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意我自然明白，吴灵玉在想什么我也明白，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这边，毕竟这宫里那么多人，皇上就算不碰她，也终究避免不了碰别人，何况，自古以来天子就担负着家国天下之重任，这后宫佳丽三千人，也不过都是不得不取的责任，对于这些，我早已看开。”绮云笑了笑，虽然姜歆说话时似乎有些顾虑，以至于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但绮云还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而且，也因为她对自己的考虑而感到欣慰。

“可皇上留嫔妾在身边就是为了尽量避免让别人侍寝……您能如此宽容大度，对于国家是好事，但对于皇上呢？”虽然有些迟疑，但姜歆还是忍不住问。

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已经很深刻的感受到了夏成轩对绮云的情谊，若绮云为了解决吴灵玉的危机，便要他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她恐怕会引得二人争执，生了嫌隙，这也并不是她想看到的。

然而绮云听罢却又是一笑，很是笃定而又从容的说：“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如果昨天你不在场，他不知晓你对吴灵玉的关心和情感，恐怕是会将计就计，故意给吴灵玉机会，也故意给甘乔机会的吧？”

“……确实如此，这话皇上昨夜曾对嫔妾说过。”

姜歆不禁一愣，没想到即便自己和夏成轩的谈话内容无人知晓，绮云竟也能猜到夏成轩的心思。

这，大概才是真正的心有灵犀吧……

“那你觉得，他让乌苏富兰和华芷姗她们侍寝又有没有错呢？”绮云又问。

姜歆闻言立刻摇了摇头，“娘娘说得对，有些事情，确实是责任，而并非真心，若两位昭仪长长不能侍寝，必定会引起两国侧目，若其他嫔妃迟迟不侍寝，也必定会引起其本家不满，后宫，也不能真正的平静。”

“是啊，故人总是有大智慧，若不是因为发生过祸事，又怎会要求历代君王雨露均沾，不得偏宠一人，不能生出真情。”绮云不禁有些感慨。

“可是娘娘您呢？这些道理嫔妾都明白，但娘娘您难道就真的不介意么？”

“怎会当真不介意，可是却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不顾大局，以史为鉴，可以明得失，既然我们走到了这一步，渴望这天下太平，也享受了无上的尊荣，那就应该肩负起自己的责任，应该努力去稳定人心，让前朝重臣有所慰藉，也有些顾虑，不能像过去那些昏庸的君主那般，只顾着自己的私欲……而且，只要我明白他的真心在我这里也就足够了，可能一开始有些不适应，但后来看见他为我的考虑和努力，也就平和了下来。”

绮云说着，又浅浅一笑，毕竟她自幼就生长在宫中，对这些事其实是见怪不怪的，从为君之道来看，她也认为应该这么做，不然当初她又何必劝着夏成轩选妃，只不过在情爱之事上，她终究也是个普通女子，终究是要经历一些之后才能更加坦然去面对。

不过，她似乎也并不愿意多谈及这个话题，说完转口又接着一开始的话说：“所以啊，即便没有我们在这里打算，吴灵玉也终究有一日是要侍寝的，与其让她被甘乔钳制着，不如就让你来做这个好人，如此一来，她和甘乔也就不会再有什么关联，因为她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娘娘大德，嫔妾实在自愧不如。”

听了这许多后，姜歆不由得又对绮云深深一拜。

若说之前她是对绮云的品行和事迹感到钦佩，那么现在就是真正的拜服，她这些年来，自问也算颇有学识修养，精通百家学说，从前也难免有些自负，可现在面对着绮云，她却觉得自己什么都算不上。

绮云就如同那辽阔的大海，而她，却不过只是一条溪流，所能融汇的，实在还太少。

“哪有什么大德，只不过是我看重的利益更大，更远，所以也就会舍弃一些相比之下不那么重要的在意罢了。”绮云却如此说道。

这话虽然谦逊，但却也并不过谦，反而怀着一股宏大的气势，震撼人心至于，却又因为温和从容的口吻而让人听得舒适，并未掀起任何高低计较。

“太公曾说，君子乐得其志，而小人乐得其事，娘娘之志，在天下，在人心，而不在这后宫朝野之间，所以，自然便看得深远，也看得开明。”姜歆不禁又赞道。

“我看啊，你也差不了哪儿去，这说着说着竟然还当真引古为题了，怎么从前也没发现你的嘴这么能说！”

绮云摇头叹笑了一番，姜歆自然又是辩解，她却说：“好了，我知道你是真心夸我，但这些话也不必说得太多，因为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心意……看这时辰，皇上差不多也该下朝了，你就在凤仪宫等候一会儿，若常明来请你去定安宫，你便要记得跟皇上说明吴灵玉的事情。”

“嫔妾会将娘娘的想法告诉皇上的，请娘娘放心。”一听她说起正事来，姜歆也立刻严肃了许多。

“我今日跟你说的，过去都已经跟他说过了，你不必担忧，另外，关于吴灵玉的事，你说了原因之后他也自会明白的。”绮云看她像是怕夏成轩误会自己，便特意又解释宽慰了一番。

原以为，夏成轩得知她的打算之后也会觉得这是一件不必计较早晚的事情，因为总会发生，但，夏成轩听了姜歆所说之后，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竟也不管姜歆就在自己身边，直接开口又是无奈又是气恼的说：

“这个女人，当真是把我当做工具了么！说让谁侍寝就要谁侍寝！”

真是根本就没考虑过他愿不愿意！

“皇上息怒……皇后娘娘也只是……”

姜歆闻言，以为他是当真动了怒，不禁下意识开口劝了一句，可，接下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一来，关系到男女之事，她终究还没经历过，而且，和夏成轩相处也一直是礼让有节，这个话题她怎么好意思去和他谈论，二来，这又事关他和绮云的感情，她实在也不方便去谈论什么。

却不料，夏成轩闻言只是看了她一眼，虽然眉头还是皱着，但却闷声说了一句：“行了，我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打算，等晚些时候自然会安排。”

至于绮云……

等这段特殊的时间过去，他一定要好好的给她提提醒，让她再也不敢随随便便就想送人来自己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