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刚刚阖上，绣架旁的窗户处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若不是那边突然多出个人影，方芸怕是根本就不曾注意到。

她下意识想惊呼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悄悄拉开门，见母亲已经离去这才放下心来，阖上门快步走到屏风后。

“王妃。”

“准备好了吗？”谢萌宝站在那没看嫁衣，却是欣赏了一下绣架上的小鸭子，见方芸过来方才开口问道。

“嗯嗯，蒙上面纱就成了吧？还要准备什么吗？”方芸羞涩地遮了一下绣架上的图案，然后在谢萌宝面前转了个圈问道。

方芸身上这一身看起来确实是比平日里的轻便不少，颜色比较深，在夜色中藏匿身形也比较方便。

“晚上不会有人进来吧？要不你点个安神香？”谢萌宝自己都安排妥当了，见方芸屋内没人还是有几分担心。

“我都吩咐过了，不会有人进来的。”方芸拍着胸脯很是自信，但是对上谢萌宝平淡无波的黑眸她不免有些心虚，讪讪一笑，“不过王妃说了，那我就点一个吧。”

安神香就放在屋内，方芸点完后又再次确认门梢已经插好，这才跟在谢萌宝身后从窗户口跳了出来。

她胆子还算大，又有谢萌宝扶着，三尺的高度闭着眼睛也就跳下去了。

谢萌宝轻轻地关上窗户，环顾了一下院子里的情况，揽住方芸的腰际，冲她比了一个“嘘”的动作，然后便带着她跃过围墙，纵身上了前面的屋顶。

这还是方芸第一次在高处看京城的全貌，不过因为时辰的关系，此时各个坊市几乎都关闭了坊门，坊市内安静地只有打更人的声音。

远处河边却是灯火辉煌，一盏盏画舫在漆黑的夜里如梦似幻，时不时有妙曼的女子从里面鱼贯而出，因着距离和俯视的关系，看上去都不太真实，更像是木偶戏的玩偶人。

这一切对她而言都是那么的新奇。

当然美妙的景色很快一闪而过，紧接着入目地则是阴森昏暗的地方，夜色中的飞檐翘角像是蛰伏着的老鹰，凶猛而骇人，似乎只待时机一击即中。

再往左一些便可以瞧见雄伟壮观的皇宫，不过因为地域宽广，大多数地方还是一片漆黑。

就在方芸正痴痴地望着四处的景象时，却突然感到脚下平稳，似乎落在了石板地上。

“到了，想什么呢？这么专注？”谢萌宝一路凭着记忆摸索过来，倒是没有怎么注意方芸的状态，将人放下后见她还一脸呆呆的，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天啊，我刚才飞了诶！真的好神奇啊，京城那么美。”方芸这才缓过神来，明艳的脸上闪亮的黑眸熠熠生辉，让人难以移开双眼。

“等下还有机会，走了。”谢萌宝笑着拉住她的手说道。

此刻，她们已经进了王氏的院子，屋外还有两个小厮守着，屋内定然还有守夜的丫鬟，比起进方府，王氏的屋子显然还有些难度，不过这自然难不倒她。

“现在怎么办？打晕他们吗？”察觉到二人所在之地，方芸刚才的兴奋都不见了，转而有些惴惴不安。

她敢来恭王府全凭着对瑞王妃的信任，自己则是一点底都没有的。

“在这等着。”

将方芸藏到花坛后，谢萌宝贴着房屋走到屋前，朝着门口的小厮撒了一把早就准备好的迷魂香。待小厮昏过去，她这才用手指戳了一下窗户，将装有迷魂香的竹管塞到孔里，缓缓吹进了卧房。

也幸亏屋子的设置差不多，不然她也不能一下就找到卧房所在。

“好了，走吧。”谢萌宝过去拍了拍方芸的肩膀。

方芸一直注视着谢萌宝的动作，见她将竹管收了起来还觉得有些可惜：“那个是迷魂香吗？王妃也太厉害了，什么都有。”

“想要的话，等你成亲了我再给你。现在被人发现多留口舌。”若是平日里方芸讨要，谢萌宝肯定直接就送给她了。不过今日这可是作案工具，回头有人查起来了，在方芸屋子里查到可不太妙。

她虽然要王氏知道是她们所为，可没说要旁人也知道。

方芸虽不解其中利害，但还是乖乖点头，然后跟着谢萌宝进了王氏的屋子。

卧房内守夜的丫鬟已经睡熟，二人轻手轻脚地将人从脚踏上搬开，然后掀开帘子。

她下的迷魂药剂量不大，顶多睡上两三个时辰，不过夜间闻了应该能让他们都睡上一个好觉。

“要叫醒她吗？”看着躺在榻上安睡的王氏，方芸回想起昨日之辱心中难免有些恨意。

谢萌宝点了点头，然后从桌上取了放着的一壶茶，递给方芸。

那茶水是王氏睡前丫鬟们备着的，此时已经是冰冷，方芸毫不犹豫就泼到了王氏熟睡的脸颊上，王氏瞬间就从昏睡中惊醒过来。

来不及咒骂，她就看到眼前本不该出现的两张脸，惊呼道：“是你们！来人... ...唔唔唔... ...”

谢萌宝将面巾团成一团塞进王氏嘴里，堵住她高亢的嗓音，道：“安静些！”

王氏伸手想扯掉嘴中的面巾，却被谢萌宝从床褥中揪了起来，挣扎不休却还是逃不过被她捆起来的命运。

“待遇有些好，可惜我不知道恭王府的柴房在哪里，不然一定给你复原一个一模一样的。”谢萌宝将人捆好后有些失望地说道。

方芸这才明白谢萌宝的用意，不免有些感动，“王妃... ...”

“好啦，不是要教训她吗？快去吧。”谢萌宝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值得让人感谢的事情，将方芸推上去后便到一旁候着。

方芸搓了搓小手，盯着王氏的脸庞琢磨着从哪里下手。

王氏双手双脚都被捆住，想要动手动不了，想要咒骂又被堵住口，只能用蛮横的眼神瞪着面前犹豫着该如何下手的小姑娘。

瞧见她那凶恶的眼神，方芸就回想起了当时在柴房她给自己的那一巴掌，还有恶毒轻蔑的话语。

她拧了拧唇角不再犹豫，右手高高扬起，“pia”一下就狠狠地晒到了王氏左半边脸上，响亮又凶狠，足以可见她心中隐藏着的愤恨。

“不打了吗？”见方芸打了一下便收回手，谢萌宝不禁感到有些奇怪，上前询问道。

方芸摇了摇头解释道：“一报还一报，她打我一下我便还一下。其余的，便让上天来决定好了。”

“那好，今日就这样。”正主不打算继续泄愤，谢萌宝便也不再继续，洒了一把迷魂香后便将王氏松绑丢回了床榻上，临走前还不忘给她掖了掖被角。

她对王氏本就不看在眼里，若不是这回来招惹她怕是连这个人都要忘在脑后了。

方芸的事情就到此结束，至于刺杀天阳的事情... ...当然不会用同一个法子。

“我们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回到闺房，方芸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若不是手中残留的痛感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有谁知道是我们做的？你会说出去？”谢萌宝拿出药膏给她擦了手，认真地问道。

方芸摇摇头，回答道：“我当然不会。”

“那不就好了。”收回药瓶，谢萌宝便准备离开，又嘱咐了一句，“明日或许会有人上门盘问，你只管推脱称病，他们不敢为难。”

“嗯，多谢王妃，请受方芸一拜。”方芸没想到她连这层都已经想好，心中感念万分，真心实意地朝她行了一礼。

“客气了，日后都是自家人。我们年岁相仿，若是愿意，唤我萌宝便可。”谢萌宝轻轻一笑，便从窗户蹿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