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父！”

“你在哪里！在哪里啊？”

“呜呜……”

“冰云？”

“师父？师父！”

“怎么哭啦？”

“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傻姑娘，师父要看着你出嫁……”

“呜呜……”

“乖，别哭了。为师这就带你回家……”

那一瞬间，那个黑夜的对话忽然在我脑中闪过。七岁，我被一个恶梦惊醒了，半夜时分独自跑下山去找师父。而师父在半山腰的路上见到了蹲在地上走不动的我，曾经我以为那只是个梦……但当我在下一刻面对那片离奇的黑暗，无尽的黑暗，绝对的黑暗时，我终于知道那不是梦，而是命运。

冥界。我曾经根本不相信它的存在，然而如今我的灵魂已确确实实跨入了这个境界。这里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光，甚至没有方向，所有事物均以概念的形式存在，你可以对它定性却无法定量。同样是石头，现世它就只有一个样子，无论如何改变，它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样子；然而冥界完全不同，一样事物它可以同时呈现所有可能的样子，因为你能“看”到它依靠不是光，这里完全黑暗根本没有光，而是依靠灵魂的触觉，你触碰到的是它的本质。

只要它的本质允许，它所有可能的样子都会呈现出来。更奇特的是，当我尝试去“注视”一样东西时，我还能看见各个样子各自的概率。这种一种完全超乎想象的体验，“我”没有躯干四肢，游荡在一片漂浮着各种概念的海洋中。甚至连我以及所有概念的位置都不是固定的，我和它们不断随意闪现移动，互相穿透不影响，或者穿透之时发生奇异的耦合，转变成一种新的概念。但我和它们不同，我可以控制自己或者它们的轨迹，只要我“想”；甚至只要我愿意，可以时光倒流，回到刚才经历过的时间点，再翻看一遍，不过那样做我自己的记忆也会被清空。

我之所以知道，因为当我掠过一个名为“标记”的概念时，我看到一句话“冰云，如果见到这句话时，证明时间倒流已经发生。你自己留！”紧接着，“标记”这个概念自毁，消散于这片虚空。我知道，在这里我可以任意创造任何事物，并且赋予它们任意的性质。比如我说：

“要有光！”

于是有了光。眼前的世界一片混沌，所有的事物的外貌、速度、以及位置都不能准确地被观察道，每当我尝试去注意一样事物时，它就随机以一个固定的状态呈现；当我不去注意它，它立即呈现出所有可能的状态；当我再次注意到它时，它又以某个随机状态呈现。光在这个世界毫无作用，视觉反而会误导自己。于是我说：

“没有光。”

光影消失，世界重归于黑暗。但我却发现，有那么一束微弱的光芒并没有熄灭，那是一团生命之火。在那里！他就在哪里，等着她。光芒笼罩之下，立着一个身材伟岸的人，如山矗立沉稳大气磅礴，却又让人感觉是那么潇洒、甚至逍遥，他的眼睛静如镜湖却又炯炯有神，是他！就是他！他伸出一只手，微微一笑：“冰云，你来了？”

“嗯。”

隆隆隆。我晃了一下，清醒过来，眼前是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他抱着我，看着我。眼神依然静如镜湖，但那湖底却分明有丝丝暗涌。他说：“冰云，你受苦了。”这把略带磁性的温柔的声音，让我心头颤动，差点哭了出来。

“师父……”我抿了嘴，把涌上喉咙的热浪压了下去。我知道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佛罗里昂没有那么容易击败！环顾，我们站在巨大金属容器前面。至于容器已穿了一个大洞，里面存储的黄色液体正哇啦啦地流出。我瞬间明白了，师父的肉身本在容器中，那个模糊的人影就是他。只是为何佛罗里昂不把他的肉身彻底毁灭，这样师父也不存在复活可能。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