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澈眉心紧蹙，脸上的寒意没有消散，竟反而更凝重了几分。

他收好照片，走到门口神色淡漠地打开门。

门外，卓焕榕仍然穿着漂亮的紧身小黑裙，双臂环抱着在胸前冻得哆哆嗦嗦。一见丁澈，她整个人都要化作一汪春水，猛地扑在他怀里，泪眼婆娑地在他胸襟上蹭着，迷恋地沉溺在这熟悉的气息中。

“阿澈，我穿少了，外面好冷……”

丁澈原本坚硬如铁的心霎时也被她捂热了，他幽幽叹气，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单臂将她抱进来，另一只手则带上了门。

“不是说不让你随便过来找我吗？要是被董事长发现还得了？”

“我大哥下礼拜就要结婚了，他又公事繁忙，哪儿有心思管我。”

“那也不能大意，万一……”

他话还未等说完，怀中的人儿便迫不及待地深吻住他的唇，他只得将剩下的嗔怪尽数吞了回去。

她推着他，搡着他，吻着他，迷离间拉扯他黑色衬衫的衣襟，两个人交缠着一路退到床边，然而她刚想把自己完全奉献给他的时候，他却控住了她的手。

“好了，焕榕。”

卓焕榕怔怔然盯着他，水汪汪的眼瞳像两颗晶莹诱人的黑葡萄。

“怎么了？你不想要我吗？我都送上门了耶……”

看着她脱落下肩头的裙肩带，丁澈沉沉叹息，又为她穿好。

“你、你真的不要我？”昏暗中，卓焕榕紧紧贴着他的身可怜兮兮地问。

“你的身体……”

“你果然还是在意这个……你介意我的残缺……是吗？”

“不是，我不在意。”丁澈坚毅的下颌线绷紧，目光如炬快要将她点燃，“焕榕，我爱的是你这个人，我和你在一起可以不需要性，甚至让我一辈子不碰女人都可以。但是你身体还没痊愈，就算痊愈也很脆弱，我就算再温柔也难免会伤到你。我真的不想你再受伤，一点，一点都不想……”

听了这话，终于鼻腔涌上浓烈的酸楚，再也按耐不住扑在他怀间痛哭起来。

两人果然什么都没做，彼此依偎着靠在床头享受着难得的温存。只是丁澈面色一直很沉郁，眸光亦有些恍惚失焦。

“你在想什么呀？从我见你就一直心不在焉的……”卓焕榕靠在他胸膛上柔声问。

“没有，只是最近太忙了，有些累。”丁澈淡淡一笑，摸了摸她细滑柔嫩的脸颊。

他当然不会跟她讲，昨晚又是怎样的九死一生。他事后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卓英爵被几个混混堵了而已，并没说动刀动枪，打打杀杀的经过，他怕她害怕，怕她接受不了。

可他丁澈的人生，本已这样走过了十二个年头，这就是他的生活，刀尖上舔血，阎王殿里抢人。她的无法想象，却是他的习以为常。

“阿澈，人的心真能说变就变吗？微澜她真的一点都不爱我三哥了吗？”卓焕榕痴痴地问，带着一丝不甘，“他们曾经那么好……为彼此付出了那么多，她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了？心就一点都不会痛吗？”

“我不知道。”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叶微澜的背叛早有预兆，只是他为着自己那一点私心，将他所有的发现压抑在心底，在她与卓英爵的感情崩坏前他始终都没揭穿她。

现在看来，就算他是真的忠心耿耿，当时就告知卓英爵自己所有的发现，恐怕他也不会听吧。

只因，爱到深处无非两条路——让人盲目，或让人选择性盲目。

“阿澈，以后……你不做保镖了好不好？”卓焕榕轻抚他敞开的胸膛，水灵灵的眼眸充盈着忧悒，“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好担心你，只要一有什么事需要你跟在三哥身边，我就好怕……怕你出事。”

“不做保镖那做什么？”他淡淡笑问。

“嗯……给我打工呀，或者我让三哥给你在集团里安排个工作，一句话的事儿！我的阿澈很厉害，做什么都会手到擒来的！”卓焕榕自信满满地道。

“做什么都手到擒来的那是沈秘书，我只有蛮力，上不了台面的。”

“谁说的！我不许你这么说！在我眼里你就是天底下最完美的男人~”

真是情人眼里出潘安啊。她爱上了他，便觉得他天好地好什么都好。

丁澈不禁苦笑，一颗冰凉的心沉甸甸地向下坠去，没有尽头。

“焕榕，我不光是你一个人的，最起码目前，不是。”

卓焕榕心有些被扎痛了，哪怕她明知他说的对，她无从反驳，可她还是很心痛。她一个从小公主般养大的娇小姐，怎么能容忍有人和她平分她最爱的人啊。不能独占对她而言真是中彻骨的折磨啊。

然而，她深谙如今的卓英爵需要他，甚至比她更需要他。她没了他会生不如死，卓英爵没了他或许就真的会死。

卓焕榕攥紧他的衣襟，扬起月儿般的脸去夺他的唇。他们再次拥吻，这一回他感到她的吻是带情绪的，像小猫般有一点点凶的撕咬，反而更令他思绪纷乱靡靡，情难自捱。

“那、那我就再等等……”她眷恋着离开他的唇，深深凝着他漆黑的眼眸，“等一切尘埃落定，等再没人能威胁到我三哥了，你就金盆洗手好不好？”

“四小姐，金盆洗手……这词不太恰当吧。”丁澈皱起眉宇哭笑不得。

“哎呀我不管，就是内个意思。到那时你一定要听我的，不许再去做危险的事，咱们俩安安稳稳地在一起生活好不好？”她顿了顿，忽地靠近他耳畔，娇羞地红着脸轻声道，“我等你……向我求婚。”

丁澈瞳仁紧缩，心中窒闷，却只能僵硬地回应她笑容，不敢多言一个字。

求婚，安安稳稳的生活，尘埃落定……这些美好的字眼个个都令丁澈心驰神往，却个个都像把刀子在扎他的心脏。

尘埃落定的那天，对他而言已近在眼前。可卓英爵的尘埃落定何时才能到来？他们之间的尘埃落定呢？也许，可能，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

不知过了多久，卓焕榕在一片他为她营造的甜蜜温馨中沉沉睡去。

丁澈吻了吻她的额头，从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起身，眸光阴沉地走到衣柜前。

他打开柜门，拨开整齐挂好的衣物，并从里面摸到了一个暗格。

“咔嚓”一声，暗格弹了出来，几把各种型号大小不一的枪挂在上面，在黑暗中闪动着蠢蠢欲动的寒光。

“一定要成功。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