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妇人说：“说多少遍了，琳娜，危险动作少做，你又没什么修为，万一摔伤了，就瘫痪了。”

我则吐了小舌，说：“我就喜欢刺激的。女王，我们回去吧。”我说完，才意识她是谁，而我现在又是谁。她有点小恼怒，说：“叫妈。”

我绕到她背后，推着她说：“行啦，女王——妈。我们走吧。”

“我怎么听着像女王八啊？”

“那可是你说的……”

“那这野丫头！”

“我错了，我错了。妈，妈别打我。”

“哼，都是让你爸给惯的。”

我与女王来到一片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一个游牧营寨。营寨坐落在一片三面环山的盆地中。我们与一般游牧部落不同，我们的宿营的地方不是临时构建的，而是固定的。因为世代迁徙都走这么一条路线，所以我们沿途每个宿营点都构建了设施完善的营寨。这些营寨平时只留少量守望者看管。这样迁徙时，我们可以花更多时间在旅途上，而不是扎营上，这样迁徙速度更快，也更安全。

一个标准的营寨，除了有外围哨岗，有挡风的山崖，有下水系统，最重要的是一大片木桩地。木桩地上全是大大小小深入冰层、石里的木桩。木桩上有三个耳扣，绳子穿过耳扣就可以轻易固定帐篷。这些木桩间距呈等边六角分布，中间正好放下一顶帐篷。帐篷以被称为“简易结构”的方式构建，拆装非常方便。几个小孩不到一刻钟就能轻易把一整个帐篷从车上卸下并搭起来，或者收拾好装载上车。

从南方黑石山脉到北冥海岸三千里路有几十个这样的营寨。每年三月我们都会花两个月迁徙，每年九月我们再沿途折返，周而复始。我们迁徙时，是陆续出发、陆续抵达，这样每个营寨都不会过于拥挤，同时首尾相连，有什么事情，能够及时照应。先祖规定，本族成年男子每过三年要当一年的守望者，以维护这些营寨和各地要塞。由于我们整年都游荡在冰天雪地中，因此被称为寒霜族。

在我胡思乱想中，我和女王已穿过拥挤的人群和帐篷，来到营地中央最大最醒目的那顶帐篷，那是我临时的家。在迁徙途中，所谓王也不过是普通人而已。除了大帐篷覆盖这片预留地，其他地方无论贫贱贵富均是先到先得。今晚我们的“邻居”都是平民。他们见女王回来了，只是客气地问候了句，除此以外该张罗的张罗，该做饭的做饭，该吵架的吵架，该打儿子的使劲打。

帐篷外观像一个倒扣的喇叭，蒙皮用的整块猛犸毛皮，御寒保暖能力都很强。帐篷里面最显眼的便是中央的火炉和烟囱。火炉几乎是密闭的，它烧的不是柴火，而是石蜡，因此很少烟和渣。火炉底部有两条通气管道连到外面——它靠吸外面的空气燃烧，这样可以避免中火毒（【注】：即一氧化碳中毒）。火炉壁外还缠绕着一条通风管道，它同样连到帐篷外。炉内有个风机，当火炉燃烧起来后，会吹动风机，再通过联动结构带动通风管道的风轮转动，从而把外面的新鲜空气源源不断地吸进帐篷内。这样帐内就不会觉得太闷。且由于经过火炉的加热，因此是风口送出的是暖风。

我脱掉靴子，走上毛茸茸的地毯。外面很冷，帐篷里却温暖宜人。我一边走一边张望着这些从未见过却熟悉得很的装饰，一直摸到那张属于我的床上。它用料奢华却设计低调，它设计低调却充满内涵。床头和被单上，有一个图案反复出现，玄武，那是我的家族荣耀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