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船之上,上田中郎满脸狰狞,他手持一把长弩,一边让人撞船,一边朝着老痒冲过来。
我心头一紧,老痒身子还没恢复,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啊。
再加上那船上还有十几个穿着和服的日本人,他们神情古怪,手里拿着一个个脸盆。
那脸盆中不时还挥发出大量的灰烬,看到这,我立马明白过来。
老痒冲着上田中郎吼道:“老东西,我弄死你。”
上田中郎同样愤怒狰狞:“哈哈,今日你们都要死。”
说着,两人出手,然而大船忽然一撞之下,老痒顺势倒地,而上田中郎更是长弩一刺。
这一刺,老痒堪堪躲避,然而身后那些穿和服的人忽然动手了。
那脸盆中,猛地飞出一道道黑色的长线,仔细一看之下,就像树杈一样。
但我却察觉到了危险,急忙喊道:“老痒,跑!”
但老痒压根就不管不顾,他手持黑竹刀,半跪在地上说:“九生,你别过来,老子今日砍了他。”
暴脾气的老痒压根就不管了,他冲上去,正好和那黑色长线相碰撞。
这一撞之下,只听一声惨叫,老痒的额头竟然破了个血洞。
同时身上开始起了变化,血管忽然变黑了,他捂着脖子痛苦的倒在地上。
我一看,顿时目眦欲裂,冲上去取出灵符,驱散这邪门的东西。
“老痒!”我惊慌的抱着他。
“九……九生,快走!”老痒痛苦道。
“咱们一起走。”我急忙搀扶老痒,但上田中郎却冷笑说:“你们哪里走。”
说着,他命船再撞一次,这一撞,把我们俩都撞倒在船板之上。
上田中郎拿着长弩对着我胸口一刺,这要是被刺中了,那必死无疑。
我急忙推开老痒,死死的盯着上田中郎后面的人。
这些人才是最可怕的存在,完全不是平常人。
“哼,歪门邪道。”我仔细瞅了几眼,这些人最主要的还是操弄这盆里的东西,有点类似于诅咒。
当下,我取出青铜琉璃灯,这灯在关键时刻已经验证过了,可震慑邪祟。
上田中郎大笑:“陈九生,我的确低估了你,但今日我一定要让你死,连魂魄都不留。”
我冷笑说:“有种来试试。”
说着,我点燃青铜琉璃灯,上田中郎一挥手,身后的人再次动手,那细长的黑线飞速而来。
然而在距离青铜琉璃灯近处时,忽然散开了,上田中郎略微吃惊,但也急忙冲上来,想要打散这青铜琉璃灯。
我忙将他拦住,同时和他纠缠而上,上田中郎虽然厉害,但好在我能对付。
就这样我俩纠缠了几分钟,在这夜晚,海雾之中,两艘船上都在厮杀。
只不过我这边太弱了,船上的人都惊恐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就在这时,上田中郎忽然后退说:“陈九生,我知道你重情重义,你回头看看。”
我忙回头,一看老痒,发现他此时已经快要断气了,全身都黑了,冒着腐臭的气味。
“不!”我急忙冲着老痒跑过去。
“九生小心。”忽然鄂山出现,他出手迅疾,手中桃木剑飞速而来。
伴随着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上田中郎手里拿着一把枪,不过还没出手,却被鄂山的桃木剑刺中了颈部,惊怒的后退。
我急忙跑到老痒身边,他身上的气息很弱,随时都会死,或者说只憋着一口气。
老痒掐着脖颈,他吐着血水说:“九生,恐怕我大意了,真不行了。”
我两眼一红,颤抖着身子:“不,你要和我一起去冒险,咱俩还没完成人物呢。”
老痒张着嘴:“真不行了,我死后,你要帮我找到小兰,就说我喜欢她。”
小兰是老痒当初在青城救下的一个可怜女人,可惜走散了。
我哭着点点头,后头的鄂山说:“九生,他还没死,有解药。”
我一听,急忙回头说:“在哪?”
鄂山指着上田中郎,只见他哈哈大笑,一把将脖颈上的剑给拔了:“解药,你们这辈子都别想,哈哈!”
上田中郎取出一个瓶子,猛地倒入自己的嘴中,我急忙冲上去,但眼前的黑线遍布,那些细长的黑线就像诅咒一样,能侵蚀人的灵魂和肉体。
“你这个混蛋。”我无法冲上去,鄂山死死拉着我说:“让我来!”
说着,鄂山忙挥舞一个小旗子,那小旗子乃是招魂旗。
挥舞间,此地阴风四起,上天中郎忽然捂着脖颈痛苦不已,他惊怒道:“你下了什么?”
鄂山冷笑:“一点小玩意而已,过来吧!”
说着,他迅速一拉,上田中郎不由自主的靠了上来。
“哈哈,我死也不会成全你们的,所有人听令,杀了他们。”说着,上田中郎猛地朝着旁边的船板跑,直到边上,他回头说:“一起死吧,咱们在地狱斗。”
最后,他头也不回的跳了下去,我一看,愤怒道:“给老子回来。”
可惜,上田中郎已经跳入了茫茫大海之中,早已经消失不见。
偌大的海域,在夜色下,海浪拍打着船身,一个活人压根就无法寻找到。
我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心想完了,老痒在后头提着最后一口气。
“鄂山,救救老痒。”我哭道。
“唉,我也没办法,此毒竟然有诅咒,就算解了,老痒也活不了。”鄂山叹气。
“不,你一定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哭着都要跪下来了,压根不管边上那伙子人。
老痒从村里跟我一路走来,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学捞油术,偷过东西,看过女人洗澡,也经常一起打村长的儿子。
后来,老痒一道和我踏入了捞油人一行,经历了无数风雨,兄弟情谊这辈子都无法忘怀。
这一生,有一知己足以,这一世,有一人同踏死路无悔。
而眼下,我看老痒却无法救他,心里有愧。
“九……九生,我有个秘密没告诉你。”老痒朝着我艰难挥手,我急忙爬过去说:“你说!”
老痒苦笑说:“其实我早已经是快死的人,自打青眼一开,我就知道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为什么?”我惊讶道。
“你爹说过,我这青眼有乃是蛇眼,见不得光,那天咱们斗金翁的时候,我一开就已经知道了。”老痒苦笑。
原来,老痒打小时候,眼睛就坏了一只,后来是我爹帮他用青眼给补上的。
不过这青眼不能随便开,会涉及到生命危险,老痒那天开了后,就在山寨子中歇息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
但也因此留下了暗疾,最近一段时间更是频繁使用,因此暗伤越来越重了。
听完他的话后,我沉默了,也哭的更伤心了。
“你这家伙,为什么不早说?”我哭道。
“老子知道你的性子,说了你不得跳起来。”老痒说道。
我咬着牙,看着老痒生机慢慢消散,那种感觉很失落。
最终,老痒没有多说一句话,他闭上眼,慢慢的没了气息,我呆愣的坐在船板上,两眼空洞的望着黑夜。
大海上的风很冷,但却没有我心中冷。
多年以前,我一直以为,人可以胜天,心可容天地,男儿应该志在四方。
但在这乱世之年,我忽然发现,当身边的人一个个远离,那是一种无以言表的悲壮。
人生路,无友行,壮士何须活当下。
片刻后,我低头看着老痒,鄂山终于是把我叫醒了:“九生,起来,咱们事还没完。”
我扭头一看,身后的这些人还在,他们又动手了。
这一次,无数的黑线在空中蔓延,朝着我俩袭来。
若是抵挡不住,那我们身后的人也会死,我默默的起身,与此同时,小仙也来了。
我们三面对这无数的诅咒之力,只能各自施展出自个的本事。
然而,不远处的大船又来了一艘,上面大概有几十号人左右。
见此,我回头说:“看来咱们今天真的危险了。”
鄂山眼神坚定:“死就死吧,不过跟着你,我倒是舒坦了许多,比在村子更刺激。”
小仙也说道:“我跟你在一起,死就死。”
我回头看着两人,心里莫名的有感动和伤感。
“好,那咱们就在一起。”我站着身子,取出黑竹刀,眼神坚定的望着前方。
大浪滔天,海风肆虐,长袍猎猎作响,生死危机,只有一争。
我紧紧的握着黑竹刀,正准备动手,然而就在这时,那海雾深处,缓缓驶来一块木板。
在那木板之上,盘坐着一个人,夜色下无法看清,但却无比的神秘。
木板一出,一道若有若无的吟诵声而来,不像经文,仿佛西北地区民间的道经声。
经文一出,带着一片微风,只见原本漫天的黑线忽然散开了。
那些穿和服的日本人纷纷吐血,他们纷纷倒在地上,脸盆也掉了。
不远处,大船更是一片哀嚎,一个个活人纷纷死亡爆裂。
尸体炸开,我看的目瞪口呆,这是怎么回事。
木板慢慢靠近,我用符火一扔,才看清眼前之人。
这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闭着眼睛,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仿佛一个死人一样,没有动弹。
来人很邪门,我一看,不像死人,不由警惕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