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唐樱用完晚餐,卓曦熠照例送她回唐家别墅。
“大少爷,您在想什么?”回去的路上,凌旻透过后视镜探视他的神情,因为朝夕相处他已对自己的主人足够了解,任何细枝末节的表情变化都尽在他掌控。
“丁少……有趣。”卓曦熠推了推眼镜转而笑道,“咱们的四小姐,好像谈恋爱了。”
凌旻微微皱眉,十分讶异:“怎么会?四小姐可是一直对您……”
“小姑娘总要学着长大啊,不过我毕竟是她的大哥,还是很担心她在感情路上被人哄骗的。”
卓曦熠眸中噙着一抹矜贵的冷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不怎么经常联系的号码。
“锦晨,今晚有空吗?好久不见了,我在你的neo酒吧开个包厢等你,咱们边喝边聊吧。”
……
时隔三天,财大气粗的卓焕榕才反应过来一件事,那就是她最新购入的那只价值六位数的名牌包刷的根本不是她的卡。要不是她无疑间看到发票上签的是丁澈的名字她可能永远都意识不到这件事。
已经入夜,宅邸里静悄悄的。卓焕榕步履亟亟地穿梭在一条条宽大奢华的走廊中,水晶吊灯洒落而下的光影在她玫红的睡裙上投射出一片梦幻的迷离。
从前,她很喜欢德恩宅邸,毕竟放眼全国也没有多少庄园能与这里的豪阔相媲美。可现在她却讨厌起了它的硕大无朋,让她觉得明明是在自己的家里却又仿佛深陷迷宫,明明她想见的人就在这里她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卓焕榕找不动了,耐心也逐渐丧失,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丁澈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听。
“大傻狗,你在哪儿我要见你。”
“我在巡逻。”丁澈声音又硬又冷。
“我没问你在干什么我问你人在哪儿,回答我!”
“我在巡逻,您有什么事吗?”
“那个包怎么回事?我不说刷我的卡吗?”卓焕榕喉咙紧得发涩,气得嗓音尖细起来,“十几万的东西,你说刷就刷啦?!”
“十几万的东西,您不是也说刷就刷了吗?”丁澈淡然一笑,不以为然。
“我跟你不一样!我可以挥金如土可你不行!你每天被卓英爵折磨得连休息都没有好不容易攒下点儿钱都是拿命换的,怎么能花得这么随便!”
电话那端一静,丁澈猝然的沉默让卓焕榕胆战心慌。她发现自己的心绪快要被这个男人完全掌控了,他说什么他不说什么,她都会心慌意乱。
“您说的不错,我和您确实是不一样的人,但我毕竟是个男人,哪怕只是装装样子我也不想花女人的钱。”丁澈轻描淡写的语气冷得像夜里的风,“不过也就是这一次,不会有下次了,您无需放在心上。”
“你出来,我要见你。”卓焕榕心像被鞭挞般地痛着,每一下呼吸欧都让痛楚加剧。
“四小姐,请您以后没有特别的事不要随便找我,尤其是在德恩宅邸里,我们身份有别,我不想让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到您的家里。”丁澈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她。
“我在神像喷泉那儿等你,十分钟之内你不出现,我就跳下去!”
说罢卓焕榕用力按断通话,整个人像一簇玫红色的火满心怨怒地向德恩后花园狂奔而去。
冷月如钩,晚风习习。
卓焕榕赤脚站在白玉石砌成的池边,蹲下身缓缓将手伸进池水中。五月里虽然天气回暖,可这池水仍然凉得冰手,她突然就有点儿后悔了,如果丁澈十分钟后不出现怎么办?她真要跳下去吗?
她水性不好的啊!跳下去会不会淹死啊?
卓焕榕心里不断地腹诽,纠结得快哭了。
十分钟,眨巴眨巴眼睛就过去了,可丁澈去仍然连个鬼影子都没出现。
卓焕榕内心快沮丧到了极点,她再次打给他,他依然很久后才接听。
“丁澈,你出来好不好?我想见你……”她褪去骄傲,几乎是恳求。
“四小姐您别任性了,外面冷,快回去吧。”也许是她错觉了,她觉得他的声音温和了几分,可仍然坚决。
“怎么……你觉得我不敢跳下去吗?告诉你我可不会游泳!”
“您不是个不珍惜自己身体的人,您很聪明,知道什么有坚持的意义,什么没有。”
“如果我不想聪明了,我想傻一次呢?”温热的泪泌出她的眼眶。
“……”
“丁澈,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你说了下次你一定会接住我,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卓焕榕蓦地把心一横,狠狠扔掉手机,闭上眼睛抽空所有的力气纵身跳进池水中。
然而当她被池水裹挟的瞬间她便后悔了,以前她见叶微澜在这里游了一整夜都没事以为水不会很深,结果此刻她才发现,这池水于她而言就是深不见底的海,她双脚无法沾地,呼吸越发稀薄,巨大的恐惧迅速将她吞没。
就在这时,她听见耳畔响起水花四溅的声音,紧接着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强大的力量包围。
她吃力地睁开迷了的眼睛,当看到丁澈坚毅的下颚线时她突然觉得好心安,那种可以让她不顾一切的心安令她泪流满面。
丁澈带着呛了一肚子水的卓焕榕回到地面。灌了一肚子水的卓焕榕痛咳不止,月光下她玲珑的身段在丁澈眼里一览无余,左肩吊带自然脱落,露出白玉般圆润的肩头。
他顿觉脸颊滚烫,呼吸比沉溺更艰难,忙拾起自己脱在地上的西装外套裹在她瑟瑟发抖的娇躯上。
“您真能胡来。”他看着她的视线不自知地柔软,嗓音仍似坚冰,“拿命威胁,除了伤害了自己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这是最愚蠢的方法。”
“有啊……谁说没用?最起码……你肯出来见我啦……”卓焕榕有些顽劣地苦笑,这一笑竟生生扯痛了他的心。
丁澈不敢回头看她,又不敢搭她的话,只能僵着身子快步向前走想立刻从她面前消失。
突然,他感到一阵剧烈的撞击冲撞在他的脊背上,一双纤细的手臂箍紧了他的腰。
“别走!别走好不好?!”卓焕榕用力抱紧他,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别不理我……我下次不任性了我听你的话还不行吗?只要你别不理我……”
“四小姐,我不会不理您。但我只希望一切回到原位,我这样的人,决不能和您有太多接触,也不配与您的人生有太多交集。”
丁澈背对着她,目光渐渐黯然,一点点扒开了她紧扣在自己腰际的手,头也不回地毅然离去。
卓焕榕抓紧身上的黑色外衣,望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眼泪夺眶而出。
……
第一阶段治疗告一段落后,卓英爵重新回集团开始正常工作。虽然如此但因为缺乏安全感,他身上仍然随身带着那蓝色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目前于他而言最大的恐慌不过如此,他什么都可以猜可以控制,却控制不了什么时候发病,自己的身体状况反而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今天他刚刚开完集团例会便把沈赫和丁澈都叫到了办公室中进行一场密谈,正是与他病情走路风声有关。
“您说什么?内鬼?”丁澈眼神极阴郁,双手在膝上攥成拳。
“是的,总裁先生希望丁队长你能在最近密切监控三个地点,傅医生的医院、德恩宅邸及德恩警卫队每个人的一举一动,你可以启动天眼系统,总裁先生会尽量给你开这个权限。”沈赫没把关于卓英爵病情的事告诉丁澈,毕竟现在风声鹤唳,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为什么突然会起这种疑心?”
“因为关于总裁先生的一点私事传到了董事长的耳朵里,我们现在怀疑总裁先生身边有人是董事长的眼线所以……总之没有最好,但如果有,这个人必须要揪出来才行。”沈赫声色冷沉地道。
卓英爵站在落地窗前,冷芒似箭的目光穿透玻璃,夹在指尖的烟缭绕着迷蒙的雾。
“呵。我想,应该不需要那么麻烦了。因为我大概猜出这个可能为董事长眼线的人是谁了。”
沈赫愕然瞅着丁澈,而卓英爵也在此时猛地回身,用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刺向他。
“是谁?”
“一个无论她人在德恩宅邸外还是德恩宅邸内,都有许多机会接触到董事长的人。且她还一直呆在您身边,而您又会无条件的,全身心的接纳她的人。”
“你、你说的这个人是……”沈赫全然怔忪住,眼睛瞪得滚圆。
“对,就是你所想的那个人。”丁澈眼神冰冷,已将话说得尽量隐晦了。
“丁澈!”卓英爵心脏猛跳,他掼下手中的烟几步夺到面前,怒然逼视他冷静的眼睛,“我不喜欢听你说这种妄下定论的话,如果你没证据绝不可以牵扯到我的女人!”
“我有一天夜里亲眼看到叶小姐出入董事长的别墅,那天您正巧不在宅邸。我的眼睛所看到的那一切,不知对您来说算不算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