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英爵不是无法禁欲的人,但叶微澜的存在仿佛从他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便注定这辈子都是令他欲罢不能的致命吸引。
她在他生命里烙下的烙印深刻而隽永,永不磨灭,直至长眠。
暴烈而温柔,本是两个相悖的词,却在卓英爵炙灼又缠绵的攻势下完美地交融。他在放肆地纠缠她,不管不顾的霸道,可她似乎是受虐成瘾,亦或习惯了独属于他的强势,竟一时脑海浮光掠影,神思幽浮,忘记推开了他……
他闭上眼睛,长睫翕动,似享受也似向她掠取生存下去的养分,仿佛错过了这一刹的温存他便会枯萎,便会衰亡,便会灰飞烟灭。
叶微澜眯起水盈的眸,不甚清明的思绪里她还是强捋出一点思考的能力,深锁住他的眉眼之间。
如果,他不是卓威森的儿子,那他会是端木先生的儿子吗?他与端木家的少爷样貌如此相似,又住在端木家族曾经所住的庄园里,难道天底下真有这么巧合的事?
可他是谁又有什么关系,无论他变换多少身份也无法抹去她心间的仇恨。
想到这儿,她不禁心狠狠地作痛,终于用力摆脱了他忘情的痴缠。
他们重获畅快的呼吸。
“你没有放下我……叶微澜,你没有。”他捧起她的脸庞,拇指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她的双颊,“我感觉得到……你心里有我,你骗不了我。”
“有,也是恨。”她不挣扎,不抵抗,却用比隆冬寒雪更冷的眼神瞅着他。
这双美而空寂的眸让他心痛,他孜孜不倦地从中搜寻自己的影子,笑得乖张怪异:“那也好,那你也是心里有我。恨也很好,很好……”
“卓英爵,你太可笑了。”她冷冷翘唇,极致妖孽,“如果不是你骗我,你以为我会跟你回去吗?欺骗只能给你带来短暂的满足,但之后呢,你只能让我对你深恶痛绝,加倍防范!让你就算想到死,也休想再靠近我。”
卓英爵无力地喘了口气,目光灼透,像受伤的雄狮佯装坚强,内里的虚浮却都从苍白的唇间渗了出来。
“你不爱我……但你也不爱雷桀骜,所以我还有机会。”
叶微澜诧异地瞪着眼睛,简直觉得他疯了,张口就是乱七八糟,不成体统的逻辑。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雷总?就因为我坐了你的车?嗤……”
“眼神。”卓英爵泛起水雾的眼底光影阑珊,“我不知你爱的时候是什么样,但你不爱的时候,我却一清二楚。”
心中隐秘的泡沫被戳破,她懊恼狠狠别过脸挣开他的手怒道:“你少自以为是了,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少以你狭隘的心思揣测我的想法……你也不要因为我选择了雷总就气不过辱没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你谎话连篇,撒谎连眼睛都不眨,我已经习惯了。”他僵硬地刻出一点冷笑。
“好,那我今天跟你说句真话。”她突然笑得像朵绽放的恶之花,每一丝气息都是荼毒的,“我爱他,我爱雷桀骜,他为我瞎了眼,杀了人,不惜树敌无数,和雷董反目,这样的好男人当然值得我爱。”
“叶微澜……”卓英爵情绪在崩决的边缘,化作泪影在星眸中低徊。
“哦,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从未骗过我。”叶微澜眼角的笑意凝固,冷彻的视线直达他心底,“而你,直到刚才,仍然在骗我。”
卓英爵怒极反笑,笑得猖狂,笑出了凶狠的泪光。
“他瞎了一只眼睛……他为你杀了人……”
可我为了你如今活得苟延残喘,半条命都搭进去了,你可曾在乎过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们那些曾经,真的一点都不值得你为我心软一次吗?
委屈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卓英爵硬吞了回去,他不喜欢在她面前卖惨哭可怜,那是他最后的一点尊严,最后一点骄傲。
“他为我做过的事,你一辈子都不会为我做的。”叶微澜被他的笑晃痛了眼睛,却还是狠下心肠冷然道,“我了解你,在你眼里没有任何事,比你德恩集团的荣耀更重要,你为了利益向来可以不择手段!卓英爵……你的手和你的心,是我见过的这世上最肮脏的东西!”
卓英爵心脏遭遇了坍塌般的冲击,他从痛到恍惚的视线中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灵魂,那不是叶微澜的灵魂,就好像有另一个人在利用她的肉身,躲在她身体里猛烈地攻击着他。
但视线渐渐清晰后,她还是叶微澜,他爱惨了的叶微澜。所以到底是什么让她恨到这个地步,他誓死也要搞清楚。
到达德恩宅邸门口,叶微澜惨白着脸色下了车,这一路她跟卓英爵争吵虽然极力克制,可还是气到胃痛,此刻痛感更剧,身子渐渐低下去。
“又胃痛了?”
卓英爵忙上前搀扶她,现在他俨然成了最了解她身体情况的人,里里外外的透彻,她一个皱眉他都知她在想什么。
“不用你管。”
叶微澜挣开他的手,强撑着挺起腰板,痉挛的痛却逼得她虚汗浸出额头。
然而她刚走了没两步,卓英爵便长腿一迈猛地拦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向门内走去。
“别碰我……放我下来……”她气若游丝的靠在他怀里,怒话都变得柔软。
然而卓英爵仍然面无表情地向前走,对她的抗议无动于衷。
“我有男朋友了……我不要让其他男人碰我!”
“那你就当我不是碰你,而是助人为乐吧。”
叶微澜恨得咬牙切齿,此刻胃病竟还极配合,让她失去了最后的战斗力。
……
卓英爵把叶微澜抱回房间,结果还不满足,竟然撵不走骂不走,非要留下来照顾她。
叶微澜蜷曲在床上痛得表情扭曲,双手死捂着胃部半点不敢放松,宽大的床让她的身体看上去小小只,如同初生的猫幼崽。
此刻芸姨已拿了药和温水匆匆跑进来,到了卧室门口竟被卓英爵拦住了。
“我来吧,您忙一天了,早休息。”
不等芸姨反应,他已拿走了她手中的杯子和药,随即砰地关上了门。
听见熟悉的脚步走到床边,叶微澜虚弱地睁开眼睛,见还是卓英爵不禁又气又恼:“你走……我要芸姨照顾我。”
“吃药吧,吃了就好了。”他缓缓在床沿坐下,根本无视她的抵触,只温柔地把药送到她面前,“起不来吗?那我喂你。”
“卓英爵……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听得懂,只是我不想照做。”卓英爵回答得直白坦荡。
“对别人的女人乱献殷勤……呵呵……你还真是够贱,够无耻……”
“是啊,都是你害我变成了这样。来,吃药。”
他这么软言软语地顺着她话说,越说越让她气愤,气得她卯足了劲儿扬手打翻了他手中的水杯。
“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卓英爵眉宇一轩,终是叹了口闷气,随即硬是掰过她颤抖的身体,修韧白皙的手伸向她的衣襟。
“你……你要干什么?!”
惊惶之下叶微澜吓得面色煞白快要透明,紧紧揪住了胸口生怕他趁机逼她就范。
然而,下一秒她便感到胃部覆上一片温热,一股暖流浸入肌理,流入她的肺腑之间。
卓英爵的手轻轻按在她疼痛处,娴熟的顺时针帮她揉着缓解胃痛。她先是愕然惊惧,渐渐的,恐惧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令她晕眩的舒服。
“好点了吗?”他语气很温柔,像撩拨她心弦的催眠。
“嗯……”叶微澜迷迷糊糊地应着,哪怕她知道她不该享受他的好,可这感觉实在太舒适了,她竟无法抗拒。
四周好安谧,只有布料摩擦的沙沙声回荡在她耳畔,令她昏昏欲睡。
神思游离间她不禁暗想,可恶,他真是太会了,恐怕他以前的那个白月光阿雯也经常让他这么照顾吧,所以他如今照顾起别的女人来才如此得心应手。
不知不觉,她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她感到唇角有一点热烫,却只是蜻蜓点水,没有深入,那样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扰她的好睡。
胡乱做了几番的梦,忽然天边一个响雷将她惊醒,她猛地睁开眼,一股粘腻的热汗涌遍全身。
“别怕,只是大雷而已,外面下大雨了。”
昏暗中,她竟愕然看到卓英爵仍以不变的姿态坐在床边,仍然深深凝注着她,漆黑炯然的目光瞬间驱散了她仅存的睡意。
“你……怎么还在?”
“担心你,怕你睡醒了难受,找不到人。”
还有的,就是他难以启齿的私心。他好不容易迎来能够照顾她与她独处的机会,他便要贪心到底,无耻到底,就是一整夜不睡他也想这么守着她,寸步不离。
“卓英爵,你这是何苦。”叶微澜别过视线,幽幽喘了口浊气,“不是你的人,别再奢求,无用的努力,也请适可而止吧。”
他鼻腔涌起强烈的酸楚,像吃了颗好酸好酸的青梅子,酸出了令他哽咽的苦涩。
如果换作从前,他势必会扳住她的双肩,霸气地道:“是不是我的,你说了不算!我不放手,你这辈子都是我的!”
可而今,他心里有了旁的打算,他竟不敢将那样的话宣之于口,最起码暂时他要隐忍。他若表现出对她极强的占有欲,雷桀骜就会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他身上,那他的诛心计就不灵了。
这时,叶微澜感到枕头下的手机在震动,震得她头皮发麻。她忙将手机拿出来,竟是雷桀骜打来的电话。
她下意识瞄了卓英爵一眼,踌躇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桀骜,怎么了?”
“微澜……我要见你。”
耳畔哗哗的落雨声几乎快要覆盖了他带痛的嗓音。
“明天咱们就见了,明天你来接我……”
“等不到明天了,我现在就在德恩庄园大门外……我现在就要见你,现在就要带你回家!”雷桀骜哽咽演变成了咆哮,“我只要想到你和卓英爵那个混蛋在一起……我就要疯了……微澜……我受不了,我受不了!!”