空,低低地恨声骂道。 —— 紫禁城华盖殿是前朝三大殿,坐落于三台之上,面阔五间,进深五间,攒尖顶,华盖之名是出自星象中紫微垣中的华盖星。每逢春节、冬至和皇帝的生日,皇帝都要按照惯例在这里先行接受内阁大臣和宫廷执事人员的参拜,然后才去奉天殿接受百官的朝贺。 三月初八(4月21日),乃是大秦万寿节,乾元帝六十五岁寿辰,举国同庆。 其实,在万寿节之前,朝中文武百官围绕福、寿、吉祥等主题,就开始准备寿礼,包括玉石、木雕、瓷器、珠宝、金饰等工艺品。 而到了万寿节当天,便陆续进宫,百官奉献寿礼,在紫禁城华盖殿为乾元帝祝寿。 贺寿活动结束,乾元帝兴致颇高,依例下旨宴请百官。 寿宴有二十道热菜、二十道冷菜、汤四道、小菜四道、鲜果四道、瓜果蜜饯二十八道、各色点心面食二十九道,共计一百零九品。菜肴包括猪、鹿、羊、鸡、鸭、鱼等肉食,辅以蘑菇、燕窝、木耳等山珍。 寿宴从午时起摆设、未时开始,在宴会上,太子及诸子亲王、皇孙、内阁僚臣、京中勋贵、驻京藩使,轮流向乾元帝行祝酒辞,恭祝皇帝万寿无疆、福泽绵长,大秦国运昌隆,威加海内。 虽然作为万乘之尊的帝王,无人敢来强自灌酒,但受气氛使然,乾元帝仍免不了多喝了几杯,已是醺醺然,眯眼看着殿下的皇子皇孙、文武百官谈笑嫣然、觥筹交错,也是露出了几分难得的笑容。 若是天下皆如这般熙攘太平,盛世如隆,那也不枉朕御极四十余年之辛苦操劳。 一念至此,伸手去抓案几上的酒杯,却是空空如也。 嗯?竟然无人为朕倒酒! “娄恩祥何在?“转头瞅了瞅,发现刚才还在身边尽心伺候的内侍都监娄恩祥居然不在了,不由皱了皱眉头。 怎么,这老奴躲懒去了? “陛下,奴婢为你斟酒。”一名机灵的小太监连忙上前,端起酒壶,就要为乾元帝倒酒。 乾元帝横了他一眼,吓得那名小太监立时跪倒在地,头如捣蒜,不停磕头。 “陛下……”此时,娄恩祥正好疾步走来,躬身向乾元帝深施一礼,右脚微不可查地踢了一下跪在旁边的小太监,让其速速退下。 “何处来的急报?”乾元瞥了一眼娄恩祥双手捧着的几份奏报,心中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若非是了不得的大事,这老奴是断然不会在这种场合将其呈送过来。 “陛下……”娄恩祥话语中带着一丝颤音,强自镇定地将手中的几份急报呈了过去,“广西六百里加急,是安南的消息。” 说完,头便微微垂了下去。 “……”乾元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将那几份急报接了过去。 “嘶……” 娄恩祥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摆驾武英殿!”乾元帝霍然起身,冷声吩咐道:“召内阁诸大学士、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中军都督府前往议事。” “奴婢,遵旨。”娄恩祥挥了挥手,着令旁边的一名小太监立即于殿内悄悄传达皇帝的口谕,他则跟在乾元帝的身后,亦步亦趋地朝殿外走去。 这要出大事了! 齐国人好快的动作! 这不成心来搅和我大秦的万寿节,给陛下添堵吗? 皇帝的突然离席而去,让殿内的诸多文武百官和皇亲勋贵顿时愕然不已,继而面面相觑,纷纷交头接耳,互相打探此间缘由。 却未料到,片刻之后,内阁首辅、次辅、辅政大学士、兵部尚书、礼部尚书,以及中军大都督等诸多重臣也相继离席,步履匆匆,往殿外走去。 “太子殿下……”太子府詹事施彦复低声提醒道。 “我看见了。”太子孙佑琅面无表情地应道。 “西域?……安南?” “应是……安南。” “怕是传回了不好的消息。” “多半是齐国已经得手了。” “嗯?……不会吧?”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没有什么不可能。” “那我大秦……” “若是父皇还有几分理智,若是内阁还知道轻重,若是军方还有几分自知之明,那就应该……默认安南的一切结果。” “太子殿下……”施彦复欲言又止。 “有时候,脸面并不重要。”太子孙佑琅说着,将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举起筷子,好整以暇地品味面前的佳肴美食。 整个朝堂上下都知道,陛下不喜太子,曾一度萌生过要废黜太子,另立皇六子为储的打算。 但根深蒂固的皇长子继承制,以及习于正统礼法的部分朝臣的反对,再加上已故昭圣皇太后的坚决维护,最终还是熄了乾元帝想要易储的想法,只能捏着鼻子继续让这个不甚喜欢的皇长子做太子。 按理说,孙佑琅系出皇后正宫,不仅为诸子之长,而且更是嫡亲,血脉尊贵,太子之位当稳如泰山,不可动摇。 但是,这位太子自发蒙起,便由已故的昭圣皇太后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学了一肚子的“齐学异端”,成年后屡屡与乾元帝就政见不和而互相“对喷”,使得乾元帝为之“深厌”。 在乾元帝陆续废除“昭圣新政(太后摄政)”时期颁布的各项政策和措施时,太子不时地跳出来唱反调,声言,为政无关新旧,变法无需循礼,发展民生更无传统和”异端”之分,当以实际成效为重。 呃,别管黑猫白猫,只要抓得住老鼠就是好猫。 瞧瞧,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太子的言论无疑是在给自己招黑,引得朝中诸多守旧大臣和传统文人的一致抨击。要不是他的身份太过尊贵,说不定早就大张旗鼓地站在乾元帝一边,废黜他的太子之位。 也就是在近十几年,可能是随着年岁渐长,心性也变得稳重起来,太子的诸多“异端”言论逐渐变得少了起来,似乎开始守拙抱朴、行稳致远了。 尤其是乾元四十五年(1727年),昭圣皇太后薨逝,太子失去了他最大的护持后,更是变得愈发低调稳重,轻易不再发表与乾元帝和内阁相异的言论。 但是,即使如此,太子的处境似乎也没得到太大的改观,与乾元帝的关系仍旧非常紧张,几乎从未给他好脸色。 方才,作为国之储君、诸皇子之长,孙佑琅向乾元帝祝酒时,全程遭到冷脸相对,让他心寒不已。 有时,孙佑琅看到他的父皇在某些政事上遇到重大打击,心中竟然会感到无比的畅意。 “哼,我大秦最好是在安南大大丢个脸。” (本章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是战,是和? “若是我大秦与齐一战,诸卿以为可否?” 当乾元帝开口说完这句话后,武英殿内在场的重臣们先是愕然,继而震惊,随即便一个个将头垂了下去,眼观鼻鼻观心,默然不语。 整个殿内顿时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当中。 陛下,我们当真要跟齐国开战? 就因为齐国在短短十天之内覆灭了安南? 我大秦为了这个藩属,难道就要跟齐国展开一场国战? 那可是齐国呀! 虽然齐国所据的汉州本土与我大秦相距万里之遥,但他们却在我大秦周边拥有星罗棋布的军事据点和海外领地,可以据此源源不断地将其强大的军力投送过来。 除此之外,齐国在南洋地区还扶持了一堆诸夏小国和番邦属国,一旦开启战端,他们势必会追随齐国,并甘为前驱,共同出兵伐我大秦。 更让人忌惮的是,北明、东丹、渤海等三国亦与齐国保持着非常亲密的关系,长期接受齐国的军事援助和经济扶持,秦齐开战,他们必然会从朝鲜、辽东、漠北几個方向,对我大秦发起全面进攻。 如此一来,我大秦将北到南,从海上到陆地,将会遭到齐国全方位的军事打击。 我们大秦扛得住吗? 就算最后抵挡住了齐国的凌厉攻势,那我大秦的沿海之地必然会被打成一片白地,尤其是被倚为帝国赋税重地的江南,可就毁于战火当中了。 打不得呀! “崔卿,可有见教于朕?”乾元帝见诸臣皆不言语,瞥了一眼内阁首辅、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崔道行。 “陛下,臣以为,我大秦断不可与齐轻启战衅。”崔道行暗自叹了一口气,拱手说道:“秦齐均为当世少有之大国,一旦战端开启,必然震天动地,届时,战争规模之大、范围之广、破坏之巨、伤亡之重,恐难以想象,亦为难以承受。即使我大秦以地理之便、人数之众侥幸战而胜之,但却于齐国本土丝毫无损,而我神州大陆却必遭生灵涂炭,举目疮痍,百姓流离。老臣恳请陛下……三思!” “……”乾元帝面无表情地又看向内阁次辅、太子太保、文华殿大学士骆仁镜。 “陛下,臣附议,万不可与齐擅动刀兵。”靳祖贻头皮一紧,躬身应道。 “……”乾元帝目光逐次扫过殿内诸臣。 “陛下,臣以为,不可与齐擅启战端……” “陛下,为偏远藩属而与齐贸然开战,委实不利我大秦矣……” “陛下,万不可因怒而兴兵……” “……” “陛下……”中军大都督、淮国公白世光本来也想随同诸多文臣齐声附和,劝阻乾元帝勿要与齐开战,但刚一开口,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武臣身份,在我大秦遭到外敌威胁、君王遭到他国羞辱之际,怎么能退缩于后,委曲求全呢? “陛下,齐国欺人太甚,明知安南为我大秦藩属,却一意举兵以伐,陷其都城、俘其君臣、灭其国柞,置我大秦脸面丝毫不顾。是可忍,孰不可忍矣!臣以为,我大秦当以强力以应,出兵安南,恢复其藩属之位,彰我大秦威势!……臣不才,愿亲领兵马,为王前驱,往征齐国,以熄其嚣张之焰。” 此言一出,殿内诸臣皆惊,齐齐转头看向他。 嗯,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乾元帝嘴角微微抽了抽,眯眼看着这位世袭勋臣,并没有显露出任何赞赏的表情。 “淮国公欲征齐国,敢问需要动用多少兵马?”户部尚书宋时益冷声问道。 “齐国乃是当世之大国、强国,若要将其击败,自然是要以倾国之力,举国之兵,施以雷霆之击,方有获胜可能。”白世光说道:“好在齐国本土远离我大秦,军队物资调运不便,不能尽其全力。而齐国于我大秦周边据点领地,除了琉球、伪明云州无法跨海以击,余者皆在我大秦兵锋之内。若以举国之兵以伐,百万大军倾力一击,如泰山压顶,何人能挡?” 倾国之力? 举国之兵? 还百万大军? 听听,这说的什么话? 合着,我大秦为了安南,不惜要跟齐国打一场生死之战? 你脑子没坏掉吧? 前明时期,万历皇帝为了保卫朝鲜这个藩属国,也没说是以举国之兵,以抗倭国。前前后后,也就动用兵力三五万之数,战场也局限于小小的半岛之上。 以淮国公之意,我大秦将动员国内所有兵力,在各个方向与齐国展开全位的战争,从荒凉无垠的大漠,到白山黑水的辽东,再至遍布密林沼泽的安南,甚至还有广阔无边的海洋,投入所有兵员和巨量的物资,进行一场生死较量的国战。 “敢问淮国公,你可知秦齐两国之间巨大……差距?”宋时益愤然地问道:“齐国海军之强,冠绝世界,我大秦万里海疆,如何护卫?举国之兵,百万大军,又有几多财力予以维持?劳师远征、域外征伐,可能保证战而胜之?倾国之力,国中民生经济还需顾及否?……淮国公,你可知道,齐国每年财计岁入几何?……超过六万万两白银呀!” “……”白世光眨了眨眼,还在思索这“六万万两白银”到底是个多大的数字。 “我大秦去年财计收入不过将将五千万两白银,较之齐国,足有十余倍差距!”宋时益恨恨地说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齐国能征集更多的军队,装备更多的舰船,配置更多的火枪和火炮,在战场上就会形成更为强大的战力和更为密集的炮火。” “大司徒(户部尚书的别称),若是战争以财力相较的话,前宋也不会先后亡于女真和蒙古了。”白世光强自反驳道。 “那淮国公以为,齐国如今之战力,相较于金蒙,孰强孰弱?” “又不在同一个时期,如何比较?” “……”宋时益被怼得一愣,随即苦笑着继续问道:“那伪明与齐国相较,可有高下?” “……”白世光闻言,顿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回应。 小小的北明,据有云州、镇州、苦叶岛等几处“弹丸之地”,辖下之民不过百余万,举国之兵也不超十万之数,但我大秦先后几次与之交锋,均未占得太多便宜(反而屡屡损兵折将),始终无法将其彻底击败。 而北明却是由齐国一力扶持而起,所用之兵,更是齐国一手指导和训练出来的,以此而推,齐国军力便能粗粗估算出七八分。 要知道,齐国人口规模可有三千万之众,若是再加上他们所控制的藩属国和殖民领地上的人口,最起码也有亿万之多。 所以,要是来一场举国之战,齐国所能动员的人力资源,未必比我大秦少几分。 “若是我大秦与齐国仅在安南之地进行一场有限的局部战争呢?”内阁参政、文华殿大学生俞文恪突然开口说道。 嗯,众人闻言,纷纷向他投来怪异的目光。 一个武臣不知天高地厚,妄言以战,怎么,你一个内阁参政也这般不懂事,跳出来对齐国喊打喊杀? “陛下,诸公……”俞文恪先是朝乾元帝微微躬了躬身,然后又向在场的重臣抬手示礼,缓缓地说道:“齐国以雷霆之击,仅耗十日之功,便将安南一举覆灭。说实话,这般强横战力,着实让人心惊,更让人为之深以为忌,估摸着,朝中上下,军中诸将,皆会生出一种莫敢争锋之念。扪心自问,以我大秦之力,想要做到十日灭国之举,可有能力?” “……咱们大秦估计做不到。”白世光老实地应道。 “是呀,十日灭一国,无不彰显了齐国之强、军威之盛。”俞文恪点头说道:“但我以为,齐国就是想要以这种方式,来震慑我大秦,恐吓我大秦,逼迫我大秦。赫赫兵威,十日灭国,试问当今天下,何人能挡齐国一击?” “俞卿认为,齐国以速战之举,就是专为我大秦宣之以威?”乾元帝脸色愈发阴沉。 “陛下,臣只是以己猜度,并未实证。”俞文恪躬身应道:“但齐国此举,却是试图在我大秦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便要将安南之事定鼎完结,使之成为既成事实,不予我再行干涉之机。倘若,安南之事,我大秦默认了齐国所为,不做任何举动。臣担心,这会进一步促使齐国做出某些激进之举,使之欲壑难填,得寸进尺,从而不断威迫遏制我大秦。” “陛下,以我大秦此时处境,断不可与齐为敌呀!”崔道行见乾元帝似乎有所意动,狠狠瞪了一眼俞文恪后,上前两步,言辞恳切地劝诫道:“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慎也!我大秦即使竭力将战争范围局限于安南之地,可一旦战端开启,谁又能保证齐国会如我所愿,仅将兵锋止步于安南?” “陛下,齐国之强,在于海上,若战事一起,他们岂会放弃己之长处,却在陆上与大秦以力相较?”内阁参政、武英殿大学士骆师良也上前一步,竭力劝阻。 打仗,岂是儿戏,还指望着对手遵守规矩,按照双方划下的道,在既定的战场、既定的时间,打一场既定规模的战争? 你还当是春秋时期呀,大家都老老实实地来一场君子之战? “陛下,我大秦万万不可因安南小邦之故,而置我大秦亿兆百姓于水火之中呀!” “陛下,秦齐开战,一旦受挫失利,恐会板荡天下,甚至会危及我大秦社稷江山。” “陛下三思……” “……” 乾元帝见诸臣皆力主反对,纷纷言及秦齐开战所带来的种种恶果,勿要轻启战端,心中不由生出一阵烦躁。 我大秦当真不能与齐国相匹敌乎? 竟无人敢言与其一战! 哦,也不是,还有两人力主对齐国强硬以对,并付诸于武力,以示我大秦不可轻辱。 可这两人,一个是胸无点墨的勋贵武臣,一个是内阁排名末等的参政学士,份量不够,话语权也不重,难以构成决定性的支持力度。 当然,作为大秦皇帝,可以乾纲独断,一意促成对齐开战,以抒胸臆。 但战争爆发的后果,是我大秦真的能承受的起吗? 朕以十三岁登基,十八岁亲政,二十二岁全面掌管朝中大权(太后归政后,又参与辅政四年,方才彻底退居宫中),迄今已御极五十一年,宵衣旰食,勤勤恳恳,日理万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处理朝政,未敢丝毫懈怠,这份努力和付出,比起前明那些惰政的皇帝,绝对甩他们几十条街,在历代帝王之中,也算是最为勤勉的一位吧。 逐清虏余孽于漠北,却准噶尔于西域,西南再收乌斯藏和青海,辽东进至乌苏里江和黑龙江,阻伪明窥视神州,四海靖平,天下安盛,财计岁入更是远超历代,当今之时,即使称之为盛世也不为过吧。 可是,转过头来,我大秦再与齐国相较,为何实力差距却是越拉越大了呢? 安南既为我大秦藩属,军中大部武器包括火炮、火枪械皆购自我大秦,几与帝国新军的装备一般无二,但在齐国倾力一击下,连十天都没挺过去。 若是我大秦军队以之相对,结果又将何如? 万一,搞得像安南一样,也被齐国打得狼狈不堪,会不会就此彻底丧失了大国威势? “意难平呀!”乾元帝低低的说道。 “陛下,臣等惶恐!”殿内诸臣听得乾元帝的喃喃之语,慌忙跪倒请罪。 主辱臣死,主忧臣辱! 但为江山社稷考虑,为天下苍生计,尚需隐忍一二。 “我们当真就不能……打一下?”白世光嘴里嘀咕道。 “淮国公,伱是想让我大秦也要步安南之后尘?” “步安南自后尘?怎么,齐国还能打到南京来?” “安南都城东京距离红河河口并不远。”内阁参政、谨身殿大学士靳祖贻悠悠地说道。 “哼,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齐国舰船得以长驱直入,要不然,齐国未必能在十日内大破安南。呃……” 白世光说着,忽然想到南京距离长江口似乎也不远。齐国是不是也能如法炮制,驱舰船沿江上溯,直捣我大秦帝都中枢。 哎呀,以我大秦水师之孱弱,哪里能阻挡齐国海军半分! 而且,我大秦精锐兵团多在辽东、漠北以及西域,南京城仅有皇家禁卫军一个镇,届时,能否守得住,尚在两可之间。 “唉……”乾元帝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示意诸臣退下,他自径直朝殿外走去,给众人留下一个苍老而又悲凉的身影。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章 迁都? 在南京城玄武湖畔,有一座非常知名的建筑物,占地两百余亩,环境清静雅致,名曰碧水阁。不过,这片建筑物既不属于大秦某个达官贵人的精致雅苑,也不是某个豪商大贾的宅邸,而是大齐帝国驻南京公使馆。 这座庞大而神秘的公使馆坐落在玄武湖东南侧,面朝湖水,背靠钟山,端的的好山好水好景致。整个公使馆周围被郁郁葱葱的树木环抱,宽阔的青石路通向大门口,高耸的大门显得宏伟而庄严。门前布置着两个古色古香的铜狮子,张牙舞爪,仿佛在阻挡一切邪恶的入侵。在大门的一侧,有座三层高的钟楼,顶端有一個巨型的铜钟,为每一个到访者提供精准的时间。 大使馆的大门往里走,就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和巨大的庭院。庭院中央是三座流水落花的圆形凉亭和长廊,形态韵味有明显的江南水乡之意,亭内和长廊内有石桌、石凳,镂空的墙壁上,还摆满了五彩缤纷的盆景花木。 公使馆正面的建筑群,布局精美,风格优雅,雕梁画栋,一尘不染。正门前往里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面刻着“晴和堂”,清新的名字融入了传统东方文化的气息,显得格外庄重。 楼内整洁明亮,墙上吊着深沉典雅的水墨画和古雅的字画,宣扬着齐国文化的博大精深和审美情趣。 在公使办公室内,陈设了几张红木的家具,颜色恢弘大气,一旁的茶几上放着一些青花白瓷,碗口上回环的枝叶图案似乎给了这里一份生机。 大齐驻南京黑衣卫负责人、昭信校尉(上校)桑彦国端着茶杯,一边品茗着茶香,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着对面的公使蒋明卿。 公使大人戴着一副老花镜,正在研读他刚刚递交而来的一些情报资料,脸上时不时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手中的水笔还不停地勾勾画画,将其中的重点内容逐一圈出来。 “秦国为何没有将派往广西和云南的两支新军调回来?”蒋明卿突然开口问道:“难道,他们还不甘心,想要伺机在谅国边境挑起事端?” “公使大人,我们黑衣卫分析认为,秦国之所以没有立即下令将那两支新军调回原先的驻防地,可能是不想太过丢面子。”桑彦国笑着说道:“可以想见,若是秦国在闻知我大齐在十天之内定鼎了安南局势,他们便立即就将调集过去的部队往回后撤,怎么看着都像是怕了我大齐。故而,卑职认为,秦国撤回那两支新军部队,当在三四个月之后。嗯,也就是待安南之事已然发酵完毕,大家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个事上了,秦国军方便会悄悄撤兵。毕竟,几千人的部队,人吃马嚼的,花费还是很大的。” “呵呵……”蒋明卿想了想,还真是这么一回事,也笑了起来,“秦国的这位乾元皇帝也是自欺欺人,明明自己不想与我齐国见仗,而非要让朝中诸臣泣言力劝,方才虚心纳谏,熄了止兵罢战的念头。”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秦国与我大齐开战,百弊而无一利,若是搞得像安南那般狼狈不堪,这大国的脸面可就彻底被撕了下来,难保不会产生一系列连锁反应,造成秦国四面楚歌的局面。”桑彦国说道:“到时候,要是秦国内部再出些乱子,说不定就葬送了大秦王朝。乾元帝御极五十年,估计最担心的就是国内政局出现剧烈波动,以及地方百姓爆发大规模的民乱,从而危及整个大秦王朝。若是与我大齐进行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整个大陆很可能就会出现不可控的局面。前明败亡教训,可活生生地摆在他们面前的。” “是呀,两国开战,对于秦国而言是百弊而无一利,对我们齐国来说,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我们最后击败了秦国,也未必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倘若,一不小心将秦国打崩了,使之陷入四分五裂的状态,怕是还不好收拾这堆乱摊子。” “不好收拾乱摊子?”桑彦国想了想,说道:“呵,北明一定非常愿意来收拾大陆这个乱摊子,而且他们最希望大秦崩溃,继而重新恢复他们的大明江山。” “北明?”蒋明卿听了,不由将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摇摇头说道:“即使秦国崩溃了,我们也绝不会允许北明重新占领整个大陆。那样的话,新生的大明将会拥有让人非常恐怖的实力。这样的国家,我们齐国可未必能将其掌握在手中。” “既然如此,当年我们齐国就不该帮助秦国统一大陆,而使之保持分裂对立的状态。” “太祖皇帝当年所作所为,非我等后人妄自揣测和品评的。”蒋明卿顿了一下,说道:“也许,太祖皇帝的决定或有深意,我们至今无法参透一二。” 说完,他却不由摇头苦笑,觉得这话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要是当年秦国与清虏保持彼此分立、形成南北对峙,那么齐国此时的东方外交策略可能会更加游刃有余,说不定也会更好的拿捏秦国。 “哦,对了,公使大人,我这里还有一份今早收到的情报,尚未进行研判和确认,但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报告给你。”桑彦国就要起身告辞时,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了回来,走到书案后面,郑重地说道:“两日后,秦国皇六子晋王孙佑钰准备代表皇帝巡视北方,据说将会带着大批官员和军队将领着重视察河南、河北以及陕西三地。” “哦?”蒋明卿饶有兴致地问道:“代表皇帝巡视北方,竟然不是太子?难道,乾元皇帝又有了易储的心思?” “或许是吧。但我们埋在宫里的钉子回报,乾元帝让晋王巡视北方,除了对这个最为喜爱的皇子以示恩宠外,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考察合适的迁都地点。” “怎么,秦国又要琢磨着迁都了?”蒋明卿被惊到了。 没错,大秦自代明自立后,就曾考虑过迁都,认为南京城龙气已失,不适合为大一统王朝的都城。而且,南京相较于庞大的国土面积来说,太过于偏安东南,无法辐射广大的北方地区。 更让大秦王朝统治者深以为忌的是,自古以来定都南京的的政权好像都没长久过,全都是短命的割据王朝,孙吴、东晋、刘宋、南齐、南梁、南陈,长的不过一百年(东晋103年),短的不过区区二十年(南齐23年),委实不是一处好所在。 永兴元年(1676年),秦王孙可望受禅于大明建平帝,登基称帝,建立大秦王朝开始,至今已有五十七年了,以南京为核心的江南地区经济和民生发展程度早已超过前明最为鼎盛时期,国内超过五成以上的人口、七成以上的经济,八成的赋税皆来自江南。 而占据国土面积八成以上的北方地区(包括辽东、漠南、漠北以及西域、青海)却是经济凋敝,人口不丰,亟待需要开发和建设。 再加上,因为东北、漠北以及西域的外部威胁,使得大秦几乎将国内的主要精锐军团都布置于北方,造成南方一定程度上的军力不足。 尤其是此次安南危机,齐国竟然在自己的南方藩属国肆无忌惮地搞风搞雨,更是引发大秦强烈的不安和警惕。 在危机发生时,大秦朝廷赫然发现,整个南方地区除了无甚大用的地方镇所兵外,居然出现了几无强兵可调的尴尬窘境,不得不从南直隶和四川抽调两部新军,千里迢迢地辗转南下,紧急赶往广西和云南边境。 在获知齐军如何覆灭安南的战斗过程后,大秦朝廷更是惊出一身汗来,南京距离长江入海口并不远,一旦秦齐开战,齐国海军完全可以复制攻占安南东京城的战役,沿着长江一路上溯,直抵南京城下。 要知道,当年齐国海军尚未具有此时这般规模时,就曾联合各路反清势力,杀入长江口,然后以极为迅捷的速度攻至南京,最后还一击而破,俘虏了清虏总督南方军务大臣洪承畴及以下百余名高级官员和将佐,大大振奋了人心,使得整个神州大陆的反清战争出现了根本性的改观。 尽管,这个时期,大秦在崇明沙、南通、江阴、镇江、栖霞、浦口等沿江重镇设立了大大小小的十余处江防炮台,理论上可以封锁整个长江航道,可以将任何敢于驶入长江的外国武装舰船尽数击沉于江中。 但说实话,大秦军方在反复评估了齐国海军实力后,心中着实没有底,能将齐国舰船阻于长江之上。尤其是实地参观和了解齐国新型铁甲舰后,更是缺乏足够的信心了。 这要是开几艘铁甲舰进来,凭借自身皮糙肉厚的防护力,人家说不定还真能硬抗江防炮台的拦阻轰击,一路突突突地驶到南京城下,拼着一定的伤亡损失,强行发起登陆攻击。 要知道,南京城除了皇家禁卫军稍稍有些战斗力,剩下的数万镇所兵也就比临时征集的民壮强那么一点,端起火枪勉强可以做到临阵一射。 在这种情势下,南京城似乎变得不怎么安全了。 除非,大秦再花费重金多编练几镇新军,全部驻防于南京及周边地区,用于随时防范齐国的入侵。 于是,在此背景下,曾沉寂多年的迁都问题,又重新出现在大秦朝堂之上,引发一阵激烈的讨论。 为了免遭朝廷中枢被敌人给一锅端了,咱们是不是选一处比较安全的地方,另建都城?—— 俄罗斯帝国驻大秦公使谢尔盖·伊格纳舍维奇伯爵一脸阴郁地离开了鸿胪寺,登上马车后,颓然地靠坐在皮椅上,一言不发。 “伯爵大人,秦国人还是没有同意我们的出兵要求?”公使馆参赞秘书达列尔·库兹亚耶夫小心地问道。 “他们认为遥远的西伯利亚于他们国家而言,不甚重要,并不在他们优先考虑的范围之内。”伊格纳舍维奇伯爵沮丧地说道:“他们的目标始终盯着退避至哈萨克草原上的鞑靼人,希望彻底将其击灭。除此之外,他们最为关注的对象则是齐国人。哼,秦国的被保护国遭到齐国的可耻入侵,这大大加重了他们的危机感。可以想象,秦国的战略重心很可能会从北方转移到南方,以应对齐国强有力的挑战。” “那么如此一来,我们俄罗斯帝国在西伯利亚地区将独自面临那个渤海国的军事威胁。哦,对了,还有盘踞在科布多山区(今俄罗斯图瓦共和国地区)的清国人。我很担忧,叶尼塞督军区是否能够抵挡住上述两个强大地方势力的联合夹击。据说,渤海国已经将他们的都城从中京(今俄罗斯赤塔市)迁往贝加尔湖畔的西京。哦,就是我们曾经的伊尔库茨克堡。这说明,这个国家对广袤的西西伯利亚地区充满了觊觎之心。” 1730年6月,渤海国王僧格病逝,王太子舒德在群臣的拥戴下登基为王。 不过,自持勇力的三王子穆特以江东都统、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的名义,公然宣称,舒德谋害国主,阴谋篡立,就势起兵准备杀回中京城,夺取渤海国王之位。 但此举遭到了北明和齐国的坚决反对,联合向穆特发出警告,要求其勿要擅动刀兵,起兵夺位。否则,两国将会采取“果断措施”,进行必要的军事干预。 面对明齐两国强大的政治压力,穆特滋生的野心顿时熄灭了,老老实实又将部队拉回了广阳城(今结雅河畔的斯沃博德内市),并承认舒德的国王身份。 坐稳国王位置的舒德倒也没怎么难为这位异母兄弟,仅仅解除了他的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的职位,然后将其调往西部的西营堡(今俄罗斯坎河畔的坎斯克市),主持对俄罗斯帝国叶尼塞督军区的开拓和征服。 次年10月(1731年),渤海国将王廷从中京迁往西京,开始加大对叶尼塞河流域的征服力度,试图夺取那里丰富的皮毛资源和金矿产区。 面对咄咄逼人的渤海国,叶尼塞督军区不断向莫斯科请求征调更多的军队和移民,以保卫这片富饶的边疆区。 然而,俄罗斯帝国此时的情形也是不大好,西有瑞典的军事威胁,南有奥斯曼帝国进逼,伏尔加河下游还有一个新生的卡尔梅克汗国挑事,高加索山区更有齐国和波斯萨法维帝国扶立的几个王国不断蚕食和挤压俄罗斯人的生存空间,整个帝国简直就是四面漏风的破屋子,危机重重,哪还有多余的精力照顾遥远的西西伯利亚边疆地区。 不过,这时候,有帝国大臣想起了秦国,一个强大而又富庶的东方帝国。 数年前(1727年),俄罗斯帝国曾经派出一支人数规模达数百人的使团(其中大部分为商人和学者)前往秦国,与这个东方国家展开正式交往。 是时,随同使团同行的商人携带大量货物,仅毛皮就有130多万张,以及少量的皮革、呢绒、镜子等,从秦国换回了欧洲极为紧俏的茶叶、丝绸、瓷器,以及大量精致工业品(其中大半为转口齐国商品),一来一回,获利超过七十多万卢布,极大地补充了帝国虚弱无比的国库。 据闻,秦国除了与准噶尔汗国的鞑靼人进行持续不断的拉锯战外,还与渤海、东丹、明国爆发了一场激烈的边境冲突。这么看来,俄罗斯帝国就与东方的秦国拥有共同的敌人,是不是可以大家携起手来,从东西两个方向展开对准噶尔和渤海两国的军事进攻,从而稳定各自的边境安全。 于是,去年六月,莫斯科派出一支使团,耗时九个多月,来到了秦国,向驻南京公使伊格纳舍维奇伯爵传达了沙皇的训令,要求其竭力促成两国之间的军事同盟,共同针对渤海国发起军事打击行动。 作为回报,俄罗斯帝国将派出更多的军事武装人员和屯垦移民前往鄂木茨克督军区,从西北方向侧击准噶尔汗国,阻止其向北、向西流窜,配合秦国共同绞杀这个屡败而不亡的草原势力。 然后,伊格纳舍维奇伯爵数度拜访大秦鸿胪寺、礼部,甚至内阁,均遭到了对方的婉拒,表示大秦不希望多线作战,尤其是针对渤海国。 开什么玩笑,就渤海国那环境:浩瀚的大漠,无尽的森林,连绵的群山,可不是展开大规模军事行动的好地方。若是勉强派兵往攻,令人蛋疼的漫长后勤补给就能将我大秦军队给拖垮。 就算攻入渤海境内,多半连根毛都捞不着(其实渤海国是最大的毛皮出口国),这仗打得肯定是极为不划算。 如今,齐国攻灭了安南,我大秦又多了一处战略防御点,就更不能往岭北那块鸟不拉屎的地方投入精力了。 同时,大秦政府告知伊格纳舍维奇伯爵,若是真的想跟我大秦合作,那就认认真真地与我们共同夹击准噶尔,勿要总是选择作壁上观,最后想着捡现成的便宜。 “亲爱的达列尔,你说,我们若是直接跟齐国人接触,向他们表达我们俄罗斯帝国最为真挚的友谊,会不会得到他们积极的反应?” 伊格纳舍维奇伯爵透过车窗,看着街道上往来的马车,熙攘的人群以及喧闹的商铺,突然萌生出这么一个想法,然后征询地看向自己的助手。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主动 1733年5月2日,小雨。 细雨如丝,密密麻麻地飘落在长江边上,江面上飘着一层薄雾。 浩荡长江,水流平缓,但水面上荡漾丝丝的波纹。 江岸上,柳树垂下长长的枝条,随风轻轻摇摆,好像在欢迎远方的客人。雨点打在江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让人感到宁静而又远去。 江岸上,矗立着有几座古老的建筑,它们在雨中若隐若现,古朴的院墙、青石板路、青瓦房,让人不由得凭吊过往的历史。 细雨中,长江的景色如此美丽,让人感觉仿佛置身于一幅美妙的江南水墨画之中,让人感到无限遐想。 在茫茫的雨幕中,两条渡轮稳稳地停靠在码头泊位上,船上的水手们有的穿着齐国产的雨衣,有的打着油纸伞,恭敬地候在船头,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大人物登船。 “来的什么人呀?”启盛号机修师胥长顺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雨水,踮着脚尖,朝岸上张望着。 “哎呦,胥师傅,你可别这样无遮无拦的样子!……岸上来的可是我大秦晋王殿下,可莫要这般怠慢了。”启盛号船长焦德明看着胥长顺一副混不吝的样子,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拉倒甲板后面,嘴里还不忘小心警告他。 这些齐国人,一点尊卑观念都没有,总是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也不知道在他们齐国见到官人是个什么模样。 瞧他们这般满不在乎的态度,若是在见到晋王殿下,一不小心言行冲撞到,整条渡轮上的人都要跟着受牵连。 若是仅被斥责或者鞭挞几下,那倒也无妨,咱们都是一身贱骨头,打了也就打了。但怕就怕丢了渡轮上的差事,那可就大为不妙了。 这长江渡轮虽说工作辛苦一点,没日没夜的,但饷银丰厚,就连普通水手每月都能拿到四五块钱,要是遇到一些贵人或者有钱的富商,伺候到位了,说不定还能给你扔几个赏钱,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另外,在面对那些南来北往的旅客和商贩,水手们总能找些理由,勒索强拿一点好处,林林总总加起来,油水可不少。 所以,但凡渡轮要接送什么大人物,无不小心谨慎,唯恐将人给得罪了,从而给所有人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在长江航运司里,却有一群特殊的人员,他们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和专业的手艺(技术),拿着超高的薪饷,享受高人一等的待遇,并不怎么会去巴结那些乘坐渡轮的达官贵人,态度显得比较超然。 没错,他们就是来自齐国的机修师,负责对渡轮的日常保养和维修,确保渡轮能正常运转。 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大秦的商人陆续从齐国引进了一些二手蒸汽帆船,用于沿海和内河航运,以提高运输效率。 是时,大秦也聘请了不少齐国机修匠,对所购置的蒸汽船进行简单的维修和运营。 后来,随着齐国逐渐放开蒸汽机技术的限制政策,大量更为先进的蒸汽船便开始大规模地涌入秦国航运市场,使得秦国刚刚摸索起步的蒸汽轮机技术遭遇重大打击。 可以从齐国口更为先进、也更为可靠的蒸汽船,干嘛非要花费更大的代价来装备本土那些极为不成熟的产品和技术呢? 而长江作为大秦最为重要的一条黄金水道,自然也引来了诸多投资商人的目光,沿江各省及府县大埠均有商人采买舟船以为运货运人之用。 财大气粗者,从齐国采购蒸汽货轮,不惧水流风向,更无需逆流拉纤,穿梭如风,昼夜可行数百里之遥。 囊中羞涩者,则采买普通沙船、广船,扬帆摇橹,虽然速度慢一点,但行舟于江上,价格却是要便宜许多,对于不赶时间的旅客和货物,也将就倚之为用。‘ 而南京城,乃为大秦帝都,南来北往的人员和货物不知凡几,使得南京段江面每日里都是舟船云集,帆影重重,几乎遮断了整个江水。 由户部牵头组建的长江航运司为了加强两岸的人货运输效率,于十年前,从齐国汉州银行、东方银行、南洋银行等几家金融机构贷款八十万齐国金圆券,再加上从民间募集股本一百万大秦银元,一口气从齐国采购了十五艘纯蒸汽轮船,用于长江航运。 其中有八艘蒸汽船作为南京下关与江北浦口之间的定班渡轮,往返长江两岸,来转运此间大量的人员和货物。 数年前,随着徐(州)浦(口)铁路的建成通车,更是进一步带动了长江两岸的货运量。长江航运司遂趁机扩大规模,从齐国再次采购数艘蒸汽轮船,投入到两岸之间的航运。 尽管,这么多年来,秦国也通过各种方法和手段,培养了许多蒸汽机维修工匠,可以处理一些基本的故障和问题,但对于机器的深度维修和调校却往往要依赖于那些从齐国高价聘请而来的机修师。 这些来自齐国的高级机修匠人,每月能获得超过五十块银元的薪饷,比航运司里的那些官老爷的饷银还要高——当然,这些官老爷获得的收入肯定不止明面上那点银钱,各级管事的年节孝敬、商人的讨好贿赂,以及设备机械的采购回扣,都能让他们吃得脑满肥肠。 不过,这些凭手艺(技术)吃饭的齐国机修师能拿到如此高的薪饷,大家伙除了心生羡慕外,倒也并不怎么特别嫉恨。 毕竟,他们离开汉州本土,万里迢迢地来到我大秦,牺牲了家人团聚的机会,就为了保证每一艘蒸汽轮船能安全顺利的运行。那堆复杂机器,一个轱辘套着一個轱辘,一根连杆连着一根连杆,普通人看过去,绝对是瞧得眼晕,要是哪里出了问题,谁也搞不定呀! 可这些齐国机修师,仿佛就是在操弄孩童的大型玩具一般,持着扳手、钳子、套杆之类的工具,这里敲敲,那里拧拧,三下两下就能将趴窝的机器重新恢复转动起来。 甚至在遇到机器出现大问题时,几个齐国机修师会将整个精密的机器给大卸八块,拆成一堆零零散散的部件,让人见之无不目瞪口呆。然后,他们在更换了损坏部件,又很神奇地会将其一一组合安装归位,重新启动,沉寂无声的机器立马又剧烈地嘶吼起来。 对于这些有本事的齐国机修师,上至航运司里的官老爷,下至普通水手,都是极为尊重和爱护的,谁让人家手里有“真功夫”,每艘蒸汽轮船那绝对是须臾离不开他们的维护和保养。 “启盛号”和另外一艘状态最好的渡轮在昨天就收到航运司头头脑脑的嘱咐,要求对船只除了进行一次全面清洁卫生外,还要对两艘船展开细致的检查和维修,务必要确保船只的安全,准备次日接送朝廷中的重要人物。 胥长顺在昨晚“启盛号”完成最后一趟运营后,便连夜对底舱的轮机、船艉的螺旋桨,以及整个传动装置进行细致而全面的检修,到了半夜两点多钟方才完成工作,然后便睡在了船上。 今日天色微明,陆续到岗的水手在船长焦德明的吩咐下,对整个船只又打扫了一遍,将还未睡几个钟头的胥长顺吵醒了。 对此,胥长顺很是不耐,嘴里不断地嘀咕抱怨着。 他还讽刺将要乘坐渡轮过江的某个贵人穷得抠抠搜搜的,想要享受舒适而又干净的乘坐环境,干嘛不花钱买一艘属于自己的游轮,就像我们齐国那些有钱的商人那般,不仅可以随时来一趟想走就走的旅行,还能在船上继续体验奢华和堂皇的感觉,宛如海上皇宫。 虽然,他在齐国也是底层百姓,但他内心深处却有一股莫名的自信,可以让他嘲笑和鄙视秦国的达官贵人,认为他们不过是一群有钱的“土包子”,论见识过的事物,享受过的商品或者服务,还不如他这么一个修机器的匠人。 对于这位被口无遮拦的齐国机修师,船长焦德明很是头疼,好说歹说将他安排至底舱继续睡觉,不要来甲板上当显眼包,免得言语之中恼了即将上船的贵人。 因为,在清晨时分,码头上的官爷过来告知他,稍后登船渡江的大人物可是皇帝陛下钦命北巡使、大秦皇六子晋王殿下,随行的官员有内阁大学士、部堂尚书和侍郎、大都督府的将军等诸多朝中大员。 为此,整个码头都被清理一空,那些想要乘船的旅客也被统统被赶到一边,待晋王殿下等一行人过江后,再行恢复渡轮服务。 上午已时,随着大批皇家禁卫军的到来,晋王的仪驾在众多官员的簇拥下,来到了下关码头。 晋王年四旬,着华贵亲王蟒袍,身材高大,相貌俊美,与乾元帝隐有八分相像。他的胡须浓密,双唇红润,眉目清晰,气质高贵,整个人散发出卓尔不凡的才华和信心。 内阁次辅、太子太保、文华殿大学士骆仁镜和内阁参政、文华殿大学生俞文恪两人落后半个身位,亦步亦趋地跟在晋王身侧,一路上言笑晏晏,陪着晋王登上“启盛号”渡轮。 “大学士,去岁前往汉州访问齐国时,听说往返之间均乘坐的是巨型钢铁轮船。不知,那些大船与此等过江渡轮相较,可有什么不同?”上了船后,晋王孙佑钰站在船舷边,俯瞰远处的江水,颇为好奇地向骆仁镜问道。 “晋王殿下。”骆仁镜朝孙佑钰拱了拱手,笑着回答道:“虽然同为水上行船,但大海之上与江河之中,还是大有不同的。江河操舟泛波,短不过数息之间,长不过月余之日,但海上乘船,时间却是动辄以月为计,委实不是常人所能忍矣。不瞒殿下,老臣去岁六月间于上海县登船之后,便立时感到头昏眼花、四肢无力,几欲垂死之间。待十余日后,方才稍稍缓解一二。也正是因为老臣所乘之船,乃是齐国少有的巨舰之一,在波浪滔天的海上,起伏尚不是很大,才没有要了老臣的命。据闻,二十多年前,齐国往来我大秦之间的舰船,大不过千余吨,最小者甚至有数十吨的轻舟小船。若是乘坐此等舟船,那才是真正的海上魔鬼行程!” “哦,大学士辛苦了。”孙佑钰温言说道:“若非为了我大秦财计多盈,也不至于经历这般风浪,让大学士受累。” “老臣为陛下,为我大秦,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岂能惜身顾命?”骆仁镜苦笑一声,说道:“不过,老臣还是有负圣恩,未能说服齐国政府,使得泰半债务仍需按期偿还,累及整个朝廷财计为之生困。” “唉,齐国近些年来,对我大秦是日渐严苛,多有打压之举,此番延长债务偿还期限,未能获得他们准许,反而落井下石,提出更多无理要求,哪里还有一丝华夏同脉的情谊。”孙佑钰叹了一口气,“旬月前,齐国更是妄动刀兵,置我大秦脸面丝毫不顾,集大军覆灭我安南藩属之国,着实让人齿冷和心寒。” “殿下,齐国虽然无礼至极,气焰甚为嚣张,但为我大秦亿兆黎庶生民,尚需忍耐一二。”骆仁镜劝慰道:“待我大秦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内修王政,精炼甲兵,积聚相当实力,便可执刃相向,一雪前耻。” “话虽如此,但心意难平呀!”孙佑钰右手使劲朝舷杆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恨声说道:“伪明于辽东和朝鲜跳腾不止,东丹和渤海不时袭扰边境,掳掠百姓,大海之上,尽皆齐国兵船,窥视我万里海疆,安南已覆,云南、广西又起警讯,如此种种,本王以为,假以时日,我大秦与齐国终将或有一战。” 骆仁镜听了,只是微微摇头叹气,并不接晋王话语。 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与齐一战,可以论之,但切不可操之。 “殿下,其实我大秦对齐反制,也不是没有着力点可为之。”旁边的俞文恪轻声说道。 “哦?请大学士赐教。”孙佑钰颇感兴趣地看向俞文恪。 “我大秦应主动出击,北联沙俄,东结日朝,南挽缅甸、暹罗,建立一个实质性的反齐联盟,以制齐国之霸。”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大秦的营商 1733年5月3日,下午五时许。 连绵两日的小雨终于停歇,徐州的天色也渐现晴朗,云朵如同被洗涤过一般,洁白无瑕。天空倒映在地面上,仿佛一幅巨大的画。 地面上,雨水汇聚成小溪,潺潺流淌,发出清脆的声响。树叶被雨水淋湿,晶莹剔透,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影子。原野上,绿意盎然,草尖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光。盛开的花朵在雨水的滋润下,更加鲜艳,散发着淡淡的花香。 城楼上,古老的瓦片在雨后更加古朴,历史的痕迹在瓦片上清晰可见。城墙拐角处,古铜色的石门微微敞开,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过往岁月的痕迹。街道上,雨水已逐渐退去,石板路在雨后的清洗下,更加明亮。 一些行人开始出来行走,卷起的伞具、背后的斗笠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店铺的招牌在阳光下摇曳生姿,老城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 在徐州老城东南八里处的火车站,此时人潮汹涌,无数的旅客和货物在此汇集,一片喧嚣的场景。火车站里回荡着列车驶入和离开的轰鸣声,站内巨大的钟摆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警哨声、呼喝声此起彼伏。 烟雾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列车的启动而袅袅升腾,弥漫在人们的周围。火车员的呼喊声、行李箱的拖拽声、乘客的喧哗声混合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特的旋律。 而在站内的贵宾室内,却是显得格外清静致雅,沁人的檀香,袅袅升腾,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轻松和愉悦。 客人们一边品茗着香茶,一边低声交谈着,时不时还不忘瞅一下站台外的动静,看看恭候的南京客人是否已到站。 利国驿煤炭矿务总局大掌柜胡恩燮将目光收了回来,下意识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精巧的怀表,打开金盖,看了一眼时间。 五时二十分。 哎呀,这南京来的贵客怕是要晚点了! “哟,胡掌柜,你这又买了一只新表!”景顺席行大掌柜程柏华被胡恩燮那只金灿灿的怀表晃了一下眼睛,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 “嗯,来自齐国的最新玩意。”胡恩燮笑了笑,将怀表从衣襟上摘了下来,炫耀地递给程柏华赏玩,“还别说,这用惯了怀表,像是一下子就能掌握自己的时间了。嘿,这时间,可比打更报时准确多了。” “是吗?这怀表,瞧着就很精巧别致!”程柏华将那只金色怀表拿到近前,仔细地观赏着,“仔细听,还有滴答滴答的声音。这表,可不便宜吧?” “钟表行的孙大头说了,这只表即使走个八年十年,误差也不过一两秒。嗯,这表确实不便宜,足足花了两千八百块银元。”胡恩燮云淡风轻地说道。 “乖乖,两千八百块银元!”程柏华温言,立时惊叹不止,“算起来,这只表可比这么一大块的金子还贵!胡掌柜,在徐州城里要论豪奢,还当属老哥独一份!” “哪里哪里……”胡恩燮摆了摆手,自谦地说道:“我这把年纪了,也没啥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一些精巧小玩意。真的要论豪奢,我哪里比得过两淮的盐商和苏浙的海外贸易商!买一个几千块的扬州瘦马、一艘几万块的蒸汽快船,眼都不眨一下。” “呵呵……”程柏华恋恋不舍地将那只金怀表递还给胡恩燮,笑着说道:“那些人,自前朝起便是富甲一方存在,我们这些穷乡僻壤的土老帽哪里比的上!不过,胡大掌柜,你手上的那三座煤矿,每日出产煤炭数以万石,那简直就是两只会下金蛋的母鸡,源源不断地给你带来无尽的银钱,着实让我等羡慕无比呀!” “程掌柜,你只是看到我胡某日产煤炭无数,风光无限的模样,却不曾见我为了经营这三座煤矿,花费了多少钱财和精力!”胡恩燮摇摇头,然后侧身低声说道:“且不说为了打点官面上的各种关系,孝敬各路神仙,几乎就占了煤矿出息的一半以上,就是将煤炭卖出去,想要收回一笔笔款子,那都不知道要耗费何等的心力。……唉,说起来,那是一言难尽呀!” “怎么,胡大掌柜背后有邓家为靠山,还怕了各地的牛鬼神仙?” “呃……”胡恩燮闻言,左右看了看,随即苦笑道:“程掌柜,邓老爷子虽说在我那矿上入了点股份,但总不能遇到点事,就要找他出面?你说,咱也不能为了一些官面上的琐事,就将我们之间的情分给一次次都消耗完了不是?再者说了,邓家即使要出面对我胡某维护一二,但总要顾及一点太子殿下的声名。” 所谓邓家,乃是太子妃的娘家,累世书香门第。大秦初年,还曾出过一位礼部尚书,在徐州当地煊赫一时。二十多年前,太子选妃,邓氏之女温良贤淑、姿色秀丽,被当今皇后和已故昭圣皇太后相中,遂成太子妃,更为邓家平添了几分皇家贵气。 四十多年前,“昭圣新政”期间,朝廷在徐州设立工商劝业司,鼓励当地兴办实业,开矿建厂,以为富国强兵之要。 徐州当地资源和农作物相对单一,专门市场的催生物缺乏,但随着“昭圣新政”的推进,还是有些传统手工业向专业化、规模化工业市场转化。 徐州及周边地区盛产芦苇,苇席编织一直是民间传统手工活计。到了大秦初年,坐地开市的苇席专门市场开始出现,程柏华父辈所经营的“景顺席行”便就此应运而生,产品行销两淮、山东和河南等地。 黄淮平原盛产黄牛、马、驴、狗、黄鼠狼等畜类,畜皮多在徐州集散,随着皮子交易量的不断增加,专门的交易大户——皮行也就此出现,与登莱毛皮加工中心一时瑜亮。 另外,买卖粮食的中介机构——粮行也有很多,乾元初年至今,形成以袁、刘、蒋、李等四家规模最大,每年经手粮食超过数百万石。 徐州盛产高粱、大豆等农作物,又处水陆交通要道,商贾云集,酿酒及榨油业一直很发达,酒油糟坊多达三十余家。他们资金雄厚,业务范围拓展广远,行销至江南和华北等地。 开矿在当时被视为“寓强于富”及“寓富于强”的双重功效。而徐州有丰富的煤、铁资源,吸引了许多民间实业家的眼球。 胡恩燮的父亲就是在乾元四年(1686年),联合十余名股东,请求在徐州开矿,获朝廷允准。次年,利国驿煤炭矿务总局正式成立,之后在蔡山(今利国东蔡山)、青山泉、泉旺头等地开掘,出煤多,品质佳,每年采煤多达数万吨。 到了胡恩燮这一代,随着国内蒸汽机的运用范围越来越广,煤炭生意更是愈发红火,盈利累万。不过,为了应对朝廷和地方官府的打压和剥削,利国驿煤炭矿务总局的股份也在不断被稀释,不得不将更多的当朝权贵和地方势力拉了进来。而邓家,就是胡恩燮在官面上最大的政治依赖,阻挡了一波又一波想要来分食的贪婪之辈。 近年来,随着国内工业缓慢的发展,除了煤炭资源供不应求外,对生铁的需求量也非常大。胡恩燮便萌生了煤铁并重的想法,想要建立一座铁厂,以期进一步扩大利国驿的生产规模。 从齐国陆续传过来的冶铁炼钢技术极大地促进了大秦钢铁业的发展,更是让大陆的钢铁产量达到了历朝历代的最高峰。 据粗略统计,大秦每年的生铁产量已突破三十二万吨,钢产量也有四万余吨,为前宋时期的四倍,前明时期的两倍。佛山、遵化、大冶、莱芜、太原等地,皆为大秦主要的冶铁中心。 但即使如此,大秦每年仍旧会从齐国进口钢铁及相关制品超过十万吨,其中绝大部分都是质量上乘的炭钢和锻铁,用于军工、造船、机械制造、铁路和建桥等诸多重要的国计民生行业。 胡恩燮想要办铁厂,就必须先要从工部那里获得相应的特许状,为此,他已通过邓家对诸多事务衙门和官员进行打点。 但两年多时间下来,走了十几个衙门,拜访了数十位大小官员,前前后后也花了两万多银元,却始终没有获得铁厂经营特许权,这让胡恩燮很是烦恼。 为他提供技术和管理咨询的几名齐国顾问都说,徐州有煤,还有铁,是最合适建设煤铁联合体的所在,要是再多花些心思,还能就当地丰富的煤炭资源兴办一系列煤化工产业,可以将煤炭和铁矿资源进行更为充分的利用。 而且,徐州地处华北平原和江淮平原的交汇处,南接江南,北通山东,与山东、安徽、河南三省接壤。自古便是北国锁钥、南国门户、兵家必争之地和商贾云集中心,也是两淮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徐州是徐浦铁路和徐洛铁路交汇的枢纽,距离海州(今连云港)也仅两百余公里,交通极为便利。若是能建成系列煤铁复合体之类的重型工业,那绝对能获得巨大的商业成功。 娘老子的,要不是家大业大,几十上百口子都在徐州扎根生存,关系千藤百绕,又是故土难离,乡音难舍,说不定就带着所有身家移民到齐国去了,怎么着也比在大秦好过点。 “呜……” 一声长长的火车汽笛声响起,站台负责人立即来到贵宾室,向众人告知,大秦北巡使、晋王殿下的专列已抵站台。 徐州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知事、镇所指挥使、铁路专使、盐铁大使等诸多官员率先步出贵宾室,然后按照官阶品级一字排开,等候晋王殿下的接见。 胡恩燮等一众徐州士绅商人则规规矩矩地站在官员后列,腰身微躬,态度谦卑而恭敬。 “咣当”一声,晋王所乘坐的包厢车门被打开,数名皇家禁卫军军官迅速下了车,眼神犀利地左右扫射了一圈,随后便肃然站立在车厢两侧。 片刻,晋王孙佑钰面带微笑地出现在车厢门口,亲切地朝站台等候的官员和士绅挥了挥手臂。 徐州地方军政官员见状,立时卑恭地上前行礼问安,嘘寒问暖,慰问晋王殿下一路舟车劳顿。 紧接着,知府余师正便热心地向晋王殿下简单介绍前来接驾的官员和地方士绅。 孙佑钰礼节性地一一点头致意,身旁的王府长史则不动声色地将徐州府同知递过来的礼单悄悄收入怀中,待晚上接风宴后,便会向晋王殿下汇报接收。 “这位是我徐州有名的经学大儒……” “本王是久仰大名,惜缘未见,今日相遇,定当请教一二……” “这位是我徐州累世书香之家……” “这位是我徐州利生行xxx……” “……” “这位是利国驿煤炭矿务总局的东家胡恩燮大掌柜……“知府余师正介绍到胡恩燮时顿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道:“好叫殿下知道,胡大掌柜的利国驿可是我徐州左近数条铁路线的主要煤炭供应商,更是海州港那些蒸汽大船的专有煤炭提供者。呵呵,若是胡大掌柜跺跺脚,整個两淮地区都要颤两下。” “见过晋王殿下。”胡恩燮向孙佑钰深施一礼,脸上带着几分惶恐,“小民经营利国驿,为我大秦尽心效力,为地方民生略出薄力,断不敢有府台大人之论。” “晋王殿下,这位胡大掌柜为我徐州民生营建确实出力不少,乃是一个难得的乐善好施之人。”余师正不露声色地继续说道:“另外,胡大掌柜也确心系朝廷,更是太子殿下忠实的拥趸,为太子张名生势,邀收民心,可是出力不少。” “嗯?……”孙佑钰闻言,不由深深地看了一眼胡恩燮,“胡大掌柜,好手段呀!本王……幸会!” “晋王殿下,小民不敢,不敢。”胡恩燮向孙佑钰再次躬身施礼时,不由惊愕地瞥了一眼知府余师正。 第一百二十三章 偷扒铁路 1733年5月8日,归德府(今商丘市),宁陵县。 一列火车静静地停在旷野中,两侧的车窗里挤满了往外张望的脑袋,纷纷猜测着火车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突然间会停了下来。 停车是一件让人不安的事情,特别是当你不知道需要等待多长时间,一股焦虑感在短时间内就传遍了所有的旅客。 “殿下,车长说前方铁路出现故障,需要暂时等待。”一名皇家禁卫军军官赶到晋王孙佑钰面前,轻声汇报道。 “需要等待多长时间?”孙佑钰虽然心中有些气恼,但在几位内阁大学士和部堂大臣面前,仍旧保持了表面上的沉稳。 “……约莫一个小时到两个小时。”那名禁卫军官低头说道。 “这归德府的铁路专使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徐洛铁路乃是东西交通大动脉,承担了巨量的人员和物资往来,须臾不得耽搁。想不到现在竟然会出现火车难以通行的状况,着实让人无语至极。”一名工部侍郎不由吐槽道。 “是不是前方火车出现故障,将铁路线给占住了,故而才使得我们这列车不得不临时停靠在此?” “不至于吧?即使前方火车出现故障,那临近的宁陵站怎么着也会另外派出一个火车头将列车拖走,或者引入到附近的岔路上,断不至于耽搁两方火车通行的。” “那是什么原因导致铁路暂时中断?难道前方的宁陵站不知道晋王殿下就在这列火车上?这要是耽误了殿下的行程,就不怕掉脑袋吗?” “以我看来,多半是人为原因造成的。” “人为原因?……什么人如此大胆,胆敢故意截停火车?” “可能是有刁民……扒了铁轨。” “啊?现在还有刁民去扒铁轨?” “财帛动人心,总有不怕死的刁民会行险做出此等恶事的。” “这扒下来了的铁轨,难道还有人敢收不成?” “呵呵……,那些乡间小铁铺、炼制作坊只要动作够快,几天时间就能将数十米长的铁轨给你熔炼了,然后打制成一件件农具,何处去寻?” “贼子敢尔?……” 内阁参政、文华殿大学生俞文恪偷眼瞧了瞧晋王孙佑钰,却见他仍旧气定神闲地靠坐在软椅上,似乎对车厢里的讨论并未表现出任何愠怒的表情,不由暗暗赞了一声。 晋王,果然好气度! “大学士,你说在齐国有没有百姓偷扒火车铁轨之事?”孙佑钰见俞文恪望过来,晒然一笑,语气颇为轻松地问道。 “想来……应该是有的。”俞文恪说道:“听说齐国内陆地区乃为大片荒漠地带,数百上千里皆无人烟,在这般情况下,定然无法照应看管,自有胆大刁民会铤而走险,将铺设于地面上的铁轨盗取而走,熔炼了拿来换钱。” “听说齐国每年炼制钢铁数量达千万吨,以此而计,这钢铁在齐国境内应该不甚值钱吧?”孙佑钰摇摇头说道:“另外,本王还听闻,齐国普通百姓收入颇高,月入超过三十两白银,他们还会做出偷扒铁轨的事?” “呃……”俞文恪为之一滞,但想了一下,强自辩道:“即使齐国目前未曾有百姓偷扒铁轨的事,但数十年前,定然是会有的。毕竟,这额外多了一份入项,总会刺激那些胆大妄为之辈行此险事。” “……”孙佑钰笑了笑,不置可否。 你可以说齐国人霸道,也可以对他们毫无遮掩的贪婪行径而心生鄙视,但你却不能怀疑齐国人的富庶和强大,更不能质疑他们对国家、对百姓的治理手段。 虽然,他没有去过汉州本土,更没有与太多的齐国人打过交道,但作为皇室子弟,最不缺的就是所掌握信息的及时性和全面性。 靖安司下面有一个舆情处,就是专门收集齐国的各种情报信息,其中就有齐国本土及海外领地出版和发行的各种报刊出版物。 尽管这些搜集而来的信息在时间上有一定的延迟,但他仍旧能从诸多报纸刊物上了解齐国最新的动向,包括他们的政治、经济、军事,以及各种民生事务,林林总总,事无巨细,透过种种繁杂的信息,便能清晰地勾勒出齐国的大致景象。 诚然,齐国是较我大秦富庶而强大,但其境内仍然会有各种各样的暴力犯罪,如抢劫、绑架、杀人、墙尖、千门、拐卖人口等。 不过,针对像铁路、桥梁、电报线路等国家重要基础设施进行破坏性盗取的现象却是很少。除了齐国军警会对此予以严厉打击和惩处外,还有就是做这些事情是极为不划算的,甚至是得不偿失的。 可要是整几根铁轨那玩意回去,动静太大,目标也很明显,很容易被人顺藤摸瓜给寻到眼皮底下,给你来个一锅端。 能收购铁轨的下家,掰着手指头一算,就能知道是哪一个,若没有黑白两道的关系,根本无法活得下去。 士绅熟悉本地情形,凭借着各种特权,活跃于社会各个领域,控制着地方和基层社会的各个方面,影响着地方的安宁稳定和兴衰起落。士绅还拥有话语权,能够对地方事务发表看法,也是官府和官员了解地方、咨访利弊的依靠对象。 朝中许多官员也始终认为,“地方利弊,生民休戚,非咨访绅士不能周知”。 可以说,若是地方乡野发生了某些重大事件,乡绅或者宗族执意欺瞒的话,官府是根本不知情的。 “殿下认为,铁路沿线出现偷扒铁轨之事,必然有地方恶绅强项势力参与其中?”俞文恪对晋王孙佑钰举一反三的推理能力,不由露出几分异色。 “说不定,还有铁路内部人员与之相互勾连。”孙佑钰眼中闪现出一丝厉色,“铁轨被扒盗取,铁路督办管理司是不是又要申请一笔款子,重新采购新的一批铁轨回来用于修补?诸多官员,是不是籍此又可以上下其手,分润一二?” “殿下……” “我知道,大学士。”孙佑钰摆了摆手,说道:“此次北巡地方各省府县,主要目的是考察北方民生经济和备选新都事宜,不便节外生枝,横生事端。但偷扒铁路,破坏交通之事,往小了说,不过是地方治理不靖,官匪勾连,似乎是疥癞之患,无碍朝廷大局。但是,往大了说,却是阻断东西,隔绝交通,恶化我大秦地方民生治理,滋生叛匪盗贼之患。偷扒铁轨,稍有不慎,便有火车倾覆之危,若于此置之不理,任其发展,迟早会引发重大事故。。” “……”俞文恪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 “我大秦立朔已五十余年,虽国势……蒸蒸日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但地方奢靡之风大肆兴起,诸多官员为追求极欲生活而贪赃枉法、中饱私囊。另者,人丁滋生无尽,土地兼并愈烈,导致人地矛盾越加尖锐难制,再加上当地无良绅商压榨夺利,使得无数生民更为困顿,最终迫其铤而走险,行各种不法之事。大学士以为,宁陵当地百姓若是得以生活无忧,各得其所,岂能做出偷扒铁路这等疯狂之举?” “殿下想要就此事,向地方官员发难追责?” “既然遇到了,总要出手清理一二,方抑心头之忿。”孙佑钰冷笑着说道:“要不然,任其流毒于地方,岂不是腐蚀我大秦根基?” 俞文恪听罢,很是无语。 这位晋王殿下,大概是籍此北巡之际,试图插手地方事务,想要强烈地刷一把“政治秀”,以提升和加强自己的政治威望。 数日前,他在徐州停驻期间,就对地方商贾把持矿山的事情,表示过强烈的不满。 他认为,不论是煤矿,还是铁矿,当为朝廷严格管控,不可任由民间商贾操持。要知道,经营矿山者,所雇佣矿工人数动辄数以千计,但凡有事,地方官府定然难以相制。 那么,为了防患于未然,此类民间掌控的矿山,就需要引入官府监督,或者直接实行官民合营,以此加强朝廷的管控力度。 此番言论,顿时将徐州当地的民营矿山给惊得魂飞魄散,纷纷携重礼,前来拜会晋王,竭力自证清白。 尽管在徐州停留期间,晋王殿下没有对当地的民营矿山做出什么强制动作,但细心的俞文恪还是观察到,在使团乘坐火车继续前行时,晋王府典簿却不知何故留了下来,想是为晋王处理一些“私事”,大概是与矿山有些关联。 那么,他对宁陵铁路段铁轨被扒盗取的事“不忍视之”,怕是想要掀起一股政治波澜了。 在宁陵县西南六公里的丁家坳,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缉凶围捕战斗,由两百余铁路护卫队、县里衙役及征发的丁壮组成的队伍,将一座庄园围得严严实实。 不到一米五高的围墙上,已是千疮百孔,有密布的铅弹孔,也有斜插在墙面上的无数羽箭,墙下面零零落落倒毙着七八具尸体。 “丁记”铁坊的东家丁义海躲在一面高墙后面,眼睛充血,满脸愤怒地朝外面看着,嘴里还低低地咒骂着。 “大哥,瞧外面那般架势,明显是想要置我们于死地。”三弟丁义武握着一把长刀,神色有些慌张地走了过来,“方才,老二出去跟张都使他们相商此间事宜,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排枪打死了。大哥,你说他们这是想要干啥?就为了咱们收了些铁轨,就这般痛下杀手?……莫不是要将咱们给一锅端了,好分了咱们的钱财?” “哼哼,张都使这般决绝,定然是得了铁路督办杨维明那狗官暗中授意,要将咱们尽数诛杀,以掩盖我们与他之间的勾连交往。没说的,老三,咱们今日跟他们拼个伱死我活,多杀几个够本!” “大哥,咱们死了也就罢了,可屋里头的妻儿老小咋弄?”丁义武如丧考批,万分不甘地扭头看了一眼内宅方向。 “……”丁义海狰狞的面孔抽动了几下,随即紧紧地咬了咬牙,“事已至此,我们丁家还想着能有人幸免?……罢了,罢了,大家都完完整整地去见阎王老子吧。” 说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扭头便朝内宅走去。 “大哥……,大哥,你要做啥?”丁义武愕然地看着大哥离去,心中更是慌张。 “东家,三爷,外面的绿皮狗(铁路护卫队着绿色号衣)和差役要攻上来的了!……他们推了虎蹲炮!” 此时,围墙后面的庄丁惊恐地大声呼道,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 就庄园这土围子,哪里经得住炮轰,外面的官差只需付出一些伤亡,拖着几根撞木就能将围墙冲垮。 然而,这些胆小如鼠的官差硬是围了大半天后,等从县里弄了一门不知什么年代的虎蹲炮过来,方才鼓噪着开始发起进攻。 那还打吗? 且不说对抗官府,那是抄家灭门的大罪,就算是想要硬抗,那也没一拼之力呀! 两百多官差,持有的火枪就有二十多杆,弓手也有十余名,剩下的也都刀枪具备,甚至还有不少人着了皮甲。 “大人,庄园里着火了!”在远处观战的铁路护卫都使张荣松正要命令全军乘势攻入庄内,身边一名心腹伸手向前一指,低声惊呼道。 “嗯?”张荣松神色一凛,望着燃起了熊熊大火的庄园,立即吩咐左右:“速速杀入庄内,勿要走脱一人!……遇到丁氏兄弟,格杀勿论。” “是,大人!”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四章 站队 “……三月二十八(5月7日),内阁首辅、太子太傅、华盖殿大学士崔道行与齐国驻南京公使就安南事务初步达成一致性意见,大秦将放弃此前于安南国王的册封权利,并承认新生大黎王国政权的合法性。” “同时,齐国将保障大秦在安南地区既有的特殊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齐国承诺予以大秦商人在该地不受任何限制之自由贸易权利。” “……大秦将与谅国重新划定双方于广西、云南两地的边界线,为保证划界的合理和公正,齐国将派出军事观察团监督和指导此次划界行动。” “……齐国充分尊重大秦对李仙江以北地区享有专属权利,并提供必要之协助,支持大秦政府接管抚慰当地民生。” “……” “啪!” 晋王孙佑钰将手中的邸报狠狠地掷于书案上,随即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安南事务最终以我大秦屈辱让步而就此了结,煌煌大秦连自己的藩属国也未能尽全力以护之,反而按照齐国人的安排,被迫承认齐国所造成的既成事实。 奇耻大辱呀! 虽然,为了照顾一下我大秦的脸面,齐国“贴心”地将李仙江以北近万平方公里的土地转交给云南地方政府,但这一切更像是一种变相的羞辱。 齐国伙同谅国、广南、占城等三个藩属国将安南最为精华的地区瓜分殆尽,还将安南数百年积累的财富抢掠一空。 完事后,舔舔嘴唇,方才想起安南的宗主国还侍立于一旁,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分食。随即,便将一块鸟不拉屎的密林山地丢给我大秦,以作安抚。 但在齐国的强大威慑之下,我大秦又能作何选择? 即使,以孙佑钰强势和激进的性格,也清醒地认识到,大秦此时尚不具备与齐展开一场大战的实力。 且不说两国之间巨大的国力差距,就是以我大秦脆弱的财政能力,也承担不起一场浩大的全面战争。 更让我大秦朝廷忌惮的是,一旦战败,那严重的后果将不可想象,更是难以应对。 在西北战事未宁的情况下,漠北、辽东、朝鲜,乃至整个东部沿海地区,恐将都陷于战火之中,倚为朝廷财政支柱的江南也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 届时,战争要是再引发全国性的民乱,那势必会对整个大秦王朝造成致命性的威胁。 形势使然,尚需隐忍呀! 孙佑钰一行北巡使团在宁陵站稍事停留两日,在他的强大压力下,宁陵县地方政府和徐洛铁路督办处就铁路被偷扒事宜,进行了一次彻底地治安清理工作。 经过两天的雷霆执法行动,宁陵县先后缉捕两股非法偷扒盗取铁轨的盗贼团伙,击破一处非法收购铁轨的私人铁坊,抓捕凶犯四十余名,当场格杀击毙贼人十五名,缴获大量被盗取的铁轨及相关铁路附属设备,起获账银一千七百多块(两)。 孙佑钰以皇命钦差的身份,直接勾决为首六名犯案凶徒斩立决,悬首示众。勒令宁陵知县、徐洛铁路督办、宁陵站督查使等数名官员解职待参,并交由河南省巡案御史和南京大理寺审查。 随后,晋王府长史将此间情况大加润色后,汇总成卷,飞报南京,呈于陛下亲览。 当开封府陆续派来官员接手宁陵县相关事务后,孙佑钰遂率团继续西行,并于5月13日,进抵开封站。 初时,在修建徐洛铁路期间,齐国工程师规划考察整个线路时,曾建议绕过开封,经尉氏县,走郑县(今郑州市),然后抵达洛阳。 因为开封段土质太过疏松,而且还面临黄河不断泛滥的危险,委实不适合通行铁路。但大秦政府和河南巡抚衙门却极力反对,坚持要求铁路线穿过开封。 开什么玩笑,开封乃是河南首府之地,全省政治中心,怎么可能在铁路修建的过程中,还要专门绕过该城,这委实不合理。 在秦国的竭力坚持下,齐国的工程师只能选择妥协,但建议将火车线路稍稍南移,从祥符县经过,而不是直接穿过开封城。 因而,开封火车站就被设立在远离开封府城十余公里外的祥符县。 在前明时期,开封乃是八省通衢,“势若两京”,人口百万。不过,在崇祯十五年(1642年),明军为击退李自成,先决口黄河,水淹闯王军,后闯王军又决口水淹明军,一夜之间,大水灌城,只有钟楼、鼓楼和周王府紫禁城顶部露出水面,城中死者十二三,昔日繁华的开封城就此毁灭。 待鞑虏窃据北方,开封又屡遭战火荼蘼,人口愈发凋零,再加上城内积水和泥沙淤积,使得整座城市宛如鬼域。 大秦代明自立后,为了恢复和重建开封城,清除泥沙,排泄积水就成为当地官员和百姓所面临的首要难题。 为此,河南省发动了大量的人夫,进行了泥沙的清理工作。但开封城内泥沙淤积的情况也十分严重,大部分城区的泥沙厚度达2.5至3米,此即是崇祯十五年河决开封之泥沙淤积。 由于城内泥沙淤积太厚,工作量太大,而开封城内人丁稀少,百废待兴,故此项工程进行的断断续续,至今仍在进行。 由于明末河决开封,使得开封城外泥沙淤积,形成了外高内低的釜底之势,而开封城内外的河流全部淤塞,城内积水长期得不到排泄,更显低湿卑下。 直到乾元二十四年(1706年),因六月连降大雨,“水势加增,官民房屋,多有倾圮,田亩低洼之处,俱被水淹”,开封及周边三十余州县被灾,河南巡抚田弘显奏报朝廷后,乾元皇帝屡发上谕,一方面命田弘显加意赈济,另一方面拨出数十万两白银,命河道总督于钟山等开干河涯以泄洪。 经过六年时间,开封通过开挖干河涯,才使得城内之洪水全数排出,然在城内低洼之处仍形成了几個大的湖泊,如龙亭、包府坑、徐府坑等。 而开封府城也在同时期进行重修城垣活动,大致在前明开封城的基础上进行的,故此时的开封城基本上沿袭了明代城墙之走向,规模相同。城门上,大秦也完全在明代城门的基础上重建的,仍是五座城门,名字也未改变。 经过数次重修,至乾元四十二年(1724年),开封城的城垣基本上完备,虽在壮丽程度上和前明相比略有不如,但基本上具备了城市防御功能。 当然,孙佑钰等一行北巡使团在考察备选都城的时候,并没有将开封列为考察对象,之所以临时停驻祥符县,是因为使团副使、内阁次辅骆仁镜于途中病倒了,不得不暂时中止行程,并派人至开封延请大夫前来医治。 河南巡抚、布政使、按察使、河道总督、开封府知府等诸多官员闻知晋王殿下莅临祥符县后,纷纷赶来拜见问安。 地方乡绅商贾也按照惯例,备了重礼,请见晋王,以期获得皇家的青睐。 看了邸报后,有些郁结于胸的孙佑钰在翻开地方官员和商贾送来的礼单后,才不由稍稍舒展了眉头。 这些人还是知情识趣,比较懂规矩,晓得要为天家进贡些礼物,以表忠心。 当然,作为皇室宗亲、大秦敕封晋王,孙佑钰也不是贪财敛物之辈。 盖因皇室也如朝廷财政一般,也是亏空甚巨,不得不想方设法辟些财源,补充内府之用。 西北战事连绵不绝,辽东、朝鲜长期不靖,再加上全国各地灾荒连连,比如这黄河治水,每年都要至少投入数百万两白银,以束黄河之患。 户部财计亏空,那不得要从皇室内府加以弥补,搞得最后皇家也没多少“余粮”。 前一阵子,为了应对安南危机,户部和皇室内府不得不从各个渠道挤出一百多万银子,抽调两部新军从速南下,同时还调福建水师多艘舰船驶往广东海域,以作威慑。 尽管,最后这些举措皆因齐国以迅捷的速度覆灭安南而不得不停止,但花出去的钱却是实打实的,可没办法再流回国库中去,使得户部尚书为填补这个窟窿而愁白了头。 这么多年了,皇宫还未曾进行过任何大修,更没有兴建过一间新的宫室,父皇日常的起居饮食也是极为简朴。 就连我们这些宗室亲王,过得日子也是紧巴巴的,比起那些奢靡的豪绅大贾,简直是寒碜至极。 这一趟下来,要是能弄个几百万两白银,不仅可以补充一下皇室内府亏空,说不定还能将未来建新都、起宫室的钱也落实一部分。 “殿下。”晋王府长史冯元瀚将一封文书递给了孙佑钰。 “嗯?”孙佑钰将文书看过后,眉头紧锁,沉声问道:“这是河南巡抚李涞参劾许州知州王观的弹章?” “是,殿下。”冯元瀚点了点头,说道:“在呈送这份弹章时,李涞已将王观下狱收监了。” “李涞好大胆子!”孙佑钰顿时变色,“即使弹章所列之事皆属实,他怎可擅自将朝廷命官下狱收监?……他想造反吗?” “殿下息怒。”冯元瀚低声劝慰道:“李涞所为可能有些急切跋扈,但王观贪渎枉法,当处刑典,按律收押,李涞不过是有些操切了点。” “……”孙佑钰闻言,不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说吧,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的心腹属官既然愿意为李涞说项,那么其中必有缘由。 “李涞自请为殿下效力。”冯元瀚轻声说道。 “哦?”孙佑钰听了,露出一丝笑意,“他为地方封疆大吏,何来为我一潜邸藩王效力之说?” “殿下,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李涞以举人入仕,一路走来甚为艰难。若是将来想要更进一步,除了依附殿下,他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孙佑钰脸上笑意更甚,想不到出来一趟,还能收个封疆大吏为己用,可真是意外之喜呀! “殿下,这弹章……” “王观当真贪渎枉法?” “或许……有吧。”冯元瀚眼神有些闪躲。 “既然有贪渎枉法之行,那就将其查实了。” “是,殿下。”冯元瀚躬身应道:“下官稍后就将殿下的嘱咐告知李涞,让他好生操办此案,断不可轻纵枉法贪渎之辈。” 说着,从怀中将一份礼单轻轻地放置在桌案上,然后慢慢地退了出去。 “呵,这王观倒是可惜了!”出了房间后,冯元瀚喟然一叹,随后便施施然地向外走去。 王观乃是乾元四十二年(1724年)的殿试榜眼,曾任翰林院编修、都察御史、礼部主事(六品),去年下放至河南省任许州知州(从五品)。 王观自任官以来素有清誉,而且他性格耿直刚正,算是个非典型的清廉官员。可能正是性格原因,导致在朝中有些格格不入,颇受排挤,便被下放地方任职。 尽管任礼部主事,在中央朝廷不能算是什么重要职务,而下放到地方做了知州,那就是一州之主官,而且品级还升了半阶,这看起来似乎是一种升职。 但其实吧,这就是明升暗降。 到了许州,那就是天高皇帝远,把你下放到地方,你的政治资源立刻就变少了,能施展抱负的平台也变小了,很有可能过不了多久,大家就把你给遗忘了,想要重新再杀回奉天殿上,那可就不太容易了。 但如果你能长期在京城上班,哪怕你是个郎中,是个主事,是个御史,那你的人脉、资源,你能接触到的事物跟你在地方那是完全不一样的,别的不说了,每天早朝伱也能在皇帝面前刷一刷存在感啊,保不齐哪天就入了皇帝的眼,从而一步登天,到内阁上班了。 对于政治投机者来说,从中央到地方的变化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对王观来讲,却没有什么所谓,甚至,他还有点小开心。 他觉得朝廷既然将他下放为一州之地的主官,至少他在许州当地说话算数,可以切实的造福百姓。 还别说,王观在许州竭力打压地方豪强,遏制土地兼并,积极追索士绅脱逃税赋等诸多不法行为,同时还对下属官员贪渎严厉打击,一年多时间,前后参劾、罢黜十余名属官和属吏。 但是,士绅和官员们的利益是一块已经被啃食了很多年奶酪,谁动了这块奶酪,谁就很有可能被打击报复。 一个月前,王观就数年前开封府救灾期间,同知方于礼涉嫌侵吞赈济款一事,向河南巡抚衙门和巡案都御史进行参劾,顿时引发了整个官场的骚动。 这个人有点不守规矩呀! 于是,在晋王北巡之前的半个月,巡抚李涞来到许州,一个照面没打,就把王观给弹劾了,还直接把他给下狱收监了,理由是“擅动许州库银”,实在罪大恶极,别说我直接让他蹲班房,就是我给他砍了那也是很合理的。 许州,是开封府下辖的一个散州,在境内算是赋税颇丰,衙门里比较有钱,李涞的意思就是,王观作为许州主官,利用职务之便,把许州衙门里的钱全都给贪污了。 有时候,一个官员的清廉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学会选择如何站队。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洛阳行 “……洛阳自古便被我华夏先民认为是‘天下之中’。周武王甫定江山即‘迁宅于成周,宅兹中国’,遂成洛阳大邑,汉魏以后,相继为都,洛阳逐渐成为天下名城,‘四方入贡,道里均’,在千年历史烟云中可谓功勋卓异、光耀千秋。” “我华夏最早的历史文献‘河图洛书’便出自洛阳。纵观千年历史,文明首萌于此,道学肇始于此,儒学渊源于此,经学兴盛于此,佛学首传于此,玄学形成于此,理学寻源于此。此谓之曰,圣贤云集,人文荟萃。……” 1733年5月21日,清晨时分,晋王孙佑钰等一行人在河南府知府王乃徵的陪同下,来到洛阳白马寺,登上了高耸的齐云塔,一览洛阳全城景象。 此时,众人已经登上塔的最顶层,供人站立的空间愈发狭小,王乃徵只能小心翼翼地跟在晋王身后,一边注意着脚下,避免踩空掉了下去,一边紧张地看着晋王,为他简要介绍洛阳的情况。 “洛阳城的人口户籍有多少?还有,整个河南府的粮食可堪供应几多人口?”孙佑钰问道。 “回殿下,洛阳城在册人口共有三万二千户,丁口约十四万五千余。”王乃徵立即回道:“我河南府辖十一县又一州,全府人口约三十一万户,丁口一百三十六万余,耕地田亩数为七百八十万亩,粮食作物以麦、豆、谷子、高粱、玉米、甘薯为主。上田亩产两石,下田亩产不及一石,少的只有三四斗,全府粮食产量,以去岁而计,共一千一百三十万石,除去百姓自留足用,再减去饲料、酿酒、制酱等附属农产品外,向朝廷解送粮食一百一十万石。” “大学士,一百万石粮食可供多少人食用一年?”孙佑钰转头看向内阁参政、文华殿大学生俞文恪。 “回殿下,以每人一年消耗口粮四百斤来计,一百万石足可供应三十万人食用。”俞文恪躬身回道。 “仅供三十万人,还是太少了。”孙佑钰摇摇头说道:“若是遇到灾荒年景,怕是还要从外面调粮。呵呵,隋唐时期,洛阳城可是有百万以上的人口。” “无妨的。”俞文恪笑着说道:“昔年,隋唐时期大挖运河,以天下养之,方能足供百万洛阳军民。而今,我大秦正在大兴铁路,以洛阳为基,可以西连关中,东结两淮,北通河北,南下荆湖,亦可将四方物资快速运至此间。两相对比,铁路可比运河舟船迅捷多了。” “另外,洛阳形胜,地缘颇佳,为千年古都,也为世人所认同的。洛阳城,北有邙山,东有嵩山,西有崤山,南有伏牛山、熊耳山、外方山等山脉,北临黄河天险,伊水、洛水穿境而过。处在群山环绕中的洛阳地理位置更显优越,古人称其“山河拱戴,形势甲于天下”,为天下少有形胜之地。” “殿下,洛阳坐落在中原腹地,自古就有“五水绕洛城”的美誉,黄河、伊河、洛河、瀍河、涧河环绕其间,宛如一位地位尊贵的中原王,自古就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秦岭的西侧、虎牢关的东面,再加上黄河的北岸和伊阙的南门,四面环山,水路交错,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块宝地。”王乃徵也适时说道:“曾有无数人言及,洛阳所处的地理环境和关中平原的西安很像,亦为四塞之地,号称“小关中”,北有孟津关,东有成皋关,南有伊阙关,西有函谷关,易守难攻。故而夏、商、(东)周、(东)汉、魏、(西)晋、北魏、隋、唐、武周、以及五代之梁、唐、晋共十三朝曾先后建都洛阳。” 孙佑钰听了,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还未看过西安和北京,但他内心深处却对洛阳为都已经颇为属意了。 五月的天,气温升得很快,还未到正午,火辣辣的太阳便开始炙烤着大地,晒得人难以忍受。而这个时期,不仅整个洛阳城是光秃秃的,就连周边的几座山,树木也少得可怜,就没几个能乘凉避暑的地方。 历经数百上千年,粗大的巨树早已被宫室营建和诸多其他大型建筑消耗一空,而不成材的灌木则成了百姓的碳薪之材,投入炉火中,用于生火做饭。 其实,不止洛阳城,在秦国境内许多城市,周边的丛林灌木均被砍伐一空,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一片,强风一起,漫天泥土黄沙。 尽管,受齐国的影响,秦国工业逐渐起步,煤炭也开始大行天下,但普通小民维持每日温饱,尚且艰难,如何会有余钱去买薪碳来烧火做饭? “河上在建桥吗?”马车经过洛水时,孙佑钰注意到河面上搭起了几座高高的塔吊,许多工人、民夫赤果着上身,冒着酷热,正在河水两岸忙忙碌碌地搬运各种建材。 “回殿下,那是正在兴建的洛水铁路公路两用大桥。”王乃徵连忙应道:“凤(凤翔府)洛(洛阳)铁路自开通后,因支应西北开发和西域战事,人员物资往来运输无数,已不堪重负,特意规划新建一条复线。而这座正在兴建的洛水大桥便是连同东西交通的关键所在,会于今年底完成水上合拢。” “修建这般跨河大桥,怎生搭建了这么高的塔吊?” “殿下,这座大桥是齐国设计的,全部桥身将使用钢铁结构,故而需要搭建几座塔吊,用于辅助钢铁构件的连接和铆钉。” “全钢铁结构大桥?”孙佑钰闻言,有些惊讶,“此前造桥所用材料不过是砖石、木料,或者铁制链锁。这洛水大桥竟然要使用全钢铁构件,本王倒是闻所未闻。” “殿下,以钢铁建桥,在齐国早已为成例。据闻,在六十年前,齐国在修建了第一座全钢铁架构的大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在其汉洲本土和周边海外领地陆续建了百余座钢铁大桥。他们所建的最长、最大的钢铁桥,足足有八百多米长,耗费钢铁更是超数千余吨。” “哦,想不到你一個河南知府,倒是对齐国的营建情况如此明了。”孙佑钰淡淡地说道。 “殿下,这洛水钢铁大桥既为齐国所设计,那自然也是由齐国匠人指导和规划完成。他们为了完成此桥的建设,有五名齐国造桥匠人是常驻洛阳。故而,下官在与其交涉联络时,便经常听闻他们谈及一些齐国本土的营建之事。” “齐国钢铁产量数十倍于我大秦,以钢铁营建桥梁,倒是应有之事。” “殿下,齐国人不仅使用钢铁造桥,而且他们还用钢铁建造房屋。在其国内,有不少高大建筑,就是以钢铁为骨架筋梁,既结实,又耐用,百年而不朽。” “看来,王知府对齐国很是仰慕向往呀!”孙佑钰语带嘲讽地说道。 “仰慕向往倒是谈不上,但下官却是觉得,齐国的有些东西,我们大秦可拿来借鉴一二。”王乃徵仍旧不自知地说道:“若是以后在洛阳兴建宫室,加固城垣,增强关隘防御,或许也可引入部分钢铁于其中。想必,添加了钢铁材料的建筑,总比仅用木料要结实得多,也更为坚固和持久。” “嗯,王知府仅任河南府,倒有些屈才了。”孙佑钰面色更沉了几分。 “下官愧不敢当。”王乃徵听了,不由大喜。 晋王这是在对我的赏识我吗? 翠明楼里,院落错落有致,精雕细琢的亭台楼阁,古色古香的花鸟鱼虫,精致细腻的图画,盎然的草皮庭院,绿树成荫,小桥流水,清丽脱俗。 客人进的院中,便能瞧见处处莺歌燕舞,美女如云,各色美艳女子穿梭其间,穿着华丽服饰,佩戴精致的珠宝,化妆精致,美丽动人。 从长廊穿过,进入到灯火通明的大厅,迎面而来的是一阵阵淡雅的香气,空气中弥漫着香料和花瓣的清香,让人心神宁静,思绪飘渺。 “恒生行”大掌柜戴宗沅为首的一群洛阳商贾却早早地守候在大门口,静候贵客的到来。 傍晚七时许,几辆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来,一队镇所兵护卫左右,显见是我大秦钦命北巡使、晋王殿下仪驾到了,众人立时上前亲迎两步。 晋王孙佑钰下了马车,矜持地朝所有人点了点头,便昂首步入翠明楼,河南府的几名官员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宽阔的大厅之中,已布下三张桌子,上面摆着精美的杯盘玉蝶,其中盛着几样精致小菜。 待茗过清茶,热水净手,不消半刻,漂亮的女侍便手托金盘走了上来,盘内是晶莹剔透的玉碟,碟身镂有一支绿叶红花,那所镂之花叶虽不大,却犹如大片留白上的一抹颜色,绿之如翠烟,红之如涂霞,一看便为非凡之品。 而玉碟上所盛,是一片片薄如羽翼的丝片,鲜艳而精巧,不知用何食材所制。 随着女侍不断地穿梭往来,一碟一碟的佳肴被端将上来,呈于桌上,摆满了整个席面,却无一重样。 孙佑钰见众人都望向他,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举起翡翠做的筷子,夹了一口,送入嘴中,慢慢地咀嚼品味,眼中闪现出一丝异色。 “此味甚佳,端的是绝品!” 戴宗沅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堆满了笑容,谄媚地说道:“晋王殿下,我洛阳偏弊,比不得京城,无甚值得称道的菜品敬奉殿下品味。今日,我洛阳士绅商贾为恭迎殿下前来,特意精心准备,延请大厨,做了这么几道还算拿手的菜肴。闻得殿下夸赞,那可是我等小人无比荣幸。” “你们倒是……有心了。”孙佑钰笑着点了点头,伸出筷子,又夹了几道菜,细细品味,“不知道,这些菜肴是用什么食材做出来的呀?本王吃了这么几口,竟然没品出来。” “回殿下,这几味菜肴的食材乃是取自羊唇、鸭舌、鸡脯、鹅掌、鲤锦、羔肉……。” “哦?”孙佑钰怔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菜肴食材皆取自那些牲畜禽类身上之精华做成的?” “是,殿下。” “那些被割了唇的羊、取了舌的鸡鸭,要怎生处置?” “弃了便是。” “……”孙佑钰眼角不由跳了几下。 这些士绅商贾都这般豪奢!? 这几桌子菜肴,怕是要消耗两三百只羊、几百只鸡鸭,以及同样数量的鲤鱼。 十数年后,略有变化,请客要用请帖,饭间所摆之酒饭,倒也无多少变化。 又十数年,开始讲究起来。请帖用了折帖,一般有三折,帖子也大了些,客人到了后,也不用八仙桌,二人一席,谓之偶席,每一席七八样菜,且不吃则已,一吃就从已时吃到申时,足足半日。 至乾元四十年左右,越发的不得了,不光设席待客,席上水陆俱陈,且请名厨到府,又有歌舞助兴。 而且,贪图享乐已非官宦富豪所独好,即便是以文雅著称的文人墨客,以及中等之家的富户,亦加入了这享乐的阵营当中,他们“穷山之珍,竭水之错,南方之蛎房,北方之熊掌,东海之鳆炙,西域之马奶,真昔人所谓富有小四海者,一筳之费,竭中家之产不能办也”。 富豪之家,花巨资请吃喝,已非什么稀奇事,吃喝亦非为了果腹,不过吃个新奇罢了,哪个吃得更新更奇,方才更有面子。 如戴宗沅今日宴请晋王孙佑钰,一筳之费,高达数百两白银,足够五口之家十年所费,令人咂舌不已。 正在觥筹交错之时,翠明楼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有人想要硬闯进来,与门子起了激烈的争执,惹得厅内宾客纷纷侧目。 戴宗沅有些恼怒地瞪了一眼伺立于旁的翠明楼大掌柜。 怎么回事呀? 没见晋王殿下在此饮宴,外面什么阿猫阿狗在吵闹,还不赶紧将人打发了! (本章完)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军事交流的中断 当晋王孙佑钰一脸阴沉地出现在翠明楼门口时,吵嚷声顿时戛然而止。 翠明楼的几名门子和护卫在看到晋王后,立时跪倒在地,还碰碰地磕了几个头。 数十名洛阳地方镇所兵则手按刀柄,从四下缓缓地逼了过来,将那七八名身着军装的齐国军官隐隐给围了起来。 一众官员和士绅商人则簇拥在晋王身后,尽皆虎视眈眈地盯着外面的齐国人,以壮声威,一时间便将门厅给挡得严严实实。 “……是秦国的晋王。”洛水铁路大桥总工程师陈纪林苦笑一声,朝身边的一名齐国陆军翎麾校尉(中校)军官小声说道:“看来,这门子没撒谎,今晚的翠明楼还真有贵客。” “狗日的,这么大一座翠明楼,难道都被这位秦国的晋王全包下来了?”俞振阳斜眼瞅了瞅那位一脸倨傲神态的晋王,心中甚是不爽。 咱爷们刚刚被秦国人从西安给“赶了”出来,丧气地行至洛阳,遇到昔日儿时好友,准备来翠明楼聚一聚,适时放松一下,想不到竟然遇到秦国的权贵提前将这里占了,硬生生地将我们一众人等都给拦在外面。 难不成,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你们齐国军将意图在我大秦地界强入民间商户吗?”孙佑钰冷然问道。 “晋王殿下,请了。”俞振阳自知理亏,但却强撑着面子,上前一步,朝孙佑钰敬了一个军礼,“我乃驻大秦军事观察团西安分站负责人、陆军翎麾校尉俞振阳,奉上官之命,返回南京述职。今日途径洛阳,遇国内好友,便想借贵宝地一叙衷肠,却不想遇到殿下于此用餐。若是多有叨扰,请见谅一二。” 听到这位齐国军官这般说辞,孙佑钰脸上的愠色稍减几分,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今晚,本王与洛阳地方官员和士绅商人于此饮宴,把酒言欢,共商洛阳未来兴盛发展之举,不便外人打扰。如此,你等且寻另处欢聚吧。” 哎呀,这就是明言要赶人了! 你们秦国人怎么一点都不好客呀? 作为大秦皇室宗亲、晋王殿下在翠明楼大摆宴席,遇到了远方来客,就算客套几句,也该主动邀请我们入内饮宴吧? 可瞧这情形,那是对他们颇为嫌弃,根本不想与他们共同就席饮宴的意思。 俞振阳看了看陈纪林,对方也是一脸的苦笑,而且还眼神示意他勿要再多争执,以免与这位秦国的晋王殿下发生冲突。 虽然,在咱们齐国人心里,连人家大秦的皇帝也未必会放在眼里,数月前还出兵狠揍了他们的藩属国安南,几乎是在对他们骑脸输出。 但是,普通的齐国人要真的无理取闹,当面与秦国的权贵或者地方官员发生冲突,那委实有些不好看了。 毕竟,我大齐可是秉承华夏文明,是一个礼仪之邦、文明之国,可不能“仗势欺人”。 “既然晋王于此饮宴,不想外人打扰,那我等便就此别过。”俞振阳尽管郁闷不已,但尚存理智,知道凭自己一个小小的军事观察团校尉军官哪里得罪的起大秦亲王,于是向孙佑钰虚敬了一個军礼,然后转身离去。 随行的诸多军官和铁路桥工程师也纷纷跟着转身离去。 “哼,跋扈至极!” “粗鄙,无礼!……” “一群不懂尊卑上下的齐国丘八!” “此辈嚣张之人,理应给予严厉的教训!” “呸,一群杀才!方才应将他们尽数拿下,待齐国人郑重赔礼之后,再将其放回!” “……” 孙佑钰转身瞥了一眼正在义愤填膺的官员和士绅商人,心头只觉得一阵腻味,面无表情地返回翠明楼中。 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愣了半响,怀着几分忐忑、几分惶恐,也转身朝里间走去。 齐国人这么一打岔,似乎惹得晋王殿下不太高兴呀! —— “俞兄,我方才还以为你会因为咽不下一口气,要跟那位秦国的晋王殿下顶撞争执一番呢!” 在距离翠明楼数百米远的一家酒楼内,一群齐国军官和洛水铁路桥工程师们包下了一间大大的包间,四冷八热,摆了满满的两大桌,虽然没有翠明楼那般珍奇奢靡,但也是鸡鸭鱼肉、海陆珍鲜,应有尽有。 待酒水上来之后,在这异国他乡聚集的一群齐国人顿时便热络地端起酒杯,畅饮起来,一时间,整个包间喧嚣沸盈,甚为热闹。 酒酣耳热之际,陈纪林扒着俞振阳的肩膀,笑着说道:“要是起了冲突,人家晋王震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命人将咱们给绑了,然后扔到洛阳监牢之中。要是这样的话,咱们还真就要吃个大亏,让秦国人抓住痛脚,狠狠修理咱们一通。” “瞧你说的这话,搞得我俞某人好像就是一个不谙世情、暴躁冲动的莽夫一般。”俞振阳将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置于桌上,“以咱们的身份,也就能拿捏一些秦国地方小官,若是真的遇到人家封疆大吏或者宗室权贵,咱们也招惹不起呀!难不成,惹出了事端,就往本土一躲,就能将事情给平了?在目前秦齐两国还要维持基本的友好局面背景下,任何破坏双方关系的外交使节或者军队将领,都要遭到严厉地惩处。呵呵,若是方才跟那位晋王殿下起了冲突,别说把咱们给拿了下大狱,就算伤了我们的性命,说不定本土的上官们也会捏着鼻子认了。除非呀……” “除非什么?”陈纪林端起酒壶,为俞振阳再次倒满酒杯。 “除非,咱们大齐跟秦国狠狠干一仗,将他们彻底打趴下,变成像莫卧儿、朝鲜那样的国家,任咱们予取予求。就算他们的皇帝老子,见到咱们,也得毕恭毕敬地施礼问安。……到时候别说什么晋王、魏王的,遇到我们齐国人,统统都让他变成小王!” “嗤!”陈纪林嗤笑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们这些军人呀,总琢磨着要征服这个,征服那个。秦国乃是人口大国,更是本地区少有的军事强国,要想将其变成朝鲜和日本那样的国家,那得要使多大力,费多大劲?就算将你们陆军全都填进来,我看也未必能攻占整个秦国。” “征服秦国,何须倾国之兵!”俞振阳说道:“我大齐只要出动精锐之部队,攻入大秦境内将孙氏王朝掀翻即可。到时候,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有的是野心之辈抢着投靠咱们大齐。届时,我们仅需扶持数股地方势力,便能遥制整个大陆,从而实现间接征服秦国的目的。” “你们军人呀,考虑问题就是太想当然了!”陈纪林摇摇头,说道:“纵观华夏数千年历史,虽然统一和分裂的时间差不多各占一半,但自秦皇灭六国以来,历朝历代,不论是偏居一隅的地方割据藩镇,还是南北对峙的对立政权,都将实现神州一统视为终极目标,并竭尽所能去践行之。所以呀,即使咱们齐国能一时得手,打崩了整个大陆,但要不了多长时间,凭借着华夏文明的内生坚韧和执着,必将会复归一统。伱要知道,但凡一个新生的王朝,都具有积极的对外扩张欲望。若我大齐再一意与之为敌,必将牵扯我们无穷的精力,从而在全球其他战略方向顾此失彼,无法全力照应,为他国所趁。” “哟,小林子,你没有到总参谋部任职,绝对是我军方一大损失呀!”俞振阳笑着调侃道:“我看你呀,也别干修桥铺路的活计了,干脆投军入伍算了,到时候,咱们同在军中还能作个伴。” “算了,我们老陈家的军人那么多,不缺我一个。”陈纪林撇撇嘴,说道:“我还是觉得修桥铺路,造福苍生,比较适合我。……哎,你们被秦国军方赶出西安,接下来有什么安排?是返回本土,还是被指派到某个海外领地?” “谁知道呢!”俞振阳闻言,有些郁闷地端起酒杯一口灌入嘴中,“我估摸着,除了我们西安分站的军事观察团被秦国军方逐出外,说不定在漠北和西域战场观摩战事的参谋人员也会被他们勒令离开。嘿,秦国人是打算跟我们齐国在军事交流领域里彻底脱钩吗?” 自安南危机爆发以来,大秦军方出于对齐国擅自攻击自己的藩属国而做出的应激反应,立刻对各地驻扎的齐国军事观察团人员下达了逐客令,并且还中断了双方之间的一切军事交流。 此前,秦齐两国之间的关系密切,政治、军事和经济交流频繁。齐国在大秦派驻了相当数量的军事观察团,除了正常的军事交流和军事指导活动外,齐国军方还在西域、漠北两地的秦军作战部队中派了大量的参谋人员,实地参与和考察秦军大规模的骑兵大兵团作战,为己方的骑兵建设和战术编订,吸取最为直接的实战案例和经验。 毕竟,齐国的宏伟目标是成为全球性事务的领导者和行事规则的制定者,那么所面临的敌人也是多种多样,有英格兰这种海上强国,也有法国这种陆地军事大国,还有俄罗斯这种拥有广袤领土纵深的挑战者,更有那些草原荒漠之类的马群民族。 面对一个个潜在敌人,齐国自然要有应对复杂多变的军事冲突能力,既可以在海上击败那些试图挑战齐国海洋国家,也能具有遏制大陆军事强国的威慑力,更要有对某些跳脱的草原势力进行精准打击的本事。 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敌人,以我齐国强大的军事实力,都能将其摆平。 因而,齐国军方特别喜欢往某些战争冲突地点派驻所谓的军事观察团或者战时参谋,亲身感受战场氛围,总结和归纳相关战争经验及教训。 据粗略统计,齐国派往秦国的军事观察团人数超过三百多人,几乎涵盖了齐国现役所有军兵种,不仅实地观摩秦军的作战情况,甚至还配合黑衣卫的探子,对秦军官兵进行拉拢和渗透。 此前,大秦朝廷早就对齐国的军事观察团肆无忌惮地在境内进行参谋旅行以及频频交联沟通秦军将领深表不满,并对其实施了严格的限制和约束,禁止他们接触秦军敏感部门和人员。甚至,秦国还派出众多靖安司的探子对齐国军事观察团进行密切监视和跟踪,以防他们做出“不符”其自身职责和身份的事务。 如今,趁着安南危机之际,秦国索性直接驱逐所有齐国军事观察团人员,一来,向齐国表达自己的愤怒,二来则摒除齐国继续对秦国军队的影响和渗透。 免得到时候,双方之间开战了,己方军队却出现大面积的投降现象,那可就坐蜡了。 “你们军方该不会真的收买拉拢了很多秦军将领?”陈纪林好奇地问道。 “这是军事秘密,可不能随便告诉你。”俞振阳笑着摇摇头。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陈纪林不以为意地说道:“数月前,我齐国大军仅用十天便覆灭安南,除了我军战力强悍外,听说在战前就收买了不少安南领兵军将,在面对我齐国军队进攻时,要么消极避战,要么主动投降,从而创造了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但要是在秦国身上再来试这么一招,估计就不好用了。且不说,秦军规模人数更多,不好大面积的收买,就是秦国皇帝对军队的掌控力度也不是安南小国所能比的。” “小林子呀,你不要对秦国军队太过高估。他们就算比安南军队强,但终究强得有限。将来若战,我们有十足的信心将其击败。” “不要对秦军太过高估,但也不要太过小瞧人家。你们这般自大的态度,迟早要吃大亏的。” “呵呵……”俞振阳笑着拍了拍老友的肩膀,“你这是站哪头的?怎么一个劲地替秦国人说话,该不是在大陆待久了,还生出几分亲近感了?我们以后是否会吃大亏,我是不知道。但我却从西安离开时,听到了一个消息,秦国人在漠北好像吃了大亏。” “怎么,渤海国进攻漠北了?” “没有。”俞振阳幸灾乐祸地说道:“秦国人将喀尔喀蒙古的一个部落王爷给逼反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喀尔喀蒙古的危机 1733年6月17日,科布多,定边城(今外蒙科布多市)。 大秦定北将军、漠西都护府都督彭丰年站在城头上,面色穆然地看着城外纵马提刀的喀尔喀骑兵,不断呼号叫嚣,极尽挑衅,手按刀柄,不发一言。 “大都督,这些蒙古鞑子如此嚣张,不如开炮轰他娘的!”副将姜士煌愤愤地嚷嚷道。 “城中炮子、火药库存可多?”彭丰年瞥了他一眼。 “……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轰它一阵子。”姜士煌摇头说道:“若是,任由这些鞑子在城下这般肆意挑衅,末将担心军中士气……” “为将者,不可因怒而兴兵。”彭丰年说道:“定边城虽然城小墙矮,但也不是这些鞑子所能轻易攻得下来的。车登扎布此贼起事作反,已愈两个月,朝廷得讯发兵赶来支援,至少又得两个多月,所以,城中军械粮秣若是能省,就省一点,也好我们能多支撑一会儿。” “大都督……”姜士煌一想到城中所剩不多的粮秣物资,眼神为之一黯。 “再坚持坚持,总要熬过去的。”彭丰年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若是粮秣消耗殆尽,说不得就要学学前唐睢阳之例了。” “……”姜士煌闻言,惊愕地看向大都督。 前唐安史之乱,张巡为阻挡叛军南下,固守睢阳,曾食人三万,从而阻叛军十个月而未克此城。 大都督之意,竟然为了坚守定边城,也欲尽食城中妇孺老弱? 这该死的蒙古鞑子,把爷们都逼迫到这般险境了! 自大秦征服喀尔喀蒙古部落后,便将偌大的一片草原强行划分为六部,六部之下,又册立若干部落小台吉,以此对整个喀尔喀蒙古部族加以分化瓦解。 同时,大秦朝廷还在喀尔喀蒙古筑城修垒,移民屯边,设立两大都护府,派驻镇守军对整個喀尔喀蒙古加以监管。 截止到乾元四十八年(1730年),大秦在喀尔喀蒙古迁移汉民累计三万余,主要分布在定边城、靖远城(今外蒙乌里雅苏台市)、遂宁城(今外蒙乌兰巴托)、抚北城(今外蒙西乌尔特市)等水草丰茂地区,以军屯为主,半耕半牧,勉力支应地方所需。 不过,汉人移民的到来,毕竟侵占了原喀尔喀蒙古部落的土地和草场,引得当地部落王公是大为不满。若非大秦兵锋正盛,而喀尔喀各部势力分散,各自为政,难以硬抗,否则早就掀桌子闹将起来。 后来,大秦开始对准噶尔连年用兵,除了轮番出动精锐的大秦新军和陕甘镇所兵外,还频频强征漠南蒙古和喀尔喀蒙古各部骑兵随同前往,但有不从,便以附从准噶尔的名义,加以征讨剿灭,囚其王公,掠其部族,分其领地,迫得喀尔喀诸部不得不屈服以从。 同时,本着就近补给的原则,大秦还大肆征用喀尔喀诸部的马驼牛羊,使诸札萨克牧民生活愈发困苦,几欲无法维持。 尤其是临近西域的科布多诸部,不仅出丁最多,而且征用的物资更甚,让该地部落王公、台吉叫苦不迭。 乾元四十九年(1731年)六月,北庭都督府为了彻底鼎定西北局势,覆灭准噶尔汗国,冒险进兵巴尔喀什湖,结果遭遇一场重大失利,损失兵力四千余,马匹骆驼一万余,不得不退守伊犁。 是役,科布多乌兰部台吉达玛琳及所属骑兵六百余,为全军殿后,尽数覆灭,惹得部落首领车登扎布甚为愤怒,对大秦渐生反意。 此前,乌兰部就因为与盘踞在科布多北方(今唐努乌梁海地区)的清虏余孽私相交易,倒卖茶叶、铁器、火药等禁用物资,遭到朝廷的几次严厉警告,并予以罚没领地、查抄非法走私货物和资金的惩处,已然使得该部有了不满秦朝之心。 乾元五十年(1732)五月,为了补充北庭都护府的骑兵力量,大秦朝廷勒令喀尔喀诸部再行提供三千骑兵前往军中效力,而乌兰部则又被分配了三百骑兵的名额。 此举顿时引发了乌兰部的强烈反应,再这般无穷无尽地征丁下去,不到六千帐的乌兰部怕是要被榨干最后一滴血! 于是,乌兰部首领车登扎布公然拒绝了秦廷的征召,并利用自己在阿尔泰乌梁海和汗哈屯乌梁海的影响及威望,开始积极联络喀尔喀诸部王公首领,进行彼此串联,希望大家联合起来,共同抵制大秦的强征壮丁行径。 他不失时机到处派人送信给喀尔喀诸札萨克,策动反秦,宣称大秦连年征战,以蒙制蒙,在攻伐准噶尔的时候,纯粹是拿他们喀尔喀蒙古诸部为炮灰,不仅出人,还要提供无数的牛马牲畜,极大地拖累喀尔喀。 喀尔喀为成吉思汗的后裔,在原大清时期,向来不会治罪,大家的日子虽然比较清苦,但都比较自由,可以任意处置部族内部自己的事务。 可现在倒好,大秦朝廷不仅在喀尔喀蒙古筑城修垒,还迁移大量汉民来到草原,跟我们部族争抢草原和土地。 他们还以两大都护府的名义,对喀尔喀诸札萨克的事务进行干涉,稍有不从,便会剥夺领地和部族,这日子过得也忒不自在了。 既如此,大家干脆联合起来,将汉人逐出草原,恢复昔日诸部自治的秩序,大家重新过上那种无忧无虑且自由自在的生活。 车登扎布的宣传迎合了土谢图汗部为首的喀尔喀诸札萨克对秦廷的不满情绪,得到了哲卜尊丹班珠尔、土谢图汗延丕勒多尔济的同情和支持,另外旺沁多尔济、贝子朋楚克、公丹拜及阿雅喇等有影响力的众多台吉、诺延也纷纷附和响应。 在这种形势下,车登扎布于今年二月,寒冬大雪,道路不通之际,以喀尔喀诸部联盟的名义尽撤通往阿尔泰和漠南所有驿站喀尔喀兵丁,使得整个喀尔喀蒙古与漠南和西域之间的联系全部中断。 到了四月中旬,冰雪尚未完全融化,车登扎布利用喀尔喀举部反秦的高涨情绪,分路攻打了定边城、靖远城、遂宁城等都护府驻地,一时间使反秦战火燃遍了喀尔喀各地。 在车登扎布等诸多蒙古王公首领的煽动下,广大牧民中也纷纷群起响应。蒙古骑兵向各地的汉人军屯点和汉商发起了攻击,他们肆意屠戮汉民,抢夺了财物、家畜。 甚至有许多自发的起事的小股牧民武装,他们攻打地方衙门,杀死当地汉人官员和商人,其目的除了为得到急需的生活物资外,还想以此契机摆脱欠汉商的种种债务。 长期的游牧生活和藏传佛教思想的熏陶,使得此时的喀尔喀蒙古部族,不仅缺乏改变环境的动力,也缺乏改变现状的欲望和经济头脑。因此,在与内陆汉人移民的利益交往过程中,经常稀里糊涂地吃大亏。 “土货以酒为大宗,蒙人以其牛马皮革来市,汉商收买之后,鲜有给予现款者,必多方劝其购置他物,重利盘剥,殊不合商业正轨,而获赢之厚,远非内地所能及者”。 一言概之,在此时的蒙人心目中,汉人成为“狡诈”和“贪婪者”的代名词。 我们蒙古人的普遍穷苦,皆赖汉人的到来。 再加上汉人移民在屯垦种植时,往往会认为林地和草场乃为“荒地”,烧草(林)垦荒谓之“天经地义”。为此,蒙汉双方冲突不断,“(汉民)因砍伐山林而早已与蒙人积怨”,“垦种日,有碍蒙人牧场”。 如今,诸部起事,无数部族旗民遂争相追附,跟着部落头人攻打汉人屯驻之地。 定边城虽然只是一个周长不到两里的夯土小城,驻守镇所兵五百余,加上城内官兵家属和屯殖居民,也不过一千六百多人,但凭借几门小炮和四百多枝火枪,硬是在三千多喀尔喀蒙古骑兵的围攻下,坚守了五十多天,丝毫无恙。 喀尔喀骑兵刚刚杀来时,曾试探性地攻了两次城,在付出了数十名骑兵伤亡后,蒙古人便非常理智的选择了围而不攻,打算困死城里的守军。 要知道,这个时候,定边城才度过艰难的一个冬天,积存的物资必然所剩不多,而喀尔喀蒙古诸部封锁了与漠南和西域之间的联系,外来补给自然就此断绝。 只要有足够耐心,待城中的守军粮秣物资消耗殆尽后,自然就会乖乖的走出来投降。 届时,进攻的喀尔喀蒙古骑兵就能完整地缴获城中所有的军械以及大批工匠。 嗯,尤其是那几门宝贵的火炮,必须将其夺下。 可以想象,大秦朝廷在闻知喀尔喀诸部造反起事后,定然会从西域、漠南以及河北地区抽调大军前来进剿平乱,若是能获得足够的军械物资,在应对秦军进攻时,多少也有一点底气不是。 在被喀尔喀骑兵围困下,定边城的物资虽然已经实施了定额分配,但在阖城千余军民巨大的消耗下,仍旧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 即使以最为严苛的食品管制措施,最多也就能坚持一个多月,便会消耗殆尽,面临无任何食物的糟糕局面。 到时候,若是继续坚守此城,以人为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若是定边城真的到了吃人的地步,麻烦长官直接将我毙杀,为我保留几分人性。”齐国军事观察团驻漠西参谋处陪戎校尉(少尉)徐景瀛躺在床铺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你为何不自我了断?”御武校尉(上尉)段昭明靠在另一张床上,使劲地吞咽了一口口水,只觉得腹中空得厉害。 他奶奶的,这辈子居然还体会到饿肚子的感觉了! “我……下不去手。” “有啥下不去手的?”段昭明从床上艰难地爬了起来,走到屋子中间的木桌前,给自己倒了一碗水,然后灌到嘴里,“拿着短铳,对着脑袋,眼睛一闭,手指一扣,一切皆休!” 水喝到肚子里,咣当咣当地晃,好像感觉更饿了。 且熬着吧,捱到明天正午,就能吃饭了。 该死的秦国人,连我们的口粮也敢克扣! “长官,我要是死了,你能不能一把火将我烧了。……我怕被人吃掉。” “你他娘的,就不怕被我吃掉?” “……”徐景瀛沉默半响,轻声说道:“若是长官真的要吃我,且将我剩下的骸骨焚化,带回汉州交给我父母。” “滚蛋吧!”段昭明骂了一句,看着毫无生气的徐景瀛,“咱们都好好的,到时候一起回汉州。老子可不想死,家里的一双儿女还等着我回去呢!就算要吃人,也得先从那些蒙古人吃起,还轮不到咱们!” “呵,城里才几个蒙古人,最多不过两三百,几顿就吃完了。”徐景瀛惨然说道:“接下来,可不就轮到咱们了。论亲疏,我们两个齐国人毕竟要比那些秦国移民要远一点不是?” “你可真丧气!”段昭明瞪了他一眼,“要是秦国人真敢吃到咱们,老子跟他们拼了,就算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长官,你也怕被人吃呀?……你说,要真的开始吃人了,那些首先轮到的蒙古人会不会暴起反抗,将定边城给捅个窟窿,平白便宜了外面的喀尔喀骑兵?” “秦国人没这般大意吧?” “若是城破了,那些喀尔喀蒙古人会怎生……对待我们?” “怎么,你该不会琢磨着要将城门打开,放喀尔喀骑兵进来吧?……咦,若是我们主动将他们放进城来,狠狠地算计他们一把,说不定还真的能解围定边城。” “……”徐景瀛闻言,精神一振,“长官,怎么算计城外的喀尔喀骑兵?” “你刚才说,要是城中缺粮后,该轮到吃城中的蒙古人时,他们会暴起反抗,将定边城捅个窟窿?” “……”徐景瀛不解地看着他。 “着呀!”段昭明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咱们完全可以给城中的蒙古人一个机会,让他们打开城门,将围城的喀尔喀骑兵放进来。” “长官的意思是……” “没错,就是这般!”段昭明说着,迈步朝屋外走去,“放进来千儿八百的喀尔喀骑兵来给咱们当口粮!” 第一百二十八章 插一脚的大清王国 1733年7月2日,下午三时,当一队队丢盔弃甲的喀尔喀骑兵出现在乌布苏湖畔的巴彦牧场(今外蒙乌兰固木市)时,大清王国蒙古专使弘暻顿觉情势不妙。 难道南边的伪秦朝廷动作如此迅速,已经派出精锐大军杀到了科布多,击败了这些喀尔喀蒙古骑兵? “……贝勒爷,伪秦的援军根本没有来。”护军都统博德脸上带着鄙夷的神情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那些喀尔喀蒙古骑兵……在科布多城被伪秦五百多守军给打崩了,丢弃了所有的辎重物资,一路逃了回来!” “什么,三千多骑兵竟然被五百守军给打崩了?”弘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这些喀尔喀蒙古人都是一群猪吗?前些日子不是报信过来,说是科布多城已经被他们围得死死的,破城指日可待。怎么一转眼,被人家守军给打了回来?” “贝勒爷,奴才听那些喀尔喀骑兵零零碎碎地反馈,说是伪秦守军让城中的数百蒙古人诈降,将他们诱入城中,广设街垒、拒马,然后以密集火炮和火枪攒射,当场击杀了千余蒙古骑兵,剩下的则在混乱当中四散奔逃,被伪秦守军乘势掩杀,便收不住败势,直接一路逃了回来。” “废物!……都他妈的是一群废物!”弘暻听了,破口大骂,“这些蒙古人是越发不成样了,哪里还有半点昔年蒙古大兴时期的锐气和勇武,真是枉为成吉思汗的子孙!” “那……,贝勒爷,咱们大清还要往喀尔喀派兵吗?”博德小心地问道。 “为啥不派兵?”弘暻斜了他一眼,“这么多年了,喀尔喀蒙古诸部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发起大规模的反秦运动,咱们大清若是不趁机插一脚,给伪秦添点乱,上点眼药,难道还坐视他们慢慢整合收服喀尔喀蒙古?……唇亡齿寒的道理,你懂不懂?” “可是……,可是……咱大清的本钱不厚呀!”博德担忧地说道:“就喀尔喀蒙古诸部这般模样,别到时候将咱们给坑了!” “咱大清还有其他选择吗?”弘暻闻言,叹了一口气,“渤海国一心想要往西边打,想夺取更为丰盛的叶尼塞河流域,他们对喀尔喀蒙古根本不感兴趣,无意向南用兵。若是咱们不支援喀尔喀诸部,给他们提供足够的武力支援,信不信要不了一年时间,伪秦就能将他们这群怂货给平了!再者说了,咱们大清不趁着喀尔喀蒙古大乱之际,多掠些丁口回去,那得多暴殄天物?” 满清余孽在败退至乌梁海地区后,为了发展求存,积极联络渤海国,与这个昔日大清叛逆建立的王国形成了非正式的联盟关系,甚至还自降身份,以兄事渤海。 而渤海国为了确保自己西南侧翼的安全,也愿意支持清国在乌梁海地区保持军事存在,从而在喀尔喀和西域两个方向牵制大秦的力量。 于是,渤海国将北明和齐国提供的大量火器转售给清国,帮助他们击败了当地的蒙古和托辉特部及其他地方土著的反抗,迅速站稳了脚跟。 当然,渤海国给予的火器及其他物资援助也不是白送的,需要清国用毛皮、药材和金银来换,而且价格也是高得离谱。 但置身于乌梁海这种穷乡僻壤环境下的清国自然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只能接受渤海国的盘剥和压榨。 北边是俄罗斯人的地盘,西南是准噶尔人的势力范围,南边又是被伪秦控制的喀尔喀蒙古,唯有东边,穿过崇山峻岭,才能抵达渤海国,获取为数不多的武器支援。 可以说,清国所处的地缘态势极为恶劣,若是不能得到外部“先进文明”的支持,他们迟早就会跟当地的和托辉特部蒙古人一样,沦为一群愚昧而又无知的野蛮土著,成为他人的口中之食,最终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 但是,作为曾经入主中原,差点成为神州大陆第二个少数民族王朝的大清,自然不想就此湮灭于尘埃。 伪秦没有彻底将我们覆灭,那就意味着我大清尚有天命,国柞不该灭绝,那我们是不是在辗转数万里之后,在乌梁海地区可以重新振作复起,再创伟业? 当然,逆势翻盘,再打回中原,我大清是暂时不敢奢望,但是在经过卧薪尝胆,潜心发展,具有一定的实力之后,控制影响喀尔喀蒙古,窥探准噶尔旧地,甚至西向经略鄂毕河流域,建立一个庞大的西部帝国,还是可以畅想一番的。 目前,困扰清国继续发展壮大的最大不利因素就是人口数量的严重不足。 当年愍宗皇帝(康熙谥号)从喀尔喀败退至乌梁海地区,我大清尚有满蒙汉八旗军队一万四千余,还裹挟汉人和蒙古部族三万余众,在随后陆续征服了当地的和托辉特部后,又获得了两万余丁口,加上深山老林中唐努图瓦人、布鲁特人(即柯尔克孜族)、布里亚特人,以及收纳了部分原噶尔丹一些部众,差不多治下人口八万余,算的上漠西地区最为强大的一股力量。 然而,三十多年过去了,随着当年骁勇善战的八旗甲兵陆续老去和病逝,再加之地方贫瘠,无以补充,不仅使得整個满洲的人口出现下降的趋势,就连战力也急剧衰败,不要说跟秦军一较长短,就连准噶尔汗国也不敢与之比划。甚至,连北边那些小股的俄罗斯人武装据点,应付起来也是格外费劲。 在这种局面下,若没有外来人口的补充下,我大清唯有继续苟下去,以极为缓慢的速度积蓄力量。 于是,为了获得人口补充,我大清又将百年前劫掠神州大陆丁口的手段拿了出来,频频出动小股精锐骑兵,越过险阻的山岭,深入到喀尔喀蒙古和准噶尔境内,搜寻并掳掠落单的蒙古部众,以充实境内人口规模。 即使如此,我大清也只是将治下人口堪堪维持在八万到九万之间,比起当年太祖(努尔哈赤)起兵反明时拥有的本钱,可就少多了。 去年六月,科布多乌兰部首领车登扎布公然拒绝了大秦征召丁壮的命令,并在喀尔喀诸部四下串联,相约共同起兵,驱逐大秦于喀尔喀蒙古设立的监督机构(都护府),试图摆脱大秦的控制。 大清王国上下获知消息后,立时喜出望外。 天可怜见,这帮子没出息的蒙古人终于要振作雄起一把了,晓得要暴起反抗伪秦的统治,这不啻为我大清提供了一个介入喀尔喀蒙古最佳时机。 于是,大汗胤禔一边在国内进行军事动员,整备兵马,随时杀入喀尔喀,一边派出使者前往渤海国,约其联合出兵,干涉喀尔喀局势。 然而,八月中旬,渤海国却回复大清王国,声称其国内主要兵力和作战物资已经抽调至西部地区,准备对俄罗斯帝国发起进攻,暂时无暇南顾。 但是,作为事实上的军事盟友,渤海国愿意为大清王国介入喀尔喀局势提供部分物资支援,但不希望他们投入过多精力,还要求他们分出一部兵马,前出叶尼塞河,配合渤海军夹击俄罗斯叶尼塞督军区。 按照齐国作战参谋团制定的战略规划,渤海要在未来几年时间里,竭力向西,跨过叶尼塞河,杀入鄂毕河流域,掐断俄罗斯和大秦之间的陆路联系。 以渤海国的体量,肯定无法做到两线开战,而且就以喀尔喀穷鄙的经济状况,也捞不到什么太大的油水,贸然介入,可能会得不偿失。说不定,还会遭到大秦的报复,再次引发两国之间的战争。 在齐国的调停下,渤海、东丹和北明才刚刚达成停战协议没几天,可不能一转身,又跑去撩拨人家大秦,惹得对方恼羞成怒,给你来个不死不休,那就大为不妙了。 不过,要是能趁着喀尔喀诸部举兵反秦之际,能出兵拿下喀尔喀北部地区,对于渤海国扩大北海(今贝加尔湖)地区的防御纵深是大大有利的。 渤海国上下还一度动摇过,寻摸着是不是掉头南下,将喀尔喀蒙古从大秦手里肢结出来,使其成为渤海国的缓冲区。 可齐国人指令,他们又不敢拒绝,需要按照既定计划,实施所谓的“世界岛计划”,攻略西西伯利亚,阻挡俄罗斯继续东进的步伐。 为了实现这个计划,也为了更好地扶持(控制)渤海国,齐国允诺将在未来十年里为其修筑一条横贯国土东西两端的岭北大铁路,使渤海国内陆地区丰富的资源得以输往沿海港口,继而出口至北明和齐国。 说实话,在见识了北明的镇州铁路的便捷性后,东丹和渤海两国均眼热不已,都竭力促请齐国为他们也修筑一条国内铁路,用于改善地方交通。 而齐国恰好国内资本过剩,正在满世界寻找投资机会,渤海、东丹两国虽然表面上穷的一批,但其境内资源却是异常丰富,若是能修一条通往内陆腹地的铁路,那些沉睡中的矿产资源不就能源源不断地输送出来,继而变现成钱。 另外,渤海、东丹两国在经济和军事上上几乎全面依附齐国和北明,在投资安全系数上那绝对是极高的维度,不虞任何政治风险,大不了投资回报期稍稍长一点而已。 更重要一点,这铁路一修,齐国不仅可以将自身影响力辐射到中亚腹地,甚至还能将商业触角延伸过去,进而扩大齐国商品的销售渠道。 有鉴于此,齐国人特意为渤海国制定了宏大的西进计划,让他们趁着俄罗斯人尚未在西西伯利亚地区拥有太强实力的情况下,先打过去,尽力将触角伸到中亚边缘。 不过,渤海国虽然精力全都放在西边,但眼角余光却也盯着喀尔喀蒙古的方向。 因为不堪大秦“残暴”统治,喀尔喀诸部群起造反,再加上大清王国从中搅和,可以预见,整个喀尔喀蒙古地区必然会发生一场大规模的混战,造成无数汉人移民和蒙古牧民流离失所,沦为战争难民。 这对于同样缺乏人口的渤海国而言,将是一个吸纳移民的绝佳机会。 为此,渤海国除了给大清王国提供部分军械物资,任其在喀尔喀搞事外,还在临近喀尔喀蒙古的南部控制区内设置了若干移民安置点,准备接纳逃避战火的难民。 七月中旬,在喀尔喀蒙古骑兵的围攻下,除定边城(今外蒙科布多市)外,靖远城(今外蒙乌里雅苏台市)、遂宁城(今外蒙乌兰巴托)、抚北城(今外蒙西乌尔特市)等大秦所控制的数座重要军事据点皆被攻破,漠北都护府都督胥文春及以下数千军民尽数被俘,整个喀尔喀蒙古局势为之一变。 七月下旬,大清王国派出三千八旗骑兵进入巴彦地区,协同乌兰部两千余蒙古骑兵再攻定边城。 不料,漠西都护府都督彭丰年竟已携千余军民撤离科布多,暂时退往乌梁海左翼承化城(今新疆阿尔泰市)。 八月初,大清王国和硕雍郡王胤禛率使团来到库伦(遂宁城被攻破后,喀尔喀诸部王公将其名称重新变更为库伦,即乌兰巴托市),向诸多蒙古王公、台吉再谈满蒙一体,建议大家联合起来,共同抵御大秦的进攻。 不过,此举遭到车臣汗额尔德尼、札萨克图汗赫巴特尔等部分王公的反对,认为喀尔喀不该跟清国绑在一起,从而遭致大秦的疯狂进攻。 当年,就是清国从中原地区一路败逃至漠南,随后又退到漠北,才将汉人给一步一步地招引过来,从而才使得整个喀尔喀蒙古遭到大秦的沉重打击,最后不得不臣服于中原王朝。 此次喀尔喀诸部起兵反秦,并不是要跟大秦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争,只是想籍此摆脱汉人势力的渗透和控制。只要大秦不再干涉我们蒙古内部事务,不再驻兵威胁我们的安全,从而恢复曾经的蒙人治蒙管理模式,我们喀尔喀诸部愿意奉大秦皇帝为大可汗,并每年按时进贡。 若是跟清国搅合在一起,建立所谓的满蒙一体,那么大秦一定会认为我们整个喀尔喀蒙古尽皆投附了清国,有窥视中原的企图,必然会引起大秦的高度警戒。 为了防患于未然,大秦肯定会出兵漠北,将所有参与叛乱的喀尔喀王公、台吉尽数诛除。 为了草原安宁,咱们喀尔喀蒙古诸部还是离清国远一点。 胤禛于库伦活动半月,除了科布多诸部表示愿意与清国联合抗秦外,车臣、札萨克图、土谢图等几个喀尔喀大部皆冷眼以对,反而积极筹划如何与大秦展开和谈,实现诸部有限自治的愿望。 “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胤禛狠狠地骂道:“他们难道不知道,以汉人强大的人口基数,即使以羁縻的方式统治喀尔喀诸部,但要不了几十年,迟早会被他们慢慢蚕食殆尽,所有蒙古人也将死无葬身之地!漠南蒙古,即为前车之鉴,他们都看不到吗?” “雍王叔,喀尔喀蒙古诸部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弘暻摇头说道:“既然他们不想跟伪秦死磕到底,咱们大清也没法子强拉着他们。为今之计,搜罗人口当为重中之重。” “嗯,弘暻所得不错。”胤禛叹了一口气,“这个事情,你要盯着办,搜罗的人口在转运途中也不要太过苛待。另外,汉人工匠、农人、读书人务必要好生照料,尽量将他们都活着带回我大清境内。” “雍王叔要返回盛京(今图瓦共和国首府克孜勒市)?” “嗯,我需将喀尔喀此间情况报于大汗。”胤禛瞥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说道。 大汗胤禔病重,若不及时赶回去,岂不是会错过某些重大政治变动?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清算 8月25日,盛京(今图瓦共和国首府克孜勒市)。 议政大臣、正蓝旗都统瓜尔佳·马尔泰端起茶杯轻轻地品嘬一口,眼角余光偷偷瞟了瞟对面的廉郡王胤禩(老八),见对方只是微微闭着眼睛,默然不语,遂又将茶杯放在了旁边的几案上,也将自己的嘴巴闭了起来。 这爱新觉罗氏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就不要轻易发表言论了。 胤祉(老三)看着在坐的郡王、贝勒、诸旗都统说了些场面话后,一个个都端坐于椅子上,保持着尴尬的沉默,心中顿时一阵烦躁。 “诸位,都不说话也不是事呀?大汗病重,随时都会驾崩离去,若是选不出一个新的大汗出来,咱大清岂不是成为无主之政?” 侍卫大臣陈豫朋(陈廷敬之子)抬头看了一眼胤祉,随即又继续低头不语。 我大清国大汗若不幸故去,怎么能引用“驾崩”这個词语? 咱大清可是去了帝位的! “大汗不是已经指定毅郡王弘昉为储吗?到时候,咱们遵大汗遗命,扶弘昉为新的大汗即可。如此,还需要再议什么?”议政大臣、满洲正黄旗都统阿尔吉善(索额图之子)开口说道。 “当年我大清太祖、太宗皇帝制定的诸王、贝勒和旗主议政的规矩岂能说丢就丢了?”胤祉瞪了阿尔吉善一眼,“要不然,指定一个废物出来就任大汗,如何能统领我大清在这乱世当中存活?” “诚郡王,毅郡王弘昉自三年前就任镶白旗汉军都统以来,征土著,袭罗刹据点,擒斩甚众,也是有一番作为的,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废物。”阿尔吉善淡淡地回了一句。 “嗤!”胤祉嗤笑一声,“在坐的诸王、贝勒、旗主哪个不是赫赫武功之人?要是凭杀人多,就能被立为大汗的话,那我大清有数的几名巴图鲁岂不是也有资格成为大汗?” “诚郡王,我大清自世祖皇帝(顺治)以来,嗣位之主皆由先帝指定,何来由诸王、贝勒和旗主共同议政选定?”议政大臣、镶蓝旗都统鄂尔泰轻声说道。 “此一时,彼一时矣!”胤祉说道:“那时,我大清国威鼎盛、兵强马壮,即使世祖皇帝以幼龄继位,仍无碍于我大清席卷天下,定鼎神州。待我大清入关以后,攻城略地,不到数年时间,便几乎尽占中原之地,创万世之基业。故而,在世祖皇帝驾崩后,愍宗皇帝(康熙谥号)遂被定为我大清继任皇帝,于天下大局,并无不妥。但现在是个什么情形,大家伙都知道,喀尔喀蒙古桀骜不逊,且又畏缩避战,未敢与我大清联合,准噶尔遭到伪秦连番重创,却想从我大清这里找补,始终持敌视态度。北边罗刹人凶狠残暴,人种文化与我大相迥异,希图纳我大清为奴。渤海国虽与我大清交连相通,但却以我为沟壑篱笆,多加利用,属实不可轻信。我大清在这般群狼环伺的险恶之境下,由一个二十来岁的黄口孺子来统领我大清,诸位晚上可睡得着觉?” “既然毅郡王弘昉太过年幼无法统领我大清,那么诚郡王以为谁能继承大汗之位?”侍卫大臣、满洲镶红旗都统傅良问道。 “大汗诸子年幼,无以威信统领我大清,那么可在成年诸王之间择年长者为之。”淳郡王胤祐(老七)开口说道。 此言一出,在坐的所有人均齐齐地看向他。 胤祐是心向庄郡王(老二胤礽)呀! “大汗以下,庄郡王为长,所以咱们就选他为继任大汗。”胤祐丝毫不顾忌大家投来的异样目光,径直说道:“在这非常之时,咱们也别扯来扯去了,就这么定下了。当年愍宗皇帝北狩漠南时,就曾多次公开表示,有意立庄郡王为嗣,不过囿于形势险恶,未曾立下遗命。待咱们流落至乌梁海后,先帝为了保证我大清上下的团结,便改立了屡立战功的大汗为继嗣之人。如今,大汗病体沉重,眼见难以康复,那么莫如将汗位再传给庄郡王,以慰先帝之念,安诸臣之心。” “若是要选年长者,贝勒海宽岂不是更为合适?……他可比大汗还要年长十岁!”鄂尔泰嚷道。 “瞎嚷嚷什么?海宽非愍宗皇帝子嗣,如何继大汗位?”胤祐斥道。 “海宽贝勒虽不是愍宗皇帝子嗣,但也是世祖血脉,如何不能继承我大清汗位?”鄂尔泰强辩道。 “咳咳……”海宽急咳几声,摆着手说道:“此番议政选嗣,莫要将我这把老骨头提出来!咱们还是在愍宗皇帝子嗣中择其贤能者为大汗吧。” “着呀!在我大清这般恶劣环境下,怎可选一位年长者为汗?我们应该推举一位贤能的嗣君为大汗呀!如此,方能统领我大清克服眼前的种种危局。” 鄂尔泰闻言,立时抓住了其中要点,既然大汗的子嗣未能继位,那咱们干脆将水搅混了,就来选一个“贤能者”为嗣。 何者为贤,那可就要好好掰扯掰扯了! 整个大厅顿时陷入到激烈的争吵当中,除了有人推举老二胤礽为嗣君外,老三胤祉、老八胤禩也被诸多贝勒和旗主提名推选。 整个议政会议吵得不可开交,谁也无法获得众人的一致认同,皆坚定地支持各自推举的人选。但在场的十余名汉臣和蒙古都统则选择了中立,皆未明确表态。 很明显,他们觉得作为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参与到这场有关大清汗位的争夺当中。届时,嗣君确立,他们自当遵从效命便是,何苦来哉要蹚这个浑水。 “砰砰砰……” 议政会议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诸王、贝勒以及旗主正要吩咐下人准备饭食,猛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火枪声,皆不由面面相觑。 咋回事? 外面的兵丁枪支走火了? 亦或有人作乱? 作乱! “阿齐图,到外面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胤礽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莫不是,大汗在得知他们在趁他未死之际讨论嗣君问题,恼怒之下,派兵以行屠戮之事,顺便为他的儿子上位铺平道路? 不应该呀,满蒙八旗的旗主皆在此地,王宫侍卫大臣也是他暗地里收买的信重之人,大汗如何还能使唤得动盛京城中的军队? “砰砰砰……” 又是一阵火枪声响起,而且声音距离更近了,似乎就在大厅外面不远处。 此时,在场的所有王公、贝勒和旗主已然有些慌乱了。 兵乱!? 什么人发起的? “年羹尧!” 一群全副武装的八旗火枪兵冲入了大厅之中,持枪将所有人逼到一处角落后,盛京锋锐营都统年羹尧大喇喇地走了进来,笑着朝在场的诸王、贝勒和旗主拱了拱手。 “今天,有些对不住各位爷了。奴才奉大汗之命,对全城实施宵禁,任何人等皆不能轻易外出走动。这会,要委屈诸位王爷、贝勒爷,还有各旗都统大人了,请你们在此稍事休息几天,待大汗解除宵禁之后,再行各自回府。” “你这奴才是要将我们全部扣在此处吗?”胤礽瞪着年羹尧,冷声问道。 “奴才可不敢扣留王爷。”年羹尧笑着说道:“奴才只是想请王爷于此稍稍停留几日。” “若是本王执意要走呢?” “王爷,你可莫要为难奴才。”年羹尧继续陪着笑说道:“奴才懂尊卑上下,可奴才手下的兵就有些浑了,到时候,一旦伤到王爷,奴才是万死莫赎。” “狗奴才,威胁本王吗?” “碰!” 年羹尧从旁边的士兵手中抓过一杆火枪,对着屋顶便开了一枪,然后枪口虚虚指向胤礽,眼神森然地看着他。 莫要逼我,老子真敢杀人! “年羹尧,是不是老四从喀尔喀回来了?”胤禩突然大声问道。 年羹尧瞥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将手中的火枪扔给士兵,然后转身径直离去。 翌日,大汗颁布谕旨,宣布雍郡王胤禛为大清王国嗣王,主掌朝廷内外事,诸王、贝勒、八旗旗主大小事务皆报于嗣王。 三日后,大清王国大汗胤禔薨逝于王宫之中,嗣君胤禛遂继位大汗。 旬日,胤禛以阴谋作乱的名义,勒令庄郡王胤礽(老二)、诚郡王胤祉(老三)、廉郡王胤禩(老八)于府中自尽,淳郡王胤祐(老七)、恒郡王胤祺(老五)言语诋毁大汗,禁足于府中自躬反省。 随后,满洲八旗都统被撤换六人,蒙古八旗都统被撤换四人,汉军八旗都统被撤换两人。 先大汗之子毅郡王弘昉被任命为内侍卫大臣、遥领科布多前翼都统,随侍大汗参赞军务。 胤禛宣布,境内满、汉、蒙各族一体,不分彼此,并恢复世祖皇帝时期允许各族通婚政策,以笼络汉蒙中上阶层势力。 最后,胤禛派人传书渤海国,通报大清王国主君变故情况。 —— 9月20日,西京(今俄罗斯伊尔库茨克市)。 渤海国王舒德接过侍从递来的军报,拆开封漆,抽出里面的文书,细细地阅览起来。 “哼!”看罢军报,舒德冷哼一声,将其狠狠地投掷于书案上,然后站起身来,吩咐侍从将一幅西部地区的地图找来,并悬挂在大殿的一面墙上。 “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竟然花了四个多月才摸到叶尼塞河东岸。就算是乌龟爬,也没这般迟缓!”舒德手指使劲地点了点叶尼塞河的位置,表情甚为愤怒,“如今倒好,还未过河跟俄人见仗,竟然还被人家搞了一次偷袭,军械物资也被一把火烧个干净!我看呀,他这个征西将军也是做到头了。” 殿内的侍从们在听到王上的自言自语时,恨不得将脑袋埋起来了,并堵住自己的双耳。 舒德口中所称的征西将军,乃是三年前与之争位的三王子平郡王穆特。 王上此言,分明是对穆特心生不满,怕是要借机予以清算了! 当年,在北明和齐国的坚决反对下,穆特企图以兵变的方式夺取渤海国王位的行动遭致失败,被舒德解除了国中最为精锐部队新军第一混成团团长的职位,然后将他打发到西部地区,主持对俄罗斯叶尼塞督军区的战争。 尽管,穆特被任命为征西将军、西部军团总司令,但其麾下指挥的部队却为实力较弱且不满编的新军第三混成团,兵力只有一千二百余,再加上两百多喀尔喀蒙古骑兵,以及四百多征召而来的布里亚特人、鞑靼人、哈卡斯人、雅库特人等地方土著,军力堪堪两千人。 在准备了近两年时间后,穆特于五月中旬,率兵从西营堡(今俄罗斯坎河畔的坎斯克市)誓师出发,朝叶尼塞河流域杀去。 其实,经过数年的前哨袭扰战,俄罗斯叶尼塞督军区不堪其扰,同时也为了保存实力,避免人员和物资的大量损失,早已将叶尼塞河以东地区的所有哨所、军事据点尽数捣毁,全部撤回了叶尼塞河以西地区。 如此一来,渤海国若是向俄罗斯发起进攻的话,可以直接杀至叶尼塞河边,根本无虞后方和侧翼的安全。 但是,穆特为了确保后路安全和物资补给的畅通,在沿途设置和营建了数座军事据点,差不多每隔三十公里,便动员大量的人力物力,建造一座半永固式堡垒,驻军三十到五十名。 结果就是,西营堡至叶尼塞河不到两百公里的距离,穆特硬是走了四个多月,一仗未打,反而消耗物资无数,惹得国王舒德甚是恼怒。 然而,当穆特率兵抵达叶尼塞河东岸,与对岸俄人的新卡钦斯基堡(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遥遥对峙时,却遭到意外失利。 9月2日,凌晨四时,数百俄军趁夜偷渡叶尼塞河,在大军未及防备之际,突然发动夜袭。虽然在渤海军的仓促反击下,击退了俄军的进攻,但官兵伤亡两百余,后勤辎重也被俄军焚毁大半,迫的大军不得不暂时后退三十余公里,等待后方物资支援。 劳而无功,反而损兵折将,这不就给了国王舒德一个绝佳的借口,正好拿他治罪。 “王上,靖边军都统范国璋请见。” “宣他进殿。”舒德转过身来,朝御阶走去。 “臣,范国璋叩见王上。”一名髯长一尺,面如重枣,唇若涂脂,与关圣有几分相像的男子跪倒在地,向国王舒德磕头问安。 “范卿无需多礼,且请平身。”舒德温言说道:“这次宣你入见,寡人有重任交付于你。” “臣,万死不辞!”范国璋躬身候命。 “西边攻伐俄人战事不利,寡人想让你走一遭。”舒德看着他,沉声说道:“对此,你可有成算?” “王上,臣定不辱王命。”范国璋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说道:“俄人虽占叶尼塞河天险之利,但臣有把握杀过大河,尽取叶尼塞河膏腴之地。” “哦,你倒是比寡人还有信心?甚好,甚好!” “回王上,臣有如此信心,盖因数日前,从齐国黑衣卫那里获取一条于我渤海国天大的好消息。”范国璋脸上带着一丝喜色。 “什么好消息?” “俄人已卷入西边欧罗巴重大事务当中,恐无暇顾及东边。”范国璋笑着说道:“据齐国黑衣卫的情报资料显示,俄人准备倾尽全力干涉一个被称为波兰的国家王位继承事务,如此一来,俄人叶尼塞督军区恐将面临无有任何支援的窘境。” “哈哈……”舒德闻言,立时大喜过望,“这简直就是天助我渤海国全取叶尼塞!” 第一百三十章 囧困的俄罗斯人 1733年10月2日,一场淅沥沥的小雨使得叶尼塞河面上显得更加清幽。河水在雨滴的打击,溅起水花,泛起涟漪,波光粼粼。 河水在雨中变得更加清澈,仿佛能洗净心灵上的尘埃。 雨滴落在树叶上,发出沙沙的声响,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河岸两旁,树木翠挺拔,枝叶在雨中更加翠绿,也给人们带来一丝彻体的寒意。 在雨中,河面上飘起了薄雾,仿佛将河面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俄罗斯帝国叶尼塞督军区总督弗拉基米尔·加布洛夫伯爵披着一件来自齐国的橡胶雨披,头戴一顶名贵的紫貂毡帽,骑着一匹雄骏的顿河马,驻足于河岸边的一处高坡上,看着前方奔腾不息的叶尼塞河,久久不语。 “督军大人,我们回去吧!”叶尼塞督军区军事长官费多尔·斯莫洛夫上校大声说道:“沿河巡逻的士兵都会非常尽责地巡视河面,若是有鞑靼人偷渡过河,一定会及时发出警讯。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我们严密的防御下,鞑靼人是过不了河的。” “马上就要入冬了……”加布洛夫伯爵轻声说道。 “是呀,这场秋雨一过,没几天就要入冬了。呃……”斯莫洛夫上校闻言,顺着总督的话就要接下去,但猛然间意识到冬天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顿时话语为之一滞。 是呀,马上就要入冬了。 而叶尼塞河会在十月底十一月初,就会上冻结冰。 届时,这条大河还能阻挡那些鞑靼人杀过来吗? 尽管,在一个月前,他们趁着鞑靼人立足未稳之际,偷渡过河,向他们的军营驻地发起一场夜袭,毙杀数百敌人,还焚毁了他们大部分辎重物资。 但他知道,东边的鞑靼人是不会就此退却的。 为了准备向我们俄罗斯发起进攻,他们足足准备了两年时间,在我们曾经驻守的坎斯克堡囤积了大量的作战物资,瞧那架势,肯定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要坚决攻入他们所驻守的叶尼塞督军区。 哦,可怕的鞑靼人! 说来也是可笑,自诩为文明世界的俄罗斯帝国,不仅军队中使用的制式武器不如东边的鞑靼人,甚至就连战斗素养和战斗技能也落后于对方。 鞑靼人的军队训练有素,军容严整,士气也很高昂,而且在人数上也占据相对优势。 反观己方,情形却是不太妙。 虽然,经过充分动员后,征召了两千余武装“志愿者”,加上驻守于整个防区的射击军部队和哥萨克骑兵,凑了四千多兵力。 但是,这点部队要想防守近千公里的叶尼塞河防线,可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只能在几处重点区域进行有限布防,以阻挡鞑靼人快速攻过来。 当然,督军区面临的最大挑战,还不是防守兵力的不足,而是可用于高强度作战的军用物资极度缺乏。 在数十年前,帝国在征服西伯利亚地区时,那可是仅凭数十上百名哥萨克,辅以少量的火器,便能大杀四方,肆意屠戮地方土著,使得帝国在短短不到五十多年时间,便从乌拉尔山,扩张至阿穆尔河流域。 然而,在两江流域遇到鞑靼人建立的渤海国后,帝国的好运便就此终结了。 在随后不到三十年,得到了齐国和明国支持的鞑靼人自东向西,又将俄罗斯帝国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拓殖势力一路给反推了回来。 结雅河(精奇里江)地区的堡垒丢了,石勒喀河流域的军事据点也失去了,最后,连贝加尔湖地区的伊尔库茨克督军区也被鞑靼人所攻占。 在蛰伏十数年后,可能是所吞下的地盘已悉数消化吸收,渤海国又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了叶尼塞河。 在探知渤海国准备发动入侵战争时,叶尼塞河督军区就不断派出使者,向莫斯科示警,并请求沙皇陛下调集更多的兵力和作战物资,以应对渤海国的进攻。 然而,帝国糟糕的财政,险恶的地缘军事冲突,使得帝国政府根本挤不出多余的资金,用于西伯利亚地区的军事防御。 虽然帝国与瑞典结束了战争,但双方依旧在边境线两侧囤积了十数万军队,而且为了重建西部防线,无数的民夫和物资被动员起来,修筑了一座又一座坚固的军事堡垒,大大拖累了帝国那不甚丰裕的国库。 另外,帝国西南方向,克里米亚汗国时不时地纵兵杀入帝国腹地,掳掠人口,抢劫财物,让当地百姓苦不堪言。 北高加索山区,由齐国人和波斯人扶持的几个王国也在不断蚕食南部边界领土,兵锋直抵捷列克河。 更让帝国深以为忌的是,在伏尔加河流域,卡尔梅克人(即土尔扈特部)似乎也得到了齐国人和波斯人的资助,不仅断绝了与帝国之间的附属进贡关系,还频频派出骑兵袭击帝国边疆军事据点和移民村落,准备将偌大的伏尔加河流域变成他们所属的牧场,对帝国南部腹地构成严重威胁。 帝国为了应对这些潜在的军事威胁,不得不组建更多的军队,使得帝国财政越发艰难。 此前,莫斯科就不断向西伯利亚几个督军区发来训令,要求他们尽可能地解送更多的皮毛、砂金,以及从东方交易而来的茶叶、丝绸和瓷器等商品,以补充帝国虚弱的财政。 因而,当叶尼塞督军区向莫斯科请求军事援助时,毫不意外地遭到了拒绝。 在渤海国正在精心准备发起战争之际,莫斯科方面除了陆续送来三千多名农奴外,连一桶火药都没支援给他们。 不过,要是说沙皇陛下放弃了叶尼塞督军区也不对,至少他们还派了一支外交使团,前往东方的秦国,说是要说服这個强大的东方国家从喀尔喀蒙古方向对渤海国发起进攻,以此来阻止对方继续侵入叶尼塞河流域。 可能是为了坚定叶尼塞督军区的抵抗决心,也可能是不想丢掉这片丰裕的地方,莫斯科方面在去年曾承诺会调派八百到一千名射击军士兵过来,以加强当地的军事防御力量。 为此,整个督军区还为此欢喜鼓舞过,认为随着帝国一千名精锐的射击军士兵到来,在应对渤海国的大举入侵时,将会极大地增强地方军民的作战信心,在进行防守或者反击时,也更加游刃有余。 却未曾想到,三个月前,帝国政府突然变卦了,不仅没有派来任何援兵,反而将原定送来的一千五百名移民也取消了,更是从临近的托木斯克督军区抽调了八百名士兵返回防守较为薄弱的伏尔加河流域。 从多方渠道获悉,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病逝,帝国政府将准备联合奥地利人干涉波兰王位继承,要扶持奥古斯都二世的儿子弗里德里克·奥古斯都三世为新任波兰国王,从而换取波兰在外交政策上倾向于俄罗斯帝国。 而波兰大多数贵族却一致提名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列琴斯基为王位继承人,列琴斯基是法国国王路易十五的岳父,得到法国、西班牙和瑞典的强力支持。 据悉,帝国陆军元帅彼得·彼得罗维奇·拉西率领数万俄军进入波兰领土,声援奥古斯都。 而瑞典王国也不甘示弱,在库尔兰集结大军也进入波兰境内,表示对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坚定的支持,随后与俄军展开武装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在这种情势下,莫斯科方面哪里还顾得上遥远的叶尼塞督军区,只是发来训令,责令当地军政官员竭尽所能,最大限度抵抗渤海国的入侵。 也就是说,在波兰王位继承事务未彻底完结之前,别说叶尼塞督军区,就是整个西伯利亚地区都将无法获得帝国政府的任何援助。 三日前,潜入叶尼塞河东岸的哨探回报,说是渤海国又增兵了,暗中观察,至少派了一千五百名士兵,军需物资也拉了两百余马车,仅炮车就有二十余辆,整个队伍绵延数里。 得到增援渤海国军队并没有马上发起强渡叶尼塞河的军事行动,而是开始伐木堆土,修建永固营地,似乎在为长期军事进攻做准备。 加布洛夫伯爵却一眼看出了对方的企图,那就是等待冬天的到来,届时整个叶尼塞河面将会冰封上冻,而渤海军便可任选一处过河地点,从容不迫地杀过来。 不得不说,渤海军的将领表现非常专业,先是一步一步建立了系列后勤补给点,然后在冬季到来之前,进抵叶尼塞河,利用天气的因素,将俄军倚为天险的大河变成一道可以轻易跨过的冰面。 要知道,渤海军远道而来,若是就地取材,建造小舟或者木筏强渡叶尼塞河,必然会遭到严阵以待的俄军迎头痛击。 “斯莫洛夫上校,假如鞑靼人跨过叶尼塞河,以我们新卡钦斯基堡(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的防御能力,可以坚守多长时间?”加布洛夫伯爵轻声问道。 “督军大人,新卡钦斯基堡在一百多年前便作为一座重要的军事堡垒被建立起来,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整个城市拥有居民超过五千人,昔日以木制栅栏为主的防御围墙,大部分都被砖石巨木所替代。”斯莫洛夫上校颇为自信地说道:“而且,在获悉鞑靼人即将发动入侵的两年时间里,我们又动员无数的民夫将整个外围城防进行了加固,设置了更多的炮台。我相信,在面对鞑靼人的围攻时,我们一定会让他们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至于能坚守多长时间,那将取决于我们的物资储备。是的,督军大人,只要我们拥有足够的物资,我们将会牢牢地守卫这座城市。” “若是鞑靼人兵力足够雄厚,留下一部围困牵制我们,然后引大军攻略我们后方,从而断绝我们所有的物资补给通道,我们还能坚守下去吗?”加布洛夫伯爵心中实在没底,“我非常担心,因为波兰王位的问题,会引发帝国新的一场大规模战争。届时,我们可能在两三年之内都无法获得来自西部地区的任何支援,将不得不独自与鞑靼人相抗争。……要知道,鞑靼人的残暴,让所有人都会闻知而心怀恐惧。” 三十多年前,渤海国前后花费五年时间三次攻打伊尔库茨克城,在耗费了无数的物资和付出了数千余官兵的伤亡,渤海军最终攻克该城。为了泄愤,他们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大屠杀,阖城四千五百多军民几乎被屠戮殆尽,最后还将死难者的头颅割下,筑成了一座恐怖的京观,以威吓所有敢于反抗他们的敌人。 哦,上帝,若是我们在新卡钦斯基堡也做坚决抵抗的话,会不会也要步伊尔库茨克城的下场? “督军大人,托木斯克督军区应该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陷入鞑靼人的围攻而见死不救吧?”斯莫洛夫上校眼角跳了跳,看着面前这位已心生惧意的贵族老爷,宽慰道:“即使帝国政府从托木斯克抽走了八百名射击军士兵,但他们仍拥有四千余兵力,在面对我们艰难抵抗鞑靼人的时候,一定会派兵支援我们的。若是我们叶尼塞督军区被打垮,那么对整个西伯利亚地区而言都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在过去两年时间,我们已经与托木斯克督军区达成了一致意见,约定彼此互为依靠,共同面对任何来犯之敌。” “托木斯克督军区在面对准噶尔人的军事威胁下,最终又能派出多少援兵过来呢?” “准噶尔人遭到秦国人的连番打击,实力早已不复往昔,对托木斯克督军区的威胁明显减轻,应该不会牵制他们太多兵力。”斯莫洛夫上校说道:“据闻,准噶尔人在两个月前,曾派了一支使团前往秦国人的控制区,商讨停战事宜。所以,我认为,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准噶尔人将会转身应对哈萨克人,以彻底稳定后方的统治秩序。那么,可以想见,准噶尔人也不会冒着腹背受敌的风险,贸然攻击托木斯克督军区领地。所以,督军大人,请你再次写信,要求托木斯克督军区派出相应规模军力,在十二月底前抵达新卡钦斯基堡,与我们共同抗击鞑靼人的入侵。” 第一百三十一章 转向的准噶尔人 1733年10月18日,北庭,轮台城(今乌鲁木齐市)。 “大将军,准噶尔人再次遣使而来,主张停战乞和,不知有几分诚意?”定王孙佑虔将手中的文书看完,轻轻地置于面前的几案上,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岳钟琪。 “定王殿下,不管准噶尔人有几分诚意,我们都姑且不论。”大秦靖西大将军、总督西北军务、北庭都督府大都督岳钟琪手捻颌下短髯,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为了平定喀尔喀蒙古之乱,我北庭都护府已尽遣七千余精锐杀入科布多。如此一来,我们手中几无多余机动兵马西向准噶尔。在这种情势下,我北庭都护府当镇之以静,以不变应万变。若是准噶尔真心罢兵乞和,岂不正遂我们之愿,可令地方镇兵军屯稍稍松弛一二,籍此机会恢复地方民生经济。倘若,准噶尔于我北庭诈和以欺,举兵偷袭,那我们自当以坚固城垒堡寨为持,予他迎头痛击,持续消耗准噶尔人的军力和物资。” “有大将军在,我大秦西北边疆防务足可无忧矣!”定王孙佑虔闻言,笑着恭维道。 “殿下谬赞了,老夫愧不敢当!”岳钟琪听得孙佑虔赞语,心中十分受用。 这西域战事,若无我岳某,怎会有如此大好局势? 乾元四十八年(1730年),可能是觉得岳钟琪久镇西域,在地方亲信拥趸无数,隐有势大难制之危,于是朝廷将其改任靖平大将军、川藏总督,调至四川成都,主持西南军政事务。 却未曾想到,接替他的镇平公刘长秋(刘文秀曾孙)轻敌冒进,试图毕其功于一役,集西域秦军主力一万五千余,长途奔袭巴尔喀什湖,直捣准噶尔王廷阿克托盖(今哈萨克巴尔喀什城)。 然而,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策零自领八千骑兵与秦军且战且退,以诱敌深入之策将秦军引入巴尔喀什湖北岸,其麾下大将策凌敦多布(即大策凌敦多克)则领四千余精锐骑兵,频频袭击秦军后路,使得秦军一时间首尾难顾,后勤补给车队屡遭劫掠。 刘长秋恼怒之余,遂引主力突然掉头,准备配合后队兵马,合围策凌敦多布所部四千兵力。 准噶尔以少许弱兵佯败,引诱秦军,而噶尔丹策零则率主力八千余,埋伏于山岭之上。 秦军连续追击数日,俘斩六百余准噶尔骑兵,进入莫因特岭,突遇伏兵四起,据高而下,并以数十门小炮轰击秦军大阵。 刘长秋全身披甲,手执长刀于阵中督战,击杀准噶尔军千余。然而,准噶尔军据险防守,秦军仰攻不利,久未能下,官兵死伤甚重。 两军相持半日后,刘长秋知全军处境危险,游曳在外的大策凌敦多克部四千余骑兵随时都会从后杀来,决定向巴尔喀什湖方向撤退。 但万万没想到,待前军和中军一万余官兵陆续撤离战场后,以喀尔喀蒙古骑兵、回部骑兵为主的掩护部队却开始争相逃离,引发了整个后卫部队的混乱。 恰好此时,大策凌敦多克率三千余精锐准噶尔骑兵及六千余哈萨克附从部队杀到,从侧翼向秦军后卫部队发起猛攻,顿时造成该部秦军崩溃,纷纷打马奔逃。 待秦军退至巴尔喀什湖畔的科里扎尔时,点检部队损失,刘长秋顿时吐出一口血来,损失官兵六千余(后面有一千四百余失散部队陆续归建),马匹骆驼近万匹(头),轻重火炮四十余门,枪械和兵刃无数。 而部队遭遇重大失利后,已军无战心,兵无士气,在诸将的劝说下,刘长秋遂领败兵返回伊犁,然后上表谢罪。 乾元帝收到败报后,勃然大怒,当即命令靖安司将刘长秋锁拿回南京治罪,以败师丧地的名义,削其爵位,然后命其于狱中自裁。 准噶尔汗国获此大胜后,趁势进攻,扫荡伊塞克草原,连续击破十数座大秦移民屯寨堡垒,兵围靖西城(今哈萨克阿拉木图市),大有反攻伊犁之势。 一时间,西北局势糜烂,准噶尔大有复起之势。 于是,乾元帝不得不重新启用岳钟琪,授于他节制甘肃、青海、西域三地军政事务大权,再次主持西北战事。 岳钟琪回到北庭后,也没有辜负朝廷的厚望,先是率兵击退了准噶尔汗国对伊犁的反扑,继而于冬日间再次上演千里大奔袭经典战例,以三千轻兵于靖西城下大破准噶尔军,将噶尔丹策零逐回哈萨克草原,一举稳定了西北局势。 为了巩固大秦于西北的统治,挟制准噶尔人再次起复,同时也为了西北大军提供有效物资补给,减轻内陆供养负担,岳钟琪上书朝廷,要求加大对西域的移民行动,广设军屯。 在他主政西北这几年时间,北庭都护府先后在伊犁河谷、阿拉套山谷(今新疆博州)、塔城盆地筑城十余座,建立军屯堡寨百十余处,汉人移民数量超过六万人,并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上述地区的民族结构。 除此之外,岳钟琪还将辖下数千精锐骑兵分成若干小队,在春夏之交时,频繁深入准噶尔境内,抢掠屠戮牲畜,焚烧草场,击杀落单部落,使准噶尔始终无法获得休养生息的机会。 秦军的战略意图非常明显,就是在双方主力决战之前,最大限度消耗准噶尔人的实力,以大秦雄厚的国力,先将准噶尔给拖垮、拖死,最后再以雷霆之势,予其毁灭性的打击。 可能是感受到秦军的巨大压力,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策零遂于七月中旬再次遣使乞和,表示愿意向大秦称臣纳贡,引为藩属。 若是在去年这个时节,岳钟琪对于准噶尔这种打不过就乞和停战的把戏根本不屑一顾,会直接将派来的使者给轰出去,让其告诉噶尔丹策零,老老实实洗干净脖子,等待大秦官兵的刀锋砍上去。 可是,在六月间,从科布多传来警讯,喀尔喀诸部作反了。 漠西、漠北两大都护府,定边城、靖远城、遂宁等驻屯军所在地,无数的汉人移民屯田堡寨,尽皆遭到喀尔喀诸部骑兵的围攻,损失极其惨重。 岳钟琪当即宣布整个北庭都护府进入全面戒备状态,并接连派出信使前往兰州和西安,请调援兵,准备应对喀尔喀和哈萨克两个方向的军事威胁。 是的,他在第一时间就怀疑喀尔喀蒙古诸部起兵作反是准噶尔人鼓动和策划的。那么接下来,对方很可能会从东北和西北两翼,对北庭都护府实施夹击,从而打通他们之间的陆路通道。 不过,待八月上旬,从喀尔喀传来的更多消息却表明,喀尔喀诸部起兵造反,准噶尔人好像真的没掺和进来,纯粹就是这帮没出息的蒙古人想要恢复昔日自由自在的日子,不想大秦管束得太过严苛。 岳钟琪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并没有放松对准噶尔人的戒备,并且还破天荒地在九月初秋时节,调动数千精骑大举进抵准噶尔控制区边缘,往来奔驰,骇得对方以为秦军不允讲和,要对准噶尔发起新的一轮进攻,遂开始大规模地迁移部族和牛羊,征召和集结部族骑兵,积极准备应战。 然而,到了十月,天气开始转冷,秦军突然偃旗息鼓,将所有兵马尽数撤回边境各個堡寨之中,似乎准备过冬了。 就在准噶尔人对此摸不着头脑时,依靠上述动作的掩护,岳钟琪将陆续集结的七千机动兵力,成功地偷偷转移至乌梁海左翼承化城(今新疆阿尔泰市),随后在接到朝廷出兵指令后,便穿过阿尔泰山谷,杀入科布多草原,配合平叛的中路和右路大军,准备绞杀喀尔喀诸部。 随着伊犁河谷第一场雪落下,秦军相信凭借寒冬凛冽的天气和边境地区一系列坚固堡寨,即使准噶尔人收到喀尔喀蒙古发生暴乱的事情,想要借机出兵攻打北庭地区,那也是极为艰难的事。 只要熬过冬天,在春夏之交,大秦通过军事和政治手段,必然可以瓦解喀尔喀蒙古诸部的反抗决心。 —— 11月5日,准噶尔王廷,阿克托盖。 “敦多布,我们是不是不该跟秦国人停战讲和?”准噶尔大汗噶尔丹策零端起酒碗,狠狠灌了一大口,然后从盘子里撕下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大汗……”策凌敦多布(即大策凌敦多克)闻言,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天气已经入冬了,可不宜动兵征战呀!而且,我们刚刚遣使至秦国,商讨双方罢兵熄战的事宜。若是我们起兵相攻,怕是……,怕是失了信义。” “冬天到了又如何?”噶尔丹策零三口两口将嘴中的羊肉吞咽下肚,脸上带着几分阴郁之色,“当年,秦国人就是在冬季冒着大雪天气,向我们发起突袭,从而一战夺取了整个伊犁,迫的我们不得不退到这大湖之畔。还有两年前,秦军也是在冬季,雪夜奇袭,不仅解了靖西城的围,还于城外大破我军。……呵,至于信义,能拿来做什么?……我琢磨着,要是不趁着喀尔喀诸部起兵作反的大好时机,出兵反攻伊犁,那绝对是最大战略失误。据我们多方打探来的消息显示,秦军已经抽调了数千精锐骑兵前往喀尔喀,此时,正是秦国兵力最为薄弱的时候,若是待他们平定了喀尔喀诸部的叛乱,我们可就没什么机会了。” “大汗,冬季用兵向来为草原大忌,万不可以秦军之例而循之。”策凌敦多布耐心劝诫道:“秦廷人口众多,兵力雄厚,即使损失几千上万人,对其自身而言,根本算不得伤筋动骨,旋即便能得到快速补充。而我准噶尔汗国,自失了伊犁根本之所在后,不仅兵力损失甚重,就是部族人口也去了十之三四,至今尚未完全恢复元气。若是在这寒冬时节,贸然起兵东征,即使取得些许胜果,但损失也必将非常巨大。要知道,秦军在伊塞克、伊犁、阿拉套、塔城等地遍修堡垒城寨,这一路攻过去,怕是折损的兵力让人难以承受。” “怎么,敦多布,你被秦军打怕了?”噶尔丹策零闻言,顿感烦躁无比,“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秦廷平定喀尔喀诸部,然后继续领着那帮软骨头来攻打我们?我不信,秦军的沿边堡寨都是乌龟壳,一个都啃不下来?……墨尔根岱青(即小策凌敦多布),你不要光喝酒,说说你的看法。” 大策凌敦多卜善谋,小策凌敦多卜以勇闻,向来为噶尔丹策凌倚任之。 如今,“善谋者”顾虑重重,不愿起兵东西,那么,“勇武者”应该会支持自己的决定吧。 “大汗,打不得。” 却未料到,小策凌敦多卜摇着头,闷声闷气地说道:“就算咱们起大军攻入秦军控制区内,破他们几座城寨,杀伤他们几千兵马,但我们最后也会得不偿失,平白折损大量骑兵和马匹。这对我们目前而言,损失的每一分力量,都将无法获得足够的补充。……咱们准噶尔汗国,人口太少了,根本不能这般消耗。” “嗯?……你这话什么意思意思?” “大汗,到了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一件事,那就是我们准噶尔已经不可能再实现当年成吉思汗所创造的蒙古帝国的宏伟梦想了。在秦国没有衰落之前,我们也没有可能收复整个西域,也更不可能去整合包括喀尔喀蒙古诸部在内的整个蒙古势力。……我们可能遇到了一个不属于我们蒙古人的时期(时代)。” “……”噶尔丹策零听罢,霍然起身,恶狠狠地盯着小策凌敦多卜,“难道,我们准噶尔就这般坐等灭亡,或者像喀尔喀诸部那样匍匐在秦国脚下,给他们当猎犬!” “不,大汗。”大策凌敦多卜也站起身来,对着噶尔丹策零,沉声说道:“除了你所说的两条路外,还有第三条路,那就是仿土尔扈特部那样,据地自立,成为一个能左右地区势力的强大草原汗国,并交相互联,彼此结盟,共同应对秦俄两国。” “……” “大汗,我们拼消耗,是拼不过秦国的,若是继续向东,坚持与秦国相争,必然难以持久,恐为其他势力所趁。”大策凌敦多卜继续说道:“所以,我们必须结束与秦国之间的战争,从而保存我们的实力。” “秦国会相信我们吗?”噶尔丹策零犹自不甘地问道。 “大汗,中原王朝对于域外草原势力向来持怀柔态度,只要我们表现得足够恭顺,他们一定会相信我们。”大策凌敦多卜见噶尔丹策零的态度有些软化,连忙趁热打铁,“届时,我们上表纳贡,以之为藩属,秦国自会接纳。如此,我们准噶尔将摆脱东面的威胁,可以一意向西,彻底征服整个哈萨克,取得与土尔扈特部的联系。如此一来,我们西联土尔扈特,东面结好清国,再有秦廷的物资商贸沟通,我准噶尔汗国纵使未能再现当年蒙古帝国的威势,但也能恢复钦察汗国曾经的几许雄风,制霸整个漠西草原。” “……”噶尔丹策零听罢,微微点了点头。 “不过,大汗若是冬日非要用兵的话,除了秦国之外,我觉得还有另外一个非常值得下手的目标。”大策凌敦多卜突然话锋一转,笑着说道。 “哦,哪个目标?” “罗刹人!”大策凌敦多卜眼神灼灼地说道:“据闻,岭北的渤海国正在大举进攻罗刹人,兵锋直指叶尼塞河。我相信,现在这个时候,罗刹人在鄂毕河流域的防守兵力一定非常虚弱。”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复杂的地缘政治 1733年12月21日,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将整个鄂木斯克要塞装扮成一个纯净的世界,天空中,雪花如羽毛一般轻盈飘落,仿佛无数只天使在空中起舞。 街道上,行人稀少,只有零星几个穿着厚重的皮毛大衣的商人匆匆而过。他们的脚步在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印记渐渐被后来的雪覆盖。 雪,覆盖了所有的角落,仿佛一切都被这洁白的世界吞没。偶尔,一阵凛冽的寒风穿过街道两旁稀疏的店铺,卷起一阵雪花,仿佛连时间都被冻结。 不过,在这看似寂静的雪景中,偶尔还是能听到远处传来狗的吠声,或是远处行人的脚步声。这些声音在雪的沉寂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温暖。 远处,鄂木斯克的城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显得雄伟。雪压在城墙上,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城墙上,雪白的雪与红色的砖石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雪的覆盖下,鄂木斯克的古老的东正教堂显得更加庄严肃穆。教堂的尖顶在雪中若隐若现,仿佛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俄罗斯帝国访秦专使费多尔·斯莫洛夫男爵隔着窗户,看着外面鹅毛般的大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将杯中的伏特加一饮而尽,随即一股辛辣而又温热的感觉在腹中升起,让他浑身上下的毛孔仿佛在瞬间张开,无比的舒畅和兴奋。 “斯莫洛夫男爵阁下,估计这场大雪至少会下一天一夜,到时候,你就会看到一座完全不一样的鄂木斯克城,简直是美轮美奂,漂亮极了!”鄂木斯克督军区督军瓦西里·别列祖茨基端着酒杯也走到窗前,笑着说道:“等到雪后初晴,我们可以乘坐几辆雪橇车,带着猎狗去附近的林地打猎,可以收获更多的猎物。没错,大雪过后,那些动物们都会迫不及待地跑出来寻找食物,厚厚的积雪会严重阻碍它们的逃跑速度。若是我们运气足够好,说不定能捕捉到极为珍贵的紫貂和银狐。” “别列祖茨基将军,我可能会让你失望了。”斯莫洛夫男爵耸了耸肩,苦笑着说道:“我非常怕冷,而且一点都不喜欢这寒冷的冬季。在莫斯科的时候,每到冬天时节,我都恨不得将自己塞进熊熊燃烧的火炉中,好让自己感到更多的温暖。哦,我们俄罗斯帝国所处的环境太糟糕了,竟然每年都会有四五个月的漫长冬季。说实话,我真的非常羡慕那些位于南方温暖地区的国家,他们可以在一年四季里都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和劳作。不得不承认,那些温暖国家所创造的财富肯定会比我们俄罗斯帝国所创造的财富要多得多。因为,他们在一年时间里,会比我们多几个月的生产时间。” “男爵阁下,我认为在帝国境内不止你一个人会羡慕和向往那些温暖的南方国家。”别列祖茨基督军点头附和道:“所以,在伟大的彼得大帝时期,我们俄罗斯帝国便制定了对外扩张的战略方向,那就是除了向海洋进军外,还有便是要朝温暖的南方前进。在过去数十年间,我们看到了黑海,也摸到了里海,甚至还一度进抵东边的太平洋。虽然,我们目前遭遇到各种挫折,但我依旧坚信,凭借我们俄罗斯帝国坚毅不拔的信念,一定会获得更多温暖的南方领土。到时候,我们也会在冬季时光里,沐浴到煦暖的阳光和温润的暖风。” “别列祖茨基将军,你的自信和坚定,让我感到由衷的敬佩。”斯莫洛夫男爵缓缓走到壁炉的跟前,感受到炭火的温暖,“可是,我们俄罗斯帝国目前确实陷入到一种难言的困境当中,在各个方向都面临重大挑战。若是想要实现彼得大帝当年的宏伟战略,恐怕还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 “男爵阁下,你是在担心叶尼塞督军区的安危吗?” “是呀,东边的鞑靼人再次向我们发起进攻,以对方数十年来的战绩来看,我确实非常担心叶尼塞督军区的安() 危。”斯莫洛夫男爵叹了一口气,“去年,我受沙皇陛下之命,出访东方的秦国,准备说服他们在喀尔喀蒙古方向,对鞑靼人发起进攻,以此来减轻叶尼塞督军区的军事压力。但是,让人非常遗憾的是,秦国人拒绝了我们的建议,不想花费巨大的代价,为了我们帝国的利益,而贸然发起一场跨越荒漠和丛林的远征。他们的目光始终在西北和和东北两个方向。哦,对了,现在他们可能要在南方面临齐国的军事威胁了。呵呵,秦国的保护国安南被齐国攻灭,然后又另外扶植了一个亲齐的傀儡政权。” “男爵阁下,即使没有秦国人的帮忙,我们也能坚决捍卫俄罗斯帝国的领土。”别列祖茨基督军不以为然地说道:“要知道,在两个多月前,我们鄂木斯克督军区和托木斯克督军区都调集了大量士兵和武装志愿者前去支援叶尼塞督军区。据我们粗略统计,在我们的东方战线上差不多聚集了超过六千名士兵。这么多的部队,在整个西伯利亚地区是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足以灭亡一个大型的土著王国。” “别列祖茨基将军,你可不要小瞧了鞑靼人的军事实力。”斯莫洛夫男爵郑重地说道:“从不同渠道获知的消息表明,那个渤海国是一个拥有五十多万人口的地区大国,他们拥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还有远超我们俄罗斯帝国的武器,他们还有严密的政府机构和地方治理手段,可不是什么愚昧无知的土著王国。” 这位鄂木斯克督军此前不过是安娜女皇宠臣(情夫)埃尔奈斯特·比龙公爵的一名马夫,什么都不懂,就因为会溜须拍马,并且还将公爵大人的几匹好马养得膘肥体壮,从而获得了公爵的青睐,然后便得到了这个职位。 可能在他眼里,整个东方世界,除了秦国外,都是愚昧而野蛮的土著,任由哥萨克人驱逐和杀戮,依如一百年前那般。 这是一种多么可笑而愚蠢的想法呀! 在东方,不仅秦国拥有火车这种非常神奇的快速交通工具,就连明国也是有火车的存在。 听闻,渤海国在齐国的经济扶持下,在未来十几年时间里,也要修建一条横贯国土东西两端的铁路。 瞧瞧,这是一个愚昧而野蛮土著国家所能做出的事情? 要知道,在整个欧洲,只有英格兰、爱尔兰、荷兰以及法国拥有几条数十到一百多俄里长度的铁路,而且大部分铁路的经营权还掌握在齐国人手里。 这些国家的铁路里程加在一起,甚至还不如齐属印度境内的铁路长。 而我们俄罗斯帝国,别说奢望修建铁路,就连通往各个城市之间的公共道路,都没有足够的财政资金加以维持和修缮,使得每一次的长途旅行成为一件令人极为痛苦的事情。 虽然不想承认,但事实却非常残酷,我们俄罗斯帝国不仅比其他欧洲国家更为落后,就算跟秦国相比也是大为不如。 而那个渤海国尽管人口规模远不如帝国在西伯利亚地区的人口数量,但耐不住人家特别能打,不论是火枪兵的阵列对战,还是骑兵远程奔袭,明显都是经过了一番严苛的军事训练,远不是由一群农夫临时征召而组建的帝国士兵所能应对的。 更让人无语的是,渤海国的武器装备也比帝***队更为先进和优良,他们的火炮打得又快又准,他们的火枪射击距离也更长,尤其是他们的猎兵所装备的狙击枪,可以在两三百米之外,非常精准地射中己方重要目标。 在与渤海国相爱相杀的数十年里,帝国边疆部队从不敢与之野外堂堂阵战,只能凭垒而守,借助地利之便,抵挡渤海国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谁让戍守西伯利亚地区的军队都是一群兵痞、罪犯、恶棍、赌徒以及冒险家组成的三流部队呢? 毕竟,帝国的重心始终在欧洲地区,() 不可能将太多的精力放在遥远的东方,更不可能派遣帝国精锐的正规军过来。 “对了,别列祖茨基将军,你们鄂木斯克督军区将有限的兵力抽调至叶尼塞督军区,那么本地的防御力是不是会遭到严重削弱?”斯莫洛夫男爵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这种情势下,南方草原上的准噶尔人会不会趁机向我们发动进攻?要知道,从秦国和西伯利亚地区返回的商队可都滞留在此,若是遭到袭击,那我们可就损失惨重了。” “哦,男爵阁下,你的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别列祖茨基督军微笑着说道:“在这般寒冷的冬季发起军事进攻,完全就是一种自杀行为!无尽的大雪、酷寒的天气,而且沿途之中还无法获得任何有效补给,都足以让一支军队陷入巨大灾难当中。据我所知,那群鞑靼人一般只会在夏秋季节发动军事行动,但他们的目标却是比他们还要弱的哈萨克人。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会冒险进攻秦国人据守的堡垒城寨,抢掠一些难得的生活物资。但是,对我们鄂木斯克督军区的侵犯袭扰倒是很少发生,毕竟,在他们比较困难时期,是我们给予了他们一些无私的帮助,才使得他们艰难地度过难关。” 斯莫洛夫男爵听罢,嘴角不由抽了抽,脸上还浮现出一丝苦笑。 此次出使访问秦国,邀约他们共击渤海国,遭到对方无情的拒绝,其中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秦国指责帝国在暗中给予准噶尔人武器支援,严重违背了双方之间的合作协定,更是对秦国赤果果的挑衅。 秦国政府通过使团,向帝国发出警告,若是想要继续维持两国正常的经贸和军事合作,那就禁止一切对准噶尔汗国的商贸交流行为,配合秦国对其实施严苛的贸易封锁,并按照多年前双方达成的军事协定,出兵攻打准噶尔。 七年前,帝国为了打通东方贸易,曾派出了一支规模庞大的使团前往秦国,在双方达成系列贸易合作协议的同时,帝国承诺会依约出兵,双方联合夹击准噶尔汗国,从而彻底消灭这个侵略性十足的草原王国。 但是,帝国却从未认真执行过这个约定,不仅没有出兵攻击过准噶尔人,而且还在准噶尔遭到秦国重创,丢掉了倚为根本的伊犁河谷后,暗中向其提供大量的武器,帮助他们慢慢地恢复元气。 位于额尔齐斯河畔的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今哈萨克东北部城市塞梅伊),是帝国与准噶尔汗国之间最为重要的贸易据点,帝国商人在这里以火器来交换对方的牛羊、毛皮和金银,赚取超额贸易利润。 后来,秦国攻占了塞米巴拉金斯克要塞西南方一百六十俄里外的乌斯卡曼,并在此建城筑垒,屯驻军队。帝国遂又将与准噶尔人的贸易地点转移至鄂木斯克城,以躲避秦国人的耳目。 俄罗斯帝国为何如此这般呢? 盖因,在帝国的内心深处对秦国怀有很深的忌惮,或者说是有那么一丝畏惧,担心随着准噶尔汗国的覆灭,届时俄罗斯就与秦国之间再无任何缓冲余地,双方将不可避免地迎头撞在一起。 秦国可是一个拥有亿万人口的东方大国,而且他们的富庶程度让人望尘莫及,更让俄罗斯为之忌惮的是,秦国还有一支数量高达六十多万的庞大军队,其中训练有素的新式军队人数就超过十万人,其战力水平几与帝国最为精锐的禁卫军相当。 而帝国禁卫军人数才多少? 仅一万六千余! 你能想象吗?一旦俄秦交恶,数十万秦***队铺天盖地杀向帝国境内,何人能挡? 在数十年前,秦国的势力范围尚局限于长城以南、河西走廊以东,然而,在与鞑靼人(即满清)和准噶尔人的战争过程中,他们一步一步越过长城,穿过河西走廊,将浩瀚的大漠和广阔的西域纳入到他们的版图当中。 () 准噶尔,一个冉冉升起的草原帝国,在经过秦国数十年连续打击后,硬是被他们摁在地上揍得奄奄一息,不得不退避至哈萨克草原,逐渐远离了他们蒙古人的传统势力范围。 扪心自问,我们俄罗斯帝国若是想要干翻准噶尔,那非得从欧洲核心地区调集大量兵力,同时还要像秦国那样,在短时间内迁移十数万农夫用以种田耕地,提供后勤补给。 但若如此,那么帝国就将无力保卫西部欧洲核心精华地区,并有很大概率会遭到瑞典、奥斯曼等敌对国家的军事入侵。 面对这么一个实力强大的东方帝国,俄罗斯要是心底不发怵,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的。 所以,俄罗斯帝国虽然迫切希望加深与秦国之间的商贸联系,构建一条稳固的东方贸易渠道,但在帝国的“有识之士”战略规划下,仍然不想配合秦国展开对准噶尔的军事打击。 无他,这是复杂的地缘政治所决定的。 面对更为强大的东方帝国,俄罗斯人自然更愿意在他们之间去努力维持一个实力有限的准噶尔汗国。 第一百三十三章 哈萨克布局 1734年1月8日,中玉兹,土尔克斯坦(今哈萨克突厥斯坦市)。 “若是我们哈萨克人起兵攻打准噶尔,你们秦国人一定会支援我们吧?” 阿布曼苏尔(即后来的哈萨克大汗阿布赉汗)眼神灼灼,身体前倾,逼视着对面那位来自东方秦国的使者,右手却紧紧地握着腰下短刀,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 大秦北庭都护府中军参护、伊犁镇副将樊廷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名年轻的哈萨克人,对他这般无礼的诘问,很是不满。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中玉兹可汗阿布勒班毕特。 这特么的谁呀,在我大秦使者面前大呼小叫,还懂不懂尊卑,有没有规矩? “天朝尊使……”阿布勒班毕特可汗笑着说道:“这位是我哈萨克汗国最为勇猛的将军,叫阿布曼苏尔。两年前,准噶尔人入侵我哈萨克,就是他在万军之中,阵斩了噶尔丹策零之子夏尔希,并一举击退了准噶尔大军,由此而名震草原。尊使勿怪,阿布曼苏尔性子直爽,向来说话便是这般直来直往。” “哦,原来还是一名威震草原的勇士。如此,倒是有些失敬了。”樊廷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瓮,将酒碗倒满酒,然后端起递到阿布曼苏尔面前,“既为勇士,当痛饮一碗!” 阿布曼苏尔接过酒碗,二话不说,直接一饮而尽。 樊廷接着又给他连续倒了两碗,对方丝毫面不改色,一一饮尽。随后,抄起袖子,将脸上、嘴上的酒啧擦去,昂然地看着他。 “尊使,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 “你告诉他,我大秦即使没有任何人帮忙,也能独自将准噶尔人铲除殆尽。”樊廷瞥了一眼阿布曼苏尔,然后转头对着通译说道:“我们华夏老祖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犯我中国者,虽远必诛!” “……”阿布曼苏尔听完通译的翻译后,神情一怔,继而瞪大了眼睛,“尊使的意思是……,任何冒犯大秦的人都将遭到彻底的毁灭?” “我们华夏老祖宗还说过一句话,顺者昌,逆者亡!”樊廷将头高高地抬起,“漠南蒙古诸部、青海蒙古诸部,恭顺敬服,归于王化,我大秦则待之比于内臣,带砺之封,爰及苗裔,将其编户比丁,与我大秦子民无异。乌斯藏和硕特部、哈密回部桀骜不驯,屡次反叛,我大秦自当以天雷降下,屠其首领,贬其部民,分其牛羊,使之永不得翻身。准噶尔妄图以草原一隅,挑衅我大秦之威,则数十年来,我大秦天兵数伐其巢,犁其廷穴,败其兵众。假以时日,我大秦养精蓄锐后,必然予其雷霆一击,彻底覆亡准噶尔。” “那你们秦国会进兵哈萨克吗?”阿布曼苏尔死死盯着樊廷。 “至于我大秦将来是否进兵哈萨克,那就要看你们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们的盟友。” “我们哈萨克与准噶尔历经百年征战,乃为不死不休之局面。而你们秦国也与准噶尔厮杀数十年,经历多次大战。如此,我们哈萨克与你们秦国自然是天然的同盟,怎么会是敌人呢?” 1634年,准噶尔部首领哈喇忽剌去世,其子巴图尔珲台吉即位。巴图尔珲台吉上位后,迅速整合了卫拉特四部,成为该部“盟主”,在他的提议和倡导下,东西蒙古近百年的纷争不仅宣告结束,双方还结为联盟,共同制定了著名的《蒙古一卫拉特法典》。 与此同时,为了改善与其他诸部的关系,巴图尔珲台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和硕特部首领鄂齐尔图和土尔扈特部首领朋楚克,并先后迎娶了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及固始汗之女为妻,结成姻亲。 一言概之,和平与稳定的社会环境,为准噶尔部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极为有利的外部条件。 () 在对内寻求团结的同时,巴图尔珲台吉对中亚传统霸主哈萨克,发动了颇为积极的攻势,于是拉开了双方“百年战争”的序幕。 1652年,巴图尔珲台吉率军在中亚腹地大败哈萨克军,哈萨克汗国首领杨吉尔汗阵亡在战场上。杨吉尔汗死后,哈萨克汗国内部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从此再也无法对准噶尔汗国构成威胁。1653年,巴图尔珲台吉去世,准噶尔汗国内部也爆发了争夺继承权的内讧,准哈战争进入休战阶段。1680年,杨吉尔汗之子头克汗成为哈萨克汗国新的首领,头克汗上位后,着手加强汗王的权力和地位,陆续削***对势力,哈萨克汗国重新恢复安定与统一。 几乎同一时间,准噶尔第三任首领噶尔丹上台,噶尔丹雄才大略,有着恢复蒙古帝国荣光的梦想,噶尔丹深知要想与东方的大秦帝国抗衡,必须解除西面的后顾之忧。 于是,噶尔丹连续两次发动攻打哈萨克汗国的战争,准军攻破哈萨克汗国重镇赛里木城,并将七河流域和锡尔河中上游地区纳入准噶尔汗国版图,准噶尔汗国的实力得到极大的增强。 噶尔丹在削弱了哈萨克汗国的实力后,遂开始对大秦发起挑衅,结果却一脚踢到了“铁板”,被秦军在漠北、科布多、北庭连续击败,不仅被隔断了喀尔喀蒙古之间的联系,还丢了天山北麓大片水草丰美的领地,被秦军以堡垒和优势兵力给压至伊犁河谷,噶尔丹本人也在连番打击后抑郁而终,准噶尔崛起的道路遇到了严重的挫折。 噶尔丹死后,哈萨克头克汗趁机重新“收复”了赛里木、塔什干等地,这也是准哈战争中,哈萨克汗国鲜有的胜利。 但是好景不长,1718年,头克汗去世,哈萨克汗国内部再次内乱。新任准噶尔汗国大汗策妄阿拉布坦率军再次夺取赛里木、塔什干,一路打到塔拉斯河流域。而后,准军又攻入哈萨克汗国核心区域的锡尔河流域,是为哈萨克历史上的“大灾难时期”。 经此一战,哈萨克汗国被彻底打服,乖乖地向准噶尔汗国称臣纳贡。 然而,这还不算是哈萨克汗国最为悲惨的时候。 1727年,大秦北庭都护府大都督岳钟琪趁着准噶尔内部夺位大乱之际,率兵奇袭伊犁,给予准噶尔沉重一击,不仅攻占其王城,而且还俘斩万余帐,准噶尔新任大汗噶尔丹策零率残部狼狈逃往伊塞克草原。是年春夏之际,秦军万余步骑出伊犁河谷,再攻准噶尔,噶尔丹策零不敌,往奔巴尔喀什湖。 而准噶尔本着东边损失,西边补的原则,在巴尔喀什湖稍稍站稳脚跟后,噶尔丹策零从额尔齐斯河流域抽调了大量兵力,于1728年8月,对塔拉斯河谷的哈萨克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的哈萨克人不得不舍弃牲畜、毡房和衣物四散弃逃,来不及逃走的,或被杀,或被俘,损失惨重。 次年九月,准噶尔人为了解除后顾之忧,出兵再攻哈萨克,先后夺占土尔克斯坦(哈萨克王廷驻地)和塔什干,击溃并征服了中玉兹,并将大玉兹的一部分也收入囊中。 那些不愿向准噶尔汗国“表示臣服”的哈萨克部族,不得不向西迁移,中玉兹的一部分移往撒马儿罕,小玉兹转移到了希瓦和布哈拉以及大秦控制区,大玉兹的残部则游牧到了忽毡——他们占据了威海、里海、乌拉尔河之间的所有草原,并在西伯利亚引起了新的部族骚动。 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原本“互不统属”的三玉兹决定团结起来,共同反击准噶尔汗国。 1730年,哈萨克人在萨雷苏河中游偏西的布雷塔河岸,击败了准噶尔军队;次年,他们又趁准噶尔与秦军战事正酣之际,在巴尔喀什以西南重创准噶尔军队,斩首一千五百余,阵斩噶尔丹策零之子夏尔希,并重新夺回了土尔克斯坦() 和塔什干,还前出恒罗斯(今哈萨克塔拉兹市),威胁准噶尔后路。 不过,当哈萨克人闻知准噶尔人在莫因特岭大败秦军后,吓得又缩回了锡尔河谷,尽弃塔拉斯之地,并且坚壁清野,准备应对准噶尔人的报复。 所幸,秦军重新调换了西域统帅,继续对准噶尔实施压迫性打击,修城筑寨,迁移汉民,并不断派出小股精锐骑兵袭杀准噶尔部民,使得准噶尔人无暇抽身报复,让哈萨克人暂时逃过一劫。 以哈萨克人目前的状况,根本没有与准噶尔硬碰硬的实力,小打小闹,侵扰一下准噶尔落单部众,或者趁他不注意抽冷子打他几记闷棍,那是没问题。但是准噶尔人一旦认真起来,集结大军杀过来,哈萨克只能望风而逃,蹿入浩瀚无人烟的荒漠中,躲避对方的剿杀。 盖因,经过长达百年的战争,整个哈萨克不仅被分裂为大中小三玉兹以及互不同属的百余部落,而且人口部众以及马牛羊损失也极其惨重。更为糟糕的是,长年的战争,不仅使得往来哈萨克地区的商贸几乎全部断绝,而且还流失了大量工匠和艺人,这就使得哈萨克人无法获得必要的武器装备,根本无力应对武装到牙齿的准噶尔骑兵。 西边的土尔扈特部、南边的希瓦汗国和布哈拉汗国、北边的俄罗斯人也时不时地跑来串个门、打个秋风,大肆掳掠人口和财物,让无数的哈萨克人尽皆陷入到悲惨的命运当中。 半个月前,一队秦国使者在几名小玉兹部向导的引领下,冒着凛冽的寒冬天气,穿过准噶尔人控制区,来到土尔克斯坦,顿时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中玉兹部可汗阿布勒班毕特举办了盛大的欢迎仪式,极为热情地招待这群来自天朝的使者。 其实,早在数十年前,大秦与准噶尔争夺北庭时,就曾派出使者前往哈萨克,与当时的头克汗相约夹击准噶尔。但是,哈萨克人太过废柴,不仅没有切实威胁到准噶尔的后方,反而变成了他们的补血包,使得屡屡受创的准噶尔都能从哈萨克身上获得急需的补充,然后慢慢地又恢复元气,最后迫得大秦不得不远赴万里之外的俄罗斯,跟这个文化、种族、宗教完全迥异的欧洲国家联手共击准噶尔。 如今,喀尔喀蒙古作乱造反,北庭奉命抽调七千精锐骑兵开进科布多进行平叛,使得秦军于西域地区顿时没了可用机动兵力。 寒冬大雪,非用兵时节,秦军相约将在春暖四月进兵镇压喀尔喀蒙古诸部,即使战事顺利的话,最少也得三四个时间,待大军返回北庭,怕是秋冬时候了。 而在这期间,若是准噶尔不守信诺,出尔反尔,突然东进袭边,以西域之广,北庭秦军还真的一时半会无法应对,只能被动的凭垒而守。这要是任由准噶尔祸乱西域,虽然对方无法逐一攻克秦军堡垒城寨,但当季的屯田事务必然会被耽搁,很可能会造成整个北庭陷入粮食危机当中。 于是,为了给准噶尔找点事,使其无暇骚扰北庭,岳钟琪派出数支使团,冒险穿过准噶尔控制区,联络哈萨克人,想让他们再次鼓起勇气,勇敢地向准噶尔发起进攻。 “只要你们在春暖化冻时节,攻占楚河河畔的康居城(今哈萨克楚城),届时距离我大秦靖西城便仅有二百五十多公里。到时候,你们想要多少武器,只管过来取便是,我们都能尽数满足。就算是火炮,我们也能给你你们提供!” “尊使,此言当真!”阿布曼苏尔听罢,不由激动万分。 如今,我中玉兹所部拥有两万多帐,若是能有足够的军械,足可征召可用之兵万余骑,何愁不能征服大小玉兹(小玉兹分别为大秦和准噶尔控制),尽逐准噶尔,继而统一哈萨克全境,重现当年草原霸主之势! “我大秦煌煌天朝,岂能妄言戏之!” () “若如此,我们哈萨克定当在春暖时节,如约东击准噶尔,攻占康居城。” 樊廷闻言,心底顿时为之一松。 大事成矣! 大都督联络哈萨克人,并对他们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军事扶持,除了相制准噶尔,袭扰其后路外,还有一个重要考量就是,为后准噶尔时代做必要的政治和军事准备。 据闻,哈萨克西邻土尔扈特部得到了齐国的大力扶持,正在周边攻城略地,声势震天。 若是我大秦在攻灭了准噶尔后,齐国人会不会怂恿土尔扈特部向东扩张,吞并广阔的哈萨克草原? 倘若如此,我大秦恐怕在灭掉了准噶尔后,又将迎来一个新的草原帝国。 如此一来,我大秦西北边疆就会永无宁日,长期陷入战火当中。 为将来计,我大秦必须未雨绸缪,提前布局,方能应对可能存在的地缘威胁。 第一百三十四章 俄罗斯人的锁链 1734年3月2日,乌拉尔河畔,雅茨克要塞(今哈萨克西北城市乌拉尔斯克)。 十几名土尔扈特骑兵风驰电掣般地从城门驶出,在薄薄的雪地上留下一串凌乱的马蹄印,一直向草原深处延伸。 守卫城门的几名火枪兵嘴里抱怨着,将几道拒马又重新摆在了路口,随后便一个个抄着手,回到城门洞里躲避依旧凛冽的寒风。 “呼日勒小台吉怎么一大早就带着人出城了?”一名士兵将火枪从肩上卸下,支在墙边,然后挤到炭盆旁边,伸出手感受炭火的温暖。 “嘿嘿嘿……”一名满脸胡须的士兵贱兮兮地笑着,“呼日勒小台吉是看上巴尔特部落头领的女人了。这么一大早带着人出城,一定是急着去弄那个漂亮的女人!” ≈quot;你怎么知道的?≈quot; “我兄弟就是呼日勒小台吉的护卫,在帐篷里亲眼看到的!”那名士兵两眼放光,“有一次,我那兄弟急匆匆地找小台吉,闯入帐篷里便看见小台吉和那个女人赤果果地滚在地毯上,那女人,白花花的肉,鼓胀涨的胸脯,大大的屁股,让人见了都忍不住流口水。” “是吗?”围坐在一起的士兵闻言,脸上都露出猥琐而向往的神情,“那……你兄弟打扰了他们的好事,就没惹怒小台吉?” “咋没有!小台吉完事后,狠狠地抽了我那兄弟两鞭子。” “我要是能看上一眼,我也愿意挨两鞭子!” “抽不死你!……光看着有什么用?咱们得自己去抢一个回来,随便你怎么折腾!” “就是,待冰雪化冻了,天气暖和了,咱们就杀入哈萨克草原深处,一定可以抢很多女人!” “就是,就是。……这穷嗖嗖的哈萨克人可比那些俄国人要好对付多了!” “但是,齐国人说了,待春暖时节,我们必须要转向西北,向俄国人发起进攻。” “哦,打俄国人呀!……那可不好打。” 三年前,土尔扈特部经过一番慎重考虑后,最终断绝与俄罗斯帝国的依附关系,转而投向了齐国和波斯,成为他们被保护国。 随后,齐国将高加索战役中缴获的近万件冷热兵器“无偿赠送”给土尔扈特部,并帮助他们建立了一个所谓阿斯特拉罕汗国,正式建章立制,成为里海地区一股不可忽视的地方势力。 随后,齐国联合波斯萨法维帝国对这个新生的蒙古汗国提供了政治、经济、军事等涉及诸多方面的一揽子扶持计划。 在齐国顾问团的建议下,曾经古老而又落后的扎尔固会议(类似满清的议政王大臣会议)被内阁参政制度(但仍旧吸收了大量的札萨克、贝伊、台吉等部落首领)所替代。 为了逐步实现中央集权,车凌端多布大汗借助齐国人的力量,组建了一支人数规模在一千五百人的全火器化可汗卫队,并且还给士兵们支付一定的军饷,将其交由齐国的军事教官负责指导和训练。 对此,贝伊们就大汗雇佣并组建火枪兵的的做法是持否定态度的。 据那些贵族们称,可汗“开始把恶棍、饥民、破落牧民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他周围,再招募成火枪手,这会导致汗国的毁灭,并带来许多麻烦制造者和骗子”。 出现这种态度的原因很清楚——可汗创建自己的常备军队,就会减少他对部落首领以及卡拉奇(牧民)的依赖,并赋予了他对各部贵族施加强大压力的凭持。 但是,各部首领和台吉们却无力阻止,因为大汗能养得起这支常备军,他获得了齐国和波斯的一致支持。两国为新生的王国提供了两笔总额高达三十万元的长期低息贷款,而大汗作为王国的主君,有权利将这笔款项用于王国最为急() 需的地方。 王国最为紧迫的任务是什么? 那自然是先要建立起强大的武备,以防备俄罗斯帝国的入侵。 在法国的调停下,瑞典与俄国之间的战争已于1731年6月结束了,这使得俄国人得以腾出手来应对南部边疆地区的军事威胁。 面对克里米亚汗国和土尔扈特人所建立的阿斯特拉罕汗国的两面夹击,俄罗斯帝国所建立的捷列克河防线已完全瓦解,不得不将所有兵力撤至顿河一线,将“鞑靼人”的势力挡在大河以南。 为了防止伏尔加河西岸的鞑靼人(土尔扈特部族)与东岸的鞑靼人遥相呼应,趁机起事作乱,俄国人对他们采取了强制迁移行动,准备统统送至西伯利亚地区,以充实边疆地区的人力。 在迁移过程中,俄国人使用了极为酷烈的手段。他们将这些鞑靼人所居住的房屋尽数纵火焚烧,没收所有的牛羊马匹,然后强迫他们离开居住地,每个人仅允许携带少量随身物品,金银、首饰、铁制刀具也被全部收缴。 在执行迁移工作的俄军士兵和哥萨克骑兵公然抢劫鞑靼人的财物,同时还伴随着枪尖、虐待、屠杀等种种暴行。 土尔扈特人闻知后,曾派出使者前往伏尔加河西岸,请求俄国人允许那些部族同胞跨过大河,进入他们控制的领地。 但此举遭到了俄国人的断然拒绝。 开什么玩笑,将这些鞑靼人送过伏尔加河,主动帮助你们增加实力,从而进一步威胁帝国南部边疆的安全吗? 眼看着伏尔加西岸的数万部族同胞被俄国人驱逐和杀戮,土尔扈特部当即忍不住了,不顾齐国顾问团的竭力劝阻,纷纷叫嚣起来,准备要与俄国人动武。 1731年11月5日,阿斯特拉罕汗国趁着大河上冻之际,出动五千余兵力,越过伏尔加河,包围了察里津要塞(即斯大林格勒)。 然而,土尔扈特人强攻察里津月余而不克,反而因天气寒冷、攻城不利,不断损兵折将,前后伤亡一千六百余,最后不得不撤围而走。 不过,在围攻察里津要塞期间,土尔扈特人还是成功地将星散于西岸的六千余部族安全地带回控制区内。 此战过后,土尔扈特人老实了许久,自认凭现在的实力,根本就不能攻克俄国人所据的坚固堡垒,转而开始清理收拾北高加索地区的卡巴尔达人、阿瓦尔人、达尔金人、列兹金人以及车臣人,巩固统治区内的安全秩序。 1732年7月,在齐国的牵线搭桥和奥斯曼帝国的默许下,阿斯特拉罕汗国与克里米亚汗国结成军事攻守同盟,相约在任何一方遭到俄罗斯帝国的攻击下,另一方将毫无保留地予以军事和经济援助,并有义务出兵发起对俄罗斯的进攻,以减缓受攻击盟约国的军事压力。 当年十月,齐国和波斯萨法维帝国扶持的卡特利王国、卡赫季王国、加兹古姆克汗国也相继加入到这个同盟条约之中,以共同应对来自俄罗斯帝国的军事威胁。 俄罗斯帝国闻讯后,顿感情势不妙。 从里海,到高加索山区,再至顿河流域,然后直抵亚速海,最后止于第聂伯河下游,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军事封锁线,俨然将俄罗斯帝国死死地挡在内陆之中。 若是任由这个军事同盟的存在,无疑将对俄罗斯帝国构成最大的威胁,别说当年彼得大帝制定的南下获得出海口的宏伟战略无法实现,怕是整个南方边疆地区都将陷入巨大的危机,随时会遭到敌人的进攻。 一个克里米亚汗国就已经让俄罗斯帝国头疼不已了,当年为了防范这个鞑靼王国的侵袭,帝国曾经花费数十年时间,修筑了一条长达一千八百多公里的陆地防线,堪称俄国版的“长城”。即使如此,面对疾掠如风的() 鞑靼骑兵,这条漫长的帝国防线仍旧无法阻挡他们的入侵,导致帝国境内成千上万的百姓被掳,无数的财富被掠。 更让人难堪的是,帝国首都莫斯科还曾被这个鞑靼王国攻破过,然后一把火将其烧成白地,在回军途中,顺带着又屠杀掳掠帝国百姓十余万,是为帝国数百年来最大耻辱。 如今可倒好,克里米亚鞑靼人竟然与伏尔加河下游的卡尔梅克人联合在一起,并且还有高加索地区一些“零零碎碎”的小国也跟着加入到这个针对俄罗斯帝国的军事同盟当中,这意味着帝国南方局势已经陷入到一种不可控的危险之中。 于是,1732年8月,俄罗斯帝国便以克里米亚汗国袭击本国领地为由,准备出兵攻打克里米亚汗国。然而俄军行动迟缓,直到10月中旬才出发。结果俄军出发不久就遇到严寒的暴风雪天气,加之粮草不足,只得在半途选择退军。 1733年5月,就在俄罗斯帝国准备继续入侵克里米亚汗国之际,波兰王位继承危机爆发。整装待发的俄军随即调转兵锋,向波兰边境集结。 9月上旬,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列琴斯基以绝对多数票当选波兰国王,在俄波边境待命的一万余俄军当即杀入波兰境内,朝华沙进发。 集结于库尔兰的六千余瑞典王***队针锋相对,也开进波兰境内,迅速朝华沙挺进,准备以武力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 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在大北方战争期间就曾被瑞典扶立为波兰国王,但随着瑞军在战场上的接连失利,然后丢掉了国王头衔。 现在,瑞典雄风再起,而且还有法国和西班牙的支持,如何会让俄国人再次将他们扶持的波兰国王废黜,继而操弄一个亲俄反瑞的曼努埃尔为新的波兰国王。 且不管波兰那堆乱糟糟的王位继承事务,克里米亚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在闻知俄国整军经武,准备南下入侵克里米亚半岛时,皆按照盟约规定,在各自国内进行全面动员,以应对俄军的大举来犯。 却不料,俄军虚晃一枪,掉头奔着波兰去了,这让两国先是愕然不已,继而又喜出望外。 这俄国人被卷入到波兰事务当中,那么他们势必无暇顾及南方的军事防御,既然如此,那还客气什么,调集军队打过去。 趁他病,要他命! 于是,克里米亚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分别从东西两个方向攻入俄罗斯帝国境内,掳掠人口,抢劫财物,焚烧破坏俄人村镇。 然而,在十月上旬,两国先后在波尔塔瓦和伏尔加顿斯克遭到重大失利,皆是攻城不克后,遭到俄军强势反击,各自损兵数千余,迫得他们不得不后撤修整。 而阿斯特拉罕汗国更为不堪,第二次围攻察里津要塞,却碰得头破血流,仍旧攻之不克,损失兵力千余。 眼见着在俄罗斯帝国身上没捞着便宜,土尔扈特人又将目光转向东边的哈萨克人,琢磨着从他们那里找补,挽回一点损失。 因为有齐国和波斯两国的支持,早在一年前,土尔扈特人便控制了乌拉尔河两岸,尽逐俄人势力,然后便与出于混乱之中的哈萨克接壤相连。 得到一定武力加持的土尔扈特人奈何不了俄国人,但对弱势的哈萨克人,却是大杀四方,先后征服十余哈萨克部落,收揽部众四千余帐,算是稍稍补充了他们在俄国人那里遭受的损失。 不过,土尔扈特人将兵力转移至东方,遭到盟友克里米亚汗国的极度不满,数度派使者至阿斯特拉罕王城,要求车凌端多布大汗依照双方约定,给予伏尔加河西岸俄军施加更大的军事压力。 因为根据齐国人提供的情报显示,俄罗斯人在多个方向都遭到外部敌人的军事进攻,且不说瑞典王国就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向() 俄国人发难,就连遥远的西伯利亚地区也遇到了极大的困境,被持续西进的渤海国打得连连后退,形势是岌岌可危。 据闻,渤海国已经利用冬季叶尼塞河上冻之际,数千精锐部队跨过大河,置当面的新卡钦斯基堡(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于不顾,直接攻占了其侧后方的基洛堡(即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苏维埃区),获得了叶尼塞河西岸一个稳固的支撑点。 可以预见,待天气转暖后,渤海军一定会在重炮的掩护下,对新卡钦斯基堡发起猛烈的进攻。若是该城一旦失守,整个叶尼塞督军区,乃至整个西西伯利亚地区都将陷入到巨大的灾难当中,再也无险要可守,只能退守鄂毕河,勉力支撑。 在这种大好形势下,你们土尔扈特人是不是太过小家子气,只想着在虚弱的哈萨克人那里占便宜,却不考虑趁着俄国人陷入窘境之际,狠狠地将其削弱一番,难道要等人家缓过气来,掉头来干翻你吗? 俄国人自彼得大帝主政以来,虽然国势屡有反复,但总体程度上却是呈上升趋势的。 这么一个人口千万的大国,而且还对领土拥有难以想象的执着和贪婪,要是让它缓过劲来,那绝对是周边所有国家的灾难。 所以,按照齐国人的说法,那就是在它没有崛起之前,立即“打断它上升的空间”和“遏制它的快速发展进程”。 第一百三十五章 锁钥之地 4月16日,清晨六时四十分,随着一阵激昂的军乐声响起,在刻赤要塞内的军营内,一场齐国人例行的升旗仪式正在举行。 在宽阔的操场上,士兵们整齐列队,身着华丽的军装,步伐一致,神情肃穆。一面巨大的红色旭日黄龙旗随着升旗手的动作,缓缓向上升起,在微风吹拂下,旗帜猎猎飘扬,一条金色的巨龙在晨曦的照耀下,栩栩如生,跃然于天际。 几名军官们身穿军礼服,手握军刀,目光坚毅,肃然地站在旗杆旁。士兵们竖举火枪,注视着旗帜的徐徐升起,脸上洋溢着无比的自豪和忠诚。他们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目光,仿佛誓死捍卫国家荣誉的决心已经刻在了他们的灵魂深处。 “礼毕!……全体稍息!” “请长官训话!” 整个仪式过程充满了肃穆和庄严感,仿佛在展现一场精心编排的军事盛典。当旗帜最终挂到杆顶之时,执勤军官大声地发出连串口令,士兵们将火枪由竖举转为放置于身侧,双腿微叉,目光看向高台,认真地倾听长官训话。 在军营的外围,围拢了许多城市居民,在卫兵的默许下,他们扒着墙头,蹲在树上,站在屋顶上,无不翘首以望,观看着齐国人的升旗仪式。 激昂的军乐、齐整的军容、肃然的气氛……,都让刻赤城中的居民们感到无比的震动,所有人仿佛也被这个场景所感染,在整个升旗仪式过程中,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交头接耳,更没有人表露出任何亵渎神情。 此前,他们从未见过这番场景,更没有体味到一个简简单单的升旗仪式,就能将所有人的心神予以震慑。 大国气象,威武之师! 还别说,齐国人搞的这么一出,让刻赤城的居民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瞧着,可比那些穿着羊皮袄子的鞑靼骑兵要强出不少。 是的,包括刻赤要塞在内的整個刻赤半岛三千余平方公里的土地从本月开始,就已经置于齐国管辖之下了。 为了“维护”亚速海的和平稳定,更是为了“保障”刻赤海峡的航运完全,克里米亚汗国将刻赤半岛以每年一万金圆的价格租借给齐国,期限为三十年。 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克里米亚汗国做出这个决定,并未征得宗主国奥斯曼帝国的允许。 克里米亚大汗卡普兰.格莱一世直接与齐国驻欧总代表谢道仁在汗国王城巴赫奇萨赖签订了租借协议,同时也换来了齐国一揽子经济援助计划。 经过这么多年,克里米亚汗国也早就看出来了,这奥斯曼帝国最大的金主绝对非齐国莫属,每年都会通过银团贷款、政府援助等诸多方式从齐国手中获得高达一百多万金元的资金。若是国内出现意外变故,或者欧洲战场上遭遇重大失利,齐国人还会给予帝国特别紧急援助,每次都能在帝国陷入危机重重时,安然地度过难关。 而作为奥斯曼帝国的附属国,克里米亚汗国其实并没有从奥斯曼手里获得过太多的好处,反而需要频频派兵跟随帝国征战欧洲,或者北击俄国,想要获得一些必要的人口和物资补充,只能通过战场缴获。 倘若遭遇重大军事失利,那只能赔个底掉,过几年苦日子,熬一熬才能缓过劲来。 而作为宗主国的奥斯曼帝国对他们所提供的军事支援,也都是一些帝国军队在装备齐国新式武器后被淘汰下来的破烂玩意,甚至不乏大量性能落后和部件损坏的军械,像打发叫花子一样。 克里米亚汗国其实很早就想跟齐国搭上关系,试图从他们手中讨些好处。即使没有像奥斯曼帝国那般每年获得数十上百万的资金支持,但手指头缝里随便漏一点,几万十几万的,都够他们克里米亚汗国吃得饱饱的。 毕竟,整个汗国的经济支柱太过单一,仅靠奴隶贸易和牲畜交易,根本无法让汗国获得长足的发展,而且为了应对俄国人和哥萨克人的威胁,汗国长期维持着数量庞大的军备武装,这小日子是一直都过得不愠不火,甚至有时候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而且,随着俄国人势力逐渐向南扩张,再加上对方在南部边界地区修筑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使得捕捉奴隶的活计是越来越困难了,大大影响了汗国的财计收入。 所以,克里米亚汗国做梦都想攀附上齐国这么一个大方多金的“大款”,从而改善一下汗国穷鄙的日子。数十年前,齐国人在他们手里购买大量女奴,算是初步建立了一层友好关系。但是,那个时候,齐国人眼里只有奥斯曼帝国,所有的精力也都投注于他们身上,对克里米亚汗国并不怎么重视。 想想也是,齐国人不可能隔着一个浩瀚的地中海和黑海,跳过奥斯曼帝国,跟你一个鞑靼王国建立起亲密的合作关系。人家有什么事,直接招呼一下奥斯曼人就能摆平,何至于放下身段和一个附属国打交道。 不过,随着齐国的势力逐步延伸至高加索和黑海地区,克里米亚汗国陡然在齐国人眼里有了投资的价值,遂开始与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事务合作。 比如,为了能在波兰以及东南欧地区施加齐国的影响力,克里米亚汗国就是一个最好的支点。 再比如,为了遏制俄罗斯帝国向南扩张,阻止他们侵入高加索和里海地区,从而“维护”波斯萨法维帝国的北方领土安全,克里米亚汗国则可以从侧翼对俄罗斯构成一定的军事威慑。 当三年前,伏尔加河下游地区的土尔扈特部在齐国的支持下脱离俄罗斯的控制,据地自立,为了能站稳脚跟,共同应对俄罗斯人的威胁,克里米亚汗国则是它天然的同盟者。 此前,齐国在跟克里米亚汗国进行一系列政治、经济和军事等诸多方面合作时,是比较照顾奥斯曼帝国的感受的,总会在某些事务推进前,向伊斯坦布尔进行详细告知和说明,征得对方的同意后,方才实施。 毕竟,克里米亚汗国是人家的藩属国,总要给奥斯曼帝国几分面子,不好私下里将它的小弟给“拐跑了”。 但是,近年来,齐奥之间的关系却出现了一丝裂痕,齐国不仅连续数年停了对帝国的经济援助,更是破天荒地将每年给予奥斯曼王室的特别财政援助也给断了,引的帝国素丹和政府大为不满。 此中缘由,是因为四五年前,齐国要求在克里特岛建立一座海军基地,用于维护齐国在地中海地区的海上贸易航线。 但刚刚经历了一场军事政变的帝国政府为了不过度刺激诸多反对势力,避免给人以口实,拒绝了齐国人的要求,同时还否决了齐国人提出的士麦那(今土耳其伊兹密尔市)至伊斯坦布尔铁路修建计划。 在奥斯曼人看来,克里特岛不仅是帝国较为富庶的行省,而且具有极高的战略地位,更是对帝国的权威极具象征性意义。 要知道,当年为了争夺克里特岛,奥斯曼帝国历时百余年,费尽无数心血,付出了数十万生命的代价,才从威尼斯人手里夺取该岛。 要是让齐国人在该岛修建海军基地,那么要不了多长时间,他们的势力必然会侵入到整个岛屿,假以时日,说不定就会从帝国手中“偷走”这座地中海宝岛。 埃及,就是前车之鉴。虽然这个海外行省名义上仍属帝国,每年也能收到额定的税赋,但整个埃及,上至总督,下至普通小民,皆以齐国号令行事,根本不将帝国素丹和大维齐发来的喻令当回事。 至于否决士麦那至伊斯坦布尔之间的铁路修建计划,那纯粹是齐国的条件过于苛刻,不仅要掌握这条铁路的经营权,还想获得士麦那港船只自由出入的权利。 这可使不得,士麦那是帝国在地中海地区最为重要的贸易港口,更是临近帝国核心地带,可不能任由外国舰船自由出入,虽然齐国向来对帝国秉持友好态度,但随着局势的变化,万一两国交恶,岂不是会让帝国面临不可测的危险当中。 我们连克里特岛都不允许你们齐国人染指,怎么会放任你们来控制帝国核心地区的一座重要商港? 齐国人本来以为暂时掐断了对奥斯曼帝国的经济援助,就可以迫使对方应允自己提出的条件,顺利地在克里特岛建立一座海军基地。 却未曾想到,奥斯曼人仿佛是被齐国这种以经济手段来要挟的行为给激怒了,硬是毫不示弱,先后停止了诸多与齐国之间的经济和军事合作,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同时,奥斯曼帝国还加深了与法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并派出了一支庞大的使团访问巴黎,承诺给予法国商人享受曾经只有齐国商人才具有的优惠贸易条件。 哼,东边不亮,西边亮! 齐国见奥斯曼帝国如此举动,惊愕之余,也不免暗中嘲笑奥斯曼人的任性和乖张。 你以为加强与法国之间的联盟关系,就能挽救你们奥斯曼帝国千疮百孔的财政危机? 法国人能给你多少经济援助? 怕是口袋里掏不出几个大子吧! 不过,奥斯曼帝国虽然生气地扭头不睬齐国人,但也不敢将双方之间的关系彻底闹僵,毕竟还欠着齐国人几千万金元没还,要是遭到对方逼债的话,把整个帝国卖了都还不起。 而且以齐国海军之强,若是真的将其得罪了,帝国沿海地区怕是会被对方打个稀巴烂。 更不消说,帝国东边的波斯萨法维帝国几为齐国的附庸,随时都可以调动十数万大军汹涌杀来。 因而,齐国的商品仍旧享受最为优惠的政策,黑海海峡也继续向齐国舰船开放,当然,在帝国境内侨居和经商的齐国人也依然获得治外法权的保护。 在这种情势下,齐国便甩开了奥斯曼人,直接跟克里米亚汗国接上了话、搭上了手。 先是撮合克里米亚汗国跟新生的阿斯特拉罕汗国结成军事攻守同盟,打造里海--黑海防御链,共同应对俄罗斯帝国的势力扩张。 在波兰王位继承危机爆发后,鼓动克里米亚汗国向北攻入南俄草原,以牵制和调动俄军,使其不能在波兰专心行事。 今年初,齐国人只是随意说了一嘴,说刻赤海峡是连接黑海和亚速海的唯一通道,具有十分重要的战略地位,每年通过这一黄金水道的船只近两百余艘,若是一旦被俄罗斯人掌控,必然威胁整个地区的贸易航运,尤其会对克里米亚汗国的运奴船和运粮船构成严重影响。 齐国作为一个致力于维护全球海上秩序的负责任的大国,有义务、也有能力消除这种潜在的海上风险。若是能于此驻扎一支小规模的海军舰队,必然可以为整个黑海地区的和平稳定作出应有的贡献。 克里米亚大汗卡普兰.格莱一世闻弦知雅意,立时将位于海峡西侧的刻赤要塞租借给齐国,用于齐国在该地修筑海军基地,进驻海军战舰。 齐国海军在考察了刻赤要塞后,认为仅凭一座孤立的要塞,不足以确保整个海军基地的安全,若是让敌人从背后杀过来,瞬间就能将要塞围得水泄不通,连水源都能给你断掉,无法长期坚守。 嗯,就是缺乏必要的战略纵深。 卡普兰.格莱一世当即大方地将整个刻赤半岛全都划给了齐国人。 这下应该满足了吧,纵深有九十多公里,宽度也有三十余公里,足够你们齐国人兴建几座坚固的堡垒,用以屏护整个海军基地了吧。 面对知情识趣的鞑靼人,齐国非常满意,当即表示在未来三年内,向克里米亚汗国提供总额为五十万金元的财政援助,用以汗国采购齐国的军事装备和相应的生产生活物资以及国内交通设施的改善。 论底色的话,克里米亚汗国的实力要比土尔扈特人强出不少,要是再对其予以一定程度上的扶持,肯定能给俄罗斯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天气转暖,沉寂多日的东欧战场,怕是该有所动静了吧。”齐国驻欧总代表谢道仁站在船舷边上,看着逐渐远离的刻赤港,嘴里喃喃地说道:“那么,我们齐国利用克里米亚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狠狠狠地踢俄罗斯人的屁股,应该对整个波兰局势产生一定的影响吧。” “嗯,最好是能借助波兰王位继承危机搅动整个欧洲的地缘政治,方才有利于我大齐从中攥取丰厚的利益!” 第一百三十六章 俄罗斯帝国的总动员 “什么,波尔塔瓦也丢了?”俄罗斯帝国秘密刑侦事务衙门总监恩斯特·约翰·比隆公爵攥着手中的文书,失声惊呼道。 内阁参政大臣安德烈·伊万诺维奇·奥斯特尔曼伯爵(此君就是后期搞政变让伊六他妈在家剥花生的人)也是一脸愁容,长叹一声,并没有回应比隆公爵的惊呼声。 十几天前,从伏尔加河流域传来消息,卡尔梅克人(即土尔扈特部)于4月25日集结数千兵力,再度围攻察里津要塞。 原本以为,凭借察里津要塞坚固的城防和守军犀利的火器,可以让那些野蛮的卡尔梅克人再次碰个头破血流,然后遭遇可耻的失败。 却未曾想到,5月9日这天,卡尔梅克人集中了三十多门火炮,并且还有四艘小型风帆炮艇赶来,驶至伏尔加河西岸,抵近炮击。一时间,炮火轰鸣,整个要塞弹如雨下,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守军伤亡惨重。 是的,敌人在炮击过程中使用了大量的开花弹,将城中无数木制建筑物引燃,从而造成了全城大火。 更让守军恐怖的是,敌人的火炮射击速度不仅非常快,而且异常精准,仅半天时间的火炮对轰,察里津要塞便损失了十五门城防炮。 据前线军官报告,敌人的火炮之所以射击如此精准,可能跟城外升起的一个热气球有关。在热气球下方吊挂的篮子里,不时打出连串的旗语,仿佛在为火炮提供精确的校准射击。 炮击持续三日,城头火炮被毁大半,城墙也出现多处裂口,甚至部分城墙端有隐隐垮塌的迹象。 很明显,城破之日已为时不远。 就在伏尔加要塞司令加瓦里耶将军准备择日率兵突围时,5月14日夜,城外的卡尔梅克人偷偷在城墙下埋设了数百磅炸药,一举将城墙炸开了数十米长的缺口,随后便蜂拥而入,杀入城中。 说来也是唏嘘不已,整个要塞一千八百多名士兵,最终逃回后方的不足百人,剩下的皆被敌人屠戮一空,城中四千余居民尽数沦为俘虏,等待他们的命运将可能是一辈子的奴隶。 莫斯科收到这個噩耗,已是5月21日,顿时震动了整个帝国高层。 沙皇安娜一世当即责成南方军团司令彼得·拉西陆军中将率近卫军八千赶赴沃罗涅日,相机击退卡尔梅克人的进攻,阻止对方继续深入帝国腹地。 然而,伏尔加-顿河流域的军事危机还未解除,帝国西南方又传来警讯,克里米亚汗国以两万余步骑突袭了波尔塔瓦,歼灭当地守军三千余,使得帝国西南边疆防御洞开。 哎呀,怎么一时间,卡尔梅克人和鞑靼人都突然雄起了,而且还以最为凌厉的攻势,分别击中了帝国最为柔软也是最为致命的两处要点。 卡尔梅克人夺取了察里津要塞,不仅在伏尔加河西岸打下了一个锲子,还能据此为基,召唤隐匿于西岸草原深处的部族同胞,从而增加其人口规模。同时,他们还籍此打开了顿河下游的通道,与克里米亚鞑靼人连成一片,将位于南岸地区的俄军和居民点彻底隔绝开来,成为他们瓮中捉鳖的对象。 而克里米亚鞑靼人在攻占了波尔塔瓦后,向东可以威胁哈尔科夫重镇,往西北可以侧击基辅,往西南可以与第聂伯河南岸的鞑靼部队夹击第聂伯罗要塞,夺回第二次俄土战争期间占领的西岸领土。 更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波尔塔瓦对俄罗斯帝国极具政治意义。当年,大北方战争期间,伟大的彼得大帝就是在此歼灭了瑞典军队主力,一举扭转了整个战争的局势,并为最终为战胜瑞典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继而初步确立了帝国在波罗地海地区的霸权。 现在可倒好,鞑靼人竟然趁帝国不备之际,夺取了这座重要的据点,让整个帝国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米尼赫元帅,摩尔达维亚方向有什么动静?”比隆公爵稳定了一下心神,转头朝陆军院院长、军政首席大臣布尔哈尔德·克里斯托夫·米尼赫元帅问道。 “摩尔达维亚方向的奥斯曼人没有任何动静。”米尼赫元帅摇摇头说道:“公爵阁下认为,奥斯曼人会向帝国发起大规模的进攻?” “回顾帝国与奥斯曼人的几次战争,都是在克里米亚和摩尔达维亚两个方向展开的。”比隆公爵忧心忡忡地说道:“现在,鞑靼人从克里米亚方向进军,突袭攻占了波尔塔瓦要塞,那么奥斯曼人是不是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从摩尔达维亚方向杀出来,与鞑靼人遥相呼应,夺取第聂伯罗或者基辅。” “公爵阁下,你的推论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米尼赫元帅点了点头,认同他的观点,“为今之计,我们需要向陛下共同发出建议,立即在帝国境内实施军事总动员,以应对奥斯曼人的大举进攻。” “军事总动员?”枢密院首席大臣戈罗金公爵怔了一下,犹豫道:“奥斯曼人至今为止,尚未向帝国正式宣战,他们的军队也未越过摩尔达维亚边境,我们就立即实施军事总动员,是不是有些冒失了?” “公爵阁下,克里米亚鞑靼人一直都是奥斯曼人的附属国,更是他们发动扩张战争的急先锋,若是此次大举偷袭,是他们自行组织并发起的军事行动,而没有得到奥斯曼人的授意,这是很难让人信服的。”米尼赫元帅郑重地说道:“所以,面对鞑靼人的迅猛攻势,我们有理由认为,这是奥斯曼帝国对我们俄罗斯帝国策划的一次正式入侵。是的,我们两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开始了。此时,我们应该不容任何质疑,立即展开全面的军事总动员,以强大的力量击退敌人的进攻。” 戈罗金公爵闻言,陷入了沉默,他内心深处是不太相信奥斯曼人会贸然撕毁二十年前所签订的《普鲁特和约》,然后不宣而战,对帝国展开大规模的军事进攻。 这个时候,奥斯曼因为与齐国生隙,被人家断了经济援助,整个国家财政陷入极度恶化之中,哪里还有多余的精力对我们俄罗斯帝国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 而且,近年来,奥斯曼人因为镇压波斯尼亚天主教徒叛乱一事,正跟奥地利人在边界地区剑拔弩张,进行紧张的武装对峙,怎么会有“闲情雅致”地在乌克兰地区再开一局? 戈罗金隐隐觉得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进攻,以及伏尔加河流域卡尔梅克人的暴起,很有可能是齐国人在捣鬼,疑似针对正在爆发的波兰王位继承危机,试图通过两场局部的短促突袭战,将帝国的注意力从波兰的身上转移过去。 4月21日,彼得·彼得罗维奇·拉西元帅(爱尔兰人)率领一万二千余俄军在波兰境内与六千瑞典军纠缠数月后,最终在数千波兰军队的配合下,于沃姆扎小镇一举将其击溃,随后便坚定地朝华沙挺进,被选为波兰国王的列琴斯基逃往但泽,受到当地波兰众多贵族的庇护。 这眼见着,随着俄军攻占华沙,就能立马将符合俄罗斯帝国利益的奥古斯都二世扶立为新的波兰国王,却总不能因为要应对奥斯曼帝国的大举入侵就半途而废,将提供给拉西元帅的后续物资支持转向西南,从而白白浪费了这般大好时机。 再者而言,瑞典王国在波兰境内吃了大亏后,已经开始将更多的兵力调往卡累利阿和芬兰,隐有入侵俄罗斯帝国本土的架势。 万一,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入侵行动纯属他们例行的“打草谷”,是其自发组织的,而帝国却要为此进行军事总动员,集结大军开往奥斯曼边境,会不会给对方造成一种误判,继而真的引发一场两国之间的大规模战争。 “要不,这样如何?”枢密院内政大臣伊万诺维奇·奥斯特曼伯爵看了一眼比隆公爵,小心地说道:“军事总动员仍旧要进行,各地的军队也要予以必要的调动,但尽量不要搞得大张旗鼓,让周边国家产生误判。同时,我们派出两队使者,分别前往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帝国,严厉斥责他们的此次军事入侵行为,质问他们是否要与帝国正式进入战争状态。若是,奥斯曼人否认挑起战争的责任,那帝国便可要求其严厉制止克里米亚鞑靼人的军事行动,勿要升级双方的军事冲突。待波兰事务了结后,帝国便可将所有的精力都腾出来,对克里米亚实施猛烈的报复。” 奥斯特曼伯爵话音一落,众人纷纷点头附和,然后齐齐将目光望向比隆公爵。 说来也是尴尬,在殿内聚集的官员中不乏皇室成员、枢密院首席大臣、帝国元帅、将军等帝国诸多重臣、要员,但所有人在讨论议事过程中却都要看着比隆公爵的眼色行事,轻易不敢在言语和行为上得罪这位沙皇的宠臣(情夫)。 因为沙皇陛下对这位公爵是无比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虽然,这位公爵大人不在枢密院任职,仅为秘密刑侦事务衙门总监。 但恰恰就是这个秘密刑侦事务衙门,才是俄罗斯帝国最有权势、也是最为恐怖的部门。 自四年前安娜一世继位沙皇后,时刻提心吊胆有人会阴谋推翻她,便利用秘密刑侦事务衙门对莫斯科的贵族们进行了大规模清洗。 秘密刑侦事务衙门大肆滥用职权,为了讨取女皇欢心,以各种借口大量逮捕关押了很多人,甚至不惜采取捕风捉影的手段,歪曲他人言论,然后在此基础上进行立案和逮捕,有人甚至因为做出某个手势招致怀疑,也被抓进刑侦事务衙门。 这一时期通过秘密刑侦事务衙门被陆续流放到西伯利亚的有一万五千多人,四千多人被捕后下落不明,被公开处死的就达一千多人,这还不包括在流放和关押途中死掉的人。 彼得二世生前的玩伴和好友伊万·多尔哥鲁基公爵被刑侦衙门判处车裂极刑,还有另两名多尔哥鲁基家族要员被砍头,家族长老也死在流放西伯利亚的途中。比隆在她的支持下,罗列各种罪名,将那些曾经反对安娜一世的贵族或者得罪他的大臣,统统都投入监狱。这些人要么无声无息地死在阴暗的牢房之中,要么被流放至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亚去砍木头,搞得整个帝国贵族阶层皆惶惶不可终日。 也不是没有人为此抗争过,有不忿比隆行径的贵族和大臣向安娜一世具呈他的种种不法之事,控告他以权谋私、收受贿赂以及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请求沙皇陛下对其进行严厉的惩罚。 但是,这些控告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安娜一世的驳回,并且还将这些举报信转交给比隆。 不出意外,这些试图扳倒比隆的贵族和大臣都遭到了酷烈的报复,一个个全都身死族灭,累世的家产也落到了比隆的口袋中。 也无怪乎安娜一世这般信任比隆,实在是因为这位情人太能干,太讨她的欢心。 在安娜一世任库尔兰女公爵期间,比隆就颇得她赏识,被任命为库尔兰财政首席大臣,为其管理当地钱粮等事务。 据传,比隆的小儿子卡尔就是他和安娜一世所生,由此可见,两人关系是何等的亲密。 1727年,第二次俄瑞战争爆发,瑞军大举攻入库尔兰,又是比隆带着一队卫士死命护着安娜一世逃回俄罗斯帝国,对女皇有救命之恩。 当安娜一世在莫斯科遭受众多贵族百般奚落和刁难而落魄至极时,又是比隆不离不弃,周旋于皇室和贵族大臣之间,为安娜一世提供了一定的政治庇护。 四年前,彼得二世病逝,最高七人秘密委员会以安娜一世没有任何国内政治背景为由,选定她继位新任沙皇,并且还逼着她签署一份极为苛刻的约束协议,要求她将帝国所有一切权力赋予最高委员会,安心地当一个虚拟君主。 面对此番情形,又是比隆挺身而出,在他一番周密策划下,召集了八百多名近卫军,一举包围了枢密院,逼迫最高委员会宣布此前与安娜一世所签订的协议作废无效,将权力重新收回到女皇的手里。 情人太有才,傀儡变独裁。权力既然握在了安娜一世手上,那自然要与这位能干的情人共享,因而女皇陛下对这位情人言听计从,极尽信任。 比隆也仗着女皇对他无以复加的独宠,在帝国呼风唤雨、不可一世,成为当今之世赫赫有名的软饭大王。 比隆自己是德意志人,他的执政班子成员大多数也是他的老乡,被世人称为“德意志宫廷党”,其中包括比隆、安德烈、奥斯特曼等人。 曾有失意的贵族私下腹诽,说整个俄罗斯帝国都是由德意志人在管理,说得也不无道理。 可能正是因为包括比隆在内“德意志宫廷党”存在,这几年,俄罗斯帝国与普鲁士和奥地利都走得很近,在诸多欧洲事务方面,都保持着步调一致,隐隐有建立所谓“德意志联盟”的趋势。 此次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俄罗斯帝国很快就与奥地利、普鲁士两国达成一致性意见,坚决反对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列琴斯基为新任波兰国王,但也不同意奥古斯特二世随意变更波兰王位继承法(因为此时的波兰是贵族民主制,也就是以自由选王制和自由否决权为支柱,其中的自由选王制就限制了王位的世袭和父死子继)。 正是由于得到奥地利和普鲁士的鼎力支持,俄罗斯帝国才敢于不顾瑞典和法国的警告,在第一时间调集军队进入波兰境内,积极干预波兰王位继承。 如今,俄军击退了瑞典干涉军,眼瞧着就要实现帝国的预期目标,扶持一个亲俄的波兰国王,却没想到,南方的两个小角色却突然跳出来要来扯帝国的后腿,让人委实不痛快。 在面对波兰事务和西北方向瑞典的入侵威胁,帝国除了进行军事总动员,征召更多的军队,好像还真的一时间无法应对几个方向的军事威胁。 “既然诸位都竭力主张帝国立即实施军事总动员,那么我便呈请陛下发布此项喻令吧!”比隆看着在场的大臣和将军,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在未来一段时间里,让我们齐心协力,去击败我们所有的敌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瑞典人的退缩 1734年7月22日,齐国驻瑞典公使齐盛平乘坐一艘海军战舰抵达了坦泽港(今波兰格但斯克市)。 此时的坦泽城内聚集了各方势力,有坚定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列琴斯基的波兰贵族,有投机取巧的法国公使团,也有持观望态度的大主教,更有亲自下场干涉波兰王位继承的瑞典军政官员,还有积极奔走斡旋,试图劝服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放弃王位的普鲁士外交使节。 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在闻知瑞典军队被俄军击败后,曾竭力呼吁贵族议会授权他组建一支人数为三万的军队,用以抵御俄军的入侵,并坚守都城华沙,等待瑞典和法国的军事援助。 但是,随着俄军朝华沙城不断逼近,曾经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的贵族议员们开始动摇了,不仅否决了他组建军队的建议,而且还纷纷表示,要重新考虑选举波兰国王,使之更加“符合”波兰全体人民的意愿。 我勒个去! 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差点被这些反水的贵族议员给搞的岔了气,大声斥责他们“投敌卖国”,置波兰利益不顾,屈膝以事邪恶的俄国人。 竖子不与为谋! 于是,6月25日,当俄军进抵维什库夫时,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在两千名波兰士兵的护卫下,带着一众支持者离开了华沙,来到了坦泽,与此前败退至该城的四千余瑞典军队汇合。 为了防止俄军进攻,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命令当地守军配合瑞典军队在坦泽城挖掘壕沟、整顿城防,储存各种作战物资,准备做长期坚守的打算,并在这里等待法国和瑞典所允诺的军事救援。 “城里大概有多少守军?” 齐盛平来到坦泽后,并未第一时间拜访瑞典和法国公使,也没去面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而是直接到了齐国波罗的海商社驻坦泽商站,将负责波兰地区情报事务的黑衣卫负责人召了过来,询问此间的具体情况。 “回公使大人。”黑衣卫驻波兰负责人、御武校尉(上尉)尹正熙对这位既是黑衣卫高层出身,又有几分皇室血统的瑞典公使甚为尊重,向他微微躬身一礼,恭敬地说道:“坦泽城原本有城防军八百余人,败退至城中的瑞典军队有四千二百多人,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从华沙又带来了两千左右的骑步兵,使得整个城中兵力达到七千余。另外,坦泽城有居民三万四千上下,要是征调民壮的话,差不多也能凑个三五千人。不过,整个坦泽城中缺乏必要的武器弹药,而且用于守城的火炮数量也不多。” “也就是说,坦泽在面对俄波联军的围攻下,可以凑一万余防守兵力?” “是的,公使大人。” “城中守军分属各方,成分复杂,能统合在一起吗?有没有任命统一指挥的守城将领?” “两日前,经过一番激烈的争吵,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将城中守军进行了初步整合,并任命瑞典的马库斯·罗赫登将军为主帅,统一指挥城内所有部队。” “华沙现在什么情况?” “俄军已于十天前进入华沙城(因为瑞典军队的阻击,俄军比原有时空晚了半個多月进抵华沙),受到恰尔托雷斯基、波托茨基等为首的诸多波兰贵族的热烈欢迎。不过……”尹正熙顿了一下,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看了看,然后继续说道:“不过,对于俄国人提出的葡萄牙曼努埃尔公爵为新的波兰王位候选人,华沙城众多贵族议员都予以了坚决反对,拒绝将其选为波兰国王。” “哦?”齐盛平闻言,顿时来了兴趣,“这帮波兰人敢在俄国人的刺刀下,公然反对他们提出的国王人选,还真有种!那么俄国人又是如何应对的?” “据说,俄国人有些恼羞成怒,本来打算以武力威逼的方式,强行让波兰贵族议会将曼努埃尔公爵选为新任波兰国王。不过,奥地利公使对此表示了反对,认为俄国人若是这么搞得话,会将整个波兰问题弄得更为复杂和尖锐,也会激起波兰人的群起反抗。所以,他们提出已故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二世的儿子、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三世为新的国王人选,并获得了许多波兰贵族议员的支持。” “普鲁士人会愿意奥古斯特三世在领有萨克森的同时,兼任波兰国王和立陶宛大公?” “公使大人,普鲁士人好像被奥地利人说服了。”尹正熙说道:“据悉,普鲁士人已经改变了主意,同意奥古斯特三世就任波兰国王和立陶宛大公。我们猜测,奥地利和萨克森应该对普鲁士许下了什么好处,或者做出了某种承诺,故而才让他们转换了立场,开始支持奥古斯特三世。” “其实,只要不是瑞典人扶持的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为波兰国王,普鲁士人对于谁来继承波兰王位,他们并不是很在乎。”齐盛平点了点头,“对于瑞典势力再度进入波罗的海南岸,扩大在波兰的影响力,普鲁士人是非常的忌惮。那么,在普鲁士和奥地利两国的支持下,那个奥古斯特三世很有可能会被选为新任波兰国王了。到时候,俄国人怕是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可这个既定事实。” “正如公使大人所预想的一样,昨天我们便收到消息,俄国人同意了奥古斯特三世为新任波兰国王人选,相信在接下来几天时间里,便会通过波兰贵族议会进行投票确认。”尹正熙点头说道:“对了,公使大人,瑞典王国对波兰事务有什么反应?他们是否会调集更多的兵力进入波兰,继续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 “呵,瑞典王国嘛……”齐盛平苦笑一声,说道:“瑞典王国现在有些犹豫,似乎对于深度介入波兰王位继承事务存了几分顾忌。普鲁士、奥地利、萨克森,再加上俄罗斯,皆做出联合反对瑞典的一致行动,这不免让卡尔十二世又回想起曾经那场苦不堪言的大北方战争。” 1698年,在瑞典叛贼约翰·雷因霍尔德·冯·帕特库尔的撮合下,俄罗斯、丹麦、勃兰登堡、萨克森、波兰等国签署《普列奥布拉任斯科耶条约》,秘密结成反瑞军事联盟。于是乎,上述国家在1700年发动了俄国北部战役,并陆续加入战场,开启了大北方战争的序幕。 尽管,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以一国之力,单挑反瑞联盟,并且在战争初期连战连胜,但最终国力不继独木难支,在波尔塔瓦战役中惨败于俄军后,便失去了战场主动权,艰难抵抗至1721年,无法继续下去,不得不在法国的调停下,以割让大片领土的代价,结束了这场浩大的战争。 这场战争的失利,使得瑞典就此丧失了北欧霸权,同时也让俄罗斯帝国经此一战后强势崛起。 瑞典囿于地理位置太过偏僻,稀少的人口始终是硬伤,根本无法应对一众反瑞联盟的群殴。虽然国王卡尔十二世算是很杰出的统帅,并且在1707年就已经将瑞典军队规模扩充至12万人,把周围的国家和地区轮着打了一圈,但终究是后劲乏力,难以持久,波尔塔瓦的一个败仗就终结了一切。 瑞典人少还不是关键问题,那个时代还是雇佣军时代,本国人少可以招募雇佣军,关键是卡尔十二世每次领兵出征都是离家太远,大北方战争中在乌克兰失败后跑都没地方跑,最后只能避到奥斯曼,然后辗转一年多才回转瑞典。 假设如果是在波罗的海附近作战,那么即使败了也能迅速返回瑞典境内重新召集力量,从而卷土重来。当然,卡尔十二世在波兰也浪费了太多的时间,更是牵制了他太多军力,结果让彼得一世在纳尔瓦之后得以夺取涅瓦河口和一部分芬兰领土。 如果瑞典对波兰的介入力度小一些,主力放在波罗的海东岸和芬兰湾,也许就不会给俄罗斯人太多机会。 如果卡尔十二世推行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说不定丹麦-挪威,萨克森-波兰这些被他打趴下的地区还真能逐步并入瑞典,形成共主联邦。 另外,瑞典在波罗的海经济圈中的地位衰落也是重要原因,支柱性的铜矿业资源逐渐匮乏,西出的道路又被连续崛起的海上强国英格兰、荷兰等国挡住。 瑞典在大北方战争期间,还忽视了英、法、荷等国家的作用,如果强化与英法荷的合作关系,吐出部分在波罗的海的权益,换取某个北海方向的重要港口,与法荷分享在丹麦的利益,做到大家的利益切实捆绑在一起,可能会获得上述国家的积极支援和响应。 卡尔十二世在战后,也反思了良久,详细总结了失败的诸多教训和原因,并深以为戒。 当然了,随着年岁的增长,曾经昂扬跳脱的年轻国王已经开始成熟稳重起来,不会再像大北方战争期间那样,意气用事,相信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征服整个世界。 1727年,在齐国提供了一揽子经济援助后,卡尔十二世就趁着俄罗斯帝国陷入到两场战争之时,突然出兵攻入俄罗斯境内,不仅一举夺回了库尔兰,还围困圣彼得堡长达一年之久,并以此吸引俄军来救,从而频频重创俄军。 在这场战争,瑞典就充分吸取了大北方战争失败的经验,不仅从齐国那里积极争取财政和物资支援,还主动缓和与丹麦、普鲁士和波兰等周边国家外交关系,避免再次遭遇腹背受敌的战略窘境。 同时,瑞典还向上述国家保证,这场战争将只会局限于波罗的海北岸,最终目的也仅为从俄罗斯手中夺回曾经属于瑞典的失地,解放那里的居民免受俄罗斯的奴役和歧视。 结果就是,瑞典通过三年战争,给予俄罗斯沉重打击,最终迫使对方主动求和,将丢失的库尔兰、利沃尼亚、英格利亚以及卡累利阿等领土悉数夺回,并将俄罗斯昔日的都城圣彼得堡变成了一座紧挨瑞典的边境城市。 此次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因为有法国、西班牙和齐国的明确支持下,瑞典才敢调集军队直接进入波兰境内,与俄罗斯人针锋相对,誓要将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扶上波兰国王的宝座。 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奥地利、普鲁士、萨克森、俄罗斯一致反对瑞典举措,隐隐结成了一个军事联盟,再加上态度反复的波兰地方贵族,瑞典心中不免犯起了嘀咕。 这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会不会再次引发一场针对他们瑞典王国的大北方战争? 更让瑞典为之惊惧的是,半个多月前,俄罗斯人竟然进行了军事总动员,准备紧急征召三十万军队。 这一举动,着实将瑞典给吓到了。 我只是出了一个小小的顺子,你怎么直接扔出一个炸弹! 俄国人要玩大的!? 于是,瑞典便琢磨着,咱是不是服个软,对俄普奥萨四国做出一些妥协让步,以避免事态继续恶化。 尽管齐国人向瑞典通报,俄罗斯的军事总动员未必是冲着瑞典来的,很有可能是为了应对其南方领土遭到克里米亚汗国和阿斯特拉罕汗国攻击,而做出的应激反应。 俄国人纯粹是害怕奥斯曼帝国会跟在鞑靼人的后面,发起大规模的军事入侵。 但瑞典人依旧顾虑重重,似乎打算还要将进入波兰境内的军队撤回国内,以应对俄国人的威胁。 至于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还能不能就任波兰国王,瑞典人也不打算管了,让他的女婿路易十五去操心吧。 “也就是说,瑞典王国不仅拒绝再派兵支援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他们还要将坦泽的四千余士兵全部召回?”尹正熙听完齐盛平的叙说,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若是如此,那坦泽在俄波联军的进攻下能守住多久,还真的不好说了。毕竟,整个守军队伍中,也就那四千瑞典军队还算能打。这主心骨一撤,怕是全城都没了继续战斗的信心。” “卡尔十二世年纪大了,胆子也变小了。这要隔着三十多年前,他何曾会在意俄国人的军事总动员?这事闹的,可不能因为瑞典人的退缩,这场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就此平息。”齐盛平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对他吩咐道:“所以,我专门过来瞧瞧这里的情形,看看能否有所转机。稍顷,你派个人去寻法国公使,帮我约他明日见个面,喝喝茶。” “是,公使大人。”尹正熙躬身应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凑热闹的齐国人 “你们齐国人想要从这场危机中获得什么?” 坦泽民政事务官沃伊切赫·什琴斯尼伯爵的庄园坐落于海边一处崖壁附近,面朝广阔无垠的波罗地海,背后是苍翠的森林与连绵起伏的山丘。 穿过门廊,是一片开阔的鹅卵石广场,广场的每个角落都被精心修剪的灌木与四季花卉装点得生机勃勃。偶尔有仆人穿梭其间,衣着整洁的仆服,步履匆匆。沿着广场一侧,排列着一列列制作考究的雕像,它们的神态各异,仿佛是庄园主人对美的独特追求。 庄园外的花园则是一片精心布置的自然迷宫,曲折的小径引导着游人穿过花坛、绿篱和喷泉,每一处都是一个独立的风景画。喷泉中心的雕塑在阳光下闪耀,水珠如同跳动的精灵,在空中跳跃、舞动。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庄园的屋顶上,映照得整个庄园金碧辉煌。 法国驻波兰公使奥雷利安·让·阿梅尼男爵迎着天边绚丽的晚霞,眼睛微微眯了眯,然后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转头微笑地望着齐国驻瑞典公使齐盛平。 我们法国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是因为他是我们法王路易十五的老丈人,同时要籍此恢复和波兰这个传统盟友的关系,以求平衡北欧和东欧的奥地利与俄国势力。 瑞典人也支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则是想要重新于波罗地海南岸地区施加他们的影响力,并防止俄国人的势力在波兰坐大。 西班牙附和法国和瑞典的举动,则是想借机谋取奥地利人在意大利的领地。 普鲁士、萨克斯、奥地利以及俄罗斯等国参合波兰王位继承事务,则是出于地缘政治的考虑,不希望外来势力染指波兰,从而改变或者影响整个地区的政治格局。 另外,上述四国可能还要趁机削弱波兰的实力,分割它的领土。 那么,你们齐国这么热心地跑来凑热闹,想要图谋什么呢? “我们齐国始终致力于促进欧洲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并反对任何形式上的地区霸权行为,更要坚决阻止某些大国倚强凌弱的不公行为。”齐盛平郑重地说道:“众所周知,波兰王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国家,有权利选举自己属意的国王和自主地处理一切内部事务,任何国家都不应该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波兰人民的头上。斯坦尼斯瓦夫一世是经过波兰贵族议会正式推选出来的,本应该正常地履行国王的职责和权力,但却遭到某些国家的强烈反对,并公然出兵试图推翻他的合法地位。我们齐国认为,这是一种粗***涉他国政治的强盗行径,应该受到强烈的谴责,并予以坚决的制止。” 阿梅尼男爵听罢通译的转述后,整个人顿时怔住了。 啥意思? 你们齐国要来维护欧洲地区的和平与稳定,反对任何形式上的霸权行为? 你们不要这么厚颜无耻,好不好! 数年前,是哪个国家倚强凌弱,不远万里对英格兰发动了一场跨海远征? 有着千年历史的威尼斯共和国又是遭到哪个国家的军事入侵,继而还割取了人家大片领土? 还有,又是哪个国家数十年如一日的为奥斯曼人提供财政和军事援助,使其不断向欧洲的天主教世界发动连绵不断的战争? 而且,你们还信誓旦旦地说要维护波兰的***和和自决权,反对俄国人擅自出兵改变波兰王位选举结果,怎么瞧着都有点假呀! 因为你们跟奥斯曼人的关系密切,使得整个欧洲除了奥地利人,好像就是波兰人不怎么待见你们齐国人,连正式的外交关系都没建立。 这也导致在涉及波兰事务问题时,不得不让你一个驻瑞典公使来出面。 所以,你这位公使先生的话,听着就让人() 觉得非常假,非常虚伪。 “公使先生,我觉得我们双方之间的谈话应该更加坦诚一点。”阿梅尼男爵直直地盯着齐盛平的眼睛,表情严肃地说道:“刚才,我们彼此交换了对波兰事务的看法,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但为了协调统一接下来所发表的政治声明和实施的军事行动,我们法国需要了解你们齐国在波兰事务上的真实态度,以免将来发生不必要的误判和冲突。” “男爵先生,我代表齐国向你们法国郑重说明,我们齐国对波兰没有任何领土要求,也没有任何过分的政治要求。我们是真诚地希望波兰王国恢复既有的和平与稳定,从而为我们齐国的商人提供一个安全的营商环境,享受自由贸易所带来的繁荣和希望。” 你们齐国人难道仅仅只是想要获得波兰的商业利益? 阿梅尼男爵狐疑地看着对方,脑子里飞快地转动,似乎想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到更多有用的信息,然后从中窥得齐国人的真实想法。 “男爵先生,其实在波兰问题上,我们齐国跟贵国的看法,拥有高度的一致性。”齐盛平已经看到有庄园管家向这边走来,显见是主人已经备好了丰盛的晚宴,准备邀请客人前去就餐,随即便长话短说,结束这场云遮雾绕的会谈,“波兰的独立性必须要得到保证,周边任何大国都不能因为自己的野心,而生出瓜分或者控制波兰的想法,从而导致整个地区的局势失去应有的平衡。对于贵国在波兰事务上的处置决定,我们齐国将给予充分的理解和支持。甚至,在贵国需要的时候,我们齐国可以进一步提供力所能及的军事支援。” 嗯,你们法国一意扶持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为波兰国王,籍此想要获得这个国家的外交和军事支持,并平衡该地区的各国势力,尤其是想阻止奥地利人和俄国人将爪子伸向该地,借机扩充各自势力,对于你们法国人的上述主张,我们深表赞同,并愿附人尾骥,跟随你们协同行动,还可以提供必要的军事支持。 “我们齐国在地中海地区拥有巨大的商业利益和政治利益,因此,在维护必要的贸易航线安全、打击海盗行为以及平息地方冲突等若干问题方面,我们也希望得到你们法国充分的尊重和理解。” 地中海? 你们齐国人是想通过在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中对我们法国的支持,来换取你们在地中海地区的“自由行动”权利? 你们齐国人是不是想多了! 我们法国虽然积极介入波兰王位继承事务当中,可未必会为了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而投入所有精力,更不会拿波兰的利益来跟你们齐国交换在地中海地区“肆意妄为”的行动自由。 —— 7月26日,柯尼斯堡。 普鲁士国王弗里德里希·威廉一世骑在一匹雄壮的战马上,兴致盎然地检阅着面前的一支军队。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落在这一片辽阔的原野上,士兵们在激昂的鼓号声中,整齐划一地列队而行,他们的制服是那么鲜明,深绿色的军服在阳光下显得异常精神抖擞,黑色的裤子上刺眼的银色纽扣,整齐排列如同严谨的乐谱。 队伍的最前列,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军官,他的帽檐垂着金色的流苏,随风微微摇曳。他高举着指挥刀,不断发出连串的军令,带着麾下的士兵向国王致以最高的敬意。 士兵们头戴黑绒布制的尖顶帽,帽上的红色丝带在阳光下闪耀着耀眼的光芒,每个人的脸庞都被晒得略显黝黑,但都透出坚毅和自豪。 他们手持的是仿制齐国的15式火枪,又称波茨坦火枪(产自波茨坦军械工厂),黑色的枪身在阳光下反射出冷冽的光芒。枪口端微微向前倾斜,显示出随时待命的姿态。 随着他们迈着沉重的步伐,金() 属制的马刺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与远处悠扬的军号回音交织成一曲雄壮的军旅之歌。 在队伍的侧翼,一名旗手高举着普鲁士王国的旗帜,那是一面带有黑鹰的黑白黑条文旗。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普鲁士王国无尽的荣耀与历史。 “陛下,我们真的要出兵吗?”普鲁士陆军总监弗洛里安·冯·罗德尔上将趁着国王陛下检阅间隙时,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我们当然要出兵!”威廉一世笑着说道:“要不然,我们准备了一年时间,总不至于就是为了享受检阅部队才带来的快感。” “陛下,坦泽现在可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啃呀!”罗德尔上将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以四千瑞典军队为主的坦泽守军已经将整个城市变成了一个坚固的要塞。据多方情报显示,斯坦尼斯瓦夫一世为了能守住这块最后的领地,以便能等来法国和瑞典两国的军事支援,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几乎将全城的百姓都发动起来了,在坦泽城的外围挖掘了数道宽阔的防御壕沟。同时,他们还将城中的许多建筑拆除,用获得的石块和木料把坦泽城进一步加高加固。若是我们应俄国人所邀,贸然去攻坦泽城,一定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谁说我们要跟着俄国人强攻坦泽?” “陛下,若是想以围困的方式来迫使坦泽投降,那也是不太可能的事。”罗德尔上将摇摇头说道:“坦泽是一座海港,只要他们能控制一段码头,就能从外界获得源源不断的物资援助。……我们是困不死他们的。” “罗德尔将军,其实我们并不是要去进攻坦泽。”威廉一世说道:“我们带着部队去攻打科希切日纳,从而获得一条连接东普鲁士的陆路通道。” “陛下,控制科希切日纳,从而获得一条连接东普鲁士的陆路通道,俄奥两国在战前不是已经许给我们了吗?” “还没落到口袋里的东西,那就还不能算是属于我们的。”威廉一世用左手轻轻地抚摸着马鬃,轻声说道:“要是奥古斯特三世在获得波兰的王冠后,为了萨克森的安全,也为了遏制我们普鲁士王国的发展壮大,拒不承认俄奥两国许给我们的条件,那我们又该如何应对?既然现在所有人都求着我们,那何不趁此机会先将他们许下的好处吃到嘴里,然后根据事态的发展,再决定我们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在这场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当中,不论是奥地利人,还是俄罗斯人,都对我们普鲁士充满了猜忌和算计。罗德尔将军,你认为,以俄国庞大的人口规模,在进行军事总动员后,能征召多少军队?” “以俄国的人口规模来算,他们在进行充分军事动员后,至少可以征召四十万到五十万左右的军队。” “是呀,五十万的军队,足以让任何一个国家为之胆寒。”威廉一世右手不由将马鞭攥得更紧了,“但他们现在却借口他们遥远的东部边疆地区也遭到鞑靼人的进攻,需要腾出相当一部分的兵力去应对那里的威胁,从而使得他们在波兰境内的军力存在严重不足的情形。这个理由,你相信吗?” “……”罗德尔上将摇了摇头。 其实,普鲁士人还真的有点冤枉人家俄国人了,他们确实在各个方向都遇到了重大的挑战,颇有些分身乏术而又穷于应付的尴尬局面。 十天前,在华沙的俄军总指挥彼得·彼得罗维奇·拉西元帅收到莫斯科传来的消息,说他们俄罗斯帝国的东部边疆地区分别遭到两股鞑靼人的猛烈进攻,新卡钦斯基堡(今克拉斯诺亚尔斯克市)和托木斯克被攻陷,整个西伯利亚总督区立时陷入巨大的灾难当中,急需帝国政府的紧急救援。 而南边的奥斯曼帝国在闻知俄国人实施军事总动员,并将十余万军队陆续开向南俄草原后,随即也调集了大批军() 队进入摩尔达维亚和克里米亚,与俄军展开武装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同时,瑞典王国也在不断地往芬兰、卡累利阿、立窝尼亚等地区调集军队,以应俄国突然实施的军事总动员,瑞典国王卡尔十二世甚至还亲临维堡(1730年瑞典将其从俄国手中又重新夺回),主持前线大军的具体布防事务。 一时间,俄罗斯帝国除了北方外,几乎处处有警,到处都是敌人,这就使得本来想要继续往波兰投入更多兵力的俄罗斯政府踌躇犹豫起来,暂缓了后续支援部队的调动。 这样一来,就使得已进入波兰的俄军兵力显得有些不足,尤其是在控制华沙、波兹南、罗兹等波兰重点城市后,能用于进攻坦泽的机动部队就只有区区三五千兵力,根本无力将其一举攻占。 因而,俄军总指挥拉西元帅在督促奥古斯特三世抽调更多的萨克森军队进驻波兰外,还连续派出数名使者面见威廉一世,请求普鲁士出动大军,配合俄军进攻坦泽,以便能尽快摆平波兰这堆烂事。 很明显,威廉一世根本不愿意为俄国人的利益,将自己宝贵的兵力白白投入到坦泽这座坚固的军事要塞。 “听说,齐国人也非常热心地掺和到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事务当中。”威廉一世悠悠地说道:“他们的目的除了想给俄国人找点麻烦外,可能还存有维持该地区势力平衡的考量。我们普鲁士虽然不愿意成为他们任意摆布的棋子,但也不能将他们彻底得罪。所以,我们避开坦泽,转而去攥取本该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就是一个比较明智的选择。” 第一百三十九章 反法同盟? “法国联合瑞典、西班牙和萨丁参与波兰王位继承战争,实质上就是法国在欧陆重建霸权的一环。” 1734年8月6日,联省共和国大议长约特维普·范·阿特森在海牙议会宫(今海牙议会大厦)接见了齐国驻欧总代表谢道仁,双方在互致诚挚的问候后,很快便将话题转移到波兰事务上。 对于齐国支持法国的做法,联省共和国是微有颇辞的,认为此举无异于是在纵容和鼓励法国重建欧洲霸权,从而助长他们的扩张欲望,对周边邻国,尤其是他们联省共和国构成一定的军事威胁。 “我们都能看出来,争夺波兰的主要对手是俄国、瑞典和奥地利,上述三国都想将其纳入到他们的势力范围之内,扩大他们的政治影响力。法国虽然积极参与波兰王位继承事务,但他们关注的焦点却集中在洛林公国,更高的战略目标是削弱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的实力。从政治逻辑和地缘环境上讲,法国通过军事支持列申斯基保住波兰王位的可能性不大,我们认为法国更大的利益在于意大利和东部边界,甚至不排除对尼德兰地区的觊觎。这也是尽管俄国是波兰的主要侵略者,而法国却对奥地利宣战的原因。” “可以想象,奥地利人在面对法国、西班牙和撒丁三国的全力攻击下,必然难以应对。目前,法国军队正在莱茵河地区长驱直入,在攻陷了腓力普斯堡后,洛林公国半数领土尽皆被法军占领。而在意大利,法国联合撒丁王国于圣比亚切奥战役中又给予奥地利军队重创,并向米兰地区推进。另外,西班牙军队也大举登陆意大利南部,开始向那不勒斯王国发起进攻。我非常担心,在这场战争中,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若是遭到严重削弱,整个欧洲在未来还有哪个大国可以来制衡法国?” “大议长阁下,对于你的担忧和顾虑,我非常理解,也能感同身受。”谢道仁听完通译的转述后,沉吟片刻,然后郑重地说道:“大国霸权,必然会严重损害大部分中小国家的利益,乃至他们的领土完整与合法主权,必须要得到有力的阻止或者加以限制。我们齐国虽然远离欧洲大陆,但我们始终心系欧洲地区的和平与稳定,更是坚决反对任何形式上的侵略战争。联省共和国是我们齐国传统友好邦国,在我们的欧洲外交事务当中始终处于最为优先的级别。在涉及诸多欧洲事务和海外殖民事务方面,我们齐国也将一如既往地予以联省共和国最大的支持。我们的皇帝陛下和内阁政府发来训令,皆一致同意将贵我两国的关系提升至全面战略联盟伙伴关系,并进一步加深两国之间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交流与合作。” “对于贵国皇帝陛下和内阁总理大臣给予联省共和国的关注和重视,我代表联省两百万民众致以诚挚的感谢。”阿特森大议长微笑着说道:“齐国是我们联省共和国最为重要的盟友,可以预见,不论是过去,还是将来,我们都将是你们齐国最值得信任的合作伙伴。但是,整个欧洲地区,囿于地缘政治、宗教信仰、经济争端,乃至领土纠纷,仍存在爆发大规模战争的可能。这次波兰王位继承引发的地区冲突,很难保证不会进一步扩大,将更多的国家和地区卷入其中。尽管,法国在对奥地利宣战后,没有向南尼德兰(即奥属尼德兰)发起进攻,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完全放弃了吞并尼德兰的企图。法国人的战略目的非常明显,就是想要先攻占洛林公国,从而扩大他们的防御纵深,确保他们的东北边界的安全。然后,在未来某个合适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掉头向北,露出他们可怖的獠牙。” “大议长阁下,有鉴于法国咄咄逼人的对外扩张势头,我们齐国对于你们联省共和国持有的警惕心理,表示充分的理解。”谢道仁点了点头,说道:“为了维护地区安全,避免法国的激进扩张政策伤害到联省共和国,我们齐国有一個初步的设想,那就是联合本地区致力于和平的国家,建立一个联盟机制,在法国实施对外侵略扩张过程中,可以彼此协调一致,共同履行集体防卫,以遏制法国的野心。” 嗯?建立一个针对法国的军事联盟? 阿特森大议长有些惊讶地看着谢道仁,久久不语。 “这个联盟,你们齐国会参与进来吗?”半响,阿特森试探性地问道。 “大议长阁下,我刚才说了,我们齐国心系欧洲的和平与稳定,反对任何霸权行径,若是欧洲人民需要,我们齐国愿意参加这种军事联盟。” “公使先生,我非常乐意看到你们齐国能为欧洲的和平贡献出应有之力。”阿特森心中稍定,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那么,贵国以为,这种致力于反对欧洲霸权行为的联盟都需要邀请哪些国家参与呢?” “爱尔兰王国虽然孤悬海上,远离大陆,但自独立建国以来,始终牵绊欧洲事务,关注地区和平。若是向其发出邀请,我认为一定会得到积极的响应。” 爱尔兰? 好吧,爱尔兰作为你们齐国的忠实小弟,自然要与你们的对外政策保持高度的一致。只要你们齐国发了话,他们必然附之尾骥,紧随伱们的脚步。 但是,我们是不是要找几个大陆国家,以便制衡强大的法国陆军? “公使先生,我建议将西班牙王国也邀请至这个联盟当中。我相信,有了西班牙的存在,法国想要肆意扩张,侵犯他国领土时,一定会做出积极的响应。”阿特森随即也提出一个受邀名额。 “西班牙王国?”谢道仁有些迟疑,“西班牙王室与法国王室同属波旁王朝,届时,会不会……” “公使先生,西、法两国虽然同属波旁王朝,但因为各自利益上的分歧和争执,未必会保持铁板一块。十几年前,意大利战争(四国同盟战争)就很好的证明了这一切,在涉及国家利益或者某些海外重大利益时,西、法两国也是会兵戎相见的。” “既然邀请了西班牙加入到这个联盟当中,那么葡萄牙王国也是一个不错的候选国。”谢道仁也提出了另外一个邀请名额。 “公使先生,你认为邀请英格兰王国也加入进来,会不会可以进一步壮大这个军事联盟?” “大议长阁下,你这个提议非常有建设性。我认为,英格兰王国若是也能加入到这个联盟当中,一定可以更好地维护欧洲大陆的和平与稳定。” “……”阿特森闻言,眉头不由跳了一下,定定地看着这位齐国公使。 齐国人什么时候跟英格兰人又勾搭上了?—— 昨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袭击了伦敦城,街道上所有的污秽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可见到反光的石板路面闪烁着微光。街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零星匆匆赶路的几辆马车。 烟囱里袅袅升起的炊烟,散发着清新的潮湿气息,雨后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芳香。高高的建筑在阴霾的云层下显得更加苍凉,窗户上还残留着雨滴,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城市的中心广场上,一座古老的雕像被暴雨洗刷得干净如新,仿佛重新焕发青春。周围的建筑群和雕塑在暴雨的冲刷下,显得更加古老和神秘。 在一条狭窄的小巷中,一座庄严的教堂矗立在黑暗的街角,墙上的苔藓显得格外翠绿。暴雨过后,教堂门口的石阶被清洗得干净如洗,门前的玫瑰花在雨水的滋养下开得娇艳动人。 天空中,乌云渐渐散去,露出一丝阳光,透过云层照耀在城市的一角,洒下如金子般的光芒。微风拂过,带来清凉的空气,雾气渐渐散去,城市重新焕发生机。 “既然奥地利人不是侵略者,那么法国人就是那可耻的侵略者,根据《维也纳》条约,就符合履行盟约的条件和场合,那么我们英格兰王国就有出兵援助奥地利的军事义务。” 一辆豪华马车从圣詹姆士宫驶离,国务大臣科尔·哈林顿伯爵和海军大臣斯潘塞·康普顿子爵同乘其中,在沉默良久后,终于有人打破了车厢里的沉默。 “而且,国王陛下作为汉诺威选帝侯,不但怀有深厚的德意志情感,而且还有保护其领地汉诺威安全的责任。所以,陛下内心深处就有强烈地帮助奥地利皇帝抵抗法国波旁势力侵略的心愿。但是,首相沃波尔爵士却坚守中立政策,竭力避免王国卷入战争。他此番举动,无疑是在助长法国人的扩张欲望,并且还大大削弱了我们英格兰王国对欧洲事务的影响力。” 斯潘塞·康普顿子爵听罢,不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 对于英齐战争后未能取代沃波尔成为王国新的首相,他内心深处一直耿耿于怀,与议会中的一些反对者建立了潜在的联盟,不断寻找机会,欲将其扳倒。 但沃波尔在王国内拥有深厚的人脉和广泛的民意支持,始终牢牢地把持着首相之位。 “是呀,沃波尔爵士的中立政策,使得我们英格兰王国的国家荣誉和国家利益都受到了严重损害。若是法国人在这场战争中赢得胜利,那么危害性是很严重的,这意味着欧洲大陆均势再一次被打破,我们的盟友奥地利也遭到沉重的打击和难堪的屈辱。因为我们英格兰王国的无所作为,法国很可能再次成为主导欧洲事务的大国。沃波尔爵士的中立政策只是让我们英格兰暂时避开了战争,而不是永久地避免了战争。” 没错,在波兰王位继承危机爆发后,就连远在汉州大陆的齐国都要过来插一脚,而作为欧洲事务的积极参与者英格兰王国却罕见的采取了中立的保守外交政策。 这绝对不是因为数年前英齐战争将英格兰王国的雄心壮志给打没了,更不是因为失去了爱尔兰殖民领地,造成王国出现短暂性的失血状态而无力去干预欧洲事务。 盖因,作为王国首相的罗伯特·沃波尔爵士认为波兰王位的争端,于英格兰而言,没有直接利益,更不会破坏既有的欧洲均势。 在波兰王位问题上直接对峙的是法国和俄国,事实上,俄国、奥地利和普鲁士在同一阵营反对法国的王位候选人,战争爆发使得欧洲均势不可能很快遭到破坏。 在今年初的议会发言中,沃波尔爵士为了获得公众和议员的支持,曾宣称:“如果能保证英格兰不参与战争,一年多后,英格兰一定可以对整个欧洲发号施令。” 很显然,他认为法国在面对俄、奥、普三国的联合反击下,一定会栽一个大跟头。届时,英格兰将以调停者的身份,积极处理战争善后事宜,从而获得王国应有的利益。 作为辉格党的领袖,沃波尔爵士始终遵循一条积极的外交准则,那就是“英格兰只有在欧洲大陆均势确实遭到威胁时才应介入,且一旦威胁消除便应立即抽身而去。” 另外,沃波尔爵士还担心,英格兰王国若是贸然参与欧洲战争,可能无法保证内部的稳定,这会导致内部政治分裂和复辟势力的叛乱。 实际上,因为英齐战争的失败,导致那些雅各白分子(旨在恢复斯图亚特家族统治的支持者和拥护者)异常活跃,频繁在苏格兰沿海地区搞事情,使得王国所面对的外来入侵危险较数十年前重大得多。 沃波尔爵士曾预言如果发生战争,英格兰国王将可能抛弃他的臣民,转而抽身返回汉诺威去作战,并很大可能将英格兰本土拖下水。 1701年的“嗣位法”谨慎的规定,英格兰不能卷入保卫外国领土尤其是损害英格兰利益的战争。汉诺威地处中欧与列强为伴,乔治二世作为选侯一旦参战英格兰不得不为保护汉诺威的利益而陷入战争。 所以,沃波尔爵士的目标是国内外的和平,哪怕为和平付出了些许代价,那也是值得的。 再者而言,英格兰王国在欧洲大陆没有扩张领土的要求,此前所制定的“欧洲均势”和大陆结盟政策是服从于争夺海洋利益的战略。 波兰王位继承战争爆发时,英法的殖民地竞争和海上冲突并没有激化,英格兰的海洋贸易在英齐战争结束后也迅速得以恢复,包括在西属美洲的奴隶贸易都没有受到严重威胁。 如果此时参加大陆战争,法国和西班牙的报复措施肯定会损害英格兰的海外商业利益,从而白白便宜了尼德兰人和齐国人。 “对了,康普顿爵士,你对齐国人提出的建立所谓大西洋联盟建议是怎么看的?”哈林顿伯爵在吐槽了一番沃波尔的中立政策后,突然将话题转移到齐国上面。 “很明显,齐国人将目光瞄向了法国,准备借助尼德兰、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我们英格兰的力量,对其进行某种形式上的遏制或者打压,防止法国再次建立欧洲霸权。”康普顿子爵沉吟片刻,面色凝重地说道:“齐国此举,竟然跟我们的欧洲大陆均势战略不谋而合,我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建议,我们英格兰应该积极地加入其中。” “康普顿爵士,齐国人还拉上了卑贱的爱尔兰人……”哈林顿伯爵幽幽地说道。 “呃……”康普顿子爵神情一滞,随即露出一丝苦笑,“爱尔兰人已经独立六年了,我们有时候不应该太执着于过去。毕竟,这个新生的王国获得了欧洲绝大多数国家的正式承认,还建立了相应的政治和外交关系。若是我们英格兰王国始终对其报以敌意,那必将会牵扯我们太多的精力,并会对我们的欧洲大陆事务造成妨碍和掣肘。” “就算我们不再执着于过去,但爱尔兰人却始终对我们英格兰王国存有强烈的敌意,还在为曾经的殖民历史而耿耿于怀。” “爱尔兰人的看法并不重要。”康普顿子爵笑着说道:“只要齐国人需要我们,并愿意跟我们合作,爱尔兰人即使对我们怀有无尽的恨意,也只能深深地埋藏于心底。毕竟,在涉及欧洲事务方面,我们英格兰王国的重要性,是毋庸置疑的。” 第一百四十章 忠顺的爱尔兰 1734年9月2日,下午三时二十分,爱尔兰海军旗下的“布兰登号”和“卡朗图厄尔号”两艘战舰在海上轻轻地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双双驶离了那艘“呆若木鸡”的英格兰商船,朝南方迤逦驶去,留下几道浓浓的黑烟。 站在船艉的几名爱尔兰海军士兵解开裤腰,露出那活儿,放肆地朝英格兰商船方向喷洒出一道道水柱,末了,还挑衅般地打出尖锐的呼哨。 “我们刚才应该果断地开炮射击,将英格兰商船击沉,让那些该死的杂种统统下海喂鱼!”一名瘦小的爱尔兰军官看着士兵们的行为,脸上露出畅意的笑容。 “然后呢?”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军官将手中的望远镜放下,然后转头问道。 “然后?……然后什么?” “击沉英格兰商船,那就意味着我们爱尔兰王国将与他们爆发一场战争。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我们能战胜他们吗?” “……我们固然无法战胜英格兰,但齐国是我们的盟友,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爱尔兰独自抵抗英格兰?只要英格兰人胆敢入侵我们,齐国一定会再次狠狠地教训他们!” “问题是,齐国会允许我们这般肆意向英格兰挑衅,继而引发一场战争吗?” “……”那名颇为冲动的军官听了,顿时有些泄气。 根据两国签订的《齐爱安全保障条约》,虽然齐国有保卫爱尔兰王国的义务,但在涉及对外军事行动中,爱尔兰的陆海军将接受齐国驻军最高司令部的统一“指导”和“管理”,不得擅自启衅,随意将齐国拖入到一场不可控的战争当中。 也就是说,想打谁,或者想要参加哪些国家和地区的战争,得由齐国说了算,不得依仗齐国的军事保护,肆意挑衅其他国家,从而把齐国卷入其中。 其实吧,对于爱尔兰,好像除了英格兰,也没什么敌人会让他们无端寻衅,挑起一场战争。 六年前,在齐国的扶持和帮助下,被英格兰人奴役压迫了数百年的爱尔兰终于独立建国了。不过,获得解放的爱尔兰人却始终没有放下对英格兰人的积怨,无时无刻不想着对英格兰发起报复,以血数百年的仇恨。 齐英战争结束时,根据两国签署的《长安条约》规定,英格兰虽然应允将其所有殖民官员和军队全部撤出爱尔兰,但却依旧保留了对北部三个郡的管理权(爱尔兰的提前独立,使得英格兰移民区未能扩展至后世的六个郡),以维系留居此地的十数万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的生存安全。 尽管爱尔兰人对此深为不满,但在齐国的竭力“安抚”下,只能忍着百般屈辱,默认了自己的国土暂时处于分裂状态。 但是,为了给英格兰人添堵,爱尔兰政府和民间大力资助北爱三郡的地下反英组织,甚至还容留那些抵抗人员在境内进行休整、疗伤和训练。 这一度引发了英格兰人的严正抗议,声称爱尔兰王国政府若是继续这般挑衅,他们将作出有力的回击。 囿于《长安条约》的限制,英控北爱地区不得部署正规军队,这迫使英格兰政府不得不征召大量武装警察,入驻北爱三郡,以加大对爱尔兰地下反英组织的打击力度。 为了震慑反抗组织,英格兰警察会将捕获的爱尔兰抵抗人员公开施于绞刑,那些资助和窝藏抵抗人员的爱尔兰百姓则统统流放至北美,甚至为了清除抵抗组织生存的土壤,英格兰北爱当局会故意扩大打击面,试图将境内的爱尔兰人全部驱逐。 英格兰人的行径进一步激起了爱尔兰人民的愤怒,无数志愿者纷纷携带武器潜入北爱地区,加入当地的反英抵抗组织,对英格兰和苏格兰移民频频发起暴力袭击。 1732年5月,英控北爱地区与爱尔兰王国一度爆发了大规模的边境冲突,造成数千人伤亡,若非齐国及时介入,甚至可能会引发一场英爱战争。 在齐国的调停下,爱尔兰与英格兰展开数轮谈判,以期彻底解决北爱三郡的问题。 1732年10月,爱尔兰、英格兰、齐国三方就北爱问题签署了《都柏林协议》,约定在十年内,北爱三郡将会逐步进行政治改革,建立地方自治政府,然后以特别自治区的名义与爱尔兰组建联合王国,除了外交和军事交付王国政府外,北爱自治区将享受高度自治权利,并允诺在境内实施民族和解,给予北爱境内所有民族同等的政治权利。 尽管,爱尔兰王国政府对这份“和稀泥”的协议不甚满意,但也知道,若没有齐国人从中斡旋,并给予他们大力支持,别说想要获得北爱三郡的领土主权,怕是整个王国自身安全都无法保证。 被英格兰人奴役压榨了数百年,爱尔兰早已是穷鄙交加,超过八成以上的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独立前,英格兰新教徒和教会占有爱尔兰全部土地的四分之三,全部房屋的五分之六,有城墙的城市和设防地点房屋的百分之九十。与之对应的是,超过80%的爱尔兰人过着牲畜一样的极为恶劣的生活,住的是没有烟囱、门、楼梯和窗户的小屋。 幸运的是,齐国向他们伸出了友爱之手,不仅帮助爱尔兰人民赶走了英格兰殖民者,还竭力扶持他们爱尔兰人建立起属于他们自己的独立王国。 自独立以来,齐国先后向王国政府提供了二百六十多万元低息贷款和无偿援助,在短短六年时间,便使得整个爱尔兰王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座座新的城镇被建立起来,一条条平整的公共道路从都柏林向境内四方无限地延伸,一间间工厂和商铺也陆续开办,甚至,欧洲第一条铁路也在王国境内被开通。 曾经被英格兰人无情掠夺的牛羊和皮毛在齐国商行的运作下,为王国带来了滚滚财源。 沉睡在地下数千年的泥炭,也在齐国商人的经营和采掘下,被一船一船地运往欧洲大陆以及北非、地中海,为爱尔兰换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爱尔兰的传统优势产品——亚麻,在齐国资本的扶持下,又重新焕发了生机,成为王国政府最为主要的出口商品。 在齐国的支持下,爱尔兰渔民不仅获得了北海渔场的捕捞权,而且还在长兴渔场(即纽芬兰渔场)享有税费减半的优惠(陈国为了获得更多的财政收入,于1731在长兴岛设立税务专管衙门,开始在渔场征收渔业税和特许捕捞费),更有优先挑选渔业作业区的权利。 在独立后的这几年时间里,可以说是爱尔兰王国经济发展速度最快的时期,按齐国经济顾问所言“是呈几何级”的高速增长。 尽管,到目前为止,爱尔兰一百多万子民仍有超过半数以上是处于贫困阶层,更有四成的百姓仍不能吃饱肚子,在寒冬季节,还是有不少穷苦人家被冻饿而亡。 但整個王国上下,却是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希望和憧憬。 因为,邪恶而残暴的英格兰人将永远不能再骑在他们的头上,肆意奴役和压榨他们了。 以后的日子,也将变得越来越好。 而这一切,皆来自齐国的帮扶和支持,爱尔兰王国上至首相、内阁僚臣,下至黎庶百姓、普通商人,对齐国都充满了无尽的感激和信任。 虽然,不乏有识之士曾指出,齐国之所以这般扶持爱尔兰王国,只是出于地缘战略的需要。据有爱尔兰,齐国便可以遥制英格兰,并进一步干预欧洲大陆事务,从而为齐国建立全球海洋霸权提供稳固的战略支撑点。 那又如何?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争之世,小国弱国是没有生存保障的,只能依附大国强国,方能苟存于世。 数十年前,爱尔兰人曾一度将民族解放的希望放在法国的身上,但却一次又一次地遭到无情的利用和欺骗,并让更多的爱尔兰人为之牺牲。 但齐国人不一样,不仅出钱出力帮着爱尔兰人赢得了解放和独立,而且还在战后不遗余力地给予各种金钱和物资的援助,欲将爱尔兰王国打造成一个“欧洲模范国家”。 试问,面对这种真心实意地帮扶爱尔兰的国家,如何不引得国中上下一致感恩? 爱尔兰与齐国签订了一系列军事同盟协议,齐国也据此在爱尔兰部署了大量军事力量,共驻有陆海军官兵超过五千余人,为其提供全方位的军事支持。 这种军事同盟关系使得爱尔兰在安全和防卫问题上严重依赖齐国,一切唯马首是瞻。 爱尔兰海军仅有的两艘蒸汽战舰“布兰登号”和“卡朗图厄尔号”在数日前接到联合作战司令部的命令,为一支前往地中海的补给船队提供护航任务。 舰队刚刚驶离港口未多远,便在圣乔治海峡附近遇到了那艘英格兰商船。 多事的爱尔兰海军官兵立即快速上前,拦停了英格兰商船,还羞辱般地命令英格兰人降帆落锚,接受他们的安全检查。 在一番故意刁难后,爱尔兰海军向英格兰人发出严重警告,商船勿要太过靠近爱尔兰海域,否则下次将被认定为入侵行为,会毫不留情地予以击沉。 舰队随行的齐国军事顾问对爱尔兰这种“小心眼”的做法采取了默认态度,并未过多干涉。 军人嘛,总要表现出几分血性,让他们对世仇敌人发泄一番,也算是提供一种情绪价值,对接下来的军事行动可以稍稍鼓舞一下士气。 “长官,此次我们齐国一共动员集结了近万余海陆军,应该可以拿下那座大岛吧?”舰队领航官、海军宣节校尉(少校)栗朝先将手中的海图轻轻放置在桌上,目光探寻地看着舰队指挥官、海军昭信校尉(上校)翁世南。 “只要西班牙人不敢跟我们齐国翻脸,那就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夺取那座大岛。”翁世南嘴中叼着一个名贵的玉石烟斗,脸上充满了自信,“呵,就算西班牙发狠想要跟我们抢夺那座大岛,但就凭他们那些不上台面的海军战舰,如何能对我们构成实质性的威胁?难不成,西班牙数万大军能从本土一路游到岛上去?” “西班牙人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转而跟奥地利人合作?” “哈哈哈……”翁世南大笑起来,伸手将嘴上的烟斗拿了下来,“腓力五世为何要加入路易十五的阵营,向奥地利人宣战?那还不是因为他迫切希望他与帕尔马公国的伊莎贝拉·法尔内塞所生的儿子能获得奥地利在意大利的领地。作为一个好父亲,他特别希望为已身为帕尔马公爵的长子唐·卡洛斯获得曼托瓦公国。嗯,甚至他还希望拿到托斯卡纳大公国。另外,他同时希望次子唐·腓力能取得那不勒斯和西西里这两个王国。如此,便能将他们西班牙王国的势力再次延伸至意大利,从而获得更为有利的地缘战略优势。在这种情势下,西班牙怎么会转而跟奥地利人合作呢?” “如此,西西里岛便成为我们齐国的囊中之物了!”栗朝先听罢,脸上稍显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相较于求而不得的克里特岛,西西里岛的位置更具战略性,而且面积更大,土地和物产也更为富饶,若是将其纳为我大齐海外领地,并打造成一座坚实的海上基地,对于我们控制整个地中海更加如虎添翼。” “是呀,只要我们齐国控制了西西里岛,再辅以中阳岛(今马耳他岛)海军基地,我们便将偌大的地中海截为两段。任何想要进入东地中海地区的欧洲国家,都将不得不仰我鼻息,受我大齐海军的严密控制。” “不过,西西里岛上的数十万当地百姓对我们齐国来说倒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种族、宗教、文化、语言与我们齐国迥然不同,届时在统治和管理他们时,肯定会给我们造成不小的困难。” “那有何难?”翁世南不以为然地说道:“驱逐、强制迁移、迫其改信,诸多手段下来,总会清理出大批人口。剩下的少许当地居民,在我大齐持续不断地移入汉人的情况下,迟早会加以同化吸收。对于这种战略要地,我们齐国必须完全地将其控制在手里,不容任何人将其夺走。”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西西里 西西里岛,位于意大利南端,为地中海的十字路口。从黎凡特(东地中海地区)到伊比利亚,从北非到罗马,西西里岛都是绕不开的中转地。 由于地理位置关键,西西里岛一直被地中海周边的各种势力轮番争夺,可以说一部西西里史就是半部地中海史。 1554年,查理五世退位,将庞大的哈布斯堡帝国分为西班牙帝国和德奥帝国(即神罗)。西班牙王国分给了儿子菲利普,神圣罗马帝国分给了弟弟斐迪南,西西里和那不勒斯则被划入西班牙王国。 1700年,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绝嗣,法国波旁王朝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哈布斯堡王朝爆发了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最终法王路易十四的孙子腓力成为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但代价是法、西两国不得合并,那不勒斯被割让给神圣罗马帝国,西西里岛则被割让给萨伏伊。 然而,到了1713年,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王朝为了获取更为富裕、人口更多的西西里岛,强迫萨伏伊公国交换国土,用地瘠民贫的撒丁岛取得了西西里岛的统治权。 1717年,西班牙国王腓力五世在首相阿尔韦罗尼枢机主教支持下、在其第二个妻子、帕尔马的伊丽莎白·法尔内塞怂勇下,大举出兵占领撒丁和西西里岛,以期重新获得意大利领地。 不过,此举遭到英格兰、荷兰、法国和奥地利四国的坚决反对,联合出兵挫败了西班牙王国的企图,最终使其铩羽而归。 但是,西班牙王国并未就此罢休,一直蛰伏,等待合适的机会,再度染指意大利。 终于,去年波兰王位继承危机爆发,西班牙立即加入法国阵营,以反对奥地利干涉和操纵波兰王位继承为借口,联合法国、撒丁王国共同向奥地利人宣战。 在准备近六个月后,西班牙王国调动海军舰船及商船四十余艘,携带陆军官兵一万五千余,于1734年4月上旬,登陆那不勒斯王国萨勒诺港,随即分兵两路,一路北上进攻那不勒斯王城,一路东向,进攻那不勒斯东南重镇巴里。 经过两个多月的苦战,西班牙军队在比当度战役中大败奥地利军队,并随后攻陷了那不勒斯王城,几乎全占那不勒斯王国,帕尔马大公唐·卡洛斯志得意满地入住王宫,宣布那不勒斯并入西班牙波旁王朝。 攻占了那不勒斯后,西班牙海陆两军便准备掉头南下,进占西西里王国。 然而,西班牙军主帅阿尔瓦罗·莫拉塔伯爵却从西西里岛收到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 齐国“受邀”派兵入驻西西里! 据悉,就在西班牙军队高奏凯歌,以胜利者的姿态进入那不勒斯王城时,齐国受到奥地利当局和地方贵族的“一致邀请”,出动海陆军官兵及柏柏人雇佣军共计六千余,分别登陆墨西拿和巴勒莫,承担起保卫西西里岛的职责。 卡洛斯公爵和莫拉塔伯爵听到这个消息后,震惊得无以复加。 尼玛的,我们西班牙军队在那不勒斯王国打生打死,几乎吸引了奥地利在意大利地区的所有兵力,想不到最后却让齐国捡了便宜,趁机夺取了几无设防的西西里岛。 你们齐国的吃相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 你说,齐国受到奥地利的邀请,出兵保卫西西里,这借口未免也太拙劣了。 谁不知道,在欧洲,就属奥地利人最讨厌你们齐国人,若非距离太远,再加上海军实力不足,说不定,奥地利人早就因为奥斯曼人的原因,向齐国宣战进入战争状态了。 数年前,你们齐国割取了威尼斯共和国的伊斯特拉半岛,直接怼到了奥地利人的脸上,引得皇帝陛下甚为恼怒。若不是奥地利人刚刚结束了与奥斯曼人的战争,导致国库空虚,财政紧张,再加上忌惮齐国可能会凭借优势的海上力量袭击帝国位于意大利的领地,才不得不隐忍再三,没有采取军事行动。 就以齐奥这种紧张的双边关系,西班牙人打死也不相信,奥地利人为了保卫西西里,会主动邀请齐国人出兵协防。 很显然,齐国人也看中了西西里岛的战略位置,想趁着奥地利人举止失措、应对不暇之际,想要将这座地中海上最大的岛屿据为己有。 他们已经不满足在地中海地区仅占些边边角角的地盘了,而开始明目张胆地谋取像西西里岛这种属于多方势力争夺的战略要地了! 可以想见,一旦齐国人占据了西西里岛,他们在地中海地区的影响力和控制力将被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甚至可以据此更加深入的干涉欧洲大陆事务。 可问题是,明明是我们西班牙最早看上了西西里岛,并且为此付出了无数的心血和精力,怎么到头来,却让齐国人占了先? 卡洛斯公爵当即建议,出兵西西里岛,将齐国人驱逐出去,从而独占那不勒斯和西西里。 但老成持重的莫拉塔伯爵劝阻了卡洛斯王子的军事冒险行为,认为要先跟齐国人进行一番交涉,探知对方的最终态度。 若是,齐国人只是临时插一脚,本着占点便宜的打算,那么就许给他们一些好处,要求对方撤出西西里岛。 倘若,齐国人真的打算占据西西里岛,想要将其纳入到他们的众多海外领地之中,那么,我们西班牙王国就…… 就能咋样? 难不成跟齐国人打一仗? 可问题是,我们打得过齐国吗? 西西里岛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孤岛,只要我们无法击败齐国海军,掌握周边海域的制海权,就算我们西班牙王国派遣更多的军队,也无法顺利登陆西西里。 据悉,齐国人在地中海地区部署了至少十艘战舰,而且还全都是行动异常灵活的蒸汽战舰,甚至还有一艘铁甲舰。另外,他们在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少华群岛(今佛得角群岛)、西陵群岛(今亚速尔群岛)也部署有一定规模的海军舰队,再加上其在爱尔兰王国所驻扎的海上力量,即使以我西班牙王国倾国之力,也未必能战而胜之。 更不消说,西属美洲领地也在齐国殷州几大总督区和庆国的直接威胁之下,稍有不慎,必然会给整个王国带来巨大的灾难。 曾几何时,表现的温和谦让、内敛隐忍的齐国人怎么会突然表现出这般咄咄逼人的侵略性和扩张性? 7月下旬,西班牙人派了使者抵达巴勒莫,请求与西西里岛上的齐国军队负责人进行会商,以确认对方的军事意图。 但驻巴勒莫齐军指挥官却告知西班牙使者,说他没有获得应有的外交授权,无法与西班牙王国就西西里岛问题进行双边会谈。 该指挥官告知西班牙使者,可以前往德化(今摩洛哥丹吉尔市),与齐国驻地中海事务总代表会晤,商讨西西里岛的后续处置事宜。 同时,齐国人还委婉地告诉西班牙人,齐国军队入驻西西里岛,是受奥地利政府和当地贵族议会的邀请,免遭外来势力的入侵,并帮助地方政府维持正常的生产和生活秩序。 至于后续事宜,当由齐国驻欧外交公使与相关各方进行会商后,再行决定。 西班牙使者闻言,顿时有些喜出望外。 齐国人的意思是,西西里岛是可以谈的,他们也愿意通过外交手段解决这个问题。 那么,齐国人真实意图很可能就是想要通过西西里岛,准备在其他方面向西班牙索取好处。 于是,西班牙使者返回那不勒斯,向卡洛斯公爵和莫拉塔伯爵复命。 两人不敢自专,又派人报告马德里,让国王陛下和首相大人安排使者前往丹吉尔,去跟齐国驻地中海总代表协商处理西西里岛的问题。 然而,就在西班牙积极寻求外交渠道,设法要求齐国从西西里岛撤出军队之时,齐国却不断从埃及、摩洛哥、爱尔兰等地抽调兵力,调集物资,不断地向西西里岛汇聚。 截止到八月底,当齐国外交公使明确拒绝撤军时,西西里岛上齐国军队人数已超过一万人,对于西班牙军队来说,即使没有齐国海军的阻击,大军想要强行发起登陆行动,也无法保证能顺利地抢占滩头,继而将齐国人赶下海。 齐国人夺占西西里岛,是玩真的! 贸易商人迪洛伦佐看着那几名西班牙使者气汹汹地登上了一艘三桅帆船,拔锚起航,很快便驶离了墨西拿港口,朝海峡对岸的利基翁而去。 据说,数千西班牙远征军正集结于海峡对面,随时准备跨海而攻,杀到西西里岛上,尽数驱逐齐国人,将这座大岛连同那不勒斯全部并入西班牙王国。 但迪洛伦佐认为,西班牙人要是真的敢在西西里岛发起登陆行动,一定会碰个头破血流。 因为,自六月中旬,齐国军队以几乎兵不血刃的方式进驻西西里岛后,便大量征集岛上的居民,修筑各类防御设施。 而墨西拿位于西西里岛的东端,正在海峡最窄处,是大陆进入西西里岛的重要隘口,齐国人更是在此花费巨大代价,将原有的城市改造成了一座坚固的要塞,城头布满了威力巨大的重炮,再加上三千名齐国士兵驻守其中,西班牙人即使成功登陆,也未必能攻下这座西西里岛的桥头堡,更遑论站稳脚跟并向岛上内陆挺进。 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西西里人,迪洛伦佐其实对齐国人并不怎么排斥,反而对西班牙人和奥地利人充满厌恶。 城里的一些老人经常提及,西西里在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统治下,长期以来的横征暴敛和管理不善,对整个西西里岛的经济造成了极为沉重的打击。从查理五世到腓力二世这一百多年间,西班牙在地中海的军事行动,尤其是针对东地中海和北非地区的军事行动,其所需的大部分资源都是从包括西西里岛在内的南意大利地区征集来的,这进一步加大了当地民众的经济负担,屡屡造成大范围的饥荒。 西班牙人的肆意压榨,也使得西西里岛百业凋敝,本来就为数不多的手工业亦纷纷破产。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西西里岛经萨伏伊之手,又落到了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手中。但是奥地利人的关注重心是那不勒斯,对西西里岛则漠不关心,得不到任何政府支持和商业资本青睐的西西里,仍旧无法摆脱经济困顿的局面。 另外,该地区古老的农业结构已经根深蒂固,但却未能获得维也纳中枢政府的扶持和当地统治者的重视,使得农业产出急剧衰落,不复昔年地中海粮仓之称,成为意大利最贫困的地区之一。 相反,西西里岛上的商人和中小贵族却对齐国人印象普遍的存有好感。尽管,他们与天主教世界的敌人奥斯曼人关系密切而深厚,但他们的商人极为谦逊、他们的商品也极受西西里岛居民的喜爱。 轻柔的棉布、芳香的日化品、柔顺的丝绸、沁香的茶叶、华美的东方瓷器、精巧的工业制成品、让人叹为观止的机械设备……,林林总总,几乎无所不包,让西西里岛上无数的居民无不趋之如骛。 这些年来,凭借优越的地理位置,西西里商人通过转口贸易和过境贸易,赚得盆满钵满,依稀间仿佛是回到了13-16世纪繁盛的地中海贸易盛况之时。 君不见,六年前与齐国爆发过战争的威尼斯人不仅跟他们冰释前嫌,而且双方还将海上贸易做得飞起,通过代理齐国商品,将威尼斯的商业触角再度延伸至北意大利、神罗、法国,以及中欧诸邦国,无数的财富源源不断地涌入,使得威尼斯共和国几近破产的财政神奇般地出现盈亏平衡。 当年割让给齐国的伊斯特拉半岛,在度过了最初两年的社会动荡和秩序崩溃后,在齐国人的有效治理下,很快恢复了正常生产生活秩序。 而且,齐国人还对该地区失地和无地的农人重新分配土地,并宣布取消教会的什一税、封建领主名目繁多的捐税,以及王室征收的人头税和二十税,仅留农税,税率为百分之十五。 此举,使得伊斯特拉半岛的经济民生在很短时间里,便超过战前水平,工商业也获得长足发展,百姓安居乐业,地方也渐显繁荣,获得了当地居民的一致拥护。 再看齐国控制下的埃及,那简直也跟奥斯曼统治时期有着天壤之别,在农业上实施改粮为棉,最大程度上提高了当地农人的收入,而受惠于繁荣的红海-地中海贸易,更使得埃及重新成为沟通亚洲和欧洲的重要贸易过境通道,无数的商品和金银流淌于其中。 曾经只会打打杀杀的马穆鲁克骑兵和地方领主们,也都变成了齐国人的忠实伙伴,躺在富丽堂皇的华宅里,喝着美酒,数着一枚枚可爱的金币。 那么,西西里岛落在齐国人手里,会不会也给数十万当地居民带来一份意外的惊喜呢?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合纵 1734年10月5日,晴,宾泽特(今突尼斯比赛大港)。 在喧嚣热闹的奴隶市场中,卖主们正在竭力吆喝着,将一个个男女奴隶像牲口一样牵到站台上,向围观的客户们充分展示自己的“货物”是多么完美,多么有用,多么的物超所值。 两名来自意大利的天主教神父则悲哀地看着那些同胞被异教徒们肆意摆弄和羞辱,却只能暗自伤神,心中默默地为他们祈祷,希望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在他们身后跟着几名神情委顿的意大利人,脸色苍白,眼中带着恐惧,似乎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狱般的地方。 他们无疑是幸运的,他们的家人通过教会的途径,辗转几方,在付出一笔不菲的赎金后,得以跟着教会派来的神父返回家园,与亲人重新团聚。 但更多被巴巴里海盗掠走的天主子民却只能接受悲惨的命运,被奴隶贩子们卖往世界各地。 “都这个时候了,巴巴里海盗还在继续这个营生,可真够没出息的!”地中海贸易公司北非分站掌柜刘仁辅将目光从奴隶市场的方向收了回来,脸上带着几分不屑,“他们就没想过,去学学摩洛哥人,好生治理一下自己辖境内的民生,正经的经营一个国家,或者学学埃及人,做点转口贸易,搞点经济种植。像他们这般,不知收敛,肆意妄为,迟早要被地中海沿岸的欧洲国家给收拾了!” “整个马格里布地区在名义上都臣服于奥斯曼帝国,若没有奥斯曼人的纵容和支持,你以为巴巴里海盗就能乘势而起、逐渐坐大,并且还能延续至今?”马格里布贸易商社驻突尼斯大掌柜邓昌成笑着说道:“尽管,随着欧洲国家海上实力的提升,使得巴巴里海盗的买卖越来越不好做,风险也是越来越大,但这帮子习惯了操刀抢劫的海盗哪里会有心思搞其他的营生?你想,辛辛苦苦一年,只能赚取几枚银币,可要是在海上运气爆棚,抢上一艘满载贵重货物的商船,最少可以让他们乐活一两年。这些人呀,习惯了不劳而获,根本沉不下心来认真做活,更不想劳心费力地在土里刨食。” “不至于吧,总有一些愿意过安生日子的人吧?” “若是将那些没有任何生存保障的奴隶刨除在外的话,可以说整个马格里布地区就没有想要安生过日子的人。”邓昌成嘴角带着一丝鄙夷,“这些人呀,全都梦想着一夜暴富,从而换得一世富贵。巴巴里海盗延续了两百多年,流传了无数暴富的故事,每个人都想成为下一个巴巴罗萨。再告诉你一个非常残酷的事实,巴巴里海盗群体中,超过三成以上的海盗其实都是欧洲人!还有,近两百年时间里,被海盗推举的数任阿尔及尔总督里,除了第一任总督是柏柏人外,其他的皆为欧洲人。哦,对了,现在那位总督就是一名威尼斯人。” “这些柏柏人,如此惫懒,如此桀骜不驯,根本就不是发展地方民生、建设殖民领地的好劳力。怪不得殖民事务部和军方宁愿冒着得罪西班牙和奥地利的风险,也要拿下西西里岛。”刘仁辅摇头叹道:“但是,这么一来,咱们大齐在欧洲地区始终秉持的韬光养晦外交政策可就无法继续下去了。这西西里岛,牵扯到欧洲数个国家和地区,更是事涉西、奥两个大国,必然会引发整个欧洲的震动。说不得,就会给咱们大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有句老话说得好,不遭人嫉是庸才。”邓昌成不以为然地说道:“以我大齐之国力,即使欧洲诸国合其共力,也未必胜过我半分。要不是囿于距离太过遥远,我大齐军力足可碾压任意欧洲大国,并能击而破之。所以呀,纵使我大齐强自低调隐忍,不去触碰欧洲各国核心利益,刘兄就以为欧洲诸国会对我大齐熟视无睹,不加任何提防和忌惮?” “可是,欧洲诸国毕竟文化习俗相近,宗教文明趋同,对于我们齐国这种() 外来文明可能天然上就存有排斥和敌对的心理。”刘仁辅还是对军方攻占西西里岛的行为表示不解,“而今,我们齐国冒天下大不韪,置西、奥两国于不顾,悍然出兵抢占西西里,很可能会引起欧洲诸国的警惧,继而促成对方合纵以联,共同反对我大齐扩张之举。如此,我大齐在欧洲花费数十年而拓展的商业渠道和网络,恐将毁于一旦。” “刘兄多虑了。欧陆诸国,彼此之间利益纷争不断,战事亦连绵不绝,他们如何会合纵以联,并且还结成攻守同盟,以制我大齐?” “邓兄此言差矣!”刘仁辅反驳道:“昔年,我大齐太祖皇帝曾有言,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观欧陆近百年历史,昔日为仇敌,他日即为盟友,此中之例不胜枚举。若欧洲诸国在切实感受到我大齐实质性的威胁后,难保不会放下各自矛盾和成见,联合起来,共同制衡我大齐。” “怎么,难不成欧洲诸国会联合起来,与我大齐展开一场全面的战争?”邓昌成笑着说道:“他们准备将战场置于何地?地中海?亦或大西洋?总不至于敢跑到印度洋向我大齐发起挑战吧?” “刘兄,莫要小瞧了欧洲!除了印度洋,以欧陆诸国的实力,不论是地中海,还是大西洋,他们皆有一战之力。”刘仁辅认真地说道:“而观我大齐于地中海和大西洋所据领地,不是弹丸之地,就是孤悬岛屿,若是欧洲各国合兵一处,发起倾力一击,试问那些海外领地何能保之?即使我们目前深受我大齐控制和影响的马格里布地区以及埃及,说不定也会遭以重创,难以存焉!” “呵呵……”邓昌成轻笑两声,伸手点了点对方,“若是如此,我大齐于地中海和大西洋领地固然难保,但欧洲大陆肯定也会被我大齐予以重创,甚至整个地缘格局也会随之发生重大的变化。你认为,那些欧洲大国会拼着实力大损的后果,与我大齐斗个两败俱伤吗?即使,在他们倾力合作下,我大齐被逐出大西洋和地中海,但我们仍旧可以固守着印度洋和太平洋,继续过着我们舒心的小日子。这一切,皆赖我大齐数代先辈给我们留下的深厚遗泽!” “呵呵……”刘仁辅闻言,也笑了,“你说,咱们两个商贾之辈讨论帝国海外殖民拓展政策的对错否,着实有些坐而论道、大言惭惭了!” “刘兄,你发现没,自永隆陛下继位以来,我大齐的对外政策便愈发激进和强硬了。”邓昌成说到皇帝陛下时,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然后稍稍压低了声音,“不论是对南洋领地的加速整合消化,还是对安南的断然灭国之举,以及对秦国的苛刻压制,直至目前于欧洲大陆的轻率冒进,无不在彰显陛下建功立业的雄雄之志。” “陛下想要以各种实际行动来凸显我大齐的全球霸业?” “然也!”邓昌成端起酒壶,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端在手中,轻轻了品酌一口,“陛下就是想要通过一系列的征服行动,向全世界宣示我大齐的霸主地位。我煌煌大齐,历九十余年征程,至此不再韬光养晦,开始渐显帝国峥嵘!” “说实话,陛下还是太过操切了。我大齐远离欧洲,怎能如此直接涉身于大陆事务?”刘仁辅摇摇头,说道:“数十年前,法国几乎以一己之力,挑战欧陆诸国,试图建立欧洲霸权。然十余年征战,到头来却是一场空,不仅政府债台高筑,而且搞得国内民生凋敝,百业待废,实力遭致严重削弱。我大齐,当引以为戒!” “刘兄就如此笃定,欧陆诸国定然会联合起来,与我齐国一致为敌?” “邓兄难道就敢保证欧洲各国在面对一个东方外来势力入侵时,仍旧会各自为政,坐视我大齐势力日渐增长而无动于衷?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不是仅我华夏文明固有之!” “……”() 邓昌成闻言,不由怔住了,“他奶奶的,欧洲番鬼还真会联合起来?” —— 齐国驻欧总代表谢道仁瞥了一眼站在后面的西班牙公使和撒丁王国公使,然后从法国外交事务大臣艾蒂安·路易斯·舒瓦瑟尔伯爵手中接过一份外交照会。 “公使先生,这份照会是我们法兰西王国和西班牙王国、撒丁王国联合发出的。”舒瓦瑟尔伯爵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三国均殷切地希望贵国在接到此份照会后,能于十二月底前从西西里岛完成撤军,从而恢复意大利乃至整个地中海地区的和平与稳定。” “舒瓦瑟尔伯爵阁下、加西亚公使先生、克里斯坦特公使先生,作为大齐帝国驻欧总代表,在收到此份外交照会后,我会极为慎重地考虑照会中所要求的相应事务。”谢道仁面色平静地说道:“但是,我以大齐帝国的名义,抗议此份照会中含有最后通牒的不礼貌的文字表述。外交事务方面的争端,当以公平、公正和合理的态度进行有效沟通和交涉,而不应以警告和要挟的方式,要求某一方必须达成某个前置条件。” 说着,谢道仁将那份三国联合发出的外交照会轻轻地放置在一旁的桌案上,然后,向后退了一步,礼貌地向对方微微鞠了一躬,郑重地说道:“我们大齐帝国从来不会接受任何通牒形式的外交照会,更不会屈辱地去遵照执行。所以,非常抱歉,我瑾以驻欧总代表的身份,拒绝此份不符外交礼仪的照会。” “公使先生,你们齐国准备置我们三国善意提醒而不顾,坚持要在西西里岛任意行事吗?”西班牙驻法国公使乌戈·吉利亚蒙·加西亚面色不虞地问道。 我们西班牙王国可是与你们齐国磋商数轮,但均遭到你们的无礼拒绝。 现在,我们西班牙联合法国和撒丁王国共同向你们施压,难道还不能迫使你们改变主意? 欧洲地区的事务,你一个东方国家参合进来做什么? “公使先生。”舒瓦瑟尔伯爵制止了西班牙公使的挑衅,开口说道:“若是我们再次联合向贵国发出一份不含通牒意味的外交照会,那么你们齐国是否愿意接受,并与我们三国公正地讨论西西里岛事务?” “舒瓦瑟尔伯爵阁下,我认为在讨论西西里岛事务的时候,是不是应该邀请神圣罗马帝国的代表到会。”谢道仁微笑着说道:“毕竟,西西里王国在法理上还属于帝国的一部分,我们在进行四方会谈时,怎么能将他们排除在外呢?” “……”舒瓦瑟尔伯爵等人闻言,顿时楞在当场。 我们三国联盟与奥地利人尚处于交战状态,而且正在瓜分处置奥地利人的意大利领地,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将他们邀请到谈判桌上,商讨西西里岛的归属问题? 可是,齐国人的建议也没错,西西里王国在法理上还是属于帝国的一部分,怎么可能将其排除在外? “该死的!我认为齐国人是在拖延时间,他们根本没有诚意与我们商讨西西里问题。” 待齐国驻欧总代表谢道仁离开后,西班牙公使加西亚愤愤地说道:“所以,我们三国应该联合向齐国强硬地展示我们的决心。否则,他们会认为我们的无所作为是一种软弱,更是一种令人羞耻的怯懦。” 撒丁王国公使贝拉诺瓦·克里斯坦特看了一眼法国外交事务大臣舒瓦瑟尔伯爵,明智保持着沉默。 齐国人可不好惹,以他们强大的海军实力,既然能夺占西西里岛,那么,也能轻易攻取撒丁岛。 而且,齐国人宣称入驻西西里岛,是受奥地利人的邀请,特地来保卫这块帝国领地。 虽然这个借口非常可疑,但万一是真的呢? “既然齐国人百般推脱,无意讨论西西里问题。那么() ……”舒瓦瑟尔伯爵脸上露出坚毅的神情,“那么,我建议我们三国立即组建一支联合舰队,驶向西西里海域,以展示我们的决心和力量。”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连横 1734年10月13日,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围攻,三万余俄罗斯-萨克斯联军终于攻克了坦泽,五千余法瑞军队尽数被俘,但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趁乱逃出城,避往柯尼斯堡。 至此,波兰境内的战事大致上完结,萨克斯选帝侯奥古斯特三世顺利地登上了波兰王位,俄国人则成功地介入到波兰事务当中,并在国内面临诸多危机的情势下稍稍挽回一局,算是提振了一点士气民心。 然而,奥地利人在这场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引发的地区冲突当中,却是陷入到极为难堪的窘境,甚至可以说是一场灾难。 由于担心引火烧身,害怕战火波及到尼德兰地区,联省共和国竟然宣布严守中立。另一位盟友英格兰处于自身的地缘政治考虑,亦同样保持中立。这使得奥地利人几无任何外来援助,只能独自应对法、西、撒丁三国的围殴。 奥地利人的战场主要集中在两处,莱茵河地区和意大利境内。 在莱茵河地区,尽管有名将欧根亲王主持战事,但在法军的优势兵力围攻下,奥地利人还是遭遇重大失利,洛林公国被法军占领,莱茵河右岸的腓力普斯堡要塞也告陷落,损失兵力超过八千余。 在意大利,奥军的境况更加糟糕。在北部,他们参与了两场激烈的战役——圣比亚切奥战役和瓜斯达拉战役,获得一胜一负的战绩,但被法国--撒丁联军逼退至提契诺河东岸,形势相当不妙。 在意大利南面,奥军却遭遇惨败,西班牙军队轻易地在比当度战役击败了奥军,并攻占了那不勒斯全境。 不过,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齐国人竟然跟西班牙抢夺西西里岛,双方隔着一道浅浅的的墨西拿海峡遥遥对峙,大有爆发武装冲突的迹象。 奥地利宫廷在闻知齐国人宣称是受到他们的邀请,才会出动海陆军入驻西西里岛,却保持了沉默,既不承认,也不反驳。 显见,奥地利人想以这种模糊的态度,坐视齐西两国为争夺西西里岛而大打出手,以此来稍稍减缓帝国的军事压力。 不过,奥地利人对于齐国擅自攻占西西里岛,还是充满了无尽的愤怒和怨念。 “你们齐国人此举,其实跟西班牙、法国和撒丁王国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一群趁火打劫的强盗!” 1734年11月5日,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查理六世和国务大臣格拉茨侯爵阿洛伊斯·施托格尔在霍夫堡皇宫接见了突然秘密造访的齐国驻威尼斯公使柳元应。 双方在进行了一番简单的外交礼仪和互致问候后,很快便将话题转到了西西里岛上面。 格拉茨侯爵当即毫不客气地指出齐国攻占西西里岛,是严重地侵犯了帝国的领土***,更是一种赤果果的战争行为。 对此,帝国将保留对齐国实施报复的态度,并将视齐国后续行为,不排除使用武力,以捍卫帝国的尊严和领土完整。 “所以,皇帝陛下和侯爵阁下认为,我们齐国必须立即撤出西西里岛?”柳元应待格拉茨侯爵色厉内荏地发泄了一番不满后,面色平静地问道。 “……是的。”格拉茨侯爵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皇帝陛下,然后立即应道:“你们齐国必须无条件的、毫无保留的从西西里岛撤出所有军队,从而恢复帝国于当地正常的统治秩序。” “格拉茨侯爵阁下,若是我们齐***队如帝国所要求的那样,立即撤出西西里岛。那么,西班牙王国的军队就会在第一时间杀过来,然后将其变成波旁王室的一部分。如此一来,西班牙王国的势力将从北方的帕尔玛,蔓延至南方的那不勒斯,最后直抵西西里岛。若是,再加上一个充满敌意的撒丁王国,以及虎视眈眈的法国,帝国位于意大利北部的米兰公国将彻底处于强敌环伺的境地,覆灭() 之日当为期不远。” “……”格拉茨侯爵表情一滞,但仍旧强硬地表示道:“我们帝国最终会击败所有的敌人,也会保卫帝国的每一块领地。” “可是,你们在意大利南部的军团已经尽数覆灭于西班牙手中,保卫米兰公国的军队在提契诺河东岸苦苦支撑,若是无法获得足够的兵力和物资援助,很大概率会丢掉这块帝国最为富庶的领地。在莱茵河方向,洛林公国也被法军悉数占领,他们的兵锋正在向帝国的西部边界挺进。而位于帝国南方的奥斯曼帝国虽然在摩尔达维亚境内集结大军,以应对俄国人可能得入侵,但他们仍旧朝瓦拉几亚和塞尔维亚两地派驻了相当数量的军队。在这种局势紧张的背景下,稍有不慎,便会有擦枪走火的情况发生,进而波及帝国南部边疆地区。格拉茨侯爵阁下,你确定帝国可以在短时间内应对上述所有外部危机?” “……”帝国皇帝查理六世听完通译的转述后,眼角不由跳了几下,随即开口说道:“公使先生,你此次对帝国的访问,应该不仅仅只为了指出帝国的诸多危机,然后对帝国加以威胁恐吓,从而获取西西里岛吧?” “当然,我们齐国不会在帝国陷入这般四面楚歌的险境下,而专门过来看笑话,更不会趁火打劫。”柳元应微笑着说道:“我们应该可以帮帝国解决一些甚为棘手的麻烦,虽然不能完全使的帝国消除所有危机,但至少可以让你们面临的诸多困境稍稍有所缓解。” “没错,我们帝国虽然面临诸多外部危机,但我们仍旧可以独自应对。”格拉茨侯爵皱着眉头说道:“不要忘了,俄罗斯帝国已经与萨克森平复了波兰王位继承危机,随时都可以履行军事同盟的义务,对帝国施以援手,共同应对法国、西班牙和撒丁王国的联合入侵。” “格拉茨侯爵阁下,你可能对俄罗斯帝国目前的实际情况不太清楚吧?”柳元应摇摇头说道:“据我们齐国从各方收集到的信息显示,俄罗斯帝国的东方边疆区已陷入巨大的混乱当中,他们西伯利亚总督区辖下的叶尼塞督军区和鄂木斯克督军区已经分别被渤海国和准噶尔汗国所攻陷,托木斯克督军区已成孤岛,形势岌岌可危,正在等待莫斯科方面的紧急救援;而在伏尔加河流域,阿斯特拉罕汗国正在肆意攻掠俄国人的村镇和城市,南俄草原到处都是土尔扈特人的骑兵纵横往来;在乌克兰和摩尔达维亚方向,俄国人也在艰难地应对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人的军事威胁。更让俄国人惊惧的是,瑞典在芬兰、卡累利阿、库尔兰集结了八万多大军,这迫使莫斯科当局不得不抽调更多的军队前往西部地区。当然,俄国人有庞大的人力资源,可以征召更多的军队来面对多方威胁。但是,以俄国人凋敝的财政状况,他们能凑得出相应的军费和必要的武器装备吗?侯爵阁下,你觉得,俄国人在这种情势下,会有余力来支援帝国吗?” “……”格拉茨侯爵听罢,顿时沉默不语。 是呀,俄国人现在好像麻烦缠身,会有多余的精力来为帝国分担军事压力吗? “那么,你们齐国人有什么好的建议?”皇帝查理六世微微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 “我们齐国在威尼斯共和国积存了一批军械物资,若是帝国有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将其转交给帝国驻米兰的军队,以加强帝***队的防御能力。” 柳元应听到查理六世的询问,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既然对方态度软化下来,那接下来的一切问题,就比较好谈了。 “另外,鉴于帝国目前空虚的财政状况,我们齐国可以通过地中海联合银行和帝国华夏银行为帝国政府提供一笔紧急贷款,以缓解帝国暂时的财政困境。” “……若是帝国有需要,我们齐国外交使团可以前往伊斯坦布尔,说服奥斯曼帝国减少瓦拉几亚和塞尔() 维亚两地的军队规模,以消除你们两国边界地区的紧张局势。” “……嗯,最后就是,倘若帝国希望结束与法国、西班牙及撒丁王国之间的战争,我们齐国可以为之奔走斡旋,进行积极的调停促和,从而恢复欧洲大陆上的和平与稳定。” “……你们齐国人想要从帝国这里获取什么?”查理六世问道。 “陛下,我觉得贵我两国之间淡漠而疏远的关系现在应该有所改变,并携手共同维护欧洲大陆的和平与稳定。” 查理六世与格拉茨侯爵彼此对视了一眼,眼中均露出一丝惊诧的神情。 齐国愿意主动跟帝国建立正式的外交关系! “那么西西里……”格拉茨侯爵开口询问道:“你们齐国将如何处置……西西里岛?” “皇帝陛下,侯爵阁下,西西里岛目前的状况非常明显,若是我们齐国撤出该岛,西班牙王国必然会出兵将其攻占,帝国根本无力阻止。”柳元应郑重地说道:“在这种情势下,帝国终将不可避免地失去这块海上领地,遭受难以承受的重大损失。” “你们齐国人占领西西里,我们帝国难道就不会遭受重大损失?” “皇帝陛下,侯爵阁下,我们齐国虽然占领了西西里,同样会使得帝国失去这块领地。但是,作为一个文明而谦逊的大国,我们齐国会就此对帝国予以一定的经济补偿。” “针对西西里岛,你们齐国准备给予帝国多少补偿?”格拉茨侯爵下意识地问道。 “三十万金圆!” 三十万金圆,大约折合帝国货币一百二十万塔勒(1两白银约等于1.25塔勒)。 嘶!这似乎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若是西班牙人夺占乐西西里岛,那么帝国将什么也得不到。 而且,齐国人既然开了口,帝国自然也可以讨价还价,将西西里岛卖出一个合适的价钱。 —— 11月12日,上午十时,热那亚共和国执政西蒙尼·多利亚携诸多共和国***和贵族非常热情地将齐国一行外交使节送至码头,然后依依不舍地挥手作别。 当两艘蒸汽战舰拉响汽笛,行将起航离开时,码头上聚集的热那亚民众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纷纷挥动手臂,向齐国战舰致以崇高的敬意。 随着执政府陆续公布与齐国签订的系列合作文件,热那亚民众切实感受到来自齐国的巨大善意。 齐国将为热那亚共和国提供一笔二十万金圆的低息贷款,以补充虚弱的共和国财政。 齐国的银行业将与热那亚金融行业进行密切合作,为那些因西班牙财政破产而遭到重创的银行注入急需的流动资金,以此重建热那亚的金融市场。 齐国将与热那亚展开深入的军事合作,除了赠送一批优质军械外,他们还将为热那亚军队提供具体的军事指导和训练服务,携手热那亚海军封锁科西嘉岛,阻止岛上的叛乱分离武装分子从外部获得武器的可能性。 齐国将为热那亚港的扩建和翻修,提供相应的资金和技术支持,以加强该港作为地区航运中心的地位。 …… 这一切,都极大地提振了热那亚民众的信心,很多人相信,在齐国的全面扶持下,热那亚共和国将再次得以复兴。 更重要的是,随着两国在政治、经济和军事等诸多方面的深入合作,将为热那亚拉来了一个份量十足的强力外援,从而避免遭到撒丁王国和法国的觊觎和侵犯。 在数日的双边会谈中,齐国人提出了一个颇为建设性的意见,那就是组建一个地区性联盟,共同应对外部势力入侵的风险。 这个联盟将包括所有追求独立和自由的() 意大利城邦、共和国,内部之间协调一致,彼此守望互助,在面对外敌入侵时,则履行共同防御作战义务,维护联盟内各国领土完整。 作为热那亚共和国执政,西蒙尼·多利亚公爵对这个提议非常感兴趣,与齐国代表进行了一番深入讨论。 据悉,威尼斯共和国也对此提议表现出高度重视的态度,并愿意就此联盟组建事宜,在齐国的牵头组织下,与热那亚进行初步的接触和交流。 自一千多年前,罗马帝国崩溃后,整个意大利地区便碎裂成无数的王国、公国、自治城市和小家族领地,然后法国人、西班牙人和奥地利人轮番争夺和统治意大利,使得整个地区的政治和经济严重撕裂,彻底沦为大国角逐的战场。 你瞧瞧,原本发生在波兰的王位继承危机,法国、西班牙和奥地利等几个大国却在意大利打成一锅粥,撒丁王国也跟着瞎参和,搞得整个意大利诸邦无不心怀惴惴,唯恐被战争所波及。 若是,我们意大利境内的几个共和国、城邦能聚合在一起,拧成一股绳,结成一个政治和军事联盟,怎么着也能有几分自保的力量。 有了这个联盟的存在,周边的几个大国想要再来意大利争抢地盘或搜刮财富,多多少少也会生出一丝忌惮不是? 嗯,以后呀,意大利的事务,将由我们意大利人来做主,不容外来势力再插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大麻烦 天空低垂,乌云密布,雨丝如细针,一场绵延数日的小雨将土伦港笼罩在雾气之中。 雨滴落在海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海浪轻轻拍打着岸礁,发出沉闷而有节奏的声音。 雨水沿着古老的石板路流淌,屋檐下的部分石板青苔斑斑,显得异常湿滑。街边屋顶上的瓦片在雨中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雨水顺着屋檐流淌,汇成水柱,冲刷着地面,哗哗作响。偶尔,几只落汤鸡般的流浪狗在雨中穿梭,呜咽着去寻找可以避雨的角落。 行人匆匆,头戴雨帽,身披雨衣,他们的脚步在雨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几辆华贵的马车从远处驶来,轻快的马蹄和疾驰的车轮将街道上的积水不断溅起,形成一道道飞扬的水花,随即又转瞬破碎。 “唉……” 法国地中海舰队司令、海军上将阿德里安·让·拉比奥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只觉得心中更是烦闷,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 坐在对面的侍卫副官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看到将军那副郁郁的表情,还是选择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昨日,国王陛下传来谕令,要求将军率领地中海舰队二十余艘战舰立即出港,驶往意大利海域,增援那里的联合舰队,以便继续向齐国人施加强大的军事压力。 将军虽然对国王的命令甚是抵触,但身为法兰西王国的军人、国王的忠实臣子,将军只能依命行事,遵照国王的意愿,带着地中海舰队所有家当前往意大利海域,向齐国海军示之以威,以维护法国的尊严。 尽管,从各个渠道收集到的消息表明,齐国人在意大利南部地区和西西里岛大概调集部署了十五艘左右的战舰,若是地中海舰队与此前法、西、撒丁三国组建的联合舰队汇合后,将会使得联军战舰数量达到三十五艘,数量超过齐国舰队的两倍以上。 但是,将军依旧对齐国海军充满了忌惮,很是不看好己方的海上力量。 他曾在昨晚低声抱怨,说国王陛下一定是受到富凯等主战派贵族的挑唆才会下达这个命令,丝毫不顾此举可能会让地中海舰队陷入到极度危险当中,甚至可能会引发一场可怕的战争。 众所周知,齐国海军实力冠绝天下,并非欧洲弹丸小国可比。 数年前(1725-1728)的齐英战争,让所有国家都见证了齐国海军的强横和超绝战力。 曾经踩在西班牙、尼德兰和法国的头上而崛起的英格兰海军,在齐国人面前,仅仅坚持了三年,便干脆利落地投子认输,以割地赔款这种非常不体面的方式,才结束了这场堪称悲剧的战争。 那些引以为傲的风帆巨舰,被齐国的新锐蒸汽战舰一艘接着一艘地击沉于海上,无坚不摧的铁甲舰,更是让所有英格兰海军官兵心生绝望。 齐英战争,使得齐国正式跻身为全球海上霸主,无人再敢于大洋之中掠其锋芒。 而如今,国王陛下竟然命令地中海舰队集结所有战舰前往意大利海域,这无疑会进一步加剧当地的紧张局势。稍有不慎,就可能会擦枪走火,引发一场战争。 其实,半个月前,当维也纳公开宣布了一条的消息,奥地利人以两百万塔勒(约折合约50万金圆)的价格,将西西里岛卖给齐国,这个时候,有关西西里岛的争端可以说是已经尘埃落定了。 因为,西西里岛在法理上是属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所有,现在人家将它卖给了齐国,那么西班牙若是再以武力谋取,那可就说不过理了。 你总不至于对人家的自由买卖行为大声叫停,然后却硬要撸起袖子上前抢夺? 这可是强盗行径() ! 当然,在这个时期,大家一言不合,抄起家伙对某些领土直接上手就抢,此类强盗行为不胜枚举,也并不是新鲜事,但事后,总得要拟个协议,签个条约,然后将非法抢来的东西变成合法持有。 毕竟,大家都是文明人嘛。 可是,齐国人做法,却着实让人恶心。 明明在大家动手前,就已经默契地各自锁定自己的目标,然后齐齐向奥地利人发难,经过一番苦战,眼瞧着就要将到手的目标揽入怀中。 却不曾想,齐国人突然横插一脚,直接将西西里岛给占了。然后,还煞有介事地跟奥地利人补了一道手续,说是从人家手里买来的。 想想此前,西班牙、法国和撒丁王国联合向齐国发出照会,试图以强大的外交压力,迫使齐国退出西西里岛,不要跑来瞎参和意大利地区的事务,老老实实地做你们的生意。 现在可倒好,奥地利人转手就将西西里岛卖给了齐国,这使得三国此前联合发出的外交照会就成了一个笑话。 这让三国政府和外交人员被硬生生给憋出了内伤! 事已至此,西班牙也打算偃旗息鼓,就此作罢,当吃了一个闷亏,认了齐国人占据西西里岛的事实。 拥有众多海外殖民地和海外利益的西班牙,着实不想跟齐国人闹翻了,要不然会惹来太多麻烦。 撒丁王国本来就属于打酱油的份,跟在法国和西班牙两个大国身后,趁机在奥地利的身上占点便宜,琢磨着从米兰公国抢些地盘、掠些财物,自是见好就收,能少得罪一个大国,就尽量少得罪。于是,他们也跟着西班牙人,要撤回了那份对齐国措辞严厉的外交照会。 法国见状,本想借机下坡,也要跟着撤回外交照会,以缓和与齐国之间的关系。 西班牙人的破事,法国就不该去管,西西里岛让齐国人占了也就占了,虽然对我们法兰西王国于地中海地区构成了潜在的威胁,但毕竟还没实际侵犯到王国的核心利益,当不至于将双方的关系搞僵了。 在法国人眼里,对于齐国的普遍印象就是擅长制造好东西,神秘有钱,喜欢做生意,人畜无害的东方人。 哦,还有就是海上有点实力,别过分惹他们就没事。 然而,十一月下旬,法国——撒丁王国联军准备强渡提契诺河,继续朝米兰公国纵深境内攻击前进时,却遭遇一场严重失利。 本以为遭到联军重创的奥军在前面系列战斗中损失了大量武器弹药和丢弃了所有火炮后已不堪再战,只能龟缩于米兰城固守待援。 却不想,奥军于帕莱斯特罗集结一万三千余兵力,直击刚刚渡河未久的联军主力,以密集的炮火攻势,迅速瓦解了联军的防守阵势。 是役,联军损失兵力六千余,狼狈退回了提契诺河西岸。 据前线将领反馈,奥军似乎得到了大批武器弹药的支援,战场上炮火异常密集而凶猛。更让联军官兵所崩溃的是,奥军炮兵竟然使用了大量开花弹和燃烧弹,在很短时间内便造成联军士兵重大伤亡,最终导致全军阵势大乱,奥军则适时发起突击,一举击溃了联军。 事后,从不同渠道获知的信息表明,位于米兰公国境内的奥军部队得到了齐国的军事支援,他们从伊斯特拉半岛(即齐属安州总督区)拉来了数船军事物资,然后过境威尼斯,运至米兰公国,交付于奥军。 也就是说,在这场战争中,齐国罕见地站在了奥地利人那边! 紧接着,又有几个不好的消息传到了法国人耳中。 在齐国的撮合下,热那亚、威尼斯、摩德纳、卢卡等四个邦国组建北意联盟,欲实施统一的关税,建立协调一致的政治磋商会议,甚至还() 要筹备建立军事防御共同体。 此举,不仅让法国和西班牙大为吃惊,就连撒丁王国也是甚为疑惧。 这四个北意邦国任意单独拎出来一个,在欧洲大国面前根本就是属于无足轻重的小角色,但要是联合在一起,那可就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强大力量,足以撼动整个意大利地区的地缘政治。 三百多万人口,工商业发达,具有相当的经济实力,若是该联盟得到初步的整合,并加强一定的武备,将成为该地区仅次于法、奥两国之外的第三大势力,足以跟西属意大利领地分庭抗礼,还隐隐压过撒丁王国一头。 谁也不知道,齐国在这个新组建的北意联盟中承担何种角色,但以对方平衡地区势力的战略需要,定然会对这个联盟施以各种军事和经济援助,甚至不排除签订某种安全保障条约,以此来遏制法、西、奥于该地的扩张,继而增加他们齐国的影响力。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就是,齐国与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除了签订西西里岛购买协议外,还达成了一揽子经济援助计划。 据说,齐国人给奥地利人提供了一笔高达四百万塔勒的金融贷款,使得财政凋敝的奥地利人瞬间拥有了充足的资金。 这得以让奥地利人拥有足够的底气去武装更多的士兵,采购更多的军需物资,并将这些士兵和物资源源不断地调往西线,以应对咄咄逼人的法***队。 法国政府对于齐国施以奥地利人援助之事,感到非常愤怒,认为此举无异于是对法国的一种变相战争。 不得不说,齐国人给我们法兰西王国制造了一个***烦。 法国枢机主教弗勒里(此君虽不是法国首相,但作为路易十五的私人教师、政治顾问和忘年知己,在法国政坛中处于主导地位)一直都不赞成法国卷入大规模战争当中,在此次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中,他也是竭力将法国的军事行动限制在德意志和意大利,避免冲突范围的扩大,从而引起欧洲各国的警惧,再次陷入当年“太阳王”所面临的围堵局面。 如今,奥地利人获得了齐国的财政援助,隐有扩大战争的迹象,这不免使得法国政府有些骑虎难下。 要是短时间内不能结束战争,迫使奥地利人坐到谈判桌上来,那必然会引起整个欧洲诸多连锁反应,说不定会有更多的国家卷入进来,这对法国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当前,法军已经全境占领洛林公国,在北意地区,也是联合撒丁王国重创了奥军,西班牙还夺取了那不勒斯,可以说是从多个方向都最大限度地削弱了奥地利人的实力,已经初步达成了战前预设的目标。 若是此时不选择落袋为安,巩固所获取的战果,反而继续跟奥地利人纠缠不休,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所以,我们必须采取积极的外交策略,逼迫奥地利人停止战争。” 当拉比奥将军抵达土伦军港,开始整顿舰队,补充物资,做远航出发准备时,却意外接到了一位从马赛赶来的客人--国王陛下任命的奥斯曼专使弗朗西斯科·梅尔兹·戴瑞男爵。 “如何逼迫奥地利人坐到谈判桌上?那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给他们找一个***烦,一个不得不转移所有精力的***烦!” “哦,什么***烦?”拉比奥将军好奇地问道。 “奥地利人的***烦始终都是来自奥斯曼帝国,不是吗?” “那倒是!”拉比奥将军点了点头,“不过,据我所知,奥斯曼人现在正与俄国人展开军事对峙,应该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找奥地利人的麻烦吧?” “所以,国王陛下派我出使伊斯坦布尔,鼓动这个盟友去进攻奥地利人,以分担一点我们的军事压力。” “想要说动奥斯曼人() 进攻奥地利,怕是没那么容易。”拉比奥将军摇了摇头说道:“二十多年前,因西班牙王位继承而引发的欧洲大战,我们好像就曾邀请过奥斯曼人去进攻奥地利,以此来缓解我们的军事压力,但遭到他们无情的拒绝。如今,他们在面对俄国人的军事威胁下,就更不会冒着两线作战的风险,向奥地利人发起进攻。” “若是我们告诉奥斯曼人,俄国和奥地利在多年前曾针对他们奥斯曼帝国,签订了一份秘密的《俄奥同盟条约》,相约战争爆发后,两国都有为对方提供军事援助的义务,并共同向奥斯曼帝国发起进攻。”戴瑞男爵笑眯眯地说道:“拉比奥将军,你说,奥斯曼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先下手为强,趁着奥地利人尚未做好防御准备时,突然向他们发起军事打击行动,从而获得战略主动?” “呃……,很有可能。”拉比奥将军怔了一下,便要点头附和,可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不过,我们是不是要考虑一下齐国人的态度。他们在奥斯曼帝国拥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在获知我们的意图后,一定会加以阻止。我认为,齐国有这个能力可以说服奥斯曼人和奥地利人避免战争的发生。” “未必尽然。这几年,齐国和奥斯曼之间的关系出现了巨大的裂缝,影响力应该没有以前那般大了。”戴瑞男爵颇为自信地说道:“另外,齐国突然跟奥地利人交好,必然会激怒奥斯曼帝国,认为自己遭到了可耻的背叛。……所以,齐国人的话,奥斯曼人可不一定会听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回心转意的奥斯曼人 1735年1月12日,伊斯坦布尔。 在奥斯曼帝国所有的城市中,最庞大、最富裕、最贪婪,也是最有影响力的当属伊斯坦布尔。 城里的王宫托普卡普宫表现出的是将这个四处蔓延的帝国凝聚起来的大一统风范。这座城市恰好位于一个连接点,将大钟形状的亚洲部分与气球形状的欧洲部分相连。 这里的军营驻扎着欧洲地区最为庞大的常备军,著名的耶尼切里军团,他们的生命是专门奉献给战争的。 海湾附近的造船厂见证着奥斯曼帝国将黑海和白海都纳入麾下的野心--当然,这个时间并不是很长,随着欧洲海上力量的崛起,帝国对于控制海洋是愈发力不从心。 正如穿过乡间行进的帝国军队无须借助身边的村庄就可以喂饱自己,伊斯坦布尔仿佛也不需要周围地区的襄助,直接把触手伸向帝国最遥远的各个角落。 这個时期,伊斯坦布尔每天要烤制270吨面包,一个月要宰2万头牛,一年中所宰杀的绵羊和羔羊多达700万只——其中十分之一都被送往宫殿。每年还有超过2000艘船只为这座城市送来食物。 黑海沿岸的王公和仆役为伊斯坦布尔城中提供坚果和水果,巴尔干半岛上的采邑主们为帝国的船队提供木材,保加利亚的牧人为帝国的骑兵养马,各岛的希腊人为素丹陛下碾橄榄,无数的渔夫勤撒网,而从马其顿群山中神圣的奥赫里德湖岸,素丹信使马不停蹄地奔出,带着一桶桶人间罕见的美味鲑鱼。 奥斯曼人自己其实并不怎么做生意,不过,他们收生意人的税,进出口都不例外,而且愿意给任何允诺稳定供货的国家提供优惠贸易政策。 首个享受这种待遇的国家是法国,作为帝国唯一的天主世界的盟友,它被允许享受优惠税率,可以买走有限的一些奥斯曼货物,再进口它选择的任何东西。 后来,英格兰人也得到了这种贸易优惠,紧接着,尼德兰人也成功了。 但是,要论哪个国家在奥斯曼帝国享有的贸易政策最优惠、幅度最大、限制最少,那非齐国莫属。 而且,随着齐国商业势力的日渐侵入,法国人、英格兰人、尼德兰人,乃至忍辱负重的威尼斯人和热那亚人慢慢被挤出了庞大的奥斯曼帝国市场,沦为可有可无的边缘角色。 在城里最负盛名的大巴扎里,四千多家商铺和两千多间工坊,差不多有七成是齐国商人在经营,或者有齐国资本参与其中。 这里有一切你想要的商品:东方秦国的花纹锦缎和精美瓷器、波斯帝国的天鹅绒、安纳托利亚的地毯、印度的披肩和羊绒制品、齐国的细纹棉布、精巧的怀表和座钟,以及各种各样的工业制成品。 奴隶市场位于大巴扎最南面,靠近巴耶济德真神庙。最受推崇的“货物”是奥斯曼帝国北部边境上那些国家的奴隶,包括切尔克西亚人、俄国人、波兰人,甚至还有非洲最远端的黑人女子。 据说,伊斯坦布尔城有两千多个奴隶贩子,他们住在奴隶市场后面的大旅馆,是一群冷酷无情的人。他们鼓励潜在买家对在售奴隶的各个方面进行检查。 你会看到买家们检查奴隶的嘴,以确认有没有缺牙,然后检查大腿和“最私密的部位”。失去童贞会降低一个妙龄女孩的价格。买家可以在付款之前把女奴带回家过夜,理论上是确认她会不会打呼噜吵着主人,但无疑也会籍此评估其他方面的“质量”。 当然,对于批量购买的客户,奴隶贩子们会给予更多的优惠。 去年,随着克里米亚汗国向俄罗斯帝国发起新的一轮入侵,使得奴隶的货源骤然猛增,对伊斯坦布尔奴隶市场造成了剧烈的冲击。 所有的奴隶贩子们都在积极寻找新的客户,仅凭帝国有限的市场,根本消化不了如此多的“商品”。另外,马格里布地区(北非)的巴巴里海盗也在跟他们抢夺客源,不断打折促销,各种优惠,并借着优越的地理位置,吸引了不少潜在买家。 在伊斯坦布尔的诸多市场中,有时你可能会看到摊主有些紧张无措。这是因为,他们发现监督官在巡视市场,以确保一切井然有序。监督官的职责是检查商品和试图阻止商人获取超过10%的利润。 但是,后者的任务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因为商人们有各种办法来回避或者逃脱10%利润的禁令,尤其是那些来自外国的商人,即使被发现违反了这个原则,也能凭借帝国赋予的治外法权,逃过责罚。 不法商人一旦被捕,就立刻被推到在地,双脚施以笞刑,之后几天,他将痛苦万分地蹒跚而行。 每周,若是没有其他特别紧急的事务处理,帝国大维齐就会和市场监督官一起巡视,大维齐的众多职务之一就是市场督查官。 “帝国的市场中,若是没有你们齐国商人,可能会萧条得多。我在这里,谨代表素丹陛下和帝国政府,向你们所有的齐国商人表示诚挚的感谢。” 帝国大维齐托帕尔·奥斯曼在诸多官员和禁卫军的簇拥下,徜徉在喧闹的市场中。在他的身边,有一位东方面孔的中年人,微胖的脸上带着温润的笑容,亦步亦趋地陪在旁边。 “大维齐,我们齐国商人也由衷地感谢帝国给予的各种贸易优惠政策。”齐国奥斯曼商社大掌柜丘彦杰侧身朝大维齐微微一躬,表情真挚地说道:“这么多年以来,若是帝国没有为我们齐国商人创造出一个公正而有序的经营环境,我们也无法获得现在这般辉煌成就。” 呵,要不是你们奥斯曼足够开放,我们齐国商业势力哪能如此这般轻松地独霸市场? 大维齐托帕尔·奥斯曼点了点头,状若不经意地说道:“近年来,帝国素丹陛下和政府频频收到各国外交使节和诸多商业团体反馈,说是帝国的贸易政策是极为不公平的,在关税、境内流通税、商品消费税以及商品进出口许可方面,给予你们齐国商人太多优惠,是对其他商人的一种不公平行为。” “哦?”丘彦杰听了,眼珠转了转,然后愤怒地说道:“大维齐,那些商人所言,根本就是毫无任何根据的。众所周知,我们齐国的商品不仅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而且也是价格最便宜的。帝国的市场上正是因为有了大量的齐国商品,才会变得如此繁荣,如此兴盛。而帝国的千万子民也是因为有了大量廉价而优质的齐国商品,才能获得其他国家百姓未能有的生活享受。可以说,齐国商品的存在,为帝国无形中创造了更多的社会价值和民生福利,更为帝国贡献了源源不断的税收和财政。” “呵呵……”大维齐托帕尔·奥斯曼笑了笑,“可正是因为你们齐国的商品不断涌入,导致帝国的金银也在不断地外流,从而造成帝国财政上愈发艰难。丘先生,伱觉得,帝国要是减少齐国商品的进口数量,是不是就可以稍稍改善一下金银外流的现象,继而缓解帝国财政上的问题?” “……”丘彦杰顿了一下,斟酌了一下自己的语言,“大维齐,若是帝国采取限制齐国商品进口的政策,伤害的不仅仅是我们齐国商人,损失最大的是帝国政府和千万帝国子民。你可以想象一下,若是帝国市场上一旦缺少了物美价廉的齐国商品,那么必然会造成市场物资短缺的状况,帝国的财政税收会持续减少,商品交易量也会不断萎缩,民众因为买不到适宜的商品而心存不满,整个市场会变得极为萧条。这一切,应该是大维齐不愿意看到的吧?”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大维齐托帕尔·奥斯曼莞尔一笑,然后停下脚步,看着这位能量颇大的齐国商人,“要不然,丘先生到埃及走一趟,将你们齐国公使请回伊斯坦布尔,然后我们可以就这个问题进行一番深入探讨,然后再行决定是否对齐国商品实施限制政策。” “……”丘彦杰听罢,顿时了然,“嗯,正好我过几天要去一趟埃及,届时我会将大维齐的邀请转达给我齐国公使。” 奶奶的,你想要见我齐国公使,非要绕这么一圈,还拿贸易说事。 吓得老子以为你们奥斯曼帝国要彻底转变风向,准备与我们齐国分道扬镳了。 大维齐托帕尔·奥斯曼见对方如此上道,满意地点了点头,便迈步向前,继续巡视市场。 克里米亚汗国对南俄草原的大举入侵,彻底地激怒了俄国人。 再加上乌克兰境内和高加索地区的东正教居民爆发反对奥斯曼帝国的武装暴动,遭到血腥屠杀,更是激起了俄国人的报复心性。 在1734年11月,搞定了波兰王位继承事务后,俄罗斯帝国当即调转方向,开始向奥斯曼帝国和克里米亚汗国发起反击。 1734年12月中旬,俄军将领列昂季耶夫率领2万部队,不顾冬季严寒,以急行军方式突袭了里木汗国北部的彼列科普。 却不料,这座本来为夯土和木料搭建的要塞居然被坚固的砖石水泥所替代,而且城头还部署了二十余门火炮,使得俄军遭遇当头一击,强攻数日不克,反而伤亡五千余,损失惨重,被迫退入俄罗斯境内,等待后续援兵。 通过此战,俄军敏锐地发现,原本只会纵马提刀的鞑靼骑兵,居然装备了大量火器,而且还组建了规模不小的步兵火枪部队,对于防御守城竟也颇有章法。 于是,俄军停止进攻,转而开始利用冬季到来之际,将各地征召的士兵慢慢朝乌克兰和克里米亚方向汇聚,并抓紧时间进行新兵整训和物资补充,等待春季到来,再向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汗国发起雷霆一击。 奥斯曼人通过小规模的部队渗透和武装侦查,也逐步探明俄军的基本兵力规模和军事部署。 据悉,俄军高层制定了先南后北,先西后东的战争方略,即先以优势兵力南下击败奥斯曼及其附属克里米亚汗国,还有伏尔加河流域的阿斯特拉罕汗国,然后再回头应对瑞典王国的军事威胁。 待逐步解决了西部欧洲地区的几个敌人后,俄军再调兵前往遥远的西伯利亚地区,收拾东边的鞑靼人。 截止到12月底,俄军已经在第聂伯河地区和顿河地区囤积了超过十二万人的兵力,于伏尔加河流域驻扎了三万部队,无数的军需物资也正在从俄罗斯内陆腹地通过雪橇、马车爬犁等交通工具源源不断地运来。 可以预见,一旦春暖时节,十数万俄军必然会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帝国边境和克里米亚汗国杀来,若是不加以认真对待,别说第聂伯河左岸和克里米亚汗国会被俄军攻占,说不定还会让人家杀到摩尔达维亚,进而威胁瓦拉几亚。 有鉴于此,帝国也开始进行国内总动员,勒令各个行省总督和所属公国立即征召部队,并按照帝国总参谋部(1685年,应齐国军事顾问团建议,组建了帝国陆军总参谋部)的命令开往奥俄边境地区。 同时,帝国素丹和大维齐也连续发布喻令,要求各行省总督将本年度税款尽数解往伊斯坦布尔,以备军需所用。 不过,要与俄罗斯这种隐然崛起的军事大国进行一场战争,仅凭帝国那脆弱的财政收入可撑不起这般消耗。而且,作为帝国最大的金主——齐国已经连续四年未曾提供任何经济援助了,每年沉重的债务利息,就早已将帝国压得喘不过气。 这几年,因为没有爆发大规模的外部战争——当然,帝国内部多如牛毛的反叛和暴动,仍旧牵扯了帝国许多精力和财力——整个帝国财政也能勉强支应,维系着政府正常运转。 但是,这突如其来的奥俄战争,顿时引爆了帝国财政。 没有足额的军饷发放,不要说来自各个地方的西帕希兵团不会听命行事,就连帝国禁卫军耶尼切里军团分分钟都会搞出哗变,调转枪口,对着自己的统帅和上官开枪射击。 咋办呢? 两年前,才刚刚废黜了艾哈迈德三世、抄了上任大维齐达乌德·易卜拉欣帕夏的家,搞了三四百万阿克切,算是肥了诸多权贵和军人的腰包。 可要是打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总不能再去抄了几个权贵的家,将急需的军费凑出来吧? 现在,伊斯坦布尔的政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若是想要寻些抄家灭门的目标,怕是有困难,搞不好就要弄到自己头上,或者打破既有的平衡关系。 那么,唯一的出路,那只有找人借钱了。 法国人是指望不上的,他们只会耍嘴皮子,对帝国从来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支持。他们总是想让帝国对外政策变得更为激进点,一边对抗奥地利皇帝,另一边对抗俄罗斯女皇安娜,纯粹是拿我们奥斯曼当枪使。 十几天前,法国公使维伦纽夫在法军于意大利帕莱斯特罗遭遇重大失利后,要求奥斯曼帝国出兵进攻奥地利,从瓦拉几亚和塞尔维亚方向发动攻势,以吸引奥地利人的目光。 面对法国人的要求,大维齐托帕尔·奥斯曼也向对方开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价码:两国立即结成攻守同盟,各自负有无条件支援对方的军事义务,且这一盟约要由帝国素丹和法国国王本人亲自签署。 奥斯曼帝国的这个要求,相当于让法国这个基督教国家,公开与真神异教徒结盟,这对于法国人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所以,不论是法国公使维伦纽夫,还是凡尔赛宫的路易十五,乃至法王背后的掌权人物--弗勒里枢机主教,全都激烈而固执地反对这个提议。 但在拒绝这一提议的同时,法国人又继续跟奥斯曼政府之间进行有关进攻奥地利人的冗长磋商. 滚蛋吧! 奥斯曼帝国上下认真寻思一番,还是觉得齐国人最靠谱,对帝国的支持绝对是“真心实意”的。此前,每每在帝国陷入危机当中,都是齐国伸出援助之手,尽力地将帝国拉出泥潭。 当然,齐国也不乏有利用帝国获取相应的地缘政治或者商业利益的目的,但人家好歹会掏出真金白银来,并且也从未对帝国报以任何敌意。 他们讨要克里特岛不遂后,只是停了经济援助,没有恶语相向,更没有利用他们在地中海和波斯的影响力,对帝国施以军事威胁。 唉,失去了,才知道“真爱”的可贵。 既如此,帝国不妨摆低些姿态,向齐国认个错,讨个好,双方再续前缘和好如初。 我们奥斯曼帝国,真的离不开齐国!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的冲突? 随着奥斯曼帝国海军在17世纪渐渐衰落并从地中海西部撤出,马格里布海岸(北非)变得越来越不受约束。这里的统治者总是乐于庆祝帝国在遥远的欧洲赢得胜利,并在奥斯曼帝国王子降生,或则新的素丹继位后,以最卑躬屈膝不过的方式表示祝贺。 但是,他们却公然漠视伊斯坦布尔发来的无数命令。 当然,出于对真神教的共同信仰,使得他们仍旧会表现出一些忠诚。 一本齐国人所写的有关埃及西奈半岛的日志记录了1667年12月,为了祈祷奥斯曼人夺回克里特岛而特地举行的一次盛大的山巅祈祷仪式:有为素丹的祈祷,为领兵帕夏的祈祷,为他的随员的祈祷,还有为忠诚的士兵们的祈祷。 “这是一场气势磅礴的宏伟仪式,其壮观程度前所未有……,我觉得,祈祷的人群大概有五千人,也有可能有一万人。即使仍有很多人没有来到山巅,但大多数在家里的人也进行了祈祷。所有人都希望帝国获得胜利,继而征服敌人。” 不过,这些“忠顺行为”充其量只是用来对奥斯曼帝国表示赞美的一种方式,表明他们是代表着真神教世界的希望,并用军事胜利来捍卫信仰的人选。 事实证明,尽管埃及的粮食和税赋对奥斯曼帝国而言不可或缺,但这个地区却很难控制。当年帝国素丹赛利姆一世也只是将马穆鲁克给打折了腿,并没将其给一举铲除,使得他们仍能控制大部分埃及的地方事务。 到了17世纪初,马穆鲁克的贝伊们已经相当强大,足以向奥斯曼帝国派来的总督指手画脚,甚至骑在他的头上发号施令。 这些胆大妄为的马穆鲁克贝伊在向帝国表示顺服和缴纳额定的赋税后,便随心所欲地在各自地盘称王称霸,将曾经富庶而繁华的埃及搞得乌烟瘴气、民不聊生。 然而,随着齐国人的到来,这一切又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曾经彪悍无忌的马穆鲁克骑兵不再去打打杀杀,互相争抢地盘了,转而一头扎入齐国人的怀抱,开开心心地做起来了过境贸易,或者充当齐国商团的护卫打手。 那些掌握了大量土地的贝伊和部落首领则在齐国人的安排下,将昔日盛产稻米和小麦的农田大面积地改种棉花,从而获得高额的收益。 占山为王、画地为界的各路埃及军阀也拿出各自多年的积蓄,纷纷与齐国商人在辖境内建工场、开作坊、买船只、筑铁路,甚至成立合资商社,积极投身于红火的地中海--红海贸易,从而赚得盆满钵满。 短短数十年间,极度封闭且贫穷落后的埃及竟然成为地中海地区那个“最靓的仔”,俨然有了几分近代化国家的模样。 苏伊士铁路、苏(苏伊士)开(开罗)铁路、亚(亚历山大)开(开罗)铁路,纵贯南北,尼罗河也在齐国人的主导下,不断清淤疏堵,再次成为埃及的黄金水道。 陆陆续续修建的交通干道已然连城一片,无数的车马人流往来其间。 更有“千里传音”之称的电报联通埃及主要城市和港口,为这片古老的大地带来最为前沿的科技。 据闻,近期齐国的工程师们正在细致认真地考察苏伊士地峡,就挖掘一条沟通地中海和红海的运河进行科学计算和论证。 齐国为了打通亚欧贸易通道,继而掌控地中海,可谓是不遗余力,花费了巨大的代价。 若不是顾忌跟奥斯曼帝国之间的传统友谊,齐国早就将整个埃及吞入腹中,将其变为自己的海外殖民领地,而不是现在这般将一众马穆鲁克贝伊们推到前台,继续维持奥斯曼帝国附属领地的统治名义。 其实,奥斯曼人也知道埃及早已被齐国完全控制,除了每年收取一些贡赋外,人家根本不会听从素丹陛下发来的任何命令,但出于老大帝国的自尊,却装作不知,依旧会指派总督和税务稽查官到埃及就任。 被帝国任命的埃及总督若是知情识趣,把自己封闭在总督府,端着酒杯喝点酒,坐在躺椅上欣赏女奴的歌舞,不去管埃及的任何政务,也能优哉游哉地安然度过自己的任期,并在离开时会得到一大笔丰厚的“薪水”。 倘若来的总督是个棒槌,不知机,也不懂事,非要插手埃及地方事务,搞出一些风风雨雨,那必然会遭到开罗城内的贝伊们严厉惩处,甚至会直接将其废黜,或者关押起来,然后“上表”伊斯坦布尔宫廷,要求另行更换合适的总督人选。 “赛义德那帮人说是要将雷索斯总督处死,怕是有些过了。”齐国驻奥斯曼帝国公使冯泉林凭栏眺望着远处的开罗街景,举着烟斗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地吐出一股烟圈。 “呵呵……”齐国殖民事务部驻埃及总监司齐彦卿笑了笑,不以为意地回道:“那位雷索斯总督估计是给奥斯曼宫廷和大维齐送了不少重贿,琢磨着要在埃及连本带利地捞回来。结果手伸得太长,触动了赛义德那帮人的直接利益,被连番警告后仍不知收敛,想是惹恼了他们,这番罢黜雷索斯总督的举动就是他们一次强硬反击。不过,若是要将其处死,确实也有些过了,丝毫不给伊斯坦布尔半分脸面。稍顷,我们这边就派個人过去说说,小惩大诫一番,也就差不多得了,可不能把人给弄死了。要不然,伊斯坦布尔宫廷的面子可就没法维护了。” “是呀,奥斯曼帝国的尊严可是不容侵犯的。”冯泉林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这一百多年以来,这个老大帝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不断衰弱,却仍然想要勉力维持一个世界帝国的尊严。所以呀,咱们大齐可不能将他们的面子都给削完了。” “怎么,我们大齐准备要恢复对奥斯曼人的经济援助,以支撑他们跟俄国人进行一场大战?”齐彦卿敏锐地捕捉到话语中的关键点。 “若是不支持奥斯曼,难不成坐视他们被俄国人暴揍一顿?”冯泉林笑着说道:“俄国人通过支持萨克森选帝侯奥古斯特三世为新的波兰国王人选,不仅使其在波兰扩大了影响力,并籍此获得深入干涉波兰内部事务的借口,而且他们还从波兰和萨克森两方捞取了不少好处,从而能勉强支撑他们俄国人发起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据悉,俄国人动员了近二十万兵力,以期给予奥斯曼和克里米亚汗国沉重打击,一举解除南方的军事威胁。若是我们袖手旁观,不对奥斯曼人施以援手,怕是要让俄国人成了事。” “哇,二十万的兵力!……俄国人好大的手笔!”齐彦卿眉头一挑,“那么奥斯曼人听到消息后,一定非常紧张。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放下面子,主动跑来寻我们帮忙?” “奥斯曼人一定会主动来找我们的!”冯泉林笃定地说道:“除了我们大齐,没有人可以为他们提供帮助。呵,要是指望法国人,奥斯曼人可能会非常失望的。就算帝国大维齐不想折了帝国颜面,屈膝卑躬地来求我们,但托普卡帕宫里的那位撒利哈皇太后和黑人太监首领贝西尔阿加也会逼着他就范。” “哦,若是奥斯曼人求上门来,那么我们大齐是不是可以籍此机会拿下此前未能得到的克里特岛?” “当我们夺占了西西里岛后,克里特岛的价值就没那么高了。”冯泉林眯着眼睛看着西边的落日余晖,将整个开罗城染得一片通红,“这一次,奥斯曼人想从我们大齐这里获得急需的经济援助,可就要拿出更多的东西来交换了。” “能不能将整个埃及弄过来?”齐彦卿神色一动。 要是割取了埃及,那么齐国将从法理上彻底拥有这片连同红海和地中海的战略要地。 哈哈,说不定自己还能成为埃及领地的第一任总督,拥有对这片土地上四百多万子民生杀予夺的无上权利。 “目前来看,我们大齐想要谋取整个埃及是不太现实的。”冯泉林摇摇头说道:“埃及地缘位置极其重要,不仅连同红海和地中海,也是奥斯曼帝国黎凡特地区连接马格里布的桥梁通道,更是真神教圣地麦加和麦地那两地的外围屏障,若是一旦割给了我们大齐,必然使得奥斯曼帝国的威信荡然无存,恐会激起他们的强烈反对。故而,现在还不是我们吞下埃及的最好时机。……呵,再者说了,以我们对埃及的控制程度,是否将其割让,有何区别呢?” 到了这个时候,埃及的工商业经济命脉几乎已全都掌控在齐国手中,成为齐国地中海经济圈中最为重要的一环,公路、铁路、港口和尼罗河航运也皆由齐国资本控制,甚至就连埃及的粮食供应渠道也捏在齐国人手中。 齐国还以公路护卫队、铁路护卫队以及港口安全保卫的名义,向埃及派驻了超过四千余军队,那些马穆鲁克地方部队也成为齐国的附庸武装力量,使得齐国在事实上已控制了埃及的主权。 另外,埃及的内政和外交都受到齐国的严格控制,齐国殖民事务部驻埃及总监司成为埃及实施上的统治者,在开罗以及其他城市设立的各种殖民机构,包括政府机构、经济事务管理机构、司法机构和教育机构,无不体现出齐国的殖民统治特点。 随着齐国殖民机构和大量贸易商人的涌入,齐国也给埃及带来了东方文化、汉语教育、法律体系,这些都对埃及的社会和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但是,若能将埃及直接纳入齐国治下,成为诸多海外领地之一,还是让人颇为意动。 “除了埃及,奥斯曼人还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卖给我们?”齐彦卿砸吧了一下嘴,颇为失望地说道:“总不至于,又拿些零零碎碎的小岛来打发我们吧?难不成,在希腊给我们割一块地方?” “奥斯曼人向我大齐出让部分希腊领地,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冯泉林悠然地说道:“相较于希腊这种边角之地,位于欧洲的罗马尼亚、摩尔达维亚,还有塞尔维亚、波斯尼亚才是奥斯曼帝国的核心所在,是需要死命硬保的疆土。如今,俄国人虎视眈眈,聚集起数十万大军于第聂伯河、顿河地区,若是应对不当,让人家杀过来,那损失可就大得多了。伊斯坦布尔当局在权衡利弊后,自然会做出明智的选择。听说,法国公使拿数年前俄国人和奥地利人签署的《俄奥同盟条约》来吓唬奥斯曼人,想让他们先下手为强,攻击奥地利以分担法国的军事压力。如此,我们正好可利用一番,让奥斯曼人在切实感受到自己所面临的严峻局面后,不得不向我们大齐做出重大让步。” 冯泉林就任奥斯曼公使已近十年,也到了差不多该行将调任他职了,若是在临走之前,能利用奥斯曼帝国目前的困境,为齐国取得更为积极的外交成果,那么必然会给自己的仕途生涯添加一笔绚丽的功绩。 “监司大人,公使大人,亚历山大港传来西西里岛的消息。” 这时,一名殖民事务部的官员一脸震惊的表情,匆匆来到总监司官邸,额头冒着汗,手中还拿着一份电报处的电文,恭敬地呈给齐彦卿。 “……法国海军与我地中海舰队交火了!”齐彦卿匆匆看罢,露出一丝凝重,然后将电文交给冯泉林。 “这……,这事闹的!”冯泉林一目十行地看完电文,不由苦笑连连,“……但愿此次冲突勿要引发一场战争吗,要不然,可不好收场了。” “公使认为我大齐无法战胜法国?” “战胜法国海军不难,但要想彻底击败法国,怕是要花费巨大的代价。”冯泉林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总不至于调集十数万大军来欧洲大陆与法国人一决生死吧?要知道,法国可是欧洲大国,非英格兰这般岛国可比。” —— 第一百四十七章 法国人的忌惮 1735年3月12日,凡尔赛宫。 年轻的法兰西国王路易十五端坐在一张华丽的王座上,沉默不语地看着自己的臣子争吵不休,就半个月前齐法海军于西西里海域交火之事,商讨是否做出相应的军事报复措施。 作为国王的政治顾问、国务大臣、枢机主教弗勒里坚决反对任何形式的报复措施,以使这场冲突进一步升级。 他认为,王国目前正在与奥地利人处于战争状态,不论是莱茵河地区,还是北意大利地区,法军皆遭到奥地利军队的强势反击,形势不是非常乐观。 盟友撒丁王国在帕莱斯特罗遭遇重大失利后,显然已经对未来战局报以悲观看法,开始踌躇不前,消极避战,从而保存自身实力。 而另一个盟友西班牙王国在获悉奥地利人以两百万塔勒的价格将西西里岛卖给齐国后,似乎也打了退堂鼓,聚集于利基翁的万余西班牙军队已陆续撤回那不勒斯境内,明显不想与齐国发生正面冲突。 是时,法国地中海舰队在西西里岛海域与齐国海军舰船发生交火,西班牙海军数艘战舰不仅没有上前为法国海军助战,反而第一时间撤离了涉事海域,选择作壁上观。 可以预见,法国一旦与齐国爆发战争,不仅会面临多线作战的风险,而且很可能不会得到西班牙、撒丁两国的支持,从而一己之力,分别要在陆地和海上应对奥地利和齐国的夹击。 另外,俄罗斯和奥地利两国早在1726年8月于维也纳签订了《俄奥同盟条约》,该条约规定,在奥地利遭到其他国家攻击时,俄国将会提供2万步兵和1万骑兵组成的援助部队,以保障奥地利国土不受他国侵犯,当俄国遭遇其他国家攻击时,奥地利也会提供同样数量的军队。 尽管,目前俄国人因为面临各种困境还未履行这个条约义务,但只要他们击退奥斯曼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的进攻,一定会调转兵锋,对奥地利人施以援手。 届时,我们法国将面对俄奥两大军事强国的军事压力,形势必然会急剧恶化。 而若是再与齐国发生战争,那么法国的沿海地区很可能会遭到对方海军舰队的袭击,甚至我们法国的海外领地,也会被齐国海军隔绝于本土,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在路易十四统治的末期,因为连绵的战争,使得法国的财政和人力都遭受了巨大损失。因而,在路易十五继位后,法国的对内和对外政策便趋向和平和秩序,以期慢慢恢复国力。 在弗勒里枢机主教的主持下,法国在十年前终于稳定了货币和平衡了财政预算。为了提振国内经济和改善交通,法国大量引入齐国资本和技术,先后完成了塞纳河铁桥、圣昆廷运河(连接瓦兹河和索姆河)、南北公路(里尔至图卢兹)、巴(巴黎)马(马赛)铁路、巴(巴黎)南(南特)铁路,极大地促进了国内经济发展。 弗勒里枢机主教的坚持下,商务委员会和商务局陆续颁布了若干促进外贸发展的政策,刺激了沿海和海外贸易,在1716年到1732年期间,法国对外贸易额从八千万里弗增加到2.2亿里弗,在繁荣国内市场的同时,还大大改善了国家财政。 可要是跟齐国爆发一场战争,对方囿于距离上遥远,或许不太可能派出庞大的陆军部队前来欧洲与法国交战,但他们却可以凭借优势的海上力量,封锁并隔绝法国的对外贸易。 七年前,以海上力量冠绝欧洲的英格兰尚且不敌齐国海军,那么比英格兰海军还要弱势的法国海军在齐国人面前,能走上“几个回合”? 法国一旦与奥地利人打成消耗战、僵持战,而齐国又将法国的海外贸易给掐断,并频繁袭扰法国沿海城镇,那对法国来说,将陷入两面作战的窘境,或许就会迎来一场难以承受的巨大灾难。 甚至,说到最后,弗勒里枢机主教还拿二十多年前那场浩大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来警示国王陛下和在坐的所有大臣。 法国根本无法应对海陆两個方向的敌人,更无法承受一场消耗巨大的战争。 然而,以国务大臣夏尔·路易·奥古斯特·富凯伯爵为首的主战派却坚决主张对齐国采取强硬措施,认为半个月前,齐国海军舰船擅自向王国海军开火,无异于是对法兰西王国的军事挑衅,甚至可以被认为是一种宣战行为。 为了维护王国的尊严,更是为了彰显法国在欧洲的“领导”地位,就齐国此番赤果果的挑衅行为,应予以坚决的反击。 若是法国选择息事宁人,将会助长齐国人的嚣张气焰,说不定还会纵容他们更进一步在地中海乃至欧洲大陆扩张,从而削弱法国在欧洲大陆的影响力。 富凯伯爵还提出,法国的战略就是持续不断地削弱奥地利人的实力,取得在欧洲大陆事务上主导权。而齐国在与奥地利人隔阂疏远了数十年后,居然在我们法国进攻奥地利人关键之际,突然与之改善了关系,而且还对奥地利人施以大量财政和物资援助。 齐国人此举,若说不是针对我们法国,那绝对是自欺欺人。 他们的海军在西西里岛海域跟我们地中海舰队武装对峙了两个多月,初时都还保持着必要的克制,但就在我们法国向北意大利地区调派援军时,突然发生交火事件,是不是要在海上策应奥地利人,并籍此吸引我们法国的注意力,趁机为奥地利人张势? 所以,齐国人可能已经与奥地利人达成了某种军事联盟协议,准备从陆上和海上分别向我们法国人发起进攻。 有鉴于此,我们法国非常有必要对齐国的军事挑衅予以强硬的回击,不仅要没收齐国在法国境内的商业投资,还要直接向其宣战。纵使我法国海军不敌,但也要展示我们的战斗决心。 也就是说,打不打得赢且不说,但决不能失了我们法兰西王国的尊严。 “诸位。”路易十五见起身站了起来,缓缓迈步走向大殿的中央,环视周围,一一扫过殿内的大臣和贵族,语气平稳地说道:“二十年前,先王(路易十四)在病逝前曾给我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勉力我要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国王,不要像他一样沉迷于建筑和战争。他告诫我,要与我们法国的邻居和平相处,避免战争。要给上帝我应有的一切,而不必强求。要擅纳良言,听取各方意见。还要让人民免遭痛苦,这是他曾经没能做到的。” 弗勒里枢机主教闻言,立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右手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嘴中轻轻地默念“上帝保佑吾王”。 “这么多年来,我们从驻齐国外交使节和诸多商人口中已经了解到,齐国是一个财力异常雄厚、军力也异常强大的国家。”路易十五走到一面墙壁前,看着上面张挂的一幅东方水墨山水画,继续说道:“这个国家拥有庞大的人口,广阔的领土,还有无数的殖民领地,他们的舰船纵横行驶在大洋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生产制造的商品也覆盖了整个世界。据闻,齐国每年的军费开支高达三千万金圆。……嗯,我亲爱的主教,这应该折合多少里弗?” “陛下,3千万齐国金圆应该折合约4亿5千万里弗(按照1726年路易十五的财政大臣制定的新标准,1马克白银折合51里弗,1里弗约为4.5两白银)。”弗勒里枢机主教微笑着回道。 “那么,我们法国的年度财政收入是多少呢?” “陛下,我们法国去年的财政收入是2亿4千万里弗。” “诸位,听到了吗?齐国仅军费开支就是我们法国的财政收入的两倍之多。”路易十五微微叹了一口气,苦笑着说道:“这意味着齐国可以投入更多的军力与我们法国展开一场大战。他们雄厚的财力,足以抵消他们跨越印度洋和大西洋所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哦,他们甚至不需要调动太多的士兵过来亲自与我们作战,以如此雄厚的财力,足以让他们可以在欧洲轻易地招募一支数万人的雇佣军。” “陛下,财政收入的多寡,并不代表一个国家的强大。”富凯伯爵仍在做最后努力,“要知道,在伟大的太阳王时期,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拥有美洲最为富庶的金矿和银矿,还有无以计数的殖民领地收入,要是论财政收入的话,远比我们法兰西王国为多。但事实证明,我们法国依旧数次击败西班牙王国,并曾一度站在了欧洲之巅。” “富凯伯爵,我在这里冒昧的问一句,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可以击败齐国吗?”弗勒里枢机主教插口问道。 “无论齐国派来多少军队,我们法国都有信心将其击败。”富凯伯爵看了一眼陆军大臣托克维尔,然后自信地说道。 “你认为齐国会派陆军远涉重洋对我们法国发起入侵?”弗勒里枢机主教对他的回答有些无语。 “难道齐国能将他们的战舰开到陆地上来?”富凯伯爵不屑地说道。 “齐国是不能将他们的战舰开到陆地上来,但他们可以阻断我们的海外贸易,甚至攻击并夺取我们的海外属地。”弗勒里枢机主教冷冷的说道:“在这种情势下,我们法国还腾出更多的精力继续对抗奥地利人,以及随时都可能掉头转向的俄国人。” “……所以,我们必须要向齐国示弱妥协?” “我们要清醒地认识到,我们法国的战略是什么,以及目前首要的敌人是谁。”弗勒里枢机主教朝路易十五微微一躬,然后扫了一圈在场的大臣,沉声说道:“经过数十年的战争,西班牙王国已经遭到彻底削弱,不复威胁,而且我们还能利用共同王朝的名义,加以拉拢和利用。瑞典王国在遭到一连串的打击后,虽有齐国予以一定程度上的经济扶持,但锋芒早已不复往昔,仅能维持与俄国的战略对峙。而奥地利哈布斯堡王朝却凭借其在德意志和意大利地区的强大影响力,成为欧洲大陆最具实力的国家,隐隐构成对我们法国的威胁。早在两百年前,为了对抗神圣罗马帝国哈布斯堡王朝,我们法国毅然与奥斯曼结盟,从而一举扭转了我们法国不利的战略困境。那么,在奥地利人没有得到实质性的削弱前,我们有必要招惹一个世界头等海上强国吗?” “但是,面对齐国的军事挑衅,我们总不至于什么也不做吧?”陆军大臣托克维尔开口说道:“要不然,我们法兰西王国的威信将荡然无存,甚至会遭到欧洲各国的轻视和嘲笑。” “当然,法兰西王国的尊严不容亵渎。”路易十五点头说道:“我们既然无意与齐国发生战争,但并不能对齐国的挑衅而熟若无睹、毫无作为。我们必须在其他地方对齐国人予以严厉的制裁,最好是能让他们陷入到巨大的麻烦当中。” “陛下的睿智,让我非常钦佩(欣慰)。”弗勒里枢机主教一脸慈爱地看着年轻的国王陛下,“诚如陛下所言,我们对齐国人的挑衅,不能置之不顾,必须做出相应的反击。但是,这个反击的力度必须要控制好,不能过度刺激齐国人,以免他们彻底站在我们法国的对立面,甚至引发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总不至于对齐国实施贸易限制吧?”富凯伯爵悻悻地说道:“要知道,齐国的钢铁、机械、五金以及各种精密仪器设备对于我们而言,是无法拒绝,也是无法替代的。” “我们除了对齐国实施有限的贸易限制外,还可以对齐国诸多海外领地动手。”弗勒里枢机主教说道:“西西里岛上的数十万居民终究都是天主的子民,想必他们一定会对自身处于异教徒统治下而深感不满。在齐国人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只要有人去组织和鼓动天主教徒勇敢地去发起反抗,势必会动摇和瓦解齐国人的殖民统治。” “在圣多明戈岛(即海地岛),齐国人一直在谋求占据西班牙人所据有的东部地区,我们可以就此次齐国强占西西里岛,说服西班牙人将齐国人驱逐出岛,从而破坏他们立足加勒比海的企图。” “齐国所占据的阿卡迪亚迄今为止不过七年时间,移民数量也仅数千余,若是我们能鼓动该地法裔居民要求获得更多的自治权政府公权,是不是就能让当地的齐国殖民政府不可避免地陷入巨大的麻烦当中。” “摩洛哥、马格里布,乃至埃及,那些真神教徒和地方领主未必会忍受齐国人的欺压。所以,我们是不是可以据此做些文章。” “……” 第一百四十八章 波及 1735年4月26日,小雨,一艘悬挂着齐国旗帜的机帆船缓缓驶出波尔多港,朝加龙河河口而去,准备进入波涛汹涌的大西洋,南下摩洛哥。 这个时侯,正是波尔多最为舒适的季节,天气刚刚转暖,清风拂面,细雨蒙蒙,靠在船舷一侧,随着船只的摇摆,让人忍不住发出惬意的呻吟声。 “他奶奶的,这次来法国港口咱们可是吃了大亏,平白地让法国人宰一刀。”一名三旬上下的瘦小男子狠狠地朝河里吐了一口浓痰,嘴中骂骂咧咧地抱怨道:“待返回宛丘(今新斯克舍省首府哈利法克斯市)后,咱们定然会遭到小王爷的斥责。” “这不是因为两个月前咱们齐国海军与法国海军发生交火事件,引得法国人借机报复,才这般故意刁难我们的嘛。”庆升号船长任守良抖了抖身上的雨披,看着一艘悬挂英格兰旗帜的商船从旁驶过,砸吧了一下嘴巴,“要我说,在入港的时候,听到法国人要课以重税和收取进港特别费,咱们就应该掉头离开。要么去北边的尼德兰,要么去南边的葡萄牙或者西班牙,都能免了这么一通税费。” “你以为我不想呀?”陈州贸易商社主事刘怀昌恨恨地说道:“人家法国人说了,甭管货物是否卖出,只要进港了,都要收费。若是带着货物出港,特么的还要再收一道。这么算下来,跟另外再卖到尼德兰的收益是差不多的。而且呀,还额外多花个把月时间。” “法国人这是不准备跟咱们齐国做生意了吗?”任守良感到有些无语,“他们这么一搞,鬼才会上门跟他们进行贸易!” “谁知道呢!”刘怀昌也是颇感无奈,“也许,法国人对我们齐国的贸易限制政策不会持续太长时间吧。待他们消了这口气,说不定就恢复到以前那般情况了。你说法国人咋想的,海上发生冲突了,要么干脆跟我们打一仗,要么跟我们好生谈一谈,以外交方式解决双方的争端。他们倒好,打也不打,谈也不谈,给你直接搞这么一出贸易限制,对咱们齐国商人和商品施以重税,想让我们齐国主动低头。……这不是在进一步激化矛盾,挑起冲突嘛。” “难不成,咱们齐国还能就法国实施贸易限制政策,就跟他们打一仗?”任守良笑着说道:“法国可是欧洲大国,更是欧洲首屈一指的军事强国。咱们齐国海军虽强,但也不能开到陆地上去跟人家干仗不是?记得好几十年前,法国在被欧洲七八个国家群殴的情况下,还硬抗了十几年,并一度在战场上占据上风。咱们齐国要真跟法国打起来,那不得动员倾国之兵呀!你觉得,这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的事!”刘怀昌摇头说道:“咱们齐国建国这么多年以来,为了贸易而发动的战争还少了吗?远的不说,就以数年前的齐英战争为例,爆发的原因还不是归咎于贸易纷争?你瞧着吧,咱们齐国现在不对法国人动手,但凡法国人再次陷入欧洲战争中,咱们齐国肯定要趁机出兵教训它。打了一個英格兰,只是让欧洲各国对我齐国深以为戒,要是能再击败强大的法国,那整个欧洲在面对我们齐国的时候,就一定会老实许多。到时候,我看谁还敢拿我齐国贸易整事?” “我觉得吧,在咱们齐国,最为好战的不是军人,而是你们这些商人。”任守良听罢,怔了半响,随后幽幽地说道:“你们这些商人,就是恨不得挑起更多的战争,从而为你们打开一个又一个国家的市场,争取到一个又一个最为优惠的贸易政策,然后赚取一枚又一枚黑心的钱币。” “哈哈……”刘怀昌大笑起来,伸手指了指对方,“老任呀,伱也是行伍出身,难道不喜欢征服的感觉?” “说实话,老子不喜欢打仗。”任守良摇摇头说道:“我呀,现在就希望老婆孩子热炕头,和和美美地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呵呵……,以你的资历和经验,即使在汉洲本土也能获得不错的收入,干嘛要万里迢迢地来到陈州?你难道不知道,陈州地处大西洋,乃是欧洲夷人和地方土著环伺的地方?而且,稍有不慎,就会被欧洲地区的纷争卷入其中,从而引发武装冲突。你所希望的和和和美美小日,可不怎么好过呀!” “陈王给的薪饷高,而且土地也便宜得跟不要钱似的。”任守良淡淡地说道:“老子运气不好,没赶上我大齐刚刚建国时的好日子,以至于无法积累起足够的资本,成为让人羡慕的豪门大户。而陈国新立,百废待举,自然有我逆势崛起的万分可能。” “……”刘怀昌闻言,不由顿时对这位外表粗犷的船长刮目相看,“老任,你他娘的还真有远见卓识。……奇货可居,让你给琢磨透了!《易·乾》有云,‘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睹’。你这是深契此意啊!” “什么云从龙、风从虎的,咱也不太懂。”任守良咧嘴一笑,“我只晓得,什么事情要是占了先,提前把了位,一定可以吃上最新鲜的。四十多年前,我们村有个老辈本来是文不成武不就的,但就是胆子大敢闯荡,硬是在黔州(今南非)发了大财,听说是挖了一大堆金子,积累了百万身价,建起了好大一座庄园,还开了不少工厂,雇的人手都是好几百人,更是蓄养了一百多名黑不溜秋的奴隶,那日子过得跟贵族王爷似的。咱投到了陈州,不奢望能有那般成就,但能为子孙后代置办起数万亩的大庄园,也就心满意足喽!” “土里刨食能赚几个钱?”刘怀昌不以为然地说道:“我的梦想是,能自己开一间商行,买几艘二手的机帆船,在大西洋上来回倒腾,然后慢慢积累发展,最后能做成一家资产巨万的百年老号。” “海外贸易确实利润丰厚,但冒的各种风险也着实不少。就像现在这般,因为一场小小的军事冲突,法国人就搞出贸易限制措施,平白利润少了一大截。要是人家翻脸了,说不定连货带人都给你扣了,连个说理的地都没有。” “说的也是。”刘怀昌点头说道:“海外贸易的事呀,有时候还真的要看气运。顺风顺水、平平安安到驶到岸上,那是托妈祖娘娘和海龙王保佑。若是正好遇到买家缺货或者市场紧俏,那么一票就能让你发大财,包你吃三年。可他娘的要是气运坏,别说赚钱发财,说不定连货带人都要喂海里的王八。你说说,咱们陈州贸易商社自成立到现在,还不到五年时间,这商船就丢了两艘,也不知道被风浪给掀到海里了,还是被该死的海盗给劫了。可怜那些船上的水手和伙计,最后连尸骨都寻不到。” “那两艘失踪的商船多半是遭遇了风浪袭击,沉入大海了。”提及商社旗下的船只失踪,任守良也是唏嘘不已,并且心有戚戚,“多年前,在各国海军的打击下,不论是猖獗的加勒比海盗,还是游曳于大西洋之中的零星私掠船,不说已经完全销声匿迹了,但却是不成什么气候了。况且,咱们商社失踪的那两艘船皆为机帆船,就算没什么武力,但也能凭借灵活的操纵性能,轻松摆脱那些传统的海盗风帆炮舰。” “你说,是不是将船造得更大一点,就能避免被风浪掀翻的危险。” “可能是吧。”任守良虽然跑了十几年的船,但对船舶的设计和稳定性并不是很懂,只知道越大的船,在海上越是平稳,至于会不会更抗风浪,那就不是他一个老海狗所能了解的。 “对了,法国专门针对我们齐国商人和商品实施贸易限制,会不会影响我们陈州与新法兰西地区的贸易往来?”刘怀昌忽然想到了什么,立时担忧地说道:“要是局势进一步恶化,新法兰西地区的法国人会不会攻击我们陈州?” “说不准。”任守良面色也凝重起来,“我估计,新法兰西的法国人在接到巴黎的训令后,很有可能会对我们采取敌视态度,毕竟,他们的总督和将军可都是国王任命的,定会尊令行事。不过,要打起来的话,咱们陈州虽然人少,但也未必怕了他们。” “唉,这事闹的……” —— 5月10日,罗亚尔岛,路易斯堡。 尽管法国人在签署了《乌得勒支条约》后,不得不忍痛将阿卡迪亚、纽芬兰、哈德孙湾割让给英格兰王国,但仍有很多人认为,北美大陆的未来终究是属于法国,不属于英格兰。 他们的理由是:海湾(圣劳伦斯湾)地区的门户--罗亚尔岛(即布雷顿角岛)是法国人的,大西洋中的诸多岛屿以及五大湖地区也是法国的,甚至具有无限可能得北美西部地区也是法国的(对此,齐国表示极大异议)。 未来是公平的,如果,有朝一日法国人重新夺回了宝贵的半岛(即新斯科舍),并用神奇的方法赢得了阿卡迪亚的民心,那么北美大陆属于法国就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对于这个看法,骄傲的法国人深以为然,觉得自己确实拥有天命,整个北美大陆都在等待着他们去拯救和统治。 于是,他们在失去了阿卡迪亚、纽芬兰、哈德孙湾后,便立即在罗亚尔岛东南方选了一片安全、宽敞的地方,建起了以国王路易十四的名字命名的路易斯堡。 据说,这座军事要塞是由当时著名的军事工程师沃邦元帅设计的,经过十余年建设,陆续花费了三十多万里弗,耗资甚大,钱花得让法国国王路易十五是心疼肉疼。 “路易斯堡的街道是用金子铺成的?真希望哪一天早上起来,在我的凡尔赛宫就能看到路易斯堡的高墙升起在我前方的地平线上。”路易十五曾抱怨着说道。 其实吧,路易斯堡也不能说是一个吞钱怪兽,尽管它是北美地区最大的军事要塞,实话说按照欧洲的军事标准,路易斯堡并不能算是一个宏图巨作,折算下来,一年的花销还抵不上建造一艘大型军舰。 但是,有了路易斯堡,法国会获得一个军港、一个商业和贸易中心、一个军事存在、一个法国三角贸易的基石。 路易斯堡确实获得了商业上的成功。城镇和港口给当地经济带来繁荣,很快商业取代渔业让路易斯堡成为一个大的贸易中心。每年有近200多艘来自西印度群岛、欧洲甚至是新英格兰的船只齐聚港口,让它成为北美最繁忙的港口之一,仓库、酒店和旅馆业也随着商业活动的展开兴旺起来。 路易斯堡修建得非常坚固,被誉为“美洲的敦刻尔克”,它不仅一直威胁着英格兰的殖民领地,而且还严重影响着阿卡迪亚的安全。 因为,一方面它向阿卡迪亚人开放市场,赚取丰厚的贸易利润,另一方面,它还阻止阿卡迪亚人接受英格兰的统治——当然,齐国接收该地后,法国依旧对阿卡迪亚人施加强大影响力,要求他们继续皈依主的信仰,坚定法国人的荣耀。 “但是,齐国人现在要求我们宣誓效忠阿卡迪亚的国王(陈王),并按照国民义务缴纳应有的赋税和承担政府的徭役。”来自坎索的神父阿贝·路特忧心忡忡地说道:“另外,那位国王向坎索派遣了一名政务官,以宣示他的国王权威。目前,整个坎索六百多主的子民非常彷徨,不知道是否该接受齐国人的统治。哦,上帝,我们宁静而平和的日子将一去不返了。” “尊敬的路特神父,你代表坎索居民来到路易斯堡,是希望我们能为此做些什么吗?”路易斯堡总督奥利维耶·吉鲁问道。 “是的,吉鲁将军,我们希望你能派出一名使者,前往宛丘城,面见那位国王,请求他收回发出的命令,允许我们坎索六百多主的子民继续维持自治状态,不要干涉我们的生活,更不要侵犯我们对主的信仰。” “……路特神父。”吉鲁总督有些为难地说道:“你的这个要求,恐怕超出了我的职权范围。另外,从法理上来说,阿卡迪亚是齐国人的领地,我们不能干涉他们的地方内政。你知道的,这很容易引发两国之间的政治纷争。” “吉鲁将军,坎索的居民可都是法国后裔,是主的子民。”路特神父继续求肯道:“你知道吗?那个被任命为坎索政务官的齐国人在传达了他们国王的命令后,还宣布了一项让人难以接受的指令,那就是从9月起,坎索的教会学校必须要教授汉语,并使用他们指定的教学课本。哦,上帝呀,他们是想将我们法国人改造成齐国人吗?” “齐国人的做法确实让人难以接受,我对此深表愤怒,也对你们的遭遇充满同情。”吉鲁总督颇为无奈地说道:“有鉴于你们的诉求超出我的职责,所以,我建议路特神父可以去魁北克,向博阿努瓦侯爵(新法兰西总督)大人报告,由他做出应有的决断。” 第一百四十九章 陈国的未雨绸缪 “咱们大齐跟法国生隙,必然会波及到我们陈国。所以呀,我们必须未雨绸缪,早做准备。不仅要整训乡兵,储备弹药,加强必要的武备,而且还要多加积存粮食、被服、药材、油料、蔗糖等生活物资,以应不时之需。” 1735年5月25日,陈王齐惟浚带着十余名王府属官和护卫乘船渡过海湾,来到对岸的广川城(今哈利法克斯对岸的达特茅斯市),视察当地农业生产和移民安置情况。 齐惟浚骑在马上,驻足于一处高坡之上,放眼望去,皆是绿油油一片的春小麦,心下甚感欣慰。 就国陈州六年来,自己殚精竭虑,几乎穷尽所有,终于让这个藩国有了一丝可喜的变化。 截止到去年底,包括青川府本部(今新斯克舍半岛)和长兴岛(今纽芬兰岛)在内的陈国所辖领地共计有居民一万四千七百余,其中汉人移民数量更是超过了九千一百人,在移民速度上虽然比不上临近的新英格兰,但却完爆法国人,在海湾(圣劳伦斯湾)地区俨然成为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五年前,因为法国后裔阿卡迪亚人势力太过浓厚,陈王齐惟浚舍弃了开发成熟华阳河谷(即安纳波利斯谷地),转而在青川东南方择地建立新城,并命名宛丘。 齐国人花了两年时间,在这片荒野上建起了大片的民居、公共设施、管理机构、仓库、军营,以及相应的工场和作坊。在城市的外围,还修筑了两座炮台要塞和一圈木栅栏。 第三年,随着移民数量的陆续增加,齐国又在海湾对面建起了广川城,在海湾深处建起了遂安城(今哈利法克斯辖下贝德福德镇)。 齐国人的热情投入,一方面使这一地区焕发出勃勃生机,另一方面吸引来一批勤俭耐劳的爱尔兰农民。去年,陈王府将两百多名爱尔兰移民和四百多秦国移民安排在宛丘以西另一个美丽的海港上建成了西充堡(今卢嫩堡市)定居点。 当宛丘、广川、遂安、西充等一系列齐国移民城镇的建立,无异于向法国人做出了庄严宣告:青川(即阿卡迪亚)已经永远归齐国了。 然而,法国人对此并没有感到绝望,反倒是谋求复兴,在与当地的齐国人展开密切的贸易往来基础上,还不时往该地秘密派出间谍,竭力教唆青川地区的法裔居民继续效忠法国国王。 不过,当地教区的大多数神父不愿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会忠告信徒们要服从他们得以生存的当地政府,对齐国人表示恭顺,安守和平。 当然,也有一些神父没有那么多顾虑,甚至可以说深爱着故国。他们信仰虔诚,对政治热衷,与那些正在新法兰西敲骨吸髓的腐败官员相比,他们对法国就显得无比忠贞。 为了夺回法国属地的***,他们时刻准备战斗,为此不惜牺牲自己和他人的生命。 在宗教和爱国热忱的熏陶下,一些激进的神父会像印第安人那样,组织当地的阿卡迪亚人,甚至还联合米克马克人(位于加拿大东部沿海各省的印第安部落)对异教徒实施伏击和夜袭。 1733年早春的一个晚上,米克马克人和经过一番伪装的阿卡迪亚人突袭了遂安这座新落成的定居点,杀死了一百六十多名齐国移民,妇女和儿童则悉数沦为俘虏被掳往内陆丛林深处。宛丘城的守军在看到火光后,骑马飞驰而至。然而,那些突袭者却早已趁着夜色,逃之夭夭。 陈王府对此大为光火,但囿于当时实力不足,只能暂且隐忍下来。不过,却为此曾数度派出使者前往魁北克,强烈要求法国殖民当局约束自己的行为,勿要再行各种阴私手段,支持阿卡迪亚人的破坏行为,从而干涉陈州内部事务。 同时,陈王府下令收缴阿卡迪亚人所拥有的火器和多余的刀剑武器,并强令要求所有阿卡() 迪亚人在他们的上帝面前,对齐国、对陈王府宣誓效忠。 在美洲大陆,早期的殖民者大都是半军半民,或者说都是民兵,几乎不存在什么像样的正规军。当年,新法兰西跟易洛魁人打得那么热闹,除了一个萨利纳斯军团短暂地在北美大陆现身之外,几乎所有的战争都是殖民者自己打的。 所以对于齐国人来说,如何处理这一大批“武装”民众,就是一个难题。 当初,陈王府在与新法兰西殖民当局商讨经济合作时,曾提出一个建议,让法国人将滞留在青川和长兴岛上的法裔居民接回魁北克,或者转移至路易斯堡。 然而,新法兰西殖民当局对于突然要接收四五千阿卡迪亚人,显然在财力上是无法承受的,因而婉拒了齐国人的要求。不过,他们倒也没彻底关闭阿卡迪亚人的回归大门,只要他们能自行承担迁移的费用,将允许他们自由迁回魁北克或者路易斯堡。 不过,先后在英格兰人和齐国人统治下的阿卡迪亚人享受了十几年的和平,生活舒适,人丁兴旺,经济多样,各项事业繁荣,还享受着宗教自由——没错,不论是在英格兰治下,还是齐国的治下,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皆没有压制或者强行改变他们的宗教信仰。而且,他们大多数人也不愿意放弃父祖数代耕耘而来的大片土地,转而在新的地方一切从头来过。 在教区神父的鼓励下,一些阿卡迪亚人也曾前去路易斯堡考察了,但是布雷顿角的土壤很薄土地贫瘠,并不适合阿卡迪亚人的农业生产,毕竟阿卡迪亚人是农民而不是渔民。 五年多时间,除了寥寥数百阿卡迪亚人迁移至魁北克或者路易斯堡外,大多数人则继续安守家园,耕田种地、出海捕鱼,成为齐国之民。 当齐国人要求解除阿卡迪亚人的武装时,他们对此倒也没有太多的怨言,解除武装就解除武装吧,咱们就是平头老百姓,又不打仗要枪干啥? 况且,齐国人手中还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爱尔兰雇佣军,强行反抗,属实不智。 但是,也不知道谁给齐国人提了个建议,那就是要求所有阿卡迪亚人向大齐皇帝和陈王宣誓效忠时,要当着上帝的面前宣誓,这下问题就来了。 其实,阿卡迪亚人已经被要求宣誓过两次了,一次是1690年菲普斯(此君曾为马萨诸塞第一任总督)那个家伙占领皇家港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1710年英格兰再次占领皇家港,投降条款里面便有宣誓效忠的内容。 所以,宣誓效忠对阿卡迪亚人来说,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 但是这次,齐国人打算更进一步,他们要求阿卡迪亚人在上帝面前起誓:当战争再次开始,阿卡迪亚人要拿起武器站在齐国一边打击敌人。 这…… 拿起武器打击齐国的敌人? 在新大陆齐国的敌人是谁? 很显然,不是英格兰人,就是法国人哪! 被异教徒占领当个顺民已经足够屈辱了,再拿起枪来,可能会去杀自己的同胞? 于心何忍! 更加糟糕的是,这还意味着跟法国人的老盟友米克马克人为敌。有趣的是,米克马克人比阿卡迪亚人更“爱国”。阿卡迪亚人对站在哪一边还有些羞羞答答,米克马克人则坚定地站在法国人这边(真有些不可思议,其中有近半数信仰了天主教),认为这种态度就是一种背叛。 如果阿卡迪亚人胆敢宣誓效忠,立马就会被米克马克人视为死敌,被米克马克“锄女干队”消灭,这可是个现实的威胁。 这不得不说,有人给齐国人出了一个好主意。 对于阿卡迪亚人来说,在上帝面前宣誓,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一旦许诺,那只能跟着齐国人一条道走() 到黑了。 将来我们法国人要来收复阿卡迪亚,难道我们要拿起武器,跟随齐国人共同反击故***队吗? 若是,阿卡迪亚人拒绝宣誓效忠,会被齐国统治者认定为非国民,将被克以重税,强制服劳役,并剥夺任何政治权利。 当然,阿卡迪亚人也可以选择一走了之,离开自己的家园,不受齐国人的鸟气。 但是,要抛弃数代人的积累,选择远走他乡,这何其艰难! 很多阿卡迪亚人权衡利弊、思虑再三,绝大部分被迫以上帝的名义,向齐国皇帝和陈王宣誓效忠,从而保留了自己的合法权益。 但很显然,齐国人仍旧不是非常信任他们,在每年冬闲时节,组织乡兵演练,毫不例外地将他们排除在外。在地方事务管理上,也以阿卡迪亚人不会说汉语为借口,很少征召他们进入政府管理机构,妥妥的政治歧视。 数日前,从欧洲大陆传回消息,说是齐国舰船在西西里岛海域与法国海军发生交火,引发了两国之间的紧张局势。 陈王府当即下发谕令,要求各地政府密切关注阿卡迪亚人的动向,警惕法国人可能会发起的报复行为。 由于担心这场意外的军事冲突,最后会演变成一场战争,陈王齐惟浚在提高必要戒备的同时,还指令陈国下属的贸易商社积极向新英格兰地区采购火药、布匹、牲畜、药材、蔗糖、酒水等商品,以囤积战争所需的战略物资。 要知道,陈国除了有一艘机帆船改装的武装炮艇外(主要用于渔业执法),连像样的战舰都没有,根本无法保证自身海域的安全。 而齐国大西洋舰队也没有在陈国左近部署任何军力,仅在加勒比海有一支规模不大的分舰队,驻扎于圣多明戈岛(即海地岛)的瑞安港(今多米尼加巴拉奥纳港)。 可以预见,一旦齐法战争爆发,陈国必然会遭到临近的新法兰西领地的大举入侵,对方的海上实力虽然也不咋样,但也能轻轻松松动员二十余艘武装战船,可以将青川和长兴岛彻底封锁围困。 届时,想要等到齐国海军来救,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所以,陈王府军务司据此作出战争预案,那就是在战争爆发后,陈国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至少要坚持八到十二个月,方能获得相应的救援。 “王上,既然存在战争的风险,那么今年的移民事务是不是要暂停一下。”陈王府政务司主办王元章骑马跟在陈王齐惟浚身侧,轻声问道:“为了囤积军需物资,以及增建城防和炮台,府库中的资金已然所剩不多了。若是仍旧按照年初所定的移民计划,届时,怕是没有足够的钱款去支付移民费用。” “移民不能停!”陈王齐惟浚断然说道:“整个北美东海岸,就属我们陈国势力最为单薄,人丁最为稀少、武力最为孱弱。若是不抓紧时间移民,在最短时间内将人口规模提上来,我们如何与英法两国相争?至于府库资金不足的问题,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有些移民费用,我们可以先暂时欠着,或者将境内的土地、林场或者长兴渔场的捕捞权抵押给那些商人。另外,我们还可以试着跟加勒比商社、美洲商社、地中海商社等几个巨头借些钱,同样以土地、林场和矿山作为抵押物。我就不信,以我们陈国这么大块领地,还换不来些许资金?” “王上,欠钱终究是要还的……”王元章闻言,不由苦笑连连。 这位大王,合着为了迅速发展壮大,根本就不管以后该怎么过日子了! “王卿,你也是曾在户部做过事的老人了,当知借鸡下蛋之故事。”齐惟浚说道:“我大齐自乾武十二年(1654年)首次出现财政赤字以来,有财政盈余年份便是屈指可数。从我们就国陈州时,帝国财政赤字更() 是突破五千万元,你可见过户部尚书和内阁总理为此担心过?只要咱们陈国在发展,在赚钱,能支付得起每年的利息,那些借钱的债主就不怕收不回投资。” “臣担心……” “无需担心。”齐惟浚笑着说道:“欠的钱越多,未必就是坏事。你说,要是我们陈国未来某个时候陷入困境,遭到法国人或者英格兰人的攻击,那些债主为了能顺利收回投资,会不会竭尽全力地来救我们?” “……”王元章。 我勒个去,这皇室果然够厚黑,以债务来绑架本土的商业巨头,逼得他们在陈国陷入巨***烦时,不得不设法来救。 “嘚嘚嘚……” 一阵马蹄声响,一名王府护卫飞驰而来。 “王上,安陆(今新斯克舍省阿默斯特市)急报。” “讲!” “法国人征发数百民夫,于小宁河(今密西加施河)北岸开始修筑城寨。” “嗯?”齐惟浚顿时惊愕不已。 法国人要动手了吗? 第一百五十章 新法兰西的威胁 七年前,当齐国接收阿卡迪亚时,曾郑重地与法国人重新确立了两国之间的边界线。 是时,法国人主张新法兰西领地和齐属阿卡迪亚的边境仍旧是以奇内克托地峡为界,其中靠近南端的边界是以密西加施河走向为主,北岸属法国,南岸属齐国,彼此尊重,互不侵犯。 而且,为了加强彼此之间的交流往来,减少军事摩擦,齐法双方还相约,均不在边境两侧修筑堡垒,建立要塞,以及进驻相应的军事武装人员。 1730年5月,齐国人在奇内克托地峡青川(即新斯克舍半岛)一侧发现煤矿,在对其进行开发和建设时,齐国人依旧遵守了与法国人之间的约定,并没有在煤矿附近修建堡寨,仅仅是拉了一圈简易的木栅栏,以防止野兽和无关人等的闯入。 然而,当时间走到了1735年6月18日的时候,在法国边境一侧,一座棱堡型制的要塞已完成了地基建设,数百名被征召而来的阿卡迪亚人和米克马克人在法***官和工程师的指导下,开始修筑城墙和军营、炮台、仓库等各项军事设施。 整个要塞建在小河北岸的高地上,靠近奇内克托地峡最南端,距离齐国人的安陆堡(今新斯克舍省阿默斯特市)不到五公里,法国人将其命名为博塞茹尔堡。 特奥·埃尔南德斯·科姆上尉骑着马围着要塞工地转了一圈,随后便奔向河边,那里有一群士兵隔着小河正在与几名骑马驻足观望的齐国人对峙。 “科姆上尉,齐国人非常胆小,丝毫不敢有渡河的企图。”一名士兵大声地向他报告。 “嗯,很好。”科姆上尉点了点头,抬头向小河对岸望去。 自十几天前,他们开始修筑博塞茹尔堡以来,齐国人每天都会派人过来监视,天黑后,便会返回不远处的安陆堡。 他们除了第一天派人过来询问法国人的目的外,并未做过多动作,更没有来制止他们法国人的行动。 不过,可以看出,齐国人表现得有些紧张,似乎对他们法国人此举,感到一种深深的威胁。这从他们每天都会派人过来监视要塞的修筑过程,便能窥得其中一二。 虽然齐国人在过去五六年时间里,加紧移民,使得他们的人口规模从数百人迅速增至六七千人(法国人并不太清楚齐国的准确移民人口数量,只能通过当地的阿卡迪亚人侧面打听来的消息进行粗略估算),还逼迫当地的阿卡迪亚人服从他们的统治,并试图将法国人的殖民印迹全部消除,还把许多地名都改成了齐国名称,但新法兰西领地的法国殖民当局并不怎么将其放在心上。 因为,在阿卡迪亚和纽芬兰岛两地还有数量多达五六千的法裔居民的存在。 法国人相信,只要在战争爆发时,他们振臂一呼,这些法裔居民一定会争相影从,重新效忠国王、效忠法兰西,并热情地迎接法***队的到来。 “科姆上尉,我们会向齐国人发起进攻,然后收复阿卡迪亚吗?”当科姆上尉牵着马走到小河边,准备为自己心爱的坐骑饮点水,跟在他身后的一名士兵小心地问道。 “帕瓦尔,你想打仗吗?”科姆上尉轻轻地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头也不回地问道。 “科姆上尉,我……”帕瓦尔面色有些发囧,犹豫了一下,期期艾艾地说道:“若是……,若是长官命令我们发起战斗的话,我一定会勇敢地……冲上去。” “战争,会死人的。”科姆上尉转头看着这名年轻的士兵,轻声说道:“我们在新法兰西为国王陛下开拓领地,其过程就充满了危险,也充满了艰辛,所以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好好地活着,而不是无谓地牺牲自己的生命。帕瓦尔,你的第二个孩子好像才刚刚满一岁,正是需要你这个父亲看着他健康成长的时候。在这() 种情势下,你愿意轻易地牺牲自己的生命吗?” “科姆上尉……”帕瓦尔怔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摇摇头,“我们所有人都不想打仗,我们也不愿意无声无息地死在一场可怕的战争中。我的妻子,还有我的孩子,他们都需要我,需要我为他们遮风挡雨,为他们提供安宁而富足的生活。哦,上帝,说实话,我非常害怕死亡,害怕离开我的妻子和孩子。” “所以,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科姆上尉轻轻地拍了拍这名士兵的肩膀,然后继续为自己的坐骑梳理鬃毛。 “科姆上尉,你是一个好人。”帕瓦尔沉默了半响,突然说道:“你跟其他的军官都……不一样。” “不一样?……因为我的怯懦,还是对战争的厌恶?” “不,科姆上尉,你这不是怯懦。”帕瓦尔认真地说道:“我们都能感受到,你对所有的士兵都是非常……爱护的。你是那么的睿智,那么的正直。你知道吗?在整个连队,你得到了所有士兵的爱戴。说实话,迪奥少校根本比不上你……” “好了,好了……”科姆上尉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语,“帕瓦尔,去认真做事吧,不要在这里吹嘘我了。老实说,我现在已经感到一丝羞愧了。哦,对了,告诉其他士兵,千万不要向对岸的齐国人发起任何挑衅行为。我可不希望,将我们两国之间的关系搞得太僵,从而毁了这来之不易的和平。” “遵命,科姆上尉。”帕瓦尔向科姆上尉敬了一个军礼,随即转身跑向自己的同伴,传到上尉的命令。 诚如他所言,科姆上尉是一个“好人”,相较于整个新法兰西领地那些腐败无能、只会巧取豪夺、骗取法王的俸禄的官员和军队将领而言,这位年轻的上尉所作所为在新法兰西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他正直、博爱,关爱士兵,体恤下属,而且具有娴熟的军事技能,更难得的是,他还极赋战略头脑,不论对欧洲各国事务纷争,还是北美大陆的开拓以及经营,他都有非常独到的见解,颇受魁北克城里的大人物青睐。 可能正是因为他太过独特,却在军中遭到多方排挤和打压。 暴虐的同僚认为他如此爱护士兵,有失军官体统;贪腐敛财的上司见他这般洁身自好、正直善良,认为他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会故意疏远打压他;因为贿赂而窃据高位的军官们,在他明晰时政、点评大势时,于自惭形秽中不免心生嫉妒,从而在背后故意诋毁污蔑他。 尽管,科姆上尉在魁北克城曾得到总督博阿努瓦侯爵的肯定和赞扬,但这么多年来,他却始终未能获得晋升,仍旧为一名小小的连队上尉。 而那些不论是见识,还是专业军事素养皆不如他的纨绔子弟,却频频获得重用,占据一个个显赫的高位。 比如,主持博塞茹尔堡建设的罗尼·迪奥少校就是一个典型的无能军官,既不懂军事技能,又不会管理部队,几乎将所有的工作全丢给科姆上尉,然后返回后方饮酒享乐,参加舞会或者周旋于贵妇小姐的裙边。 整个要塞工地上征召了近七百名阿卡迪亚人和米克马克人,在士兵的监督下,夜以继日地加紧施工,准备在入秋天气转冷后能初步完工。 但是,所有人都是在饥一顿饱一顿的情况下辛苦劳作,本该付给他们的工钱和提供的食物花费,大部分都流入了迪奥少校和几名监督官的腰包里。 对于修筑这座博塞茹尔堡,科姆上尉是坚决反对的。 他认为,此举一定会过度刺激对面的齐国人,从而造成两方事实上的军事对峙。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一场边境冲突,甚至一场战争。 诚然,在实力对比上,我们法国人是据有绝对优势,说不定通过一场战争,就能将失去的阿卡迪亚半岛和纽芬兰岛完全() 收复,并将齐国人彻底逐出北美东海岸。 但之后呢? 七年前的英齐战争,让所有人明白了一个事实,齐国人已经开始统治了海洋。 他们所拥有的恐怖海上实力,足以让任何一个有志于开拓海外殖民事业和发展海外贸易的国家为之忌惮。 他们有能力在全球海洋的任何地方,向你发起进攻,并予你重创。 他们也有能力向你所经营的海外殖民地派出一支强大的舰队,将你封锁在大陆之上而使你丝毫动弹不得。 当然,他们更有能力,掐断你为之追求的海外贸易,断绝你的海上财富通道。 所以,想要在海上混的国家和商人,都不得不认真思考齐国人的存在,对自己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在科姆上尉看来,试图进攻齐国人,继而收复阿卡迪亚的想法,是极其冒险的行为。 一旦战事爆发,齐国人很大概率会联合南边的英格兰人,共同向新法兰西领地发起强势反击。 在北美大陆,法国最大的、也是最危险的敌人应该英格兰人。 在过去的两百多年间,英法两国之间为争夺北美大陆,就爆发了数场大规模的战争,为此积累了太多的矛盾和仇怨。 尽管,在过去十几年时间里,英法两国在北美大陆维持了长久的和平,但这并没有消除他们之间的隔阂与纷争,这只是下一场战争的间歇期而已。 这几年,因为英格兰政府为了改善财政问题,要在北美殖民属地征收相应的商品进出口关税和烟草营业税,导致英属各个殖民领地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抗议浪潮,使得他们无暇北顾,基本上停止了对新法兰西领地的侵扰和袭击,这让法国当局一度野心膨胀起来。 包括总督和几位省督在内的大人物们觉得可以趁此大好时机做些什么,以便更好的巩固和扩展新法兰西领地,从而获得国王陛下和摄政(后期是波旁公爵和弗勒里主教执政)的赞赏。 于是,法国人除了派出若干探险队,加紧对俄亥俄流域、密苏里河流域进行探索和扩张,还频频联络地方印第安人,向新英格兰和阿卡迪亚进行渗透,鼓动当地的土著以及阿卡迪亚人发起***,试图动摇英格兰人和齐国人于当地的统治基础。 其实,对新英格兰地区实施渗透和破坏,确实是应有之举,可以为下一场英法北美争夺战获得某种程度上的先手,并加大新英格兰地区的混乱局势。 但是,暗中鼓动阿卡迪亚人和印第安人反对齐国的殖民统治,就属于不太理智的行为。 这种行为不仅会惹恼齐国人,破坏双方在初期达成的一系列密切商业合作,而且还有可能使得齐国人对法国产生警惧心理,继而将他们推到英格兰人那边。 本来,随着齐国人的到来,法国与其联手,正好可以遏制和对抗实力强大的新英格兰殖民领地,法国人从北方强势以压,齐国人于东北之侧响应,再加上他们拥有强大的海上力量,那么,在未来的北美争夺战当中,齐法两国就具有相当大的战略优势,可以稍稍抵消己方人少的劣势。 但是,1731年7月,一支往西北寻找毛皮的探险队在密苏里河上游发现了一座齐国人所修筑的贸易站。 据悉,这些齐国人来自北美西海岸。他们越过高耸的落基山脉,顺着河流和谷地,辗转来到了此处,然后便在密苏里河北岸建起了这座堡垒,命名为启化堡(今美国北达科他州威利斯顿市),向当地的印第安人收取皮毛,并销售文明世界的商品。 获知这个消息后,新法兰西当局是极为震惊的。 这意味着,齐国人已经越过了落基山脉,将他们的势力延伸至密苏里河流域。 犹记() 得,在齐英战争爆发前,齐国人曾信誓旦旦地向法国人保证,他们的西海岸殖民领地的边界就是落基山脉,不会再向东方扩展。 怎么,仅仅过去了五年,齐国人竟然蹿到密苏里河流域了? 那么,以后他们是不是会沿着大大小小的河流,将触角继续往东延伸,穿过路易斯安娜,然后摸到东海岸这边? 法国人突然觉得,那些表面上看着似乎人畜无害的齐国人,可能内心深处也暗藏着雄雄的扩张欲望,他们最终将会变得跟英格兰人一样,成为法属北美领地最大的竞争对手。 转眼再看近在咫尺的阿卡迪亚的齐国人,法国人顿时感到有种腋肘之患的威胁。 我们是不是要延缓或者阻碍一下齐国人的发展,最好使得他们无法在阿卡迪亚立足呢? 所以,此前不论是默认或者纵容激进的“爱国主义者”挑动阿卡迪亚人袭击齐国人,还是支持和联合印第安人破坏齐国人的移民定居点,就是新法兰西领地当局做出的诸多骚操作的体现。 如今,魁北克收到法国本土发来的训令,要求他们在北美地区对齐国人施加一定的压力,从而迫使对方在奥地利的问题上转变立场,或者做出一定程度上的让步。 于是,在最高参事会的集体决议下,总督博阿努瓦侯爵便做出了决定,在阿卡迪亚边境修筑博塞茹尔堡,直接威胁齐国人最为看重的安陆煤矿。 想必,齐国人在感受到强大的军事威胁后,一定会忧心忡忡地将这里的困境反馈给他们的皇帝陛下,继而影响他们在欧洲事务上的外交态度。 “阿卡迪亚对于齐国人而言,只能算是边角之地,即使被我们法国人夺去,对他们核心利益也是丝毫无损。”科姆上尉望着河对岸的方向,喃喃自语道:“我们于此大动干戈,不仅对欧洲事务于事无补,反而恶化了我们在北美大陆的地缘态势。……唉,总督大人此举太过草率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审时度势 1735年7月2日,一份来自陈王府的命令传到了华阳城(今安纳波利斯罗亚尔市),要求每一户阿卡迪亚人需要缴纳十块金圆战争特别税,以应对可能爆发的边境冲突。 同时,陈王府还下发了一道临时禁令,要求境内所有商社及个人不得与新法兰西领地进行贸易。 据悉,陈国政府就新法兰西殖民当局在小宁河(今密西加施河)北岸修筑博塞茹尔堡之事,与法国人交涉未果后,遂做出决定,将安陆堡(今新斯科舍省阿莫斯特市)进行要塞化,修筑寨墙、设立炮台、进驻军事武装人员,与河对岸的法国人展开军事对峙。 既然要修筑要塞,那么自然是要花钱的。 有鉴于此次事件的突发性,筑城建堡并未在陈国既定的年度财政预算,而且官库里也没多余的资金,但为了维护边境安全,保卫所有王国子民,那只能临时征收战争特别税,以筹措部分要塞的建设费用。 至于陈王府那道禁止与新法兰西领地贸易的临时禁令,自然也是对法国人的军事挑衅所作出的应有反制。 你都张牙舞爪地向我们发出军事威胁了,我还跟你做什么生意? 那不妥妥的资敌行为嘛! 所以,阿卡迪亚人收到这道禁令后,虽然对于跟昔日同胞不能做生意,心中有些不满,但也不敢触霉头,挑战齐国人的权威,准备老老实实地接受。 当然,以陈国近乎于无的海上力量,也根本不能阻止他们在私底下展开的走私贸易。 但是,他们却对陈王府临时征收战争特别税的事情,却比较反感,认为这是一种“恶政”,是对他们阿卡迪亚人财产的变相侵夺。 你今天可以拿战争的理由临时加征特别税,那么明天是不是就能以其他借口,再次向我们征税? 自你们齐国人开始统治阿卡迪亚,哦,应该是青川府,就开始向我们征税,而且比当年英格兰人还要贪婪,乱七八糟的加起来,一年的综合税率超过百分之二十。 若不是你们齐国人弄来了一支爱尔兰雇佣军震场子,并且还对当地桀骜不驯的米克马克人展示了血腥的一面,你信不信,我们就敢暴力抗税。 1710年,英格兰人占领了这里,就曾要求我们阿卡迪亚人缴税。但最终被我们以各种理由搪塞,最终不了了之,放弃了征税。 所以,在英格兰人统治时期,阿卡迪亚人的日子过得还是非常惬意的,安定而富足。 齐国人向他们征收百分之二十的税额,虽然让所有人感到万分痛苦,但也不是不能接受,至少这个税率比起在法国本土和新法兰西领地,那绝对要少得多。 即使,此次陈国政府因面临法国人的入侵风险,而向每一户阿卡迪亚人征收十块金圆的战争特别税,在所有人眼里,其实数额并不大,在荷包里搜捡一番,也是能支付得起。 但是,阿卡迪亚人担心,齐国人会籍此便开始不守规矩起来,在以后会频频以各种借口向他们征收税费,从而掏空每个人的口袋。 另外,他们还从各种渠道打听到一个让人感到不公的消息,那就是此次战争特别税的征收,陈国政府还对辖下之民搞了一个区别对待。 那些来自东方的移民,定居时间不满五年的,战争特别税减半征收,定居三年的则免于征收。 凭什么呀? 大家都是陈国属民,就因为定居时间的长短,就要酌情分档征收税费,这明显对我们这些“老国民”不公平! 再者而言,自齐国在青川府建立殖民统治以来,我们阿卡迪亚人便一直被排除在政府管理机构之外,更没有获得应有的“自治权”。 你们齐国不是声称权利和义务是对等的() 吗? 我们阿卡迪亚人按照你们的要求,每年都要足额缴纳赋税,但为何没有得到相应的权利? 于是,在接到陈王府征税命令后的第三天,华阳城的几位阿卡迪亚代表就向地方县政府递交了***书,要求取消对他们所征收的战争特别税。 “阿卡迪亚人的***行动,有没有北边法国人的暗中怂恿和鼓动?”华阳县知县贺其传几根手指轻轻地敲击着书案上的那份***书,脸上阴晴不定。 “卑职……,卑职暂时没有发现有法国人从中怂恿。”华阳县警察处负责人侯有山有些心虚地应道:“不过,若是大人对这些阿卡迪亚人有所怀疑的话,卑职可以在晚上绑几个人回来,严加拷问,多半能问出些什么?” “要是问不出什么呢?”贺其传瞪了他一眼,“你若是屈打成招,弄出了民乱,是本县去向陈王请罪,还是你自己拿根绳吊死谢罪?” 要不是陈国太缺人才,也不至于用你这个废柴来当警察处主官? 对地方民众***示威这么大的一个事,竟然没有提前获得任何消息。 这要是聚众作乱、提兵起事,怕是将我这个县衙给端了,人给砍了,估计到死了都不明所以。 “大人,卑职近期一直在带着乡兵清剿林子里的米克马克人,委实抽不出多余的精力紧盯县里的那些阿卡迪亚人。”侯有山见知县大人不满的表情,便有些叫屈,“大人你也是知道的,我这个警察处所有人手加起来,也就十二个人,城里城外这么一撒,事务又这么多,这不就没多余的人去干其他事了,定然会有所遗漏。” “恬躁!”贺其传斥责道:“你身为本县警察处主官,当有维护一地治安之责,岂能因人手不足而强自搪塞推诿?现下,我陈国与法国关系趋紧,重中之重当以维持内部稳定为主,避免祸起萧墙,滋生内乱,从而为法人所趁。此番,县里的阿卡迪亚人因特别税征收一事,而群情激奋,***示威。处理稍有不慎,便会引发一场民乱。如此,你且放下其他事务,调集人手,全力打探此中缘由,勿让宵小之辈乱了我华阳秩序。” “是,大人!”侯有山抱拳应诺道。 —— “哦,上帝,你们这是准备要打一场战争吗?” 德伊·梅纳瓦尔看着面前摆了一地的火枪和刀剑,先是低低地惊呼一声,随即便张大了嘴,久久不语。 “贝维尔神父,我们……,我们已经向齐国人刚刚递交了***书,他们一定会慎重考虑我们的请求。所以……,所以我们不必如此……”德·拉尔·沃仁德耶吞咽了几口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 “先生们,齐国人是不会考虑你们的感受的。”贝尔维神父表情严肃地说道:“他们心里从来没有主的存在,更不会将我们阿卡迪亚人当做自己人。倘若说英格兰人是强盗,那么齐国人就是恶魔,一个没有灵魂的恶魔。” 是的,齐国人没有灵魂,他们心里从来就不认同上帝的存在。 当七年前,第一批齐国移民抵达阿卡迪亚时,贝维尔神父曾无比欣喜地认为,作为同样是来自文明世界的移民,在从遥远的故土来到这片蛮荒的新世界,心中一定充满了彷徨,那么对于天主可能会有几分皈依的意愿,会轻易的受到主的感化,从而成为天主教徒。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击。 齐国人压根不信天主。 哦,也不对。他们心里多少也是对天主信几分的,在教堂里,在十字架下,在神父面前,也会喊一声“天主保佑”。 但他们却并没有将天主教当做唯一的信仰。 哦,上帝,你能想象吗? 齐国人的世界里,有无数的“天主”,观音菩() 萨、女娲娘娘、西天佛祖、道教天尊、妈祖娘娘,以及多如牛毛的灶王爷、财神爷、土地爷、海龙王…… 就连死去的先人,也会承受他们敬奉的香火和虔诚的膝盖! 齐国人是多神信仰。 亦或是无神论者。 他们面对任何困难时,似乎更愿意相信人的力量,而不是寄托于超乎自然的“神明”。 七年多时间,齐国先后往阿卡迪亚移民七八千余(其中一千五百多人被送往了纽芬兰岛),但阿卡迪亚教区的神父们发展的教徒却屈指可数,并且还在随后的时间里,遭到地方政府的管制,被勒令禁止向齐国移民传教。 与之相反的是,在齐国接手阿卡迪亚后,因为不习地方民情,再加上人手不足,忽略了对地方土著米克马克人的管束,使得教区在很短时间里在米克马克人中间发展了更多的天主教徒,并成功地将他们绑在了教会的身上,成为法国人最为坚定的盟友。 在对齐国移民传教失败后,虔诚的贝尔维神父敏锐地意识到,一旦齐国人在阿卡迪亚站稳脚跟,那么对天主教世界来说,将是一个巨大的灾难。 随着齐国移民数量的与日俱增,这片曾被认为教会的模范之地,恐将变成天主世界的一处黑洞,将主的荣光统统抛弃,继而被生生地被割裂开,变成一个充满齐国色彩的“方外之地”。 这对于一个信仰虔诚的传教士而言,是根本不能接受的现实。 为了主,为了神圣的信仰,数百年前,曾有无数的骑士和教徒不畏险阻、不畏牺牲向异教徒世界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十字军东征。 那么,为了捍卫阿卡迪亚教区的天主世界,为了继续传播主的福音,我们也会勇敢地迎上去,不能让齐国人继续窃据阿卡迪亚。 要将他们赶走,从而恢复天主世界的纯洁。 这几年时间,他利用传教士身份的掩护,频频组织激进的阿卡迪亚人和当地土著米克马克人发起对齐国人的袭击。 他们将印第安人那里学来的伏击和夜袭战术发挥得淋淋尽致,多次给予了齐国人沉重的打击。 不过,随着齐国移民数量的越来越多,防御的手段越来越严密,他们的袭击成果也是越来越差。甚至,有好几次,在突袭不成的情况下被齐国武装人员反杀,人员死伤累累,连他自己都差点沦为俘虏。 更糟糕的是,随着齐国人的财力逐渐丰裕,他们在一年前还为那支两百多人的爱尔兰雇佣军配备了大量的骡马,使其成为阿卡迪亚地区最为锋利的一把利刃,让诸多地下反抗组织和米克马克人无所遁形,稍有举动,便遭致对方的快速打击,损失巨大,使得阿卡迪亚的局势变得对齐国人愈发有利。 按照这般情形下去,齐国人彻底掌控整个阿卡迪亚将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没想到,几个月前,齐国在地中海与法国海军发生交火,顿时造成了两国关系的紧张。 为了向齐国人施加压力,从法国本土和魁北克陆续传来政府和教区的指令,那就是在阿卡迪亚制造一些“小麻烦”,让齐国人陷入一定的困境,从而为法国政府对齐国制约提供更多的筹码。 一个多月前,新法兰西总督下令在与齐国控制区边界一侧修筑博塞茹尔堡,使得整个阿卡迪亚地区陷入紧张局势。 齐国人将那支爱尔兰雇佣军悉数调往安陆堡驻防,以为不时之需,立时就造成了华阳地区(即安纳波利斯河谷)的防御空虚——此前,为了震慑阿卡迪亚人,那支爱尔兰驻防军一直驻扎于华阳县附近的泰平堡(今迪格比镇)。 贝维尔神父获悉后,便决定利用这个大好时机,搞出一个大动静。 策动华阳城里的阿卡迪亚人起事***,() 从而推翻并驱逐齐国人。 “不论是被称为阿卡迪亚也好,还是被叫做华阳也罢,这里永远是我们的家园。”离开那座位于山间的修道院后,德·拉尔·沃仁德耶骑着马缓缓地朝华阳城行去,“当年,在英格兰人入侵之时,我们选择殊死搏斗是为了家园。在法国将我们的家园作为筹码,割让给英格兰之后,我们不选择迁徙也是为了家园。当齐国人从英格兰手中获取这片土地后,我们继续选择臣服,同样因为此。” “是呀,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来说,我们并没有因***易主而迁入那些还在法国控制下的殖民领地,自然是因为脚下的土地是我们永远的家园,是我们数代人耕耘而变得勃勃生机的家园。所以,国王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保住我们千辛万苦才建立起来的家园。”德伊·梅纳瓦尔说道。 “沃仁德耶先生,梅纳瓦尔先生,你们的意思是……”跟在身后的路易·蒙特卡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身后的方向。 “齐国人发布了一项政令,允许我们阿卡迪亚人选择七名代表进入他们新近组建的参政会。这是一个非常可喜的转变,意味着我们阿卡迪亚人从此将获得地方参政、议政的权利。”梅纳瓦尔幽幽地说道。 “齐国人会不会是想以这种欺骗的手段来暂时稳住我们?” “有些事,总要试试的。” “那贝维尔神父所筹划的***……” “亲爱的路易,你还记得吗?”德·拉尔·沃仁德耶侧头看着他,认真地说道:“四年前,我们都曾当着上帝的面,向齐国的皇帝和陈国的国王宣誓效忠。……所以,我们不能违背上帝的旨意。” “可是……”路易·蒙特卡仍旧有些犹豫,“可是,一旦法国人攻入阿卡迪亚,那我们都会遭到清算的。” “不会的。”沃仁德耶摇了摇头,轻声说道:“齐国人派了使者前往波士顿,准备要跟英格兰人商讨建立攻守同盟的事宜。我认为,英格兰人为了削弱新法兰西领地的实力,很有可能会选择支持齐国人。另外,不要忘了,齐国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可以轻易的扼住新法兰西的咽喉。所以,战争未必能打得起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忤逆的北美殖民地 1735年7月10日,陈国政府在华阳县镇压了一起未遂叛乱,抓捕了十九名意图发起***的阿卡迪亚人,其中还包括四名天主教阿卡迪亚教区的神父。 经过一场公正的审判,为首的五人均以煽动暴乱、颠覆政府的罪名被判绞刑,剩下的十四人分别被判处八年到二十年的苦役。 同一时间,陈国政府出动武装乡兵五百余人,在“向导”的带领下,突袭了两处亲法的米克马克人部落,杀死了超过二百六十多名土著,其中有大量妇女和儿童,是为震惊中外“七月屠杀”。 然而,令人非常意外的是,临近的法属殖民领地却对此保持了罕见的克制,虽然法国当局就此事向齐国人发出了一番措辞严厉的批评和警告,但并没有予以相应的武力报复。 位于小宁河(今密西加施河)北岸的法国人除了继续修筑博塞茹尔堡外,也没有做出任何军事进攻的举动,只是隔着着河水与齐国武装人员进行对峙。 据悉,齐国人从北大西洋调派了两艘战舰来到了阿卡迪亚,并一度游曳于罗亚尔岛(今布雷顿角岛)的路易斯堡和圣约翰岛(今加拿大爱德华王子岛)的拉茹瓦港(今夏洛特敦市)附近海域。可能是感受到一定的海上威胁,故而才暂时打消了法国人的接下来的报复行为。 暂且不表青川府齐法之间的军事对峙,被陈王任命的全权特使、陈王府军务司负责人熊伯钧却带着几名属员乘坐一艘隶属于陈州贸易商社的机帆船悄然来到了波士顿,准备面见马萨诸塞议会大议长加诺·温格,协商两地之间建立更为密切的“友好同盟关系”。 熊伯钧之所以没有去找马萨诸塞总督,盖因这块英属殖民领地的实际军政大权都掌握在议会手中,而不是作为英王代表的总督那里。 在陈州数年时间,陈王府除了对北方的法属新法兰西领地进行过深入了解外,还对整个北美大陆实力最为雄厚的英属十三块殖民领地做过一番细致研究。 英格兰在北美东海岸所建立的殖民领地总是让人觉着古怪,这个系统松散、臃肿,正如许多英格兰人自己那样。 从詹姆斯敦和五月花号的年代开始,几乎每一个殖民领地的形成靠的都是民间商社企业,这与齐法两国以政府为主导的殖民开拓所截然不同。 他们小本经营,是独自摸索的冒险者,为了追寻利润或是为了上帝而来。每一块殖民领地的建成都是一次伴随着错误的痛苦试验,却很少得到王室和政府方面的有力引导,更不消说财政支持。 据说,在早期开发美洲的时候,英格兰王室手里压根没钱,无法负担得起它在大洋的另一端去冒险,建立一块又一块的殖民领地。 于是,王室便签发了一张又一张特许状,让英格兰子民去承担移民和开发殖民地的风险。因为没有投资,王室就永远不可能仅靠皇家法令来统治马萨诸塞或是切萨皮克。 一些清教徒移民是为了在北美大陆寻找救赎,其他人是为了获得土地或海狸皮。所有移民的动机很复杂,许多人来得并不情愿,他们可能是罪犯或契约奴,被地方法官或急于摆脱他们的亲戚送上了移民船。 但不管怎样,这些陆续建立的殖民领地在获得充分开发后变得愈发丰饶,而殖民地的子民也向王室表示了忠诚,商人和投资者可以在利益的刺激下,也会自发地出资扩张领土,有了上述三点,使得英格兰王室和政府乐于维持这个系统的现状。 不过,英格兰王室也不是没想过,要将英属殖民领地变得像法国人那样,变成国王的封地,这样一来,就可以随心所欲的自行支配。 信仰天主教的詹姆士二世,在他短暂的在位期间,就尝试推行一套严格的管理体系。他任命了一位总督,把纽约和新英格兰都划() 归王室的独裁统治之下。 在王室的直接统治下,让自由自在惯了的英属殖民领地的臣民们感受到无比的痛苦和煎熬,自由被剥夺,权利被侵犯,贸易也遭到压制,尤其是在富庶的马萨诸塞领地,经历了一段“艰难而困苦”的岁月。 好在,这段统治很快就结束了,伟大的光荣革命将詹姆士二世推下了王位,恢复了新教徒对王位的继承,原有的殖民体系得以恢复、改进并得到加强,但绝没有任何接近专制统治的地方。 之后,斯图亚特王室只能跑到国外去流亡,英格兰国内环境变得更加稳定,整个国内也减少了对宗教的狂热,增加了自上而下的有效管理。 当汉诺威王室成为英格兰国王时,这个国家已经具备了像齐国那样的现代政府的雏形--常备军、可靠的税收和中央银行,以及形式多样的融资手段。在接下来的二十年里,大部分时间,英格兰都处于和平状态。 但即使这样,当王室和政府本可以利用这难得可贵的平静时间来改变经营殖民领地的模式时,却依旧维持了让私人经营的体系。 因为,这套模式看起来一直运转得非常好。 英格兰政府想当然地认为,殖民地的最大的益处在于为本土输送出木材、蔗糖、焦油、烟草和粮食,或作为一种战略手段来防止西班牙和法国控制大西洋。 那些殖民地的人们既是新教徒,又那么的忠君报国,并能管理好他们自己的事务,为何还要浪费王国财政增派一大群皇家官员过去呢? 当然,每个殖民地是应该有几位王室委派的官员和必须遵守的规矩,每座新的种植园开办也必须要获得王室的批准,并由王国政府的白厅签章,印发一份特许或执照,明确规定领地的范围和许可的事情。 虽然,这些文件很长,并且充满了法律术语,但实际上却给申请者留出了相当大的自由操作空间。 每个殖民地都有一个立法机构来制定法律、收缴地方税,还都各自配有民兵武装。除了不能彼此开战外,英格兰政府对这些殖民地完全禁止的事情只有两件:殖民领地通过的法律绝不能与英格兰的法律相冲突,以及殖民地绝不能损害到英格兰经济利益。 否则,这个殖民领地就毫无益处了。 每个殖民地都必须服从英格兰颁行的《航海条例》,要求所有贸易必须使用英格兰或其殖民地的船只运输,经由英格兰的港口。 除此之外,这些殖民领地便可以为所欲为,享受他们无限的自由。 包括弗吉尼亚和马萨诸塞在内的大多数殖民地,都配有一名英格兰派来的王室总督,监督他们的立法机构。 其余地区的地方长官都是自己选举产生。 哦,也有例外,马里兰和宾夕法尼亚两块殖民领地则是由英格兰本土的凯尔菲特家族和彭斯家族世袭传承,但也设立了议会,以及相应的立法机构。 一百多年来,这种交由北美人自己管理的殖民地获得很好的发展势头,轻轻松松实现了英格兰王国的夙愿:新增一个丰盛的海外财富来源。 任何人都可以看出英属十三块殖民领地的增长是如何迅速,不仅仅是人口,还有为大西洋两岸带来的巨大经济价值。 烟草、大米、小麦、靛蓝染料、木材还有蔗糖源源不断的越过大洋而来。而英格兰本土则向这些殖民领地输出手工业品。 羊毛服装、钟表、枪支弹药,谢菲尔德的钢铁,伦敦的家具和乐器,还有转口齐国的精密五金器件、图书、茶叶和丝绸。 几十年间不断增长的贸易大潮,为宗主国带来了红利和就业,也间接贡献了财政和税收。 说到税收,就不得不提一下,这绝对是英格兰王国最() 大的缺失,或者说一个难以言表的心病。 比如,从马里兰和弗吉尼亚运回本土的烟草,国王和议会通过向烟民们加收关税和消费税而获得了可观的财政收入,但殖民地的居民却只向政府缴纳非常少量的税金,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要知道,英格兰皇家海军每年要耗费数十万上百万英镑用于保护大西洋之间重要的航道,还要为整个北美殖民领地提供军事保护,但大部分时间,这个问题都被视为隐蔽的和技术性,被殖民地的人们自动忽略了。 在他们眼中,只要英格兰本土与殖民领地之间的贸易持续扩大,船只往来不断,那么这片殖民领地就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再者说了,殖民领地创造出的财富也是间接地让王国政府的腰包鼓了起来,因为,日益频繁的两岸贸易,使得英格兰本土经济也变得愈发繁荣,继而增加了国内税收,充裕了国库。 这就是我们殖民领地最大的贡献! 至于国王和议会想要在我们殖民领地收税,那是坚决不允许的。 连想都不能想! 然而,1725-1728年,英格兰王国与齐国爆发了一场可怕的战争,很不幸的是,英格兰惨败于齐国之手,海军损失近半,爱尔兰独立,新斯克舍、纽芬兰、伯利兹、巴哈马等诸多海外领地被割让与齐国。 更让英格兰政府难以承受的是,这场战争的失利,不仅让政府承担了七百万英镑的战争赔款,而且还背负了超过三千二百多万英镑的沉重债务,每年光利息就有一百五十万英镑,使得内阁财政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几欲濒临破产。 所以,作为王国的子民,大不列颠的海外殖民领地,包括新英格兰地区在内的所有北美地区,在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为母国贡献一份力所能及的力量? 五年前,英格兰内阁财政委员会副主席、科纳尔伯爵拉斐尔·沃诺克奉命访问了北美数个殖民领地,在充分考察和研究了当地的实际情况后,便给内阁和议会提供了一份较为翔实的经济调查报告。 当时的波沃尔政府便据此做出了一个决议,并得到大部分议员的支持,那就是在北美十三块殖民领地征税。 在齐英战争期间,英格兰本土税率大幅上涨,最高占据了约8%的国家总收入。 以后世的经济标准来衡量,这个数字其实并不大而且是可控的,但在这个时期,劳动人民的生活几近赤贫,而且也没人相信齐国那种大政府模式,自然是不愿意没完没了的缴税。 所以,这个税收已经不能再高了,否则就可能引起议会和街头的动乱。 在战争期间,啤酒、葡萄酒和杜松子酒的消费税攀至新高,一度引发了伦敦市民的***抗议。 因此,由财政委员会提交议案,首相波沃尔牵头,王国政府试图整改他们的海外殖民领地--尚处在自主开发状态中的北美十三州。 英格兰必须重建其借债能力,这样才能更好的化解日益严重的财政问题。 在财政重建的任务中,北美十三块殖民领地则首当其冲。原因很简单,本土财源已压到了极致,若是继续竭泽而渔,扩大征税幅度,怕不是要将王国子民逼反了。 而北美殖民领地被“养”了这么多年,民间殷实,商贸繁盛,平均生活水平比本土还要强上那么几分,这个时候自然要做出应有的贡献。 想当年,爱尔兰为王国殖民领地的时候,他们虽然极度贫穷,但依旧要为驻扎在他们中间的英格兰军队支付一切开销。 作为英格兰王国的嫡亲儿子,你们北美殖民领地难道就不该为宗主国付出必要的牺牲吗? 1733年开始,在议会的全力支持下,波沃尔内阁政府任命() 了新的监督官员、法官和一个总部设在波士顿的进出口关税征收委员会。 为了不过分刺激殖民领地敏感而又脆弱的心理,伦敦当局仅对蔗糖及其附属品征收进出口关税,待这帮自由惯了的家伙适应了王国政府的税收政策后,再行扩大征收范围。 却未料到,北美殖民领地却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征税问题,直接就炸毛了。 虽然,诸多殖民领地没有因此爆发激烈的暴力冲突,但各个殖民领地的议会却更加有效地给伦敦当局制造了无尽的麻烦。 有无处不在的律师大肆抨击,还有报纸媒体的煽风点火,加上当地的惯例和对本地的了解,移民们跟任何想要他们遵守规矩、照章纳税的王室官员和税务征收官玩起来五花八门的障眼法。 各种偷税走私行为,滥骂、污蔑,施以种种阻碍手段,竭力阻止王国政府的征税行为。 更有激进的地方团体和政治领袖在大发牢骚后,竟然叫嚣着脱离英格兰王国,要独立建国,跟大洋对岸的宗主国一刀两断。 当熊伯钧等一行陈国使团抵达波士顿时,在市政广场就看到了一场大型***。一名叫做伊利沙·库克的党派领袖在演讲台上,公然批评英格兰王国政府对马萨诸塞地方事务的粗***涉,认为此举跟斯图亚特王朝当年迫害新教徒的行为毫无二致。 最后,他高声呼喊着,让马萨诸塞的人民行动起来,一致反对国王和议会的征税行动。 若是不加以改变,那么国王将失去民众的信任,也将得不到殖民领地的效忠。 “这些英格兰人疯了吗?他们竟然敢跟母国对抗,分明是想要造反呀!”熊伯钧坐在马车上,透过车窗看着广场上喧闹的场景,嘴里喃喃地说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利益交换? 马萨诸塞在建立之初,曾凭借先发的优势在英属北美诸多殖民领地当中一直保持领先。 但是随着时间的发展,马萨诸塞的经济发展便面临诸多困难,并遭到众多后起之秀的竞争和挑战。 因为,马萨诸塞缺少经济腹地的缺陷日益明显,而拥有广阔腹地和肥沃土地的纽约和宾夕法尼亚,可以生产大量的粮食、肉类和牲畜,当地商人也开始建立自己的商船队来运输本地货物去西印度群岛,这使马萨诸塞失去了大量的运输业务。 同时这些商船也运回了糖蜜,发展本地的朗姆酒酿造业务和马萨诸塞竞争,纽约和费城都成为重要的商业和航运业中心,同时也是日益增长的制造业的中心。到本世纪三十年代,这两个城市的人口开始渐渐超过波士顿。 另一个坏消息是,经过多年的开发,马萨诸塞开始面临资源的枯竭。 它的木材资源还算充足——不过这个充足是作为民众生活做饭所需柴火的用途来说--但作为造船用的高大树木已经不足。 后开发的殖民地如新罕布什尔凭着丰富的原始森林,开始逐渐抢走马萨诸塞的造船业务。 更糟糕的是,地表铁矿的开采殆尽,又让它失去了倚为凭持的冶金业务。 对于马萨诸塞的超级富豪们来说,他们的生意已经遍布全球,所以在对这种经济困境并不在意,他们在非洲他们贩卖奴隶,在加拿大做毛皮生意,在地中海和南非转口齐国的工业制成品和茶叶,当然来自西印度群岛的糖和酒的生意依然是很大的部分。 二十多年前的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使得英格兰政府开销甚大,又让他们找到新的赚大钱的方式,那就是为北美的英格兰军队(主要是民兵和武装志愿者)提供补给品,当然这需要过硬的关系才能拿到这些合同。 于是马萨诸塞富豪们纷纷向英格兰政府靠拢,他们学习英格兰本土上流社会的穿戴举止,追捧来自伦敦的最新时尚,参加总督府的舞会和社交活动,一个封闭的亲英的上流社会在马萨诸塞形成。 几乎和历史上所有的大帝国一样,英格兰政府的统治策略是拉拢所有地区的上层阶级,让他们成为自己统治的助力,所以他们也愿意拉拢马萨诸塞的上层,希望形成一个泛大英帝国的统治阶级。 英格兰的政治家和北美的亲英派们曾规划了一套建设蓝图,希望把北美十三个殖民地合并成为一个大的皇家政府,通过扩大政府的规模摆脱民主力量对政策的影响力,然后由英王亲自册封一批北美最富有的人为贵族,建立一个巩固的亲英阶层来加强统治。 对于这样的现实,那些无法进入上层统治阶级的二流富豪和中产阶级心中自然不满,经济的“新常态”也让发家致富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他们随时有可能被打落到社会底层去。 同时马萨诸塞的上层越来越封闭和排他,大商人互相抱成一团,并竭力拉拢和贿赂王室派来的总督,几乎把容易发财的机会都留给自己的亲戚或者合作伙伴,让后来者根本无法插足。 这就使得这些群体在忌恨上层富豪和大商人的同时,也对英格兰本土政府产生了诸多不满和抱怨。 或许,我们的头顶上没有国王的管束,然后再破除大商人的垄断,我们的日子会不会要好过一点呢? “但是,你们想过没有,若是我们脱离本土而选择独立建国,那么我们将如何面对外部威胁?”波士顿汉克斯造船场老板普尔维·罗杰瞥了一眼这位鼓吹北美殖民领地应该联合起来,“抛弃”那顶无用的王冠,而自行组建一个新生的北美合众国,很是不认同地质问道。 “在过去一百多年时间里,我们数次击败了法国人,还对墨西哥的西班牙人形成强大的武力威慑,难道都是依赖英() 格兰本土的力量吗?”伊利沙·库克微笑着说道:“诚然,我们的民兵战术并不正规,训练也并不有素,但我们的民兵却非常勇敢,也非常善战。我们曾一次又一次击败法国人的入侵,我们经历了无数次胜仗,也带回了无数的战利品和更多的土地。所以,我们有自己的武装,可以让我们在自由选择的道路上从容前进。” “库克先生,我们北美领地的民兵只是在陆地上战胜了敌人,但我们却无法在海上面对任何对手。”普尔维·罗杰摇着头说道:“因为,我们没有一支强大的海军。你信不信,只要我们脱离了英格兰本土的统治,不需要英格兰皇家海军的进攻,就连北边的新法兰西领地的法国人都能将我们的海岸彻底封锁。试问,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将如何应对?” 蠢货,不要忘了,我们北美领地的海上安全和贸易航线,可是依赖于英格兰皇家海军来保卫的! “是呀,是呀!若是没有了皇家海军的卫护,我们北美殖民领地恐怕是片板都不能下海。”朗姆酒厂老板维利亚姆·林肯说道:“所以,我们真没必要搞什么独立建国的事。说实话,我们的实力还很弱小,需要王室和政府的保护,现在根本没有资格与伦敦城里的大人物叫板和对抗。” “林肯先生,尽管我们目前实力还很弱小,无法与本土的贵族老爷们直接对抗,但是,我们必须大声地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伊利沙·库克说道:“我们每一步的退缩,都会纵容对方进一步的逼迫。在这里,我很有必要提醒你一下,两年前伦敦议会通过的《糖类法》,对林肯先生,对马萨诸塞以及整个北美领地的制糖工场影响有多大,就不需要我来详细描述了吧?” 由于不能在经营上和法国人竞争,英属西印度群岛的糖厂主们就动用自己的政治势力来想办法影响英格兰政府推动有益于自身的政策和法案。 在英格兰,西印度群岛的甘蔗种植园主、糖厂主和英格兰的糖经销商,以及奴隶贸易商人(没有糖的生产就没有奴隶市场,大部分辉格党贵族都从这项贸易中受益),形成了庞大的政治利益集团。他们通过赞助选举,院外活动控制着很多议会议员。 经过一番不断地游说,他们于1733年终于成功地促使英格兰议会通过了《糖类法》,该法案规定:一切从非英格兰殖民地输入的糖、糖蜜都必须课以重税,同时禁止新英格兰向外国所属殖民地出售货物,以此保护西印度群岛的英格兰糖厂的利益。 英格兰政府大张旗鼓地站在了英属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主的一边,要求整个英格兰王国包括北美殖民领地在内的全体人民必须购买垄断价格的蔗糖。 这个法案立时激起了北美殖民地的强烈反对,纷纷群起抵制,各殖民领地的议员和党团领袖也接连“上书”伦敦,请求撤销该法案,充分“尊重”北美人民的正当权益。 要知道,在法国,葡萄酒行业公会是一个非常强大的利益集团,很多酒庄主都是贵族,为了保护葡萄酒业,法国政府禁止从国外输入蔗糖酒,也禁止输入酿酒用的糖蜜(可以进口粗加工后的蔗糖)。所以,这导致法属西印度群岛上的糖蜜严重滞销,不得不挥泪大甩卖,使得英属北美领地可以购买到量大而且价格极为便宜的糖蜜。 新英格兰的商人们将大量农副产品输入英输西印度群岛,然后用赚来的现金去购买法国人生产的蔗糖,这样一来,英属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主们不仅丢掉了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更让他们在与新英格兰商人的贸易往来中处于极为被动的局面。 在这种情势下,英属西印度群岛的种植园们哪里会善罢甘休,在他们眼里,十个新英格兰的利益也比不上一个巴巴多斯的利益。 不要忘了,我们可是为英格兰政府提供了大量的贸易利益,而且还缴纳() 了海量的蔗糖进口税,可不是你们北美大陆上一帮子乡巴佬能比的。 为了保障《糖类法》的顺利推进,将法律落到实处,就需要发挥北美的皇家海关的作用。 1733年7月,英格兰皇家海军应新英格兰进出口关税征收委员会请求,在波士顿进驻了一支分舰队,用于查缉糖品走私,着实震慑了一帮胆大妄为的不法商人。 可以说,英格兰政府为了维护西印度群岛的生意,确保这颗英格兰王国的王冠上的宝石不会黯然无光(顺便说一句,后来这个称呼被授予了印度),已经无所不用其极了。 因为,据估计,在《糖类法》颁布之前,仅波士顿一地,输入的糖蜜至少有80%都是从非英属殖民地走私而来的。 英属西印度群岛种植园主得了势、遂了愿,但却坑了无数北美的蔗糖商人和朗姆酒厂。 被强制购买英属西印度群岛上的蔗糖,不仅要忍受垄断高价,而且还要在新设立的海关缴纳一笔进口税,这利润就平白少了一大截。 让北美人民更为愤怒、也更为忧虑的是,那些蔗糖利益集团为了能获得更大的垄断利益,竟然生出丧心病狂的想法,那就是不断鼓动英格兰政府对法国宣战,以便在战争期间通过海军封锁,制造饥荒饿死法属西印度群岛上的奴隶,最好是能直接登陆,烧毁甘蔗田,破坏糖厂,以达到彻底摧毁法国岛屿上的蔗糖产业的目的。 你瞧瞧,这用心多么险恶,根本就没顾及到,一旦英法开战,受到战争创伤最大的将是我们北美殖民领地。 整个英格兰上下,就没有人在乎我们北美人民的利益,更没有在乎我们一百多万北美人民的生命安全。 既然如此,我们还有必要继续表现出“母慈子孝”的模样吗? “至于我们脱离了英格兰政府的控制后,担心会不会遭到皇家海军或者其他国家海军的封锁和围堵,我认为并不是没有好的办法来解决。”伊利沙·库克再一次大肆抨击了英格兰本土对北美殖民领地的打压和欺负后,话锋一转,自信满满地说道:“我们可以借助外来强大的力量,去制衡英格兰皇家海军的围堵,也能将其引为臂援,去应对所有潜在敌人的海上威胁。” “库克先生,你想借助谁的力量?” “齐国!” “什么,齐国?” “哦,上帝,齐国可是一个东方国家,信仰和文化跟我们截然不同。而且,齐国距离北美数万英里,这么遥远的距离,它能成为我们的强援吗?” “是呀,齐国怎么会愿意冒着与英格兰再次发生战争的风险,而转而来支持北美领地的独立?” “……” “先生们……,先生们,请听我说!”看到在场的诸多商人和市民代表吵吵嚷嚷地议论不停,伊利沙·库克连忙大声地呼喊道:“我们与齐国建立联系,并获得他们的支持和保护,并不是我信口开河、幻想臆测出来的。你们知道吗?齐国距离我们北美领地……并不远。数年前,英格兰本土不顾我们北美人民的利益和感受,将新斯克舍和纽芬兰割让给齐国。所以,齐国人就在我们身边,就在新斯克舍,在纽芬兰。而且,他们还据有了整个北美西海岸。……齐国在北美大陆有巨大的地缘政治需求,若是我们北美领地真诚地向他们发出请求,是有可能获得对方积极的回应。” “即使齐国人在北美大陆有地缘政治需求,但你凭什么就认为他们会来帮助我们,甚至为了我们而不惜再度与英格兰发生武装冲突?” “因为,我们有巨大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可以用来与齐国人交换,从而取得他们的支持。” “库克先生,你该不会要让我们北美领地向齐国表示臣服吧?”一名律师() 不无讥讽地说道:“据说,齐国是一个类似神圣罗马帝国的庞大国家,除了拥有强大的帝国本土外,还有无数的附庸小国和皇室册封的王国。难道,我们北美十三块领地都需要向齐国讨要一顶王冠,成为他们的附属王国?” “不,我们不需要一个王冠,更不需要成为齐国的附庸。那样的话,跟我们目前所处的情形又有什么差别?”伊利沙·库克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我们需要保留难得可贵的自由,更需要维持无比珍贵的独立。我们所用于交换的政治利益和经济利益选项中,必须排除上述两项。” “既然不需要出卖我们的自由,也不让渡我们的独立地位,那么,我们用什么来换取齐国的支持和保护呢?” “新斯克舍的安全和我们北美领地的市场。”伊利沙·库克说道:“数日前,新斯科舍的齐国人来到了波士顿,向我们马萨诸塞寻求安全合作,希望能共同应对来自北方法国人的军事威胁。先生们,你们知道吗?法国人正在用武力恐吓实力孱弱的新斯克舍的齐国人,他们感到了害怕,想要获得我们的保护。” “所以,我们可以向齐国人提供安全,承诺保护他们的新斯克舍,以及纽芬兰。这样的话,我们就能赢得齐国人的好感,从而获得与他们交涉的重要筹码。另外,我们北美十三块殖民领地,是一个规模和潜力都不容小嘘的庞大市场,对齐国商品的消费能力更是远远超过西属美洲领地。……我认为,齐国人一定会对此非常感兴趣。” —— 第一百五十四章 埋下一颗种子 “北美领地能摆脱英格兰王国的控制吗?” 1735年8月3日,一艘隶属于齐国加勒比贸易商社的机帆船在夜色中驶离了波士顿一处“漏舶码头(即走私码头)”,绕过港湾内的几座小岛,很快便进入了广阔的大西洋。 随即,船上的几面主风帆陆续升起,借助强劲的海风,向南方急驶而去。 “长源号”船长谢世浩检查了几处值班操作岗,交代提醒了一番夜间行船的注意事项,便要回到船长室就寝休息时,回头却瞥见船舷边靠着一个人,嘴里叼着卷烟,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心下有些恼怒,立时走了过去。 近前一看,却是那位搭船去往瑞安港的黑衣卫探子,硬生生地又将怒火憋了回去。 这帮神秘的家伙,可不好轻易得罪了。 为了缓解尴尬,谢世浩便礼貌地寒暄几句,末了,还问了一个心头萦绕了许久的问题。 “就凭那些人,是成不了事的。”梅纳德嘴里吐出一道烟圈,然后将烟屁股弹到海中,轻蔑地说道:“北美领地的上层官员、大商人和大庄园主对英格兰向来比较亲近,根本不会愿意改变现有的一切。至于那些人数众多的农民、学徒以及契约工,每天想的都是如何填饱肚子,如何攒下积蓄,以及如何偿还债务,哪里会想着去造反。对英格兰政府表示不满的人群,主要是一些中小商人和当地的工厂主,认为伦敦施行的各种限制政策极大地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想的也不过是要本土政府改弦易张,取消部分政策和法案。你瞧着吧,只要英格兰政府示之以怀柔,或者给他们几个甜枣,他们肯定不会再闹腾了。” 梅纳德是一名归化欧裔的二代子弟,出生于黔州总督区会宁城(今南非开普敦),父亲为苏格兰人,母亲为葡萄牙人。 八年前,他从黔州驻屯军退伍后,因为熟练掌握欧洲多国语言,便被黑衣卫吸收进去,经过一番严苛的训练后,便派至欧洲,进行情报收集和分析工作。 三年前,积功升迁至黑衣卫驻苏格兰格拉斯哥副站长、晋仁勇校尉(中尉)军衔。 去年,他又授命前往新英格兰地区,组建当地的黑衣卫情报系统。 因为,齐国从不同渠道了解到,随着英格兰王国对北美殖民领地经济事务的控制程度不断加大,已然引起了当地“民众”的不满情绪,各种反抗或抵制政府的言论亦四处蔓延,遂决定派出密谍情报人员悄悄潜入,以收集该地区的相关情报信息。 是的,齐国虽然击败了英格兰王国,但依旧未放松对它的警惕心理。 盖因,这个岛国的地缘形势跟齐国太像了,简直就是一個小号的汉洲。 远离欧洲大陆,还独占了整个大不列颠岛(1707年,英格兰通过联合法案,与苏格兰组成共主联邦,是为大不列颠王国),人口超过七百四十多万,海军实力雄厚,还拥有欧洲最完善的工业基础。 更关键的是,这个岛国拥有丰富的煤铁资源,技术人才储备也不差,有广阔的殖民领地,再加上光荣革命后政局长期保持稳定,可以说是具备了工业大发展的一切潜在条件。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在陆续获得齐国的技术后,以蒸汽机技术为代表的工业生产水平,已经远远地走在了欧洲的前列。 这样的国家,若是不盯紧一点,说不定就能趁势崛起,威胁齐国的海上霸权。 在战败后,英格兰政府除了想在北美领地尽可能多刮些钱财,以弥补虚弱的财政外,他们未尝不是想利用这个契机,准备构建一个全新的殖民体系,一个更严格并且更为统一的殖民帝国。 在英格兰国内,议会已经成为整个王国至高无上的权力机构,并废除了有碍这一进程的地方习俗和各种特权。为了提高执政效率,海外殖民领地自然也要执行同样的行政管理模式,并加强与本土的政治联系。 可以预见,一旦英格兰本土将大洋对岸的北美领地纳入到统一的政治和经济管理当中,这势必会极大地增强英格兰王国的实力。 此前,在北美地区,英格兰人拥有的只是一个“虚构的属国”,就像是一堆随意镶嵌的拼贴,这些殖民地被毫无规则地拼接在一起。 每一块被组装进来的拼贴图案都是因为英格兰机缘巧合刚好赢得了某场战争,这些殖民地的布局和管理不曾依照任何计划。 他们从未将英格兰国王当做他们的君主,也从未将自己当成英格兰王国的一份子,更没有将整个体系当成一个整体看待。 相反,这里的殖民体系一直保持着它原有的样子,分散且多样化,与其说是英格兰的一个“属国”,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互不统属的联盟。 在骤然失去了爱尔兰后,英格兰政府突然觉得北美十三块殖民领地变得弥足珍贵起来,开始准备要将其牢牢地抓在手里。 这里有无穷无尽的木材,有保证英格兰本土需要的粮食,有能换取硬通货的毛皮,更重要的是,这里有一个人口多达一百五十多万(比原有历史时空中人口规模略多)的巨大消费市场,可以让刚刚起步的英格兰工业能尽情倾销所生产的工业制成品。 说来也是悲哀,在齐国强有力的竞争下,英格兰的工业制成品销售在欧洲大陆那是举步维艰。 在齐国商品的映衬下,英格兰工业品被贴上了粗制滥造、质次价高等诸如贬义的标签,很难打开市场。大西洋沿岸的法国、葡萄牙、西班牙、意大利、尼德兰、丹麦,乃至普鲁士、瑞典等国家和地区,尽皆充斥着齐国工业品。 而蹒跚起步的英格兰工业品也就在俄罗斯、波兰、奥地利,以及汉诺威、萨克森、黑森、巴伐利亚等德意志诸邦中占据一定的市场份额,赚取微薄的利润。 就这,还要时不时地受到当地政治和经济政策变动所带来的诸多影响,销售情况起伏不定。 比如,数年前,在英格兰国内闹得沸沸扬扬的“瑞贝卡号”事件--船长罗伯特·詹金斯报称在加勒比海的西班牙海域遭到西班牙当局的人员登船搜掠,而且还将他的一只耳朵割下,一度再次引发两国之间的海上争端。 不过,当时英格兰王国刚刚结束了与齐国之间的战争,海上实力大损,国库里也没几个钱,所以并未就此向西班牙发难,而是选择了息事宁人,通告国内的商人尽可能地遵守《塞维利亚条约》,暂时不要前往西属美洲殖民领地进行贸易,以避免不必要的纷争和损失。 你说说,我们英格兰就是想要卖些工业制成品、做点生意,咋就这么难? 但是,作为自家殖民领地的北美十三块州,却是本土工业制成品可以尽情倾销的市场,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想卖多高的价格,就能卖多高的价格。 经过一百多年的发展,整个北美人民的生活水平明显要比英格兰本土高出几分。 据科纳尔伯爵提供给内阁和议会的北美经济调查报告中显示,北美殖民地的经济增长速度在过去二十年时间里维持着0.8%-1.2%的水平,这已经超过了英格兰本土的经济增长速度。 北美殖民地自由人的平均实际财富储备达到了75-80英镑,远远高于英格兰本土。农业劳动者的收入也是英格兰本土同行的4到5倍。 这些数据表明,北美殖民地在经济和生活水平方面较英格兰本土而言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对较高的标准。 嗯,可以说,猪已经养肥了。 哦,不对,应该说是孩子已经长大了,可以反哺家长了。 就像后世那般,家长对远在外地打工的孩子都有那么一丝期望,不管怎么说,养你这么大,你现在自己挣钱了,是不是该往家里寄钱了? 但凡孝顺点的孩子,即使心里不愿意,但起码也还是愿意往家里寄钱的。 可要是不听话的逆子呢? 英属北美殖民地,好像、大概、似乎、恰好就是这样不听话的逆子。 他们面对英格兰本土的索取,就显得格外反感和抵触,连一个大子都不想掏。 当初我们千辛万苦来到北美荒凉大陆,挨饿受冻不说,还得和老凶老凶的印第安人干架,更要面对法国人的争抢,死了多少人呀。 我们为了在北美新大陆活下去,付出了多大代价,你们在伦敦享福的这些人知道么? 怎么,我们北美刚刚熬过艰难困苦的阶段,还没来得及享受一点点美好生活,现在就要急着让我们往伦敦送钱? 还是要一大笔钱送到伦敦去? 想多了吧! “新英格兰领地的这些人呀,简直就是毫无家国情怀,更无忠君之念。”谢世浩听得梅纳德一番关于英属北美殖民地的矛盾分析后,不由感慨万分,“我大齐治下,如庆国这般独立性极强的亲藩之国,也未必有英属北美领地此种悖逆之举。要是咱们大齐哪块殖民领地敢这般跳反,那还不遭到本土的强势弹压,让它晓得大国之威、天子之怒。” “国情不同、民风迥异而已。”梅纳德淡淡地说道。 “那个……,那个北美领地既然这般不成势,那咱们为何还要鼓动他们反对英格兰本土的统治?”谢世浩问道:“咱们离开波士顿时,英格兰人已在开始抓捕一些鼓吹独立建国的叛逆者。这么一搞,岂不是就让英格兰人提前有了戒心,以后必然会多加打压和迫害那些企图脱离英格兰统治的独立派,反而会使得伦敦当局进一步加强对北美属地的控制程度。” “呵呵……”梅纳德轻笑两声,“我们资助和扶持那些所谓的独立派,让他们四处串联和游说北美人反抗英格兰人的统治,并不期望他们现在就能成事。他们的力量太过弱小了,而且派系林立、思想各异,哪里能跟英格兰本土对抗。我们所做的,不过是在一百多万北美人心中撒下一颗种子,给他们一种可能,一丝念想,一点期盼。那就是,如果能摆脱英格兰人的统治,他们的生活是不是会更加美好、更加自由。” “……”谢世浩点了点头,随即便要结束两人之间的谈话,准备返回船长室休息。 “若是某个时候,我大齐的海外殖民领地也要想着摆脱本土的控制,从而选择独立建国,那我们将如何面对呢?” 走了几步,谢世浩突然停了下来,脑海中不知为何萌发出这个问题。 “……”梅纳德。 “我一个小小的船长,操心这些没影的事做甚?” 回头看到梅纳德投来的疑惑眼神,他笑了笑,甩了甩脑袋,继续朝舱室走去。 8月15日,“长源号”抵达琼州岛庆安港(今巴哈马首都拿骚市),于此卸下大量谷物、牲畜、朗姆酒、板材等物资。 齐国自五年前从英格兰手中获取这片群岛后,并未进行深入开发,仅派了一名总督和十几名官员属吏入驻拿骚,一切如旧。 那些盘踞在周边小岛上的海盗窝点,只要未对齐国船只和移民据点发起袭击,齐国海军似乎也懒得去清理,任由他们继续存在。 齐国初步建立统治后,便将巴哈马群岛改名为琼州群岛,陆续迁来了八百多移民,有汉人,也有摩洛哥人和欧洲人,主要聚集在琼州岛的庆安堡和松林岛的新昌堡(今大巴哈马岛弗里波特港)两地。 整个琼州群岛土层较薄,土壤贫瘠,无法展开大规模的农业种植,只能栽种少量蔬菜、水果,辅以玉米、土豆等作物,还无法做到粮食自给,基本上是靠临近的北美大陆输入。 若非,该地正好卡在西属佛罗里达和西属古巴之间,而且距离北美大陆也比较近,具有一定的战略地位,再加上海军方面执意要求,齐国人甚至都不想投入太多的精力对其进行开发。 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土地不仅贫瘠,而且还没什么像样的资源,投再多的钱进去,也难听到一个响,反而对政府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包袱。因而,在海军实施军管五年后,殖民事务部一直都不愿意接手,依旧将其认定为一处海军基地。 而海军为了节约有限的经费,更是不想过多投入,遂在四年前,以每年一万金圆的价格将其租给了加勒比商社,让一群商人来经营管理这片领地。 海军对加勒比商社的要求很简单,只要能维持海军舰船的过往物资补给即可,至于你们想怎么折腾,随便搞。 于是,一帮胆大妄为的商人很快便将琼州群岛变成了一个走私基地,一个面向北美大陆和西属加勒比岛屿的走私天堂。 齐国海军大西洋舰队加勒比分舰队的四艘战舰和一艘补给船,则成了加勒比商社走私船的护航舰队,一起将该地区的走私贸易做得风生水起。 东方的茶叶、查尔斯顿的大米、切萨皮克的小麦和烟草、加勒比岛屿上的蔗糖,以及来自地中海或者黔州(今南非)的工业制成品,几乎世界上的所有商品,都能在琼州群岛购买得到。 在商人眼里,这片贫瘠的群岛,是流淌着财富的地方,是充分“自由贸易”的象征,当然也是各种罪恶和污秽的聚集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结出一朵恶之花 “加勒比商社也做起了贩奴生意?” 梅纳德凭借着军方的背景(在齐国,黑衣卫也被看做军政体系的重要一环),在庆安城(今巴哈马首都拿骚市)最大的东方旅馆中轻松地要得一套舒适而温馨的房间,美美得睡了一觉。 直到日上三竿,他方才懒懒的离开那张柔软的大床,然后在旅馆草草吃了一顿午饭,便施施然地来到街上,准备对这座小城游览一番。 庆安城最早始建于1660年,原名为查尔斯敦,1690年,又以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所在家族姓氏奥兰治—拿骚命名,直至齐国接收后改为现名。 此前,这座城里生活着一些无法无天的恶棍和海盗,他们从事海盗活动,劫掠船只,干着杀人越货的营生。 为了制止不断出现的海盗劫掠船只的事件,西班牙和法国一度定期派出本国舰队予以严厉的打击。然而,这座海盗城在被破坏殆尽之后总会很快卷土重来,将这个港口城市再度兴建起来。 直到1718年,英格兰宣布巴哈马群岛为其直辖殖民地,并且任命曾是海盗劫掠者其中之一的罗杰·伍德为总督。 罗杰·伍德家族后来将所有的海盗赶出了这座城市,又重新确立了法律,重整社会秩序,并建立起了新的堡垒。 1730年,英格兰被齐国击败后,签署停战和约,顺手就将整个巴哈马群岛割让与齐国。 是时,齐国海军舰队在对巴哈马群岛进行了一次扫荡示之以威后,便向周边势力和海盗群体郑重宣布,该地正式纳入齐国治下,闲杂人等勿要再行生事。 有鉴于拿骚城经过英格兰人一番治理,社会秩序尚算安定,齐国军方并没有在此入驻军队,只有一支加勒比商社自行组建的护卫队维持城中的日常治安。 城中除了总督府、炮台、要塞以及重要的仓库为砖石结构外,绝大部分建筑物皆为木制,有欧洲型制,也有传统的东方式样,不长的街道,布满了商铺,门前旗幡招展,显得熙攘而热闹。 登上庆安城的制高点--钟楼,俯瞰全城,方圆不过数百米,两纵两横的街区,数百栋房屋,便搭建起了整个城市的构造。 一艘悬挂着齐国赤色黄龙旗和加勒比商社标识的商船刚刚驶入港口,停驻于码头西侧,正在往外卸着“货”,一列长长的队伍从船边向码头延伸,在武装护卫的驱赶下,鱼贯进入码头货栈检疫区。 虽然距离遥远,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在阳光的反衬下,仍旧可以依稀辨认出那些人皆为来自非洲的黑奴。 见此情形,梅纳德不由大为惊讶。 在他印象中,好像只有南非商社和地中海商社在零星经营“人口转运”业务,前者以非洲黑人为主,后者以转卖克里米亚和马格里布两地的白奴为主。 而作为后起之秀的加勒比商社,似乎是以蔗糖和走私贸易为主。 但没想到,在庆安港竟然看到了他们的运奴船。 “这没啥稀奇的。”一名来自黔州的老乡不以为然地说道:“不仅加勒比海那些‘糖岛’对黑奴的需求极为旺盛,就连北美南部的英格兰人也对黑奴的需求比较大,自然就促成了商社也开通了这项业务。呵,在加勒比海做买卖的各国商人,就没有不做贩奴生意的。毕竟,利润极大,随便拉一船人过来,至少都要赚好几万块钱。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奴隶贩子就是英格兰人,每年差不多要从非洲贩卖黑奴超过十万人。” 自1698年,英格兰议会通过法令,宣布跨大西洋黑人奴隶贸易对所有英格兰国民开放后,只需缴纳百分之十的税金即可参与这项利润丰厚的“产业”,整個英格兰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贩奴集团”,无数为之红眼的英格兰商人都加入到了贩奴行业中来,黑人奴隶成为了非洲贸易的主要商品。 据粗略估算,仅1700年到1715年的15年间,英格兰贩奴商人运送到牙买加岛的黑人奴隶就多达五十万人。 到了1710年,总部在伦敦的“皇家非洲公司”势力已不如由布里斯托出航的私人贩奴船,最终导致英格兰议会于1712年正式废除前面颁布的法案,从此所有英格兰人都能不受任何限制地参与到跨大西洋黑人奴隶贩卖,还不用向“皇家非洲贸易”公司交税。 在贩奴过程中,英格兰奴隶贩子们不光向自己所据有的殖民地输出黑人奴隶,也想向其他欧洲国家的殖民地贩卖黑人奴隶,更是通过走私的方式,大肆向广阔的西属美洲殖民领地贩卖黑奴,赚的盆满钵满。 1731年,因为英齐战争的失利,使得英格兰政府背上了沉重的债务负担,为了积极改善财政,汲取更多的税收,英格兰议会颁布法令,宣布只要向政府缴纳10%的营业税金,便承认所有英格兰人今后在自巴巴里以内的萨勒港直到几内亚湾的非洲各地区、各港口的贸易都是合法的,还授权私人资本建立新公司“英格兰非洲商人公司”来管理西非等地的据点和要塞,为贩奴业的进一步扩大保驾护航。 可以说,为了搞钱,英格兰人已经连最起码得商业良知和道德底线统统于不顾。 眼见着英格兰人以及其他欧洲国家将贩奴业务做得如此红火,红眼的加勒比商社自然不甘错过,遂借着自身强大的网络渠道和运输资源,也加入到贩奴业务中。 要知道,逼人为奴或者贩卖人口,在汉洲本土那可是重罪,却不想到了海外,来到化外之地,这些商社(商人)竟然会变得这般肆无忌惮,为了赚取黑心钱,跟着那些欧洲奴隶贩子一道贩卖非洲人口。 在黔州总督区,尽管一些大农场主和矿山存在无数的黑人奴工,但最起码也是打着“劳工招募”的幌子,披了一件合法的外衣。 至于数十年前将大量当地科伊桑人和班图人“交付”于葡萄牙人和尼德兰人,也没公然声称是在贩卖奴隶,而是美其名曰“劳工派遣”。 呃,只是稍稍收取了一些“介绍费”。 “整个大西洋,乃至加勒比海,根本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秩序、也没有任何道德约束的罪恶之地。” —— 8月23日,“长源号”离开琼州岛,经过数日航行,抵达了西属古巴北部一座偏僻的港口——马坦萨斯,将庆安港拉来的茶叶、五金制品、棉布、金属农具,以及钟表、瓷器、珍玩等贵重商品一一卸下。 这座西班牙人在加勒比海最重要的殖民领地,对来自齐国的商品是需求日甚,不论是类多量大的日常用品,还是各种精巧珍奇之物,都能在这里卖出不错的价格,深受岛上各个阶层人士的喜爱。 岛上的督军和各级殖民官员也知道齐国人的走私行为,但囿于多重利益的捆绑,几乎所有人都装作没看到,任由齐国的走私船随意出入古巴港口。 说来也是奇葩的很,齐国与西班牙在争夺西西里岛而一度在地中海地区剑拨弩张,彼此之间的关系也是非常尖锐。 但是,齐西两国却在加勒比海地区相处甚欢,彼此合作无间,联手共同应对英法两国于该地区的侵袭和扩张。 甚至,为了阻止法国人继续蚕食圣多明戈岛(即海地岛),西班牙人还主动将该岛南部位于法西交界地区的巴拉奥纳租借给齐国,以此来对抗法国。 当然,西班牙人这般知情识趣,向齐国人示好,除了想获得齐国人的支持,以维护他们在加勒比海地区的殖民利益,还有就是想通过齐国,对南美庆国予以某种程度上的约束,不要总是跑来侵占西属美洲领地,搞得他们烦不胜烦。 那个庆国在齐英战争期间,以葡萄牙为英格兰盟友为借口,举兵北上,一口吞掉了里奥格兰德地区(今巴西南里奥格兰德州),从而将他们的北方边界线推至乌拉圭河上游。 然而,庆国却依旧欲壑难填,最近几年,又将目光瞄向了两河流域(乌拉圭河与巴拉那河之间),频频组织武装探险队越界勘探,其意昭昭,使得秘鲁总督区大为紧张。 齐国作为庆国的宗主国,是不是要出来说两句,稍稍约束一下它的行为? 对于西班牙人的心思,齐国自然是心知肚明,为了能在加勒比海这片距离汉洲本土最远的地方站稳脚跟,也确实没必要跟所有欧洲殖民势力把关系搞僵,至少得有一两个合密切的作伙伴不是。 齐国遂对庆国进行了善意的劝解开导,告诫他们总是一味地扩张和侵略,于自身而言是很危险的,会导致国家经济的不堪重负,使得民生凋敝,财政破产,甚至可能会导致社会动荡。 所以,庆国是不是该整顿一下内政,梳理一下国内的诸多问题,先将国内统治基础夯实了,再去琢磨着扩张的事。 庆国虽然拥有一百三十多万人口,却没有一个绝对的主体民族,除了四十多万的汉人外,还有欧裔、印第安人、汉欧混血、汉印混血、欧印混血,以及非洲黑人……,乱七八糟的种族一大堆,各个种族里还能再细分出若干地区民族,地区民族里甚至还能分出若干部落(印第安人)。 尽管庆国政府强令国内各族百姓习汉语,说汉话,书汉文,但凋敝的财政又不能保证国家实施全民义务教育,除了汉人及汉人混血外,其他族裔中也只有少数精英阶层才能获得完整的汉语普及教育。 说来也是可笑,在战争期间,庆国的军队中甚至为此要专门配备一批通译,方能准确传达和接收相应的军令。 你说,连自己的屁股都没擦干净,怎么还尽琢磨着要占据人家更多的领土呢? 贪多嚼不烂,别到时候把自个给撑死了! 作为齐国的亲藩属国,庆国还是比较听劝的--为了每年数十万的母国财政援助,自然是要“听话懂事”,遂于1733年4月,与西班牙秘鲁总督区签署了一份为期十年的和平友好条约,双方各守疆界,互不侵犯,并在指定的巴拉那河重镇罗萨里奥进行定期的互市交易。 齐国除了对庆国咄咄逼人的扩张行为进行约束和压制外,还在北美大陆西海岸的殖民领地开拓过程中,保持了必要的克制,未再继续对墨西哥地区进行蚕食和挤压,而是将目标对准了法属路易斯安娜地区。 在齐国人看来,包括加勒比海在内的整个美洲地区,这么一大片广阔的殖民领地与其被国力正在稳步上升的英法两国所夺占,还不如交给实力孱弱的西班牙人暂时保管着。 以后,待我们齐国于美洲地区实力增长到一定程度,正好可以从西班牙人手中完美地接收过来,而所花费的力气也应该是最小的。 所以,我们齐国现在有义务帮着西班牙人“保卫”或者“维持”他们所经营的美洲及加勒比殖民领地。 这个时期,古巴人口规模约四十万上下,其中西班牙人和土生白人为六万上下,黑人奴隶则为三十四万人,至于原住民印第安人(泰诺人、西沃内人等支系)在遭到疯狂屠杀和压榨后,几乎已经消失不见。 为了填补劳动力空缺,自16世纪开始,西班牙人往古巴岛上输入大批非洲黑奴,从事种植园劳动和采矿作业。 有鉴于蔗糖的牛市,西班牙人在古巴岛上陆续开辟了数百家甘蔗种植园,产糖近一万五千吨,仅次于葡属巴西和英属牙买加(巴西产糖量约6万吨,牙买加产糖量约2.8万吨),为西班牙王室和政府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财富。 不过,“长源号”在马坦萨斯港并没有采购太多的蔗糖,而是装了数百吨铜矿和大量烟叶,准备带回瑞安港进行提炼和加工。 尽管,采矿业在古巴已经日趋衰落,完全被红火的甘蔗种植园和烟草种植园所替代,但为了能从齐国走私商手中换取各种稀罕玩意,不得不驱使大量黑人奴工在渐渐枯竭的矿山里继续开挖和采掘,再经过一番遴选加工后,以极低的价格卖给齐国人。 没办法,在整个加勒比海,只有齐国人一家在收取铜矿。 据说,他们会将铜矿冶炼加工后,生产出一卷一卷的铜线,然后用于有线电报的传输。 哦,提及电报,那真是一个神奇的物件,竟然可以在千里之外,凭借一根细细的铜线,便能将信息准确无误地传递过来。 齐国人好像已经将电报线铺设到了埃及,并计划着继续延伸至欧洲。 可以想见,一旦世界各地都通达了电报线路,那么整个地球上的距离将不再遥远,国与国,人与人,彼此之间的沟通和交流就会变得毫无阻碍。 —— 第一百五十六章 瑞安港 这个时期,齐国正在凭借着其强大的国力和影响力,向所有海外领地打包输出自己的文明,包括齐国的意识形态,与当地产品竞争的齐国商品,以及强大的服务支持。 有时,这种行为是有意政策施行的结果,比如新任殖民事务部尚书马惟允就曾建议帝国摧毁殖民领地内所有的部落社会系统,取而代之的是齐国移民构建的“文明体系”。 有时,这种输出是经济战略的一部分,比如云阳(今澳洲麦凯市)和大兴(今澳洲布里斯班市)所生产的商品就彻底摧毁了印度的棉纺织业,而该产业是印度民族工艺的基础,也是印度传统生活的中流砥柱。 但更常见的情况是,这一过程完全是自然地发生,甚至不过是一种附带产品,在齐国人眼中——若他们确实把它当一回事的话——这只不过是历史宿命论的一个侧面反映罢了。 土著文化对这种入侵的反应也是各不相同。 有些文化,比如印度的印度教和真神教文化虽然屈服,却并未消融和势落,它们仿佛只是将东方文化视作外来者的主动加入,依如三千五百多年历史长河中,那些曾入侵的十一个外来文明那般,最终都会成为印度文明的一部分。 还有些民族,比如埃及人,似乎对此漠不关心,只为齐国人给出的一点蝇头小利便屈身以投。 汉洲本土,乃至整个南洋地区,那些数十上百万的土著,尚未详细了解齐国文化时,就被强行淹没在汹涌的同化过程中。 无疑,齐国是强大的,他们的文化也带着几分强势,他们的殖民扩张者总是喜欢将抵达或者占据的任何地方都变成汉洲的模样,以此来慰藉内心的彷徨和无措。 9月8日,“长源号”抵达瑞安港(今多米尼加巴拉奥纳港),印入梅纳德眼中的一切,似乎与齐国任何一处海外殖民领地并没有什么不同。 坚固而严整的防波提,深深插入海中的水泥栈桥,高耸的蒸汽吊杆,以及庄严而高大的港务大楼,还有一面随风猎猎飘扬的赤色黄龙旗。 虽然,这座港口是租自西班牙人,但很显然,齐国人已经将该港当做自家永久领地来经营了,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进行了一番大规模的建设,使之在短短数年时间,便成为圣多明戈岛最为重要、也是最为繁华的贸易港口之一。 尽管,当初西班牙人只是将巴拉奥纳沿海一小片土地,大概仅“一炮之地”的区域租借给齐国,但在六七年时间里,齐国却将他们的控制区从沿海向内陆的巴拉奥纳谷地延伸,一直进抵镜月湖(今多米尼加恩里基约湖)附近,占据了大片的肥沃土地。 寻机的商人和迁移而来的移民在内陆谷地开辟了大量的甘蔗种植园,跟那些欧洲的同行一样,他们也引入了数量庞大的黑人奴工,以此来赚取丰厚的蔗糖利润。 事实上,定居殖民地本质上就是为穷人准备的。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在瑞安港这样的“化外之地”,除了能逃离在本国惹上的麻烦,其他什么也得不到。 哦,也不尽然,至少可以在殖民领地内谋取一份看上去还算是不错的职位,相较于那些普通移民者而言,无疑是处于高高在上的地位。 “我认为,世界上没有一個在汉洲本土安逸生活的人,会更喜欢海外领地的生活!” 一名港务监督官从梅纳德手中接过他的身份证明,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表情。原本以为这个夷人面孔的旅客是来自古巴的西班牙人,却没想到尽然是齐国人,而且还是一位黑衣卫军官。 可能是为了在他面前秀一把优越感,这名港务监督官话里话外都在炫耀自己是来自汉洲本土,曾经过着的生活是多么的优渥,还亲眼见过某些帝国的大人物。 “那边在做什么?”听着这位监督官喋喋不休的话语,梅纳德有些不耐,更对他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感到气闷。 来自汉洲本土就了不起吗? “哦,那边呀,驻港的海军陆战队正在对几名流放过来的犯人例行来一顿杀威棒,消消他们的戾气,顺便让他们知晓这里的规矩。”那名监督官朝码头东侧看了一眼,不以为意地说道。 说是杀威棒,但那边的十几名军人却是将人摁在地上,然后根据流放犯人的罪行轻重,抄起鞭子狠狠地抽打。 一时间,皮鞭声、嘶吼声、哭叫声、求饶声、呻吟声,响成一片,让人望之,不寒而栗。 能被流放至加勒比海如此一个偏远的地方,这些犯人的罪行自然不轻,多半是重度伤害罪或者杀人罪。当他们登上船的那么一刻,那条小命就不是自己所能掌控了。 “嘟嘟嘟……” 正看着热闹,码头附近的军营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唬得那十几名尚在施暴的军人立即丢下流放犯人,扭头便朝军营奔去。 旁边围观的警察立时上前将几名犯人连踢带打地拽了起来,喝令他们朝城中的羁押所走去,丝毫不顾他们浑身的伤痛。 “……多半是镜月湖那边的移民点跟法国人起了冲突。” “法国人?”梅纳德疑惑地看向那名税收监督官。 “不奇怪!法国人一直想将他们甘蔗种植园开到镜月湖附近,被我们警告后,虽然未敢再有大的举动,但很是不甘心,总会搞出一些小动作。……你是不知道,那些法国甘蔗种植园主,只需要向设在法兰西角(今海地角)的总督府缴纳一笔土地税金,便可以随意圈占大片土地。靠近海边的地都被先来的种植园主给占完了,那么后来的人只能往内陆深处拓殖,可不就顺着谷地一路朝咱们推进过来了。法国人觉得,那里都是西班牙人的地盘,正主都没说什么,自然可以想怎么占就怎么占。所以,对于咱们大齐的一意阻止,心中很是不满,就会时不时地找茬生事。” “法国人不怕把事情搞大了,继而引起一场军事冲突?” “在这座岛上,人家法国人的实力明显超过我们齐国和西班牙,所以便有恃无恐,行事比较嚣张。”那名税收监督官苦笑着说道:“据我们估算,整个法属圣多明领地差不多有三十多万人,尽管黑人奴工占据了九成多,但法国人和土生白人的数量也超过两万。反观西班牙人,整个人口数量不到八万人,西班牙人和土生白人更是不到一万人。咱们齐国的人口就更少了,移民和奴工囫囵加在一起,连一万人都没有。说实话,真要打起来,我们心底还是有些虚的。” 梅纳德听罢,扭头朝军营的方向瞄了一眼,整个心里不由悬了起来。 没这么倒霉吧,刚从北美大陆逃出来,不至于在瑞安港要经历一场战争吧? ——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暗战 9月19日,法兰西角。 “八时二十分。哦,又是美好的一天开始了!” 法属圣多明戈总督路易斯·拉贝里从怀中掏出一只产自齐国的金表,看了看时间,随即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 他接过仆人递过来的热咖啡,一边慢慢的品啄,一边翻看事务秘书一早就整理好的文件。 阳光透过窗棂,斑驳地洒在红木雕刻的桌案上,桌角铺展着泛黄的地图和满是涂鸦的航海日志。墙边的书架上,摆放着整齐的卷宗和书籍,一旁的地球仪静静地旋转,仿佛在诉说着这个殖民地背后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和遥远的故土。 总督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仿佛是在伴随着远处的海浪声,节奏分明。他的目光突然坚定,似乎在决断一项关乎重大的决策。 “该死的齐国人!全都是他们,阻碍了伟大的法兰西王国对圣多明戈岛的进一步扩张。”拉贝里总督嘴里低低地抱怨着。 1492年,哥伦布首次抵达加勒比海时,因为其旗舰搁浅,不能将其他两艘船上的船员尽数带回西班牙,便在法国人目前所据的法兰西角建纳维达德城堡,暂以栖身。 当次年哥伦布返回这里时,发现堡内无一人存活,在伤心之余,也没忘正事,选择在该岛北海岸建立伊莎贝拉殖民地,圣多明戈岛的殖民统治就此开始。 1544年,由于一场可怕的天花,导致岛上的原住民阿拉瓦克人近乎灭绝,这使得该岛西部的种植园、牧场及矿场纷纷被西班牙人抛弃,该岛西部遂成为荒芜的无人区,并逐渐变成英格兰、法国、荷兰等国海盗的据点。 到了1640年,随着岛上西部法国移民在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法国殖民者便将该地据为己有。 虽然,西班牙人曾进行过几次驱逐行动,但皆因为陷入欧洲大陆争端而无法腾出太多精力,均被法国人击退。 到了1665年,法国政府宣布,该岛西部为法国海外领地,并将其命名为圣多明戈。1697年西班牙同法国签订《勒斯维克条约》,将该岛西部正式割让给法国。 法国政府考虑到在该地建立殖民地,因此不仅很注意制止海盗活动,而且劝说那些海盗“从良”,移居到殖民区,成为定居农民。 到17世纪末随着法国殖民者的不断迁入,圣多明克已经成为美洲最富庶的殖民地之一。 圣多明戈的主要作物最初是烟草和靛蓝,后来是棉花、甘蔗。所有能被利用的土地都进行耕种,甘蔗种植在湿润平原上,干燥丘陵地种植靛蓝,棉花地则分布在干燥的平原上,偏僻且不能种植的地方也被用来养牛和养猪。 但甘蔗是圣多明戈最主要的经济作物,1730年这里向北美和欧洲出口1500万磅粗糖和1700万磅白糖,为法国王室和政府提供了四百万里弗的收入——而同期,偌大的新法兰西领地的毛皮贸易才为法国政府提供三百到四百万里弗的收入,堪称法兰西王国最为璀璨的一颗明珠。 不过,圣多明戈的甘蔗种植园主为了最大程度节省成本,基本上都是采用粗放的生产模式,很少会像临近的齐属瑞安地区那般建立完善的农田水利设施,完全是靠天吃饭,对经营数年的甘蔗田也不做任何土壤维护和施肥管理,纯粹是掠夺式种植。 要知道,甘蔗是非常损伤地力的,若不善加维护保养,数年时间便会导致土壤肥力下降,甚至可能会导致土地彻底荒废。 但种植园主对此毫不在乎,新大陆有的是森林空地,甘蔗产量下降后,大不了换一片土地就是。 这就导致,种植园主会对土地有着极度的扩张欲望,希望在殖民政府的主导下,夺占更多的土地,以满足甘蔗种植园的贪婪需求。 本来以凭借法属圣多明戈强大的实力,可以通过逐步蚕食的方法,最终将西班牙人给挤出去,从而独霸这座富饶的岛屿。 却未曾想到,该死的西班牙人尽然把齐国势力引入该岛,将巴拉奥纳港租借给他们,以此来制衡我们法国的扩张。 在短短数年时间,齐国人从海边不断向内陆腹地延伸,并在去年十月在恩里基约湖西南方设立了一处据点,将法国继续东进的脚步硬生生给挡住了。 这让那些急于扩张土地的种植园主大为不满,纷纷向总督府建言,对齐国人采取必要的强力措施,逼迫他们退回至海边,将那些“无主之地”尽数吐出来。 若是圣多明戈没有足够多的土地储备,如何继续扩大甘蔗种植园规模,若是不增加甘蔗产量,扩大蔗糖出口数量,如何应对王室和政府越来越高的税费征收额度。 更让诸多法国种植园主恼恨的是,许多不堪虐待凌辱的黑人奴隶在选择逃亡时,除了大部分隐匿于丛林密布的中科迪勒拉山中定居,组成被称为“马龙”的社区外,还有相当数量的黑人奴隶逃到了齐国人控制区,被齐国的移民和种植园主收留,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使唤他们劳作。 法国种植园主曾试图上门索回逃奴,但毫不意外地遭到齐国人的无理拒绝,还信誓旦旦地声称,这些黑人奴隶都是自由人,有权选择自己的服务对象。 尼玛的,神特么的“自由人”! 你们齐国人有本事将自家种植园里配置的武装护卫统统撤除,看看你们所属的“雇佣劳工”会不会逃走? 因为土地、逃奴,还有模糊不清的边界,齐法双方在这几年里是争吵不休,时不时地发生一些武装冲突。 不过,在双方殖民当局高层的约束下,这些冲突皆为小规模、低烈度的,很少会造成大的伤亡。 无非就是逮住对方越境人员,狠狠暴揍一顿,然后剥光衣服,或者凌辱一番,便放对方归去。 当然,也有趁其不备,潜入对方境内,偷盗牛羊牲口,或者毁坏对方农田,想尽办法将对方逼走,从而夺占对方的土地。 数十年前,法国人就是通过这种方式,一点一点地侵占夺取西班牙人的领地,慢慢占据了岛屿西部地盘。 但是,这招似乎对齐国人不怎么管用,他们会据此针锋相对,毫不退让,对法国种植园主施以的各种手段会坚决的加以反击。 这使得法国人在与齐国人纠缠数年后,依旧未能突破恩里基约湖,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的甘蔗田因为掠夺式耕种,使得产量一年比一年少,收益更是大受影响,从而充满了无尽的怨恨。 反观齐国人这边,在渡过了初期的艰难开拓阶段后,小日子过得却是越来红火。 美洲和加勒比海岛屿虽然出产了大量粗糖,但制糖厂很少在当地进一步精炼这些粗糖。它们一般被运回欧洲,在安特卫普、威尼斯、阿姆斯特丹、伦敦这些大城市精炼。 粗糖通过精炼,可以细分成不同的品类。尤其是粗糖里还可以提炼出糖蜜,糖蜜可用于酿造朗姆酒。 所以,欧洲糖厂获得的收益几乎与新大陆生产粗糖的糖厂收益相当。沾了制糖业的光,制糖副产品朗姆酒也成为风靡一时的商品。 而齐国人来了之后,把种植与加工一体化的水平又提高到一个新的台阶,直接就地对粗糖进行各种深加工,同时,很多来自汉洲本土的最新的技术和最新机器设备也都运用到制糖业。 比如,法国人和西班牙人还在使用木制的碾子压榨甘蔗时,齐国人不仅将木制碾子换成铸铁的,还将榨汁的动力换成了蒸汽机,这些技术和设备使得齐国成为蔗糖贸易中获利最大的国家。 法兰西角的一座年产300万磅的制糖厂,一般需要200个以上的人力,他们要负责运输甘蔗,共同维护压榨机、蒸煮室、加工处理室以及管理仓库。 而齐属瑞安港的一家年产700万磅的制糖厂,竟然只需要八十多个工人,综合生产成本足足比法国制糖厂少一半以上! 你能想象吗?齐国人仅凭瑞安这么一個弹丸之地,就生产了一千二百多万磅蔗糖(西班牙人所生产的粗糖也在此加工),再加上相关产业链,就创造出了近三百五十多万里弗(折合约24多万金圆)的收益。 这创富能力,着实让法国人嫉妒得发狂。 嫉妒往往会使人变得面目全非。 法国人自然不会让齐国人过得如此舒心,于是便频频挑事生衅,除了搞一些边界小摩擦,他们还暗中联络中科迪勒拉山中“马龙人”,鼓动他们下山去抢掠富庶的齐国人。 “总督大人……” 正当路易斯·拉贝里总督靠在柔软的椅子上,思索着要给巴黎的某个大人物送出什么珍贵的礼物,以便能延长自己的总督任期,从而捞取更多的财富,圣多明戈治安官埃文·富尼耶上校匆匆赶了过来,告诉了他一个惊人的消息。 “五天前,齐国人组织了一支四百多人的武装部队,突袭了中科迪勒拉山一处马龙人的营地。他们在杀伤数百马龙人的同时,还俘虏了马蒂亚斯神父和莱索尔神父。”富尼耶上校吞咽了几口口水,艰难地说道:“总督大人,齐国人可能已经获悉我们怂恿马龙人袭击齐国移民点和种植园的事情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殖民优势 “我们齐国花费了数十年时间,才建立起完善的公共卫生管理体系,从而使得全体国民生活得更为健康,寿命也大幅延长,并间接促进了国内人口的急剧增长。” 受瑞安总督派遣向法国人兴师问罪的使者关怀谨透过马车围栏看到法兰西角如此脏乱差的环境,不免摇头失笑,朝梅纳德说道:“你看看这些法国人,几乎对热带疾病知之甚少,可以说一直都以最不健康的方式生活着。……哦,岛上的西班牙人差不多也是这副情形,各种热带病和流行性疾病不断,人口死亡率畸高。” “可笑的是,这些欧洲人却都狂热地相信红葡萄酒的药用效果,因此大量饮用。据说,稍微有钱的主一天要喝三瓶红酒,即使女人也会喝掉一整瓶。他们的饮用水基本上没有经过任何处理,食物也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由那些同样不讲卫生并且根本不洗手的黑人奴工来准备的。你若是去观察附近的墓地里,就会惊讶地发现,那些死去的人平均年龄极为年轻。……咱们来这么一趟,委实担着生命危险。” “确实如此。”梅纳德点了点头,“其实,不止在加勒比海,即使在欧洲大陆许多国家,到目前为之,仍有相当数量的人不知道疟疾、黄热病、伤寒症、霍乱的具体病因。尽管伤寒在欧洲国家极为常见,甚至不少王公贵族因此病而死亡,但他们应对的治疗手段还是很落后。他们无法区分疟疾和黄热病,医生通常会将它们统统诊断为恶性热病。在分析病因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感染,有人说是醉酒,有人说是船舱底部污水的恶臭,或者不分青红皂白地说,都是因为热带空气有毒。” “至于应对这些疾病所提出的治疗方案,有些已经完全疯狂,有些则是单纯的折磨人。我曾在苏格兰看到一名医生在医治染上霍乱的病人,他粗暴地认为病人是同时吸入了一直漂浮在大地上的蒸汽般的细菌云,治疗的方法竟然是将一枚烧红的铁环放在病人的肚脐上。那位‘名医’信誓旦旦地说,这会给病人的肠子带来一场彻底的热敷消毒,将里面的细菌全部杀死。” “哈哈……”关怀谨大笑起来,引得前面的黑人车夫好奇地探头观望,“可怜的夷……欧洲人。据我所知,他们在治疗疟疾的方法通常只有一个,那就放血。如果没有专业的外科医生在场的话,那么诊疗大夫就会随便地取来一把刀,直接将血管切开。那场面,啧啧……,绝对是血腥无比。” “欧洲国家的医学发展是远远没有跟上他们对外殖民的脚步,使得他们的拓殖代价相较于我们大齐而言要高出太多。”梅纳德感慨地说道。 “你这句话总结得太精辟了。”关怀谨闻言,不由对这位临时充当翻译的黑衣卫军官有些刮目相看,“对我们齐国来说,要是将消疟剂(即金鸡纳中提炼的药剂)解除对外销售的限制,一定可以卖的比黄金还要贵。凡是热带地区或者雨林地带,患上疟疾的概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在这种情形下,没有人会拒绝以高价来购得一颗宝贵的救命药。” 金鸡纳生长在安第斯山脉东侧的高山植物,很早以前,它的树皮就被印第安人用作退烧药。17世纪中叶,耶稣会传教士知道了这种“神秘药物”的存在,并将这一信息传到了欧洲。 在欧洲,疟疾是流行病,因此金鸡纳书皮卖得很好。但由于金鸡纳的种类不同,有效成分含量也不同,因此也出现了无数治疗失败的案例,甚至不乏频频治死人的现象。 而齐国自七十多年前,从南美偷偷引进金鸡纳树,并在开化岛(今爪哇岛)和宣化岛(今帝汶岛)选择合适的地方大范围栽种后,通过不断地提炼和试验,最终于1685年成功从金鸡纳树中提取出有效成分消疟剂(即奎宁),从而稳定了治疗效果。 有了消疟剂的持续供应,加速了齐国将这种药物用作扩大殖民地的工具,尤其是处于热带地区的南洋诸岛、中南半岛、印度、缅甸,以及广阔的非洲和加勒比海,使得那些对外拓殖的齐国人因病死亡率大大低于同期的欧洲各国殖民者。 欧洲人也从各种渠道了解到齐国拥有这种能医治疟疾的“神药”,曾不遗余力地通过无数的方法想要获取“神药”的配方和来源。 不过,齐国的保密措施做得还算不错,到目前为止,暂时还未让欧洲人得手。 他们只知道,这种能治疗疟疾的“神药”提炼自金鸡纳树,至于如何萃取和提炼,那就不得而知了。 英格兰、法国、西班牙、荷兰等欧洲国家也曾向医学界和民间发布高额悬赏令,征集金鸡纳树中的抗疟成分的提取方法。 但受限于该制备工艺异常复杂,以及化学知识的匮乏,导致最终提取的成品率非常低,治疗效果也是极差。 此外,抗疟剂的原材料金鸡纳树皮产量受自然环境极大影响,价格波动也非常大。1722年,西属秘鲁总督区境内的金鸡纳树皮产量因特殊天气情况锐减,价格一度飙升至每公斤300里弗,让欧洲各国的求购者们叫苦不迭。 哦,对了,为了确保对金鸡纳树的垄断,赚取高额利润,西班牙政府也学着齐国的方法,将金鸡纳树列为管控物资,禁止任何国家和个人获取该树种,以防金鸡纳树的对外扩散。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拥有治疗疟疾的药物原料仅存在于齐西两国,人为地抬高了抗疟品的价格,更是限制了其他国家大规模获得抗疟物资的输入规模。 很显然,所有人都知道这种能抗疟疾的树皮对于海外殖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 英格兰皇家非洲贸易公司在过去十年时间里,一共有五千八百多人死在了几内亚,其中因病死亡的人数为四千七百多人。 1730年,一百五十名驻扎在荷属黄金海岸的德意志武装雇佣军士兵中,能正常执勤的人只有三十二人。 法属圣多明戈殖民领地,每年死于疟疾、黄热病、痢疾、霍乱等各种热带传染性疾病的人数大概在五百至六百人(不包括黑人奴隶和黑白混血)。 甚至在个别年份,有整個移民定居点因发生大规模传染疾病而团灭的记录。 若是有心观察每一座法国城镇或移民定居点的附近荒野,你就会发现那里密密麻麻地竖立了无数的墓碑。 反观齐国人这边,自入驻瑞安港以来六年时间,齐国殖民官员和移民共计非正常死亡人数为二百三十多,其中死于各种热带传染性疾病的人仅有一百四十多人。 通过这些数据对比,便能看到齐国人的海外殖民成本--嗯,这里主要是指人力成本,要比欧洲同行“经济”得多。 这意味着齐国可以更少的人力损耗,全力开拓出更多的殖民领地。 这一切,无不让欧洲同行为之嫉妒和憎恨。 他们明明有医治热带传染疾病的“神药”,却不愿意拿出来跟文明世界的人们共同分享,这是何等的自私,又是何等的残忍。 其实,大家心里也明白,齐国人之所以这般弊帚自珍,不舍得将有关抗疟剂之类的药品大规模地对外销售,除了金鸡纳萃取提炼过程复杂,产量比较低之外,还有一个险恶的用心,那就是不希望欧洲国家对热带地区的殖民进程加快,从而提升自身实力。 像圣多明戈这座法属殖民领地,尽管以生产大量的甘蔗和烟草而使得法国人赚得盆满钵满,但却因为恶劣的自然环境和湿热的气候,使得该地频发各种热带疾病,每年都会带走数百乃至上千名法国殖民者的生命,导致法国政府在控制该岛八十多年以来,人口规模仅有三万左右(不含黑人奴隶和黑白混血)。 而同样处于热带地区的齐属海州总督区(范围包括今巴拿马科伊瓦岛、珍珠群岛,以及地峡附近的阿苏埃罗半岛),在不到二十年时间,人口规模就已达近万人(不含当地印第安人)。 要知道,海州总督区距离齐国本土的直线超过一万六千多公里,即使以齐国行驶速度最快的蒸汽船,整个航程下来也要耗时一个多月,移民难度和移民成本绝对远远超过法国人。 但因为齐国人有完善的医疗卫生系统,还有相应的抗热带疾病中草药,使得移民死亡率大大低于法属圣多明戈领地,这就导致齐国所控制的殖民领地人口留存数量有一定的保障,而不需要像法国人一样,每年必须安排相应规模的移民,以补充殖民地因各种疾病所造成的人口损失。 当然,也并不是说欧洲殖民者从齐国人手里连一点抗疟剂都无法搞到。最起码殖民地的总督、高级官员、教区大主教,以及身家巨万的大种植园主还是能通过黑市高价获得一些保命的“神药”。 据悉,每一颗抗疟剂售价高达五十金圆,嗯,大概折合六百五十里弗,而且患病后还必须连续服药四至五道,端的是“命值千金” 不过,最终稿能否保住小命,还要祈祷万能的上帝保佑。 是的,齐国从金鸡纳中萃取提炼的抗疟剂治疗效果不是百分之百,只有百分之六十五到百分之七十左右的治愈率。 但即使如此,欧洲人也是趋之如骛,不惜重金求购和囤积。 两天前,关怀谨和梅纳德代表瑞安总督来到法兰西角,当面质问法国人为何要鼓动山里的马龙人袭击齐国移民定居点和种植园,是否想要挑起两国之间的战争。 是时,那位法国总督一脸的不快,面色阴沉得像乌云一般,除了被齐国使者诘问而显得有些窘迫和恼怒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的情人和私生子双双染上了可怕的疟疾。但他手里只有可怜的五颗齐国产的抗疟剂,无法同时保住两个人。 况且,这些宝贵的药品是他为了以防万一,给自己准备的,委实不舍得就这么“浪费了”。 而其他殖民官员和大种植园主皆声称手中没有此种“神药”,对于总督大人的不幸,只能深表同情。唯有教区大主教表示,教堂里备有少量的金鸡纳树皮,可为总督大人稍稍分忧。 是呀,在热带岛屿,即使手里有多余的抗疟剂,但谁敢保证自己在某个时候不会患病,必须要依赖这些“神药”来保命? 于是,这位路易斯·拉贝里总督便通过自己的事务秘书,婉转地向两位齐国使者表示,希望能以一个合适的价格从他们手中购买几颗抗疟剂,以拯救自己亲密的爱人和孩子。 作为回报,他可以在自己职权范围内,就马龙人袭击齐国移民定居点和种植园一事,向齐国做出相应的赔偿,并竭力约束镜月湖西侧的法国拓殖移民和种植园主停止边界袭扰行为。 我勒个去! 这不是借机以权谋私嘛! 关怀谨当即顺杆往上爬,提出要与法属圣多明戈签署一份关于双方互不侵犯的地区和约,以此来约束彼此之间的行为,大家都不得妄动刀兵,交相互攻。 白纸黑字一签,那可就不能再像狗皮膏一样骚扰我们瑞安总督区了。 要不然,食言自肥,可别怪我们发飙了。 拉贝里总督犹豫了片刻,随即便应允了齐国人的建议,跟关怀谨签署了一份为期三年的和平协议。 管他呢,三年时间,差不多自己任期也届满了,自己拍拍屁股返回巴黎,继任者若是再想打压齐国人,那自然可以不续签该份协议,想怎么折腾都行。 关怀谨对这份短暂的和平协议也非常满意,只要能多拖几年,不再受法国人的挤压和侵扰,瑞安总督区便可腾出更多的精力发展地方民生和增强地方武备,自保的能力便可籍此多增加几分。 出色地完成了这次出访任务,关怀谨整个身心感到无比的轻松,在法兰西角稍事停留两天后,便迫不及待地要返回瑞安港,准备向总督大人邀功请赏。 “我为瑞安带来了三年的和平……”他将目光再次转向车外一侧的街道,心中不免得意起来。 呵,就因为几颗抗疟剂,就圆满地完成了此次出使任务。 “咣当!……”马车猛地停了下来,让陷入美好心情的关怀谨立时向前一栽,一头撞到了对面的车厢壁上。 “该死的,怎么了?……”他一边揉着脑门,一边恼怒地探头朝外面张望。 狗日的黑人车夫,怎么驾的马车! 马车前方聚集了一群喝的醉醺醺的克里奥人(黑白混血),嘴里大声咒骂着什么,似乎在发泄他们心中的怨恨和愤怒,挥舞着手臂,朝马车上的乘客示威。 赶车的黑人车夫小声地劝说着,希望对方让开道路,以便可以将车上的贵客送到码头。 几名总督府派来的士兵,端着火枪,大声呵斥着,准备要驱赶这些醉鬼离开马路,万万不能让车上的齐国人看了笑话。 争吵、滥骂、推搡,使得这处街道变得异常嘈杂。 “砰!” 突然,一名克里奥人从腰间拔出一支燧发短枪,挑衅般地朝马车方向开出一枪。 带队的那名中尉顿时为之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马车。 可千万不要吓着车上的齐国人了! 然而,他的视线中却出现了一个让他惊骇的景象。 正在马车上探头张望的齐国使者中弹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废奴 1735年11月2日,傍晚六时,位于瑞安港的一栋三层楼里,聚集了一群人,他们来自加勒比海各个贸易站或者繁盛的贸易港口,他们远离喧嚣热闹的印度洋世界,很可能也对帝国的纷争和战争也毫无兴趣。 然而,他们却代表着与战略和文明扩张同样强大的帝国动力,那就是利益。 宽敞而华丽的房间里有十五个人,在场的还有一名书记员,他们像开股东大会一样围绕桌子落座,神情严肃,看起来无不饱经风霜,大多数人面容如同憔悴的“海岛人”一般。 房间里舒适而庄严,熏香在房间里萦绕,在靠墙的桌子上,放着一卷卷皮面装帧的会议记录和账册,桌上有水笔、几瓶墨水,以及吸墨台。 大掌柜和各个分站负责人在发言之前,会花上很长时间深思熟虑和字斟句酌,所有的谈话内容都围绕着贸易比例、可用库存、利润增长幅度、员工升迁以及利益分配等诸多问题。 书记员的笔不断在纸上划出沙沙声,大页纸写满了一页又一页。 会议暂告一段落后,他们便会将记录归档,用平实朴素的字体在页面底部签上各自的名字和衔级,然后便跟着大掌柜出门,来到走廊上。 走廊另一头的门被伙计打开,空气中立时飘满令人陶醉的酒水和烘烤食物的香气。 这些人是加勒比商社的地区大掌柜、分站负责人、总代理人以及主要的贸易合作伙伴,他们正在瑞安港地区总部召开年度会议,总结过去一年的经营成果,构建下一年度的商业扩张计划。 加勒比商社从建立之初,并未有海外征服的野心,但它又不断与该地区的欧洲殖民者建立外交联系、收集情报、探索并建立贸易路线,这在某种程度上而言,商社事实上就是在行国家之事。 当齐国的殖民领地扩张至加勒比海时,该商社开始在“国家事务”中寻求新的地位,贸易与殖民统治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复杂。 但商社在内心深处却有一种共识,那就是齐国在全世界范围内所建立的优势地位,就是它们无可比拟的获利机会。 在汉洲本土的投资者以及众多金融家们也敏锐地意识到,帝国散落在世界各地的殖民领地--大多数是战争的战利品——对贸易的作用也许和对军事战略的一样大。 这可能就是他们在帝国推进殖民扩张政策或者发起海外战争时,总是会报以积极支持态度的重要原因。 “听说,总督大人准备接受法国人的道歉,从而消弭这场因使者被刺身亡而引发的地区争端?”加勒比商社地区大掌柜牛学弘放下手中的筷子,从桌上拿起一张洁白的毛巾,擦了擦嘴,转头朝旁边的中年男子问道。 “不错,总督大人不想跟法国人把关系闹僵了,以免引发地区冲突,继而威胁瑞安的安全。”加勒比商社驻瑞安负责人也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恭敬地回道:“不过,为了不失面子,总督大人将赔偿金额从一千块提高至两千块。” “呵呵……”牛学弘冷笑两声,“咱们齐国人的命,啥时候变得这么贱了?两千块钱,怕是死者的一家妻儿老小熬不过二十年吧!” “若是省着点花,几口之家还是能支撑二十年的。”加勒比商社运输主管刘庚生笑着接过话来,“要是死者家人用这笔钱买些地,再雇几个奴工,大富大贵说不上,但起码能落個殷实之家。” “你懂个甚!”加勒比商社蔗糖业务主管黄续之见大掌柜脸色明显沉了下来,立时出言驳斥,“在咱们大齐本土,工厂里要是死了高级匠工,少不得都要赔个千儿八百的。怎么着,如今我大齐海外殖民领地的官员被法国人弄死了,也就赔个两千块钱?……这叫什么事呀!简直就是赤果果的羞辱咱们呢!” “哎,老黄这么一说,还真是有点羞辱的意味。法国人前面怂恿山里的马龙人袭击咱们的移民定居点和甘蔗种植园,后面这就直接弄死了咱们派去谈判的使者。这委实有些过分了,简直不把咱们大齐放在眼里呀!” “法国人说了,那就是一个意外。”刘庚生犹不自知地说道:“而且,他们承诺会严惩凶手,并主动派人过来向咱们道歉,还是有些诚意的。瑞安总督区要是跟法国人闹僵了,一旦起了刀兵,见了阵仗,以目前实力而言,怕是会吃大亏,死更多的人。既如此,还不如暂时隐忍,接受法国人的道歉和赔偿,选择息事宁人……” “刘主事还是一个宅心仁厚的老好人!”牛学弘端起桌上的酒杯,轻轻地抿了几口,略带嘲讽的口吻说道:“但是,在这远离本土的海外领地,老好人可是不怎么好混呀!” “……”刘庚生看着大掌柜略显阴沉的表情,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说错了话。 大掌柜意欲何为? “咱们这位总督大人父辈也是军人出身,怎么到了他这里,面对法国人的羞辱,却少了几分血勇之气呢?”牛学弘摇头叹道:“想当年,太祖皇帝时期,日本幕府无端杀死我大齐子民,便招致帝国的大举报复,除了逼其低头认罪外,还迫使幕府割地赔款,从而大彰帝国之威。如今,法国人竟以意外为由,搪塞杀我使者恶劣之行,属实让人难以接受。若此端一开,必遭法人轻视,说不定此后更有过分之举来羞辱我大齐。” 嘶,大掌柜欲要籍此挑起我大齐与法国人之间的战争呀! 是了,一旦齐法战争爆发,那么我们齐国除了要攻击法国沿海城镇外,势必会凭借优势的海军力量夺取法属海外殖民领地,从而削弱他们的战争潜力。 法国在加勒比海地区拥有众多领地,其中不乏收益丰厚的“糖岛”,比如圣多明戈、瓜德罗普、圣卢西亚、多巴哥…… 要是齐国夺取了这些“糖岛”,那么加勒比商社就能趁势接手法国人的蔗糖产业,继而成为北大西洋地区主要的蔗糖供应商。 这个时期,蔗糖,就代表着滚滚的财富。 而追逐财富,则是商人的天性。 —— “……废奴?”瑞安总督区民政事务官林明久不可置信地看着总督朱炳南,惊诧地说道:“总督大人,你可知道,我瑞安总督区一旦宣布废奴,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很可能会遭到那些甘蔗种植园主的强烈反对。如今,因我瑞安使者意外死于法兰西角,使得我们与法国人正处于紧张对峙状态,若是内部一旦生事,造成局势不稳,可就要为法国人所趁了。……总督大人,三思呀!” 瑞安总督区虽为弹丸之地,但也有大大小小的甘蔗种植园六七十家,蓄养的黑人奴工少则四五十,多则数百人,就连城中的几家制糖厂和其他诸多作坊也多多少少存在黑人奴工的现象。 甚至,部分殖民官员和商人家中,也都养着一些黑奴,侍候着大家日常的吃喝玩乐。 总督大人要是下令废除奴隶,禁止种植园、工厂,以及家庭蓄养黑人奴工,怕是会被无数的口水给喷死。 “明久,我且问你,我瑞安总督区有奴隶吗?”朱炳南笑眯眯地问道。 “如何没有?呃,总督大人的意思是……” “瑞安总督区乃是我大齐辖下海外领地,自然要遵循我大齐律法。”朱炳南晒然一笑,“那么我大齐律法可允许蓄奴?” “……不允许。”林明久摇摇头,正色地说道:“故而,我瑞安总督区引进的所有黑人皆为自由人,乃是合法雇佣的劳工。不过,总督大人,以我瑞安境内现状,行废奴之举,怕是法国人不信呀!” “法国人信不信不重要。”朱炳南摆摆手说道:“重要的是,法国人手里的三十多万黑人奴工若是有一小半的人信了,就能让圣多明戈乱起来。” “总督大人是不是高估了那些黑人奴工的作用?” “若是仅凭那些黑人奴工自己来搞事情,自然是没任何指望的。”朱炳南说道:“一个多月前,我们派兵突袭中科迪勒拉山里的马龙人(逃往的黑奴),除了抓获两名法国神父外,不是还顺带掳回来五十多名马龙人吗?我觉得,我们有义务给予他们一定的支持,让他们解救更多的非洲同胞。” 非洲同胞? 林明久不禁莞尔,这些黑人奴工哪里有什么“同胞”的概念! 无非就是拥有同样的肤色,经历了同样的遭遇,以及怀有同样的目的。 不论是种植园里的奴工,还是逃进大山变成自由人的马龙人,没有共同的语言,也没有共同的归属感,彼此之间的交流,除了用手脚比划外,竟然是简单的法语或者西班牙语。 可以说,是万恶的殖民者将他们从非洲不同地区、不同部落聚合在了一起,最终使得这些黑人慢慢形成了共同的信仰、共同的语言,以及共同的“民族”。 “其实,对于我们齐国人而言,若是加勒比海乃至整个美洲地区不存在奴隶制度,更没有数量庞大的黑人奴工源源不断地输入,你觉得就凭欧洲人自己能如此轻松地进行拓殖扩张吗?若是没有黑人奴工的存在,欧洲大陆所需要的各种物资会有如此便宜吗?若是没有黑人奴工,我们齐国即使从南洋地区运来的蔗糖也具有极大的价格优势。若是没有黑人奴工,欧陆诸国是不是对我们齐国商品就不敢轻易地设置重重阻碍?” 虽然,这个时期随着齐国工业革命的外溢和扩散,许多国家也开始缓慢地推进自己的工业化进程,但齐国仍旧凭借着巨大的先发优势,在工业生产领域内牢牢占据着领先地位,不论是从工业生产规模上,还是从工业生产技术上,对欧陆诸国皆形成碾压之势。 若是世界各国充分尊重并接受齐国所倡导的“自由贸易”原则,那么他们脆弱的工业基础将不可避免地遭到毁灭性打击,完全沦为齐国商品的倾销市场。 数年前爆发的齐英战争,就是英格兰王国为了捍卫自身的贸易权利,避免国内弱势的棉纺织工业基础被齐国所压制,才不得不做出奋力一击。 因而,在面对齐国的经济势力入侵,英、法、西、奥、葡等欧洲国家一边虚与委蛇,应承中带有几分抗拒,合作中带有几分堤防,都在竭力保护本国市场免遭彻底的侵蚀和控制,一边不断从海外殖民领地加大吸血力度,以反哺和壮大自身的工业。 依托残酷的奴隶制度,欧洲各国得以从殖民领地获得源源不断的廉价工业原料,从而有力的促进了本土的工业发展。 正是有了以奴隶为主要劳动力的种植园和矿山的存在,部分欧洲国家的工业制成品才能在齐国商品面前具有相对的价格优势。 而在齐国,随着机器大工业生产方式的建立,劳动生产率获得急剧提升,同时对劳动力的需求也变得不那么迫切。 机器可以代替人类做很多事情,劳动力的需求自然就相应减少,对奴隶的需求也减少——但齐国部分危险性较高、环境较为恶劣的矿山和交通建设仍存在大量的变相奴工。 那么,齐国需要的是什么? 市场! 无穷的购买力市场! 但是,你看看大西洋经济圈都是一些什么玩意? 非洲只是奴隶生产地,美洲只是奴隶的销售地,对于数以万计的种植园主奴隶主和矿场主来说,奴隶只是会行走的工具,为他们从事农业、矿业生产、伺候他们生活、生更多的小奴隶,然后往复循环而已,不需要存钱买东西。 你能想象吗?西属美洲偌大的一片领地,人口近千万之众,齐国商品在该地每年仅实现销售额不到一百万元,不到庆国年总销售额的二分之一。 为啥呀? 奴隶太多了,他们连一个铁钉都消费不起。 若是这近千万人口都是自由人,即使再贫困,但也能凑出一点钱,买几匹布,或者购几块糖。 人均销售五角钱,那也有五百万之多! 更为重要的是,欧陆诸国若是没有奴隶制生产的廉价原材料,他们的工业发展必然困难重重,无法再应对齐国商品的竞争。 另外,我大齐要成为世界的领导者,那么就必须要占领道德的制高点,坚决反对奴隶制这种落后而又愚昧的社会生产制度。 齐国机械化以后所产生的力量,使其日益把整个世界当作自己的垫脚凳,那么,在考虑某些重大问题时,自然是要面向全世界。 所以,不论是为了给法属圣多明戈找麻烦,还是为了迎合本土工商业资本的需求,废奴运动当以瑞安为始。 第一百六十章 抉择 11月23日,圣多明戈。 西属圣多明戈督军兼检审法院主席何塞·卡尔德隆·博拉洛子爵站在阳台上,目送那辆载着齐国使者的马车逐渐远去,不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对于齐国人提出建议,建立军事攻守同盟,夺取法属圣多明戈领地,别说他一个小小的督军没有权利应诺这些条件,即使新西班牙总督雷东多伯爵当面,怕是也不敢轻易跟齐国人签署这份军事合作协议。 这个时候,我们西班牙王国与法国可是正经的盟友,两国军队也在意大利地区共同对抗奥地利人的反击,怎么会为了保卫齐国巴拉奥纳领地(即瑞安),而贸然与法国人翻脸? 当然,你们齐国在美洲以及加勒比海地区也是我们西班牙人最为坚定的利益维护者和最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我们也不能应法国人所请,与他们共同出兵夹击你们齐国人。 没错,在齐国使者前来拜访之前,法兰西角(今海地角)也派来了一位使者,游说西班牙人与他们一起发动对巴拉奥纳的攻击。 法国人甚至为了说动西班牙出兵,还允诺将富庶的巴拉奥纳港完整地留给西班牙人。 虽然齐国人在该地只经营了不到十年,但他们仿佛拥有的点石成金的手段硬是将这座曾经荒僻的渔港建成了圣多明戈岛上最富活力、也是最具发展潜力的贸易港,并且还建立了岛上生产规模排名前二的制糖厂,日进斗金。 可以说,巴拉奥纳港堆积了无数的财富,若是能完整地将其占领并加以吸收整合,势必会迅速提升西班牙人的实力。 然并卵。 西班牙人敢对齐国人下手吗? 这十几年来,暄州(今美国加州及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地区)、篷州(今加拿大温和华地区和美国华盛顿州)等几块齐属殖民领地相继发现储量丰富的金矿,立时引爆了这个地区的移民大潮,使得北美西海岸人口规模急剧增长,无数的城镇和村屯被建立起来,惠宁(今温哥华岛维多利亚市)、怀远(今旧金山市)、沂京(今波特兰)亦发展成为人口过万的商埠大港。 五年前的数据显示,靠近墨西哥的齐属暄州总督区人口数量就已超过十七万人,而整个北美西海岸的总人口规模很可能也已达到二十五万人。 如今,五年过去,淘金热依旧没有消减,一支又一支齐国探险队宣称在东昆仑山(今落基山脉)东侧发现众多金矿,引得世界各地无数的移民疯狂涌入,甚至就连西属墨西哥的居民也忍不住加入这股汹涌的淘金热。 照这般趋势,齐属美洲领地的人口规模很有可能在未来三到五年内迅速地翻一番,接近或达到五十万人。 在新大陆,足够多的人口,意味着巨大的实力。 这让临近的墨西哥从上倒下都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担心随着齐国人的实力快速增长,会对它构成实质性的军事威胁。 尽管齐国人在北美西海岸并没有部署大规模的军队,配置的海军舰船数量也足以让西班牙人“放心”,但这仍旧没有消除墨西哥殖民当局的担忧。 因为,齐国人真的很能打。 第一次齐西战争(1679-1684)、第二次齐西战争(即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齐国人从太平洋方向,仅以少量的正规陆军,然后辅以大量的殖民地武装民兵,对墨西哥、巴拿马、秘鲁、智利等沿海港口和城镇发起了一系列破袭战,打得西班牙人狼奔豕突,并曾一度攻占了巴拿马城,隔绝了西属美洲领地的南北联系,更是截断了西班牙王国的宝船运输线(秘鲁的波托西银矿虽然产量日益衰减,但仍旧是西班牙王国最重要的贵金属产地之一)。 如今,齐属北美西海岸殖民领地实力更甚往昔,而且他们还在加勒比海也部署了相应的军事力量,若是再度爆发齐西战争,岂不是整个西属美洲领地会遭到对方的两面夹击? 更不要提那个极是难缠的庆国,其军力规模和战斗力,远不是秘鲁总督区那些松垮的殖民军所能应对的。 哦,对了,随着两年前巴拿马地峡铁路的通车,齐国人更是捏住了西班牙的“命根”。 他们通过组建铁路公司护卫队、扩建地峡两侧的港口、广设贸易据点,再加上太平洋一侧的齐属海州总督区,已经间接控制了整个巴拿马地峡。 一旦两国生隙,齐国人可以轻松地再次截断西属美洲南北之间的陆路联系。 要知道,这条铁路的建成,不仅大大方便了西属美洲的人员往来,而且还加速了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的物资流通效率。 从秘鲁和智利采掘和精炼的银矿,能在极短的时间里,从太平洋一侧输送至大西洋一侧,而不再像以前那般,需要驮马和印第安奴工肩挑手扛,既费时又耗力地穿过环境险恶的巴拿马地峡。 所以,其他暂且不论,仅为了维持巴拿马地峡铁路的正常运转,西班牙人也是万万不敢得罪齐国人。 那么,面对齐法争端,我们西班牙人最好明智地选择中立,置身于事外,坚决不掺和他们之间的冲突。 若是此次冲突,能最大程度上削弱两家的实力,那是最好不过了。 齐国人败了,虽然不至于就此退出加勒比海,但在很多事务方必然会更加依赖仰仗我们西班牙人。 若是法国人败了,那他们肯定会实力大损,此后多半不会再来惦记我们的西属圣多明戈岛和特立尼达岛了。说不定,还能趁着法国人势弱的时候,将他们所占据小安德烈斯诸岛一一收回。 “督军大人。”圣多明戈治安官胡安·卡洛斯·纳瓦罗上校神情凝重地敲门而入,“齐国人宣布的废奴命令是真实的,我们刚刚从到港的齐国商船那里确认了这个消息。在齐国所控制的巴拉奥纳地区,所有的黑人奴工皆被宣布为自由人,他们将会从所服务的种植园、工厂以及家庭获得必要的劳动报酬,任何形式上的肉体处罚也将会被禁止。” “呵,废奴?齐国人真的有点异想天开!若是那些获得自由的黑人不愿意干活呢?”博拉洛子爵对齐国人所宣称的废奴运动,很是不以为然。 开什么玩笑,在新大陆,若是没有黑人奴工,难道要从各自国家本土千里迢迢地运来本国移民来干活? 要论性价比,那些移民哪里比的上黑人奴工! 在西属圣多明戈殖民地,每一个黑人奴工平均一年可以生产约五百公斤到七百公斤粗糖,差不多可以赚回奴隶自身四分之一的成本,连续劳作四年,就能完全收回一个奴隶的全部成本,剩下的日子(黑人奴隶的平均寿命为8-15年),他所创造的每一份收益,都是种植园主纯赚的。 试问,在这种巨大的利益面前,哪个傻子会愿意将自己所购买的奴隶释放为自由人? 如果那些黑人奴工成了自由人,种植园主还能继续拿鞭子驱使他们干活吗? 说白了,齐国人搞出这么一个举动,多半是针对法属圣多明戈,试图鼓动那里的黑人奴工起来反抗法国种植园主的压榨和剥削,纯粹是想给法国人添乱,从而为自己获得更多的缓冲时间。 同时,这也证明,面对双方之间尖锐的矛盾和冲突,齐国人已经不再隐忍,开始在做反击的准备了。 呵,地中海两国海军交火事件没有引起齐法之间战争,阿卡迪亚边境武装对峙也没有导致局势的进一步升级。 难道,在这座小小的圣多明戈岛,因为一个意外,就将引爆一场大战吗? —— 1735年11月19日,在英属牙买加金斯顿的海边,正在举行一场大规模的行刑活动,三十多个临时搭建的绞刑架下,一个个神情委顿的黑奴被民兵两两架着,不做任何挣扎,似乎认为即将到来的死亡,就是对他们最好的解脱。 “……慈悲的天主!求你恩赐所有亡者早日解脱死亡的枷锁,进入平安与光明的天乡,因着你的慈爱能得享永生的幸福……。阿门!”神父大声地为这些行刑的黑奴做最后祷告。 “行刑!”当牙买加总督沃尔特·图雷德福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站在旁边的治安官立即大声地命令道。 “哇喔!……” 随着三十多名黑奴被套上绞索,一旁的行刑者随即拉动绳索,将“犯人”狠狠地吊了起来,引得围观的民众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这批被处死的黑奴是十几天前被山里的马龙人送回来的,因为根据两年前牙买加殖民当局与他们达成的协议,对方有义务将新逃亡的黑奴送还给种植园主,以此来换取殖民政府承认他们所据有的领地为有限自治。 按理说,被送归的逃奴都是种植园主的合法财产,在予以一番惩戒后,应该被重新赶回种植园,继续劳作。 但是,这三十多名黑奴在逃亡过程中,残忍地杀死了三名白人,其中就包括种植园主和他可怜的一个孩子。 因而,当这些逃奴被送回金斯顿后,殖民当局立即对他们进行了一次“公正”的审判,最终均被判为杀人罪,全部处以绞刑,以儆效尤。 “总督大人,你对齐国人的建议是怎么看的?”金斯顿地区最大的甘蔗种植园主吉姆·佐尔纳骑着马,与图雷德福总督并辔而行。 “相较于法国人,齐国人在圣多明戈岛处于势弱的境地。”图雷德福总督余光微微瞟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十几个种植园主,开口缓缓说道:“所以,他们想将我们拉过去,帮着分担一下法国人的军事威胁。在这种情势下,我认为,我们应该暂时保持中立,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再应允齐国人的请求,发动对法国人的军事打击。在这个问题上,我有理由相信,伦敦议会肯定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可是,总督大人,你可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吉姆·佐尔纳闻言,与其他种植园主互相看了看,随即郑重地说道:“齐国人虽然在加勒比海的军事力量比较薄弱,但是,他们在经过充分动员后,一定会组织一支强悍的舰队杀过来,从而一举击败法国人。是的,在八年前的英齐战争中,他们已经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齐国人有能力、也有实力发动一场远征。若是我们选择等待,选择齐国人重创法国人之后再加入战争,那么我们英格兰王国将什么也得不到。齐国人会夺取法属圣多明戈,会占领瓜德罗普,乃至攻占整个小安德列斯。届时,我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国人吞下一个又一个富庶的糖岛,成为整个加勒比地区最大的糖业主导者!” 想要获取最大的收益,那只能趁早下手。 否则,最后连口汤都没得喝。 作为英格兰王国最强大的政治势力,西印度群岛的蔗糖利益集团其实早就对法国人心生不满了。 那帮法国甘蔗种植园主总是一门心思地与他们抢生意,将所生产的大量蔗糖以极低的价格卖给北美殖民领地,这无异于虎口夺食,硬生生地将那些本该属于他们的利益给挖去了一大块。 据粗略统计,法属圣多明戈每年生产大约三千多万磅粗糖和白糖,其中超过60%都卖给了北美的“刁民”。 那句话怎么说的,夺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 早就想干你了! 现在,齐国人与法国人生隙,眼瞧着就要大打出手,我们英格兰自然不能作壁上观,得赶紧跟着他们一起动手,趁机摧毁法国人的蔗糖产业,以此来挽救日益困难的英格兰蔗糖业。 尽管伦敦议会通过了旨在保护他们西印度蔗糖利益集团的《糖类法》,但所发挥的效果似乎并不怎么好,北美那些“刁民”,根本不受海关管控,全都在欢快地做着走私生意,继续将法国人生产的蔗糖源源不断地输入至北美领地。 另外,不论是英属牙买加,还是英属巴巴多斯,众多的甘蔗种植园经过数十年的种植开发,土壤肥力急剧下降(为了节约成本,种植园主根本不愿意对土地进行必要的维护和保养),使得甘蔗产量日趋减少,这无疑进一步削弱了英格兰糖业的竞争力。 若是,能从法国人手里多弄些糖岛过来,大家是不是就能拥有足够多的土地储备,可以进行大规模的轮种,以提高甘蔗产量,继而增加种植园的收益。 因而,在一个月前,瑞安港的齐国人前来金斯顿,拜会牙买加总督图雷德福时,提出双方建立某种形式的军事同盟,相约共同对法属加勒比殖民领地发起进攻。 齐国人承诺,一旦击败法国人,他们仅取法属圣多明戈,而位于小安德列斯诸岛的法国领地则全部归属英格兰所有。 届时,齐国人也会充分尊重英属西印度糖业联盟的商业利益,会严格控制圣多明戈生产的蔗糖输往北美大陆。 然而,由伦敦议会任命的图雷德福总督却对齐国人的建议不置可否,始终未予正面回应,似乎不想与齐国人立即结成军事同盟,以免影响英法两国之间的关系。 但作为西印度群岛蔗糖利益集团重要组成部分的牙买加甘蔗种植园主和糖厂主们却对齐国人的提议非常感兴趣,甚至可以说齐国人抛来的橄榄枝,正中他们下怀。 此前,他们就曾通过院外活动和多方游说,想要鼓动议会挑起对法战争,以此来瓦解法国人的蔗糖产业。 但英格兰本土在经历了英齐战争后,海军实力遭到严重削弱,尚未恢复元气,再加上国内债务高企,委实不能再次陷入一场战争当中。 于是,议会在蔗糖利益集团的持续施压下,就推出了一个折中策略,即《糖类法》的颁布,算是稍稍满足了他们的政治诉求。 但是,该法案实施两年来,西印度蔗糖利益集团的生意似乎并未有多大改观,那群无法无天的北美“刁民”通过走私完美地避开了《糖类法》的限制,法国人依旧在挖他们的墙角。 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们发飙了! 今日,趁着总督大人主持公开行刑活动之际,以佐尔纳为首的牙买加蔗糖种植园主们便齐聚金斯顿,准备要逼迫总督表态,就联合齐国,共击法国一事,达成一个初步共识。 然后,大家联合向伦敦议会发出一份集体请愿书。 我们要干法国人! 第一百六十一章 庆国的小心思 “毕卿,你且看看。” 1735年12月10日,大庆王国第三任国王齐邵熠在一队禁卫军的护卫下,来到永定城(今布宜诺斯艾利斯市)以东五十多公里外的兴庆城(今拉普拉塔市),参加当地的一家造船厂成立仪式。 该造船厂是由齐国大兴船舶重工与庆国工商部共同投资兴建的一家大型现代化的工厂,总投资规模超过一百万元。 这家造船厂建成投产后,将是庆国国内乃至整个南美地区唯一拥有从百吨级、千吨级直至两千吨级各级船舶专用建造设施的船厂,可以满足从驳船、拖船、渔船、军舰到货船、特种船等各类别船舶的全系列建造需求。 届时,该船厂还将成为整个南美地区规模最大、技术最先进、生产效率最高的造船厂。 在喧嚣的庆祝现场,庆王齐邵熠显得格外意气风发,望着尚处于正在建设的几座船坞和大片的船厂基地,他仿佛看见了一艘艘千吨巨轮从这里驶向大海,然后带回无数的金银和海量的物资。 他也仿佛看见了一艘艘威武雄壮的战舰,由船坞中缓缓滑进水里,然后进入浩瀚的大西洋,为庆国的扩张和海上利益的攥取,而驰骋于万里波涛之中。 这家造船厂代表着庆国工业发展的巨大进步,更是一座引领庆国工业跃迁到新高度的里程碑。 十多年前,庆国拥有了南美第一条铁路,现在,庆国又有了南美第一家现代化造船厂,未来,庆国还将拥有钢铁厂、机械设备厂、机车制造厂、煤化工厂……等等一系列门类齐全、技术先进的工厂,并藉此成为南美地区最为富庶、也是最为强大的王国。 正在畅想着王国的美好未来,一名禁卫军官走了过来,将一份刚刚传来的情报递给了庆王。 齐邵熠拆开封漆,抽出里面的情报,一目十行地快速看完。 庆国军政部总长、骠骑将军(上将)毕思翰低眉垂目地候在一侧,眼角余光微微一瞥,却见庆王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心中不由勾起几分好奇。 稍顷,庆王将那份情报递了过来,并轻声询问他的看法。 “齐国本土若是决意向法国开战的话,我们庆国自当积极参与,这或许又将为我庆国赢得一次难得的发展机遇,甚至有可能籍此谋得几座‘糖岛’,从而介入利润丰厚的蔗糖贸易。”毕思翰看罢,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没错,数十年来,齐国于美洲及大西洋地区发起的几场战争,庆国作为属国都紧随其后,积极参战,并在战争中大获其利,使得庆国不仅领土得以大幅扩张,而且还间接地促进了本国经济的发展。 第一次齐西战争,庆国随同齐国向西班牙宣战,一举夺占蓬溪河(今阿根廷科罗拉多河)以南十余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从而拥有了大片可供农牧业发展的“温暖之地”。 第二次齐西战争(属于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的一部分),庆国再次跟随齐国一起暴揍西班牙,攻取了西属拉普拉塔南部地区和东岸地区,拓地千里,尽得大片膏腴之地,并且还获得五十余万两白银的赔款。 齐国更是将战争期间俘获的大量西班牙舰船和物资半卖半送地交付与庆国,不仅大大促进了其国内海上运输业的发展,还极大丰裕了王国的财政,使得国内整体经济出现一种战时的畸形繁荣。 数年前的齐英战争,庆国又继续紧随齐国的战争脚步,趁机发起对葡属巴西的进攻,轻松占领里奥格兰德地区,将国境线向北推进至乌拉圭河上游,并由此获得了工业发展所需的宝贵煤炭资源--尽管该地区的煤炭资源质量较差,煤质中碳的含量较低而灰分的含量较高,但却使得庆国无需再靡费巨资耗时费力地从黔州(今南非地区)或者汉州本土进口煤炭。 而且,这三场战争也彻底奠定了庆国于南美地区的“大国”地位,对西属美洲和葡属巴西隐隐建立起一种战略威慑。 那么,面对可能爆发的齐法战争,庆国自然要如影相随,跟着母国继续征战。 当然,以庆国的实力,也不可能派出远征军去直接进攻法国本土。 但我们完全可以调遣仅有的几艘蒸汽战舰前往加勒比海助助拳,张张声势,也可以运送一些物资补给来支撑齐国远征舰队的需求。 以齐国之强,即使无法完全击败法国,但也不至于落得大败,最起码可以凭借优势的海上力量夺取法属加勒比领地。 届时,庆国便可跟在齐国的身后,顺手“捡”几座盛产甘蔗的岛屿,从而发展自己的蔗糖产业,以后就可以少花些钱从葡属巴西进口大量的蔗糖了。 目前,庆国与葡属巴西之间的贸易状况就是,庆国出口鱼干、大米、面粉、玉米、油料以及大量的牲畜、蜡烛和初级手工业品。 临近葡属巴西的夏州(今拉普拉塔省)、宜州(今乌拉圭地区)近乎全部的腌制鱼肉、大豆、黄油、奶酪和牛肉制品都卖给了巴西的种植园主。 而巴西对庆国出口的商品除了蔗糖外,只有黄金、红木、矿产等寥寥几样东西,双方之间的贸易往来极为不平衡。 因为,巴西大大小小的种植园主们不愿意放弃蔗糖带来的巨大利润,即便大量土地非常适合种植稻米和小麦等作物,但他们也绝不会做出这样的“愚蠢”决定。 而葡属巴西殖民当局也应宗主国要求,禁止农民生产小麦、葡萄酒、植物油和可以从宗主国进口的其他农产品和商品。同时,为了增加海关收入和免遭制糖业受到损失,也鼓励境内的种植园主们继续扩大甘蔗种植规模,置当地粮食生产根本不顾。 就连葡萄牙政府也在间接地帮助庆国,他们为了保护葡萄牙本土工商业者的利益,推行重商主义政策,近年来对巴西的工商业实行严格的限制,不准发展工商业,禁止建立手工工场,使得当地的工商业日趋衰落,造成巴西——庆国之间的走私贸易极为猖獗。 这些因素造就了葡属巴西工农业产品单一、粮食无法自给、依赖庆国所产生活产品的特点。而这一特点也大大刺激了庆国的农业和手工业的大发展。 不过,葡属巴西这块地方还真的是老天赏饭吃的宝地,任凭葡萄牙人怎么瞎折腾,都不至于穷困潦倒。 葡属巴西的红木在经历了两百年不间断的砍伐下才日益枯竭之际,又赶上了逐渐红火蔗糖贸易,并曾一度供应了整个欧洲大陆的糖料,让葡萄牙人赚得是盆满钵满。 而当欧洲各国纷纷效仿葡萄牙,在加勒比海岛建立甘蔗种植园,使得巴西蔗糖业遭到重大冲击,年均收益也骤降三分之二,蔗糖经济也开始步入萧条。 却不想,葡萄牙人竟然在米纳斯吉拉斯地区发现黄金和钻石,葡属巴西一度低迷的经济因之进入繁盛的矿业周期,并持续至今。 过去三十年间,葡属巴西开采的黄金约有100万磅,占全球黄金市场35%(齐国所开采的黄金占60%),钻石总产量超过150万克拉(同时期,齐属黔州钻石开采量为180万克拉)。 从表面上看,矿业繁荣似乎挽救了巴西经济,同时也使葡萄牙王国变得更为富有。 但事实上,葡萄牙殖民者在大肆挥霍巴西财富的同时,也与齐国主导的世界工业革命失之交臂,对英格兰和齐国的工业制成品的依赖日益加深,从巴西掠夺来的财富转而流入他国之手。 若是从长远视角来看,黄金和钻石并没有使葡萄牙和巴西变得富足,相反,却加剧了其贫困和落后。红木、甘蔗和矿业三个繁荣的经济周期带给巴西的只是畸形的、虚假的繁荣。 在葡萄牙两百多年的殖民统治下,葡属巴西经济从未出现多样化,从一开始就实行以出口为导向的单一产品制度。外部市场需求决定着产品的外销情况,继而影响和制约殖民领地的发展状况。 单一产品制、大地产制和奴隶制度成为葡属巴西这个时期社会经济生活的主要特征,共同构成了畸形的经济发展模式,也成为制约巴西未来经济发展的桎梏。 “所以,我们庆国决不能像巴西一样,事事依仗他人,处处遭人掣肘。”亲王齐邵熠站在船厂外的一座小山上,眺望着远处的大海(即拉普拉塔河),“对于一个国家而言,保持必要的独立和自主,是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则。” “王上,我庆国虽然雄霸大陆南方,但实力相对来说,仍显弱小,即使与欧洲几个大国相较,也是大为不如。”毕思翰小心地劝诫道:“故而,我们庆国在诸多事务方面,还需隐忍一二,勿要操之过急,太过显露峥嵘。” 作为王国的老臣,毕思翰知道这位庆王想的什么,但他却对庆国的现状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 尽管庆国实力冠绝南美大陆,不论是制衡西属美洲领地,还是压制葡属巴西,庆国都拥有足够的力量和信心,可以战而胜之。 但要对上母国,那就不够看了,更遑论要摆脱控制,解除掣肘! 是的,庆国虽为大齐的亲藩属国,历代国王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太祖皇帝的血脉,但依旧遭到母国的压制和羁绊。 虽然,齐国本土没有像葡萄牙和西班牙两国那般,将庆国当做殖民领地予以无情地掠夺和压榨,但在涉及政治、军事和经济等诸多方面的控制一点也不少。 齐国海军不仅在永定驻有一支小规模的分舰队,以加强对南大西洋海域的控制,而且还以庆国海军实力孱弱无法维系宁安海峡(即麦哲伦海峡)安全为由,租赁宁安港(今智利蓬塔阿雷纳斯市)为海军基地,彻底掌控了这处由大西洋通往太平洋之间的海上要冲。 可以说,只要齐国人愿意,随时都能切断庆国泽州(今智利南部地区)与其本土之间的联系,进而阻隔两洋贸易往来。 数年前,当中永(中京——永定)铁路完工后,庆国政府曾请求齐国援建一条穿越崤山(今安第斯山脉)的铁路,以打通大西洋至太平洋之间的陆路交通,并进一步加强对泽州地区的管控力度。 但齐国政府却推三阻四,声言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实现穿越高耸的的崤山修建一条两洋铁路,劝说庆国当继续沿用海运的方式,通过宁安海峡,完成两洋之间的人员和物资往来。 说白了,齐国本土对庆国是既扶持,又有几许限制,根本不愿意看到庆国继续发展壮大,成为南美地区事务的绝对主导力量。 强干弱枝,固本培元,齐国本土的政客们是深谙此道,并坚定不移地遵照执行。 庆国作为一个亲藩属国,可以得到母国一定程度上的军事和经济扶持,但必须遵从帝国的全球战略布局,而且还不能脱离帝国的掌控,自行其是,破坏整个地区的平衡和稳定。 为了能在北大西洋及加勒比海地区站稳脚跟,齐国不得不选择与西班牙加强合作,为此阻止了庆国继续对西属美洲领地的侵扰和蚕食。 当齐国通过利益诱惑和武力威慑成功地将葡萄牙从英格兰坚定联盟关系中拉了过来,使之成为齐国地中海和北海地区最为重要的战略合作伙伴后,便丝毫不顾庆国的北进战略目标,劝说庆国勿要再对葡属巴西施以军事威胁,甚至还一度要迫使庆国将夺占的里奥格兰德地区交还给葡萄牙人。 所以,庆国对齐国这个母国存在一定程度上的依赖外,还隐隐生出几分排斥,认为齐国对自身打压限制太多,根本不顾双方之间既是同宗同源的华夏一脉关系,又是同为太祖血亲的亲藩关系。 你说,我们庆国即使再强大,难道还能隔着一个浩瀚的太平洋威胁汉州本土吗? 永乐靖难,图谋“中原”,可不是那么容易做成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荒野 VS 财富 1736年1月17日,一场小雨笼罩了广阔的东南大平原(即拉普拉塔平原),使得原野上生长旺盛的草甸更显幽翠,一望无际的碧绿不断向远处铺展开来,仿佛是大地母亲最为宠爱的孩子。 细细雨雾中,洒下斑驳的光影,晶莹的光芒在草尖上跳动,犹如点点繁星。微风拂过,草波荡漾,远处的牛羊群像是点缀在绿色画布上的移动花朵。 “呦呵!” 马尔科·梅奥尼穿着粗犷的帆布衫,头戴宽边帽,腰间系着皮带。他骑在马背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右手挥动马鞭,在半空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鞭,惊得附近的野牛群慌忙朝两边散去,野牛嘶鸣声,捕猎者的吆喝声在草原上回荡,交织。 “马尔科,我认为你应该套上雨披。否则,你会被雨淋病的。”一匹看着病仄仄模样的老马奔到近前,穿着雨披、戴着斗篷的马维戈尔·博沃伦塔轻轻地勒住缰绳,古铜色的面庞布满了岁月侵袭后的沧桑,看着面前这位跳脱飞扬的年轻人。 “生病了,正好可以窝在营地里休息,说不定还能从头领那里得到一瓶烧酒。”马尔科咧着嘴笑着应道。 “马尔科,我敢肯定,你要是借口生病躲在营地里偷懒,不会得到头领的一瓶烧酒,很有可能会得到一顿结结实实的鞭子。”马维戈尔·博沃伦塔轻摇摇头说道:“你不要以为头领平常对你的和善,就敢肆意妄为,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好了,好了,博沃伦塔先生,你不要总摆出一副二当家的样子。”马尔科苦着脸说道:“我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庆国,虽然在法律上,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但实际上,我们都属于二等人,也就仅仅比那些印第安土著略强一点。不过,这重要吗?即使在欧洲大陆,哪个国家没有民族歧视,哪个地方没有压迫?至少,在庆国我们都能吃饱饭,还能喝上酒。嗯,我觉得,就这一点,庆国就远远胜过欧洲许多国家了。” 马尔科·梅奥尼是一名意大利那不勒斯人,受巴西淘金热的诱惑,凑了一张船票,未辨情由便登上了一艘前往巴西的移民船。 却不想,狡猾而贪婪的船长将他们这些移民当做契约奴全部卖到了里奥格兰德地区,成为葡萄牙矿场和种植园里的一名苦役劳工,需要没日没夜地为主人服务八年才能获得自由。 正当他在种植园里绝望地等待自己悲惨死去时,庆国与葡萄牙之间的战争爆发了。于是,随着庆国军队攻入里奥格兰德,他获得了“解放”。 在随后的战斗中,他们这些被解放的种植园契约奴和矿场劳工被匆匆武装起来,然后在庆国军队刺刀的威逼下,向葡萄牙人发起一轮又一轮进攻,最终打到了乌拉圭河上游地区,尽占里奥格兰德。 马尔科·梅奥尼无疑是幸运的,在沦为炮灰的数月时间,除了一条胳膊被葡萄牙人刺伤外,整个人算的上全须全尾,安全地活到了战后。 为了巩固新占领土,庆国除了在里奥格兰德地区强行驱逐葡萄牙上层殖民官员和大种植园主外,还实施大规模的人口置换,将该地的数万移民迁移至宜州、夏州以及更南方的漠州(今巴塔哥尼亚地区),转而代之的则是大量庆国本土的“老国民”和新进移民。 马尔科·梅奥尼随同一批“降附民”被安置在夏州开平县(今马德普拉塔市),有偿分配了一百亩土地——是的,这些土地需要向政府支付一定的费用,但可以分期付款的方式逐年偿付,而且,地价非常便宜,每亩土地的价格仅三角钱,折合白银不到一两。 不过,经历了悲惨的种植园生活,再加上作为炮灰部队,见过仗杀过人,他委实不喜欢将自己命运约束在土地上。 正好,一名退役的庆国军官组建捕猎队,要在广阔东南大草原上猎杀野牛群,获取宝贵的牛皮,他随即便报名加入,将自己的土地暂时撂了荒(庆国政府规定,土地连续撂荒三年将被收回)。 两百年前,最早抵达东南大平原的西班牙人试图在此定居屯殖,但糟糕的环境、混乱的组织力,以及政府的漠视,导致了他们殖民的失败,不得不选择离开。 但是,在西班牙移民离去后,他们带来的耕牛便四处散于草原之中,在没有多少天敌的威胁下,种群迅速扩大,并逐渐蔓延至整个东南大草原,渐渐形成了庞大的野牛群。 二十多年前,庆国夺取这片水草丰茂的大平原后,便欣喜地发现,原野上散布了数以百万计的野牛,在丰裕水草的滋养下,几乎个个膘肥体壮,简直就是一个个移动的“肉架”! 一头成年的野牛体长能达到3.5米,重量超过1吨,这种庞然大物在自然界基本没什么天敌,因此能在两百多年里无忧无虑地自由迁徙,并不断繁衍生息。 据保守估算,东南大草原上生活栖息的野牛数量高达300-500万头,当然,上限也有可能达到800万头甚至更多(同期,游荡在北美大平原的野牛群数量为5000万头左右)。 虽然,此前居于该地的西班牙殖民者和高乔人也会每年猎杀大约数万头野牛,但这一数量对于庞大的野牛种群繁衍来说并没什么影响。 西班牙人和当地的高乔人为了吃肉猎杀野牛,也有少部分人会将野牛皮剥下来经过简单硝制然后卖给贸易商人,但总的来说,猎杀频率和规模都非常小。 而庆国在夺取了东南大草原后,很快便将目光瞄向了数量庞大的野牛群。 这简直就是老天赐予庆国的财富! 虽然野牛的皮毛并不如北美地区的水貂或者海獭那样贵重,但在捕猎者眼里却有份大量足的优势。比较大的野牛皮会以每张2到4金圆的价格批发出去,到了生产加工端零售价则高达10到15金圆。 从1720年至1730年间,每年运到永定城(今布宜诺斯艾利斯市)这一个交易点的大张野牛皮就达到两万五千张。 从1730年到1734年,这一数字进一步上涨到每年三万到五万张。 若是捕猎地点距离移民城镇较近的话,那些被猎杀的野牛在被剥下牛皮后,会将大量牛肉以极低的价格售卖给牛肉批发商或者当地居民,从而增加捕猎的收益。 但是,当捕猎点位于内陆深处,距离移民村镇较远时,那些被捕猎者则会将杀死的野牛直接丢弃在原野上,任其腐烂,或者变成诸多肉食动物的腹中之物,让无数曾经为果腹而费尽心力的移民惋惜不已。 利字当头,必有勇夫。 在东南大草原上,流传着一个甚是激励人心的“风云人物”,一名被称为“野牛屠夫”高乔人,凭借娴熟的控马技术以及逆天的狗屎运,单枪匹马在一年中杀死了一千三百头野牛,获利高达近四千元。 在金钱的刺激下,每到农闲时节,猎人们便会按照惯例,花几十元钱购置好装备后,成群结队地前往野牛出没的荒野中狩猎,以期赚取一份不菲的额外收入。 而像马尔科·梅奥尼加入的专业捕猎队,装备更为精良,队伍也更为庞大,分工亦更明确,收益自然也是更为丰厚。他们平均一个月能猎杀三百头到五百头野牛,每个人可以分到二十到三十块钱,在庆国境内属于妥妥的高薪职业。这比起在土里辛苦地刨食,绝对要强出许多。 当然,捕杀野牛群也不是没有风险,稍有不慎,便会被疯狂的野牛顶落马下,然后被践踏成一团肉泥,尸骨无存。 至于风餐露宿、顶风冒雨,那更是家常便饭的事。 在野外,一不小心染上风寒,也说不定就会要了自己的小命。 甚至,在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因为争夺野牛群,或者觊觎对方获得的财富,发生各种冲突火并,也是屡见不鲜的事。 虽然庆国的牛皮贸易没有北美那般火爆,但依旧吸引了各国商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财力雄厚的齐国商人,凭借特殊的贸易地位和便利的销售渠道,很快便获得整个地区的牛皮贸易主导权。 经过多年的贸易流转,齐国商人在南大西洋建立了一个小三角贸易圈,庆国的牛皮就在其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 齐国商人先从黔州地区(今南非)装载粮食、布匹、小刀、毡子以及小手工艺品等廉价物品,沿着非洲西海岸抵达几内亚湾,从当地的黑人部落手中换取黄金和黑人奴隶,然后横渡大西洋,驶向葡属巴西,将黑人奴隶卖给葡萄牙种植园主和矿场主,然后再从巴西采购蔗糖、红木、矿石,顺流而下抵达庆国,出售货物后,再将庆国的牛皮、海豹皮、马黛茶等当地特产装船,最后返回黔州售出,完成一次圆满的闭合贸易。 为了更好的开发利用东南大草原上的野牛群资源,庆国五年前将此前建成的中(中京)钧(钧州)铁路线继续向北修建,穿过大草原,延伸至永定,并在沿线建立了若干牛制品加工厂,以处理数量庞大的牛皮、牛肉以及牛骨(牛骨头可磨成粉末作为优质肥料)。 成千上万吨的牛肉经过简单腌制、风干或者制作成牛肉罐头后,通过铁路输送至港口,然后装船运往西属美洲领地、葡属巴西,乃至西印度群岛,为庆国换回大量的金银货币。 “听说,我们齐国本土已经研制出一种冷冻装置,可以将刚刚宰杀过的牛肉迅速冷冻保鲜,然后输送至数百上千公里外的消费市场。” 在临时营地内,捕猎者们点起了篝火,架起了铁锅,将一堆牛肉和土豆放置在里面炖着。尽管锅里撒了不少调料,混合着牛肉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味,但长期的进食牛肉,还是让他们的胃部感到几分不适。 哦,上帝,想不到有一天我们吃牛肉竟然会吃到吐! “是吗?”马尔科惊讶地看着对面的同伴,然后用磕磕巴巴地汉语问道:“韩,既然齐国有了……这种技术,那么我们庆国是不是……很快就把它……带进来,然后将我们猎杀的牛肉……直接卖给临近的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甚至卖到欧洲大陆?” “……多半是吧。”韩昭庆用木棍从篝火里扒拉出一块土豆,在草地上滚了几圈,降了降温,然后剥开黑黢黢地土豆皮,露出里面焦黄的土豆果实,凑到嘴边轻轻地吹着,“也不知道这个冷冻技术能不能装到马车上,这样的话,咱们自己就能将牛肉装到车上,暂时储存起来,待积累到一定数量后运到附近的市镇,卖给那些牛肉加工厂。哪像现在这样,费了老鼻子劲猎杀的野牛却白白便宜了那些跟在我们后面的鬣狗。” 随着大草原上的专业捕猎队越来越多,便应运而生了诸多辅助行业,其中之一便是伴随而生的许多牛肉二道贩子。他们赶着无数的马车跟随在捕猎队的身后,以极低的价格,专门捡取那些被剥了牛皮的野牛尸体,简单处理腌制后,便迅速赶往就近的市镇,然后转手卖给那些牛肉加工厂。 这些牛肉二道贩子虽然每次获利不多,但架不住“货源”不断,积水成流,一个月下来,所获收益不见得会比他们这些专业的捕猎者少。 这让辛苦捕猎的“牛仔们”甚是郁闷,于是,非常刻薄地称呼这些牛肉二道贩子为“草原鬣狗”,专门来捡拾“腐食”为生。 “要是我哪一天骑不得马、挥不动鞭子了,我也会像他们一样,赶着一辆大马车,来到这广阔无垠的草原上,跟在捕猎队的后面,捡拾那些被刚刚杀死的野牛。” “嗤!你可真够卖命的,老都老了,还出来做什么活?”韩昭庆嘲笑道:“等我老了,肯定能指着自己的儿孙来伺候,过上逍遥自在的好日子。说不定,我还能回到汉洲本土去过神仙般的生活。” “你这话说的真让人羡慕。”一名欧印混血男子握着一把大铁勺,从架子上的锅里舀出一勺牛肉汤,使劲地吹了几口,便试着喝了起来,“哎,对了,汉洲本土那么好,你为什么千里迢迢地跑到庆国来?” “在汉洲本土犯事了呗。”韩昭庆撇了撇嘴,几口将手中的烤土豆塞到嘴里,“你们以为,我愿意跑到庆国来呀?娘的,老子若不是犯了点事,害怕被送到某个荒僻的岛上服苦役,哪能流落到这里。这鬼地方,人口比我们汉洲内陆还要稀少,骑马跑上几天都见不到一个村镇,白瞎了这么一大片好地!” “哦,可怜的韩,你一定是犯了大事,要不然不会躲到庆国来。”马维戈尔·博沃伦塔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你说,要是齐国人发现了你,是不是会将你捉回去治罪?” 这名来自齐国的汉人,因为颇有头脑,还见多识广,深受捕猎队头领的信重,在加入队伍不到一年时间,便隐然成为整个队伍的二把手,引得众人不免心生嫉妒。 据说,他在汉洲本土受过八年的教育,能识文断字,看得懂报纸新闻,读的下书刊典籍,还会核算和记录捕猎队的成本收益,因而便受到头领的高度重视。 可能正是因为在汉洲本土犯了事,不敢栖身于大的城镇和港口,所以才隐身于内陆,跟着他们一群目不识丁的捕猎者围猎野牛群。 要不然,就凭他来自汉洲本土,并且接受过八年教育的背景,可以非常轻松的在大城市谋得一份体面的工作。 真难以想象,在齐国本土每年有高达数百万人都像韩昭庆一样接受了八年以上的正规教育,从大学毕业的高级精英人士也有数十万之众。 这,或许就是齐国能制霸全球的底气和根基。 而我们庆国,又是什么情况呢? 第一百六十三章 民族融合 “头儿,这是什么地方?”马维戈尔·博沃伦塔见捕猎队的头领佟新春低头看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眉头紧锁,遂小心地上前问道。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在永定西南约三百公里,开平西北约四百公里(今马德普拉塔市)。嗯,这里暂时被民政府标注为野牛滩。……狗日的,说了你们也不知道。”佟新春见众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笑着说道:“怎么,难道一个个的还怕在草原上迷了路、失了方向?他奶奶的,都是一些糙汉子,就算丢在这里,也没人来捡!……怕个甚!” “头儿,那可未必!”一名高乔人说道:“这偏僻的地方,说不定就聚集了不少特维尔切人部落,见到咱们落了单,顺手就给捉回去当奴隶了。” “嗯,最好是让一群女人将咱们捉回去,然后帮着她们多生几个崽!”一名欧裔面孔的男子笑得极为猥琐。 “托尼,就凭你这副小身板,若被一群女人捉回去,怕是捱不了几天吧。哈哈哈……”一名汉人模样的壮实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戏谑地说道。 “张,你不能昧着良心刻意的来贬低我。”那名欧裔男子嘟囔道:“一个多月前,也不知道是哪个在妓馆里,连十分钟都没撑过去,就狼狈地逃出了房间。” “你他娘的瞎说!”那名壮实的汉人男子有些气急败坏,“那名意大利娘们一身的狐骚味,再加上涂抹了厚厚的廉价胭脂粉,那味道足以将人给熏死!” “张,我不得不说,你的口味真的很独特。像咱们这种几个月都见不到腥味的男人,居然还挑三拣四,嫌弃人家有味道。……那么,那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什么样的女人?……老子稀罕的自然是汉家女子!”那名汉人男子不屑地看着几个同伴,“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就属我们汉家女子。待老子攒够了钱,一定要娶一个真正的汉家女子做媳妇。” “哦,那可不容易。……在咱们庆国,想要娶一个真正的汉人女子,除了有钱,怕是不够的。是的,你得有一个好的身份,以及一个体面的职位。张,我建议你将这个目标放在下一代,你是没什么指望的。” “你懂个屁!老子在国内娶不到,难道不会多花点钱从东方秦国买一个回来?”那名汉人男子自得的说道:“只要肯花钱,给那些海外贸易商人交点定金,要不了一年时间,就能从秦国给你带回一个漂亮的汉家女子。嘿,这个世界上,就没有钱买不来的东西。” “哦,是吗?瞧你这么一说,我都动心了。” “怎么,你也想娶一个汉家女子?” “难道不行吗?” “就算你娶了汉人女子,但生下的小崽子多半还是跟你一个模样,变不成我们汉人的。” “哼,搞得你好像就是真正的汉人一样。……你身体里还不是有一半的土著血脉?咱们都属于那个什么……杂种!” “狗日的,你他娘的才是杂种!”那名汉人模样的壮汉明显被激怒了,挥起手中的枪托,将同伴打落马下,随即纵身一跃,骑在了他的身上,就是一顿老拳。 附近的同伴见状,也不上前拉架,反而骑着马围着两人转圈,一个个打着呼哨,怪叫着起哄看热闹。 “砰!” 一声枪响,惊得众人纷纷操起家伙,警惕地四下观望。 “马尔科、老孙,将他们拉开!……他奶奶的,你们这群王八蛋,都是有劲没地方使了吗?”头领佟新春右手握着一把短柄燧发枪,枪口还冒着一丝青烟,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众人:“咱们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子,他娘的都莫要拿什么身份来找事!……在这草原上,谁比谁身份高贵呀!” 庆国在立国之初,囿于所处地区的种族问题和民族问题极为复杂,在加强汉人为主导的统治力量情况下,还一直致力于实施民族同化教育和外来移民归化政策,这一政策便是基于“汉人中心”理论,认为华夏-汉人文化是最为优秀的,应当成为整个社会的主流文化。 这种理论的目的在于使具有“少数民族”背景的国民尽可能地融入庆国的主流文化,放弃本民族的风俗、习惯和语言,接受主流文化的语言和行为,认同并接受汉人的统治。 在这一理论的指导下,庆国政府一手大棒,一手胡萝卜,首先便对境内的印第安人等土著民族实施严格的同化政策,例如,在庆国控制的城镇和村屯的学校里,印第安各个部族的孩童被禁止使用本民族语言,只能学习和使用汉语。 这种政策反映了庆国政府和社会对于同化和融合当地原住民的强烈需求,那就是快速地扩大自身的基本盘,以增强庆国的实力。 不过,随着那些来自“文明世界”的各国移民数量日益增多,庆国随之又将民族政策从“汉人遵从”改为“熔炉重塑”,即将那些“五花八门”的不同种族和不同民族的国民“熔炼”成一个新的民族。 嗯,大家都是大庆国民,勿要再分彼此,再搞差别。 同时,将同化教育政策推向非土著民族,为此,还将齐国的《移民入籍法》照搬了过来,要求那些来自欧洲、北非以及东方移民必须能够掌握简单的汉语书写对话后,方可正式入籍,成为庆国合法公民。 不过,有鉴于各国移民拥有很强的民族属性和文化背景,庆国政府为了减少同化政策推行的阻力,也充分尊重各民族的差异化和文化的多元化,以此缓和国内民族矛盾。 但是,为了凝聚国民,加强各个族裔的向心力,庆国的同化教育政策始终不遗余力地在全国范围内推进,以期用庆国的体制、习惯与思想,“融化”所有种族的新来者,最终达到消融与同化那些涌入庆国的众多外来移民。 然而,庆国终究是一个以华夏-汉人文化统治的国家,从它建立之时,便确定了“汉人优先”的政治制度和社会制度。 在政治层面上,汉人几乎垄断了政府和军方所有的中高层职务;在经济方面,汉人又占据了超过七成以上的国民财富,国内的主要商社、工厂、矿山,以及诸多种植园亦都掌握在汉人手中;而在国民教育和社会福利等诸多方面,也竭力向汉人群体倾斜。 可以说,其他非汉人族裔在经济、政治、土地、就业、教育及公共事业等方面的权利,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一定的限制,或者准确地说是压制。 这在某种程度上也造成了庆国整个社会存在广泛的种族歧视和民族压迫等“不和谐”现象。 经过七十多年的发展,庆国的种族问题跟临近的西属美洲和葡属巴西基本类似,三大人种彼此通婚混杂,也形成了诸多类型,即汉人、欧裔、黑人、印第安人、汉人混血、黑白混血、黑黄混血、白黄混血、三种血统以上的混血。 虽然庆国的民族认定不像穷讲究的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那样,还要对不同比例成分、不同父母的混血给予了不同的专业名称,但在社会层面仍旧会对此进行较为认真的划定和区分。 一般来说,在庆国,纯粹的汉人血统地位最高,接下来便是汉人混血和非汉人东方民族,跟着便是欧裔及欧印混血,地位最低的则是印第安土著和黑人奴工。 不过,庆国在民族问题上还是较西葡两国稍好一点,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暴力冲突。 相对来说,西班牙殖民区,由于印第安人数量多,而且曾经建立起不少强大的国家,有着较为强烈的民族自尊心,因此暴力反抗的规模更大,也更血腥。 而在庆国的情况相对没那么糟糕。 首先,境内印第安人数量较少,而且被消耗、屠灭的差不多了,根本掀不起大浪。 其次,印第安人的待遇比西葡两国也相对较好。 因为,庆国经过数十年的不断扩张,已经将领土推进至巴拉那河和乌拉圭河一线,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人口规模仅一百多万(未实控区的印第安人和大量奴隶不在计数之内),显得整个国土就有些地广人稀。 汉人、欧裔和印第安人可以说都不算多,而为了要保住这一大块地盘,不能仅凭汉人拉着欧裔移民来攒劲,还必须依靠数量不少的印第安人的力量。 因此在庆国,一直有政府层面和民间有识之士拼命呼吁,不要太过虐待印第安人,要加以吸收和同化,将其转变为彻底的“庆国人”。 甚至还有学者提出,“夷狄入夏则为夏”的理论,要求平等对待印第安土著,视之为“入夏之狄”。 所以,在这种情势下,庆国境内的印第安原住民虽然也遭到打压和歧视,但处境可比西班牙和葡萄牙殖民地要好不少,比北美更是好得多。 北美地区那帮英格兰人的优越感更强烈,对其他人种更加歧视,使得该地区跨种族之间的混血相对较少。因为,在北美的奴隶主看来,一个人的历代祖先中只要有一个黑人,他就算是黑人,只能天生作卑贱的奴隶。 但在庆国,只要你身上有一滴血是汉人的,并且还认同华夏文化,就会被视为自己人。 这名张姓男子的父亲是汉欧混血,而他的母亲则是一名欧印混血,但他却根据父系血统自认为是一名汉人,在欧裔同伴面前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身份优越感。 当听到对方讥讽他身上有土著血脉,是一个“杂种”时,当即勃然大怒,便挥拳相向,誓要给这“蛮夷”一个惨痛的教训。 在头领佟新春命令下,他被同伴拉开后,犹自愤愤然,就要转身从马背上去取长刀,想给对方放放血。 佟新春气急,挥起手中的马鞭,就朝他的身上狠狠地抽了过去。 “嘚嘚嘚……” “头儿,有大队骑兵过来了!” 一名机灵的捕猎者伸手指向东北的方向,大声地呼道。 “……全体警戒!”佟新春扭头看到东北方驶来一队骑兵,奔势如雷,向他们冲了过来,一边从马背上取了火枪,开始迅速的装填弹药,一边招呼同伴将几辆马车围城一圈,准备对阵迎敌。 这该不是哪个捕猎队想要过来抢他们一把? “刚才是你们在打枪?” 那队骑兵奔到近前,缓缓止住马势,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前出队列,冷冷地盯着佟新春等人。 “长官,刚才是我们在打枪。”见来的是军队,佟新春稍稍松了一口气,打马迎了上去,“发现一只兔子,便琢磨着打来烤着吃。” “可曾杀人越货?”那名军官瞅了瞅对面仍在小心警戒的捕猎者,脸上带着一丝不屑的神情。 “长官,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国民。”佟新春辩解道:“在这草原上除了围猎野牛群,不曾做过任何违法之事?” “嗤!”那名军官嘲讽地看着他,“你们若都是奉公守法的好国民,这偌大的草原上,那么多的特维切人部落难道全都是凭空消失的?还有那些到处散落的累累白骨,也全都是野兽啃食的?娘的,方圆数百里的草原,硬是抓不到一个土著来充当苦力!……这恐怕都是你们干得好事!” “……”佟新春神情一动,随即套着近乎,“长官,你们要抓苦力?” “怎么,你能帮我们寻到几处土著部落营地?” “数日前,我们在距离此地东南五十多公里的一处湖泊遇到几个大的部落,加起来约莫有四五百人的样子。” “甚好!”那名军官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有没有兴趣跟我们一起将那几个土著部落给端了?……放心,亏待不了你们!” “长官有命,我等自当遵照行事。”佟新春笑着应承道:“敢问长官,你们捉那些土著是要建什么工程吗?” “什么工程?……自然是筑城和修路。”得到对方的应承,那名军官态度明显好了起来,“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我大庆准备要将都城从中京迁往兴庆(今拉普拉塔市),并将其改名为北京。这营造新都,可不就需要海量的土著奴工?” 第一百六十四章 蓬勃发展的庆国教育 “过完年后,你们大学需要再抽调若干各科英才前往兴庆(今拉普拉塔市),为筹办中的夏州大学尽一份应有之力,以期在最短时间里将该校的基本架构搭起来。” 1736年2月5日,是农历丙辰年除夕日,在庆国中京城(今阿根廷中南部城市别德马)教育科教部大楼里,正在举办一场例行的新年宴会。 王室科学基金会总制、宣平侯齐维成、内阁副总理倪廷石、教科部尚书袁平仲、分别代表王室、内阁和教育部宴请了在京的高级学者、专家、教授以及科学和教育行业诸多杰出代表,对他们在过去一年里为推动庆国的科教事业发展所做出的努力表示由衷的感谢和慰问。 当教科部尚书袁平仲来到中京大学坐席时,便提及夏州大学的筹建问题,要求他们尽可能地再凑出一些教授和学者前往兴庆,为庆国第四座大学的建设添一把力。 却未曾想到,他这话刚开了口,便遭到听到中京大学教喻长宋绍章的连番抱怨,言及学校里的师资力量本来就很薄弱,可堪为专家、学者的教授更是屈指可数,若是再强行抽调人员前往筹办中的夏州大学,那将严重影响中京大学的正常教学和科研工作。 另外,他还提及学校中有几名来自汉州本土的教授在聘期届满后,欲返回齐国,寻求更好的发展,这更是加重了中京大学的师资匮乏问题。 “我们庆国的教育体系还处于极低的水平,且不说无法与汉州本土相提并论,恐怕就连黔州(今南非)地区也大为不如。在我庆国人才尚处于极度匮乏的情形下,每一个专家和学者的离去,都是我庆国的重大损失。所以,我不管你们使用何种手段、何种方法,都要务必将那些欲图离去的教授尽数留在学校,留在我庆国。”袁平仲握着宋绍章的手臂,语重心长地说道:“宋老,此事关系我庆国科教事业的发展,更是关系到你们中京大学的声名,且需高度关注,万不可轻忽。他们不论是想要增加薪酬,还是想要更高的地位,我们皆可尽量予以满足。” “尚书大人,那几位想要离去的教授非为金钱和地位。”宋绍章苦笑着摇摇头:“他们除了对学校的投入不足感到失望外,还有就是对我庆国蓄奴之策而心生不满。” “这事怎生又扯到蓄奴问题上了?”袁平仲奇怪地问道。 “几个月前,从加勒比海瑞安港(今多米尼加巴拉奥纳港)传来消息,齐国地方殖民政府高调宣布,在辖境内废除一切奴隶形式的劳工模式,并倡导整个圣多明戈岛,乃至加勒比地区,以及全世界范围内共同施行废奴运动,从而推动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促进世界文明和自由的进步。”宋绍章说道:“在我中京大学里的这几位齐国学者便联名提出,要求庆国也响应齐国的宣召,在全国范围内施行废奴,从而彰显一个文明国家的担当和责任。” “就是因为政府拒绝了他们的联名请求,他们便对我庆国心生不满,就要愤而离去?”袁平仲闻言,顿感头疼。 要我庆国主动施行废奴,这无异于自毁根基嘛! 刚刚开发的顺州(今巴西南里奥格兰德)数座煤矿、新都北京的建设、各地官屯农庄的农业生产、重要的港口设施营建,以及纵横国内的公共道路和铁路修筑……,哪一项工程不需要海量的奴工参与其中? 哦,对了,还有国内大大小小的权贵和富商,哪家不蓄养几个奴隶,用以照顾主人家的日常生活。 若是,我庆国真的要学着齐国那般假惺惺地在国内大规模施放奴隶,并宣布其为自由人,那以后再如何免费地使唤他们? 正因为国内拥有大量奴工的存在,庆国政府才得以大幅减少对境内百姓的徭役征发,才能在在短短数十年间,建设了一座座繁华的城镇,修筑了整个南美地区最为完善的道路交通网,开发了无数的农田水利设施,也为庆国积累了一定的工业发展原始资本。 有了数十万奴工的辛苦劳作,庆国的农副矿产品才具有相对的成本优势,然后通过源源不断地出口,为庆国换回大量的金银货币。 废奴,齐国人说得倒是轻巧! 你们齐国不仅具有绝对的技术优势,可以大规模地利用机械化来降低用工数量,从而得以降低成本,而且自身的人口规模就达三千多万,再加上所掌控的无数殖民领地,可以说根本不缺廉价劳动力,自然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高调宣布废奴。 但我庆国有什么? 人口、技术、资金等发展三大要素,是样样都缺,总不至于全指望齐国每年那几十万财政扶持吧? 再说了,齐国的财政援助也不是免费的,那得用东西去换。 物资,或者主权。 为了发展,也为了能早日自力更生,我庆国除了不时地从西属美洲和葡属巴西两家身上薅羊毛外,那只能不断挖掘和压榨国内潜力,内外同时发力,以期使我庆国能“做大做强,创造辉煌”。 挖掘内部潜力,该怎么挖? 为了体现庆国的优越性,从而吸引更多的外来移民,自然不能对境内的百姓剥削压榨太甚,要不然就会将人给逼走了。 那只能把“割肉的刀子”对准数以万计的奴工,使劲地从他们身上榨出更多的油水,以此哺育和滋养尚处于襁褓中的庆国工业。 齐属瑞安总督区宣布废奴,庆国政府自然是收到了这个令人既可笑、又可恼的消息。 同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的反应,也是出奇得一致,庆国上下认为齐国人的做法不过是权宜之策,是为了应对法属圣多明戈的军事威胁,想通过废奴运动,让法属殖民领地乱起来,从而使其无法专心对齐属瑞安总督区发起针对性的进攻。 你信不信,若是齐战胜了法国,夺取了法属圣多明戈后,一定会将法国人的种植园和奴隶原封不动地接收过来,然后继续通过压榨那些奴隶,获取源源不断的蔗糖收益。 难不成,届时齐国人还会真的宣布解放黑奴,然后给予他们一份公平的雇佣合同? 想不到,从齐国引进的这些学者、教授竟然会天真地相信齐属瑞安总督区的废奴运动,继而联名向庆国政府发出建言,要求废除庆国境内的所有奴隶,让他们获得“公平”的国民待遇。 自然,他们的建言被庆国内阁相关部门婉言拒绝,表示废奴与否必须对整个社会和经济层面进行通盘考虑、全面研究后,方能做出相应的决策。 总不至于,因为一小撮人的“圣母情感”泛滥,就要让我庆国遭受重大经济损失吧!—— 中京城位于湘河(今阿根廷南部的内格罗河)南岸,为庆国都城已愈五十多年,人口规模超过三万人,虽然比不得利马、墨西哥、累西腓等历史悠久的大城,但在南美地区也算的上是一座难得的重埠大邑,更是南方最大的商贸集散中心,异常繁盛而喧嚣。 而湘河北岸的临湘城(今阿根廷卡门-德巴塔哥内斯市)则显得格外清幽和素雅,如同孑孑而立的孤芳少女,坐看对岸中京城的闲庭花落。 初时,临湘城只是作为中京的屏护要塞存在,六十多年前,庆国曾于此跟西班牙鏖战数月,最终在付出了千余人的伤亡代价,才堪堪守住了该城。 当庆国将国境线逐渐北移至拉普拉塔地区后,临湘城也就此失去了要塞屏护的军事作用,而成为一座普通的临河小城,并且还因为对岸中京的虹吸作用,使得该城不论是在人口数量上,还是在经济发展上,都不可避免遭到一定的抑制。 “若是我庆国将都城迁移至兴庆城,那么,这座小城怕是就此完全没落了。”临湘高级中学堂教谕长左应端站在昔日要塞的塔楼上,俯瞰整座小城,不由发出一阵感慨,“毕竟,兴庆城位于富饶的东南大平原核心之地,物产丰裕、土地肥沃,加之又临大洋之侧,距离西属秘鲁总督区和葡属巴西也不算太远,必然会吸引更多的人流和物流于此汇聚。” “怎么,左兄不想着跟我们一起返回汉洲,却要琢磨着跟庆国诸多政府机构和科教机构搬去兴庆城?”中京大学物理教授纪俊清笑着问道。 “我一个中学教谕长,何须凑这个热闹?”左应端摇摇头说道:“我只是稍稍有些担心,我所负责的高级中学堂刚刚才进行了一番扩建,若是受迁都的影响,会不会导致大量的人口跟着外迁至北方,从而让这座设施逐渐完善的学校面临生源不足的窘境。” “庆国要是能将大量奴工孩童吸收入学,那么何须会担心生源不足的问题?”中京大学化学教授闫德轩冷声说道。 “闫兄依旧还对庆国蓄奴问题耿耿于怀?”左应端微微叹了一口气。 “前宋时期,华夏神州便已大范围的废除奴隶,转为人身平等的雇佣关系。”闫德轩说道:“想不到,经历了数百年的世事变迁,到了如今这个年代,竟然还有奴隶这种甚为野蛮、也是甚为愚昧的现象。一念至此,羞于面对古人呀!” “左兄,你认为前宋时期当真废除了奴隶?主仆之间的雇佣关系亦为真正的平等?” “……”闫德轩顿时为之语塞。 “即使非为真正平等,但在律法之中,主仆彼此身份却为平等之权,更无有人身依附。”同样来自中京大学的教授范之绶开口说道。 “若是做不到真正意义上的平等,空有‘平等地位’之权,于奴隶自身而言,有何意义?” 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平等! “有些事情,即使无法真正实现,但总要有一个开始,终究会起些作用的。”纪俊清郑重地说道:“而且,我们始终相信,生而为人,自当平等。也许,我们这一代,或者下一代都将无法实现,但事情一定会慢慢有些变化的。” “可是,我们作为师者,不是应该将自己的精力都放在传道受业解惑上面吗?”左应端继续耐心地劝说道:“若是三位仁兄就因为政见看法的不同而做出离校返乡的决定,是不是显得有些意气用事?诸位需知,在庆国,不论是基础小学教育,还是中等初级教育,乃至大学高等教育,都是极为落后的,亟待我等有识之士加以改变和提升。我们不该为了一丝执念,而置莘莘学子而不顾呀!庆国需要你们,那些学生也需要你们!……为了他们,留下来吧。” “庆国少了我等几人,难道整个教育事业就会停滞不前?” “但有了你们,庆国的教育会前进一小步。” 庆国直到1678年,为了培养本地人才,才在南阳(阿根廷南部城市里瓦达维亚海军准将城)建立了第一所高等学府——南阳学院。 由于经济拮据,再加之师资力量太弱,初建的南阳学院仅有十二名教师,负责五十多名经过层层筛选的优秀学生的教学工作。 该校仿照齐国的天工学院,只收男生,以汉语为教学语言,课程涉及汉语、写作、历史、天文、数学、几何、物理和化学等,教学方式主要是教师宣读来自齐国的大学教材课本,学生跟读、复述、写大纲、讨论和实作。每周课堂上课时间很少,学校规模与更是齐国大学不可同日而语。 为了培养孩童的国家观念、阅读和书写能力,长大后很好的履行国家义务。1683,第一次庆西战争结束后,庆国政府颁布《义务教育法令》,要求所有汉人(含混血)和欧裔移民孩童必须接收三年义务教育(两年后,又将义务教育范围扩大至控制区内的印第安孩童),还鼓励家长和师傅们对自己的孩子或学徒进行补充教育。 庆国政府拿出不多的财政资金,在城镇和村屯兴办初等和中等学校,同时也以减征商税的方式,鼓励民间资本办学,竭力招收各段适龄孩童入学读书。 第二次齐西战争,庆国从西班牙人手中讹得五十万两白银的赔款,再加上海上贸易日益频繁,工农业发展迅速,财政稍显宽裕,教育规模和教育方式也随之发生了新的变化,不仅小学数量增加数倍,就连高等大学也增加至三所,各类职业教育亦应运而生。 为了应对庆国部分移民村镇距离偏远孩童入学不便的情况,庆国教育部门还搞出了一种“巡回上课”的教学模式,即各移民教学点附近的儿童定时集中,由市镇学校派出教师去各教学点巡回上课。 虽然,庆国政府很想照搬母国齐国的全面义务教育制度,但囿于窘迫的财政和匮乏的师资力量,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有限普及教育和精英教育相结合的原则,作为国内教育指导思想。 在政府公办的初级小学,既教授汉语,也教授自然科学知识。在学习的五年中进行多轮淘汰,毕业时约有三分之一学生是其中的优秀者,可免费进入中级学堂学习,未能升入中学的,除了可以获得待遇不错的各类社会职业外,还可任启蒙小学教师(教授三年级以下孩童)。 对于没有什么高深知识难度的中小学师资力量,庆国还能通过自身培养逐步扩大规模和提升教育水平,但对高等教育,尤其是工科诸如物理、化学、机械等学科门类的师资,庆国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需要从齐国本土大量引进相应学科的教师。 尽管是亲藩属国,但齐国依旧对庆国采取了诸多技术封锁,更遑论会允许高等学府的资深专家和高级学者的随意外流。 故而,庆国能从齐国本土引进的教师,无非是一些齐国高校中的二流或者三流人才,甚至是刚刚从大学出来的毕业生。 当然,即使是属于齐国不甚重要的“三脚猫”,但对于庆国而言,却是极为难得的高端人才,无不受得庆国政府和大学的高度重视。 这也让某些齐国“高端人才”有些持宠而娇,不仅要求的薪水待遇远高于本土同类水平,就连政治地位也想获得一种“超惠”待遇,认为自己有资格可以对庆国的大小政策指指点点,以期让庆国变得跟齐国一样自由和文明。 如今,热心地为对方建言献策却遭到拒绝和无视,多少让他们这些理想主义者甚是不甘和愤懑。 意难平呀! 既然如此,那不如归去兮! 第一百六十五章 海洋的帝国 1736年3月24日,下午三时,“长恩号”货轮抵达天涯岛青甸港(今东福克兰岛史坦利镇),准备于该地接收一批羊毛和鲸油。 寒湿的气候,强劲的西风,稀稀落落的船只和居民,让这座距离庆国本土最为偏远的领地更添几分荒凉。 包括天涯岛在内的东升群岛(即马尔维纳斯群岛)最早是于1592年被英格兰人约翰·戴维斯发现,但真正抵近观察并确认该群岛的人则为荷兰人威尔德。 当庆国逐渐在漠州、极地群岛(即火地群岛)站稳脚跟后,为了开辟财源,曾组织了一批捕鲸船,于漠州附近海域及南大西洋捕杀鲸鱼、海豹、海象。 1675年,一些捕鲸船发现该群岛并将这里当做驻泊地和捕猎基地,并在天涯岛的东北海岸附近建立了一处临时营地,熬制鲸油、处理海豹皮。 三年后,庆国政府往天涯岛派了几名官员,迁移了数十户居民,建立了简单的管理机构,正式将该群岛纳入版图之中。 东升群岛气候寒湿,年平均气温较低,而且一年中雨雪天气多达250天左右,委实不适合大规模开发和移民。六十多年过去了,偌大的一片群岛,人口规模仅七百余人,其中大部分还是被强制迁移过来的印第安土著和流放犯人。 因为没啥人口,自然也谈不上经济发展,物资也极度匮乏,岛上的商品价格更是高得离谱。 不过,好在这片群岛土地广阔,到处生长着低矮灌木和草甸,非常适合牧羊。在政府的资助下,数百居民放养了近五万只绵羊,年产数百吨羊毛和羊肉,可以为他们换回急需的日常物资。 闫德轩披着一件厚厚的皮裘,站在船舷边上,看着雨雾蒙蒙的青甸港,久久不语。 经过一番僵持和拉锯,闫德轩最终还是选择与两位“志同道合”之士放弃中京大学优渥的待遇,携家人离开庆国,回返齐国。 说实话,在登上货轮的那一刻,他内心深处未尝没有一丝懊悔和惆怅。 七年前,他们一个个不过是汉洲本土高校名不经传的普通教师,在面对庆国极为优越的招揽条件诱惑下,才毅然决然地携家人不畏艰辛,远涉重洋,来到这片荒僻的大陆,开启一段不同寻常的从教经历。 从汉洲本土的不名一文,到庆国的备受尊崇和追捧,再加上丰厚优渥的待遇,使得他们这些来自母国的“学者”瞬间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兴奋。 在受到庆国政府和所在大学无微不至的关照下,闫德轩等人怀着一股文人最为朴素的情感,立时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冲动,恨不得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全部都倾囊相授,以期在最大程度能提升庆国大学的教育水平和科技水平。 嗯,正所谓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国士报之! 甚至,在某个时候,闫德轩想着要在庆国安家终老,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这个大齐亲藩属国。 不过,他毕竟在汉洲本土受过数十年的国民教育,内心已有强烈的民族属性和国家属性,认为自己这般倾心归附庆国,似乎有些隐隐不妥。 但他却不断为自己开脱,庆国与我大齐同为华夏族裔,当是同根相连,花开两支,而其国君更是遗有太祖血脉,自己投之以献,倾心相助,自无不可。 可能正是这番心思,他们觉得自己的命运应该是跟庆国紧密相连的,在教学和科研之余,还时不时地为庆国教育部门以及内阁政府建言献策,希望这个国家变得更为富强,更为自由,也更为文明,最好能成为齐国那般模样。 当然,作为从齐国引进的高端人才,他们的一些建议还是受到了庆国政府的高度重视,并一一付诸实施,比如在王室科学基金会和大学设立分项研究所,比如仿照齐国皇家科学奖建立庆国最高成就奖,鼓励民间科技发明,比如通过税收减免和低息贷款来资助和支持私人商社和工厂改进和提升生产技术和工艺,比如授予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学者王室封爵…… 可能是一次又一次的建言得到了庆国政府和官员的认可,部分来自汉洲本土的学者似乎有些忘乎所以了,认为自己似乎可以改变庆国某些政策或者施政手段。 数月前,齐属瑞安总督区宣布在其辖境内施行废奴,让闫德轩等人立时捕捉到这个敏感的话题。 在他们眼中,奴隶制度,是一个那么残酷而又愚昧的制度,代表着野蛮和落后,更是有悖道德理念,早就应该予以废除。 而在庆国,掠民为奴,以及买卖、蓄养以及压榨奴隶的种种行为,竟然是合法的,并受庆国政府和律法保护。 这不应该是一个文明国家所作出的行径,应该被坚决地废止。 闫德轩联合十余名中京大学教授,向庆国政府建言,请求在庆国全境也施行废奴,从而建立一个文明而和谐的现代化国家。 毫不意外,庆国政府婉言拒绝了他们的建议。 可能是一个文人的自尊心受到伤害,对于庆国政府的推拒,闫德轩等人感到心理上有些难以接受,遂做出了一个不是很理智的举动。 庆国不废奴,我们就离开这里,返回齐国。 羞于跟一个奴隶国家共存! 尽管中京大学、庆国科教部官员,以及诸多好友竭力相劝,但闫德轩丝毫不做妥协,坚持以庆国废奴与否来决定自己的去留。 事情到了这一步,似乎一切都无可挽回。 庆国政府自然不会为了几名齐国学者的“理想主义”而做出废奴的决定,以免造成国内经济重大损失,闫德轩又出于文人的自尊,也不会在高调建言之后突然转变态度,就此偃旗息鼓。 于是,在过完元宵节后,闫德轩等人便尽数辞了各自的职务,收拾细软,等待旬日后,便登上了一艘前往黔州的货轮。 虽然,他们在口头上宣称,是要经黔州中转,然后再返回汉洲本土。 其实,在经过一番权衡后,他们决定先到黔州寻找机会,试着在当地的几家大学申请一个职务。 是的,以他们资历和学术水平,回到汉洲本土也能找到一份不错的教书工作,但能享受的待遇和地位,恐怕就无法与庆国相比了。 既然如此,为何不去布满黄金和钻石的黔州碰碰运气呢? 据说,该地几个总督区相继建立了超过十所以上的公立和私人大学,对各类专家和学者想必也是求贤若渴,说不定可以谋一份待遇不错的职务。 总之,以我们的能力,即使无法再获得像庆国给予的那般待遇和地位,但到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和地区,都不愁找不到一份优渥的工作。 别了,庆国,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国家。 —— 自从齐国人将蒸汽机搬到船上以来,就使得海上运输效率越来越高效,而且也让人们摆脱了对风向和洋流的约束,继而开辟出了无数的海上新航线。 此前,由美洲(南美洲)前往非洲的航线,无非就是走南北赤道暖流带,或者咆哮的西风漂流带,再借助强劲的季风,然后在特定的月份扬帆起航,艰难地完成一次海上行程。 而有了蒸汽机的加持,商船便能在任何港口--即使这座港口并非处于当季的洋流区或者季风区——直接起航,然后喷吐着一股股巨大的浓烟,在强大的蒸汽驱动下,朝着目的地迅疾驶去。 蒸汽动力让所有的商船增强了机动性,但也让其变得依赖加煤站。 幸运的是,大齐帝国的海军基地无处不在,许多具有战略意义的岛屿或者位置关键的港口都已经在某个时刻落入齐国手中,而随着帝国在远方的利益变得越来越大,航线的安全自然也变成长安的战略家们所关注的主要问题。 当然,这也在很大程度上塑造了帝国的海外扩张政策。似乎,帝国占据的每一块海外领地,都能因为海军或者商人的需要而变得正当合理。 每个人都知道,大齐帝国实际上是一个海洋帝国。 海洋霸主的地位使齐国能在任何一处殖民领地的前线投入作战兵力,或者以强大的舰队吓阻劫掠的敌对势力。自齐英战争以来,大齐海军的威望就变得愈发令人敬畏和忌惮,在做出任何涉及到海洋方面的决定时,无不慎重考虑齐国的因素。 齐国的海上武装力量似乎就代表着大齐帝国的力量,它也越来越多的参与保护帝国贸易据点和贸易航线,镇压潜在敌对势力的反抗和颠覆,展示帝国的强大形象,甚至威慑那些愚昧而又无知的土著。 海军的不少力量都消耗在了帝国的大炮外交上,这一无处不在的展示帝国威望的手段,要求帝国海军将大量战舰派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比如,目前帝国海军就有40余艘战舰驻扎在琉球及南洋地区,超过46艘部署于印度洋地区,6艘在南太平洋及庆国泽州(今智利南部地区),5艘在威夷群岛及殷洲(即北美)西海岸,12艘在地中海,8艘在欧洲(主要驻扎在爱尔兰),4艘在加勒比,5艘在南美,还有11艘在黔州。 它们可能随时被要求执行各种任务,包括炮击凶猛顽抗的土著部落,参与领地的重大庆典,威慑蠢蠢欲动的海盗,救援台风或者地震受害者,护送土邦王国的君主和重臣。 这些任务中有许多并不总是直接与“帝国主义”相关,但都是展示帝国威势和骄傲的最完美一面,加强了人们对不可摆脱的齐国强大的错觉。 海权,是大齐帝国的基础,到如今看来,世界各地皆有帝国的存在对海权而言也不可或缺,这是帝国的闭环。 到了本世纪三十年代,这一系统几乎构造完成。齐国从直布罗陀海峡、中阳岛(今马耳他)和西西里岛可以监视和维护地中海的秩序,从陈州到琼州(今巴哈马群岛)、瑞安控制北大西洋,从庆国到黔州掌控南大西洋,从剑门(今亚丁)到广安(今吉布提)可以掌控红海,从印度到锡兰可以掌控印度洋,从琉球到威夷群岛,可以掌控太平洋。 而帝国的加煤点连接着这些分散的基地,沿着航路分布,无处不在。这些加煤点有堆积成山的最好的蒸汽煤,以及无数挥汗如雨、皮肤黝黑的大量苦力,都在为帝国的全球战略服务。 这些基地有新的,也有古老的,而在它们具有的齐国特质中,又掺杂了少许自然的海洋秩序。 相比于历史因素,更多的是帝国的威权和征服使得大齐帝国的赤色黄龙旗理所应当飘扬在海洋中这些瞭望点和关键要冲上,不论是齐国人,还是当地的原住民,都将其视为生活中的一部分。 4月22日,当“长恩号”货轮抵达会宁港(今开普敦),闫德轩在船头远远看到一座高耸的灯塔,以及港内无数的帆影,还有几面高高飘扬的赤色黄龙旗,不知为何,一股油然而生的激动和自豪的情绪瞬间喷薄而出。 这是我们的国度,强盛而伟大帝国! 不同于吕宋总督区会宁城(今棉兰老岛三宝颜市)的人们过着苦逼而又艰难的拓殖生活,位于黔州的这座同样被命名为会宁的数万居民,却因为自由港的开辟而过着非常精致闲适的日子。 城中古老而又温馨的老房子带有花园,地板贴着红瓷片,家具由椴木制成,屋檐下葡萄藤蔓缭绕,忠诚的家犬欢快地摇着尾巴,紧紧地跟在身后,几只大白鹅,在屋前的的沟渠中,惬意地游来游去。 数十年前,齐国人之所以出现在黔州,并通过诸多手段迫使荷兰人将会宁港及周边殖民领地悉数“移交”,是因为印度洋。 呃,准确地说,是印度。 为了将更多的竞争者踢出印度洋,齐国必须要卡住大西洋通往印度洋的通道,控制好望角。经过多年的努力,不管是出于对齐国海军实力的畏惧,还是受齐国经济和贸易手段的诱惑,荷兰人最终是选择了退出,让齐国人得以独霸南非,彻底为富庶的印度洋锁上了最为关键的一道门禁。 许多在欧洲、加勒比以及大西洋岛屿服役的高级将领和军官会选择在会宁度假休整--这里仍旧属于帝国的海外领地,不会算作归家假,因此他们还能领取不菲的海外津贴。 有些人退休或者除役后,会选择定居黔州,这里既不像加勒比和大西洋岛屿那样潮湿闷热,又不像本土那样气候异常,绝对是颐养天年的宝地。 “我认为,我们应该会很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和生活。”闫德轩等一行人下了船,踩在坚实的地面上,不由长舒了一口气,“因为,我们回到了齐国,这里充满了自由的气息。” 第一百六十六章 你向往自由吗? “自由?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不受任何约束和管制的自由。而且,自由的代价非常大,甚至会以生命为代价。” 在会宁城(今开普敦)外的一座豪华庄园里,正在举行一场欢迎晚宴,招待几名来自庆国的客人。 庄园的主人是仅成立八年的南华大学的第二任教谕长王谦明,一位颇受世人尊重的学者,曾经在汉洲本土大兴担任过东南大学副教谕长,故交好友遍及齐国政经两界,学生更是桃李满天下。 从庆国郁郁而来的闫德轩便是在十余年前从东南大学毕业,虽然并非师从王谦明,但毕竟是源出一校,多少有些香火之情。 故而,在会宁城稍事安顿后,便带着几位一起从庆国出走的同伴采买了些礼品,租了一辆马车前来拜访曾经的大学师长。 对这几位学生的来访,王谦明显得非常高兴,当即为他们举行了接风宴会,并邀请了诸多会宁城中的学者、教授前来作陪。 虽然,对于他们劝诫庆国废奴不成而自请离去的做法并不是很认同,但他们隐隐流露出想要在黔州谋一份大学教职的想法,却让他大喜过望。 成立未久的南华大学为了提升教学水平,扩大教育规模,对各类专才的需求是非常大的,只要拥有本土的大学经历,可以说是来者不拒。 更遑论这几位还源自东南大学,算是自己的嫡系门生,那就更要招揽过来,以助自己一臂之力。 话说,南华大学延请自己就任教谕长,可不就是利用自己拥有的广大教育人脉嘛! 在宴会上,诸多学者教授从教育聊到学术,又从学术聊到经济,末了又开始聊起帝国的时政,随后话题便转移到废奴问题上来。 当闫德轩又提及众生平等、万民自由的论调时,王谦明的三子王远成海军翎麾校尉(中校)却对此表示极为不认同。 “数十年前《进化论》中所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不仅仅论及世间万物发展和竞争规律,更是可以表述为我们人类文明的演进和变化。凡不争者且故步自封,最终皆被淘汰,消失于历史长河之中。国家如此,民族如此,天下万民亦如此。闫先生,在解放或者施放那些奴隶时,你可曾想过,他们成为奴隶,缘何于此?” “难道不是彼辈恃强凌弱,强掳为奴吗?” “若是无有人强掳其为奴,他们就能过得自由和……富庶?” “难道贫穷和落后,就一定要被奴役和压榨?” “动物也罢,人类也好,为了生存和繁衍,就必须在面对环境发生剧烈变化时,去适应它并趁势而为。至于那些无法适应环境的个体,自然是要被淘汰的。” “若是易地而处,我们大齐未来某个时候衰败落后了,难道也要认命地接受奴役和压迫?” “那是自然。”王远成昂然说道:“但我大齐的刀剑将不断地进行磨砺,断然不会使帝国陷入衰败和落后的境地。” “王校尉。”闫德轩深吸了一口,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没有长盛不衰的王朝,也没有永不败落的帝国。我大齐当趁此握有强大世界话语权之际,为整个世界、整个人类建立一套和谐共处的全球秩序,强者不霸凌,弱者不受辱,万民平等,各族相融。” “闫先生……,你太过理想了!” 王远成觉得此人委实有些迂腐过头了,搞不清这个时代的背景和大势。 当今,乃是大争之世,犹如丛林荒野,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那可是赤果果的如野兽动物般,相杀相斗,彼此竞争的关系。 在这种情势下,从来没有弱者的位置,文明与道德才是弱者的借口,而征服与掠夺则是强者的逻辑。 愚昧落后的国家或者种族,最终注定要处于从属地位或灭绝。 在农业时代,野蛮民族依靠骑射和马匹的机动性等诸多优势可以轻易征服高级文明,如金、蒙,乃至后世的清。 而但到了如今的工业时代,野蛮民族只能忍受高级文明的任意打击。 “落后就要挨打”! 不论是技术落后,还是文明的落后,既是挨打的结果,也成为挨打的理由。 这个时候,只要暴力足够发达,就天然地拥有征服奴役别人的合法权利。 正如某个古人曾曰过,“吾处大国而不攻小国,吾何以为大哉”? 难不成,还真的要为那些愚昧而落后的国家和民族“送温暖”,热心地帮助他们发展生产力,使其过上幸福而又自由的生活? 别逗了! 就连以仁义著称的孟子,都曾曰过,“为天吏,则可以伐之”。 就以非洲这片混沌而又愚昧落后的大陆来说,其自身就没有任何值得一提的价值。这里的人大多信奉自然物体的文盲,他们似乎和丛林草原上的野兽相差无几。 他们的习俗听起来幼稚、无意义甚至是令人反感。这里的各种语言如此无用而又模糊晦涩,几乎没人愿意费心学习其中的任何语言。 非洲的艺术,体现为暧昧模糊的欲望传说,或程式化而又奇异的丑陋面具艺术(即伊费艺术),看起来非常低劣。 齐国人一到非洲,就无不震惊于这个地方的人们是如此残忍、肉欲和无耻。很多人认为这块大陆生来便低等,宛如未进化的世界,帝国可以在这块草稿纸上随意涂写,任意临摹。 这个地方,你想给他们自由和平等? 他们知道这两个词怎么写吗? “阿福,若是我们将你赎身释为自由人,你愿意吗?” 王远成与闫德轩之间的争论,被他父亲严厉地制止了,随即便悻悻然地离席而去。 在经过廊间侍候客人的家仆阿福时,他突然停下脚步,转头朝他发问道。 “三少爷,难道是大老爷对阿福的服侍感到不满意?”阿福闻言,脸上带着几分不安的神情。 阿福是一名科伊桑人,五年前被王家以三十五块钱的价格“长期雇佣”过来,用以服侍年届六十的王谦明日常生活,他性格温顺,手脚也极为勤快,深得主人信重。 却不想,在大老爷今日举办宴会之际,这位威严的三少爷竟然问他是否愿意赎身离去。 这不免让这个谨小慎微的仆役感到一丝莫名的恐慌。 怎么,主人家不要自己了? 在齐国人尚未接手会宁及周边地区时,他们这些科伊桑人一直都过着牛马不如的生活,被荷兰殖民者肆意猎杀和奴役,甚至给他们起了一个极具侮辱的名称,霍屯督人(意为笨嘴笨舌的愚蠢者)。 在荷兰人的屠杀下(当然,也有殖民者带来的大量瘟疫和传染病),人数曾达十余万之众的科伊桑人锐减至仅万余人,而且还被尽数驱离家园,被迫迁往贫瘠的北方荒漠地区。 十二年前,荷兰人将会宁移交给齐国后,结束了对南非地区长达六十多年的殖民历史,几乎濒临灭亡的科伊桑人方引来重大的转机。 可能是面容特征接近于东方特征,而且肤色远不及典型的非洲族群那么深,同时为了稀释近万人的欧裔移民,于是新来的主人遂将科伊桑人当做可被吸收和归化的族群,将他们归拢在治下,用于放牧、矿场开发和各项基础设施建设。 尽管,他们这些科伊桑人依旧被齐国殖民当局驱使着做最为艰苦、最为繁重的工作,但他们至少不必担心遭到肆意的屠戮,而且也能勉强吃饱肚子,比起在荷兰人的统治下,所处的境遇不啻为翻天覆地的变化。 唯一让他们抱怨的是,齐国人的劳役似乎永远没有止境,到处都在建设,仿佛要将整个会宁地区彻底改头换面。 说来也是无语至极,荷兰东印度公司于此殖民数十年,就没对该地区搞什么大的基础设施工程,别说通往各个移民定居点之间的道路没怎么修建,就连最起码的城市下水管网都没弄。除了总督府和寥寥十余栋高级职员和富商的豪华大宅像模像样外,整个殖民据点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房屋,甚至不少移民的住所还是土坯泥巴搭建的,让人吐槽不已。 荷兰东印度公司为了榨取每一分利润,还真是抠门到极点,根本不舍得太多投入去搞城市建设。 你能想象吗?这么一处极为关键的战略要点,仅有炮台两座,火炮数量也只有可怜的六门,以这般武备,怕是连普通的海盗都无法应对。 可人家荷兰人也说了,既然南非地区的齐国人这般强大,我有没有武备似乎意义并不大。难道开普敦在遭到敌对势力的围攻时,你们齐国人会见死不救? 再说了,你们齐国人惦记开普敦殖民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为啥要花那冤枉钱来搞建设? 建设得漂漂亮亮,最后便宜你们齐国人? 荷兰人的惰政,或者说不作为,那么齐国人在接手开普敦后,只能从头开始,对整个城市轰轰烈烈地进行一番大拆大建,以期将之变为一座拥有齐国特质的殖民领地。 相较于从事繁重的基础设施建设工程,成为一个有钱人家的仆役,对科伊桑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不仅工作轻巧,而且温饱无虞、吃穿不愁,简直就是天堂般的生活。 因而,阿福被王家“雇佣”来后,从不敢有丝毫懈怠,尽心尽力地伺候主人,希望能永远的过上这种美好的日子。 “你难道不向往成为一个自由人吗?”王远成笑着继续问道。 “阿福不想成为什么自由人。”阿福摇摇头说道:“阿福希望能伺候主人一辈子。若是以后阿福老了,我的孩子会替我继续为主人服务。” 开什么玩笑,成为自由人,谁给我饭吃,谁给我衣穿,难不成在城里刨垃圾,在野外吃沙子? “也是,你既然选择了生存,自由对你来说,就是一种奢侈。”王远成摇摇头,不再理会阿福,径直离开了宴会厅。 —— 非洲大陆最南端的好望角,是世界上最奇伟壮观的海岬之一,这里是蛮荒壮丽之地,遍布岩石,风蚀地貌,狒狒和羚羊在荒野奔跑,预示风暴即将来临的海鸟在风中盘旋,陡峭的岩壁下,大西洋和印度洋蓝色与绿色在这里汇合。 通海(今南非西蒙斯敦)就躲在这处奇观的背风处。 这是人们所能想象的最舒适、最美丽的地方,还带有几分婉约的东方风情。这里曾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往返东西方船队的驻锚地,而现在却成为大齐海军西印度洋舰队黔州分舰队司令部。 隐蔽的海湾附近,整齐地簇集着一栋栋幽静的别墅、小屋、水兵营舍,以及两边布满商铺馆舍的街道,所有建筑都洗刷涂漆,典雅而别致,建筑规模和整体布局,与汉洲本土的小镇几无二致。 海军船坞的大门上庄严地装饰着皇室和军方的徽章,一面赤色黄龙旗高高飘扬,船坞整洁利落地坐落于城镇与海之间,与周围所有建筑完美地融为一体。 这里的一切都带着海军固有的闲适,商铺里贩卖着各种航海装备、烟草、特别的纪念品、衣帽鞋袜、话本。数量众多的酒馆、食肆店、公共马车上,到处都是无所事事的船员。 “舰队官兵承平日久,不知道还会不会打仗?”舰队司令、镇国将军(中将)侯光泰一身戎装地站在分舰队旗舰“利樱号”的后端炮台前,抚摸着粗大的炮管,轻轻地说道。 “司令长官,我大齐海军每年用于演习所消耗的炮弹和物资,就远比他国海军数年军需还要为多,即使这几年我海军各舰队未经历大规模实战,但战斗状态依旧维持在最佳状态。……若有战,则必胜!”舰队参谋长、广威将军(少将)熊继常自信满满地说道:“况且,观世界各国海军,装备如利樱号这等铁甲舰的国家是屈指可数,我大齐海军的优势可不是能轻易撼动的。” “话虽如此,但战场上情势千变万化,岂能轻言战必胜?”侯光泰笑了笑,说道:“此番,我黔州舰队奉命抽调数战舰组成特遣支队前往加勒比海,遏制法国人可能存在的军事冒险,顺利完成任务自不是问题。但我担心,随着我大齐海军的强势介入,会使得局势进一步激化,很有可能造成齐法之间全面冲突的爆发。而我们,是否都已做好了应对战争的准备?” “司令长官,法国人的海上力量不足为凭,我们无需过多担忧。”熊继常说道:“再者而言,法国人的重心始终在欧洲大陆,想来不会与我们过多纠缠于海上。只要我们在加勒比海展示我们的武力,他们一定会退让的。据说,圣多明戈可是法国人最大钱袋子,也是他们最为重视的海外领地,要是惹恼了我们,难道就不担心被我们夺去吗?” “……”侯光泰皱了皱眉,对这位数年前曾参与过齐英战争的下属表现出这般盲目自信,心中隐隐有些不喜,仿佛击败了英格兰海军后,我大齐便就此奠定全球海上霸权,可以目空一切,视各国海军为无物。 需知,骄兵必败呀! “昨日,昌宁(今南非德班市)来电,要求我黔州舰队调遣两艘战舰,为本年度运输黄金和钻石的宝船提供护航服务。”侯光泰淡淡地吩咐道:“这几日,你便安排得力舰船立即驶往昌宁港吧。” “是,司令长官。”熊继常点头应道。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宝船 “大炮巨舰,这才是男儿最值得向往的事情!”就在“山号”即将起航之际,舰长王远成回头看着那艘静静地停靠在码头泊位上的舰队旗舰“利樱号”,眼中的羡慕之色无以言表。 尽管,“山号”满载排水量高达一千六百吨,搁到欧洲的话,那也绝对是属于巨舰般的存在,但在两千五百吨的“利樱号”面前,那只能算是小弟弟了。 更不消说,“利樱号”是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铁甲舰,可不是“山号”这种铁肋木壳战舰,在外层仅包裹了一层薄薄的铁皮的传统战舰所能相比的。 泰平二十二年四月(1726年),“利樱号”铁甲舰在几内亚湾与英格兰海军首次接战,便凭借其“船坚炮利”的优势,大杀四方,犹如闯入羊群的狮虎,勇不可当,给英格兰人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不仅是舰船和人员损失上,还是他们脆弱的心理上,都遭到了重创。 随着铁甲舰在齐英海战中大放异彩,并通过一场场实战,证明了该类型舰船在海上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势,齐国海军在战后的数年时间里,开始陆续淘汰木质风帆战舰,转而批量采购威力更为巨大的铁甲舰。 在将煤炭用作动力之前,风帆战舰始终扮演着海洋征服者的主要角色。 风帆的使用,把士兵从笨重的划桨劳动中解放出来,取代或部分取代了人力推进船只,这在航海史上具有重大意义。 在掌握了风帆动力后,人们逐渐摆脱了海上机动的困境。风帆战舰拥有几乎无限的续航能力,可利用多向风长期漂泊在大海上,并可到达以前从未到达的海域。 不过,风帆舰船有难以克服的弱点。 其受天气的制约过大,若不起风或风力小,就无法进行机动。而动力(风力)的局限性,反过来又限制了舰船的尺寸与重量。 原因不言自明,当风力无法驱动沉重的船体前进时,舰船充其量只能“浮”在海上,跟条死鱼无异。 问题在于,大型的风帆战舰排水量已大到不可能用人力划桨的程度(齐国曾于二十多年前造出排水量超过3000吨的商船)。因此,对新的动力技术的需求日益迫切——这种技术须不受风的约束,且能获得持续的动力。 齐国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对全球舰船的最大改进就在于动力装置。燃烧煤炭的蒸汽机可将热能转换为机械能,驱动船只前进。 当然,出于对新事物的怀疑或是使用惯性,最早的一批蒸汽船只仍安装风帆作为辅助推进装置,是为机帆船。这样一来,蒸汽轮机提供的强大马力使其拥有较快的航速,同时也可仅靠三桅风帆航行——呃,尽管这看起来相当笨拙。 因燃烧煤炭的动力强劲,蒸汽舰船有能力承载更大的负荷。于是,齐国海军得以将部分木质风帆舰的两舷柚木舰壳外包覆10厘米厚的装甲,使得齐国这种“准铁甲舰”防御性能上一时冠绝全球。 随着齐国蒸汽战舰的逐渐成熟,还解决了长期困扰风帆战舰的另外一个问题。 大航海时代以来,舰载火炮的威力已相当可观。进入18世纪后,随着齐国各种火炮技术的不断扩散,炮弹的威力进一步提高,一些国家的海军中也陆续装备了破坏力巨大的爆破弹。 面对这种情况,就要求战舰尽可能缩小暴露面积,以免被敌方炮弹击中。为此,战舰的干舷就要降到最低,可问题是低干舷的船体加上高高在上的鼓满全帆的桅樯,会造成舰船在风浪航行时重心不稳,这对船只而言是件极危险的事。 出于同样的原因,风帆战舰虽有可能装备几十乃至上百门大炮,但为了维护船体的重心稳定炮口设在两舷,无法做到舰体向前航行时仍能向前发射炮弹。 最终,蒸汽战舰面世后,使得船只终于可以“扔掉”风帆,解决了上述顾虑。 泰平二十年(1724年)“肃慎”号铁甲舰入役。它的建造,标志着齐国乃至全世界各国海军主力舰设计上的彻底改变。 “肃慎”号的排水量达到惊人的4000吨,如同前面两艘铁甲舰一样,蒸汽轮机是其唯一的动力来源。它彻底废弃了桅墙和船析,只有一个军用桅杆用来打旗语。 它还拥有低矮的侧面轮廓、宽横梁、厚装甲,其主炮安装位置分别位于船艉和舰艏的两座巨大的转动炮塔上,这样的设计奠定了齐国后续铁甲舰的型制。 简而言之,伴随蒸汽机技术的日益成熟,舰船的设计和构造、动力系统以及所装备的武器,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由木头、风帆和球状弹丸的组合演进到钢铁、蒸汽和高爆炮弹的组合。 这个时期的海洋,也由此进入“铁甲舰”时代。 齐英战争,不仅意味着传统风帆动力战舰的落幕,而且还将木质战舰扫进了历史尘埃当中,更是将海战技术推向了一个更高的维度。 铁甲舰的存在,彻底摧毁了部分小国妄图以小博大、通过大造木质风帆舰的方式在海洋世界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企图。 铁甲舰,将成为大国重器,是密集资金和密集技术的集中反应,更是当今一个国家综合工业实力的具体表现。 也就是说,当铁甲舰面世后,海军就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国可以玩得转的了。 钢铁、技术、资金以及强大国力的持续支撑,有了这一切,你才有可能建立起一支可堪大用的海军。 据悉,齐国海军最新入役的铁甲舰“苍山号”,满载排水量达到恐怖的八千五百吨,成为这个世界上吨位最大、战力最强的海上巨兽。 而同期,英格兰海军才刚刚拥有两艘试验性质的铁甲舰,“勇士号”和“先驱号”,排水量分别只有可怜的四百吨和九百吨。其中,“先驱号”才于去年四月下水,至今尚未正式入役。 有鉴于世界各国海军与齐国海军尚存代差,使得内阁政府一再否决了海军舰船的全面换装计划,仅以每年新建三到四艘铁甲舰的速度,缓缓汰换数量庞大的木质机帆战舰。 作为控扼大西洋和印度洋关键要冲的黔州舰队,拥有主力战舰11艘,铁甲舰却仅有一艘,剩下的皆为包裹了轻薄装甲的木质机帆船,努力维持着大齐海军于黔州地区的庄严形象。 受昌宁总督区所请,舰队司令部命令刚刚在船坞中完成了保养和维护的“山号”和“基山号”战舰前往昌宁港,为本年度“宝船”运输任务提供武装护航。 经过十余天的准备,外出休假的军官和船员被全数召回,可供一月的物资补给也全部装入船舱,于5月4日这天,在岸上亲朋好友的欢送下,两艘战舰,依次驶出军港,进入绿岬湾(今南非福尔斯湾)。 其实,以齐国对印度洋的控制力度,曾经纵横无忌的海盗基本上已然绝迹,算的上世界上最安全的海域。在理论上来说,任何商船行驶于该海域,根本不必担心会遇到海盗劫掠的情况。 但是,装载了巨量黄金、钻石和珍贵象牙的齐国“宝船”却独独例外,每年返回汉洲本土的行程皆需海军派出专业战舰予以全程护航。 自十几年前杏山(今约翰内斯堡地区)金矿被发现后,不仅皇室、内阁相继组建大型矿业公司,圈占了大片矿区,采掘当地的黄金,就连本土的一些权贵富豪也纷纷通过各种关系,跑来分一杯羹,每年开采和提炼的黄金总量高达四百到五百吨,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黄金生产地之一。 老天仿佛格外偏爱齐国,在发现储量巨大的杏山金矿未久,一名来自德意志地区的淘金客在乐陵(今南非金伯利市)意外的发现了钻石矿,随即又在全球引发了一股钻石热。 虽然,作为东方华夏民族,对于钻石的热情并不高,但眼瞧着欧洲那帮乡巴佬疯狂地追捧这种立方结构的天然晶体,来自齐国本土的矿业大亨们当即联合地方政府,将乐陵方圆数十公里范围内的核心钻石矿区给圈了起来,然后组织大量劳工进行采掘和加工。 在不到十年时间里,乐陵地区先后成立了四十多家矿业公司,每一家的背后无不站着一个或多个齐国的顶层权贵,甚至不乏皇室成员,矿业投资总额超过三百五十多万元。 在乐陵钻石矿刚发现的时候,随便在地表上挖下一铲子都能挖出钻石来。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钻石便如同杏山的金矿一般,是越来越不好挖,矿坑也是越挖越深。这意味着需要投入越来越多的固定资产投资,还得大量采购相应设备,才能继续把钻石矿挖下去。 这就使得无数的个体“淘钻客”逐渐被排除在外,要么向地方政府申请一块土地,老老实实的成为一名农人,要么被矿业公司高薪所雇佣,继续从事辛苦的钻石采掘工作。 而随着投资巨增,生产周期又变得越来越长,各个矿业公司若是再像以前那样自由市场竞争,肆意杀价,风险就变得实在太大,欧洲一波钻石行情走下来就能让投入巨资的矿主们血本无归--没办法,钻石在东方几乎没什么市场,那里的人们似乎更为钟情温润剔透的玉石。 那么,为了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办法只有一个,建立起矿主们的联盟机构,大家合起伙来构筑钻石贸易的垄断组织,就像当年荷兰东印度公司垄断香料那般,统一经营、控制产量、统一定价,然后使劲地攥取垄断暴利。 于是,在两年前,乐陵的四十多家矿业公司联合荷兰东印度公司组建了一家名为福盛隆的矿业联合公司,并开始在建业和大兴两地的金融市场上市交易公司股票和债券。 通过一系列复杂的企业股权兼并重组,包括皇家玉石矿业公司在内的一系列乐陵矿业大亨们纷纷融入福盛隆公司,通过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欧洲分销网络垄断了全球近七成的钻石贸易(另一钻石产地印度也在齐国控制下)。 尽管,乐陵的大量钻石在昌宁经过简单加工后,便会运往欧洲销售,卖给那些高调张扬的富商或者各国王室,但一些品相超绝的钻石却是要通过“宝船”运至汉洲本土,以进一步施以精加工,最后再辗转销往欧洲,或者留存于帝国皇室及权贵之家。 可以说,齐国的“宝船”所载的钻石、黄金、象牙等诸多货物的总价值,丝毫不比当年西班牙王国运输美洲金银的宝船队少,再加上会有大量将欧洲赚取的利润装船运回本土的商社船只与之随行,更是让“宝船队”成为举世瞩目的移动金库。 曾有人粗略估算,从昌宁港起航出发的“宝船队”所载运的财富很可能会超过两千万元,甚至三千万元。若是某个海盗势力能将其完整地截获,将立时会让每个海盗都拥有一笔让人难以企及的巨额财富,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是的,因为印度洋是齐国的洋,也是被誉为世界上最安全的海域,这就使得齐国商船几乎拆除了所有武备,从而腾出更多空间用于装货。 虽然,齐国商船因为大规模地装备了蒸汽轮机,使得船只行驶速度更快,转向机动性更强,在面对那些驾驶传统风帆海盗船时,可以凭借风骚走位和速度优势,轻易地摆脱海盗纠缠。 但保不齐会有海盗船为了能多吃口饭,也会进行技术升级,将蒸汽轮机也装到船上来,然后冒险来到印度洋,从而逮上一艘两艘装满货物或者财物的齐国商船,快速地实现自己的财富自由。 帝国海军养着这么多战舰,在为帝国开疆扩土之余,自然要承担起日常保卫帝国海上财富的职责,更遑论“宝船队”所载运的财富大部分皆属皇室和政府所有的黄金、钻石、象牙,以及海外殖民领地搜刮的其他贵重物资,不容任何有失,自是要唤来海军舰船全程护送。 “山号”和“基山号”两艘战舰途径南华港(今南非伊丽莎白港)稍事停留后,便继续马不停蹄地赶路,并于5月14日抵达昌宁,与港内停驻的另外两艘战舰汇合,准备共同护送“宝船队”返回汉洲本土。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昌宁 在黔州地区最大的城市并不是被辟为自由港的会宁(今开普敦),也不是因为金矿而汇聚了大量人气的漳德城(今约翰内斯堡市),而是于乾武十三年(1657年)建立的昌宁(今德班市),截止到去年为止,该城已拥有居民四万五千余,妥妥的黔州第一城,更是整个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据悉,考虑到昌宁总督区建立已愈七十多年,不论是人口数量规模,还是经济发展成熟度,乃至地方治理模式,似乎都已达到了设省的要求。而且,从本土也不断传来消息,说是内阁有意取消该总督区的建制,将其纳入本土化管理。 不过,考虑到昌宁总督区境内不仅有数万余奴工,还有多达十多万的班图人,分布于荒凉的高原地区以及破碎的河谷山区,若是一旦实行本土化管理,这些人的身份归属将是一个极为敏感又是极为麻烦的问题。 在内阁民政事务部驻昌宁总督区行署大总管的要求下,地方政府索性采取一劳永逸的方法,那就是将其赶走,以彻底清理这些“非国民”土著。 从两年前开始,总督区便利用冬闲时节,征调大量地方武装乡兵,对隐匿于高原地区和山间河谷地区的班图人部落展开驱逐行动。 然而,此举却遭到了地方民众的强烈抵制。 当然,这些乡兵并非贪生怕死,不愿承担地方军事义务,也不是同情那些苦哈哈的黑人土著,而是因为这些出力不讨好的军事行动,会大大耽误了他们搞副业赚钱的时间。 受杏山淘金和乐陵淘钻的影响,包括昌宁总督区在内的数十万百姓无不被这巨大的财富所吸引。 诚然,不论是杏山的金矿,还是乐陵的钻石矿,经过初期的大规模开采,露于地表之上和浅层地表中的原矿几乎都已被挖掘殆尽,若没有专业的工具或者设备,再想随意地采掘出黄金(钻石),那是相当的困难,甚至是希望渺茫的。 但这并没有阻止人们的淘金热潮,许多农人依旧会在冬闲时节,驾着马车或则牛车,三五成群地涌入矿区,在荒郊野外细细地探寻,以期能捡个漏,发个小财。 更让昌宁总督区境内民众疯狂的是,三年前,几名猎人在青云岭地区(今莱索托)居然捡拾到大量钻石,然后以数十到上百元的价格卖给了昌宁的宝石收购商。 好家伙,这个消息顿时让无数的人为之疯狂,一个个全都抛下手中的活计,背上火枪、跨上短刀,然后带着紧急采购而来的挖掘工具,涌入到青云岭。 受青云岭这股汹涌的钻石采挖热潮影响,最先倒霉的则是居住于该地区的班图人部落。 面对一个个穷凶极恶的“淘钻者”,这些曾经被齐国人驱离家园、最后辗转逃到高原栖身的班图人再遭巨大浩劫。 他们又一次地被赶出居住地,简陋的茅草屋被占据,粮食、牲畜等物资也被尽数抢走。部落中那些年轻的武士但有反抗者,皆被火枪射杀于当场,无数妇女、孩童和老人惨遭荼毒。 班图人辛苦开垦出的土地尽数被毁,到处都是被挖掘出来的巨大坑洞。 当政府出动驻屯军和宪兵开始圈占矿区时,班图人部落的苦难也达到了顶峰,一个又一个部落被整体驱离,每个人仅携带少量随身物品,所有的牲畜和稍许值钱的物资皆不许带走,然后被押送至昌宁与杏山交界处,交于那里的矿业公司,成为他们的“雇佣矿工”。 尽管青云岭地区的钻石矿被地方政府圈占封禁,但偌大的一片高原可不一定都能管得住,这就导致当地民众会时不时地蹿入那些非核心矿区,寻找和采掘可能存在的钻石。 虽然,很多人在整个冬闲时节未必能挖到一颗像样的钻石,从而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但是,每个人都怀揣着发财梦,坚信自己通过一番努力,肯定会捡到一颗价值千金的钻石。今天捡不到,可能是运气不好,明天再转几个地方,多挖几个坑洞,说不定就能寻到钻石了。 可若是被政府征召,去参与武力清剿山间土著的军事行动,那岂不是就会让自己错过发财的机会,平白损失了大笔钱财。 于是,为了逃避地方政府的军事征召,大量应役人员选择让家里的老人或者半大孩子顶替自己,而他们则继续携带采挖工具,三五成群地前往青云岭寻找梦想中的财富。 其实,对于昌宁总督区诸多殖民官员而言,并不是很想纳入内阁民政事务管理体系当中,成为本土建制省份之一。 作为海外殖民领地,虽然制度体系和法律规范皆从本土,但很多事务都会“事急从权”,遵循当地特殊“民情世俗”,地方官员施政过程中有相当大的自由裁决量,从而方便他们上下其手,捞取足够的经济利益。 更重要的是,海外殖民领地没有监察院之类的监督机构,在治理地方和管理民生等诸多事务中,皆由官员一言而决之。 在很多人看来,包括昌宁总督区在内的整个黔州地区,要财权权有财权(黄金和钻石),要政权有政权(地方殖民政府),要军权有军权(可征召地方乡兵),是钱袋子、硬把子、枪杆子一把抓,成了名副其实的地方实力派。 那么,黔州殖民领地是不是就此能在这里一手遮天了呢? 还差着火候呢! 在齐英战争期间,齐国乘势攻占了葡属莫桑比克和葡属安哥拉,使得整个黔州殖民领地范围瞬间扩大了一倍;再加上持续火热的淘金热和淘钻热,使得齐国人的殖民势力不断向内陆腹地延伸,几乎控制了整个非洲南部地区。 黔州的中部边界线直抵瀍河(今南非与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之间的界河林波波河),东西两侧分别进抵广济河(今刚果河)和兴隆河(今莫桑比克境内的尚比西河),控制面积超过四百万平方公里。 而就在这片广袤的殖民领地上,齐国人一口气设置了五个互不统属的总督区,使之彼此相制,互相约束,根本不可能联合在一起抗衡本土。 更不消说,海外殖民事务部还在五个总督区之上设立了黔州行署大总管,不定期从本土前来巡视辖区,核查各个总督区治理情况。 另外,黔州驻屯军六个团一万四千余官兵也直接隶属于本土军事枢密院,稍有不轨,即会毫不留情地予以镇压。 黔州这么一块宝地,每年为本土提供数百吨黄金,以及大量的钻石、象牙,可以说是皇室和内阁政府最为主要的财源之一,无论如何都要牢牢的掌控在手里。 以产业链的角度来说,黔州殖民领地只是垄断了当地金矿的开采,然后将开采出来的矿石再提炼成原料金,这只是走完了整条产业链的第一步。 紧跟着还要把原料金运到汉州本土,再由本土的金矿提炼厂,把这些粗金提炼成纯度较高的金条或者金砖。 一般来说,这些从黔州运来的原料金会被提炼为标准金条,每根为十两,含四百八十克纯金,外加二十克黄铜的合金物,称为黔州金条,会在上面标注“黔”,以区分本土金条和殷州金条。 这些黔州金条会在建业和大兴的黄金市场入市交易,帝国银行也会在两大黄金市场上采购黔州金条,再送往铸币厂铸成金币,或者作为货币发行储备金,到了这一步,这条产业链才算走。 黔州的矿业巨头们能垄断杏山的金矿矿业已经是他的力量极限了,在这条产业链的其他环节上,黔州矿业还需要面对政府以及其他行业垄断财团的压榨和剥削。 从黔州到汉州本土的运输线垄断在西印度航运公司手中,该航运业的财团从政府手中获得了运输专属权,对黔州矿业财团所收取的运费达到运输货物价值的10%到15%,妥妥的超高暴利。 不过,西印度航运公司可能觉得吃相太难看,遂于五年前与黔州矿业巨头们达成一个新的约定,只要矿业财团不找西印度航运公司之外的其他海运公司运输金矿以及其他高附加值商品,在一个航运周期结束之后,就会向黔州矿业巨头们返还总运费的五分之一。 但即便如此,对于矿业公司来说,如此高昂的运费也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此外,走海运不是说支付运费就完了,还要买海运保险,当时本土几家海运保险公司会向黔州的土财主们收取总货值的2.5%到3.5%的海运保险费。 什么,不买保险?反正由海军提供全程武装护航,断然不会遇到海盗敢来打劫。 但问题是,海上的风险可不仅仅只有海盗,还有风暴、巨浪,甚至人为的操作失误,这些都有可能会造成船毁人亡。 虽然,我齐国的造船技术已经是领先世界水平,大大减少了船舶事故率,但沉船的概率还有的,稍有不慎,损失一艘宝船,那绝对会让货主痛得死去活来。 船上装载的可是黄金、钻石、象牙,以及大量搜刮自欧洲、非洲的贵重工艺品,价值动辄数十上百万,一旦沉入海中,谁能赔得起? 而且,为宝船购买海运保险,更是政府通过行政命令强制施行的,就是要务必保证黔州的黄金能“安全”地返回本土,不能遭受任何重大损失。 黔州将原料金平安运到汉州本土港口还不算完,还要进入指定的黄金冶炼厂去提纯原料金。只有提纯成标准化的金条才能去国内的黄金市场交易,并成为帝国银行的黄金储备。 此时,齐国本土的金矿冶炼工厂主要掌握在政府手中,但依旧要按照市场原则,对所冶炼的黄金收取冶炼费用。 嗯,不多,大概是原料金价值的10%。 待原料金被冶炼成标准化的金条后,还要经过建业和大兴两地的金融中介,才能最后进入本土的黄金市场交易。 当然,还要再交一道中介推广费。 最后,黔州矿业巨头们会将辛辛苦苦挖掘和提炼的黄金总收益的20%到25%让渡给运输、精炼、保险、经纪等行业的垄断财团,盘剥之甚,一言难蔽之。 那么黔州金矿老板们能不能通过市场提价来弥补自己的损失呢? 对不起,虽然齐国极力宣扬自由贸易,要求世界各国勿要干预市场,但是作为帝国货币信用基础的黄金,其价格却恰恰并不是市场自由交易来决定的,而是以齐国政府的官定价格为准的。 根据绍宁三年齐国内阁颁布的《货币信用法案》,除了以国债为基础发行固定数量的金圆之外,其他所有金圆发行,必须以黄金储备为基础。 为此,大齐帝国银行必须动用经济手段要在本土黄金市场收购足够数量的黄金,那么收购的价格是多少呢? 每克黄金的收购价格应至少不低于一角三分钱,即每一元金圆卷约等于7.5克纯金。 因此,黄金定价权掌握在齐国内阁与帝国银行手中,无论你从何处获得的黄金,想要兑换齐国金圆卷,就必须以此定价,交付相应数量的黄金。 齐国也是世界上第一个以立法形式,将货币锚定为黄金,正式实施金本位制的国家。 在理论上来说,齐国发行的纸币金圆卷就等同于黄金,即持卷人可以随时在齐国任一银行兑换等额价值的黄金,而且齐国政府对将金币熔炼成金块也没有限制。这就使得金圆纸币凭借着极高的信誉度,在社会中稳定了下来。 身为大齐中央银行的帝国银行必须储存与发行的纸币等额的黄金,以保证纸币随时能够与黄金进行兑换。 这样一来,货币的材质从金银货币转换为了更便利的纸币,齐国巧妙地利用拥有极高信用度的金圆纸币,正在将世界经济的命脉掌握在他们手中。 不过,齐国所推行的金本位货币制度有一个致命的bug,那就是必须有足够的为金圆纸币提供价值担保的黄金储备。 这个时期,谁也不知道全世界的黄金总量是多少,所以只要齐国想要扩大金圆发行规模,那就只能假装或者宣称拥有足够储备的样子就可以。 好在,汉州本土、暄州(加利福尼亚)、蓬州(温哥华)、黔州、相继出现火爆的淘金热,这对齐国而言,不啻为上天赐予的天大良机。 大齐帝国银行利用这一系列的淘金热催生出了黄金梦,让全世界所有人都认为齐国拥有海量的黄金,市场上流通的金圆卷就是等量的黄金。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证明金圆卷始终可以维持着稳定而坚挺的币值,那么它成为世界货币,进而助推齐国操控世界经济的目标最终将成为现实。 第一百六十九章 海陵岛的争夺 “那几艘商船烧的都是什么煤炭?” “山号”随同另外三艘战舰护送“宝船队”于5月28日离开昌宁港,贴着非洲东海岸一路北行,两天后抵达齐属靖南总督区晋江港(今莫桑比克首都马普托市)。 在该港稍事停留两日,补充了些许淡水和食物,又有四艘装满金银和象牙的商船加入“宝船队”,使得整个船队规模扩大至十六艘。 6月2日,船队驶离晋江,掉头向东,准备横渡靖南海峡(即莫桑比克海峡),前往海陵总督区(今马达加斯岛)殖民政府驻地建阳港(今马达加斯西南部城市图莱亚尔)。 从黔州出发的“宝船队”行驶路线一般都是固定的,从昌宁港起航,北行至晋江,然后再至海陵,经福安岛(今毛里求斯岛),一路不断汇聚返回汉洲本土的商船,最终形成一支颇具规模的船队,航向偏南,横渡印度洋,驶往汉洲西南的桂州港(今澳洲珀斯市)。 船队出港后,便排成纵向两列,商船居中,护航战舰位于两头,迤逦行驶在蔚蓝的印度洋面上。 十余艘舰船,皆为蒸汽动力,在行驶过程中,拉出一道道黑色的青烟,直冲云霄,蔚为壮观。 “山号”领航员、御武校尉(上尉)潘宗理站在舰艏的船台上,看着前方几艘商船,不断向外喷吐着滚滚黑烟,将一尘如洗的天空染成一道道污浊的印记,不由开口吐槽道。 “这几艘商船怕是为了节约成本,加的全都是劣质煤炭吧。”山号轮机长、御武校尉佘祥光瞥了几眼,摇头说道:“劣质煤炭虽然也将就着能用,但对蒸汽轮机的使用寿命会造成严重的影响。这船东就为了省下区区几个煤炭钱,就不惜以蒸汽轮机设备的损伤为代价,真是好没见识!” “那几艘船好像是荷兰东印度公司的,聘用的机修师估计也都是国内的半吊子货,所以大概率不会出言阻止船东的这种节约行为。而且,这要是蒸汽轮机不出问题,怎么能体现出他们的价值呢?”潘宗理笑着说道:“哪像咱们海军烧的煤,不是来自本土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的优质褐煤,就是来自威尔士的卡迪夫煤,不仅热量高,而且杂质少,冒出的烟也没那般浓厚。” “那可不?”佘祥光点头说道:“这要是在战场上,敌方的蒸汽战舰若也都是烧这种劣质煤炭,估计距离老远就能看到他们冒出的滚滚黑烟,这对我们而言,相当于能提前于对手十几分钟甚至一两个小时做好战斗准备。战场上,只要比敌人稍快一步,便能取得极大的主动权。” 依靠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风力,风帆舰只的续航能力几乎只受到食物补给的限制。可进入蒸汽时代后,人们却要关注船舶的动力——煤炭的来源。 早在三十多年前,齐国《海军章程》就明确规定,“舰船优质烟煤为行军作战必要战备物资”。 虽然,所有的蒸汽机都是烧煤炭的,但是并非所有的煤炭都适合作为蒸汽机的主要燃料。 煤炭根据碳化程度的不同,可依次分为褐煤(棕褐煤、黑褐煤)、次烟煤(亚烟煤)、烟煤(生煤)、无烟煤等。各种煤炭的品质优劣差别很大,这无论是对动力的驱动,还是对舰艇的航速,甚至对设备的寿命都有很大的影响。 经过多年的验证,齐国海军认为汉洲本土郢州煤所含热能高,最适合远洋航线的轮船及军舰使用。当然,这种煤的价格也是不菲,比起普通煤炭足足高出三到五成。 为保证军舰动力的需求,齐国海军为此花费巨大代价,将郢州煤大量储存于诸多海外基地,以备战时和巡航期间都能随时装填这种优质燃料。 十余年前,齐国人发现英格兰人出口的卡迪夫煤并不逊色于郢州煤,能满足齐国海军的动力需求,遂大量进口,就近补充地中海和大西洋地区的海军基地的煤炭库存。 在齐英战争期间,正是依托积存于邽山群岛(今加纳利群岛)、德化(今摩洛哥丹吉尔市)、天门(今西班牙北非城市休达)等地的优质煤炭,齐国海军才能持续地发起对英格兰海军的进攻,并最终通过破袭和封锁,最终迫使英格兰屈服。 战后,英格兰人为了偿付战争赔款和沉重的国内债务,除了开始对“亲儿子”北美殖民领地征税外,还加大了国内物资的出口力度。 而位于威尔士南部的煤矿因为出产的煤炭质地好、燃烧值高、残渣煤灰少,颇受齐国人喜欢,顿时引来诸多资本的投资,很快成为英格兰最大的单一出口商品,卡迪夫港也迅速成为英格兰最大的煤炭输出港。 说来也是可笑,出于资本逐利目的,优质的卡迪夫煤为了从齐国手中换取宝贵的“外汇”,置英格兰皇家海军的需求于不顾,将大量优质煤炭优先卖给齐国商人,而留给皇家海军的只是一些无人问津的碎渣煤、劣质煤,“焦碎无油性,一吨仅能做半吨用”。 这种煤燃烧值低、残渣煤灰多,不仅迟滞军舰航速,而且对锅炉等设备还有负面影响。 英格兰皇家海军一些高级将领和蒸汽战舰工程师就在议会中明言指出,煤矿供煤“煤屑散碎,烟重灰多,难以充实蒸汽动力,且对轮机、锅炉隐有损害。假如,在常时以此等劣质煤供应海军所用,不为堪用,那么到了战时,如何要让皇家海军正常备战?” 无需看齐国海军,就以众多齐国蒸汽动力商船来说,他们中的大部分舰船在行驶过程中,海上仅有一缕轻薄的白烟,距离极近的时候,才能通过望远镜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它们的存在。 这样的劣质煤炭供应皇家海军,简直就是对皇家海军的训练和作战“拖后腿”! 其实,除了英格兰皇家海军会经常被迫使用劣质煤炭外,欧洲许多蒸汽动力商船为了为了节约运营成本,也会置优质煤炭而不顾,于航行途中加上一些价格便宜、质量一般的煤炭。 毕竟,以前船只在“喝西北风”的时候,可是一个子都不用掏的。 哪像现在,以蒸汽为动力的船只竟然还要时不时地花钱买煤炭,属实有些浪费了点。 当然,蒸汽动力船只使用过程中,也确实比纯风帆船好用多了,最起码不用在海上绞尽脑汁地去捕捉微弱的风力,更不需要考虑季风和洋流的限制条件。 更重要的是,蒸汽动力船不仅行驶速度更快,而且也使得商船的运行效率提高了数倍不止。 就在世界各国开始逐渐推广使用蒸汽船后,许多人突然敏锐地发现,全球主要航线附近的港口或者岛屿竟然皆被齐国占据,地中海、西非、南非、西印度洋、波斯、印度,及至东印度群岛,几乎每隔数百上千海里,便有一座齐国的港口或者贸易据点,可以为航行于海上的所有舰船提供必要的加煤、加水,以及其他日常物资补给的服务需求。 数十年前,曾有欧洲人对齐国大肆圈占大洋上的岛屿和众多“无主之地”报以无尽的嘲讽,说齐国人就是一群典型的“土地收集狂”、“嗜土重症者”,不惜花费重金,去夺占和开发这些“毫无任何回报”的殖民领地,简直就是败家子,有钱没地方花的主。 要知道,这个时候欧洲殖民者圈土占地,要么那里有矿,比如西属美洲、葡属巴西就拥有大量金银,要么那里有能实现经济增值的地理条件和自然环境,比如加勒比海地区的众多“糖岛”,要么那里有直接能变现的资源,比如法属新法兰西领地的皮毛和英属美洲殖民领地的木材和烟草。 但是,你看看齐国都占了些什么殖民领地? 哦,当然,齐国人还是占据了不少优质的殖民领地,比如齐属暄州(今加利福尼亚)、齐属南非以及印度大片领土,那里拥有的金银矿产和巨大商业利益还是令人无比羡慕的。 但是,你再看看齐国占据的某些殖民领地都有些什么呢? 阿拉伯半岛上的沙州(今沙特东部地区、卡塔尔以及巴士拉省沿海地区)除了沙子,什么都没有,被奥斯曼人以数十万元债务兑换方式着实坑了一把。 还有东非大片沿海领地,好像除了无尽的荒漠和森林,就只有飞腾跳跃的动物,根本创造不出太多的价值。 以欧洲专业殖民者的眼光看来,齐国占据了太多“烂地”,其付出和回报根本不成比例。要是欧洲哪个国王或者冒险家公司去开发这些殖民领地的话,怕是要亏得连裤子都要当掉! 但现在看来,齐国人那些疯狂圈地的举动,简直就是有先见之明,充分为蒸汽动力舰船提供了一系列补给站,就像后世高速公路上的那些服务区一样,为不断往来的商船加煤、加水、补充物资。 你的船只不论行驶到何处,都能看到齐国人设立的“服务区”,贴心地为你重新加满燃料,然后再从你口袋中掏出相应的服务费。 有人说,印度洋,是齐国人的洋,也许假以时日,待他们在大西洋上也逐步布局完成,那么整个海洋世界,将彻底成为齐国人世界。 哦,想想也真是可怕,齐国人早在数十年前就已开始为统治海洋而潜心准备着,并不断地设局布点,并最终抢在所有人的前面,建立起了他们前所未有的海上优势。 现在,他们正在夯实和巩固自己的优势,试图将此前呈点、线布置的殖民势力连成一片,在无数广袤的土地上都要升起他们的旗帜,以宣示他们主权。 6月6日,船队抵达海陵岛建阳港。 这座港口始建于绍宁八年(1694年),是齐国于该岛第一座殖民据点。 经过三十多年的拓殖,又相继于西海岸开辟了十余处殖民据点,并不断向内陆渗透扩展,还设立了海陵总督区。 截止到去年为止,齐国海陵总督区人口规模已达三万五千余,势力范围几乎囊括了整个西海岸。 呃,之所以还未深入到内陆腹地,盖因位于中央高原的麦利那国(亦称伊梅里纳王国)早在1610年便统一了广阔的中部地区。 而且,麦利那人还掌握了炼铁技术,能够制造如标枪、弯刀和斧子等铁制武器,组建了一支颇具战斗力的军队,并建立了完善的国家机构,可不是随意拿捏的土著部落。 绍宁十三年(1709年),海陵总督区曾通过被征服的几个萨卡拉瓦部落向内陆发起试探性进攻,结果遭到麦利那王国的迎头痛击,一千五百余萨卡拉瓦仆从部队几乎全军覆没,就连随行的十余名齐国军事顾问也是三死八伤,狼狈退回海边。 没错,位于海陵岛东南方向的法属多凡堡(今陶拉纳鲁市)在数十年时间里向麦利那售出了不少火器,甚至还将威力巨大的火炮也卖给了他们,这无疑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麦利那军队的战斗力,在面对以冷兵器为主的萨卡拉瓦仆从军时,自然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考虑到中央高原的复杂地理环境,以及麦利那王国庞大的人口,齐国人暂时熄了进占内陆的打算,准备先巩固西部沿海领地的殖民统治,加速整合萨卡拉瓦部落,等待合适的时机,再图谋夺占整个岛屿。 功夫不负有心人,齐国人的机会很快就来了。 麦利那王国那位英明神武的国王安德里·亚马集·纳瓦洛纳于绍宁十五年(1711年)病逝,在临死前竟然昏了头地将整个王国一分为四,分别由自己的四个儿子管理。 毫不意外,强盛一时的麦利那王国立时陷入了分裂,继而开始了残酷的内战。 于是,齐国人非常热心地向那四个志在恢复王国统一的小王子们推销武器,为这场王国内战再添一把火。 内战持续了二十余年,中央高原几乎被打成一片废墟,整个农业生产也遭到巨大的破坏,曾经作为整个海陵岛粮仓的麦利那王国常年陷入饥荒,不得不依靠齐属海陵总督区和法属马达加斯加总督区(1725年,法国政府为了对抗西海岸的齐国人,将多凡堡和塔马塔夫两地合并为统一的总督区)从海外输入粮食。 齐国人小心地操控着麦利那王国的内战,竭力避免任何一家独大,从而重新实现王国的统一。 他们很有耐心,等待着麦利那人彻底陷入精疲力竭之时,才会从容地赶去收拾烂摊子。 到时候,相信整个中央高原就会像一颗熟透了的果实,轻轻一碰,便会落在齐国人的手中。 待占领了内陆高原地区,届时海陵岛剩下的地方想必也会传檄而定,最终将会全部都纳入大齐的版图。 然而,当“宝船队”抵达建阳海湾等待入港停泊时,却意外地发现,港口聚集了大量的士兵和萨卡拉瓦仆从兵,码头上也堆放了各种军需物资,正在源源不断地装运上船,似乎酝酿着重大的军事行动。 “法国人亲自插手麦利那人内战,隐有控制中央高原的企图。”码头上一名港务官员愤愤地说道:“所以,我海陵总督区自当集结大军,杀入内陆高原,抢在法国人前头,攻入土著人的王城。” 嗯?法国人竟然想在印度洋地区跟我齐国人相争,他们难道疯了吗? “据说,位于高原东部地区的那位麦利那国王受法国神父所感召,已经受洗成为一名虔诚的天主信徒。……” 哦,原来如此! 第一百七十章 自不量力 在浩瀚无垠的印度洋上,不论是陆地,还是岛屿,到处都分布着齐国人的海军基地或者殖民据点,要么就是被齐国人所控制的傀儡国家或地方军阀。 从丰盈富庶的汉洲大陆,到人口众多遍布财富的印度,从再次“复兴”的波斯萨法维帝国,到炎热干燥的阿拉伯半岛,从狭长而又繁盛的红海黄金水道,到神秘而又古老的非洲大陆,齐国的赤色黄龙旗无不高高飘扬在它们的上空,宣示着齐国人的赫赫威势。 曾经为东印度群岛政治和商贸中心的荷属巴达维亚已在十余年前,被荷兰人恭顺而又谦卑地移交给齐国人;雄霸北大西洋的英格兰王国更是早在五十多年前,在齐国强大的武力威慑下,完全放弃了他们在印度的贸易商站,顺服地融入齐国所主导的印度洋经济圈。 更为弱势的葡萄牙人,在齐国步步紧逼之下,陆续放弃了葡属果阿、第乌,以及位于非洲南端的葡属莫桑比克和葡属安哥拉,几乎成就了齐国人的印度洋帝国。 嗯,之所以是用“几乎”这个词语,而非是“完全”这个肯定的词语,盖因,在印度洋地区,仍有几处非齐国人所控制的欧洲殖民据点仍旧顽强地存在着,从而打破了齐国人欲图将势力完全覆盖至整个印度洋野心。 没错,法属波旁岛(即留尼旺)、多凡堡和塔马塔夫就是齐国欲成就印度洋帝国最显眼的三处“疥疮”,使得整个印度洋无法形成一个统一的“色调”,让齐国人颇为遗憾。 其实,早在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时期,齐国在加入了英、荷、奥、葡等反波旁联盟一方,向法、西两国宣战,首次介入欧洲大陆事务,本来可以趁势拔除法国于印度洋地区这三处殖民据点。 但齐国人却并没有这么做,甚至都没跟法国军队发生正面冲突,他们反而在战争期间跟法国人眉来眼去,并通过海上不断给路易十四的军队偷偷输送战争物资,为法国单挑整个欧洲提供了不小的支持。 结果就是,齐国在战后获得了路易十四信任和好感,拿到了原本属于尼德兰人的市场,还从西班牙王国身上撕下几块肥美的鲜肉。 同时,齐国也通过这场欧洲大战,向交战双方大肆倾销本国商品,经济的触角愈发深入欧洲大陆,齐国也籍此开始介入欧陆事务,其影响力也逐渐开始扩展。 可能,在齐国人眼里,法国人在海陵岛所建立的多凡堡和塔马塔夫,以及那个波旁岛实力都太过弱小,并不会对齐国的印度洋战略构成威胁。 1604年,法国人开始侵入波旁岛,建立殖民据点。到了1642年,法国东印度公司宣布该岛为其殖民领地,随后未几年便正式命名此岛为波旁岛。 而位于海陵岛东南方向的多凡堡也于1642年为法国东印度公司所建立,六年后,又在海陵岛东部沿海地区,开辟了塔马塔夫殖民据点。 可以说,法国人在印度洋地区的殖民历史不仅要早于荷兰人(荷属毛里求斯岛建立于1598年,但并未展开移民拓殖,而且在1652年开普敦殖民地建立后,该岛一度遭到荷兰人的废弃),更是比晚到的齐国人早了十五年(齐国于南非地区第一块殖民据点昌宁建立时间为1657年),妥妥的殖民先驱者。 但是,法国人殖民却有一个坏习惯,虽然在很多地方都是赶了个大早,但其后往往会在所占据的殖民领地出现投入乏力现象,不论是殖民据点的人口,还是其自身的造血能力,比起英、齐两国而言,简直弱爆了。 比如,法国北美殖民领地新法兰西,尼玛的发展了一百多年,偌大的一片殖民地人口才不过五六万人,经济类型也以皮毛为主,而临近的英属北美殖民领地,仅马萨诸塞一地,就拥有人口数量达二十多万,有造船、冶炼、酿酒、木材加工等诸多经济产业,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 而位于印度洋地区的法属殖民领地的发展情况又如何呢? 虽然法国人没有公布具体数据,但通过经常往来三地的齐国商人观察和探听(是的,齐国商人有时候就是兼职的间谍),大概也能了解到法国人的一些基本情况。 波旁岛大概有七百到八百人(受齐国刺激,人口数量要多于原历史时空),主要分布在岛屿南北两端的堡垒据点中;多凡堡人口仅有四百人左右,仅在沿海一处岬角建立了座堡垒,而且建筑材料也以木头混杂着少量砖石为主;至于塔马塔夫,人口更少,应该不超过三百人,仅有一座简陋的木质堡寨。 就算法国人通过传教和经济诱惑,控制了一些地方土著部落,但实力应该是相当有限,能动员的武力最多不会超过一千人。 而齐属海陵总督区有多少人口呢? 三万五千多人! 当然,齐法双方在海陵岛上具有如此大的差距,除了汉洲本土距离该岛比较近,可以更为便捷的移民拓殖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齐国所占据的西海岸地区属于热带草原气候,温热干爽,不至于引发大规模的热带传染疾病,使得齐国在殖民过程中人口损失率不是那么大。 反观法属多凡堡和塔马塔夫,则位于海陵岛东海岸,属于典型的热带雨林气候,终年湿热,季节变化不明显,年降水量2000-3000毫米,到处都生长着茂密的热带植物和森林。这就使得法国殖民据点各种热带疾病频发,人口死亡率畸高,波旁岛的情况也基本类似。这就造成法国移民的生存环境极为恶劣,遇到稍微大的瘟疫或者热带急性传染病,就能一波将所有法国移民带走。 你说,就凭双方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法国人哪来的勇气跟我们齐国人争夺海陵岛的控制权? 是梁静茹吗? 在泰平十九年(1723年),齐国政府与荷兰东印度公司协商转让接收位于印度洋和东印度群岛所有荷属殖民地时,曾经也向法国政府提出了同样的要求,希望以一个“合理”的价格购买法属波旁岛和法属马达加斯加领地。 但是,齐国人的请求却遭到法国政府的拒绝,坚持要将这三处印度洋领地置于法国统治之下。 是时,法王路易十五刚刚年满十三岁,被巴黎高等法院宣告成年,结束摄政,由奥尔良公爵就任首相。但此君首相位置还未坐多久,便于1723年12月病逝,还没来得及就齐国提出的要求做出任何回应。 随后,刚刚上台的波旁公爵担心海外王国领地的失去,会大大折损他的威信,遂回绝了齐国人“购地”要求,继续保有法国的印度洋殖民领地。 被傲慢的法国人削了面子,齐国政府很是不爽,立即指示海外殖民事务部和对外经济贸易部设法将法国印度公司(法国东印度公司在1719年与塞内加尔公司、中国公司等合并,更名为法国印度公司)排挤出印度洋地区,砸了他们的饭碗。 在这种情势下,法国印度公司很快便无力维持东方贸易,经营状况也是愈发艰难,最终于1725宣布解散(在原有时空,该公司在1769年解散),所属印度洋领地并入王室。 正当齐国人准备再接再厉,通过贸易封锁和限制,彻底搞垮法属印度洋殖民领地时,齐英战争爆发了。 为了在欧洲和地中海地区获得法国的支持,齐国不得不暂时收了手,选择与法国人合作。波旁岛等三处法国印度洋领地算是逃过一劫,继续苟延残喘,非常扎眼地存在于齐国人眼皮子底下。 战争结束后,齐国人又开始琢磨着如何将法国人赶出印度洋。 比如,禁止法属殖民领地的商人从黔州或者海陵总督区采购日常生活用品,以此加大法国人的殖民成本。 比如,资助萨卡拉瓦人以海盗的方式袭击多凡堡。 比如,以低价向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人倾销齐国商品,打击法国人与当地的贸易。 …… 之所以没动用武力强抢法国殖民领地,那是因为齐国人还是要脸的,而且还要顾忌齐国在法国的投资和贸易,以及欧陆事务方面与法国之间的合作,不能轻易地撕破脸,从而引发一场齐法战争。 在他们看来,只要让法国人在印度洋殖民领地处于持续失血状态,让法国王室感到继续投入将会面临巨大的损失,届时,他们就会认真考虑齐国人的要求,将这几块不值钱的印度洋领地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卖给齐国人。 你看看荷兰人在殖民领地的得失选择上多么明智,多么识时务! 荷兰人虽然“扔掉”了东印度群岛和印度洋诸多殖民领地,但他们却并没有吃大亏。 因为,他们发现在将手中的殖民领地“移交”给齐国后,骤然间便减少了大量固定资产的投入和维护费用。他们不需要再建立一系列坚固的堡垒,也不需要再雇佣太多的武装雇佣军,更不需要增加商船上的武备设施,而且积极融入到齐国构建的世界贸易体系之中,还减少了自己的开拓成本,使得贸易利益获得空前的增长。 荷兰的商业资本可以随着齐国的殖民势力不断扩张而不断膨胀,更可以非常轻松地深入到曾经难以企及的国家和地区。 蓬勃发展的齐国经济还吸引了大量荷兰商业资本和金融资本的参与,使得两国资本相互融合交织,继而在齐国的殖民扩张和商业扩张中获取丰厚的投资收益。 汉洲本土及殖民领地的铁路建设、南洋地区的种植园、锡兰岛的宝石和茶叶栽培、印度的棉布贸易、波斯的商业垄断,以及黔州的金矿和钻石矿、非洲内陆的象牙、黑奴买卖……,皆有荷兰资本的参与和投资,这使得荷兰人心中无不暗自窃喜,“齐国人的利益就是我们尼德兰人的利益”。 如今,齐荷两国互为各自地区最大的贸易伙伴,荷兰也是齐国诸多商品的欧洲代理商和分销商,这进一步奠定了荷兰在欧州大陆的金融中心、贸易中心和商品集散中心的优势地位,成为欧洲最为发达、也是最为富庶的国家。 出于两国之间密切的商贸关系,荷兰是齐国于欧洲大陆未签署盟约的事实上盟友--其实,欧洲各国均怀疑齐荷之间有相应的秘密军事同盟条约,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使得荷兰周边邻国对其甚为忌惮--更是互为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不仅齐国驻欧总代表设立于荷兰,而且诸如大西洋商社、欧洲联合商业银行、大西洋航运公司、皇家欧洲贸易公司等诸多齐国商业巨头的欧州总部亦纷纷坐落于此。 随附而来是人数众多的齐国员工及家属。截止去年,齐国于荷兰的侨民已超三万,为欧州之最,甚至还要远远高于齐国在欧州最忠实的小弟爱尔兰国内的侨民人口。 同样的,在汉洲本土侨居的荷兰人也达一万两千余人,是欧洲各国侨民人数最多的国家。 有荷兰人这么好的榜样展示在所有人面前,你们法国人为啥还这么倔,非要跟我们齐国对着干? 如今,更为过分的是,法国人竟然敢亲自插手麦利那王国的内战,为一名麦利那国王施洗,将其变成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 这是几个意思? 准备想通过对那个受洗的麦利那国王间接控制中央高原? 你们这副小身板,吃得下海陵岛吗? 诚然,那个受洗的麦利那国王未必真的有虔诚的天主信仰,多半也是想籍此引入法国人势力,为自己增加一个筹码,多一个渠道获得急需的火器装备,以此来增强自身实力,最终实现麦利那王国的统一。 但是,你们法国人是不是自信过头了,真的以为可以籍此插手麦利那王国的事务? 既然如此,就莫怪我们齐国发飙了! 在加勒比海,我们齐国作为后来者,可能囿于实力不足的缘故,对你们法国人的强势还需要保持几分隐忍。但在印度洋,在海陵岛,哪里还容你们如此肆无忌惮、如此飞扬跳脱? 这一次,我们若是不将你们法国人赶出海陵岛,就不配为世界海洋霸主! 6月19日,七艘悬挂齐国旗帜的舰船出现在波旁岛北侧海域,然后给当地法国总督带来一条让人目瞪口呆的命令。 “……怀疑波旁岛上窝藏有大量海盗,齐国海军将奉命登岛搜查,并予以彻底地清剿!”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开门,我们要核查 1513年,葡萄牙人马斯克林在前往印度时,途径印度洋一群岛,遂将其以自己的名字命名其为马斯克林群岛,波旁岛、毛里求斯岛就是该群岛中最为主要的几座小岛。 不过,葡萄牙人匆匆而过,并为对这片群岛留下太多关注,依旧让它们安静地沉睡于大洋之中。 之后,荷兰人循着葡萄牙人的足迹,也来到了富庶的东方,寻找香料的源头。他们在1598年,进驻了马斯克林群岛中的“蝙蝠岛”,并以王子莫里斯之名命为毛里求斯。 荷兰人占领毛里求斯岛以后不久,法国也开始觊觎这片岛屿。17世纪初,法国对东方的贸易额日益增大,为了与其他欧洲国家竞争,法国试图在绕经好望角的航线附近开辟一块向东方扩张的根据地。 1602年,法国便有零星殖民者登陆距毛里求斯岛仅一百六十多公里的马斯克林群岛中的另一个大岛,作为往来东方的临时补给点。到了1642年,法国人正式在该岛建立殖民机构,将其纳入到法国东印度公司旗下,为了庆贺波旁王朝又得到一块肥沃的土地,法国殖民者遂将该岛命名为波旁岛。 1660年,随着荷属开普敦和齐属昌宁殖民领地的实力日益壮大,受到刺激的法国人向波旁岛运去了第一批正式移民,以后岛上的移民不断增加。至去年为止,波旁岛上的法国移民数量已达八百多人,分别在岛屿的南北两端各自建了一座堡垒,使得整座波旁岛成为法国向印度洋地区“探索”的一个重要基地。 波旁岛殖民地在建立初期遇到了一系列困难。 首先,就是海盗的侵扰。印度洋上的海盗主要来自加勒比海安的列斯群岛,17世纪末,这些海盗为了逃避英西法等国海军的打击,将巢穴搬到了马达加斯加。从此,马斯克林群岛便成为海盗经常光顾的地方,岛上的一些土著居民也暗地里与海盗来往,海盗活动极为猖獗。 不过,随着齐国海上力量的日益崛起,这些海盗的活动空间和劫掠频率遭到极大压制。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齐国先后占据了银月岛(今大科摩罗岛)、望乡岛(今毛里求斯罗德里格斯岛)以及马达加斯岛西海岸后,在该地区入驻了一支西印度洋分舰队,不断在该海域执行武装巡逻和打击海盗的行动,并陆续端掉了海盗位于马达加斯岛东海岸和圣玛丽岛几处巢穴,使得猖獗一时的南印度洋海盗活动就此销声匿迹,彻底恢复了该海域的正常航行安全。 而波旁岛殖民地遇到的另一个困难是,最初很长一段时间内岛上的法国移民没有找到适宜在岛上生长的农作物。 呃,准确地说,是没有找到能实现巨大收益的经济作物。 尽管,岛上有着肥沃的土地,但移民们从未善加利用,却时时刻刻在与热带疾病和风暴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 法国人对荷兰人所经营的东印度群岛香料生意垂涎不止,曾多次试图在波旁岛上种植香料,但都未获成功。只能栽种一些谷物和稻米,以解决岛上数百移民的生存问题。 但是,海外殖民是要创造巨大的经济价值,可不是为了在这座小岛上这般苟延残喘。 因此,寻找适宜岛上种植的农作物,特别是能创造价值的经济作物,就成为殖民地经济发展的关键所在。 1708年,一支满载齐国南洋群岛产香料和咖啡的荷兰商船队在毛里求斯岛停靠,补充淡水和食物。这一幕恰好被前来访问的波旁岛时任总督马蒂亚斯·让·莱索尔看到,瞬间受到了启发。 据说,位于齐国北方的南洋群岛气候和地理条件跟波旁岛几乎相同,那么几无任何产出的波旁岛是不是也可以种植咖啡这种拥有巨大经济价值的农作物呢? 我们的莱索尔总督当即决定,组织法国移民在岛上种植咖啡。1711年,第一批咖啡苗从也门运抵波旁岛——没办法,齐国人对于境内任何特种农作物苗圃均实施严厉的出口管制,严禁外国人携带出境。 由于气候适宜,咖啡种植很快在全岛传播开来。到1730年,波旁岛生产的咖啡已经可以满足整个法国近百分之五十的市场需要,给殖民当局带来了巨大的收益。 1733年,新任波旁岛总督拉布尔多内又瞧见隔壁的毛里求斯岛——哦,对了,齐国人从荷兰人手中获得该岛后,将其更名为福安岛,似乎是寓意幸福平安——甘蔗种植业搞得红红火火,建立了数十家甘蔗种植园,糖厂两座,不仅能供应齐属马达加斯岛和齐属南非几处殖民领地数十万人口的需求,还能通过远洋货船销往阿拉伯、波斯,以及埃及等国家和地区,财源滚滚,让人好生嫉妒。 于是,为了能获取更大的经济收益,拉布尔多内总督又准备搞多种经营,在继续巩固和提升咖啡产量的同时,便要大规模引进甘蔗种植。 但是,随着经济作物的大量种植,殖民地又面临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缺乏劳动力。 殖民地建立以来,波旁岛的移民虽在不断增加,但受热带疾病的影响,死亡率也畸高,每年那点移民数量在勉强弥补岛上更替缺额后,仅能保持人口微幅增长,而随着岛上经济快速发展,劳动力就立时显得严重缺乏。 法国与荷兰等一些欧洲国家相似,国内的资本原始积累过程不像英格兰那样剧烈,未能造成一支庞大的破产农民大军,因此也就没有形成向外移民的大规模浪潮。 所以,直到拉布尔多内总督萌生要搞甘蔗种植园出现之时,整个波旁岛上的白人移民总共只有八百二十多人,而且这还是加上了一部分克里奥人(黑白混血)才累计增长至现在这般规模。这时的移民主要是法国公司的退职雇员、冒险家和囚犯,真正想来岛上垦殖的移民只占很小的一部分,岛上的体力劳动大部分是由掠来的奴隶承担。 岛上的奴隶主要来自马达加斯加和东非。早前,贩卖奴隶主要由海盗经营。后来,海盗被齐国海军一扫而空,法国人便客串起奴隶贩子的营生,从马达加斯岛和东非沿海地区,或亲自捕捉,或者通过当地部落首领购买,将大量奴隶掠回波旁岛。 波旁岛殖民当局也亲自参与贩奴贸易中,以低廉的价格从奴隶贩子手中买下大批奴隶,然后再把他们转卖给岛上的种植园主或者自由移民,转手之间获利甚丰。 种植咖啡是集约劳动,对奴隶的需求量很大。到1730年,波旁岛上的咖啡种植园兴起后,奴隶人口从数十人猛增到两千五百多人。若是再要上马甘蔗种植业,可以想见,岛上的奴隶需求规模将更为庞大。 于是,法国人便将目光转移至马达加斯岛上。 这座巨大的岛屿上,人口数十上百万,简直就是一座取之不竭的“人矿”呀! 更重要的是,若是我们法国人控制了这座大岛,然后加以整合、吸收,就有了在印度洋地区对抗齐国人的资本。 但是,若想在印度洋以及马达加斯岛搞事,会不会引发齐国人的强烈反应,继而遭到他们的无情压制? 要知道,齐国人的势力遍布整个印度洋,且不说齐属南非和齐属马达加斯,就是临近的那座福安岛,齐国移民人数也超过一千二百人,实力远超我们法国人。 他们仅需动个小指头,就可以让波旁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就在波旁岛总督拉布尔多内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时候,两个月前,位于马达加斯岛东海岸地区的塔马塔夫殖民据点传来一条让他惊愕不已的消息。 当地的马修神父以主的仁慈成功地感召了一位麦利那国王,使其受洗成为一名天主信徒。 这位信仰“虔诚”的国王向法国人允诺,他会将大量的战俘作为奴隶“移交”给法国人,以满足法国种植园主的劳力需求。作为回报,法国人则需要要向他提供大量火器,从而支持他的统一战争行动。 那位狂热的天主教神父甚至还为麦利那人提供了二十余名有军事经验的法国退役老兵,帮着他们训练军队,指导他们如何进行“现代化”的战争。 很显然,受宗教思想的影响,那些虔诚的教士要比地方殖民当局更为激进,也更为大胆,他们试图通过那位受洗的麦利那国王,将整个中央高原都变成天主教的世界,将那些蒙昧而又野蛮的麦利那人全都变成天主的信徒。 哦,上帝,他们在作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难道就没考虑过齐国人的反应吗? 齐国人觊觎整个马达加斯岛不是一天两天了,一直在寻机覆灭中央高原上的麦利那王国,继而吞并这座面积巨大的岛屿。 若不是忌惮我们法国在欧洲强大的影响力,他们说不定在吞下这座大岛之前,就先将我们法国人的势力逐出这座岛屿、逐出印度洋了。 没瞧见他们明明已经拥有强大的实力,硬是隐忍不发,坐视麦利那几家割据势力彼此征伐、互相征战,就是在等待土著人自相残杀后,失去应有的反抗力,才会轻松地前去摘下这颗完全“成熟的果实”。 一旦我们法国人亲自下场去插手麦利那王国的内战,是要惹来祸事的! 果不其然,这事刚过去不到两月,齐国人便找上门来了。 七艘悬挂齐国旗帜的舰船聚集在波旁岛外海,声言要登岛搜捕一股逃窜至此的海盗。 是的,齐国在整个印度洋地区有追捕和剿杀海盗的权力,这得到了环印度洋地区所有国家和地区政权的默认。当年,包括荷属毛里求斯岛、法属波旁岛以及葡属莫桑比克等诸多殖民领地都向齐国海军开放各自的港口,为他们提供必要的物资补给,甚至还允许齐国海军官兵登岛,做短暂的休整,或者人员伤病治疗。 但问题是,我们波旁岛上这个时候根本没有海盗,你们非要登岛是几个意思? 这是一次赤果果的报复! 但拉布尔多内总督不敢明言拒绝,派出使者乘坐小船与齐国人进行交涉,向他们极力分辩,波旁岛上不存在海盗,所有居民皆为法国海外领地臣民。 但齐国人坚称,他们收到“准确而可靠”的情报,一艘抢劫了奉化(今马达加斯加西北港口城市马任加)的海盗船已逃至波旁岛,并带着抢来的财物躲在了岛上某处隐蔽之地。 齐国人要求,波旁岛殖民当局立即开放港口,允许齐国军队登岛,缉拿那些穷凶极恶的海盗。 若是法国人拒绝,那么齐国海军将被迫采取断然措施,以维护印度洋地区的正义和秩序。 尼玛的,“维护印度洋地区的正义和秩序”,这不就是指着鼻子骂我们法国人从事海盗活动,并且还窝藏了你们齐国人虚构出来的那股海盗! 至于说海盗抢劫了你们齐国人的奉化港,那简直就是胡扯! 奉化港可是马达加斯加西海岸仅次于建阳港(今马达加斯西南部城市图莱亚尔)的第二大殖民据点,人口一千八百多,港口炮台都有六七座,大小火炮三十多门,哪个海盗会失心疯了,跑来袭击这座防御设施如同刺猬般的要塞? 面对齐国人的强硬和赤果果的武力威胁,拉布尔多内总督虽有不甘,但只能选择暂时妥协,命令开放港口,允许齐国人登岛核查。以波旁岛上的防御设施,应付一下海盗肯定没问题,但要硬抗火力强大的齐国海军,那可就不够看了。 非要登岛,那就来吧,我倒要瞧瞧,你们齐国人在岛上如何缉拿那些所谓逃来的海盗! 然而,数百名齐国武装士兵登岛不到一天,就让拉布尔多内总督破防了。 岛上数座咖啡种植园突然“失火”,咖啡作物被焚烧大半,劳作的奴隶也悉数逃散,遁入丛林。 紧接着,不断有种植园主和移民跑来申诉,齐国人以缉拿海盗为名肆意闯入居民家中,并拷打刑讯被怀疑为海盗的法国移民,让整个岛上居民人心惶惶。 未几,还有居民哭告,说是家中年轻女眷遭到凌辱或者失踪,皆为登岛齐国武装士兵所为。 我勒个去! 你们齐国人想干什么? 该不是来毁了这座波旁岛吧! 拉布尔多内总督当即找到登岛的齐国武装部队负责人,严厉要求对方约束部属,禁止再骚扰当地居民和破坏种植园。 但总督大人的要求遭到对方的无视,并告知法国殖民当局,经过一番仔细搜索,他们齐国人已经寻找到海盗的蛛丝马迹,非常确信有法国人窝藏了那股逃来的海盗。 他相信,再经过数日的追捕,一定可以将所有海盗全部揪出来,并将之绳之以法。 拉布尔多内总督呆呆地看着对方那副有恃无恐的神情,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一丝不好的感觉。 齐国人似乎准备以栽赃陷害的方式,夺占波旁岛,以作为他们法国人干涉麦利那人内战的回应。 哦,“似乎”这个词应该去掉。 因为,岛上开始不断响起火枪声,还有无辜居民的惊叫声和哭泣声。 拉布尔多内总督脸上一片死灰。 第一百七十二章 四国同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为帝国开疆扩土,将目之所及的无主之地统统变成他们的合法领地,已成为这个国家为之奋斗的事业,也成为这个国家民众热情的宣泄口,乃至成为这个国家内阁政府是否合格的重大考量因素之一。” 荷兰东印度公司汉洲业务高级主管迪梅奥·范·德霍斯特站在船舷边,看着侧前方一字排列的商船在汹涌的印度洋面上划开一道道波痕,披荆斩浪地朝东南方行驶,海风呼呼,白色的海鸥盘旋于船桅之上,似乎在引领着这些海上巨兽穿越时空,抵达传说中——哦,应该是现实中的富裕大陆,心中感慨万千。 “可能很多齐国人会理所应当地认为,他们就是掌握海洋以及整个世界统治权的民族。这不是因为齐国在世界上拥有大量的领地,也不是因为他们相信齐国人有任何生理上的优越性,更不是他们相信有神圣的使命让他们注定伟大。所有的这一切,皆因他们所据有的强大实力,因为他们明显是工业生产和科学技术的巨人。” “德霍斯特先生,你是指船队中那艘满载排水量达一万二千吨的东方号吗?”荷兰东印度公司汉洲西南主管简·德里森轻声问道。 “是呀,真让人难以置信,这艘巨轮的装载量是我们这艘金色玫瑰号的十几倍。”德霍斯特说道:“齐国人所据有的技术和恐怖工业生产力,让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国家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己的无力和渺小。齐国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世界工厂,也是世界最先进的实验室。我的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出这些画面:齐国人在凝视着放出火光的熔炉、火车飞驰的轨道、蒸汽船和铸铁的桥梁,凝视着他们的印刷机、工厂、机械织布机和蒸汽铁犁时,一定是感受到手中握有的是普罗米修斯之火。他们可能坚信这么一点,有了技术,他们就可以做到一切,甚至可以重塑整个世界。” “德霍斯特先生,我同你一样,对这个国家充满了敬仰和膜拜。”简·德里森附和道:“是的,齐国人正在统治海洋,假以时日,他们可能会也统治整个世界,因为他们所拥有的强大实力足以支撑他们去实现这个目标。不过,我还是认为,齐国人突然夺占波旁岛,似乎有些过于急切了点。很明显,在波旁岛的问题上,齐国人的举动一定会激怒法国人,继而遭到他们的报复,说不定会牵连到我们联省共和国。” “作为印度洋的主人,齐国人觉得法国的行为着实冒犯了他们,是对他们的帝国权威一种挑衅。”德霍斯特将身上的毛呢大衣紧了紧,以抵御湿冷的海风,“早在二十多年前,齐国人就将整个印度洋当做他们的内海一样经营,理所当然地将其划为帝国统治势力范围之内,不容任何外来者侵犯。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们东印度公司就已经充分意识到,印度洋是齐国的洋,我们所据的殖民领地迟早要被齐国人拿走。令人庆幸的是,齐国是一个非常文明,也是一个非常讲究国际秩序的国家,在获取我们的殖民领地时,给予了公司相对优渥的对价。英格兰人,葡萄牙人也如我们一样,对自己的实力有着非常清醒的认识,相继退出了印度洋地区。” “而法国人……,呵,他们太过骄傲,也太过自以为是,总以为法国的荣光可以照耀全世界。但他们从未认真考虑过,他们在欧洲大陆的影响力,根本不足以确保他们在海外殖民领地的安全。此前,英格兰人可以隔着一道浅浅的英吉利海峡的保护,频繁挑战法国的威势,袭击并夺取他们的海外殖民领地。而齐国,海上实力更甚于英格兰,如何会容忍法国在印度洋地区的挑衅?若是,法国人想要对齐国发起报复,除了整治一番境内的齐国商人和众多买办代理,根本无法伤及到齐国的核心利益。” “是呀,傲慢的法国人。”德里森闻言,也是撇撇嘴,“他们迟早会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自大,遭到齐国人的沉重一击。” 提及法国人,荷兰人总是又怕又恨。 因为,自路易十四在位期间,法国人就一直觊觎尼德兰的财富,哦,当然,还有尼德兰的土地和人口。 当年,为了击退法国人的入侵,尼德兰人不惜掘开海堤,淹没自己的大半国土,才堪堪阻止了法国的吞并计划。 尽管那位狂妄的法国君主已经故去二十多年,但法国上下仍旧未消去对尼德兰的贪婪之念,一直在寻找机会,在某个时候,会再度向尼德兰伸出魔爪。 两年前,波兰王位继承危机,法国趁机向奥地利人发难,若非联省共和国发出严厉警告,并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军事动员,说不定法国人又要将军事目标放在奥属尼德兰地区(其实,法国人为了避免多线作战,一直将进攻的目标放在洛林和北意大利地区),威胁联省共和国的安全。 为了应对法国的军事威胁,荷兰除了加强与神圣罗马帝国的合作关系外,还积极联络丹麦、瑞典、普鲁士、西班牙和英格兰(因为英王领地汉诺威位于临近的德意志地区,使得英格兰拥有拉拢的价值),试图构建一个宽泛的军事同盟,从而维护自身的安全。 因而,在1734年8月,当齐国驻欧总代表谢道仁提出邀请一些“致力于维护地区和平的国家”,建立一个紧密的联盟机制,以便在法国实施对外侵略扩张时,可以“彼此协调一致”、“共同履行集体防卫”,立时应允下来,并首先与齐国、爱尔兰两国秘密签署了军事合作协议。 本来,以荷兰人的意愿,最好再拉几个欧洲大陆国家,比如西班牙、葡萄牙、普鲁士,以便可以分担荷兰人的陆上军事压力。 因为,在面对法国人入侵时,总不至于让齐国人万里迢迢地从汉洲本土派兵来救吧? 若是那样的话,等齐国人做好军事动员,然后再将军队装船运抵欧洲,至少大半年过去了,哪里还来得及救援。届时,恐怕只能巴巴地赶来为荷兰人收尸了。 爱尔兰倒是距离荷兰本土较近,但以他们的实力,在法国人面前估计连三个回合都走不下来。 当然,还有一个最为有效的办法,那就是邀请齐国在荷兰本土大量驻军。 但是,这个举动将会极大地刺激法国人的神经。 因为,驻军荷兰本土的针对性太明显了。 在欧洲,谁不知道荷兰与齐国关系极为密切,好得像穿了一条裤子似的。若是齐国在荷兰本土部署大量军队,明显就是为了保卫这个国家,防范法国的入侵。 这必然会造成齐法之间严重的军事对立,甚至会激起法国的战争欲望,促成他们提前发起对尼德兰地区的进攻。 当然,更为关键的问题是,齐国驻军荷兰本土,这费用该由谁来承担。 要知道,齐国在印度、波斯、爱尔兰等国家地区派驻的军队,所需费用可都不是由帝国户部全部承担的。 印度就不说了,数量多达两万七千的驻屯军(不含齐印仆从部队),表面上是由户部直接拨款,兵部负责发放军饷和日常维持费用,但齐国人在所控制的印度属地内可是要征税的,而且地方大大小小的土邦王公也需要向齐国上供,权当保护费,这些钱都会源源不断地流入帝国户部。 更不要说,莫卧儿帝国和马拉塔帝国(是的,1732年马拉塔人也自称皇帝,正式与莫卧儿人平起平坐)的海关也都被齐国人所掌控,大量税收款项亦流入帝国的国库之中。 可以说,是亿万的印度人在帮着齐国供养那两万七千余驻屯军。 至于波斯和爱尔兰,则需要承担齐国驻军总费用的近半份额。 毕竟,这些军队可是为了保卫你们的国家的安全,才不惜远赴万里来到这里。总不能自带干粮,掏空家底,就为了彰显“高尚的国际主义精神”? 若是驻军荷兰,他们愿意为此买单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现在,荷兰人为啥这般军备废弛? 还不是因为有钱的主都不想掏钱供养军队。 想当年,荷兰海军冠绝全球,不仅将原宗主国西班牙虐成狗,而且还压得新兴崛起海军强国英格兰长期喘不过气。 但是,就因为尼德兰的商人们一个个全都钻到钱眼里去了,都不舍得掏出钱来支持海军建设,而且为了防止奥兰治王室出头,再次将手伸到他们的口袋里抢钱,竟然将联省陆军尽数裁撤,相当于自己解除了自己的武装,还因此引发了一场“灾难年”,联省共和国差点被灭亡。 按理说,在海上被英格兰几次爆锤,在陆地上被法国反复狂虐,尼德兰人应该痛定思痛,深切体会到“皮之不存,毛将安附焉”的哲理,会积极支持联省加强武备,以应外敌再次入侵。 但奇葩的尼德兰人,依然是要钱不要命,每次大战方止,就立刻将海陆两军裁撤的七七八八。 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结束后,尼德兰人似乎彻底躺平了,别说海军的再次振兴,就连维持陆军的基本自保力量也被削弱到一个极低的水平,使得这个昔日欧洲列强彻底退出大国竞争之列。 因为,尼德兰人都不想掏钱供养平日里无甚“大用”的军队! 想让他们掏钱来请齐国驻军,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可问题是,我们齐国虽然与你们尼德兰人关系好,但也不能像凯子一样自掏腰包、自备干粮跑来欧洲大陆保卫你们的安全呀。 既然尼德兰人不愿出钱,又要顾忌法国人的感受,齐国人在提了一嘴双方共建齐荷陆军联合司令部,但未得到对方积极响应后,便非常明智地换了一个话题,商讨着如何将西班牙、葡萄牙以及普鲁士、丹麦、英格兰等国拉过来,建立一个广泛的反法同盟。 但遗憾的是,西班牙和普鲁士明显不想加入进来,前者与法国同属波旁王朝,而且在地中海和意大利均有合作,更无意得罪强大的法国;而后者,关注的重心在德意志地区和波罗的海,并且与法国没有根本性利益冲突,同时,普鲁士还希望法国能牵制和削弱奥地利,从而能在德意志拥有更多的话语权。 而英格兰、丹麦及瑞典等国家则比较犹豫,觉得法国均跟自己领土不接壤,一时间不会危及自身安全和利益,凭啥为了荷兰人的安危,而将自己置于法国人的对立面。 不过,就在齐荷两国正在为自己号召力不够而沮丧之际,奥地利人突然主动凑了过来。 在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中,尽管奥地利人联合俄罗斯人将那个斯坦尼斯瓦夫一世赶走了,扶植起他们属意的奥古斯特三世为新的波兰国王,但却它在洛林公国和意大利地区遭到可耻性的失败。 而自己所依赖的盟友俄罗斯帝国却因为各个方向都遭到敌人的进攻而无暇抽身,根本无法履行双方之间的出兵义务,使得奥地利人感到倍加孤立无援。 正当时,齐国人为了解决西西里岛问题,主动上门寻到奥地利人,在获得帝国应许西西里统治权后,还给予奥地利人大量经济援助,并愿意为他们调和与奥斯曼人的关系,顿时让曾经紧张对立的齐奥关系出现了历史性的翻转。 于是,随着奥地利人的加入,一个颇具实力的反法联盟在两个月前初步建立,齐、荷、奥以及爱尔兰四国签署秘密军事同盟条约,在遭到法国的军事威胁或进攻下,缔约方将协同一致,共同履行集体防卫义务。 不过,鉴于齐国和爱尔兰皆远离欧洲大陆,在爆发战争后,荷兰和奥地利将承担欧洲主要战事,齐爱两国两国则除了展开对法国海外殖民领地军事行动外,还将给予荷奥财政和物资援助,并适时发起对法国沿海地区的军事打击。 “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同盟条约的签署,齐国人才会以一个荒谬的借口,悍然夺占波旁岛。”德霍斯特将目光转向侧后方那艘威武的齐国战舰,微微叹了一口气,“数年前,他们在击败了以海军见长的英格兰之后,准备再试图击败以陆战称雄的法国人,以此来彰显他们统治世界的勇气和毅力。” 第一百七十三章 桂州 正如许多旅行者看到小门岛(今澳洲北部巴瑟斯特岛)上那座高高耸立的灯塔时,便知道距离汉洲本土已然不远。 而当那些横渡印度洋的船只在远远地望见社君岛(位于珀斯西北方18公里的罗特尼斯岛)上的那座高大的妈祖神像时,也会不由自主地长舒一口气,桂州已近在咫尺了。 呃,之所以眼前这座狭长的小岛被称为社君岛,盖因岛上有大量沙袋鼠。鼠者,社君也。 1736年8月12日,来自黔州的“宝船队”经过社君岛后未多久,便驶入桂河河口(今天鹅河),抵达了桂州地界。 这支船队比预期抵达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月,以至于让诸多翘首以盼的亲人和货主等得分外焦虑。 没办法,护航的海军战舰和数艘商船被海陵总督区给临时“征用”了,用于教训一番胆大妄为的法国人。 在搞定法属波旁岛后,又帮着海陵总督区将近千武装乡兵运抵法属塔马塔夫据点,当着法国人的面于此登陆,然后借道杀往麦利那王国都城安塔那那利佛。 处理完这些“琐碎的小事”后,海军护航编队则继续执行护送“宝船队”的例行任务。 其实,相较于为“宝船队”护航,海军官兵们似乎更喜欢做那些“琐碎的小事”。 波旁岛上的法国人经营咖啡种植园二十多年,还是攒了不少钱,让执行缉捕海盗的海军官兵和武装乡兵们都发了一点小财。 没错,我英勇的大齐海军成功地在岛上抓捕了一股穷凶极恶的“海盗”,还将那些窝藏“海盗”的法国人给一锅端了。在诸多“确凿证据”的展示下,包括法属波旁岛总督拉布尔多内在内的殖民当局皆“哑口无言”,任由齐国海军处置“海盗”。 于是,“海盗”掠来的财物和窝藏者的家产,悉数统统收缴,用于“赔偿”那些被海盗伤害的“人们”。 有鉴于波旁岛上仍有大量在逃“海盗”,登岛的齐国武装士兵将继续留驻于岛上,直到彻底将所有“海盗余孽”尽数缉拿,才会撤出该岛。 在这种情势下,波旁岛相当于被齐国人施以军管了,别说想要继续维持咖啡种植园经济,就连岛上的数百法国居民的自由也被变相剥夺,时刻受到齐国驻军的监视和管束。 离开了喧嚣的印度洋西海岸,来到富庶而又文明的汉洲大陆,不论你是否曾在这里出生或者生活,每个人都显得非常激动、表情也变得仿佛像朝圣般的虔诚。 那些本土人会骄傲地大声为你讲解你所看到的任何事物,以此来炫耀自己的独特地位。 来自黔州或者其他海外殖民领地的“外乡人”则带着几分崇敬、几分好奇,以及几分自豪,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准备在返回家乡时,以便能将这些全都告诉自己的家人和邻居。 而一些外国人,都怀着复杂的心情,望着慢慢接近的汉洲大陆,羡慕、向往、甚至隐隐带有一丝畏惧。 这是当今世界最为富庶、也是最为强大的国家,这里是他们的核心本土,这里拥有强横无比的工业生产力,这里到处都流淌着无尽的财富,这里也是世界科技的源头。 其实,船队在进入桂河河口后,并未真正进抵桂州城,而是在经过河口的临江城(今澳洲珀斯以南费里曼特尔市)后,还要沿河上朔近二十公里,方才驶到目的地。 经过八十多年的发展,以桂州为核心,周边建立了星罗棋布的城镇和村庄,是汉洲西南地区人口最为稠密、经济最为发达的、科教文化也是最为昌盛的地方。 据1730年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桂州已成为汉洲本土第五座人口规模突破五十万的超大型城市,为五十三万八千余,较二十年前足足增长了一半还多。而且,随着印度洋贸易的持续繁荣,以及当地适宜的气候环境和不断增长的就业岗位,人口增加速度更是丝毫不减。 桂州,仿佛就是天生为财富而生的城市。 汉兴五年(1675年),西南地区发现大量金矿,引得无数淘金者蜂拥而来,使得这座偏僻的西南小城立时变得兴旺起来,在短短十余年,桂州便发展成为人口突破十万规模的大城市,并随之建立起了一系列工业厂矿,为印度洋西海岸最大的经济中心。 与此同时,随着国内工业革命轰轰烈烈地推进,钢铁、煤炭、机械制造等诸多重工大兴,使得国内对西部地区的铁矿需求与日俱增。 而桂州作为矿石运输的重要节点,很快便成为西南航运中心和物流集散中心,更是进一步助推了当地经济和人口的快速发展。 西南淘金热还未沉寂,黔州又传来金矿的消息。 尽管,黔州的淘金热曾一度引发了桂州人口大量外流的现象,但却吸引了大量财富的涌入——作为距离黔州最近的大城市,那些淘金的幸运儿在回到汉洲本土时,理所应当地将桂州作为自己的落脚地——并带动当地旺盛的消费需求,继而从汉洲本土及海外引来更多的移民。 钻石切割,看似是简单的手工业,实质上是集精密设备和精巧手艺相结合的高技术加工工艺。 在这个时期,要论精密设备的先进程度和制造水平,自然是首推齐国。 齐国人为了更好地提升钻石价值,以切割工艺和钻石品相搞出了一系列认证标准,使得桂州所出品的钻石成为财富和地位的身份象征,而桂州也成为全球水平最高的宝石切割和加工中心。 这里汇集了来自世界各地的宝石原料,西域的白玉、缅甸的红宝翡翠、锡兰的蓝宝石、印度的钻石和七彩宝石、以及黔州和巴西的钻石亦大量出现于此。 可以说,宝石加工业已成为桂州最为重要的支柱性产业之一,相关从业者超过数万人,而且桂州当地也出现了一批全球知名的珠宝首饰奢侈品牌,如“聚珍斋”、“庆元楼”、“德源坊”、“金石坊”等等,成为齐国乃至世界富人所追逐的目标。 很自然,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桂州大学在地质学、采矿学、材料学、化学、光学、精密制造、珠宝设计等诸多方面,在国内学术层都有极高的造诣,吸引了齐国境内以及世界各地无数有志于上述专业的学子前来申请或者报名。 桂州,作为汉洲西南工业重镇,自然不单单依托黄金提炼和宝石加工这两项独特的行业来支撑整个城市的发展。 如同汉洲其他工业城市一样,桂州拥有从钢铁制造、煤炭化工、机械生产、水泥锻造等重工业,到五金制品、皮革、粮食、酿酒、毛纺织、肥皂(香皂)、香水等轻工业,几乎涵盖了国内大部分产业链,不仅为西南地区三百多万民众提供生产和生活资料,而且还有效支撑了黔州、海陵等非洲殖民领地的市场需求。 作为海外殖民领地,与本土有竞争性的工业一般是被禁止或者限制发展的,这就使得黔州、海陵地区的大部分工业产品需求极度依赖本土,而桂州则很好的承担起了这个重任,为齐国在非洲东海岸的大力拓殖提供了坚实而有效的物资保障。 “我记得十几年前,桂河水面上的黑天鹅好像没这么多。” 荷兰东印度公司汉洲业务高级主管迪梅奥·范·德霍斯特和公司汉洲西南主管简·德里森在桂州港登岸后,在贵宾室没有等待太长时间,东印度公司驻桂州商站的雇员便派来了两辆豪华马车,将他们二人及家属,还有大量行李接到车上,然后径直朝下榻处驶去。 平整而笔直的公路两侧是一栋栋高大漂亮的楼房,各色各样的招幡和店铺宣传牌让人目不暇接,熙攘的市民徜徉在一个又一个商铺门前,街边小贩挎着竹篮,抱着货品箱,四下穿梭,并不时地大声叫卖着,身着制服的巡警持着警棍,神色威严地在街边巡视。 公路上的马车很多,有政府经营的公用马车、轨道马车,也有贵族富商的豪华私人马车,更多的是穿行城区各个工厂店铺之间的运货马车。 哦,还有吐着粗气,发出剧烈轰鸣的蒸汽机车,在固定的轨道上飞驰而过。 东印度公司驻桂州商站位于临河的一片街区,侧头望去,竟然发现成群的黑天鹅优雅地在河面上游动,引得诸多市民凭河观望,甚至还有不少人买来馒头或者面包,撕成一块一块地抛入河中喂食。 “哦,在五年前,桂州市政当局发布保护令,禁止市民随意捕杀这种漂亮的黑天鹅。”东印度公司驻桂州商站经理赫尔明特耶·德伦斯扭头瞅了一眼河岸,然后笑着应道:“齐国人还真的是相当……博爱!在这个世界上,仍有成千上万的人处于战争和暴力当中,随时面临死亡的威胁时,而他们齐国人却要为保护一只鸟,专门颁布一条法令。” “德伦斯,这恰恰说明了齐国人正在成为世界正义的化身。”德霍斯特笑着调侃道:“他们一定会向所有人宣扬,看呀,我们连一只鸟儿都会予以保护,那么他们一定也会保护整个世界,保护整个人类,我们就是世界秩序和安全的维护者!” “德霍斯特先生,齐国人听到你这番言论,不知道该为此洋洋得意,还是会羞愧得无地自容。”德伦斯跟着车厢里的人一起笑了,随后将几份当日的报纸递给他。 “哦,真的让人有些难堪!”德霍斯特接过报纸随意翻了翻,然后自嘲地说道:“虽然,在来汉洲之前,我已经聘请了一位专业的汉语老师进行培训,但非常遗憾,到目前为止,我仅仅会说一点简单的问候语。至于看懂这些报纸,那对我而言,是非常困难的。亲爱的德伦斯,这些报纸上有哪些重要的消息。嗯,我指的是,有关欧洲事务方面的。” “德霍斯特先生,有关欧洲事务方面的消息有很多……”德伦斯低头看了几眼报纸版面,随即说道:“6月上旬,俄罗斯帝国在第聂伯河右岸与奥斯曼人爆发了一场规模达十万人的会战,厮杀三日后,双方脱离了战场,并都宣布获得了此次战役的胜利。不过,报纸上齐国军事评论家认为,奥斯曼人在此战中很可能遭到重大损失,要不然不会主动退回第聂伯河左岸。据悉,在这场会战中,奥斯曼人的盟友克里米亚鞑靼人出于保存实力的考虑,没有按照战役部署,从侧翼向俄国人发起突袭,以至于让俄国人可以毫无顾忌地投入全部兵力。是的,俄国人在兵力上占据绝对优势,要不是畏于奥斯曼人凶猛的火炮轰击,说不定就能全歼了那四万多奥斯曼军队。” “俄国人打仗向来是依靠他们人数上的优势,从而将他们的对手淹没在刺刀的冲锋浪潮中。……还有其他消息么?” “德霍斯特先生,我觉得报纸上有个消息,应该要引起我们东印度公司,甚至联省共和国高度重视。”德伦斯表情严肃地说道:“不止今日的报纸,包括前些时日,桂州的多家报纸都在长篇累牍地报道去年11月发生在法属圣多明戈的一名齐国使者意外身亡的事件。那名死去的齐国使者被宣扬为一名忠诚而勇敢的海外殖民地官员,当他带着齐国人的和平意愿去拜访法国人时,却遭到一场可耻的刺杀。” “许多政治家评论家尖锐地指出,法国人应该为这名无辜使者的死亡负全责,甚至怀疑这起事件就是圣多明戈法国殖民当局亲自策划并实施的。汉州其他地方我不太清楚,但整个桂州城,以及整个西南地区的齐国民众是相当的愤怒。他们抱怨政府没有对法国人持强硬立场,坐视自己的子民被法国人杀害。哦,上帝,可以说,经过报纸的不断宣传,齐国民间已爆发出对法国强烈的不满,到处都有声讨法国人暴行的呼声。“ “去年11月发生的事情,怎么会时隔半年多又突然炒了起来?难道,齐国人……” “是的,德霍斯特先生,我们都有一种预感,齐国人可能会对法国实施军事打击。”德伦斯脸上充满了焦虑,“十年前(1725年),齐英战争爆发前,汉州的本土也出现过这种类似的舆论氛围。所以,我们猜测,齐国人可能又要挑起一场新的战争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四章 齐国人的价格镰刀 1736年9月5日,广信(今澳洲班伯里市)。 从波斯战争开始,对阿富汗人、马拉塔人、印度人、英格兰人、俄国人、安南人的战争,亚齐灭国,波兰王位继承危机中的巧取西西里,地中海齐法冲突,圣多明戈谋杀,侵略麦利那王国,法属波旁岛的抢占,这一系列惊人的事件在这短短十多年里接连发生,让齐国民众应接不暇,一直处于激动和亢奋的情绪中,也大大转移了他们对国内单调乏味生活的注意力。 这就像一出紧张刺激的舞台戏剧,剧情充满了勇敢和大胆,也不乏无限激情,几乎没有一刻是波澜不惊的。 一场又一场的胜利,一块又一块新的殖民领地的获得,不仅极大满足了齐国民众的自豪感,而且进一步增强了帝国的自信心。 而过度的自信,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极度的膨胀,或者说是不切实际的狂热。 我们大齐可以掌控这个世界,也可以为全球制定一套行之有效的秩序,并成为最终的裁决者。 在南洋,继宣化、开化、广宁三个总督区先后设省完成本土化管理后,威远、靖平(今苏拉威西岛)、金州(今苏门答腊岛)、马来半岛、吕宋、安南等海外领地的本土化也纳入内阁的议事日程里,相信在经过一番认真考察和梳理后,很快就会陆续完成,从而使得帝国将这片广袤领地彻底纳入治下。 在殷洲(即北美),随着几条铁路开始从西海岸不断向内陆腹地挺进,齐国的拓殖脚步已经不再受某些国家的制约,而非常大胆地翻越东昆仑山(今落基山脉),将触角探伸至密苏里河流域。 在埃及,齐国人也不再满足于这块控扼红海--地中海要津的领地,而开始频频组织探险队,沿着尼罗河不断向南进发,去探寻河流的最终源头。 在黔州,杏山的金矿和乐陵的钻石似乎也没有捆缚住齐国人继续拓殖的脚步,一些自由无羁的冒险家开始朝瀍河(今南非与津巴布韦和博茨瓦纳之间的界河林波波河)和兴隆河(今莫桑比克境内的尚比西河)以北探索前进。许多部落酋长在武力威胁和言语欺骗下,一个个失去了他们的土地,大量代代传承的财富就通过一枚简单的指印或者画押而被夺走。 陈州的统治者们在与当地的土著不断打野的同时,也将帝国的控制区不断往内陆腹地延伸。 荒僻的琼州群岛(今巴哈马群岛)、圣多明戈岛、硖州领地(原英属伯利兹),齐国人的存在从无到有,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口还在呈缓慢增加的趋势。 东印度公司驻桂州商站经理赫尔明特耶·德伦斯在广信钢铁厂的专用码头上,看到一队队整齐威武的士兵井然有序地登上运输舰,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无比的自信和骄傲,准备前往海陵岛进行新的一轮领土扩张。 有人说,帝国的扩张政策并非内阁政府有意为之。因为,他们更加注重国内经济和民生的发展。 随着工业化程度的不断加深,各种社会问题也是越来越尖锐,极大地牵扯到政府的精力。 面对狂热的“帝国主义”思潮,齐国内阁政府仿佛就是一个手段极为高明的驾驭者,非常小心地操纵着激流而下的小舟,双手不断地撑着长篙,以避免小舟的剧烈碰撞。 然而,以齐国为典型的技术先进国与世界前工业化时代(或蒙昧时代)的社会之间的差距是如此之大,二者之间的界限一旦被打破,征服就成了必然。 不少齐国人也在不遗余力地推动着帝国的扩张。 商人寻找新的市场,工业界寻找新的和更为廉价的原材料,金融家寻找新的投资,战略家对关键要津的控制争论不休,军官垂涎着军功荣耀,士兵则期待战场缴获,桂州和大兴的商会、糖业联合会、充满爱国热情的报社,以及他们身后无数的齐国公众,如今都成了贪得无厌的“帝国主义者”,整个国家似乎都显得有些躁动。 “贵公司擅自将钢条和轨道铸铁价格上调百分之十五,就是笃定战争会在短期之内爆发吗?”德伦斯有些不满地将手中的报价单重重置于桌面,然后抬头瞪着广信钢铁厂负责市场销售的主事朱元玚。 广铁是西南地区最大钢铁厂,年产量超过三十五万吨,除了满足西南地区的市场需求外,还主要供应黔州、海陵以及部分欧洲市场。 广信以东四十多公里外的弋阳(今澳洲柯利市)有西南地区最大的煤矿,西部的西漠省有本土乃至世界最丰富的铁矿,在齐国钢铁工业蓬勃发展的大势下,广信钢铁厂也应运而生,并很快发展成为本土少数几家产量超过三十万吨的钢铁厂,为西南地区的铁路交通和城市基础建设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随着铁路从汉洲本土向周边海外领地,以及世界各地的扩展,曾经因市场需求不足而导致的钢铁生产较为疲软的状况骤然改观,一根根铸铁轨刚刚从熔炉中取出,尚未完全冷却,便被一辆辆重型马车运到港口或者火车站,然后送往一个又一个等待铺设的铁路工地。 有些铁路线的轨道本身就像帝国的纽带,规模极大的殷洲太平洋沿岸铁路通过山间谷地和高耸的铁桥,在海岸边蜿蜒而行;正在修建的苏伊士铁路复线将红海和地中海连接得更为紧密;黔州的黄金运输线,穿过山林和荒漠,迅速地从金矿驶向昌宁港。 更为庞大的印度铁路网在工程师的规划下,正在夜以继日的加紧施工,从一座座齐国人控制的海边据点向内陆腹地延伸,如同一根根血管,插入印度人的身体中,将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加速输入愈发庞大的帝国躯体中。 这个时期,在帝国几乎每一个角落,都有铁路工人工作的身影。甚至,在许多令人意想不到的帝国领地内也会奢侈地修建一段铁路线,如仅两百多平方公里的中阳岛(今马耳他岛),就修筑了一条横贯东西的铁路,长度不到二十公里。 齐国人肆意的挥霍每年产量多达千万吨的钢铁,除了不断延伸的铁路,还有无处不在的铁桥,以及展示帝国声望的各种铁塔和以钢铁为骨架的摩天大楼。 哦,对了,还有那些吨位越来越大的钢铁巨轮,正在不断的汰换渐趋落后的木质风帆船。 这是一个十足的钢铁帝国! 相较于齐国的铁路建设已接近于饱和,而欧洲大陆的铁路开发,才刚刚开始。 荷兰东印度公司凭借雄厚的资本,在去年获得了从鹿特丹至汉诺威的铁路开发权,以此加强荷兰与德意志腹地之间的经济联系,并进一步促进和提升欧洲第一大港鹿特丹港的航运地位。 当然,作为一家国际贸易巨头,荷兰东印度公司自身并不具有修建铁路的能力,但它却凭着与齐国本土资本千丝万缕的关系,很容易从汉洲本土请来一批全球最为专业的铁路工程师,帮着它完成这条前景远大的“黄金铁路线”。 它所能做的,就是依托自己在欧洲强大的影响力摆平这条铁路线在建设过程中的出现的各种政治和经济问题,以及用最低的价格从汉洲进口相关的铸铁轨和蒸汽机车。 却未料到,在连续采购了三批铸铁轨后,贪婪的齐国人竟然以战争即将来临为借口,擅自将供应价格提高了百分之十五。 此举,不免让主持采购业务的德伦斯大为光火。 要知道,为了建成这条铁路,荷兰东印度公司分别在阿姆斯特丹和建业两地特意发行了为期十年的两百万盾和三百万盾公司债,年息为百分之六点五,财务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为了节约成本,东印度公司在铁路建设的各个环节那是极尽的压缩费用,就是希望公司修建的第一条铁路能一炮打响,成为公司最为优质的资产,从而为股东带来丰厚的回报。 可以预见,这条铁路完工后,依托沿线地区庞大的人流和物流,盈利是可以有一定保证的。 但是,在欧洲修筑铁路成本也是相对较高的。 且不说铁轨的生产工艺相当复杂——生产过程涉及多个复杂步骤,包括冶炼、轧制、精整、集中检测以及长定尺化生产等,每一步都需要高度的技术和精确的操作,除了齐国,欧洲仅有英格兰能少量生产,但成本极高--就是人工费用也让人有些难以承受。 哪像齐国,在本土和海外殖民领地修筑铁路时,“雇佣”了大量的土著劳工,可以将建设成本压得极低,再加上本土廉价的钢铁供应,使得齐国的铁路公司财务报表非常好看,投资回报率让无数的股东也是极为满意。 在欧洲修筑铁路,从齐国进口铁轨和蒸汽机车,本身价格就要比汉州出厂时高出一大截,另外还多了一项不菲的运输成本,若是采购成本再增加一点,岂不是会让公司高层急得跳起脚来? 在齐国生活工作了差不多十五年了,德伦斯是深知部分齐国关键产品的出口是有多么的暴利。 一辆普通的蒸汽机车——之所以说是普通机车,是因为该设备的生产工艺和技术为二十年前的非先进产品——齐国人就敢在出产价的基础上直接加个三五倍的数额卖给你。 一架蒸汽动力的纺纱机,齐国人往往会以生产成本的十倍价格销往欧洲。 是的,齐国的日常消费品是物美价廉的代名词,但齐国的中高端机械设备和特有商品则是常人难以企及的“天价”。 但所有的消费者却对此毫无讨价还价的余地,因为那些中高端的机械产品只有他们齐国人才能生产。 至于,他们为何要卖出那么高的价格,齐国人振振有词地说,因为这些机械设备倾注了大量的技术研发成本和实验成本,再加上齐国工人高昂的人工成本,这么一分摊下来,自然就显得产品“稍稍”贵了点。 当然,昔日荷兰人也曾欺负欧洲各国无法获得香料产品,一样地将东印度群岛烂白菜价格的香料硬生生地卖成了珍稀商品。 君不见,随着齐国和诸夏联盟也掺和进香料生意后,才渐渐地让香料变成了普通大众的日常消费品。 曾几何时,欧洲的钢铁、棉布、皮革、毛呢、玻璃、五金制品等诸多商品供应极为短缺,齐国人就凭借垄断东方的贸易航线以及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把那些工业制成品的价格定得畸高,从而赚取数倍的暴利。 而随着英格兰、法国、荷兰、威尼斯、普鲁士以及瑞典等欧洲国家相继引入齐国机械设备开始大量生产时,齐国随之又将上述商品调低了售价,不断挤压欧洲同行的生产利润。 总之,齐国凭借技术的先发优势,挥舞着巨大的价格“镰刀”,狠狠地剪着世界各国的“羊毛”。 你能想象吗?荷兰西印度公司需要在大西洋贩卖近百名奴隶或者数百吨的蔗糖,才能从齐国手中换取一套蒸汽榨糖设备。 这玩意的生产首先涉及到高质量钢材的冶炼,包括生铁脱硫的预处理技术、氧气顶吹转炉冶炼技术、炉外精炼、真空脱气和大方坯连铸技术等。 在这些技术步骤中需要精确控制化学成分和温度,以确保钢质纯净,避免杂质对铁轨性能的影响。 同时,铁轨的生产还涉及轧制技术,包括步进式加热炉加热、高压水除鳞、钢轨热预弯等步骤,过程中无不需要高度精确的操作,以确保铁轨的尺寸精度和表面质量,同时减少残余应力。 有些铁轨为了减少连接接头,提高轨道的平顺性,那是需要采用长定尺化生产技术,这要求高度的生产精度和控制精度。 瞧瞧,这么复杂,这么多技术难度,还有这么精细的生产工艺,价格稍稍卖的贵一点,应该不过分吧。 齐国人除了正在构建一个领土覆盖全世界的全球帝国,还以强大的技术优势,正在垄断全球工业产业链的最高端。 更为可怕的是,齐国为此不仅培养了数量庞大的技术人才和科研学者,还在通过各种手段招揽吸收全世界的前端科研人才,不断巩固和充实他们的技术力量。 (本章完) 第一百七十五章 聚天下而用之 1736年10月3日,下午四时二十分,一列来自西部的火车喘着粗气,喷吐着滚滚白烟,缓缓停靠在沙田(今南澳奥古斯塔港)车站。 沙田为南湾府城,人口三万六千余,是汉州东西铁路干线和中央铁路干线的会合点,南方重要的铁路枢纽大站。 另外,沙田也是汉州南部地区主要贸易港口,内陆地区的羊毛、牲畜、小麦、葡萄酒,以及铜、金等矿产从该港源源不断地输往汉州各地乃至全球市场。 莱昂哈德·欧拉走出包厢,来到了下面的站台,然后大大地伸了一个懒腰,就势要深吸一口气。 “欧拉先生,我建议你不要在这里大口呼吸。”来自法国勒阿弗尔学院的水文地理学教授皮埃尔·布格微微一笑,善意地提醒道:“因为,这个站台上充斥着大量粉煤灰,还有无数肉眼可见的细小煤炭颗粒。” “哦,谢谢你,布格先生。”欧拉礼貌地向对方点头致意,然后苦笑着说道:“齐国人发明了蒸汽火车,对整个人类而言,无疑是一项最为伟大的成就。但是,蒸汽火车所经之处,却到处散布着令人讨厌的煤灰和颗粒。我认为,这很可能对人的身体健康有致命的伤害。” “是呀,任何新生事物的出现,在促进人类发展和进步的同时,也有它非常不利的一面。”布格点了点头,说道:“比如,文字有时候可以传承文明和历史,有时候也能鼓动战争和仇恨。火药有时候可以开山修路,有时候也可以拿来杀人。” “布格先生……”欧拉犹豫了一下,开口宽慰道:“布格先生,我认为不论是齐国,还是法国,都是一个非常理智的文明国家,应该会非常谨慎地处理两国之间的分歧和冲突。” “是吗?”布格听了,只是摇了摇头,轻声说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政治家,哪个不是最为理智,也是最为聪明的精英人员?但是,许许多多的战争和冲突恰恰都是这些人推动或者发起的。而死去的人,往往都是最为无辜的民众,是那些可怜的父亲、悲哀的丈夫和无奈的儿子。” “……”欧拉闻言,不由微微叹了一口气。 十年前,他受邀来到俄罗斯帝国,就任俄国皇家科学院数学/物理学所研究员,同时还兼任了俄国海军医官的职务。 然而,就在他为俄国服务的这十年,先后经历了俄瑞战争、高加索战争、波兰战争、边疆战争(即土尔扈特人和克里米亚鞑靼人发起的边疆袭扰战)以及刚刚爆发的俄奥战争,享受和平的岁月屈指可数。 他所服务的皇家科学院先是从圣彼得堡搬迁至诺夫哥罗德,后来又迁移至莫斯科,深受颠沛流离之苦。在几次撤离过程中,皇家科学院遗弃和损坏了许多珍贵的设备和文稿,还有一些资深的学者和专家在途中受到惊吓和恶劣的环境的影响,身染重病,随后便不幸离世。 更糟糕的是,在这十年里,俄罗斯帝国的政局连续发生几次重大变化,从叶卡捷琳娜女皇,到彼得二世,然后又到现在的安娜女皇,导致皇家科学院长期得不到足够的财政支持,造成所有的院士和学者在研究过程中皆陷入极为困难的境地。 那些掌权的贵族王公们对他们这些来自外国的学者也充满了怀疑和戒心,甚至在波兰王位继承危机期间,欧拉一度被当做法国的间谍,遭到比隆公爵所领导的秘密刑侦事务衙门的审查。 所幸,皇家科学院的众多学者和专家们竭力为他作证,才使得欧拉免遭政治迫害。但此事过后,他担任的数学所所长的职位被免去,从事的诸多研究也被迫中断。 考虑到俄罗斯帝国的持续动乱的政局,欧拉在1735年5月离开了莫斯科(受蝴蝶效应,这位天才的数学家提前离开了俄国),准备到柏林科学院就职。 据说,这家柏林科学院的建立者是王储腓特烈王子,他在从齐国返回普鲁士没多久,便按照齐国皇家科学院的模式创办了这所学院,大量招募欧洲知名学者和专家来此从事各个科学方面的研究和探索,并以此带动普鲁士王国的科学技术发展。 他来到柏林稍事安顿,便又继续一头扎入到对数学的研究当中,并陆续发表了数篇高水平的论文。 1736年6月,在齐国长安举办的四年一度的世界科学大会即将召开,毫不意外,作为在数学和物理领域中有着杰出表现的欧拉收到了齐国皇家科学院送来的邀请函,请他前往汉州本土,参加此次全球最高水平的科学交流会。 为了照应每一名受邀参会者的长途旅行,财大气粗的齐国皇家科学基金会为应邀参会的嘉宾提供了一百金圆的赞助,在途径齐国所控制的港口和领地内,学者们还能凭邀请函免费入住当地最高档的酒店和旅社,并受到当地殖民当局的贵宾级服务。 世界科学大会创办于1728年,是由皇家科学院提出建议、前明德太子批准、内阁政府一致同意而举行的涵盖所有科学类目的大型国际学术会议。 世界科学大会将汇集全球最为顶尖的科学家、各国科学院士、资深研究学者、杰出青年专家、各个科学领域有所发现和贡献者,荟萃一堂,从微观粒子到宏观宇宙,从物理性质到化学合成,从制造技术到产业深化,从功能材料到未来能源,就与人类和社会经济发展息息相关的科学技术和研究成果,展开充分的分享与交流。 当然,齐国花费重金创办这个科学大会,肯定不是要籍此炫耀他们的技术和成果,更不是要将他们的技术和成果真的与世界各国分享。 他们这是在变相地搜集和掠取世界最新技术和最新发现,同时也为了借机招揽世界各国的顶尖科技人才创造的一次机会。 既然到了我们齐国的地界,那怎么着都要使尽各种手段将那些被认为“有用的人才”留在汉州,为我所用。 要钱,给钱;要房子,给房子;要地位,给地位。 那就是要务必做到“天下英才尽入吾彀中矣!” 不过,说实在的,自从连续举办了两届世界科学大会后,不论是传统气息浓厚的东方秦国,还是学术氛围日益浓厚的欧洲大陆,凡是能接到齐国皇家科学院送来的邀请函的学者,无不感到自豪和荣幸。 这说明自己在所从事的领域内已经具有相当的知名度,研究成果或者最新科学发现也获得了齐国皇家科学院的高度认可,所以才能收到这么一份极为难得的邀请函。 在学术交流期间,来自世界各国的学者和专家们齐聚一堂,就各自领域取得的成就或者最新进展,向参会的同行们进行讨论和交流,不论是对个人而言,还是对学术发展来说,都具有积极的促进和提升作用。 在面对齐国皇家科学院或其他专业研究机构招揽下,很少有人会抵御得住诱惑。 要知道,齐国皇家科学院的年度经费高达两百多万金圆。这笔巨大的金额,甚至超过欧洲大部分国家的年度财政收入。 在皇家科学院,你能获得这个世界上最为优渥的待遇,而且还能得到一笔难以想象的研究经费。若是有了重大研究成果,来自皇家基金会、内阁政府,以及民间商社财团的各种奖励,会让你瞬间迷失在无尽的财富之中。 即使不想加入皇家科学院这个具有浓郁官方背景的研究机构,在汉州本土也有数量众多的民间研究机构可以任你选择,而且这些研究机构的管理模式更为自由宽松,学术氛围也更为活跃。 可以说,在这个世界上,若是想要做科学研究,没有比在齐国更为合适的地方了。 除了让人难以拒绝的优厚待遇和充足的科研经费,在这里还能获得当今世界最为尖端的设备、最为精密的仪器,以及最为系统的科学理论。 齐国是全球第一个实施义务教育的国家,民众的识字率超过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在汉州本土及海外领地,还创建了四十多所顶尖水平的大学。这些学府不仅拥有丰富的教学资源和科研设施,还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优秀教授和学者,每年能培养出十余万拥有高素质的人才。 置身于这个具有浓厚科技氛围的国家,简直就是一个追求科学真理和探索未来的学者最理想之地。 另外,作为全球最为富裕的国家,齐国在教育、医疗、交通等方面的基础设施都非常完善,可以为来自世界各国的优秀人才提供了高品质的生活条件。 “所以,欧拉先生已经对这个国家非常着迷了,准备打算在这里居住和生活?” 火车在沙田站停靠了三十分钟,这使得布格和欧拉两人有机会从小贩手中购买了一些当地特色的小吃,还买了一瓶葡萄酒,带回包厢,一边小酌,一边对聊着汉州之行的见闻和感受。 很明显,欧拉自抵达桂州后,就对这个国家充满了无尽的向往和期待,并对这个国家诸多方面所展示的富庶和强大流露出几分迷醉。 可能是出于一个法国人的骄傲和自尊,尽管布格内心深处也对齐国本土的繁盛和发达而感到震惊和羡慕,但他却依旧认为自己的祖国只是暂时的落后,在各个方面也仅仅比齐国晚走了几步。 只要法国政府能下定决心,革除国内诸多弊政,加大教育和科技投入,大力发展工商,鼓励实业,相信法国很快就能赶上齐国的水平。 毕竟,我们法兰西王国占据着欧洲大陆最为精华的地方,西临大西洋,南接地中海,人口规模超过两千多万,绝对拥有一个世界大国的底蕴。 齐国,无非就是早走了几步而已。 “布格先生,我在巴塞尔大学的老师伯努利先生(即瑞士数学家约翰·伯努利)为了获得更为精深的微积分理论,于五年前便来到了齐国,就任建业天工学院数学研究所的研究员。” 欧拉轻轻地抿了一口杯中的葡萄酒,细细品味了一下,觉得口感丝毫不亚于法国波尔图所产的葡萄酒,然后放下酒杯,笑着说道:“众所周知,在数学领域,尤其是微积分方面,齐国始终走在了世界各国的前列。我的老师伯努利先生给我的几封信中也多次表示,在齐国的几年时间,是他人生中获取的知识量最多的时期,而那些系统理论和知识都是当今最为前沿的,使得他在微积分方面受益匪浅。” “所以,在你的老师游说下,再加上齐国人可能会给出的诸多优渥待遇,你便打算也留在齐国,以寻求更好的发展?” “布格先生,作为一名科学研究者,最大的梦想不就是能获取最新的成果或者最新的发现吗?”欧拉对布格略带讥讽的语气并不以为然,正色道:“你知道吗?三年前,我的老师以准确测算行星的运行轨道,而荣获齐国最高皇家物理学奖。这对于追求科学真理的学者而言,是对他最大的认可,也是最高的荣誉。要知道,伯努利先生此前对行星轨道的测算已经耗时六年之久,始终未能获得太大的进展。而他在齐国仅两年时间,在众多研究员的支持帮助下,以及借着大量精密仪器的辅助,一举完成了最终的测算工作。” “所以,我认为,在齐国从事科学研究,可能是一个最佳理想之地。我们所做出的每一项研究、获得的每一份成果、探索出的每一个真理,都将极大地推动人类的发展和进步。” “……但更多地是推动齐国的发展和进步。” “齐国也是全世界的一部分。”欧拉微微一笑,“有志于科学研究的学者,利用齐国优越的研究环境和充足的研究经费,在诸多相关未知领域所获取的成果,最终将造福全人类。” 布格闻言,微微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他的右手握着两根筷子,仿照那些齐国人的模样,笨拙地夹着盘中的小菜,然后送入嘴中细细品味。 “或许,到了齐国,我患病的右眼能接受最好的治疗,从而恢复自己的视力。” 欧拉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右眼,心中充满了期待。 在这个时期,齐国的医疗水平冠绝全球,在欧洲的许多医生仍旧普遍在使用放血和灌肠等蒙昧的手段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时候,齐国已经建立了较为完善和科学的医疗体系,并能针对一些复杂的病例实施有效治疗。 第一百七十六章 吃人的工具 横跨整个汉州大陆的南方铁路,在经过了沙田(今奥古斯塔港)之后,令人乏味的荒漠景象也逐渐变得生动起来。 尤其是在过了金沙河(今达令河)之后,大片大片苍翠的草原和低矮灌木丛便呈现在旅客的眼中。 成群的牛羊徜徉在草地上,慵懒地啃食着青草,骑着骏马的牧人,扬着手,大声地朝火车的方向吼叫着。四处跑动的牧羊犬,则欢快地从牧人和羊群之间不断跳动吠叫,努力彰显自己的存在。 火车经过的城市和村镇也越来越多了起来,漂亮的楼房、精致的庄园、络绎不绝的马车(齐国的许多铁路线往往有大量一级国道和质量不错的省道相伴),还有那一根又一根冒着滚滚浓烟的烟囱。 很明显,汉州东南部是齐国人口和城市密集地区,应该到了他们本土最为核心也是最为繁华的所在了。 果然,火车在翻过大东山(今大分水岭)后,进抵了一座拥有近七十万人口的巨大城市——临淄(今澳洲悉尼)。 临淄,可以说是汉州本土人口增长最快的城市,在短短二十年时间,便凭借着适宜的气候和优越的地理条件,吸引了无数民众来此定居和工作,从而迅速跻身为齐国第三大城市,将东北老牌工业城市威海(今澳洲凯恩斯市)和糖业中心广陵(今澳洲汤斯维尔市)踩在了脚下。 出现这种情况,其实也不难理解。 不论是北方的工业重镇建业(今澳洲达尔文市),还是东北沿海地区的威海和广陵,因为所处地理位置接近于热带和亚热带地区,气候炎热,潮湿多雨,委实不是一个很好的居住所在。 相反,临淄尽管属于副热带湿润气候,全年降雨。但该地区的天气是由邻近的海洋所调节,因此内陆的西部城区大陆性气候稍强。最热的夏季,气温也不过20度上下,超过30度的天数不超过半个月,到了最冷的七月冬季,平均气温也在10度到16度之间,很少会降至5度以下,端的是夏不热、冬不冷。 而且,临淄地区的降雨较为均衡,不像建业和威海,还要分雨季和旱季,夏冬两季的雨量相当平均,年均降雨量大概在1200毫米左右。不过,由于东南季风的调节,上半年的雨量稍微多一点。 这就使得许多不耐北方炎热潮湿环境的居民在小有资产后,便纷纷迁移至临淄,寻求更好的生活环境,由此使得该城的人口数量得以快速增长。 非常遗憾,作为应邀参加世界科学大会的嘉宾们还暂时无暇参观游览这座繁华而美丽的城市,必须按照齐国人的行程安排,在11月1日前抵达长安。 原本以为,火车在这座大站最多会停留半个小时,便会继续启程前行,完成最后一段旅途。 却未料到,火车足足停靠了近一个小时,方才缓缓开动,沿着无尽的铁轨线,向北方驶去。 “你们知道吗?”来自荷兰格罗宁根大学的物理学教授艾仑·西尔斯一副神秘的模样,出现在欧拉和布格的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们这列火车之所以在站台停留这么长时间,是因为要加挂一节特殊的车厢。你们猜猜,那节车厢里装载的都是什么人?” “什么人?难道是齐国的某个皇室重要成员?”欧拉笑着问道。 “不不不……”西尔斯使劲地摇着头,眼睛里透着一股异色,“欧拉先生,你猜得可不对。” “哦,西尔斯先生,你就不要故弄玄虚了。”布格有些不满地说道:“你就直言告诉我们吧,那节临时加挂的车厢都载的什么人!” “哦,瞧瞧,布格先生总是这般无趣。”西尔斯耸了耸肩,撇撇嘴,白了一眼这位总是保持严肃表情的法国学者,“好吧,那我就告诉你们吧。那节临时加挂的车厢里全都是军人,呃,看军服样式应该是齐国维持境内治安的武装宪兵。” “军人?”布格闻言,心中有些莫名的紧张,“这些军人是要去哪儿?……是跟着我们去长安,还是要去往某个港口,然后装船运往海外?” “布格先生,西尔斯先生刚才说了,那些军人是齐国维持境内治安的武装宪兵。”欧拉对布格的敏感有些好笑,“既然是运送武装宪兵,那一定是齐国某个地方爆发了一场难以控制的骚乱,需要动用这些军队前去弹压平定。……是这样的吗,西尔斯先生?” “欧拉先生,不得不承认,你的推理非常具有逻辑性,并且完全接近于事实。”西尔斯笑着赞道:“没错,这些武装宪兵就是前往郢州(今澳洲纽卡斯尔市)平定一场由煤炭工人罢工而引发的骚乱。” “郢州?” “是的,郢州。那是一座位于临淄以北约一百二十公里的城市,呃,一座以煤炭生产和加工为主要产业的城市。据说,那里的数万煤炭工人因为不满矿场主的工资待遇和糟糕生产环境,便举行了一场规模巨大的联合罢工行动。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本来比较平和的罢工行动最后演变成一场骚乱,数座煤矿遭到严重破坏,还有很多挖煤设备也被捣毁,至少有三十多人在骚乱中受伤。” “据我所知,齐国工人的平均薪资收入比我们欧洲各国民众的收入几乎高出四到五倍,怎么会因为不满工资待遇而发生罢工行动?”欧拉听了,顿时惊讶不已。 从不同渠道获悉,一个普通的齐国工人月收入超过八块钱,折算成荷兰盾就是八十多盾,堪比一个资深大学的教授薪资水平。 而煤矿工人因为工作强度大、环境差,还具有一定的生命危险,薪资水平应该会稍高于普通工人的标准。 试问,齐国煤炭工人有这般高收入,怎么还不满足,竟然要以罢工的方式,要求矿场主继续增加工资? 要知道,这个时期,作为欧洲头号煤炭生产国的英格兰,他们国家的煤炭工人每周的薪资收入仅有8先令左右,一个月也不过2英镑10先令,折算成齐国金圆只有可怜的3块多。 即便如此,英国的煤炭采掘也属于较高收入水平的工作,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甚至不乏大量的童工。 这么两相比较下来,英格兰的煤炭工人岂不是更要愤然而起,向贪婪的矿主要求大幅增加他们的工资待遇。 再看看俄国的农奴又是个什么情形? 像牛马一样,哦,不对,还不如农奴主饲养的牛马,别说有什么报酬,连最基本的果腹保暖都无法做到。 这齐国工人还真有些欲壑难填,要求也太过了点吧! “二位有所不知。”西尔斯耐心地解释道:“在若干年以前,齐国境内的矿场劳工来源主要是东印度群岛的土著,齐国以极为低廉的价格,强迫他们进入一个个矿场之中,承担极为繁重的采矿工作。后来,随着齐国开始大力开发东印度群岛以及修建规模庞大的铁路和公路,使得土著劳工数量已不堪足用。于是,为了应对工业生产对矿石原料的巨量需求,齐国人在不断发明和制造许多先进的矿场设备和工具的同时,不得不引入大量的本土居民来承担繁重的采矿工作。” “两位可以想象,齐国本土居民比起那些没有任何权利保障的土著劳工而言,那可是要金贵得多,想要以低廉的工资来打发他们,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于是呀,这些采矿工人的薪资水平在齐国境内一直都处于中等偏上的标准。如此一来,矿场的成本就要比那些大量使用土著劳工的海外领地所开发的矿场要高得多。尤其是近十年来,随着齐国的货船越造越大,海运成本也是越摊越薄,导致来自东印度群岛和黔州的煤炭价格就具有极大的价格优势,对汉州本土的煤炭造成了剧烈的冲击。” “在这种情势下,汉州本土的许多煤矿为了提升自身的竞争力,获取最大收益,一边大量采购新型采煤设备,努力提高生产效率,一边竭力压缩人工成本,在生产经营过程中必然会忽视对矿场安全和环境的投资。此次,郢州煤炭工人举行联合罢工活动,就是针对矿场主的种种压制手段。据说,那些煤炭工人的工资已经有十年没有涨过,而各种生活用品以及住房、教育、医疗等价格却有不同幅度的上涨。更为过分的是,这些煤炭工人赖以维持日常生活的煤炭价格竟然都涨了百分之三十,以至于他们感到巨大的生活压力。” “那些工人举行罢工活动,或许除了要求增加工资的目的外,我觉得很有可能也在担心越来越多采煤设备和工具会取代他们的工作,从而引发了他们内心的恐慌。”布格听了,若有所思地说道:“几年前,里昂的纺织工人就曾举行过数次集会,抗议那些纺织厂从齐国大量引进先进的机器设备,使得大量纺织工人遭到解雇。听说,在英格兰也发生过许多工人捣毁机器的事例,都是怨恨机器抢走了他们的生计。” “嗯,布格先生的猜测也很有道理。”西尔斯点点头说道:“毕竟,那些机器可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休息,只要拥有无尽的蒸汽动力,机器将可以永无止歇的工作。” “不过,我这里有一个疑问。”此时,欧拉插过话来,“越来越多的机器设备不是代表着科技进步和社会发展的象征吗?为何,在现实生活中,机器的出现会对工人造成严重的伤害,以至于他们不惜要捣毁那些先进的机器和设备?另外,机器的发明,有效解放了人类的劳动,而且还对整个社会生产率的提高有巨大促进作用,为什么工人的待遇得不到相应的提高呢?” “欧拉先生,你所问出的这几个问题,可能要涉及到深层次的社会问题和经济问题了。”布格说道:“两年前,我们法国著名的思想家伏尔泰先生——哦,请原谅,我之所以用思想家这个头衔来表示他的称谓,是因为我觉得他所表现出的思想和观点足以得到这个冠称--他在结束对齐国为期两年的考察访问后,曾写了一本《汉州的奇迹》书籍,并在巴黎发表。” “该书中,就有相当一部分篇幅描述新技术和新机器对社会发展和经济民生所带来的诸多影响。诚然,随着新技术和新机器的投入,整个社会生产效率会得到极大的提升,商品的生产也会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和规模迅速扩大。在这种情势下,人们应该会获得更多的物质享受和精神享受,所能享用的商品数量也应该远远超过以前。” “但实际上呢?我们可以发现,不论是作为世界上最为富裕的齐国,还是欧洲工业发展最快的英格兰,他们国家所发生的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般美好。工人尽管获得了比此前更多的收入,但他们的工作强度和工作环境反而更为糟糕了。不过,我觉得糟糕还是不足以体现那些工人悲惨的境遇。他们用极为辛苦的劳动,所换来的一切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仅能勉强果腹生存。哦,当然,齐国的工人生活水平可能会稍好一点。但我们必须看到,在新技术和新机器出现以后,获得最大收益的却是那些不劳而获的工厂主和矿场主。” “在法国,在英格兰,在普鲁士,许多工厂主在引进大量先进技术和机器设备,仅经营数年,就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就是那些拥有无数田宅的贵族和庄园主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听说,在齐国最为富裕的阶层,超过七成以上的人都有一家或几家规模庞大的工厂。……你们说,他们的财富真的都是从新技术和新机器中获取的吗?” “伏尔泰先生所著的《汉州的奇迹》这本书发表后,轰动了整个欧洲,我是拜读了三遍。”西尔斯脸上带着一丝敬仰的神情,“他以游记的形式系统描述了齐国的各种社会现状,以及这个国家数十年的发展历程。在我看来,任何国家只要循着齐国的发展路径和发展理念,一定也能创造一个属于自己国家的奇迹。但是,他将社会财富的不平等归咎于权利的不平等,可能稍稍有些偏颇了点。毕竟,这个世界上仍旧有无数人靠着自己的努力和奋斗,不依赖新技术和新机器,从而换来了属于自己的财富。” “西尔斯先生,你觉得一个普通人就能在社会当中轻易地逆袭成功吗?”布格摇摇头说道:“一个工人即使再努力、再勤奋,到他老的时候,最多能积累多少财富呢?而那些拥有权势、拥有雄厚的原始资本的工厂主,却能凭借新技术和新机器轻易地创造出比以前更多的财富。伏尔泰先生在《汉州的奇迹》一书中就明确指出,工厂主是依靠新技术和新机器加大了对工人的剥削力度,从而才能获取更多的生产利润。那些原本为了帮助提高工人生产效率而发明的技术和工具,逐渐成为了帮助工厂主剥削和奴役工人劳动力的‘吃人工具’。所以,在郢州会发生煤炭工人罢工事件,就一点也不稀奇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资本势力 1736年11月1日,清晨九时,就在长安皇家科学院正在举行世界科学大会开幕式之际,在郢州港(今澳洲纽卡斯尔市)的码头,一列数百人的队伍在武装宪兵的押送下,缓缓地登上一艘即将离港的大船。 所有人神情悲戚,脚步踉跄,一边向前缓慢地挪动脚步,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城区的方向。 此经一别,可能就永远也回不来了。 “老天不公啊!”一名满脸胡须的壮实男子突然从队伍中跑了出来,将手中的包袱狠狠地掷在地上,仰天大喊道:“政府凭什么这般对待我们?大理寺的审判官凭啥要对我们处以流放之刑?……老子不服!我们要见皇帝,让陛下为我等伸冤!我们要让皇帝陛下知道,他的子民是如何被你们这群……” “啪!” “扑通!” 那名男子话音还未落下,两名武装宪兵在长官的眼神示意下,立时扑了过来,挥起枪托,将他砸到在地,然后掏出一块破布塞到他嘴中,并摸出一根牛筋带将他倒被双手捆了个结实,随即便拖着他朝船上奔去。 “登船之前,禁止大声喧哗!”一名宪兵宣节校尉(少校)沉着脸,看着被押解上船的流放犯人,大声地说道:“若有违禁者,小心皮肉之苦。警告尔等,远洋航行,风高浪急,路途之中甚为艰辛。若是被打坏了身体,那可要小心了。届时,无人为你等医治疗伤,可能就未必能活着熬到殷洲流放地了!” 被押解的流放犯人闻言,刚刚被那男子鼓动的有些噪然的心理,顿时又沉了下去。 是呀,从汉洲前往殷洲,行程数万里,莫说被宪兵打得遍体鳞伤后无法捱到目的地,就是一个身体强健的普通人,在船上待上一个多月,怕是也要脱了形、失了神,起码要丢掉半个小命。 我们只是被大理寺法院判为流放之刑,到了殷洲苦捱上几年,便能恢复自由身,成为大齐海外领地居民,然后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尽管这辈子无法再返回汉洲本土,与亲人也再无相见之日,但好歹可以继续好好活着。 人,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长官,我觉得这些被判流放殷洲的犯人都是一群可怜人。”一名宪兵御武校尉(上尉)低声说道:“他们只是在表达自己诉求时,行事稍稍激烈了一点,以至于遭此厄运。……所以,我们没必要对他们太过苛待。” “怎么,张校尉对这些人深感同情?”那名宣节校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长官,卑职……,卑职只是觉得这些煤矿工人其情可悯,其行可哀,大理寺法院所作出的判决应该……应该稍稍和缓一点。”那名御武校尉期期艾艾地说道:“毕竟,这些人举行集会罢工,所求的不过是想增加薪酬,改善自身生活条件。” “但他们却动手伤了人、毁坏了财物,那便其罪不可恕!”那名宣节校尉说道:“需知,我大齐律法有定,伤人者有罪,毁坏公私财物者当惩!这些煤矿工人若是嫌弃矿场主所给薪酬太过低廉,自可离去,另寻他职即可,为何非要集会罢工,还要毁伤人员和财物?” “……”张永铭闻言,愕然地看着自己的长官,半响无有回应。 “……嫌弃所给薪酬太过低廉,自可离去,另寻他职即可。” 瞧这话说得多么轻巧! 这位出身高门显贵的长官怕是丝毫不解民间疾苦吧? 底层小民为了能多赚一点钱,你知道他们会有多么拼命吗? 煤炭工人每天工作时长超过十四个小时,就是为了完成矿场主所规定的采掘任务。 他们了在采掘工作中及时补充能量,会在遍布粉尘和煤灰的矿洞中剥一个鸡蛋吃,啃两口冷馒头,或者塞几块干硬的牛肉干,再喝几口带着煤渣的水。 恶劣的工作环境,糟糕的饮食卫生,使得许多矿工在工作不到半年时间,便会患上哮喘、尘肺或者其他呼吸道疾病。 连续工作数年,乃是十数年,整个人便会带着一身难以医治的各种疾病,最后极为痛苦地死去。 “另寻他职”? 除了煤矿,难道到了其他行业,工作就会轻松一点吗? 还不是一样的要用生命和健康去换取那一点点微薄的收入! 张永铭的父亲就曾是一名煤矿工人,才不过四十余岁的年纪,硬是得了一身的各种呼吸道疾病,连稍重一点的体力活都做不成,甚至走几步路都会剧烈地喘息,并造成胸闷异常。他每个月都会从自己发放的饷银中抽出相当一部分钱,为父亲抓药看病,使得他一个堂堂宪兵校尉军官,日子竟然也是过得紧巴巴的。 所以,半个多月前,他在接到上峰命令,带领武装宪兵配合地方警察弹压和抓捕“闹事”的煤矿工人时,心中对那些可怜的工人充满了同情和怜悯,认为他们的行为皆为情有可原,无非就是想要讨个说法,增加一点收入,不应该将他们当做一群穷凶极恶的暴徒那般采取暴力的镇压方式。 然而,军令难违,在上官的严令下,他们不得不随着一队队警察和密探将那些“闹事”的矿工从街道上或者家中拖走,然后关进戒备森严的监所。 在弹压煤矿工人罢工“闹事”的过程中,郢州大理寺法院也展现出极高的效率,不到十天时间,便审理了数百名涉嫌伤人和毁坏公私财物的“犯人”,然后根据律法所定,全数判决流放殷洲,并处以不同额度的罚金。 至于那些数千名“罪行”较轻的附从人员,则被统统判处数日到十数日的无偿苦役,交由地方军警监督管束,直至完成所有服役期限。 一场建国以来参与人数最多、波及范围最广(郢州辖下的几个县份也出现工人罢工事件)、破坏力也是最大的工人罢工行动在政府和军警的强力弹压下,迅速地被“平息”了。 令人惊讶的是,那些贪婪而刻薄的煤矿老板们没有任何一个受到政府和法律的制裁,反而以受害者的身份,从保险公司那里获取了相应的赔偿,并且还以矿场生产遭到严重破坏为由,堂而皇之地向地方政府申请免除一定额度的税款和公共事务费用的征收。 而政府,似乎对矿场主的要求也在做认真的考虑和研判。 至于,当初煤炭工人罢工集会时所提出的提高工资和改善工作环境的诸多条件,遭到了郢州煤矿联合公会的断然拒绝。 “我们给予你们的报酬,才是你们应得的。若是我们没有给,那你们就不能来抢!” 尽管,郢州的煤矿老板们对煤矿工人的集体罢工感到了愤怒,也在工资待遇和工作环境等诸多方面表示了自己强硬,但内心深处多少还是被这场规模巨大的罢工行动所深深震撼,并对此生出几分忌惮和……畏惧。 因而,他们在拒绝增加工资的同时,却又不约而同地调低了每日采煤的定额,以此来缓和煤矿工人的不满情绪。 虽然,这帮不听话的工人不来干活,可能会过一段苦日子,但自己所经营的煤矿的生产可也不能耽搁太久,这么一大堆机器设备都是花费重金买来的,更不能白白闲置在矿场里。 而且,每年的采矿许可费、资源税、营业税,还有经营所得税(若是经营亏损则免予缴纳),那可是都要足额缴纳的。 每停工待产一天,那可意味着大量真金白银的损失。 更可虑的是,真把这些“无法无天”的煤矿工人给逼急了,人家说不定直接买一张船票,跑到海外某个殖民领地去寻找发财的机会。 到时候,没人来给自己挖矿,那可就抓瞎了! 需知,郢州煤矿以出产优质褐煤而著称,基本上各个大型煤矿都有大笔海军和港口加煤站的订单,若是不能按时足额的交货,那可是要赔付巨额违约金的。 他们还从长安听到一个糟糕的消息,内阁政府似乎也被此次郢州煤矿工人罢工事件所震动,准备应敕令院的诸多代表所请,考虑出台一部行业最低薪酬的法令,以改变工人工资水平过低和实际工资不断降低的现象。 对于强制性实施行业最低薪酬的规定,包括郢州煤矿在内的所有齐国工矿企业和贸易商社是持普遍反对意见的。 按照四年前大热的《新管论》一书中的观点来看,在整个社会体系中,人们的行为主要受个人利益驱使,而个人利益会自然而然地受到市场这只“看不见的手”来调节或者控制。 由于工人总是能够在市场中找到其他工作,消费者也可以在别的地方购买到同类商品,这只“看不见的手”保证了不会有人在支付报酬方面过分严苛,也不会有人对商品漫天要价。市场和整个社会便处在良性的自我规范当中。 若是政府对市场和社会的干预,将会破坏整个体系的自然秩序,从而阻碍社会向共同繁荣的方向前进。 怎么,现在政府为了稳定社会“秩序”,非要强行干预社会薪酬问题? 这是违背经济规律的,是对整个经济秩序的一种破坏行为! 尽管,在《新管论》中,作者齐元翰也指出,政府仅被允许在经济和社会生活中的几个方面施加影响。但能具体施加影响的主要指的是包括防止大财团的形成和垄断——既针对企图人为抬高物价的生产企业主,又针对要求提高工资和福利待遇水平的“工人组织”。 因此,政府在讨论和出台这么一部有关涉及行业最低薪酬的规定,必然会遭到诸多“有识之士”的强烈反对,所面临的巨大阻力是难以想象的。 说白了,这些精明的企业主和商人们会故意忽视《新管论》中的一些限制或者说阻碍他们发展的观点和理论,而只抓住“不干预政策”这一观点紧紧不放。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获得绝对的自由,为了追求超额的利润、为了致富可以不择手段,而无需考虑社会的总体利益。 至于道德和人性,这玩意好像跟经济和商业无关吧! 其实,数十年来随着国内工商业大兴,在齐国已经形成一股强大的“资本势力”,他们是由那些逐渐发展壮大的工商阶层组成,在攥取了庞大的财富后,希冀在政治上也能获取一份“属于”他们的权力。 近年来,齐国社会思潮中不断涌现出“解放女性”、“自由平等”、“纳税即权力”等诸多口号,未尝不是这些“资本势力”想要籍此从国家资本和皇室资本手中夺取部分“天赋之权”。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在间接或者直接控制地方经济民生的同时,也在不断侵蚀和谋取地方权力,而且还在不断朝长安中枢渗透--不乏有敕令院和内阁僚臣受到新兴工商资本势力的扶持和资助,以此来换取对他们的权力庇护和政策扶持。 前明德太子在监国期间,又是搞全国税务稽核,又是推出遗产税,除了想要增加财政收入外,可能还存有打压和削弱这些新兴工商资本势力的心思。 到了永隆皇帝继位,在打压政治势力日益形成的门阀世家的同时,不断加强对官员贪腐的惩治力度,也未尝不是在压制“资本势力”急于想要冒头的动作。 齐元翰在《新管论》中可是有一个颇为理想、也是颇为激进的新观点,而且这个观点完全是从“民主(民生)”的角度出发,认为每个人都对社会财富的创造和增加做出了巨大贡献,因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不论社会阶层如何,都有权享受财富增加带来的好处。 对此,年轻的皇帝陛下深以为然。 《荀子·王制》中有云,“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那么,作为一个蓬勃发展的世界帝国,是不是要让“水”稍稍变得丰盈一点,变得温和一点,以免发生“覆舟”之险。 “既如此,我大齐政府对这些罢工的煤矿工人惩罚是不是就有些太重了点?”张永铭看着那些满脸悲伤表情的流放犯人,嘴里喃喃地说道。 第一百七十八章 属于永隆帝的时代 “这郢州所产的煤炭是黑的,难道那里就任的官员也全都会被染黑吗?”永隆帝将手中的卷宗狠狠地掷于地板上,愤愤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泰平十八年(1722年)郢州府数十名官员串联合谋,集体贪污挪用近二十万救灾款,引得先帝震怒不已,下旨彻查严办。五年前,郢州府通判贪赃枉法,再度引出腐败窝案,牵涉官员文吏三十余人。现如今,又搞出了建国以来规模最大的工人集会罢工的事件出来,引得全国震动。呵呵,郢州府还真是一个多事之地呀!” 民调处总制罗康宁躬身侍立于一旁,垂首不语,惴惴地等待陛下怒火平息。 陛下登基已愈七年,随着对朝堂政务的越来越熟稔,处理国事也是更为得心应手,使得永隆帝威权日涨,早已不是当初继位时表现出的那般谨慎和小心的模样。 有传闻说,现任总理大臣韩清山已经数次向陛下辞任,并以年老体衰为由请求致仕,从而彻底退出朝堂中枢,回乡颐养天年。 而永隆帝在挽留几次后,最终应允了韩阁老的请辞,准备在过完年后,便会公布此事,并下旨敕令院和元老院推举新的总理大臣人选,建立新的一届内阁政府。 届时,先帝泰平帝所安排的“托孤内阁”将正式完成它的历史使命,帝国政局将迎来一个全新的阶段,一个属于永隆陛下的时代。 若说此前永隆帝继位时,因年纪尚轻,未有太多履政经验,需要一帮老成持重的臣子保驾护航的话,那么现在的皇帝陛下已经羽翼渐丰,政治手腕愈发娴熟老到,已经可以驾驭这个庞大的帝国了。 五年前,陛下通过舆论成功地将郢州贪腐案搞成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国性根除吏治腐败的运动,不仅削了部分世家门阀的脸面,遏制了他们试图继续垄断帝国政治资源的企图,还间接提高了皇帝陛下的威望,在无数国民面前树立了开明君主的形象。 三年前(1733年),在诸多内阁僚臣的反对声中,又联合军方和国内强硬派力主对安南开战。此战,帝国仅耗时十天便覆灭了安南黎朝,并联合广南、占城、谅国将其领土瓜分大半,势力直抵大秦边境,使得帝国声势大涨。 通过这一战,皇帝陛下在一定程度上赢得了军方的信任和支持,证明帝国在年轻的皇帝领导下,依旧能将大齐的威势布于四海,依旧可以将赤色黄龙旗插向更为广阔的领地。 与此同时,永隆帝还以战时机制——尽管内阁政府曾以该战规模较小,波及范围不大的理由竭力反对帝国进入战时机制,但在皇帝和军方的强烈要求下(借口会引发齐秦战争),以及部分强硬派大臣的支持下,还是通过了帝国进入二级战时机制的决议——趁机在军、政等诸多部门安插亲信官员和罢黜持异己政见的朝臣,以此加强对政府的控制力度。 好在,这场战争仅持续十天便迅速结束,秦国也未做出任何干预,战时机制也随之解除,使得皇帝陛下籍此想要扩大皇权的谋算未尽全功。 去年,欧洲大陆上爆发波兰王位继承危机,地中海事务总代表竟然不顾驻欧总代表的反对,强行推动了帝国军队对西西里岛的占领,若说此举没有得到皇帝陛下的默许,内阁政府打死也不会相信。 很明显,皇帝又想通过在地中海搞事,将帝国卷入新的一场地区武装冲突,甚至是一场战争当中,以此来实现对帝国权力的集中和掌控。 不过,驻欧总代表也非庸才之辈,通过在欧洲大陆的合纵连横,一边缓和帝国与奥地利之间的关系,并对其施以经济援助,将对方拉过来应对法国和西班牙的军事威胁,一边通过外交串访荷兰、爱尔兰、英格兰以及普鲁士、瑞典等欧洲国家,以期建立一个潜在的反法同盟,迫使法国感受到某种威胁,吓阻对方不敢轻易对我大齐动武,从而成功地缓解了地中海危机。 要知道,法国可是欧洲大国,而且距离汉洲本土数万里,一旦爆发战争,那绝对会要在帝国境内实施某种程度上的战时机制,以尽全力击败对方。 届时,皇帝必然又会将手伸向内阁和军方,继而施加更大的影响力和收揽更多的权力。 自前明德太子意外身故,永隆帝以弱冠之龄继位后,内阁好不容趁机将帝国数十年来处于平衡状态下的权力稍稍变得朝“相权”倾斜,隐然就要实现前宋时期那般“为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美好局面。 可瞧着永隆帝这些年的各种操作,明显不甘皇权“旁落”,做一个“垂拱天子”,竭力要将势弱的皇权重新“掰”回来,甚至还要隐隐压“相权”一头。 此举,让内阁诸多文官们感到一种莫名的紧张。 这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呢! 然而,随着齐国工商业大兴,经济发展呈狂飙突进状,不论是帝国政府,还是民间实业,都积累了大量的财富,使得地方乃至中枢官员或多或少都要牵扯到错综复杂的利益链条之中,屁股底下就没几个干净的。 永隆帝在支持监察院推进清廉吏治、根治腐败的活动中,几乎是一查一个准,黜落了不少中枢和地方大员,多少削弱了几分内阁的权柄,而皇帝在这个过程中,却收获了巨大的威望。 在这种帝国权力此消彼长的情势下,作为文官首领的内阁总理大臣不想着挽回局势,遏制渐趋复起的皇权,却反而趁势引退,将内阁政府更替的主导权让与皇帝陛下。 现在,就算一个政治白痴也能看出来,皇帝陛下正在恢复“神圣的皇权”,而且以永隆帝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他巨大的年龄优势,很有可能会成为继太祖之后,又是一位威权帝王。 那么,作为一个政治成熟的官员,而且还掌管着帝国最大的情报机关,罗康宁自然在皇帝面前表现得异常恭顺,在将郢州煤矿工人罢工事件的前后经过报于陛下后,便不发一言,等待圣裁。 陛下看完报告后显得这般恼怒,自然不是认为郢州地方政府对工人罢工集会的事件处理得不正确。 相反,陛下在闻知郢州工人集会罢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询问帝国境内其他地方是否也在发生类似工人“闹事”的事例,有没有及时进行弹压平复,以及是否造成地方舆情的扩大,继而影响地方安全和稳定。 不论郢州煤矿工人因为何种缘故举行罢工和集会,但是,他们擅自串联集会,超过数万人规模的簇聚,还是让皇帝陛下感到万分震惊,责令民调处和宪兵司令部密切关注事态发展,每日汇报事件的处理进度。 当临近府县抽调大量武装宪兵进驻郢州,及时驱散工人集会并抓捕了带头组织罢工和集会的工人头领,避免了整个事态进一步扩大后,罗康宁明显看到皇帝陛下大大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对于数万煤炭工人的罢工和集会活动,陛下也是倾向于第一时间予以武力弹压,而不是施以温情脉脉的怀柔和安抚。 开什么玩笑,帝国核心地区、数十万的大城竟然搞出来几万有组织的工人集会活动,这要是有心人鼓动一下,并且再稍稍武装一下,岂不是就是一支组织严密的“叛军”,可以直接威胁帝国东南地区的安全和稳定。 此举断不可容忍! 陛下恼怒的原因是,郢州地方官员在事后呈报内阁的说明中,竟然轻描淡写地将他们的渎职和失责都给摘了出去,却把所有问题的原因都抛给了“闹事”的煤炭工人。 “……矿工惫懒顽劣,以罢市、鼓噪哄闹衙署,胁迫矿主提薪。” “……矿工凶蛮,以器械伤人,并捣毁大量采煤设施、机器,损耗数以十万计,更致使煤炭外运停滞旬月。” 可能也是觉得搞出这么一个大事件出来,不能没有人来背锅,郢州地方政府除了将负责治安的推官给顶了出来外,还把十余名低阶官员和文吏悉数罢职免官,算是对整个事情有一个交代。 事后,郢州地方官员还有脸提出,鉴于辖境内多家煤矿遭到工人的破坏,呈请户部减免这些煤矿的部分税款征收。 皇帝陛下对此自然是极为不满,再加上此番民调处递交过来的报告,很明显看得出来,地方官员与煤矿有着极大的利益关联,双方之间沆瀣一气,在逼得煤矿工人聚集“闹事”后,还不忘为这些受损的矿场找补,为他们请命减免税款。 若是你们这帮官员能多用点心,体恤一下煤矿工人的艰难,向倡矿场主们议一下,稍稍增加一点薪酬,也不至于弄出这等事件来! 你说,这些官员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郢州府在十几年时间里,因为贪腐和渎职,被先后清洗处理了两遍,怎么到了现在,仍不知收敛,继续敢这般肆意妄为? 难道,真的以为皇帝不敢杀人吗? “召监察院院长丘表臣入宫。”永隆帝吩咐道,随即挥了挥手,示意罗康宁自行退下。 罗康宁朝永隆帝微微一躬,缓缓退出大殿后,不由长出了一口气。 “这郢州府怕是要遭到第三次清理了!” —— “阁老,你不该这个时候致仕引退的。”副总理大臣、内政事务部尚书曾世学看着躺在一把摇椅上,一副悠然自得表情的总理大臣韩清山,甚是不满地说道。 “老夫今年四月就已经年满六十八岁了,如何不该致仕引退?”韩清山笑着回道:“要知道,当年太祖皇帝就是以年满六十五、体虚多病的缘由退位为太上皇,将大位传于太宗皇帝。若是以此来论,老夫在三年前,就该致仕荣养了。” “阁老,此一时彼一时。”曾世学摇头说道:“当年太祖皇帝以少年任事,历四十余年,殚精竭虑,以至于体虚多病,方才不得不以花甲之年退位太上皇。可是,阁老你目前身体强健,亦无大病附身,尚可为帝国再掌舵数年,何须这般急切离去?” “呵呵,你当真以为太祖皇帝是因为体虚多病而退位太上皇?”韩清山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起茶杯,品啄几口,然后看着这位内阁辅臣,“要知道,太祖皇帝退位后,可是无病无灾寿延至绍宁十八年(1704年),与太宗皇帝同年驾崩。” “阁老,你拿太祖皇帝说事作甚?”曾世学沉着脸说道:“你应该知道我来府上是何用意的吧。” “再过些日子,就是世学六十四岁寿诞了吧。” “怎么,阁老准备送我一份大礼?”曾世学冷笑着问道。 “我们内阁五人中,就算年纪最小的致中(内阁副总理兼吏部尚书罗致中)也已年届六十有二了。”韩清山捋了捋颌下白须,缓缓说道:“那你知道,陛下今岁几何?” “陛下刚刚于十月间过完三十岁的万寿圣诞……”曾世学顺口回道,但突然间觉得有些不对,“哎,阁老,你此话何意?” “你不觉得我们这帮老头子在陛下面前显得有些过于……老迈了点吗?”韩清山悠然地说道:“属于我们的时代,已然过去了。” “那……,那属于陛下的时代就来临了?” “你说呢?” “陛下……,陛下太过年轻,会犯错的……” “世学慎言!”韩清山瞪了他一眼,“身为臣子,岂能轻言陛下之过?” “可是,陛下他……他确实太过年轻,需要我们这些老臣倾力辅助,以便能帮着他纠偏举正呀!” “陛下年届三十,正值而立之年,如何称之太过年轻。”韩清山沉声说道:“若是我没记错的话,世学在此年龄,已主一县之地两年之久了。” “阁老,一县之地如何比的了举国之大?”曾世学摇头说道:“更何况,我大齐是一个拥有无数海外殖民领地的庞大帝国,但凡有丝毫差池,便会涉及到无数子民的民生和福祉,也会关系到帝国未来政策的走向,甚至也会引起世界局势的风云变幻。” “荀子曰,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韩清山说道:“我大齐帝国亦将如此,没有我,没有了你曾世学,也没有了所有的辅政老臣,它依旧会循着惯性,继续前进,继续壮大,继续辉煌。即使,在行进的过程中可能会有磕磕绊绊,以我大齐的体量和底蕴,自会碾过重重阻碍,走向它应有的辉煌!”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不可是。”韩清山躺在了摇椅上,微微闭上了眼睛,悠哉地一摇一摇,“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使陛下胡乱折腾,败坏了我大齐帝国的运势,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退回汉州本土,但依旧是当世少有的大国之势。……毕竟,当年太祖皇帝给我们留下了无比雄厚的资本,可允许我们犯下许多错误后,仍有复起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