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睛，天刚开始亮，估摸还不到卯时。我又梦到那片冰天雪地了。我曾翻阅地理著作，自帝都北上八千里有北境古国，自北境古国继续北上八千里横卧着一堵巨大的冰墙，中原人称天涯。天涯后面究竟有什么，从来没有人知道，有人说，那就是世界尽头。我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时常梦到那里，或许冥冥之中有种力量在召唤我。师父说，那叫命运。

“咯咯咯”是敲门声。

我回应道：“我醒了，是不是要出发了？”

“回禀冰云姑娘，由于时间紧迫，马车已备好，请移步车上用膳。”听声音，是一名士官。

我说：“知道了，我梳洗好就出来。”

我所在的房间比较独特，备有独立浴室，内设出水龙头和脸盆。据说这是参考北境雷国的设计。这是何马特地安排的，因为天莱处于昏迷，有吞咽反应，却意识全无，甚至大小便失禁。有了这些，我每天给天莱擦身、处理脏衣服就简单多了。

看着旁边的空荡，我在床上坐了起来。心想，但愿他能很快醒来。曾经的我差一点，就当了姐姐，这些年来，尽管我待他不冷不热，可心底还是把他当成了我那个还未来得及见到世界便已死去的弟弟。我心里默念道，如果我回不来了，天莱你要替我把人生过得精彩。

洗漱完后，我随那名士官出了雨花酒楼，走过白玉桥。往日此时，下人们早起床准备开工了，今天除了士兵，一个也没见着。秦凌宇告诉我，这种手段叫定向迷晕，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我没问。

接我的人是一名什长，大约二十几岁。他皮肤黝黑，体格雄壮，头戴精钢盔，身披银磷甲，腰配环首刀，显得特别英姿飒爽，一看就知定非等闲之辈。尤其是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透着一股桀骜不驯的蛮霸之气。一路走去，无论军阶大小，似乎都不放入眼内。

可……他既然不是普通兵卒，却又为何仅仅是一名什长？

来不及多想我们已来到一辆由四匹骏马牵引的高大华丽的马车前。负责御马的是伍长，什长骑马开路，其余左右各有四名骑兵护卫。如此大的阵仗，便是华阴城县令也享受不到。踏入车内，更见内饰奢华，下面铺着锦绣软垫，窗格有花雕鸟纹。我心里不禁疑惑起来。

这时什长在车窗外说：“冰云姑娘，马车虽装有避震机关，但此去山路颠簸崎岖，请多忍耐。姑娘若感不适，右边有按钮，可使座椅于座、卧、躺三式切换。左边有抽屉，内装清水、零食以及止晕丹药。”我看了一下，果然有这些。

我寻思：在这等紧要关头，秦凌宇却调来如此奢华的车驾，是什么意思？

什长继续说：“秦凌宇大人已先行一步，我们也得赶上，冰云姑娘坐好了吗？我们要出发了。”

我知道问他们也不会回答，也不多想了，便说：“出发吧。”

马车出了华阴城，往西北方向走，很快走入群山之中。这些羊肠山道本就颠簸，加之日前连场暴雨，更是坑洼不断。马车在群山中，一直在转，时而上岭，时而下坡，穿过密林，走过峭壁，整整走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